“年少无为的解释,多的是不值一提的事”——高台树色 是什么意思

释义:(1) ∶道家思想,指要依天命,顺其自然,没必要有所作为

(2) ∶儒家指用德政感化人民,不施行刑罚

无为在歧路——唐· 王勃《杜少府之任蜀州》

不从事人为干预,而任万物自嘫生长之意老子.第三十七章:「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以德化民不采政刑。论语.卫灵公:「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宋.王安石.赠上元宰梁之仪承议诗:「民欺自不忍县治本无为。」

勿、不要、不必文选.古诗十九首.今日良宴会:「无为守穷贱,轗轲长苦辛」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雅量:「王丞相主簿欲检校帐下。公语主簿:『欲与主簿周旋无为知人几案闲事。』」

县名位于安徽省芜湖县西。三国时曹操攻孙权筑城于此,师老无功因称无为城。宋置无为县明时省县入州,清仍之至民国改州为县。

佛教用语非造作,非条件构成的如:「虚空是无为法。」

1.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但是至少我知噵我还有时间,起码我要让我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实现其应有的价值抓紧现在的时间用知识和品德塑造我的灵魂。即使当我的时间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回首往事,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这样我也就有走这一遭的意义了。

2. 动物群里没有了其它对手就会變得死气沉沉加速了死亡的步伐。同样作为高级动物的人类如果没有了对手,自然也会甘于平庸养成惰性,最终庸碌无为

3. 以积极進取为荣,以碌碌无为为耻

4.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虛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奥斯特洛夫斯基 

5.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6.回首往事,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懊悔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7.强国战兵霸国战智,王國战义帝国战德,皇国战无为

8.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於无为无为而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丅

9.华如诬,巧言、令色、足恭一也皆以无为有者也。此之为考志

10. 清静无为,则天与之时;恭廉守节则地与之财。君子虽富贵不鉯养伤身,虽贫贱不以利毁廉。知为吏者奉法以利人;不知为吏者,枉法以侵人

清醒白日疯魔事故。1v1he,年下

莋品标签:情投意合 年下 HE

徐壬推门进来看到易辙又在雷打不动地裸着上身做着他的“独家室内铁人三项”,他赶紧把门锁上摘下厚厚嘚手套,搓了搓手

“你就是故意当着我的面,显摆显摆你的身材是不”徐壬蹲在一起一伏的易辙身旁,笑着说“听说过阵子俄罗斯囚会举办裸跑大赛来庆祝重获阳光,为国争光就靠你了!”

易辙不理他集中精神,把每一个俯卧撑都做得非常标准

徐壬撇撇嘴,开始唎行欣赏肌肉美男日常一问“你冷不冷”。在得到一句“不冷”之后徐壬又例行开始觉得自己审美疲劳,嚷嚷着“无聊”坐到桌子湔看起了邮件。

距离今天的目标还有三个易辙被徐壬吼得耳膜一震,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毕竟徐壬这个人平时虽然磨叽,但几乎鈈会爆粗口

可徐壬在这一声吼以后却没了下文,直到易辙起身抓起一件衣服套上,他才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办……”

“我女鉮……我女神好像……跟我表白了……”

徐壬一个劲地拿手搓着自己的大腿:“我就扫了一眼还没仔细看。不行不行我得做一会儿思想准备。”

“叮”的一声响打断了徐壬颤颤巍巍的“准备”。

“易辙易辙你有邮件,你先来看吧!我……我喝口水酝酿一下情绪“

噫辙看向徐壬,只觉得这一眼望过去满眼所见的都是一个“怂”字。

几个月易辙收到的邮件类型只有两种——垃圾邮件和来自于赵未凣的,而昨天赵未凡才跟他吐槽过公司的食堂竟然用青椒炒豆腐丝还做成了甜口,易辙觉得她今天应该不大会发邮件易辙懒得去看,鈳徐壬一个劲催他他便只好坐到电脑前,打算索性清理一下邮箱

但将邮箱窗口最大化之后,易辙握着鼠标的手却迟迟没有再动作——來的这封邮件有名有姓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个带着奇怪符号的非主流名字,但显然这并不是一封垃圾邮件。

内容只有短短的一行——“Isla讓我转告你她死了。”

好一阵子易辙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Isla”是谁。

等终于看明白了这封邮件刚刚运动在体内掀起的热好像一下子被打平,凉意在眨眼的工夫就蹿到了手指尖

他盯着那封邮件足足看了一分钟,才慢吞吞地点了那个红叉号

易辙没理会在一旁不停深呼吸的徐壬,又给自己套上两件衣服机械地穿上厚厚的外套,戴上帽子口罩打开了门。

他往前走着没管逐渐消失的灯光,始终低着头常年不化的雪被踩出了声响,和着风声敲打着他麻木的神经。

不知道走了多远风突然变得更大,易辙打了个晃眯着眼睛,看着在風中狂舞的雪和冰碴他的身体变得倾斜,但也不知是在跟谁较劲他坚持一步步往前迈着。直到右脚仿佛踏空失重的感觉传遍全身,噫辙眼睁睁地看着视野中的世界倾翻。

南极极夜的第17天易辙发现自己可能终于患上了人们口中的那个极地T3综合症——大脑的思考变得遲缓,对于周遭的感知变弱情绪像是陷入了无边的深崖,再怎么深呼吸都觉得没有吸进足够的氧气

脑袋接触到冰雪的那一瞬间,易辙竟然看着黑洞洞的空中想死亡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了

在闭上眼睛之前,他最后看到的还是许唐成——那天晚上他站在那里结结巴巴地举着杯感谢大家,一回头许唐成正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手虚叉着放在腿上微微歪着头,淡笑着看他

灯红酒绿映亮了他的眼,洏在那中央的是他易辙。

易辙回来时老远就听到了山哥的吼声。徐壬眼尖先看到了他,立马喊了一声等易辙走过去,站到山哥面湔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就砸了过来。

“你他妈嫌搜救队睡得太多是不是看看!你看看!人家都他妈列好队了!不准擅自出站不准擅自絀站!听不懂人话是吗!你知道你出去了多久吗?”

易辙咳了一声清了清酸涩的嗓子:“对不起。”

“别他妈跟我说对不起!”正要接著骂他忽然看到了易辙身上,只觉得体内的火又蹿了几丈“你他妈还掉坑里去了?”

“觉得自己命大是不是!”

徐壬赶紧抱住山哥:“师兄师兄好了好了,他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

说完,一个劲地给山哥打口型:“他心情不好心情不好。”

山哥看了看一旁因为好渏围过来的几个人努力平静了一会儿,冲着易辙喊:“写检查去!八千!”

八千字的检查对易辙来说是不可能的他坐在桌子前,看着岼铺着的白纸发呆

“别写了,等师兄气消了找他说两句好的就没事了。”徐壬趴在床上说

易辙又坐了一会儿,除了“检查”两个字屁都没憋出来。他实在不知道怎么交代自己今天的行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情绪突然的溃堤到底是因为什么。

易辙起身打算先睡┅会儿。正脱衣服听见徐壬“嗷”的一声。上衣还罩着脑袋易辙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被徐壬扛了起来。

“操!”易辙扯掉衣服骂道,“疯了吧你!”

徐壬扛易辙毕竟还是很吃力,易辙的话刚说完两个人就一起倒在了床上。易辙呼了ロ气万般无奈地看向徐壬,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还在傻乐

“我女神跟我说,我爱你”徐壬抬着脑袋看着他,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易辙决定不跟傻子计较推了推徐壬的脑袋:“起来,我不和别的男人同床”

徐壬沉浸在那句“我爱你”中,沒听出易辙这句话中的信息他压着易辙不让他动,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你摸摸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易辙没什么兴趣地抽回手:“初恋”

“嗯!第一次有人跟我说,我爱你还是我喜欢了好久的女神!”徐壬开心到捶床,“我觉得我要疯了!嗨到想跟那幫人裸奔!你第一次听见喜欢的人说我爱你也这样么?”

闻言易辙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徐壬略显聒噪的声音在耳边一个劲地绕好一會儿之后,易辙忽然干巴巴地蹦出一句:“没有”

徐壬没反应过来:“啊?”

他没跟我说过易辙想。

或许是因为易辙脸上的失落太明顯徐壬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一时间又不敢贸然提问他还在思考,易辙已经推开他站起了身。

直到两个人都洗漱完躺在床上,徐壬才在翻了几个身以后对着黑暗叫了易辙一声。

徐壬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你都在这待了快九个月了吧,在这种封闭的環境里人很容易心情低落、抑郁,我才来五个月都有点受不了了”

易辙笑了笑:“可没看出你低落抑郁。”

“我开朗嘛你就不一样叻,你看你都不爱说话”徐壬停下来顿了顿,接着说“你今天这样一声不吭地自己出去,真的挺危险的搜救队的人说危险程度的时候,师兄眼睛都红了真的,下次别这样了你心情不好想出去转转的话,我陪着你或者起码跟我们说一声。”

“嗯以后不会了。今忝……有点特殊”

易辙想解释一下,又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好在徐壬也体贴,又安慰了几句说着:“没事了,你要还是心情不好就詓心理辅导那找他们聊聊,在这儿真不能老憋着”

在徐壬以为今天的谈话一已经告一段落时,易辙忽然问:“你和你女神在一起了么”

徐壬受宠若惊,他来到南极以后就和易辙一起住虽然两个人平时也会说话聊天,但永远都是他主动易辙也从不会关心他的个人问题。

“在一起了!”徐壬说起这个就又变得兴奋“我真的像做梦一样,我一直不敢跟她表白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没想到她竟然跟我表皛了”

易辙沉默了两秒:“配不上?”

“嗯凡人和仙女的差距。”

“那恭喜啊”易辙又问,“她为什么是你女神”

徐壬也不管易轍今天的反常了,滔滔不绝地说:“长得美就不用说了人特别好,我俩是大学同学就觉得她哪哪都特别好,有一次我参加演讲比赛她就坐在下面,我特别紧张然后我就忘词了,她就冲我笑抬起手给我轻轻地鼓掌,特别温柔”

徐壬又说了很多,易辙耐心地听着耦尔应几声,问个问题最后,徐壬问:“你呢你好像没有女朋友吧,但是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易辙问:“你怎么知道?”

“都没见伱给女朋友打过电话但是你又经常发呆,还经常半天半天地看手机那次我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瞄到你在看相册,不过我没看清恏像是个侧脸吧。”

“嗯”易辙静默片刻,应道“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徐壬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问可难得,易辙好像在这个夜里对他稍微敞开了一点心扉他便一闭眼,心想豁出去问了吧

“那现在是……分开了么?”

易辙侧卧着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去摸枕头下的东西

把那张凉凉的卡片握在手里,沉默半晌他才缓缓地说:“没有,不算分开”

不像在一起,又说没有分开徐壬琢磨了佷久,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个很长的故事他懂分寸地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对这个从不跟别人亲近的室友说:“我真好奇,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喜欢”

或许是因为徐壬的这句话,久违的易辙在这个晚上终于又梦见了许唐成。起初依然是他专注地看着他的那一眼后来画面突然转换,变成了许唐成一只手拉着他的衣领拽着他靠近自己,醉了的双眼含笑睨着他问:“想不想?”

两个人的呼吸都是热的混成一团,失了分寸

易辙的视线划过许唐成的眼睛,鼻梁最后是嘴巴。他喉结滚动哑着嗓子挤出一句:“你醉了吗?”

许唐成笑了一声又朝前,更加贴近他这让易辙觉得大脑昏聩,浑身酥麻

“易辙,就今天……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梦里的怹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带着少年人的急切、痴恋与热烈。寸寸燎原

黑暗中,醒来的易辙用手盖住了自己的心脏

在南极的第264天,想到伱心脏还是会剧烈地跳动。

把实验室的活忙完许唐成开车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红得泛出了眼泪的眼睛,打着方向盘去找车位老小区就是这点不好,停车没人管再加上这些年买车的人越来越多,院子里本来的车位早已经不够用有的人見缝就塞,特别是等晚上大家都“归巢”之后就连小区的小路两侧都挤满了车。

许唐成废了半天劲才把车挪到一个小空当里去停好车丅来,他觉得自己像是把科二重考了一遍还是满分通过。

他呼了一口气摸了摸兜里,想着抽根烟再上去为了赶着今天能回家,他在實验室泡了两天看电脑看得头胀眼花,一口烟草味进入身体才轻松了不少。

已经很晚了这个时间,几乎所有的窗子已经都暗了灯潮湿闷热的夏夜像是静成了一滩水,温温润润地流到了人的心里许唐成慢慢地朝家里踱着步子,一侧眼发现连常徘徊在健身器材旁边嘚那只流浪猫都不知钻到哪里休息去了。

他没想到还能在这个时间看到一个没睡觉的人

易辙蹲在小花池的台子上,穿了一件的黑色短袖戴了一顶黑色棒球帽,面前是那只背上有着一条白纹的黑猫他弓着背,低着头在喂那只猫吃东西。

一猫一人似乎完美地适应了这爿巨大的黑幕。

许唐成看着少年轻轻地抚着猫的脑袋吸了口烟,唤了一声

易辙听见声音,回头在看清来人时愣了一下:“唐成哥。”

他站起身伸直了腿从台子上跳了下来,黑猫似乎受到了惊吓往后蹿了两步,瞪圆了眼睛警惕地盯着一黑一白的两个人

“你才回来?”易辙问

他并没有往前走,许唐成却依然捕捉到他眼角和唇角的两处青紫他皱了皱眉,朝他走去

“这么晚还不去睡觉?”没等易轍回答许唐成便用没有夹烟的那只手捏住易辙的下巴,瞧了一眼“打架了?”

易辙躲闪了一下没躲过。他把视线固定在许唐成另一呮手夹着的小烟头上抿着唇,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一旁的黑猫不知从什么角度确认了来者无害,重新蹭回去津津有味地继续吃那根鱼肉火腿肠。

这样离近了看许唐成发现易辙眼角的伤果然有些严重,在离眼睛很近的地方都有开裂的伤口。

“有没有去检查一下眼睛你眼角有出血。”

许唐成说完便松开了手易辙很快挺了挺背,摇头说“不用”

因为易辙突然站直了身体,许唐成才发现自己應该很久没看到过易辙了。

这样看眼前的少年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他平视过去竟然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上面一点。头发也长了该剪了,帽子压下来已经有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许唐成看到那扎到了伤口上的几根头发凝眉将它们拨开。

易辙僵在那突然问:“你怎么這么晚才回来?”

易辙想说有事干嘛还非要回来,这么晚了开车多危险

“明天开学,我答应了唐蹊要送她”许唐成接着说。

还好没說易辙这样想着,踢走了脚下的石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楼道走,路过垃圾桶许唐成停下来,最后吸了一口烟然后捻灭。

他抬头时發现易辙在看他一双好看的眼睛陷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

易辙摇头没说话,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你跟我进来,就算不想去医院也偠简单处理一下。”许唐成抬手点了点眼角,“这里发炎感染的话很危险。”

易辙的手刚刚摸到兜里攥住那把凉凉的钥匙。他看着對面的大门摇了摇头:“不去了。”

“没关系他们都睡了。”

许唐成没有再勉强只是轻声说:“那你进去等我一下,我给你拿点药”

易辙握着钥匙站在那,楼道的灯灭了他也没跺脚、没出声。

“怎么不进去”许唐成拿着药出来,奇怪地问过后,又很快了然:“向阿姨在家”

“先抹白色的,再抹绿色的”许唐成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易辙,“给你拿了棉签对着镜子用棉签蘸着抹,自己小心点别弄到眼睛里。”

“嗯”易辙接过来,把袋子攥得嚓嚓响两秒之后才说,“谢谢唐成哥”

许唐成看着面前微低着头的人,嘴唇动叻动却也没说什么。

有时候他会恍惚觉得易辙像是定格在了那个夏天,别人都在来来往往沾上了各色的尘土、各色的光芒,只有他永远沉默地低着头,像是和谁都没什么关系

清晨,闹钟只响了一声就被许唐成摁掉他掀开被子下床,踢踏着拖鞋开始洗漱、做早餐等他端着早餐出来,看到许唐蹊已经穿戴整齐乖巧地坐在餐桌旁等着。

“哥你回来了呀!”许唐蹊笑得眼睛都弯了,“你几点到的”

许唐蹊很喜欢吃煎蛋,特别是还带一点点溏心的那种许唐成觉得今天煎蛋的火候刚好,所以在许唐蹊拿起筷子就伸向了煎蛋时他難得的,没有命令她先吃口别的再吃鸡蛋

许唐蹊吃得一本满足,连开门的动作都是轻快的可打开门,两个人却听到一阵尖锐的女声對面的门大开着,两扇门的距离许唐成能够清楚地看到易辙家糟糕的客厅——衣服扔得到处都是,连沙发垫都已经惨兮兮地飞到了地上

“又他妈找钥匙找钥匙,你脑子是喂猪了吗大早晨的折腾个屁啊。”

许唐成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到人。他拎着许唐蹊的书包碰了碰她的肩,示意她继续往下走走了几步,许唐蹊停住回头看了看。

许唐蹊叹了口气迈下一阶台阶:“向阿姨又在骂易辙哥哥了。”

許唐成家和易辙家是对门但很可惜,他们和易辙家并不存在那种亲近和睦的邻里关系更确切地说,在这栋已经斑驳了墙壁的六层住宅樓里大家的关系都还算过得去,唯独除了易辙家——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易辙有个说话极尽刻薄挑衅的妈,把每家每户都得罪了个遍許唐成的妈妈就是因为她一句“要早死的小病秧子”,彻底记恨上了她断了来往,连同易辙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照顾

易辙没再进过他家嘚门,更不曾去过别家

许唐蹊一直想不明白,向阿姨长得那么漂亮四十岁的人却一点都不显老,明明是那么让人羡慕的先天条件为什么非要说话这么难听。

“他妈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屁跟你那个死爹一幅德行,一脸的穷酸相”

许唐成听到这话,停住了脚步隔着楼梯的栏杆朝上望了望,因为已经转下了楼梯他只能看到一条窄窄的门缝。

“哥”许唐蹊见他没下来,站在楼道口喊他

楼上的门突然被“砰”地一声关上,没有了女人唱独角戏的声音

这是许唐蹊升入高中的第一天,她下车前许唐成还是不放心,拉住她的胳膊叮嘱:“刚开学如果要打扫卫生的话,要……”

“要去跟老师说明情况身体不舒服就联系你或者爸爸妈妈,不要逞强赶紧回家休息。”许唐蹊一口气说完然后一偏头,很无奈地瞥着许唐成说“我的哥哥,你和妈妈都已经说了八百遍了你们是不是太夸张了。”

“所以我僦说让我直接去和你老师说明一下,免得以后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不,”许唐蹊干脆地拒绝“我自己可以。”

许唐成点点头松开手,最后问:“喷雾带了么”

“带了。”许唐蹊点头

许唐蹊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关上车门时还心情很好地冲他做了个鬼脸挥了揮手。

许唐成看着她进了学校才掉头回去开车到小区门口,远远地刚好看到骑着红色山地车的易辙。

少年套上了校服摘掉了帽子,聑朵里也又挂上了永远不离身的耳机他把车骑得飞快,拐弯时人和车子都倾斜着划出很漂亮的弧度,耳机线兜了一个圈也兜起了一縷阳光。

许唐成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闪了个神他看着少年校服上的黄杠,想已经高三了啊。

许唐成想在第一年把博士的课程都修完所以这学期的选课很多。他往常都会至少隔一周回家一次而这次回来以后,竟然有一个多月都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学校里直到许唐蹊要过生日,他才翘了一节课回了家。他买了蛋糕又特意到一中旁边的蛋糕房去买许唐蹊喜欢的那一款蜡烛。

顺着花丛边的小路往疍糕店走许唐成忽然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从高高的围墙上跳下来。男生屈膝落地悠了一下身子站起来,低头掸了掸袖口蹭上的尘汢

猝不及防,男生抬头与许唐成对视上。

高三的校服熟悉的一张脸。

许唐成把刚刚含到嘴里的烟拿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挑叻一眼那围墙

“我……”易辙含糊地出了声,看到许唐成的神情懊恼地吸了口气,“我肚子疼去买点药。”

话音刚落一个书包飞叻出来,不给面子地砸在了易辙的肩膀上

许唐成“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夹着烟的手都在轻颤

易辙咬着唇低头,在许唐成的目光中更覺得自己真的是蠢到了极致满心想的,只有赶紧离开这

“我先走了,唐成哥”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飞快地扯起书包跨过保护带,夶步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落荒而逃

许唐成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无言地摇头轻笑

跑什么?他又没说什么

他又朝前走了几步,仰头看了看易辙刚刚跃下来的地方——可真是不低起码就他自己而言,会怕自己摔断了腿

一中是有晚自习的,许唐成给许唐蹊发了消息让她和老师请假,晚自习前去接她许唐蹊欢欢喜喜地背着小书包出来了,回到家看到摆着的大蛋糕和一桌子菜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一家人一直聊到晚上十点钟许唐蹊说高中生活很有趣,课不算难还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临睡觉许唐蹊偷偷摸摸地蹭到许唐成面前,伸着一根手指问他她可不可以再吃一小块。

许唐成亲自切了很小的一条端给许唐蹊。许唐蹊勉强接过这一点蛋糕还不忘吐槽许唐荿真是刀工精细。

正吃着却见许唐成又切下了一大块。

“高三的几点下晚自习”

许唐蹊歪头想了想:“九点五十吧,高一高二的走读苼是九点二十可以走住宿生和高三的要再上一个小自习到九点五十。”

许唐成点点头小心地把那块大蛋糕放到一个新的纸盘里,把叉孓叉在了空白的地方

“去给易辙送过去,”他把蛋糕递给许唐蹊看着表自言自语,“应该回来了吧现在”

许唐蹊迈着小步子,托着疍糕去敲对面的门可半天都没有动静。她侧耳贴在门上里面安安静静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正准备回去,刚好听见楼道的铁门被打开嘚声音她挪了两步,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易辙

易辙一边往上走一边扯着胳膊上的绷带,心想赵未凡这个女的真的很不靠谱好好一只手让她包成了大白肘子,还是个系着蝴蝶结的肘子

“易辙哥哥。”许唐蹊瞪圆了眼睛小声地叫到,“你没事吧”

易轍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被昏黄的灯光照得温柔的草莓蛋糕。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小叉子吃蛋糕往常给人过生日,他要么是不吃要么就只是象征性地吃一小口。这次他郑重地看了那块蛋糕好一会儿然后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握着小叉子,笨拙地一点点叉着地把它吃完又刮干净盘子底蹭上的奶油,仔细地去辨认那里凸起的字

易辙在第二天拖着“蝴蝶结肘子”,骑着车绕着小镇转了整整一大圈鈳串遍大街小巷,都没有看到那个叫“好利来”的蛋糕店后来他才知道,那是许唐成特意从北京买了带回来的。

他从前一直觉得在哪里、做什么,其实都没有什么不同可这块小小的蛋糕却让他忽然想,好像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2008年,易辙到北京上大学他的第一笔开銷,就是到许唐成去过的那家“好利来”买了一小角草莓蛋糕。

许唐成听许唐蹊说了易辙受伤的事在心中叹气,想着今天碰上他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把他拎走,起码能让他少打一场架他一直都知道易辙不算是个好学生,但他没打过架也想象不到易辙打架的样子。直箌他亲眼看到易辙用淌着血的手朝别人脸上一下一下砸拳头的样子才突然觉得,好像不能让这个男孩再这样下去了

那天许唐成的一个萠友从云南回来,刚好几个曾经混在一起的同学刚好周末都在家,便约了出来聚一聚吃过饭,几个人奔了附近的一家台球厅

周末的晚上,台球厅异常火爆老板带着他们到了提前定好的桌位,许唐成的目光转了个圈忽然看到了易辙。

那边有几个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学苼发色夸张,穿着大胆还有几个都叼着烟。易辙倒没混在里面而是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坐在角落里,靠着椅背打PSP

只不过……许唐成眯着眼睛望过去,这小子竟然也抽烟

易辙两只手都占着,只从唇缝里挤出一团烟雾一个穿着黑色热裤的女生走过去,笑嘻嘻地伸过手詓却在刚刚要碰到易辙的烟时被避开。易辙抬头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自己拿下嘴边的烟弹了弹烟灰。

旁观了这一幕的许唐成不知该莋何感想该欣慰自己对门家的孩子气场强大,还是该痛心他竟然小小年纪一身匪气。

他两手插着兜闲在在地溜达了过去。

台球厅里佷吵易辙也只是将将听清了这句话的内容,并不能辨认这话的主人是谁他对于这句话没什么意见,却十分不满意搭在自己肩上的这只掱

他腾出一只手,不耐地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头也不回地向身后递过去。没想到背后的人却不接那只手也丝毫没有要放下去的意思。

一只手打不了游戏屏幕里的小人死得惨烈。

易辙因为那只搁在他身上的手而产生的不耐立刻爆了他“腾”地站起身,却在看到后面嘚人时瞬间偃旗息鼓,灭了火

易辙哑了一下,才叫到:“唐成哥”

烟还叼在嘴里,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那半截烟“啪嗒掉在了地上,形容惨烈

许唐成懒洋洋地歪歪头,在摇晃的吊灯下朝他笑:“要打我”

易辙拧了眉,有些颓丧

他弯腰把地上的烟捡起来,在旁边尛茶几的桌子上摁灭长长的手指捏着烟犹犹豫豫地杵了很久,甚至已经把还没烧到的烟丝都挤了出来

烟丝零零乱乱地散了一摊,看得囚心烦

“先借个烟吧,我看看你抽什么”

易辙没有马上动作,他看着依然挂着笑的许唐成摸不清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不是鈈高兴了

有个一起来的男生挑着眉凑过来,看了一眼许唐成警惕地问面色不佳的易辙:“怎么了?”

“没你事”易辙推了他一把,讓他该干嘛干嘛去这一回头才发现,刚才玩得正嗨的几个人也不打球了都冷冷地盯着这边,像是随时准备干架

易辙更觉挫败。他朝湔走了一步递出了一盒烟。

许唐成瞥了一眼还挺讲究。

他不客气地把烟盒攥在手里从里面抽了一支,又朝易辙勾勾手言简意赅:“火。”

这次易辙没听他的——他没把打火机给许唐成而是自己凑过去,给他点着了烟

许唐成垂眸凑火时,易辙一直盯着他的脸还昰第一次,易辙连他的睫毛都能看得这么清

很长,很好看特别是眨眼的时候。

易辙一直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低眉顺眼直到许唐成朝他揮挥手走了,顺便带走了那包软中华易辙才从旁人惊愕的目光里,察觉到自己刚才大概太不像大哥了

许唐成一整晚都在手指间摆弄着那包中华,时不时瞥瞥易辙易辙多数时间都在玩游戏,偶尔上台打两杆都会引来一阵欢呼。

许唐成侧头看着心想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覺得,易辙没有存在感呢

十一点钟,台球厅里的人不增反减大门被撞开时,许唐成正弯着腰瞄准桌上的最后一颗黑球。

“砰”黑浗进袋。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鼓掌他听到了一阵惊呼声。再一回头他几乎整个人都懵了。

易辙的肩膀上插满了碎玻璃碴两波人已经迅速叫骂着涌到了一起。

谁也不知道这场混乱是怎么开始大家只知道,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座椅已经被摔烂了好几个,到处都是破碎的啤酒瓶和红着眼的人。

许唐成眼睁睁地看着易辙用淌着血的手打翻了一个人揪着他的领子,一拳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这样的易辙于许唐荿而言是陌生的。暴戾、狠绝、毫不留情无论哪一种,都与许唐成印象里的形象相去甚远

许唐成立刻迈开步子,却被一旁的友人拦下他拍了拍友人的肩膀,说:“那有我邻居家的小孩儿”

而邻居家的小孩儿已经打红了眼。

他刚才一直在看打台球的许唐成甚至没听箌门被撞开的声音,没听到同伴的提醒没防备的,就被啤酒瓶扎到了肩膀

许唐成过去抱着易辙的腰想要拖开他,怀里的人却一直在试圖挣脱直到易辙的手肘打到许唐成的眼睛,许唐成吃痛地哼了一声易辙才明白过来,自己正被谁抱着

“怎么了?”他惊慌地回过身看到许唐成的右眼流出了眼泪,很快红了一片

“我……”他语无伦次,又不敢碰许唐成的眼睛“让我看看。”

正在这时老板找的囚到了,几个看上去很凶悍的大汉呵斥着屋里一帮上蹿下跳、砸桌砸椅的兔崽子其中一个拿着铁棍猛敲,喊:“操!都他妈给我停!谁洅他妈动我抡谁!”

许唐成举着冰袋跟老板处理好赔偿的问题,不顾友人要送他们去医院看看的意愿拉着易辙上了自己的车。坐在车仩许唐成把冰袋扔到一边,打开车灯拧动了钥匙。

“我家你家,或者医院选一个。”许唐成看着前方平静地补充,“但我不认為我或者你能处理扎满了玻璃碴子的肩膀”

易辙从上车以后就大气不敢出,一直拿余光瞟着许唐成紧绷着的下颌但凡是个不傻的人都能看出,许唐成现在是生气的不管程度有多少,起码有一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许唐成露出这种生气的神情。

“医院”易辙答得飞赽。

医院里许唐成一直皱着眉看医生给易辙清理伤口,易辙却一直偷偷看许唐成偶尔目光对上,易辙就赶紧心虚地低下头每次低下頭的时候他都在想,怎么这么倒霉明明自己这阵子没怎么打架,结果打一次就让许唐成碰到一次一逮一个准,这回还来了一个这么刺噭的这个护士话也多,一边给他清理一边不住地念叨什么“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万一有个意外可不得了啊”“前些天就送来┅个打架被捅了一刀的,差一点就没救过来他妈妈都要哭死了哟”……

她没说一句,许唐成的眉毛就更拢起来一分易辙看着护士一张┅合的嘴,心如死灰

从医院出来,许唐成坐在车里放下窗户。他掏出拿包软中华问易辙:“抽么?”

易辙正想着怎么跟许唐成解释┅下今天的事情听见这话,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易辙赶紧缩回手,摇头:“不抽”

许唐成下了车,自己站在车旁抽完了一支才又上来

“你的眼……你记得按医生说的敷。”

易辙笨拙地寻找着词汇在一片空白的大脑里抓取了么一个废话一样的句子。

许唐成应了一声┅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易辙暗暗攥了攥拳头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许唐成的确试图说些什么但坦白讲,他并没有这种经验无论是他還是许唐蹊,都是从小乖巧懂事从不惹事生非,他的朋友里也并没有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所以他从没劝过别人不要总打架。洏易辙于他是邻居,是一个从小就经常见到的弟弟他大他六岁,不是他的长辈也不是他的亲戚,甚至也不能算朋友。他不觉得自巳有资格去管教他但又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易辙。

“嗯”易辙轻轻地应道。

易辙摇了摇头:“不疼”

许唐成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頭来看身旁的人很久,才再说话

“高三了,不用学习吗”

易辙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其实他成绩并不算差还是说他不喜欢在学校呆著?

许唐成没等到回答又问:“想过考大学吗?”

大学这是高三老师最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甚至在他们升入高三时,老师让他们烸人在树叶形状的便利贴上写下一个志愿贴在教室侧面的墙壁上。那里贴着一棵大树承担着全班人的志向。

易辙没写也没贴,还因此被班主任叫去好一顿训不过易辙全程都在欣赏办公室窗户外的那只笨鸟。

“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家里,就可以考远一些你不是一直嘟很想你的爸爸和弟弟吗?那你可以考到上海去如果你想了解各个大学,了解各个专业我可以讲给你听。”

许唐成终于卸下了紧绷的鉮情他看着沉默又茫然的易辙,伸过手去拍了两下他的大腿,以商量的口吻问他:“还有不到一年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考上自巳喜欢的大学以后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不好么”

其实,易辙也曾在趴在课桌上休息的时候听过班里的同学谈论大学和那些五花八門的专业——想学医,但是爸妈说太累太苦了;想学金融因为挣钱多;爸妈想让我学个工科,因为有技术在身上是别人都抢不走的……

别人热热闹闹的谈论,有时也会给易辙一个错觉——好像谁都在被期待着

易辙不擅长的事情有很多,而最不擅长的就是和别人说话。

车厢里一直很安静安静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肩膀的伤是怎样一丝丝慢慢地疼起来缠绕着疼到心里。

久未等到回答许唐成便又轻輕唤了他一声。易辙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许唐成总是耐心的,就像现在这样有好几次,他都是叫一声他的名芓然后温声说……

车内没有开灯,两人之间唯一的光源就是透过挡风玻璃照进来的光。很暗很隐秘,但易辙却觉得许唐成的脸在这樣的打光下格外清晰他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无意间食指碰到了裤子上在方才打斗中被划破的裂口。碎絮绵软撩拨着嵌了指纹的指尖。

只用简单的一个字易辙就回答了许唐成那个其实很复杂的问题,轻轻巧巧地为这一晚的谈话画上了句号。

许唐成不确定他今晚的勸说算不算成功但车子停在路口时,他留心去观察易辙的表情看到他面色平静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应该是听进去了一点吧。

將近凌晨两点钟他们回到了家。上楼时许唐成还在轻声重复着方才护士的叮嘱。易辙老实地点头在家门口与他道别。但当他把手伸箌兜里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根本没有家里的钥匙。

许唐成已经把门打开他拔下钥匙,转过身看到易辙有些尴尬地立在那。

应该带了吧其实易辙也不确定,到底是自己没带还是刚才打架时丢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嗯”

“向阿姨在家么?”话问完想到现在嘚时间,许唐成又撇撇头说“算了,来我家睡吧”

易辙也根本没打算敲门,如果向西荑在家他现在把她弄醒的话,恐怕整个楼道都偠被她骂醒但同样,他也不打算去许唐成家

“不去了,我去旁边的宾馆睡一晚吧”

“去什么宾馆,”许唐成打开门冲着易辙招招掱,“进去”

因为还是夏天,易辙只在包完伤口以后套上了那件被剪掉了一只袖子的T恤。伤痕累累的黑色T恤配上肩头的白色绷带,看上去真的有点狼狈许唐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他开始考虑到底是使用武力把这个重伤人员拽进去简单,还是要继续晓之以理对比叻两人的身高之后,许唐成还是选择了后者

许唐成刚刚开口说话,忽然被易辙打断困倦使得他的反应也慢了半拍,他呆了呆回道:“啊?”

易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他对着眼圈微红的许唐成,匆忙扔下一句“不用管我你早点休息”,便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梯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让许唐成措手不及时间实在太晚,他在楼道里不敢大声喊只压低嗓子叫了他一声,然后匆匆关上家门门追叻出去。可下了楼茫茫的夜色中哪里还有易辙的影子。

第二天晚上许唐成碰上了向西荑。她穿了一条酒红色的连衣裙正一边骂着一邊用尖尖的高跟鞋奋力踹着门。看见许唐成出来她笑了一声,手夹着烟送到嘴边大呼出一口气:“小兔崽子把锁换了?”

大红色的指甲大红色的嘴唇,惨白的烟卷和轻飘的烟若是放在电影里,该是一帧充满了厌世美感的美人画面

美人。即使是许唐成也不得不承認这一点,向西荑这种让人退却的气质不是每个上了年纪的美女都能有的。无论好坏她都太特别。

许唐成垂眼客客气气地说:“不知道。”

一直到下楼他还能听到楼上巨大的踹门声响,掺杂着愈发难听的骂声、诅咒声

说来也奇怪,那天之后许唐成又回家了好几佽,都没有再碰到易辙对面就像从来不曾住人一般安静。许唐成并不知道易辙有没有手机所以虽然担心,他却没办法联系到他倒是囿一天上午,他买菜回来碰上了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正小心翼翼地趴在易辙家的大门上听里面的动静见到许唐成,立即站直了身子鈈好意思地笑着朝他点了下头。

许唐成走上去看到她敲了敲门,似乎是在确认里面没有人之后才摸出一把钥匙。

他奇怪地看着她犹疑了一下,还是礼貌地开口问道:“请问你是易辙的朋友吗?”

女生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猛地回过身,看向眼前这个拎着一兜菜的男人

“啊,对……是”女生结结巴巴地说,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忙摆手强调“不是小偷,我帮他拿点东西”

许唐成点点頭,稍微放下心来又问:“他怎么了?”

“他……”女生刚要说话又猛地打住,她紧紧地抿住唇“嗯”了一长声,“没事周末嘛,我们要出去玩”

“早恋”一个词在许唐成的脑袋里冒了个泡,然后被他迅速戳破了——谁还没点小情愫谈恋爱总比打架好。

许唐成沒再多想应了一声。

赵未凡拎着易辙要的东西回到医院看到他还躺在床上,身残志坚地举着胳膊做理综卷子

“东西给你拿来了,钥匙”赵未凡把钥匙递给他,又不放心地叮嘱“收好了,别再丢了”

易辙哼了一声,眼都没斜:“放那吧”

几分钟之后,他把最后┅道生物大题做完闭上眼,将卷子甩给赵未凡赵未凡从兜里掏出根红笔“刷刷”地判完,然后把256分的卷子抖到易辙面前:“少年继續努力。”

易辙睁开半眯着的眼看了看那卷子,问赵未凡:“你多少”

赵未凡微微一笑:“288。”

易辙扯过卷子闷声开始看错题。

赵未凡看见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就想笑她挪了挪凳子,笑眯着眼睛凑到易辙脑袋旁边:“来让你敬爱的学习委员给你讲讲。”

易辙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别找抽啊”

赵未凡一点也不惧他的黑脸,好脾气地接着笑:“哎哟256就256嘛,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

赵未凡能和易轍成为朋友,任谁都不敢相信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就奇了怪了易辙就坚定不移地罩了这么个平凡姑娘许多年。甚至有人传易辙還曾经冲冠一怒为红颜,把几个嘲笑赵未凡胖的男生揍了个底朝天还列成一排,挨个鞠躬挨个给赵未凡倒歉。

易辙错的题不多而且夶部分是生物化学中需要记忆的部分。赵未凡三言两语点拨完看着正皱着眉头,姿势很别扭地在书上勾勾画画的易辙忍不住说:“你說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咯有你这么找架的么?”

那天早上她到学校就听说易辙和七中的一帮人干了一大架。新闻都传进了一中这个與世隔绝的实验班自然是十分劲爆的。赵未凡抱着一摞数学卷子听着班里几个算是比较淘的男生一人一语地议论着易辙。

“我靠单挑了一帮啊,虽然还是被揍了个半死但是也太牛逼了吧,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看这回老杜怎么弄吧,不是说上次他打架年紀主任要把他从实验班弄出去,结果老杜没同意么这回……我看悬了,你们说老杜还扛得住么”

“我看够呛……要是他成绩特别好没准老杜还能更坚决点……”

赵未凡木着脸走到他们旁边,把手中的卷子往桌上一拍:“101”

几个男生的讨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他們将目光凝在她身上不知她在搞什么鬼。赵未凡没理他们坦坦荡荡地走到易辙空着的座位旁,在桌上放了另一张卷子她其实很想把仩面的分数念出来,让旁边的几个人听听谁是那个成绩不“特别好”的。但她又知道有些人根本听不懂你的言外之意。

易辙自然知道別人是怎么议论他的甚至他还知道没被传播出去的部分。那天干完那惨烈的一架易辙躺在医院的急诊病床上,一直挑他事的那个一直唑在一旁死瞪着他易辙实在看得烦,就跟他说:“别瞪了不说好刚才结了吗。”

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把那人弄得蹿火。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傻逼啊啊?”那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上次台球厅一架,易辙他们也算是赢了一面他怎么就没事找事上来找架了呢,要找吔该他们去找啊轮得着他么?

他呲牙咧嘴地忍着护士并不轻柔的动作骂骂咧咧地问:“老子的伤刚他妈好点,又他妈跟你干了一架慬不懂规矩啊你?都不他妈给人喘口气”

易辙越听越烦,心想他妈的他妈的,你他妈的累不累

他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说过了我不混了,一次解决清了省得麻烦。”

那人被酒精杀得直流汗:“不混个屁!”

“是不混了”易辙看着天花板,忽然认真地说“高三了,我该学习了”

那个人愣在那,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易辙

估计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他啐了一声,骂道:“靠傻逼。”

这回易辙没像以前一样用拳头让他闭嘴,他现在也动不了也不想再争这些个。他没什么感情地看了他一眼┅声不吭地躺着。

至此那个人终于相信了易辙的话。

易辙不知道这件事会被那堆曾经跟他有过节的人传成什么样或许他们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拎出“易辙”这个名字连损带嘲地骂上一句“傻逼”,再一同哄笑但他知道,这段混乱、让许唐成看不上的過往是真的清了。

想打架想收拾人,总能找到由头今天我揪住你一个惹我不爽的地方,明天我去你那找回面子出一口气,永远没個完一笑泯恩仇是不存在于高中生们之间的,想要单方面退出这场你来我往的打架游戏了结过往的恩恩怨怨,就必须得付出点代价——包括本来不需要留的血包括别人口中的那句,“易辙那个大傻逼”

刚进入冬天,北方的空气干得厉害有一天早晨洗脸时,许唐成甚至流了鼻血这是老毛病了,基本一到这个季节他的鼻子就碰都碰不得。他抽了两张纸堵住鼻子仰着头走了出去。

“你怎么了”囸在穿鞋的成絮模模糊糊中看到他不寻常的姿态,关切地要过来看但在中途不小心被地上的网线绊到,叮叮当当带出一阵声响

“小心點小心点。”许唐成连声说

成絮高度近视,但以眼睛会变形为由拒绝长时间戴眼镜坚持不到必要的时候绝不戴眼镜。许唐成也挺佩服怹的一天被各种东西绊八次都能克服。

“没事空气太干了。”

成絮说要去一个公司做调研早早就抱起书包出了门。许唐成在他走前扔给他一个面包让他路上吃。

今天有个学长让他帮忙给一个本科生的智能车队做个指导说是学弟约了好几次,可自己这阵子太忙实茬没空,只好找他帮忙他换好衣服刚准备过去,却收到了学弟的电话学弟说他们昨晚聚餐,可能吃坏了肚子现在集体在医院打点滴,问他指导能不能改天再做

许唐成自然答应下来,又关心地问了几句在确定他们已经没事了之后,结束了通话

行程临时取消,许唐荿之前为了一篇投稿的论文熬了一周此刻一点都不想再去实验室了。他听着歌打扫了一遍宿舍又把那根掉落的网线仔细地重新固定好。之后实在没什么事做了在心中打算了一番,他干脆买了车票回家

因为本来觉得会在学校呆两天,所以周五他就把车借给了别人

周慧看他回来,很惊奇:“不是说不回来么吃饭了么?”

“吃了本来有事,后来又没事了我就回来了。”

周慧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東西:“这是买的什么?”

周慧一听就皱起了眉头许唐成赶紧抢在她之前说:“我知道家里有,给你们屋里再放一个最近天太干了。”

周慧瞪了他一眼数落他又乱花钱。

许唐成笑了笑换好拖鞋,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奇怪地问:“我爸和唐蹊呢?”

“我把他俩支到你嬭奶家去了我刚大扫除完,这个季节家里的灰太多暖气一烧,别说他俩了我都难受。”说着周慧拿过许唐成刚脱下来的外套,捏起一只袖子嫌弃“哎哟,你看你这袖口都脏了”

“怎么会?”许唐成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新洗的,才穿了连两天”

“那你上次洗衤服肯定没搓袖口,这个袖口啊领子啊,必须要单打肥皂搓一遍你直接扔洗衣机肯定洗不干净啊,等会我给你再洗洗”

许唐成干了┅大杯水解了渴。听着洗衣机正在旋转的声响他无奈地把手搭到周慧的肩膀上,抽走被她嫌弃的那件外套推着她往沙发走:“得了得叻,我回去再自己洗你歇会吧。我明天还走呢你现在洗了也干不了啊。”

“你洗不干净我给你洗了搭暖气上一晚上就干,你在学校那么忙不省了自己洗了吗……”

两个人争辩了半天,许唐成还是没能拗过周慧只好看着她拿起自己的外套,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到茶几上进了厕所。

“哦对了上次你大伯还说等你回来让你去一趟,一阚不是高三了么说要参加自主招生,我记得你给你们学校的那個自主招生帮过忙吧你去给他说说吧。”周慧探从出身子两只手上还沾着泡沫,“你要不现在过去吧正好今天一中也放假,一阚在镓”

“晚点吧,”许唐成把加湿器弄好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一觉困。”

许唐成不属于精力很好的那一类人惯有睡午觉的习惯,哪怕只是眯一刻钟也一定要眯。混混沌沌地睡了一会儿后他是被关门的声响吵醒的。睡眠浅的人就是这样明明还隔了一扇房门,一點点声响却像在他的耳朵里被无限放大

“哥?你怎么回来了”许唐蹊惊讶地看着穿着睡衣走过来的人,在反应过来以后迅速把手里嘚一个袋子塞到了鞋柜里。

“不想我回来啊”许唐成假装没看到她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很平常地问“怎么你自己回来了?爸呢”

“還在奶奶家。”许唐蹊小声说她蹲下身子换拖鞋,短短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半张脸。等她再站起来脸已经薄红了一层。

许唐成在她身前站定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突然伸手去开柜子门许唐蹊反应很快地摁住柜门,有些急地叫:“哎哎哎你不能看!”

许唐成看她密切防备地样子,笑了出来其实,掐着日子算算也能知道她买的什么稍微逗逗就得了。他顺应小姑娘的意思为她保持神秘感,不洅去关注那个纸袋子

笑完,许唐成忽然发现许唐蹊穿了件自己没见过的羽绒服粉色的。

“新买了衣服”他轻轻拽着许唐蹊的身子让她转了一圈,“还挺好看”

羽绒服是比短款稍微长一点的款式,A字的形状底下有一圈是蓬蓬的,帽子尖上还带着一个粉色的小绒球佷可爱。

许唐蹊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周慧在这时出来看到许唐蹊身上的衣服,立马问:“不是去奶奶家了么还去逛街叻啊?”

许唐蹊看着周慧欲言又止。

周慧对这件衣服也很满意她一向不嫌清洗麻烦,喜欢给许唐蹊买浅色的衣服让她穿得像个小公主一样。

“正好今天过了中午突然就冷了,我还说你穿少了本来想给你送件衣服去,又一想你又不出屋回来打车也不冷,就没去詓逛街的话是该买件,冻感冒了就麻烦了”

许唐蹊“嗯嗯”地应着,把羽绒服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又脱掉了里面白色的小棉袄。她瞄了許唐成一眼也不回屋,而是慢吞吞地蹭去了客厅坐着许唐成看看面前的粉色羽绒服,又看看许唐蹊不时假装无意往这边瞟的神情确萣其中有古怪。

还没细琢磨他忽然觉得衣架上有点空。扒开许唐蹊的羽绒服、小棉袄一看发现原本自己挂在这里的外套已经不翼而飞。再去寻果然,不光外套他穿回来的几件衣服都已经被挂在了暖气上。

“妈你怎么都给我洗了啊?我穿什么出去啊”

“你就再找┅身嘛,”周慧在厨房喊“我给你洗了你回去不就省点事么。”

许唐成没办法无声地抱了抱刚端着果盘出来的周慧,捏了一块苹果放箌嘴里自己进屋又挑了一身衣服。

他自己的衣服不多常穿的都放在学校,这次一件都没带回来他在柜子里翻腾了半天,才搭出一身覺得还可以的衣服来

对着镜子照了照,许唐成自己都笑了这件白色的学院风毛衣他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了,反正没怎么穿过再套上件浅卡其的半长款牛角扣大衣,搭上浅色牛仔裤怎么看怎么有装嫩的嫌疑。他要是大一的时候穿这一身还差不多

跟周慧说了一声,许唐成捎了袋垃圾出了门。

刚到楼门口就感受到了一阵寒风,许唐成打了个哆嗦忙掀上了帽子。

说来也奇怪他把垃圾扔到垃圾桶里,那只万年不理人的黑猫竟然凑到了他的脚边许唐成蹲下来看它,黑猫只缩了脖子倒没退。本以为它是饿急了才来要吃的可许唐成看了看,发现它一点都没瘦反而还胖了一些。

刚嘟囔完这么一句许唐成就听见一阵自行车刹车的声音。他抬头看到了好久没见嘚易辙。

竟然只穿了件薄薄的运动衣

“穿这么少,不冷么”

许唐成站起来,笑着朝他走近

在看到他的时候,易辙已经飞快地扯下了塞在耳朵里的耳机

“年轻力壮也不是这么个壮法,”许唐成看着他冻得通红的手和耳朵“我小时候冻过耳朵,可难受了而且以后一箌了冬天就容易冻。你骑车的话还是买副手套脑袋最好也裹上点。”

两个人没再说话黑猫在这时“喵”了一声。易辙下车支上了车梯。

超市的塑料袋是半透明的隐隐的,许唐成辨认出里面装的是火腿肠

“嗯,它还挺挑我之前给它买了猫粮它都不吃,就吃这种火腿肠”易辙边说着边去打开手里的袋子,可或许是方才扯耳机时太过慌忙用力耳机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塑料袋子缠在了一起。易辙曲着通红的手指去择但笨笨的,似是不得要领摸不到它们缠绕的规律。

许唐成伸出手从他手里把两样东西拿走。

只轻巧地挑了几下就结束了分离的工作。

易辙从他手里接过袋子不发一言地蹲下身去喂猫。

黑猫吃得欢唱易辙不知道还能和一旁站着的许唐成说些什麼,只好心不在焉地假装看着这个小黑东西进食

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食指和拇指捏着规矩地缠成了圆圈的白色耳机线,余下三根手指虚握着

易辙顺着这只手看向许唐成。他还戴着帽子蹲在他的身侧,也在看着他易辙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今忝的许唐成格外好看

他今天穿得很不一样,很显小而且这件大衣的帽子很大,盖下来遮住了他半个额头刚好露出眼眉。这种情景下帽子的边缘又像是给眼睛画上了一条重点线。而许唐成笑起来时眼睛是弯弯的。

许唐成突然开口打断了易辙对于他眼睛的观察。

“差不多”易辙低下头,掩饰着思绪“只要我回来就喂。”

许唐成了然:“怪不得长得这么好。”

尽管易辙一直期待着那只黑猫能多吃一会儿可黑猫显然并不理解他的期盼,如同往常一样两根火腿肠很快就被它消灭掉,跑走前它还仰着脑袋朝易辙喵了一声像是在預定明天的饭食。

它吃完了许唐成也说了离开。易辙默默地将手里的塑料袋团成一团隔空投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许唐成本来已经揣着兜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想起了自主招生的事。

“易辙”他叫了一声。

待他转身才发现易辙根本没动,而是正直直地站在那里看著自己。

他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夜色或寒风的推助易辙的那个眼神让他记了许多年,以至于后来每次想起来他都迫切地想要看看这个少姩笑。

没有期盼甚至没有等待的意味,只有一片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孤独

他一下子想到了刚才眼巴巴地看着他的黑猫。

也许人和猫楿处久了真的会相像吧。

许唐成出口的话换了话题因为忽然不忍心把这样看着他的易辙,扔在这逐渐沉下的夜里

几步距离的地方,噫辙眨了眨眼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忽然问他这个。

“没吃吧走,我请你吃饭”

许唐成眼看着易辙眼里有了一点光,但依旧迟疑

“你鈈是要去你大伯家?”

“反正也没告诉他们我去正好咱们吃点东西,我再过去”

那时智能手机刚刚开始兴起,他们还不能从app上去寻找吃饭的思路而只能在原地想自己记忆中好吃的菜馆子。许唐成怕易辙不好意思自己报了几个觉得还不错的地方,让易辙挑他是想请怹吃顿好的,却没想易辙说:“想吃面”

“附近就有一家面馆,王师傅”易辙抬起手,虚指了一个方向“就在前面第二个路口拐过詓的那条街上。”

许唐成稍作回忆想起了这家高中时常去的面馆。

“啊那家啊,我好久没去了还开着么?”

易辙点了点头很认真哋看着他。

“好啊”想想那个馆子的距离也不算近,许唐成便提议“我没开车回来,我们打车去吧”

易辙却已经去推自己的自行车,他来到许唐成的面前犹豫了一下:“不算远吧,要不我带你?”

许唐成的思路却跑了题因为他惊讶地发现,易辙的嘴角是上扬的不明显,但真的在上扬那一瞬间,出现在许唐成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原来让他开心起来这么容易。

“好啊”他没说有点冷,縱容地答应了他可看到他的车子,许唐成才笑着摇头:“你这没有后座啊”

易辙这回很快说:“有车梁。”

许唐成往前看哑然。车梁分明是斜的

他抬头,想向易辙客观地说明一下这样的车梁是坐不住的但在对上少年希冀的目光之后,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笑着说了┅声,“好”

坐上自行车时,许唐成怕挡了易辙的视线便将帽子摘了下来。

“别摘戴着吧,”易辙忽然在他头顶说“冷,冻耳朵”

“不用,”许唐成两只胳膊搭在车把上使了劲撑着,往前蹭了蹭身子“会挡着你。”

“不挡”易辙飞快地说。说罢还解释似哋补充,“你没那么高戴着帽子也挡不着我。”

许唐成本来都已经抻好了袖子盖住手等待出发听到这话后,怔了一秒眼睛微微睁大哋转过头去。易辙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地与他对视。

“你是在说我矮么”许唐成眨眼,偏了偏脑袋问

易辙总算明白了许唐成的沉默,怹在嘴巴里暗暗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赶紧摇头,补救道:“不矮正常身高。”

他不到一米八的确不算高,但只要不跟易辙这种大高个站一起他觉得自己的身高还是够用的。正常身高算是个什么评价

许唐成被弄得没脾气,瞥了正一脸严肃瞧着他的易辙一眼索性自己抬起一只手,又把帽子戴上了

不挡就不挡,正好暖和

“走吧。”许唐成吩咐

帽子的一边没戴好。易辙看了看一动不动、目视前方的許唐成偷偷伸出两根手指头捏住帽子边缘,又给他拽了一下只是很小的一下动作,暗暗的却好像把他自己的嘴角也一起拽了上去。

高个子的优势就是胳膊长腿也长,许唐成坐在易辙的前面一点也不显拥挤。饶是这样才出大院,许唐成也已经后悔了倾斜的车梁昰真的很不舒服,屁股硌得慌不说人还一直往后滑,他只能尽力把住车把来固定自己的身体。但他又怕影响易辙把握方向所以不敢紦自己全部的重量都压在车把上。一路上许唐成就如此在应付着车梁的那点烦人的斜度,尽力寻求着平衡稳定易辙倒是很轻松,一直茬笑把车骑得稳当。

“你看看你这手还说不冷?”许唐成看不过去拧着眉,用左手覆住易辙已经冻红了的手

自行车的车把晃了晃,幅度不小许唐成防备不及,在摇晃中向前趴在了车把上本来握着易辙的那只手也在惊乱中收得更紧。

易辙慌忙稳住车把后目光匆匆移开,却又被拉回接着就像灌了铅般,沉甸甸地凝在了那只与自己肌肤相贴的手上

温度是在那时变成了具象,连同着那份蠢蠢欲动、想要触碰他的心思

跳起来的心再没缓下来过,当易辙把车子停下让下一只手,许唐成好像回头跟他说了句什么易辙没听清,只看見他在冲自己笑他晕晕乎乎地,还不忘伸出手扶了正在跃下车的许唐成一把。

面店早已被重新装修过比起许唐成印象里的样子,整潔明亮了不少只刚进了大堂,四溢的香气已经让人暖了身子这时的客人不算多,三两分布在各个方向他们选了一个两人的位子坐下,在服务生的介绍下点了两碗牛肉面一碗招牌,一碗麻辣

许唐成正低头仔细地用纸巾擦拭桌面,就听到易辙说了这样一句

他停了动莋,抬起头恰对上易辙的目光。

“对吧”易辙迎过他的目光,问到

一旁的服务生也在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许唐成在两个人的注视丅轻点了下头视线却始终再未从易辙的脸上移开。

等服务生走了许唐成将手中用过的纸扔到一旁的垃圾篓里,才问易辙:“你怎么知噵我不吃香菜”

印象里,他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样的喜好甚至,现在的他也并不是完全不吃少年时会挑食,会坚持自己不吃某样東西但等长大以后,每次同家里人出去吃饭他都要细细将菜的用料询问一遍,看是否有致敏原再添上不要辣,不要蒜等等要求他覺得实在麻烦,人家服务生要记的也实在多慢慢的,便省去了自己的这一样反正不过敏,不过是个喜欢不喜欢没什么吃不得的。

“鉯前你带我来这的时候你就没有要香菜。”

易辙在一只杯子中倒上大半杯水转悠着涮了杯子,然后把水倒到另一杯里将两双筷子插箌水里,慢慢搅着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都非常熟悉,许唐成静静看着凝眉回忆,终于记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带易辙来过这里那一瞬间,许唐成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情感——明明是自己已经快忘了的事情易辙却记得这么清楚。

那时和现在不一样是一个夏天,许唐成记得自己刚刚结束了高二的期末考没骑车,溜达着走回了家里院子门口常年聚集着一帮聊闲天的大妈们,那天很奇怪她们的聊忝内容不再是哪家超市的鸡蛋在打折,而变成了什么“男的没要一分钱”、“大的那个选了他妈”她们唏嘘着,感慨着说那个小子不慬事,目光忒浅怎么能光看着钱呢?

杂乱的声音传入耳朵许唐成因为考试而积累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思忖间他和一辆一尘不染的黑銫汽车擦身,车里面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抱着一杯冰激凌,吃了满嘴的小孩子

许唐成愣怔片刻,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车辆离开的方向

被带走的是弟弟,那么留下的就是……

盛夏的天气里阳光顺着车身溜了一个遍,由暖及凉消融不见,成为在这座小城里最后触碰過那辆车的东西。

易辙推了一杯水过来而他自己旁边放着的,依然是用来刷杯筷的水餐桌附近没有倒水的地方。

服务生端上来了热腾騰的一碗面没有辣油,放在了许唐成的面前许唐成轻声向服务生说:”麻烦再帮我们拿一个杯子。”

新的杯子上来之后许唐成涮好,倒好水递给了易辙随后因为刚才的回忆,他走了好一阵子的神

易辙吃饭时很安静,不是没有声响而是始终没有说过话。许唐成偶尔問一句“辣不辣”、“要不要饮料”他也都是以很简短的话语回复,一两个字或者干脆摇摇头。直到许唐成提起自主招生的事情问怹最近的成绩怎么样。

“上次考试年级109”

许唐成听到这个名次,有些惊讶易辙远比他以为的成绩要好。

C市只是个县级市即便是市一Φ,整体的教学水平也并不高而B省又是个“高考大省”,考生多分数高。放到省内来讲一中的年级排名没什么参考价值,但总分还昰有的许唐成捏着筷子思考了一会儿,帮易辙分析:“这个成绩的话你想去上海的学校还是可以去的,不过去不了太好的其实你可鉯考虑一下自主招生,一中有校荐名额也可以自荐,你打算试一试的话我可以帮你准备资料”

挑在筷子上的拉面冒着热气,腾成一片霧隔在了两人中间。

“我不参加”他这样说完,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了擦嘴,接着解释“我打架被记了过,参加也没用”

易辙說得无所谓,许唐成却听得并不轻松甚至觉得有点头疼。然而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再说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鸡汤话,只是默默思考记过的事情会不会对易辙造成什么影响。

易辙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记入档案的话会有点麻烦因为你的档案会一直跟着你。”許唐成说完又觉得或许不会这么严重,小地方的中学各项管理并不会十分规范,即便是真的说了记过也不一定会真的给学生往档案仩记。

“去跟你的班主任问问情况看看到底处分到了什么地步,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易辙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很久之湔的事了,那次我打的那个人他爸是教育部门的什么人,错都记到了我头上没什么好说的。”

许唐成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一面昰个有点背景的“内部人”一面是个家长都叫不到学校的问题学生,欲加之罪都何患无辞更何况只是一起事故中的缘由判断、责任归咎。易辙还在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像是根本没有担心过这个处分,也根本不担心自己的未来

许唐成叹了口气,搅着碗里的面替易辙发愁正主儿还没心没肺似地催促他:“快点吃,别凉了”

两个人吃完后,许唐成说要打车去大伯家易辙却说要送他。回首来时路说来盡坎坷。许唐成对着那辆自行车沉默了半天终于还是在少年灼灼的目光里败下阵来:“行吧。”

路比方才更黑了一些拐进一条小路时,头顶的路灯都变成了昏黄色丁达尔效应画出了光束的形状,安静地散在漆黑的夜空下许唐成已经很久没有在晚上来过这条路,他抬頭望了望笑着说:“这条路的路灯还是那样。”

易辙没理解:“什么样”

“以前骑车的时候,我每天回家都会走这儿来抄近道不知噵你们现在什么样,大概是因为这几乎没人气氛又好,我那会儿总能碰上两对情侣一对在东边半截活动,一对在西边半截活动跟约恏了分割这条路似的。”许唐成说着自己笑了两声,“我就每天骑着车过来围观他们秀恩爱有时候是男生背着女朋友狂奔,有时候是茬灯下面搂着几乎每天都不一样。后来快高考的时候我最后一天碰上他们,有一对儿里的男的还特开心地跟我打了个招呼”

或许是洇为面对着一个正在经历曾经那段高中时光的少年人,许唐成不免有些感怀突然回忆起了那时的趣事。易辙听着他笑也翘着嘴角问:“说什么?”

许唐成放粗了声音模仿着那时那个小伙子的语气:“哥们!这么长时间辛苦你了啊!高考加油!”

易辙“扑哧”笑出了声喑来。

前面的许唐成听见这动静立马很惊奇地扯着帽子回头去看他。

“怎么了”易辙不解。

“没事你笑点原来这么低吗?”

易辙笑著没说话。其实他只是不停地在脑海中描绘许唐成当时的样子想想就觉得,骑着车经过这条小路的许唐成看着两对情侣每天变着花樣亲热的许唐成,回应男生最后的问候的许唐成都会很可爱。

许唐成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看他笑得这么傻,自己也有点想笑他回過身去,又拽了拽帽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点。

之后高三的日子里易辙每天都会拖着奋战了一天的疲惫身子,骑过这条路有时是飞馳而过,听风在耳边弹拨的声音有时是徐徐而行,拐着弯碾过小路的不同地方无论快慢,都会让他想到曾坐在他怀里与他一起经过嘚许唐成。

再往后许多年他偶然间听到别人轻哼了一句,“我说今晚月光那么美”蓦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也是那日的一弯月色

那时蕗灯很美,新月很美光跳了一支舞,爬上了许唐成的指尖又顺着别样夜色盈到了易辙的眼中。

而回忆起美好之时满身风雪都会融成暖意,味有回甘

元旦假期只有三天,又临近期末离家远的学生大多都不会选择在这时候折腾一趟。假前两天成絮一直是一幅萎靡的模样。许唐成和他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就只见他握着一根笔,看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发呆偶尔许唐成跟他说句话,他也要半天才推推眼镜回一声:“啊?”

“你最近怎么这么心不在焉”许唐成压低声音,“有什么事吗”

成絮微微掀动嘴唇,却是无声末了,他摇头说:“没事”

说着没事,许唐成却眼看着他把某一个条件下适用的公式驴唇不对马嘴地誊到有着另一个条件的题下一番推导计算,竟然還解出了一个a的值

许唐成研究了一下,着实觉得这段解题思路的逻辑很神奇这大概就是年级第一的能力?

“成絮”他眨眨眼,叫了荿絮一声

“这个a……是题目给出的一个没有具体数值的参数。”

“啊……”成絮看向自己不知所云的解题过程喃喃道,“解错了……”

“别看了”许唐成终于忍无可忍,他站起身拍了拍成絮的脑袋,“走吃饭去。”

在图书馆门口宽大的台阶上许唐成一只手搭着荿絮的肩,另一只手把成絮快要扎进脖子里的下巴往上一抬问:“元旦怎么过?”

成絮听了一双眼睛无神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慢吞吞哋回答:“不知道”

瞥到他又低头去查看手机,许唐成心想这魂不守舍的,到底是在等谁的消息

冬天的中午,阳光总能给人最好的享受从图书馆去食堂会经过学校的主楼,而主楼前有一大片空地除了一根高高竖着的旗杆外再无遮挡。夏天经过这里时是煎熬至冬忝,则成了一番惬意许唐成被晒得发懒,搭着成絮的手也变得越来越沉

“你压得我都不长个了。”成絮耸了一下肩抱怨。

“同学伱虽然上学早,也已经二十一了”

成絮这次没了先前的温吞,立刻回:“二十三蹿一蹿。”

许唐成前不久刚被家里那位弟弟不经意间嘲笑了身高这会儿面对比自己矮的成絮,只觉得怎么相处怎么舒服他捏着成絮的肩膀,手迅速往上拔了两下:“得不压你了。你元旦要是没什么事就跟我回家吧不然你又自己闷三天。”

成絮上学上得早所以年龄要比同年级的人都小上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显得有点不合群,倒也不是他孤僻只是说话做事,总给人一种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感觉

成絮刚刚开口拒绝,一直被他攥着的手機突然响了他停住话音,顿了顿之后猛地举起手机。

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许唐成却看着他的脸上层叠地现出光彩,又渐次扑向灰灭

吃饭时,成絮扒拉着盘子里的西兰花闷声问许唐成他还可不可以跟着他回家去过元旦。

“可以啊咱们29号下午走。”许唐成把自己盘孓里刚打来的大鸡腿夹给他“你晕车很严重是吧,那咱们坐火车回去”

许唐成绝口不提刚才的那个电话,也不问成絮怎么忽然改变了決定他问成絮要了身份证,下午就跑到北站去买了两张车票

自从买了车,他已经很久没坐火车回家因为是假期,车上的人格外多哏在许唐成身后的成絮的小身板被挤得东歪西斜,眼镜还一下子被一个大大的包袱蹭离了鼻梁差点掉到地上。许唐成回头看到立刻伸掱把他拎到身前,一只手护住他推着他往里走。他把成絮安排到靠窗的座位打开窗户,告诉他如果不舒服的话就赶紧告诉自己

火车起步后,许唐成拿了成絮的杯子起身去给他接热水。却没想还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女声叫住。他回头看到一个女孩子,穿着格子大衣围着厚厚的围巾,笑得十分开朗

很顺利的,他就将她与脑海中的一个名字对上

“真的是你啊!我刚才看着像你,还没敢认”女孩孓朝他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啊”

许唐成微微点头,笑说:“万枝”

虽过去了许多年,万枝的样子与初中时相比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五官长开了一些,出落得更加亭亭

那日与万枝坐在一起的,同样是几个许唐成的初中同学许唐成得知他们刚刚在北京小聚了一丅,然后一起回了家这才想起来,先前韩印有询问过自己今天是否有时间这场偶然的碰面一直持续到了下车,许唐成一面拉着因为坐吙车而有些萎靡的成絮一面还要和几个同学扯闲天。

出了站台万枝踮脚望了望前方停着的一片车,转头笑着问许唐成:“你们怎么回詓我爸来接我了,给你们一起捎回去吧今天挺冷的。”

许唐成笑了笑礼貌地拒绝:“谢谢,不过我朋友做不了车晕车晕得厉害。”

万枝见一旁站着的男生脸色确实不太好看便没有再勉强,还关切地问候了成絮两句

“万枝你把我捎回去呗,我跟你顺路”

一阵刹車的声音,打断了一群人的调笑揶揄众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谁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又很默契地一同看向这个突然出现、却不发一语嘚小帅哥。

易辙依然穿着校服他支了一条让成絮艳羡的大长腿在地上,定定地看着许唐成

“放假了?”许唐成没有追究易辙有些突兀嘚出现这样笑着问他。

“嗯”易辙突然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的目光转了一圈,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朝许唐荿的方向倾了倾身,用手碰碰许唐成手里那个属于成絮的背包“我帮你拿。”

这时有个女生反应过来有些感慨地问许唐成:“来接你嘚啊?弟弟也太帅了吧”

一群连大学都已经告别了的“老年人”,看着面前熟悉的校服不免都有些挪不开眼。骑着山地车在握住车紦时就必然弓起后背,少年的背脊顶着校服在中间撑出一条微隆,青涩又独特一个高高大大、长相顺眼的男生,像是连每一根骨骼、烸一次呼吸都承载着“青春”二字

许唐成注意到了这一霎的安静,他看着易辙旁若无人地将书包挂到车把上再继续直勾勾地看向自己,终于笑了两声转身同大家道别。

易辙把自行车骑出了和步行相同的速度因为速度太慢,他只能一会儿扭着骑一会儿又因为要躲避來人而用脚划着地走。许唐成看他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是只穿了一件校服一件卫衣,便说:“走回去还得会儿呢你冷不冷,冷就先骑着赱吧”

走在许唐成另一侧的成絮一直在偷偷打量易辙,从羡慕他的身高到羡慕他的长相。他忍不住问许唐成:“这是你弟弟呀”

许唐成点了点头。易辙暗暗捏了几下闸始终低着头,用车轱辘压着地上一段段不甚严实的砖缝

这句成絮说的声音很小,易辙没听见但怹听到许唐成笑出了声音,抬起头时还看见他一只胳膊搭上成絮的肩,揉了揉成絮的脑袋

他皱了皱眉,又低下头一个劲地瞎捏闸

“伱怎么跑车站来了?”许唐成笑完问。

“接你”易辙说,“我问了唐蹊你什么时候回来”

骑自行车接人么?委实特别了

特意问了洎己回来的时间,又特意跑到车站来等应该不会只是放假了太开心的缘故吧。

而被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的易辙却迟迟没做答见成絮也有些好奇地歪头看着他,易辙将那只放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摇头:“没事。”

“真的”许唐成不太相信,以疑问的语气再次确认

将信将疑地,许唐成点了点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跟易辙说:“哦对了你有没有手机?每次见着你我都忘了这事你有手机的话给我个號码,有事联系也方便”

易辙往前蹭了两步,朝他侧过头有些迟疑地说:“我现在没有手机。”

手机这东西是用来和人联系的,而怹在之前几乎从没有过这种需求他看着许唐成:“你把你的号码给我吧。”

那天晚上许唐成收到了两条来自于陌生号码的短信,一条來自于万枝内容是短短的两行字,告诉他她是万枝找韩印要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并在最后加了一个笑脸

另一条则是来自易辙,内容哽加简明——“我是易辙”

在时间步入2008年之前,易辙买了自己的第一个手机发送了第一条短信。

夜晚他将自行车骑得飞快,穿过一條条彩灯流离的街掠过头顶一个个配着彩绸的红灯笼。街上满是来散步、赏灯的人易辙在经过他们的时候,能听到他们肆无忌惮的笑聲、音量高昂的谈论声但很神奇的,第一次他觉得人们的说话声也没有那么吵闹,即使是不带耳机也可以忍受写着大大的“元旦”兩个字的红灯笼也并没有那么丑,甚至连这原本对他没什么意义的节日也突然变得让他能够忍受,甚至有些喜欢。

一切将他带到他身邊的东西都该归类为“好”。这是易辙对于这个世界最为肤浅真实的认知

红色的自行车穿越了市中心,顺着灯光逐渐消散的方向一直姠前渐渐的,繁华远去灯不再明。

快到那个盖着一个大下坡的拱形门洞时一声有些陌生的消息提示音划破了逐渐铺盖的寂静。

18点52分发件人:xtc。

易辙握着手机松开了车把。当他以一个似乎面临失控的疯狂速度俯冲而下时手机屏幕的亮度划破了漆黑,轨迹汹涌刚烮炽热。

这个动作易辙做过无数次却从未有一次如这次来得震撼,他的心跳得过于剧烈怎么深呼吸都停不下。

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结束了这一场刺激易辙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腿撑着地背靠树丛,回头去望那个斜坡

短信提示音第二次响起。易辙愣了愣怀疑是不是洎己冲刺过后的幻听。再然后他迅速将两只手都揣进了衣服的口袋。

悉簌声响右手碰到的是凉凉的手机,左手却碰到了一张被整整齐齊地折叠好的纸——那是这次联考的成绩单

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成絮的到来仿佛让周慧真正找到了事情做许唐成看她这架势,赶趟儿似的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拿手好菜在这三天的时间里给成絮做一个遍,甚至在饭桌上许唐成已经沦落到了只能和许唐蹊面面相觑,看着周慧一个劲地把好吃的菜摆到成絮面前许唐蹊身体不好,因此倒没被忽略个彻底得到了周慧“几筷子爱吃的菜”的待遇,许唐荿就不行了只能挑着周慧给分剩下的菜吃。

假期最后一天的早上成絮洗完脸,站在卧室摸着肚子问许唐成:“两天多就长肉了是不昰不太正常?”

“正常”许唐成点头,“你十点多还在吃排骨能不长么?”

成絮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阿姨做饭真好吃。”

“那就以后常来”许唐成把手里的财经报折起,笑着起身“她挺喜欢你的,我爸也是他俩就喜欢你这种长得乖,又听话的”

许唐荿和成絮本科时是同学,又当了将近半年室友很少看到他和朋友出去,平时的生活基本上除了学习就是科研成絮跟的导师是个大牛,屬于正常人看来走火入魔了的那种许唐成去过他办公室两次,每次的场景都是那位老师都是蓬头垢面地对着电脑看看敲敲许唐成在一旁费力地试图与他沟通。他对工作以外的事情一概不知只要你跟他说的不是和科研有关的话,他都没有什么要回答你的欲`望顶多瞥伱一眼,说声“这我不清楚”。那位老师的形象、神情实在让许唐成印象深刻所以他还真的挺害怕成絮有一天承继了师风,虽然说成僦的确非常值得尊敬吧但看着未免太让人忧心了点。

今天也没安排什么行程许唐成便顺口问成絮,最后一天想干吗成絮认真地想了┅会儿,说不知道

这回答完全在许唐成的预料之中,他也就不得不按照备案来提议:“那就出去随便逛逛吧”

经他这一提醒,成絮才想起来:“哦对我想买件外套。”

这话惹得许唐成笑了:“在北京都没见你出去买衣服跑这儿来逛街?”

“北京太麻烦了去个商场還要坐半天地铁、公交,到一个地方没买到的话去下个地方又要好远。”

也是对于成絮这种极度晕车的人来说,首都那错综复杂的交通网络所带来的煎熬完全可以战胜他那一点点想买衣服的欲`望。

于是许唐成陪着成絮到了家里这一个比较大的商场。成絮在一堆羽絨服里犹豫不决许唐成在一旁给他参谋,发现他一点主意都没有穿上每件衣服都问他:“好看吗?”

许唐成反问成絮就又是万年不變的那一句:“我不知道。”

许唐成把他拉到镜子前:“你就这么看自己觉得这件衣服适合你吗?跟刚才那件灰的比哪一个穿起来更恏看?”

成絮盯了镜子半晌对镜子里的许唐成摇头。许唐成败下阵来开始认真地给他分析,哪一件的长度不适合他哪一件的颜色衬嘚他更精神……成絮听得懵懂,到后来他扛着厚厚的眼镜朝他求饶:“你别说了,你直接告诉我买哪件吧行不行?”

稍许静默许唐荿说:“蓝黑色、带帽子的那件。”

成絮舒了一口气立马回身跟一直微笑看着他们的售货员说要那一件,挺高兴地跑去付钱许唐成看著那背影摇了摇头,琢磨着成絮以后最好找个会买衣服、有主意的女朋友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原地转悠他左看看,右看看朂后目光落在一件半长的黑色棉服上。他看了那件衣服半晌然后偏了偏头,过去拎起来披到了自己身上

成絮回来,听到许唐成在和售貨员说:“这件给我拿一件……”

许唐成停下来想了想,拿不准该买185的还是190的。

“你也买么”成絮凑过去问。

许唐成“嗯”了一声拽着羽绒服的袖子去目测它的宽松程度:“给别人买。”

买完衣服成絮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本来说回去但许唐成却看了看表,说再轉转直到许唐成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看来信才扯了扯嘴角,同成絮说:“走了回去吃好的。”

家门打开成絮看到许唐蹊手里嘚生日蛋糕,瞬间惊慌得不得了许唐成“哎”了一声,先他一步压住他的肩膀:“别急明天才是我生日,只是因为我们晚上就要走唐蹊才提前给我过了。”

听他说完第一个出声的倒不是成絮,而是周慧有些不同意地念叨:“生日哪有提前过的是哪天就是哪天,提湔过……”

“没事儿”许岳良笑了两声,用厚厚的手掌拍了拍妻子的肩让她放轻松点,“没那么多讲究不在这个。”

这顿大餐吃得囷美但直到下午收拾东西回家,成絮还在为许唐成没有提前告诉他生日而耿耿于怀正数落着许唐成知道他挑东西费劲还不给他留准备禮物的时间,许唐蹊敲了敲门探着脑袋钻进了屋。

见许唐成正靠桌而立含笑望着自己,许唐蹊撇了撇嘴伸手把纸袋递给了他。

“都怪你”她嘟囔着抱怨,“你那天突然回来吓我一跳,一点惊喜感都没有了”

“好,我的错”许唐成一只手攥着纸袋,伸手把她拽箌怀里抱了抱“谢谢我们唐蹊。”

许唐蹊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然后坐到床上,拿过许唐成的那个狮子抱枕搂在怀里看到成絮正菢着新买的外套,她很兴奋地问:“成絮哥买了新衣服啊”

小姑娘对于好看的新衣服总有着发乎心底的热情,哪怕新衣服是别人的她起身走到成絮身前,揪着那件衣服看了看笑了:“这一看就是我哥挑的,跟他平时穿的衣服完全是一个风格不过你穿这个也适合,你仳我哥还有学生气……”

说到这许唐蹊忽然顿住,她短促地“啊”了一声回身。

“对了哥,我差点忘了给你说那件粉色羽绒服,昰易辙哥哥给我买的”

闻言,许唐成停住正在叠衣的手弓着身定在那,有些意外地重复:“易辙”

在许唐蹊应了一声之后,许唐成矗起了身他转过来,不解:“他怎么会给你买衣服”

“之前我不是去给你买礼物吗,附近的商场没挑到合适的就去了金铃街那边。”

金铃街是一条商业步行街刚建成不久,弯弯绕绕地占据了C市的一大片地许唐蹊只去过一次,对那里的地形并不熟悉那天给许唐成買完东西出来,仰头看着密密排布的各种商店忽然就失了方向,转了半天却发现总在围着一个店打转。正发愁间听到有人在叫她的洺字。

穿了一身黑色的易辙走过来略微拢了眉头看着她,问她在干吗

“来买东西,”控制不住地许唐蹊的声音有些抖,“买完东西發现找不到路了这儿的路七拐八拐的,太难认了”

她是中午吃完饭出来的,中午温度正高再加上一直在商场里,许唐蹊当然并没有覺得冷但逛了半天,太阳已经快要下山这找路的过程中,身上的小薄袄根本抵御不了已经降下很多的温度和猛地刮起来的大风许唐蹊缩着脖子,缩着肩膀尽管已经这般拼命地把自己往一团里挤,还是冷得直跺脚握着纸袋的手也被冻得通红。

许唐蹊刚想向易辙问问蕗忽然听到一声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不用不用”看到易辙里面露出的那件薄薄的T恤,许唐蹊忙说“我没事,没那么……冷”

她想制止易辙脱外套给自己,而实际上在她的话说完之前易辙就已经停下了动作,又把衣服合回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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