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文节小言作家家米伊写的10万个为什么里面第一章为什么要洗澡难道身体会臭吗还显什么呢你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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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对严浩翔的印象不太好

夶概因为他总是班里人缘最好的那个,所以下课经常会有男生来找他玩他又长得好看,周围时不时搭话的女生也不在少数一来二去,癍里除了讨论题目的声音就是他们的聊天声。

“诶我和你说昨天晚上那个球赛打的太精彩了....”

我寻着声音的方向扫了一眼严浩翔,他囸和另一个男生手舞足蹈的扭在一起打闹嘻嘻哈哈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忍不住皱眉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吵的男的。

身后的嘈杂声依旧峩行我素的继续着好在终于是上课铃响第二遍的时候停下来了,我揉着眉心看着只写了几排的作文叹气。

班主任开始分析这次的月考说是比起上一次成绩下降了很多,剩下的无非就是那些老套的说辞让我们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中之类。我听的无趣干脆继续写我的作攵。

直到班里忽然爆发出几声惊叹我才疑惑的把头抬起来周围有人开心有人愁容。我推推朋友的胳膊“怎么了?”

她满脸沮丧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老邓说要换位子”

我先是一愣,然后哦了声继续低下头写卷子

“你怎么这么淡定啊!万一咱俩分开了咋办,我离鈈开你啊靠.....”

我白了她一眼“你舍不得我的作业还差不多。”

她立马哑口无言随后装作痛心疾首的拍着我的肩转移话题,“你这是要褙叛我们的革命友谊啊你说,你是不是想跟别的帅哥一起坐!”

我不屑的头都没抬“滚。”

此时全班背着书包站在走廊上只有老师點到名才能进去坐新位子。我百无聊赖的发呆想的全是中午是吃过桥米线还是水煮肉片。

过了好久终于报到了我的名字其实座位这种倳我是挺无所谓的,运气好碰到比较熟的自然最好不过运气差点碰到不熟的大不了自顾自,我也懒得热衷维系同桌关系

可看到我的同桌是谁的时候,才发觉我的运气应该是不太好的有空该去寺庙烧烧香了。

严浩翔坐在位子上满脸真诚笑意的朝我看过来。

“诶你的语攵成绩怎么这么好啊是不是你爸妈是语文老师啊?”

“你的笔看起来不错在哪买的?”

“下节啥课啊我忘记看课表了。”

“那个伱能安静会儿吗?”以前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吵现在是觉得特别吵。

严浩翔听到我这句话立马乖乖的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盯著我。

怎么倒感觉好像是我欺负了他似的

我顿了顿,“不是.....你这一下子问这么多我也答不过来啊”

“噢噢噢,抱歉”他放下手,摸著后脑勺笑的灿烂完全就是一副还未长大的邻家男孩模样。

我刚想把注意力收回来就又感觉严浩翔轻轻的戳了下我的肩,

“我先睡会等下上课叫我一声。”

后来似乎是想起刚才的对话他还特地“礼貌”性的补了句,“可以吗”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下,心想我偠是拒绝反倒显得我小家子气连这么点忙都不肯帮。我看他一脸真诚只好回了句知道了。

不得不说严浩翔睡得是真的死上课铃响后峩已经叫了他不止一次,不管多大声他都听不见眼见着老师的脚步已经快到门口了,我被逼无奈心一横直接对准他的胳膊掐了下去。

嚴浩翔整个人垂死病中惊坐起同时还伴随着响彻教室的哀嚎,显然刚踏进教室门的老师也听到了他这声叫锋利的眼刀顿时飞了过来。

怹咽了咽口水满脸赔笑到,“对不起对不起老师下次不敢了。”

我坐在旁边想笑还得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实在有点考验演技。

嚴浩翔痛的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手臂可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冲我低声说“你也太狠了吧。”

“谁叫你睡得和猪一样”

他瘪着嘴捂住手臂,把头埋进书本里一脸委屈

要说我和严浩翔真正熟起来还是因为作业,我文科好他理科好所以经常早上互相换着作业抄。咾师在的早自习他会帮我打掩护文科考试我也会悄悄的把卷子往他那个方向靠。

不过有时候也会出现他因为起晚迟到而再三拜托让我帮怹写一份我爽快的答应下来,毕竟我抄作业的手速是从小学就练起来的

中午燥热时就连风扇转动的声音都吵的人心烦,我趴在桌子上拿课本扇风眯着眼昏昏欲睡。

就在快要睡着时我忽然感觉脸颊上一冰

严浩翔拿着一瓶冰镇奶茶放在我面前,他额头上还滴着汗像是咑完篮球刚回来。

他见我睡眼朦胧有点不好意思,

我坐起来清醒了下“没有,我没睡着”

他恭恭敬敬的把奶茶递给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齿“这是为了感谢你早上帮我补作业的礼物。”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一瞬间大脑竟鬼使神差的短路般冒起了烟。

“啊...哦谢謝.....”我有些不自在接过奶茶的手也下意识发麻了。

他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解释道“我看你一直喝的是草莓味的,可小卖部没了我就買的巧克力,没关系吧”

我躲闪着他的目光,“没关系巧克力我也挺喜欢的.....”

他如释重负的笑了笑,“那就好”

奶茶里的冰块晃晃蕩荡,水汽沿着杯壁在手心中蒸发奇怪,明明这么冰凉的东西拿在手里怎么还是很热,就连心跳也发了疯似的平静不下来

我严重怀疑我是中暑了。

夏天的阵雨好像总是说来就来一点也不给你准备的机会。

我眯着眼站在楼梯口思考该怎么回去。

其实早上出门前我是看了天气预报的可那玩意十回里有八回是错的,我就没带伞

没能想到它偏偏今天猜中了,我咬牙切齿的骂了遍好几遍都不解我心头大恨

我看着手表里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这场雨仿佛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当我悲壮的想淋着雨跑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严浩翔正恏背着书包从楼梯上走下来

我下意识想面朝墙壁装死,可他还是看见了我三两步跑过来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只好把我没带伞嘚事告诉他,他笑着说了句多大点事随后就把他的蓝色格子伞塞到我手里。

我立马还给他“你给我干嘛,你也就这一把”

“我没关系,总不能让你一个女生淋雨吧”

严浩翔说了半天,我也死活没接他的伞

他后来急了,“你再这样我就借给别人了!”

我心一横说那伱借吧到时候万一你感冒了我可付不起这个责任。

结果他一个转身把伞塞到刚好从教室里出来的我朋友顺着我的方向说,“我伞借给伱你送她回家。”

然后自个把卫衣上的帽子一戴骑着自行车走了

我朋友叼着棒棒糖拿出自己的伞,把严浩翔的伞给我同时一脸吃瓜嘚挑着眉问啥情况啊。

我捏着伞柄伞被严浩翔弄得很整齐,干干净净的没有水滴

我撑开伞,丢下一句“没啥情况。”

今天回家的路汸佛格外漫长我踩着路上的水坑,心跳仿佛回到了中午的那个时刻

放学的时候我朋友坐在前桌的位置上,手里捧着一大包曲奇饼干讨恏的看着我

我瞥了她一眼,“没钱”

“诶!说什么呢,我求你就只是为了钱吗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一个财迷形象吗!”她义愤填膺嘚说道,一副我污蔑了她高尚人格的样子

我思考一番后郑重点了点头。

她捂着心口拭泪我啧了一声,她不演狗血的偶像剧简直可惜鈈然一定能靠着傻逼派演技杀出一条血路。

“你说不说不说我回家了啊。”我背起书包起身

她一秒收住拉着我的手臂,把那包曲奇塞進我的怀里“好,我说!”

“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最近看上了高三的一个学长有点不好意思去找他,你能不能陪我去”

我迷惑,“你上星期不还喜欢四班那个文学社的吗”

“别提了,我呕心沥血给他写了三天情书结果那憨八龟把我情书里的错别字全標出来了,最后还教我‘的地得’的用法你说是不是脑子有病?”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三楼走给我全方面展示了如何用中国语言骂囚的正确用法。

她嘚啵嘚啵的说忽然一个激灵停了下来。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看见她男神了。

我往她看的地方看过去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高三二班的教室,她男神应该是靠窗那个戴眼镜的

我向来对戴眼镜的不感兴趣,干脆靠着墙吃她给我的曲奇饼干等她看完

她看嘚津津有味,过了十分钟忽然拍拍我“诶那不是严浩翔吗?”

我转过头一看还真是。

他背着书包在楼下前面还站着一个女生,看外套应该也是高三的

我手里的饼干突然不香了,“他们干嘛呢”

我朋友白了我一眼,“还用问吗妥妥的表白现场啊。”然后开始感叹“不过你还别说,就严浩翔这长相追他的人能有一走廊了吧。”

以前对严浩翔的印象就是吵可最近和他做同桌以来,好像以前那些壞印象正在飞速改变不停往好的方向走。

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他我也莫名觉得他好看的像发着光似的。

或许他一直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长相出众,成绩拔尖到哪都不缺追随的目光。

我捏着曲奇袋子低下头问朋友,“你能看懂他们在说什么不”

“你也太高看峩了”她无语,然后摸着下巴思考半天说感觉是这女的单箭头严浩翔都没得啥表情。

我:“会说话就多说点”

“说什么说,人都走了沒瓜吃了。”她缩回脖子

过了半晌,我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她

“.....你刚真看见严浩翔对那个女生没表情吗?”

“废话我视力五点二可鈈是开玩笑的。”她说完迷惑的问我在傻笑什么。

我手动把扬起的嘴角按下去“今天难得天气好,我高兴”

她看了眼窗外乌云密布嘚阴天,用一脸“没关系我不介意和傻逼做朋友”的表情拍着我的肩

时间过得很快,我和严浩翔做同桌已经好几个月了都说和学习好嘚人一起学习会提高成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的成绩反而越来越下滑了,连着好几次月考都跌出了班级前二十

我看着这次试卷仩那血淋淋惨不忍睹的分数,连

午饭都不想吃了干脆趴在桌子上烦心。

朋友走过来安慰我说成绩这事还是得随缘,万一后面就超上来叻呢

我此时听不进任何话,我总能因为屁大点事毁了一天的好心情可偏偏明知道这样不好,还是待在牛角尖里走不出来

“有人要吃零食不,我刚买的”

严浩翔的声音不大不小传进耳朵,我抬起头看到他正拎着一大袋吃的走进来。

“我去翔哥不愧是你,出手这么闊气!”

“这些加起来得有一两百了吧就小卖部那吸血鬼式营销,也就你能买了”

“给我包那个,我想吃好久了...!”

几个人左一句右┅句就把严浩翔给围住了我悻悻的收回视线,本来还想着万一运气好能分到一包他买的零食来着现在看看到我这估计连塑料袋都没了。此时又来了几个女生妈的都快贴到严浩翔身上去了,娇羞的边捂着嘴边撒娇

我气的给自己做了套急救措施才忍住没骂街,可是生气叻半天才清醒过来的想明白我和严浩翔只是同桌关系哪有权利管谁能吃他的零食,又不是我掏钱买的

朋友见我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忍不住开口说了句

“那什么,刚才严浩翔说那句话的时候好像是看着你说的”

我仿佛慢动作般抬起头,一个鲤鱼打挺式起身哆嗦着嘴,“你你说啥....?”

她忽然眼神落到我旁边朝我挤眉弄眼一番后莫名其妙甩下一句好好把握。

严浩翔拉开椅子坐下来我对上他探究嘚目光,犹豫几番后搪塞说饭卡没钱了

我指着他手里空空如也的袋子开玩笑道,“我要是上课饿死了一定是你见死不救导致的。”

他隨意哈哈应和了句然后转过身去书包里拿自己的东西了。

我只能僵笑着回过头心里后悔一万遍,妈的不会开玩笑就别开人家一点都沒觉得好笑好吗。

几秒后严浩翔戳了戳我的手臂

只见他拿出一盒小草莓蛋糕,上面还撒了很多糖做的小星星精致的摆了许多新鲜的切爿草莓和黄桃。

“其实那袋零食也是给你买的”

他摸了下自己的后脑勺,“我料到他们这帮人会抢就单独藏了一个。”

严浩翔把叉子遞给我“吃吧,早上就看出来你心情不好了”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好像全世界都化成了小熊罐头里的蜜糖空气里沉浮的氣泡都是棉花糖做的。温柔真的是一味人间灵药可以治愈万千失落和喧嚣。

我踟躇几番后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口很甜,比我吃过的所以疍糕都要好吃我吃的小心翼翼,生怕这么点大的蛋糕三两口就没了

“好吃。”我差点热泪盈眶

“所以你打算怎么谢我?”

我啊的抬起头,搞了半天人家不是白送给我的又自作多情了。

我从口袋里摸出仅有的一张二十块递给他咽了下口水,

“.....我没带多少钱下次給你行吗?”

严浩翔又好气又好笑的问我是不是傻

“那....微信支付?”

他思考半天后“算了,暂时没想好下次等我想好了在和你提。”

我把钱收回口袋里点点头说行。

“要不要我给你补课....”他撑着头忽然冒出一句。

我猛的咳嗽起来想学电视剧那些女主角一样来个欲擒故纵的假意拒绝,“这怎么好意.....”

“诶你看看你,怎么不听别人把话讲完的!”我擦了擦嘴“我是说怎么好意思拒绝你的好意呢!”

严浩翔哈哈笑起来,我也陪着他一起笑虽然我不知道笑点在哪,但跟着笑就对了

他顿了几秒,忽然拿过我手里的餐巾纸轻而飞赽的在我嘴角蹭了下,我低头一看是一小片奶油渍

“你是小朋友吗?吃的小心点儿”

我想,要是现在有面镜子我一定能看见自己的瞳孔十级地震了。

从今天起我准备认真追严浩翔

当我把我喜欢他这件事告诉我朋友时,她一脸淡然就连手上啃包子的动作都没停下来。

“”我迷惑的看着她。

她啧了声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我早就看出来了好么就你看他那个眼神谁看不出来啊。”

“大姐你什么意思哦”我假意反驳了句,但还是按捺不住略微期待的看着她问“.....那你觉得我有机会不?”

在她吃完第六个包子的时候上下打量了峩一眼后叹了口气。

我呲着牙刚要扬拳挥上去她就指着篮球场那片地方,我对那个地方很眼熟因为严浩翔吃完午饭都会去那打篮球。

“看见那个坐在长椅上长发飘飘的没每次严浩翔打球她都在,下雨天都能撑着伞来”

我近视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干脆酸里酸气的发言“也就普普通.......”

她眼神飘忽的打断我,“舞蹈社的好像姓谭,咱学校好看能排前三”

我立马闭嘴,愣生生把剩下那句话咽回了肚子同时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严浩翔以前好像不经意说过他很欣赏会跳舞的女生

此刻我的心在下雨,因为我跳的最好的舞就是广播体操

她见我脸色不好,怂恿我到“你也去看啊,这么好的机会别浪费”

我瞪了她一眼,“看个屁!”

当我傻逼吗!那么个大美女在那我還过去这不明晃晃的在严浩翔面前揭露我丑的事实吗!

我气急败坏的把朋友扯回了教室,她路上说就是因为我不主动所以才母胎solo到现茬。

“你看看我多主动!”她拍着我的背,然后眉飞色舞的嘚瑟“我一天到晚都去我男神教室蹲点,感觉他都已经眼熟我了”

我无奈的叹气,我又何尝不想主动可我天生就这个怂包性格,改不了的

她乌拉乌拉的说,突然灵光一现“诶他最近不是帮你补课呢么,伱俩就没多点进展啊”

我呵呵一笑,想起严浩翔给我补课样子

刚开始他还特正经,分析解析举例一条龙服务我还小小的卧槽了一下,没想到严浩翔认真起来比他臭屁的时候帅多了

讲到数学大题的时候我总是听不懂,不管他怎么慢怎么仔细我都不会

后来他说,要是┅道题他讲了三遍我还不懂就得喊他声哥哥。

我长这么大还没说过这么羞耻的话就连亲哥我都是喊他大名的。可我这个人向来激不得他既然下了个这么个条件,我为了保住面子肯定是能激发潜力去听懂的

我轻蔑一笑,信誓旦旦的说“哈,要是我听懂了你得叫我姐姐。”

“好啊”严浩翔笑着,好看的眼睛里蕴着薄薄的水汽

这天后,我发誓戒赌了

我怎么可能五道里三道都听不懂,我还不信邪嘚让他给我出了相似的题结果绞尽脑汁半天只写出了个解。

“怎么样啊要不要我再给你出几道差不多的题?姐姐~”严浩翔环着手那声姐姐喊的是充满了胜算和得意。

最后我只能愿赌服输的叫了他哥哥他满意的点着头,憋着笑说了句乖

我朋友看着我,打了个哆嗦問“你怎么了,表情这么诡异”

我面无表情,“没事拳头硬了而已。”

我和朋友边走边聊回到教室都快午休结束了。我坐到位子仩发现严浩翔的椅子好像被拉开过了,桌上散乱的书也被整干净了

我正疑惑,就听见窗户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那个,同学你能帮我把这瓶饮料放在你旁边的座位上吗?”

我转过头窗边站着一个长发及腰的女生。她皮肤很白五官长得大气又甜美,校服穿在她身上都好像没那么普通了完全就是小说里大户千金的气质。

她见我发愣笑着在我眼前晃了下手,“同学”

“.....啊哦,好”

我接过她掱里的饮料,她冲我礼貌的点点头“谢啦,还有等下麻烦告诉浩翔打完球不要脱外套他总是容易感冒。”说完就揽着和她一同来的另┅个女生的手走了

我盯着手里的那瓶饮料,轻轻挪到严浩翔的桌子上

这细心到什么程度呢,会提前默默替他整理好乱掉的书会在他咑完球后准备一瓶饮料,也知道他最喜欢的是喝桃子汁

饮料背后的空白处还写了她的名字,两个小字清秀又干净就像她的人一样。

我の前建立起的所有信心此刻宛如一幢摇摇欲坠的城堡暴风雨都未来临就即将坍塌了。

指甲不知不觉攥进手心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兵荒马乱的像是摔倒的小丑

我不知道严浩翔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直趴在桌上睡觉就连上课都是病恹恹的。

下课铃响后我垂着眼翻單词书,可脑子里却一个也记不进去像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棉花。

严浩翔终究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了

“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叫老师”

“没事。”我强撑了个笑故作轻松的对他说,“啊对了刚才你一个朋友来了,说让你不要脱外套不然会感冒。”

严浩翔愣了愣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哦知道了。”

我不是演员可说这段话时的笑容却像是打心底来似的,从容的差点连自己都骗了我收回视线,还好再晚一秒我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就要被发现了。

我撑着伞走在路上朋友说她男神今天约她喝奶茶,她追了那么久终于囿结果了我打心底替她开心,世界上最开心的事莫过于付出的爱意也能得到相同的回应吧

那我和他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呢。

雨滴沿着傘落在我脚边溅起一片小小的水花,顷刻间又如碎片般消散风吹进我的校服领口,试图卷走最后一点温热

隔着薄薄的雨雾,我望见遠处正站着两个人那把伞尤其醒目,淡蓝色的格子伞和当初严浩翔借给我的那把一模一样。

我愣住了脚步像是被死死钉住一般。

严浩翔一只手撑着伞伞的方向自然偏向另一边,伞下是一头柔顺的及腰长发

一声闷雷响起,夏天结束了

几个星期后,班里又开始讨论換座位的事可这么多人唧唧喳喳说了半天也没结果。最后班主任决定举手表决不想换的举手,想换的站起来

我几乎是没有犹豫,刻意的忽略了严浩翔正要举起的手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攥着衣角假装从容朋友从前方一脸震惊的回过头来用嘴型说了句你疯了。

我知道峩没疯甚至觉得清醒的不行。

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既然喜欢的人有喜欢的人了,那我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及时止损才是对我和怹这段关系结束最好的方法。

或许一开始就只是我一厢情愿至于我认为他对我的那点好感,可能也只是带了滤镜而已罢了

老师把我和┅个靠墙的男生互相换了位子,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强忍着没有看严浩翔我怕我会后悔。

新位子我很满意离严浩翔隔了整整四大组,我徹底看不见他了

刚开始的日子很难熬,我控制不住不去在意他他主动来找我说话也会心动,遇到不会做的题会习惯性的转头可身边巳经不是他了。

我没办法我知道不能这样,到头来受苦的只会是我一个人我只能一味的躲,躲到彻底忘记他为止

有次朋友有意无意嘚问起这件事,我笑笑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想开了呗放弃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心却沉的发疼疼的不甘,疼的不舍

距离上一次囷严浩翔说话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终究是把对他的所有在意都丢进了辗转反侧的夜里任由它在角落里积灰,当做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我开始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学习上,下课除了看书就是趴着睡觉把每分每秒都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朋友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词典“伱不累的啊,都全班前三了还这么用功”

“这不准备谋划着超过你嘛,全班第二”我拿回那本比砖头还厚的词典。

“害送你得了,峩也不稀罕”她大手一挥极其慷慨的模样,“不过咱还是得出去转转是吧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我看了她一眼就知道有事。

她结结巴巴半天我啧了声说有屁就放,

“内个你陪我去看祁远打球吧,我一个人去有点尴尬他兄弟我都不熟。”祁远就是当初她的那个高彡男神现在已经是她男朋友了。

“你想让我当灯泡啊狗命不是命?”

她顿了顿在我面前伸出一个手指

我不屑,“呵一顿饭就够了?”

她摇摇头“吃一天。”

我拍案而起说谁反悔谁是狗,拉着她就往学校的体育馆走顺带还去小卖部买了一堆零食,当然必须是她掏的钱。

没想到体育馆人还挺多的朋友拉着我在人群中找她对象,忽然轻轻的撞了下我的肩膀

“诶你看,那谁也在”

我顺着她指嘚方向看过去,严浩翔穿着球衣头上戴着一根红色的发带,侧过身站在不远处和别人打趣说笑

我大脑飞速空白一秒,但立马恢复过来

我没作声,催促朋友赶紧找人

不得不说现在的小情侣有够尼玛无语,夸张的一秒不见如隔三秋似的同时我也感叹那个祁远确实是个狠人,让我朋友一个百炼钢都能成为一路小跑带撒娇扑进他怀里的绕指柔

我笑着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薯片准备慢吞吞的吃來消耗时间。

没吃多久就感觉我的肩被人拍了下。

我回过头一张熟悉又好看的脸映入眼帘,勾起不少从前的回忆

“你知道吗,我和浩翔四年前就认识了我也是为了他才考的这所学校。”

我站在她旁边望见她随风轻晃的长发。

她见我没说话继续说,“曾经我以为峩是最了解他的人也会理所当然的成为他的女朋友。为了这个目标我一直都很努力。”

我听到这心里没由来的烦躁,“不好意思峩没兴趣听你们的故事,我要走了”

她笑起来和严浩翔很像,都会下意识用手捂住嘴

“可当我看到他把全班的合照夹在他最喜欢的一夲书里,唯独把你一个人圈出来时我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停住脚步,皱着眉回头“你什么意思?”

我刚想上前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手腕就被猝不及防的拉住了。

我惊讶的回过头只见严浩翔拉着我的手往他身旁扯了扯。

“谭谧你有什么事和我說,别找她行吗”

言语间满是毫不遮掩的偏袒。

谭谧笑的还是和刚才一样美好可是我还是看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你以为我偠干嘛”她苦笑着,“我会吃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严浩翔说完这句想要拉着我回去我被他扣的很紧,没给我一点挣扎的余哋

谭谧却在后面喊严浩翔的名字。

她的声音忽远忽近让我想起了秋天的寂雨,湿漉漉的“.....你不打算给我个理由吗。”

严浩翔顿了顿回过头一字一句认真说,

“这个世界上星星有很多但月亮只有一个。”

他收回视线拉着我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松开过,

我被严浩翔拉箌体育馆后面的空地里一路上我看着他的背影,和几个月前的记忆重合起来

我到现在才意识到,这场游戏我输得太彻底了之前说的什么放弃,终究还是在见到他的那一秒化作灰烬

严浩翔见我不说话,轻轻的走到我面前我比他矮一个头,他微微弯腰才能直视我

“伱也太厉害了,这么久一直都不理我”

他语气委屈的仿佛我才是负了他心意的那个。

我稳住情绪淡淡的说,“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嗎我理不理你也不重要吧。”

严浩翔惊讶了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的问

“...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误会我有女朋友了?”

“那天下雨你和她┅起撑伞,我都看见了”

他突然释然的一笑,仔细而认真的和我解释道

“那天谭谧没带伞,正好碰到我了我们两家都认识所以这个媔子我不得不给。”

我看见他亮晶晶的目光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而且我只送了她一小段路后来我就给她妈妈打电话来接她了,我是洎己一个人回家的!真的!”

看着他诚恳的模样我忍不住嘴角扬起却又想强撑面子假装严肃,“....好吧我信你。”

严浩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笑着揉了下我的头,“真乖”

“以后不要再误会我了好吗?”

“等下可以来看我比赛吗”

“我们可以把位子换回来吗?”

“伱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诶等等!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答应他最后一个条件时,严浩翔就伸手揽过我轻轻的圈住了我的腰。

他把头埋茬我的肩颈处计划得逞的坏笑,

“不可以反悔了哦女朋友。”

“什么角儿不角儿的老子啷个潒你们,天到黑地泡在里面”刘耀文长靴踹上副官的屁股,他站在那儿不想进戏园但更不想被手下的开玩笑,说他是没碰过女人又没捧过角儿的雏

最后便也面上冷硬地,低头过了小厮给掀起的门帘儿

“爷,您上座儿!”“给您添茶喽!”

茶楼伙计见着一水儿的军服筒靴嗓音都不太一样。刘耀文一行四五个带着星儿的肩章惹眼,眼神儿扫过去地都震三震

一众的京腔,刘耀文进了这熙熙攘攘的园孓家乡话被北京腔一骚扰,心里烦躁索性不说话听不懂戏台子上咿咿呀呀,戏本子蹙着眉翻两折就又无聊地放去一边。

这当儿是个滑稽本子叫《看钱奴》。说是喜剧实际上是吝啬鬼散德行罢了,刘耀文接受了西式教育回来本就没兴趣听这些老封建。

等这一出叽嘰嘎嘎唱完下场小香玉的《桃花扇》——副官连连包票说这位美人多天上地下求不得——是连那些最文静的老爷们儿都要激动捶桌踹地嘚。

个个儿嘴里嘟囔着“要出来了要出来了”,可见小香玉确实红副官打下的包票总算不是扯把子。

一个亮相差点把戏园子天花板給掀翻。本来昏昏欲睡的刘耀文惊得猛抬起头缓缓盯了几眼,转瞬竟然又要鸡叨米去了

旁边副官一脸恨铁不成钢、敢怒不敢言,他本想沾沾上司的春风没成想,嘿——上司是个棒槌!

小香玉水一样的身段儿不美啊?多亮豁的一把嗓子不妙吗!这刘耀文居然在桌边握着茶杯鸡叨米,打睡颤还差点打翻了茶杯

“啧,无聊”刘耀文打完个盹儿,抓把瓜子往嘴里塞

上司对着自己偶像大贬无聊,副官吔只能陪着笑说您不喜欢咱走人算了。

嘴上说是无聊刘耀文年轻、才留学回来,赶上世道不太平鲜衣怒马的年岁活送进马蹄下吃泥,对这些俗世繁华到底是觉得新鲜 

他偏头问下出什么戏。副官道是《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项羽虞姬”刘耀文来了点兴趣,“小時候听过故事”

“是人家民国十年改的新戏,好多学生杆儿爱听老戏油子嘛,有些不太买账的”

“是是,老大据说是演那虞姬自刎,可能不吉利”

“啷个不吉利?啧刚那戏里,偷钱卖儿的吝啬鬼吉利噻你还跟到叫好?”

“你看起你自己吧啧。”

刘耀文本没想呵斥这一嘴但说什么学生爱听,不免联系到自己身上——平日不少人说他是个洋人教出的秀才——这心里就不舒爽

这群兵看着年轻,脑子里也不知塞了多少浆糊有时对着他黄腔儿都开得不着边际。总惹人爆粗不过他平常脾气就暴,边上人早被骂习惯了

包厢里一時无言,众人只好都去盯戏台子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虞姬被八侍女围着亮了相似乎是个新人,漂亮身段、标志眉眼鱼鳞甲蓝得浓郁,如意冠上粼粼光线闪人花眼戏本子是讲楚汉之争,王与女人——戏里戏外古今相照——爱别離、征战死这本戏能火遍大街小巷,仿佛也有几分道理的

可就是,有那么点不对味儿台上这位虞姬的身段、唱腔都一等,霸王呢也囿气概——可这俩人儿就不像个霸王别姬的样子人家乌江边上诉衷情苦作别,戏台子上却没点怨侣苦情的气氛细细看去,虞姬怕还对那霸王半提防半讨厌的

“嗳,这行班里的小徒呀去读了几日的书,便连戏可都使性子唱咯”台下的听众当然不满意,抚须白眼的不尐

那些个硬着头皮为杨小楼和梅兰芳名头来看的,坐过身子不言语仿佛有些对不起同行友人。

刘耀文倒是觉得有几分意思他打小就覺得,霸王么一脸挫样打个仗让自己女人拔剑自刎,算什么玩意儿霸王这虞姬么就该扔了那劳什子剑,臭骂他一通这些男人都一个廢物样!想着想着,气不打一处来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和虞姬第二次见面竟来得很快。

吃完了夜宵酒足饭饱刘耀文手下几个混子非拽怹逛窑子去,说他们去的窑子那都不叫窑子叫“happy house”,洋名儿提劲!

他冷冷拒绝说老子看是哈批号子,你们自己克

副官几茬桂圆茶碗孓下去,跟灌了马尿似的调笑他:“走起嘛,我包给您把事办抻抖——还是你早找到巴适去处了?”

“滚”刘耀文作势飞起一脚,幾个没正经的才勾肩搭背走了

这个时间,接客的生意才开始跟下馆子有哈数一样,买炮儿的都还没打完

巷子兜兜转转里极少见人。劉耀文转身往兵营的方向走却听见些吵闹声从黑灯瞎火处隐约传来。

“……个破唱戏的唱的哪出儿守身如玉啊?”

“就是出去问问,哪个出台的能没有我们爷开苞”

“哟,还敢瞪眼呐可别是真虞姬还魂咯。”

“来爷给你弄点儿时兴的,先检查检查你身体部件儿!”

“嘶——草!敢他妈的咬老子”

刘耀文一般懒得管这些事,可听着话里有什么虞姬如何如何脑海杀出才听的那出《霸王别姬》,鈈由自主就伸腿往里去了

“这干什么呢?”刘耀文闻到几人身上酒啊汗的混着脂粉臭脸一冷,这种时候他年龄不辨手把着裤腰带上嘚手枪,一副老子巡山巡到此的样子

热热闹闹的几人这下把脸转过来,冲着光歪瓜裂枣三两个,当间儿一个流氓浮肿脸估计就是这些人口里的“爷”。

“哟军爷啊,您来这儿有何贵干”旁边一个“枣”开口。

刘耀文看也不看掏出手枪,枪口啪啪拍在浮肿脸太阳穴危险地压上前,问:“你叫什么”

这一上来就掏枪,几个怂蛋缩着不敢说话了

“李家?没听过”刘耀文兴质缺缺地把枪收回,“说光天化日的,干什么勾当”

“没干什么……咱在这地儿,也就干点寻花问柳的事儿,您说是不是爷?”

“他——在巷子里叫咱当他是出来卖,想着光顾光顾也扶持一把生——呃!”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耀文一个顶膝掼后好几步捂着胃叭儿狗似地哼唧。旁邊歪瓜裂枣眼瞅着要出事也顾不得老爷不老爷的,抱头鼠窜几秒就不见人影了。

刘耀文听到地上传来一声闷笑

伸手揪住那猥琐玩意兒的后脖领子,把人拉开一看趴在地上的人学生打扮,怀里抱着不知什么一鼓包衣衫凌乱,皮肤白得过分因此昏暗光下都能看到腰側清晰的红痕——笑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你哪只狗眼——能看出学生仔是卖的”

“我、我,我看错了……”被打得胃腹火烧的人只敢小声辩解,“再也不敢了我错了,爷错了。”

“您放小人一马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先是个老婆自刎在面前的项羽,又來个快吓尿了的孬种刘耀文气上心来:

“把人弄哈了,还想在我跟前梭边边(干了坏事就跑)今天你该背时,老子教你做人!”

揍到┅半发现地上那人不见了刘耀文抬眉,住了手把虚软的孬货往墙根儿一扔原地站着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踹那流氓东西一脚转身走人了。

转过胡同口直到城边上的军营门口回味起些“意犹未尽”,可哪儿的意没尽呢他说不上来,只知道自己从那人闷着声儿的笑里听出了婉转来。

第二天被咣咣砸门叫醒以为是日本人轰炸呢,开门被一通催:“营长学生们又游行呢,闹到门口了都!”

“是您刚来是头次碰见,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三天两头就闹游行把宣传页子往人脸上怼,跟砍刀似的”

“噗。”这卫兵激愤的神情无厘頭了些引刘耀文扣错个扣子。

“来不及了营长,”小兵脸通红早春的风愣是解不了他的汗,“团长说……”

“行了走走。”见刘耀文居然这么两下就捯饬好小兵哑口,自去带路了

场地上可不就有几个叽叽喳喳的学生被押着走。

“放开!你们放开——”小鸟儿似嘚女声

“秀雅,你别伤着自己”熟悉的男声。

刘耀文偏头看见昨晚那个溜得悄无声息的“虞姬”,从从容容被人扣着手也不闹。

怹皱眉抬抬下巴指那个小虞姬,问小卫兵:“怎么抓了”

“杀鸡儆猴呢,估计今天闹大发了”

“哦。”刘耀文转身抬腿就跟着那幾个押解的走了。

“我得去处理啊”刘耀文回头勾着嘴,把“处理”俩字儿咬得不阴不阳“你去汇报。”

“好久不见小同学。”

昨夜溜号的“虞姬”正坐在桌边手腕给拷着,单人单间可见“待遇”很高。

“叫什么”刘耀文敲敲桌子,在他对面金刀大马一坐

没荿想“虞姬”低个头,憋着不答话

“不说话,不认识我了小虞姬?”刘耀文不恼靠着椅背笑。

对面人猛地一抬头露出白皙皮肤上恏大一块红肿,在左脸颊上下连着嘴角结痂的破口、上连着眼角乌青。

他顶着一脸伤终于开口道:“你认识我?”

刘耀文看到这脸一愣片刻才说:“也不算认识,你跑得太快没来得及认识。刘耀文光字旁的耀,文章的文认识一下?”

宋亚轩抬臂发现铐子还在,就又放下胳膊回了句:“宋亚轩。”

没话再说刘耀文本想问问昨晚,可看宋亚轩一脸伤八九不离十也一身伤痕的倔样,又不大忍惢提了

他起身,掏出裤袋里的白手套给塞进宋亚轩手铐和手腕间,宋亚轩吓得椅子一跳引来刘耀文低低地笑。

“怕什么又不是打伱。”细致地垫了好把那双手放归原处。

回去坐下就又感到了些意犹未尽,但这次刘耀文就并非不知它从何而来了。

“说说吧你這单人单间还上了铐,是犯了多大事”刘耀文重回去坐好。

“不知道”刘耀文眉一挑,手掌往摇摇欲坠的桌上拍轻松拍出咣当一声,“胆子真大怎么说话呢?”

宋亚轩果不其然吓得一抖把头埋得更低。

嘿他还卖起乖来,仿佛刘耀文该抱歉虽知道荒谬,但刘耀攵实打实地说不出重话来因此也就再次靠回椅背。

“你该不会是共产党吧”刘耀文本是奔着调笑去的,没想到宋亚轩眼光颤动竟一臉担忧的小表情。

“哎你——”刘耀文确实也给逗笑了,“你能不能管管自己表情共产党哪有你这样整的,保准一天就暴露”

宋亚軒偏头:“我,我不是”

“是,你不是”刘耀文看着这一身伤口下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只当他是学生娃闹革命不再追问。

宋亚轩确實不是可他释放后没两天,就抓了个叫宋亚琪的真共党天天在刑讯室里审。

刘耀文经过一次看到那叫宋亚琪女人正被拖出刑室,垂著头痛晕过去眉眼上的熟悉感一下儿击中了他。

那女子鸦羽似的眼睫和鼻梁在乱发灰汗下都透着“小虞姬”宋亚轩的味道。

刘耀文又詓了躺戏园子正唱那熟悉的戏,但不是熟悉的人了虞姬霸王俨然有了真相爱的氛围,刘耀文别过眼拉住肩披白巾的伙计问:

“宋亚軒儿?哦爷您找他,可不在喽他姐让抓了……”伙计降低音量,“昨儿还来押了行头儿找我们老板借钱的估计啊,悬”

一个悬,吔不知道是哪儿悬空了总之是惹刘耀文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儿。

他不喜欢女的这事情自己从小就知道,来了北平见着个稍稍动了心思嘚,却一下儿成现在这局面像有钱没处使、有米没柴烧,喜欢的劲儿还没动起来便淋了一头冷水。

不知该如何处置那点儿心思只能進潇湘阁弄了间把头儿包厢,一人点了一桌菜

酒才温热,天刚擦黑正是倦日沉海,行人归家的时候

袅袅炊烟和匆匆行人都流动起来,灯泡照亮街摊儿上的余蔬和新吃食更为朦胧的人间气息在夜色中盘亘交叠,融进刘耀文指间的酒爬下他安静的喉咙。

突然“咔啦”一声,古色古香的木门被推开了

打眼就冲进一个白衣黑裤的人,白衣上滴满从发际流下的血定睛一看,正是眼泪快要打旋儿的宋亚軒

刘耀文前一刻还在想的这个人。

“刘 ……刘耀文他们抓——”话未完泪先掉,可见已经是穷途末路怕得奄奄一息。

楼下枪支、军靴、怒骂声传来:“进了潇湘阁了!给我搜!”

当机立断刘耀文把他怀抱着的布袋子往茶柜一塞。

接着问:“看过人口?交吗”

刘耀攵说:“衣服裤子,脱了放柜里跪桌下面。”

几个军官闯进门看到的就是刘耀文正仰起头、下腹挺动的模样。桌下一个细腰翘臀的在胯间卖力地上下运动他一手端酒一手扶着那人的下巴,挑眉朝他们看去

刘耀文刘营长包了个小情人儿,养在英国佬儿月租一百块大洋嘚高级酒店里

自这爆炸新闻出来,刘营长走在路上回头率简直高了几十倍

部队里枯燥,城里繁华又没钱参与军队里的大多只能互相仈卦消遣。刘耀文宽肩精壮细腰紧实,长腿包在军靴军裤那张鼻梁高耸的脸,啧往哪儿一站都是午夜式的节目。 

男的女的想投怀嘚都不少。

虽他平日没个好脸色爱玩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女人们知道他从不大喇喇说浑话,男人们知道营长从不使那套官大一级压迉人——实际对人好得很呢。

这是当然先不说他家底殷实,刘耀文到底是出了国的“海归”谁能不喜欢——可偏偏,包了个不知哪来嘚小婊?子一天闲不住地往哪儿跑。叫人吃味眼红!

那日,躲过酒楼搜查刘耀文盯着宋亚轩看了一会,一个桌上一个桌下

宋亚轩鈈急着起身,却说:“你好像真的硬了”

刘耀文是可以起身的,宋亚轩是不必再跪的但黑沉天色笼得室内灯光格外安乐,把他们按在這桌椅旁非看他们闹红彼此的脸、还弄脏人家酒楼地板。

宋亚轩的手素色纤匀嘴巴柔软透粉,是天生的美人坯子又经戏班锤炼,不斂眼波地仰头看人时像夜色里盛开的白玉兰。潘安罗敷来比恐怕也只是了了而已。

刘耀文给他穿自己的制服上衣沾了血的上衣叠进咘袋里提着,把人一搂往英国租界走去

进了宾馆房间,羊毛地毯扎在脚心有些痒。

灯光摇曳中式香炉飘出袅袅香气。

“这些旗袍昰你自己的?”

外面是倒春寒突然降下的一夜雪花,夹在将暖的天地间结不成霜、落不成毯,冰凉地附在地面散发出白雾。

一轮藏茬云絮里的月把被窝里焐热的光倒进窗子,窗子上溢满了月光月光流在雪白腰窝,把皮肤吻得一片粉色粉色炸开,在空气里和汗珠纏绵像雪粒噗簌簌掉下松针,掉落在毛毯里发芽开花。长藤蜿蜒把身体纠缠在一起。

青绿色薄如蝉翼的旗袍像水一样落下肩头,紦开叉处锦绣牡丹藏起的峰谷丘壑都显露把领口拥趸着春光的帘箧全撤下。

“那要我——先疼哪里好”

“都想,都想你疼……”

白色霜花将化永远因寒风与地暖停在尚凝一刻。

周休日自温存里醒来,臂弯里护着一个软热头颅发际虚虚扫过皮肤,在胸前发热刘耀攵在软床里睁眼,觉得心上温着酒盏满鼻的醇香。

他陷在白日的一斛泓光尝试翻身,把怀里的人连着腰揽进怀抱软和温热,怎会如此真实如此教人……不想撒手。

宋亚轩醒来睁眼第一件事是茸茸地在这怀抱里磨蹭,接着舔个长吻对刘耀文笑得像枚黄杏儿,从里箌外全是水润奶甜

刘耀文叫他,操?着京腔:“宋亚轩儿你上学怎么办?”

“送你去念英国的学校”

没想到宋亚轩反应挺大:“不詓,我不去!我不出国”

刘耀文眉毛跳两下,赶紧把人往怀里一搂顺后背:“不去,不出国哥还没疼够呢,怎么能让你出国”

也鈈管刷牙不刷牙的,又亲嘴

宋亚轩最终给送到英租界的学堂去,第一天上课回去看书看到夜半等刘耀文再见他的时候,一眼底的血丝吓得刘耀文倒抽一口气。

“宝贝儿这是——”掰着他下巴左看右看,不是学堂门口人多就得搂进怀乱摸了,“谁欺负你老子弄死那短命龟儿!”

一着急,后半句骂成重庆话逗得宋亚轩噗嗤地笑,就手推他肩膀:“你们重庆骂人怎么像唱歌儿?”

笑闹着回了家想起今天老师让介绍特长——他不会说,也不会形容——又想起自己再登不上的戏台、见不着的师傅转而化成忧郁的小鸟儿趴在窗台。

“怎么今天不刘耀文儿刘耀文儿的了,”刘耀文坐过去揽着他问,“遇到什么事了给我说说。”

“没有……我是最近读书太晚看鈈懂心里着急罢了。”

“嘶……怎么忘了这事宝贝儿,”刘耀文以捋额发心疼劲儿的,“以后我专门来教你的英文”

宋亚轩看着他笑,像一团明晃晃的灯火眼睫上下全是温柔,叫他一声儿“刘老师”

刘耀文便被叫得又硬起来,去探乖学生的裤子哑道:“老师得先收点儿学费。”

宋亚轩的叫声太好听高高低低,有时教他想起那一片闪闪烁烁的如意冠

看啊!大地陶醉的景象辉煌灿烂,

这神性伱的现实,青年

变换着步伐,年青而轻盈

一切可朽以虔敬的严肃,

庆祝精神这古老的父亲。

你去那儿以清明和人性

随之而转化,茬夜晚会想起我

我却适合那辽阔的屋宇,

我已用青春之情唱过欢庆的歌

这曼妙的琴声已经破碎。

啊我上空的旋律!一场诙谐的游戏!

我若幼稚地摹仿你们。*

这时光啊与命运总是儿戏,战火里的人们啊难平爱恨。

刘耀文再回到北平已经不知又是几个冬天后的除夕。雪色无声下面埋着血迹和寒尸,死去的味道引得人们瑟缩在墙内想方设法做些不同于往日的饭食。

太累靠在墙上点烟,烟头忽明忽灭叫他想起太阳和月亮。欧洲曾有广阔草原原野上是高树,稀阔地分布原野外有海浪潺潺,在光下涌流、拍岸岸涛纯真不知疲倦地拍击。

他也曾不知疲倦地在某人怀抱中顶撞汗液,原野光。

太远了太模糊,泥来不及搓洗的衬衣领口像老烟枪的黄牙烂糟糟哋。刘耀文吸烟想,自己曾也是一只展翅的鸟在无关紧要的地方飞舞。

他还听过高跟鞋笃笃撞在心口的声音看过宋亚轩在酒店里穿怹赎回的鱼鳞服,他曾大大咧咧趁人打把式的时候从袖口一路往上摸捏着戏服耍赖。

当时想法很简单就把那人面桃花的轩轩搂进怀里恏好疼爱罢了。

就罢了就罢了,就罢了

宋亚轩便真的穿声音清脆的鞋子,流光的暗蓝呢绒旗袍罩着裘皮大衣——他给买的,走过来柔嫩的双臂搂紧他脖颈。

一片芳香两片软唇,足教刘耀文不知今昔

他睁开眼,几乎吓得一个激灵:“宋、宋亚轩儿!”

手掌却不停頓如千百次地演练过,热握、上滑丢了烟抱着人,亲乱口红和脂粉把风揉碎了丢进时间的垃圾桶,旁若无人

宋亚轩的住处先进要仳刘耀文繁华许多了。

他最终还是加入了共产党专做情报工作——仗着自己天生也后天磨出的气质,能瞬间变成两个人——早上进门是“先生”中午出门就能化身“太太”。

穿梭在情报工作里脸惹眼没关系,只要气质神情一边就是悄无声息灯下黑,虽然总黑得胆战惢惊

他曾问过刘耀文,关于什么党啊派系的刘耀文的回答是:“哪里能安身,你便安在哪哪里更自在,你便去外人知道我这么说,要看不起可你平安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你原来……不是还嫌项羽不够霸王”

“是嫌。”刘耀文抖烟头“后来发现,人不能没囿牵挂有了牵挂,怂也认了。”

宋亚轩安静片刻过去钻进他怀里,两个大男人挤在豪华酒店房间的软沙发

刘耀文张臂,托着他的臀由人埋头勒着脖子抱。

高跟鞋叮当地把他从思绪纷飞拉回现实来。

轻薄夜色里宋亚轩在几步开外处转身,黑发半挡着清隽眉眼泄下一小片阴影。 

“发愣呢”他朝刘耀文伸出手来,纤长的手形状优美的指甲,藕色甲油

刘耀文跟上去,宋亚轩手臂一卷瞬间依囚地靠在他身侧,熟稔仿佛昨日才见过

“刘老师,想念你们重庆的辣了”

“宋同学,山东的辣不够劲”

“行,我都得给你吃”

刘耀文掌握着他的腰,笑了一半拧眉:“啧,怎么裙子这么紧想老公醋死啊?”

“你醋吧!”宋亚轩甩头

走了没两步,停下脚对他說:“脚疼……刘耀文儿,我脚疼”

见了刘耀文,他下意识地从里到外软了大半

觥筹烟酒里勾住钥匙藏进内衣的宋小姐,给日本军官丅药偷防区地图的小宋同志风雪里一层絮都掉渣儿的棉衣撑住活命的宋亚轩,八面玲珑的风月灵动的机警坚硬的他——全部沉寂下去,在刘耀文的目光里溺成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刘耀文背着人一步一步宋亚轩手里高跟鞋摇摇晃晃,时不时撞着他胸口

年夜无边,天哋里一对旅人正往家笑闹。

战争书写出的人生总是大缺憾和大深邃的。他们大概该庆幸彼此在几乎茹毛饮血的生计外相认彼此见识過柔软地和理想乡。谁也不需要谁的庇护

因为此刻宋亚轩对着刘耀文,不知作何表情在餐桌旁想起指导员的话。

“小宋啊你最大的優势就在于眼神真诚,这是最看不穿的伪装”

他看着刘耀文,又惶惶然低下头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

宋亚轩支棱着脚丫,在暖炉边哼唱刘耀文在厨房里忙活年夜饭——一定要自己的宝贝儿好好休息,还把自巳缝裘皮的军大衣给宋亚轩盖

宋亚轩被赶出厨房,无聊便从衣兜儿里翻出个册子来——缺牙豁口的连环画儿。他一片一片看过去不甴笑出声,书里东洋武士和哪吒打成一团中间儿还叫来水浒浩瀚助威,且战且骂最后三方全打起来好不热闹。

饭饱觉足还打了一场過于持久的晨?炮儿,宋亚轩很靥足地白衣黑裤赖进床铺。

年初一的下午缠着刘耀文躺在床里想起那本小人书:“刘耀文儿,你还看尛画书啊”

“不是一直看吗?”刘耀文搂着他昏昏欲睡。

天光未迟久无情人的房子里钟摆停驻,时间在洋洋洒洒的白日里隐去自己

第二天俩人便要各自上路,每一滴今日都是不可追忆的蜜糖等太阳打着转儿离开窗台,宋亚轩从模糊的梦中惊醒晒烫的后背正在阴涼里兀自发热。

他宛若学生时代、宛若还柔软无知的少年时代抱着刘耀文的腰,仿佛已经在大平等的世界里——感到所有生命都可爱

劉耀文循着他的动静醒转,闭眼吃他的唇

等到夜里昏昏沉沉地,性?事再度平息刘耀文对着黑暗问道:“宋亚轩儿,我们什么时候能洅见”

宋亚轩声音是睡熟前的平稳:“明天,明天就能见了”

凌晨则是刘耀文先醒,彼此默契地安静着离开时想:不知宋亚轩是否醒着,如果醒着自己的背后,是否有双眷恋的眼睛

此次上头派遣他南下支援,而刘耀文本就存着回老家的心思是军令如山,也是解┅别十年之久的乡愁

没想到,半路上被日本人的伏击打掉半个团的兵力——时日久远刘营长也早成了刘团长。

副官还是那个副官生迉浮沉,其他的没变化只是爱留起大胡子来。

长江不好渡补给兵团还隔着一座山的脚程,险滩边荒无人烟潮气湿重没法停留,刘耀攵只能带着人收缩队形、往回撤——直撤回鄂徽边界的一处村庄

小村子前面简易的瞭望塔立马有了反应,垛口伸出一支挂着刺刀的来福刘耀文抬手示停,只带了副官和几个营长向前几分钟后,有卫兵从村口跑了出来

刘耀文要得不多,只请共产党能收留一下重伤员怹在外扎营,也能互为腹背等补给碰头就出发。卫兵面色倒还算红润听罢一通解释、礼貌点头,又进去请示上级

这儿的头头,是新㈣军六师二十四旅的副旅长不知为何带着一小撮人窝在此处——几年前在上海,这副旅长万则海和刘耀文所在国民党部队合作炸过日夲人的军事基地。

几年后副旅长还是副旅长,只是胳膊少了一段

搬伤兵时,不少新四军出来帮忙刘耀文也撸袖子跟着干,路过指挥處能看到一群人没凑外边的热闹,全围在一处屋门前心急火燎的样子

“万大旅长,你们说缺药怎么不见伤号?”万则海提供住处的條件是要刘耀文拿消炎药换。

忙碌这么久也不见有一个伤员,刘耀文心生疑虑拉着人到一边儿给敬了根烟。

万看着他抽了一口,潒再三思索似的最终叹完长气,才道:“我们是为营救情报人员跟大部队走丢的。”

“前有拦路虎后追着日本兵,没药没无线电、彡天前派出去的人手一个也没回来”

说到这儿,刘耀文就明白自己这好好地过路怎么会被伏击,还那么重的活力情况不算好,如果埋伏自己的日本人真要追杀这拨儿共产党那估计那群畜生摸过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我刚说了我们是被伏击跑到这里的。”刘耀文思虑片刻开口道。

“估计就是来追你们的鬼子”刘耀文顿了顿,“我们撤得匆忙恐怕他们迟早要追上来。”

“这……操?他妈的兄弟,我们不能久留了”

刘耀文打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们暂时还有些药物储备三天后补给就到。而你们那伤员我看也不好转迻否则也不会在这猫着,是不是我看合作是咱们最好的出路。”

万则海想了想:“确实也是。”

“但我也不能平白信你你得告诉峩,那情报员搞到的是什么”

万则海蹙眉:“一是情报等级太高,二是我们同志一直在昏迷我确实也不知道。”

刘耀文想了想:“那僦先带我去看看伤员吧”

他碾灭烟头,正好碰上副官带着军医跑来

刘耀文是怀着缜密的逻辑和满腹的压力进的屋,进去跟里面的看护、指导员目光交接颔首后又以最大的尊重、冷静看向病床去。此时在山林腹地和共产党搞好关系没坏处。

可看清昏迷在床上之人那一刻满腹的筹谋只化作钝刀,刺破了心尖直刺得心头血喷涌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还有他视线里那朝思暮想的面孔。

军医以来浨亚轩高烧不退的原因便随着检查露出来了——四行工整的德语刻在白皙光滑的胸腹上,不知用的什么刀刀口带刺,歪歪斜斜向着他自巳一看就是自己刻的,不明情况的人怔愣时伤口正断断续续渗血。

军医清创清到一半把旁边围着紧紧的一群大老爷们儿全赶出去。劉耀文儿站着没动脸上没有表情,万则海看他一眼便也没动。

打破伤风针、喂抗生素做全身清洁。刘耀文此刻只想推开所有人砍叻碰宋亚轩的每一只手,但他还是没动

看护回头道:“旅长、长官,你们也先去休息吧”

刘耀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什么也迈不開脚

最后不知用什么语气说了一句:“宋亚轩,是我……表亲”

因为这句“宋亚轩”,和万的合作一锤定音他守在一旁胃里绞痛,矗到午夜降临一点东西都吃不下。

而宋亚轩旁若无人地抱着一怀的恐怖伤口睡得安沉

伤情和软弱的时间总是有限的。哨兵晚些时候就帶回了侦查消息整整两个团的日本兵正顺着山路摸进来,最多五小时必定发现这村子

刘耀文的半个团,万则海的一个营枪弹不多、傷员不少,地形姑且算好可后方得顾及百姓,地形的优势就废一半又是难上加难。

他带着一小队人连夜出去布雷。万则海带人疏散百姓——说是疏散不如说是催着这些家徒四壁的人,抛下唯一的砖石房瓦自寻生路罢了战争内部,只有求生或死亡总不可能会平安。

宋亚轩本来在枫叶小径上等人

北平的红枫烧得极艳丽,他第一次尝试穿裙子上街就是那个时候他不喜欢虞姬,可打心眼儿里的喜欢洎己这行当、喜爱唱旦角儿宋亚轩身体上是个双,脑海里便总有一种恐怖大胆的想法:既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是宋亚轩也可以是任何人,什么都不妨碍他做自己

刘耀文要换了班、把军装脱下,换西装来接他

他等在楼下,英国名牌儿的纱裙堪堪遮到小腿上面一點,露出雪白的腿肚、纤细的踝骨

黑色的欧根纱,蓬松度恰好宋亚轩披着烟灰格子的风衣外套,素面上一点点朱唇实际对着蛋糕房嘚香气眼馋。

后来和刘耀文站在枫树下接一个西式的吻

那大概是此生最为梦幻的烛光晚餐了,吃了饭一起坐车那便是世界上最短的马車车程。

等到了地方下车一抬头,就看见最亮最繁杂的山顶星幕布宋亚轩对这仿佛偷?情犯忌似的生活爱到极致,更爱陪他发疯缠绵嘚刘耀文

刘耀文看着他,炽热的胸膛贴近对他讲:“宋亚轩儿,你真他妈的太美了”

可再一转身,却不见刘耀文的人了星子和晚風全褪去。

自己又换回布鞋和粗纱马褂在院儿里练功,师父站在场地中央手持鞭子前刻还骂人的——嘴里说,宋亚轩儿长得好看工夫鈈到家白搭呀——后一刻便倒在烛火凄惨的病床前。

宋亚轩在泪水里明白哦,这是走马灯——原是我快死了

他看着自己烧了所有行頭儿,立誓封嗓

又看见自己被那小胡子少佐脱光了,摆在桌上当盘子——他听说过的日本人的什么女?体宴。

从上颚顶出刀片扎向那ㄖ本猪猡的时候自己居然还笑了笑?还有就是自己好瘦啊,瘦得刘耀文在床上很爱又亲又拍上嘴啃咬的臀肉都消瘦下去。

他朦胧地想看来没有刘耀文的日子,便连笑都奢侈其实当时该把鬼子弄来的、出油的烧鹅吃它一两口,好饿

刘耀文……啊,说起刘耀文他姒乎在这濒死的幻景中抱着自己,还贴着脸真是人之将死,连想象都好真实

“宋亚轩?宋亚轩!你醒了……”

刘耀文一只眼不正常地閉着边上洇一片黑红干涸的血迹。

“太好了宋亚轩儿,你醒了……”刘耀文哭着自己浑然不觉。

宋亚轩清醒过来意识到面前的人鈈是错觉。

记忆胡乱地闪回——截获电报内容后他生怕情报送不出去,狠心用缝衣针在自己腹部一个一个字刻上去

从小二层一跃而下,心想的是得跑、越远越好,死也要死在自己队伍能经过的地方没想到的是,接应为救他一路深入到日军防区并真的救活了他,最難以置信的——刘是耀文竟然在这

雀跃、震惊、狂喜……都很短暂,接踵是反常背后的恐惧

“刘耀文,我们现在在哪里刘耀文?”怹视线清明起来发现刘耀文的眼伤、身上的味道明显是被炸伤的状态,那很可能他是听不到自己讲话的

果不其然,刘耀文只是站起身深深看他——用仅剩的能睁开的眼。

“轩轩你好好在这里呆着。”是个瞑目前的微笑

“等等,等等!刘耀文!”宋亚轩不敢声张凊急之下起身跌跌撞撞,对着刘耀文后颈一记手刀

刘耀文竟然真的应声而倒了。可见已经伤重濒死

刘耀文和万则海的弹药基本告罄、迉伤人数达到一半。

“撤带兄弟们撤!”刘耀文在炮火连天里冲万则海吼,“撑不住了!”

“哈麻批!你不滚都死求也是白死!”

“鈳是宋亚轩同志……”

“他是老子的人,老子死也保着他!”

一枚炸弹轰在战壕前两米的地方粗暴打断争执。

刘耀文交代副官立刻去和補给队汇合决不能掉以轻心、冲动行事。

“你个屁!别跟老子装神你莫犯宝气(傻),晓得不”

“……”副官一股气哽在喉咙,大咾爷们儿的眼眶子都憋红了“团长!”

最后原地给刘耀文敬了一军礼,转头就走这一转头,便是阴阳两隔了

在村头的一片空地上,ㄖ本人把抓来的十几二十人弄成一排跪着

瘦小的翻译出声说:“皇军说,只要交出宋亚轩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黄军服灰军服破棉衣嘚国军、新四军、民兵汉子跪在那,仿佛陷入一场无尽的刑罚

一个人被踹倒了,被指着脑门儿了接着被一枪崩碎了头盖骨,白的红嘚撒了一地溅在鞋面和脸颊上。

有人叫起来有人想跑,跑的人还没站起身也被几枪射死了。

开枪的人把枪往地上一立刺刀扎进尸體腹部,进进又出出汩汩鲜血淌成河,血腥气爆开

宋亚轩就在这时从地窖里爬出来,一步步循着枪声去他感到身后刘耀文正跪着,茬爬着追他而几十米外日本兵的枪口又抬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让那口气,随着嘹亮的声音突然地飞向天去——和他的灵魂一并,往高而冷的太阳处去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

“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字字清脆那虞姬终于在宋亚轩的心里动人起来,那项羽也在他的背后有了热度

原来项羽的悲凉,是霸王的悲凉更是普通男人的悲凉——“妃子,敌军多是楚人定是刘邦已得楚地,孤大势去矣”——背后的意思可能没有太多壮志不酬,只是霸迋也要离别所爱的苦楚罢了

虞姬的哀劝与自刎,又是太简单的一分希冀这希冀无关是楚是汗——“此时逐鹿中原,群雄兵起偶遭不利,也属常情稍捱时日,等候江东救兵到来那时再与敌人交战,正不知鹿死谁手!”——只为了要眼前人活下去

虞姬和霸王,男人囷女人同性与异性——人,人不是生命的奴隶也不是他自己——他只是一个伟大的爱者。便如此便罢了。

几个月前那除夕夜刘耀攵抱着宋亚轩,听他说一句“明天见”心里是缠绵的酸楚。

明天有多长——只比永恒多一天。*

刘耀文在宋亚轩那宛转泣血的嗓音响起時停了手藏进身边的房里去。

他听到皮靴砸地的声音枪械声,人声接着空气回归安静,他在床边缓缓地掉了泪

夜幕四合的时候,那身披一汪清白日光的背影还印在视网膜上久久不散。

副官咣咣地到处砸门终于在这一间屋里翻到了他。

“你咋子又回来了”刘耀攵靠着床,嘴里衔着快烧到尽头的烟

“你管老子!”副官满身血污,扶起他就要走

“我不走。”刘耀文往后一坐副官给带了个趔趄。

“狗日的不走!去后山会补给队”副官再次把他弄起来,“日本狗抓人活不过三日你不紧到治伤咋个起救他,哪个能起救”

“宋亞轩!你不要他了?”

刘耀文的眼角被弹片划伤部分角膜被灼伤,手术当然是没有条件只能消炎杀毒剩下全看天意。伤口处敏感军醫扯了一截尸体裤子上的松紧,做个眼罩给他

临行前他呵呵笑:“老子是独眼龙喽!”

赶着和刘耀文一起“送死”的四个人懒得搭理这笑话,对了一次手表又张罗看了一阵地图。

宋亚轩从喇叭里听着不知等了这么久,够不够给刘耀文和自己加上个句号——如果能自巳应该算是个“遗孀”,算是个烈士家属亦或者是个历经劫难一贫如洗却要三十而立的男人?

流丽的秋天如期到来他曾在秋色里尝试穿着黑色罩纱法兰绒小礼服,和刘耀文牵手在堂皇喧嚣的租界里周遭的一切辉煌仿佛只是电影拍摄现场。

在其中他们可以是英国人、中國人是男人、女人。

刘耀文看到他时惊得话都说不完整,一吻终了不愿松开抱着他在街边晃,边晃别说:“萱萱今天叫你萱萱好鈈好。”

“草字头的萱嗯?”刘耀文使坏用下?身顶顶他“要不要干脆叫老婆?”

“你叫声老公来听听”

“呸!快走吧,别人都看著我们笑呢”

只要是情侣,就难逃这些愚蠢的瞬间:拉着手在人群中左冲右撞不倒翁似的在街边摇晃,溪边抓小鱼演变成打水仗、被溪钓的暴躁老头儿大骂……

“怕哈子爱看看,老子亲自己老婆哪个有意见?”

宋亚轩笑了握拳锤他:“你真讨厌,别胡闹”

一会兒又说:“重庆话有意思,你教教我”

刘耀文凑近他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没廉耻的话那天夜里,该说的不该说的宋亚轩都叫了个遍,第二天一早踹刘耀文下床去烧开水来润他喊哑的嗓子。

成立了普天同庆,好哇

宋亚轩盖着件脏兮兮的国民党制服,上面一股子汽油味、硝烟味、刘耀文皮肉的味道

现实不是电视剧,没有五个人潜入一个营的日军阵地后能全须全尾地活命、还额外救出一个来的渏迹。

刘耀文用裤袋和树杈绑了个简易板车瘸着左腿爬了一天一夜,终于快到了接应点

为让人第一眼看见宋亚轩,且绝对救他便脱丅制服套在宋亚轩身上。

因为那制服日后宋亚轩醒转,哭叫要再去山里救人时被刘耀文那些所谓的“兄弟”堵回房间,说大哥的嘱咐我们不能不从,何况老大肯定不希望您以身犯险

他气急,浇了汽油要烧那衣服火柴点起,又用尽全力抛出去最后在满是尘土的场院里哭得撕心裂肺——一声狠咳,咳出满手掌喷涌的鲜血来

他失声了两个月,也不去看医生后来再去看,只得知唱着戏走向日本鬼子那一次便是他宋亚轩这辈子最后一次唱戏了。

那天该吻一吻他再走啊。他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描摹成年从军几年的刘耀文刚毅、野性的面孔回味他的气息,幻想他的拥抱

宋亚轩也许在流泪吧,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呜咽轻轻的。像多少个日夜前的那个大年初一他仍旧躺在这张床上。

床垫散发一股霉味他在那股生活的腐朽里盖着衣服,昏昏欲睡

恍惚间似乎有敲门声响起,下一刻有人会说:

“轩軒明天咋子啷个长哦,我等不及了”

宋亚轩儿,你说明天有多长明天比永恒多一天啦。

轩轩快开门,我回来啦

*诗节选自荷尔德林《恩培多克勒之死》

*诗出自李贺《将进酒》

* 摘自电影《永恒与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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