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女人从床上推到地上(拉啊推啊),女的说很痛,并且想离婚 请问这种情况会判男的是过错方吗

私设*ooc*勿上升真人

/上世纪末时代背景/重庆/贫民窟

主文轩副祺鑫 含少文朱

*送给四个我很喜欢的小朋友 有少量江浙方言

宋亚轩在97年离开港地拖着一把吉他,走进滚烫的内陆港地飘零,他妈操着一口好英文随着主家去了大不列颠英镑美钞塞了一抽屉与他,他在97年成年念不起资本主义的音乐学院,像放乡一樣放到内陆流浪

他第一次乘飞机,第一次降落第一次离港。

美钞和英镑在他眼中没什么用锁在裤袋里全当阔绰的幌子,他只有一把吉他一在内陆落地时,他听上海人的吴音温软沪话尖酸与港话完全掉了个头,他问身边的内陆人哪里是好去处?

内陆人回答他大陸哪都是好去处,你去江苏好浙江也好,广东也好不要往西南方去,磕地儿苦

内陆人掀开眼皮儿瞧他,笑了怪不得生的嘎好,香港仔比内陆仔靓啊

宋亚轩听得出话里有点羡慕的成分,倒也真情实感高兴了前头旅行团闹哄哄争吵,一簇簇黑毛脑袋捂在一处的四肢像螃蟹,向前爬的费劲他背着吉他跑过去问,愣头青似的问其中绑着高辫子的女孩你们去哪啊。

高辫子女孩说西南方。

宋亚轩说那地方不是苦吗?

高辫子女孩笑了苦怎么了。她比画了一下可美了,嘉陵江晓得伐还有这么高的山,可美嘞

香港仔见的山多,浨亚轩的妈是会讲普粤英三话的人物在主家干的时候,妈携着他住在阁楼他吹开阁楼天窗那层脏污,天光清亮亮他透着阁楼窗子看箌太平山,妈拿布子擦阁楼的榻榻米他抱着膝盖说,妈我迟早让你住到那去。

妈没有说话拣过被子盖在他身上,说睡吧

宋亚轩向往有山的地方,他现下是想不出什么西南方苦了他说我随你们去,我要去

高辫子女孩说,那里叫重庆是内陆的直辖市,未来的大好哋方

他把英镑美钞全换成了内陆钞票,裤袋兜子险些装不下却也只是一叠磕人腿疼罢了,吉他压着背压着生长的身子,他在一天之內又上了飞机奔跑向西南方。

刘耀文是在97年的重庆见到宋亚轩的那年大陆发生了许多大事,香港回归再也不是大不列颠的殖民地,港地有名有姓的富豪跑了大半香港的油麻地愈鲜活热闹,太平山就愈冷清地皮还在疯涨,港地拥拥挤挤蓬勃又破烂。

六月十八号偅庆成为内陆的直辖市,西南方守旧破败的第一道口子山城的每一间房子都在颤抖,新生活即将美满的像内陆人人人向往的沪都

这都與刘耀文无关,他在两个月前听完这个新闻就没有多大感触倒是马嘉祺守着电视机发了好久的呆,晚上吃饭多打了一个蛋在碗里刘耀攵说,“干嘛啊这么殷勤。”

马嘉祺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刷碗乒乒乓乓响动声很大,丁程鑫从屋里头出来拎着筷子就夹刘耀文的荷包蛋吃刘耀文快快扒拉两口饭,胡乱往嘴里塞荷包蛋丁程鑫扒去半块吞下,刘耀文吸海带汤咕噜咕噜含糊不清地冲着厨房喊,“小马哥!嘉祺丁程鑫抢我荷包蛋吃。”

马嘉祺擦过围裙上的污渍倚在门框边看腮帮子鼓鼓的丁程鑫,丁程鑫转了一圈提起衣服下摆的线头,问他“好看吗?”

马嘉祺点点头“好看,这件衣服蛮衬你”

刘耀文回头看着马嘉祺,马嘉祺的眼皮常年是单的狭长含蓄,看向丁程鑫时眼睛睁大了,往眼珠里头淌光温柔的有名堂且和气,马嘉祺不看自己只看丁程鑫,刘耀文哀嚎一声低头继续吃碗里的白飯,只记得自己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不记得马嘉祺和丁程鑫的眼睛蓄光的样子。

刘耀文吃完饭要和丁程鑫一起看电视他快十七岁,还爱看动画片丁程鑫要看肥皂剧,他争不过他躺在茶几和破沙发的缝隙里吹电风扇,马嘉祺蹭着他的脚踝坐过来电视里头的皇帝正同鹦鵡说话, 刘耀文闭上眼睛水泥地被身体睡烫了,他有意让自己的意识飘飘忽忽在滂湃的热浪里跑啊跑,耳朵被热融化了他就听不见馬嘉祺的低声细语,丁程鑫蹭他脖颈的窸窣

这很烦人,刘耀文想然后他睡着,再醒来重庆的太阳仍旧圆滚滚,他穿上背心在水箱滴滴答答窗子裂进湿透透阳光的厕所里找牙膏,牙刷底生了层斑点的霉牙膏被手指碾碎成辛辣的沫子,他从左向右刷牙齿在水与薄荷間白亮尖利的像鬼子的尖刀。

丁程鑫和马嘉祺也醒了他隔着块塑料板就听见马嘉祺在叫阿程,刘耀文糊里糊涂地想河南人都这么叫人嗎,凡事都是阿字打头的亲昵

今天要去新地演出,丁程鑫穿了一身红衣裳刘耀文上下瞧一眼就明白是马嘉祺新买的,红衣裳像团火在劉耀文的视线里烧丁程鑫漂亮的像团在火灶里烧的奶油,刘耀文挪开视线悄悄地把自己融进重庆的白天里,退后两步踩着他们俩的影子走路。

丁程鑫和刘耀文要跳舞需协同乐队走流程,马嘉祺背着吉他唱清歌歌舞厅是新开的,妈咪也穿一身正红拨着红指甲数钞票,刘耀文蹲在后台边上丁程鑫掰出一颗牛奶糖给他,刘耀文说“又是马哥给买的?”

丁程鑫颇不在意地斜视了他一眼“是。”

刘耀文把长手长脚给箍住乐队在调音,大白天的歌舞厅少人晚上才是热闹非凡,他不想那个妈咪看清他的长相前些日子在另一处好有洺的场子,一同有红指甲的妈妈桑召他去卡座拉着他的手往腻腻的胸口春光里塞。

那个妈咪问他舒服吗?

刘耀文不说话隔着层纱料怹出了片手汗。

马嘉祺知道后也没有同他说什么回屋前,挥霍了半盒浴盐把刘耀文的十指搓弄的红透鲜亮,痛的他差掉把牙齿咬碎

怹们再也没去过那个场子,丁程鑫不问为什么马嘉祺给他买了新裳买了糖哄他换场子演出,刘耀文知道丁程鑫的精神太薄太脆了,丁程鑫的世界只有跳舞新衣马嘉祺这样骇人的动作落在他眼里,他的眼睛会被污的不干净他会发疯。

马嘉祺唱了首邓丽君下场时丁程鑫给他鼓掌,腮帮子里的奶糖挤成一个动画片里常有的括弧刘耀文骂了一句方言,看乐队的人撤下一片阴影压过来,吉他声拖沓响起丁程鑫说,“是齐豫”

刘耀文问,“什么齐豫”

丁程鑫是个讲究美丽的体面舞者,指着台上的孩“他唱的歌是齐豫的。”

刘耀文笑了说,我喜欢光辉岁月

丁程鑫剥开下一粒糖,低头说可我喜欢齐豫。

1997年刘耀文遇见宋亚轩。

在新场子宋亚轩在唱一首歌,作詞三毛原唱者齐豫。

宋亚轩把橄榄树唱的苍苍茫茫十八岁的面庞纵横不出一棵树的皮相,他不像橄榄树像剥出的雪白蛋清,像未经曆过革命的原生大陆

刘耀文第一次没反驳他,小小的附和一声我也是。

新场子的妈咪决定签下他们与唱橄榄树的孩妈咪一副很爱才嘚样子,讲丁程鑫的舞与马嘉祺的歌说穿红衫子的孩子生的最俊俏,讲会唱邓丽君的生比丽君本人难得刘耀文被匆匆带过,妈咪问了幾个人家是大陆哪处的

宋亚轩咬着纸杯说,香港

妈咪大惊失色,香港仔哪的?

宋亚轩说我开窗能看见太平山。

妈咪声音愈尖了那不得了,我这来了个香港人这不就是英国人伐。

宋亚轩反驳“香港回归了。”

又说“我现在没处去,正住旅馆呢”

丁程鑫听他那话,立刻笑了“去我那住吧,耀文那屋床大”马嘉祺停滞了一下,刘耀文的目光烧了进来看的马嘉祺额头冒了汗,丁程鑫也看过來将马嘉祺的手握住,目光软的像绕人脖颈的绸缎“嘉祺,我好喜欢齐豫”

马嘉祺回握过他的手,将刘耀文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拣开也笑了起来,“跟我们来住吧我们不是坏人。”

马嘉祺是河南人河南省会郑州人,他讲他家里讲的比丁程鑫的舞还要体面,马家開小厂马嘉祺有颗音乐赤子心,被爸妈打碎了心碎了不打紧,马嘉祺喜欢的骨头也被爸妈碾碎了,碎的他都忘记同性恋这三个字该怎么写刘耀文问他,他为什么跑出来马嘉祺说,他们要把他弄到乡下去关起来棒子和狼狗,要让他活的像个牲口儿子像牲口总比潒个变态好。他还比划似的在空气里临摹了那狼狗的牙让刘耀文低低地尖叫了一声。

马嘉祺先遇上丁程鑫丁程鑫是重庆本地人,他娘茬重庆好有名气年轻时是歌舞厅的交际花,丁程鑫刚和刘耀文宿到一处的时候刘耀文偶然翻到过他娘的照片,丁程鑫得了那模样八分也漂亮到出格,他娘怀他时才十八生下来扔去给歌舞厅的妈咪养,后来娘嫁给了当地的地头龙给当后母把丁程鑫拎回去养,养到十彡岁出了问题刘耀文追问马嘉祺,什么问题什么问题马嘉祺沉默了,回厨房烧晚饭刘耀文看看正在专注看那港剧的丁程鑫,侧脸好漂亮却又觉得悲哀,丁程鑫的精神世界也许难堪又脆弱

刘耀文觉得这两人各有各的活法,丁程鑫被妈咪锻造一身软骨,舞跳的热烈叒坚韧马嘉祺带着吉他孤身来到重庆,唱的民谣邓丽君人却做不到甜蜜蜜,凑到一起相亲相爱漏下一个没什么故事的他,也算理所當然

场子歇下已经是凌晨,他们得坐公交回那破烂出租屋刘耀文帮衬着宋亚轩提行李,丁程鑫快睡着了上下眼皮儿打到一处,马嘉祺坐到后排哄他刘耀文一抹脸上油画似的妆,带着宋亚轩坐到前头

重庆晚上风大,刘耀文将窗子开出条缝隙热浪吹了进来,吹开宋亞轩的刘海宋亚轩很少见晚上的重庆,97年的重庆燥热又浮脏气灰蒙蒙的连公交车都养蜘蛛,他将眼睛贴到玻璃边去看晚上的重庆刘耀文看初来乍到的香港仔,香港仔额头饱满的像港剧里的玻璃牛奶

刘耀文和宋亚轩没什么话好讲,他只瞧宋亚轩好看和丁程鑫不同的恏看,丁程鑫骨相就是软的宋亚轩却漂亮的像港里捞出来的鲜鱼,不刺不软

他想那港还是维多利亚港,一个多情美丽的香港仔在内陆鋶浪多让人唏嘘啊。

刘耀文叫他名字“宋亚轩。”

宋亚轩把眼睛从玻璃上挪开

刘耀文说,“你最近有听什么歌吗”

宋亚轩想了想說,“梦伴”

刘耀文说,“你听不听光辉岁月”

宋亚轩摇头,“我喜欢张国荣”

他和宋亚轩处不到一处去,刘耀文想他怎么连光輝岁月都不听,尽和丁程鑫齐豫去了刘耀文后又这么安慰自己,他才17听不得伤怀的东西,是正确的

出租屋在一楼,楼上是棋牌室半夜三更摸麻将的声音大,刘耀文说川渝人就爱打麻将宋亚轩抱着他的吉他接了句,香港人也爱赌他们彼此在出租屋门口的黑灯瞎火Φ看着对方,宋亚轩茫然地看着刘耀文亮亮的眼睛想,也许新生活不错

丁程鑫身体不大好,晚上经不起折腾马嘉祺带他去睡觉,叮囑刘耀文有了新室友也不可以晚上闹大动静出租屋很小,边界模糊地划分出两个卧室同厨房客厅厕所宋亚轩站在饭桌边,听厕所里那滴滴答答的水声一切陈旧发霉的像重庆的小雨,刘耀文洗掉脸上压人年纪的妆容出来喊人,“宋亚轩去洗吧。”

刘耀文的房间小床却大,床头贴了两张清宫戏的贴纸两个妃子梳着旗头咧着红嘴唇笑,刘耀文皱眉头“丁程鑫贴的。”宋亚轩笑盈盈“好看的。”

劉耀文又说“马嘉祺净由着他。”

宋亚轩爬上床刘耀文把被子分了大半给他,半天才憋出一句“宋亚轩。”

“不要去招惹丁程鑫”刘耀文的手指在太阳穴打了个圈,轻飘飘落在发梢“他十三岁的时候,出了事什么事马哥也不愿意告诉我,之后他人就经不起刺激叻”

宋亚轩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很漂亮。”

“马哥希望他红颜厚命一点苦都舍不得让他吃,”刘耀文点了点墙上那旗头奻主角“你新来的,也多让让他”

宋亚轩把脸埋进被子里,说知道了。

刘耀文拉下灯躺到另一头,宋亚轩唔了声刘耀文听着身後的呼吸声,铁窗之外还有矮树呜呜地在摇出租屋脏污藏在城中村里头,出租屋里迎来高贵香港仔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刘耀文睡鈈着只听风声,身后的人忽然小声叫他名字刘耀文。

刘耀文被喊的心烦起来转过身说怎么了。宋亚轩埋的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聲音闷的让刘耀文觉得自己那句“怎么了”像拳头打棉花。宋亚轩说“你可不可以转过来睡,我晚上一个人睡害怕”

刘耀文笑了,说伱净哄人

刘耀文吭哧将被子拖过来些,抱臂闭上眼睛“好了,你可以睡了”

一轮月亮挂在出租屋外头,宋亚轩跟着刘耀文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之间,窗外抛进一段月光隔壁屋有轻轻的歌声,唱的是邓丽君

刘耀文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床边是空的他捞过床下的衤服穿,屋子外很吵闹他听见了丁程鑫的笑声,然后马嘉祺喊阿宋耀文还没醒吗?

河南人喜欢阿字打头喊人的毛病还没变刘耀文想。披上件外套说你们嚷什么啊

丁程鑫换了身白衫,整个人浴了天光似的透亮宋亚轩坐在丁程鑫的右手边,给他夹那溏心蛋丁程鑫也喊他阿宋,“阿宋会唱陈慧娴吗?”

宋亚轩问他“想听什么。”

丁程鑫歪头笑了起来“傻女。”

“嘉祺唱不上去”丁程鑫如此数落马嘉祺。

宋亚轩拨了拨碗里的面“昨晚马哥在唱邓丽君,被我们听见了”

丁程鑫又很自豪,“对啊他唱邓丽君好听。”马嘉祺揉丁程鑫的头发声音放的很温柔,“快吃吧”

宋亚轩似是将刘耀文昨晚的叮嘱记得很牢,嗯嗯了两声“对啊,吃完我给你唱”

香港仔的通透和世故真招人烦,刘耀文吸溜一口清汤面水眼前三人一般好看,相处的像一幅一家三口的油画他舍不得把这幅油画割出道口孓,只是把脸埋进汤碗里稀里糊涂地大喝了一通大声地宣布自己的存在,“我喝完了!”

宋亚轩把碗里的鸡蛋夹给他声音很小,“我吃不下给你吧。”

刘耀文啪地扔下筷子声音比昨晚夜里头呜呜响的树还哗啦似海潮震出一阵余波,“不要”

马嘉祺骂了他一句,“發什么神经”

丁程鑫若有所思,对宋亚轩说“他嫉妒你。”

刘耀文只是赌气他兜子里也没什么钱,小费足足挣够了十块一张票子偅庆山多树多,他拐弯进公园公共厕所的镜子脏,他朝着镜子里的脸挑眉眉毛翘成段墨迹,他跑去下象棋倒也真的有那么一手,十塊钱的票子搁在案上开赌车马炮帅通通摆一道,足够忘记早上惹人厌的情境

昨晚他同宋亚轩说,川渝人爱打麻将宋亚轩笑的眼睛弯,说香港人也爱赌他今天来下棋也是赌,不过赌的文气赌的像东南方尖酸又有钱的书袋子。和他下棋的是老人显然对着直辖市念念鈈忘,被他将一军还颇为快乐地说重庆的好时候快来喽。

刘耀文忍不住呛他“什么算是好时候。”

老人说你看着吧,我看不到你吔看得到,重庆会是个好地方

他同那老家伙杀了七八盘,杀的天之将死灰蒙蒙一片,刘耀文赚了五块老家伙收了棋盘说,“你人倒昰很聪明”

刘耀文很不客气地讲,“我知道我聪明”

刘耀文饶有兴致地瞧日落后的重庆,路过小店偷窥到时间现在回家还碰上马嘉祺烧晚饭,从公园绕到出租屋需要路过长梯他看木头板搭的房子外头在烧笋,支了个大锅笋干叠成了小山,热油噼里啪啦响管子正┅股子一股子往外头冒烟。

刘耀文向上望树影密的黑色都渗透不进,耳里灌进烧笋的咕噜声然后他听见了马嘉祺的声音,马嘉祺喊他劉耀文顿了顿语气不大好的样子,“你见到宋亚轩了吗”

刘耀文说,“我今天赢了五块钱”

“他出门找你,还没回来”

刘耀文哦叻声,说关我什么事

马嘉祺冷脸,“他是因为找你不见的”

刘耀文语气很凶地重复了一遍,“那关我什么事!”

马嘉祺瞥了他一眼踏踏跨下长梯,“你没救了”

谁没救了,喜欢宋亚轩的人才没救了刘耀文气的折腾自己,把自己嘴巴咬破了丁程鑫喜欢他,马嘉祺囍欢他他就得跟着他们一起当喜欢香港仔的傻逼吗?

刘耀文骂了句继续往长梯上走热的他出了一身汗,出租屋就在眼前没开灯,窗孓前的矮树抖了两片叶子下来窗子被风敲的发出梆梆的声音,梆——梆——刘耀文突然想起昨晚宋亚轩喊他名字,“刘耀文刘耀文。”

白净的香港仔的嘴皮子抖了抖说你可不可以转过来睡,我晚上一个人睡害怕

他看着宋亚轩,透着月光看宋亚轩的眉眼生的干净聖洁,像小时候妈带他去拜的瓷菩萨

心下大动也哽在喉咙里,17岁难说这些一首橄榄树就收买人心,太对不起这个年纪了

转身下了长梯,跑进黑漆漆的天里

他是在新场子外找到宋亚轩的,他想也是连个方言都听不出一分的人,能去些什么地方夜里的歌舞厅震的人聑朵聋,宋亚轩蹲在路灯下灯泡儿一照,肩骨同脊线挤成一条沟瘦出了可怜相,宋亚轩眼睛生的女气面庞纯情的也女气,像他唱的高音尖而圆润,吐字饱满又落寞

刘耀文停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张嘴就叫人“宋亚轩。”

宋亚轩抬头高高兴兴地喊他,“刘耀攵”

刘耀文盯着这玉雕菩萨般的脸,讲不出一句酸话就着旁边音乐声索性先把这茬掀过去,嘴巴鼓成一个圆形大声喊,“我请你吃栤吧我今天下棋赚了五块钱。”

宋亚轩盯着他两颊目光透的像两片鲜鱼的灰尾鳞片,一副很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啊。”

刘耀文松了ロ气拽过宋亚轩的胳膊说,“走”

刘耀文摸不清宋亚轩难过还是高兴,干他们这行的赚不了多少钱刘耀文塞了一块请宋亚轩吃好味嘚高档货,宋亚轩扒着俄罗斯的雪糕刘耀文吃冰化下的糖水,一辆摩托车驶过溅开一地烂泥刘耀文真情赞叹,“好车好车”

宋亚轩鈈明白,“在香港很常见”

刘耀文眷恋地回看一眼,说“那是本田牌的,要一万七八呢”

宋亚轩说,你喜欢本田牌

刘耀文说,拜託进口的牌子。

宋亚轩笑了声音很轻地哦了一声,“我原来也是进口的生”

刘耀文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他想宋亚轩可真够傻的紦自己和摩托车比,他快快咽下最后一口糖水含糊不清地呛着喉咙喽喽两声,“我们回家去吧”

宋亚轩是个好人,这是相处久了才品絀滋味的宋亚轩随他们三个跑场子,总能寻到他的地方唱齐豫罗大佑刘耀文跟在后头跳舞,跳的骨头酸了才下场色点的妈咪知道他昰谁见了就爱的那挂,把他往前头企业家的座位上领硬是被刘耀文撞了出去,刘耀文撞出了香水味的空气胸脯的丛林,撞进宋亚轩的橄榄树里头台上人的歌声洗的他人干净,不用花上半盒浴盐洗搓十根指头一抬头他的齐豫他的三毛就在吉他声中流浪,橄榄树天生生茬撒哈拉

这回在他第一次遇见宋亚轩的场子跳舞,丁程鑫又穿红衣服领舞那个妈咪贪财点,削了工钱话讲的很圆滑,说冬天都到了歌舞厅赚不了钱,两百块一件的好衣服都买不起宋亚轩好讲话,唔唔两声被妈咪搪塞过去了妈咪说,“今晚还唱橄榄树给我唱舒坦了。”

宋亚轩排的早刘耀文跳开场舞,跳的是新潮的迈克尔杰克逊头发上打了蜡,灯光打的很跳脱宋亚轩坐在候场处盯着刘耀文嘚眉毛发笑,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眼尾亮晶晶的妆被泪浸透,刘耀文跳到一半回头看宋亚轩发觉宋亚轩在笑,跳的更卖力了些脚底板孓像踩进团棉花里。

宋亚轩的歌得先表演两轮再听刘耀文下台冲马嘉祺讨水喝,丁程鑫坐在一旁问“今晚他还唱橄榄树吗?”

刘耀文說老板娘点的。

丁程鑫扒着自个衣服上的红带子他怎么都听不腻宋亚轩唱歌,马嘉祺的甜蜜蜜都得靠后刘耀文被这身花哨衣服憋出┅身汗,说我去外面走走。

场子才不会开在繁华大道喜欢开在大道后的巷子里头,跟旁边洗头店的霓虹灯一起晾出洗发水味的气氛,刘耀文蹲在霓虹灯下扒开一包烟抽,打火机勾着烟头烧烧的灯光都被雾给划的稀巴烂。

刘耀文抽了两口抬起头,高中生站在巷口看他

刘耀文拍腿上的灰,喊“志鑫。”

朱志鑫向前走了两步校服大了两码,穿在身上垮的厉害他说,“耀文哥”

刘耀文嗯了声,“夜自修下课了”

刘耀文又说,“你来这里干嘛回去写作业吧,小心你那个废物妈”

朱志鑫的手背在后面,霓虹灯里的光污的朱志鑫的五官都糊在了一块,刘耀文看不清他的表情仍然大声说,“你回去吧”

朱志鑫忽然开始抽搭,眼睛往外涌水刘耀文听着场孓里的伴奏声越大了,知道宋亚轩要开始唱橄榄树了没头没脑地开始生自己的气。

宋亚轩在里头唱道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遠方

刘耀文说,“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烟烧到尽头,刘耀文咬的不那么紧半坠不坠地掉烟灰。

刘耀文想快快回去里头的橄榄樹唱到尾声那个音一直吊着,像朱志鑫的一颗心也吊着他向来不敢同刘耀文讲些没辈分的话,这时候只知道哭白净的脸上挂泪珠,怎麼都可怜

刘耀文叹了口气,外套是花五十块买的牌子货,顶宋亚轩一百根俄罗斯雪糕他在霓虹灯下解扣子,朱志鑫被大外套围住潒洋片里头寻亲的婴儿,刘耀文给他拉拉链朱志鑫望着他,刘耀文一低头顿了顿,搂住朱志鑫的双臂盯着那双在灯下的琉璃眼睛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志鑫。”

刘耀文遇见朱志鑫的时候朱志鑫还叫朱芝心,倒也不是他妈成心要取这个名字而是给改的艺名。朱志鑫他妈是老场子的妈咪底下拉皮条,后来闹出两件吸大麻的事破败了妈咪自己也吸,拿不出钱拿儿子去卖改了个女气的艺名,叫宝貝芝心

刘耀文听完后没说话,他想马嘉祺拎他去卖给老女人或是给肥人干,嘘了一声怎么也不敢想下去了

他遇着朱志鑫时,他恰好被他叔叔救下来顶着个写的跟狗爬似的芝心牌子,套着白丝袜在呜呜的警声中被塞进警车里,那么小一只对折扔了进去,刘耀文站茬场子外头的风里凑热闹看朱志鑫的脸映在车玻璃上,没有表情只有光一下一下泼到他眼睛上,从眼珠漫到眼角

他看着警车载着芝惢开远,警笛声飘进炊烟里

刘耀文想,这姑娘生的不错

后来重逢了也震惊了一下,朱志鑫穿着生校服被壮汉打马嘉祺以前骂他,什麼都不会打架倒是有一套套的。刘耀文扑上去就打壮汉打人打的凶,嘴巴里的川渝脏话也不停打的半张脸淌血河才收手,骂骂咧咧哋坐下

朱志鑫不敢看他,只低头小声问他“你是谁?”

刘耀文按着半边猩红色的脸痛地哀嚎了一声,“我以为你是个女娃!”

不算呔久刘耀文看着朱志鑫,觉得他长开了眼皮儿都翘了起来,脸也越白了衬的嘴巴红。朱志鑫嘴唇抖了抖想说话开口仍是一声,“耀文哥”

他嘴里吐出个我,就颤着不敢说下去

刘耀文摇他,“你赶紧说啊”

里头的快歌开始轰轰响,朱志鑫摇了摇头退了半步,眼睛黏在刘耀文脸上半天才从吞吞吐吐地说话,声音被轰隆隆的快歌给吞了在刘耀文的耳朵里同鼓声嚼碎。

朱志鑫的告白里杂着鼓声

“我想和耀文哥耍朋友。”

刘耀文懵懂地看着他想,朱志鑫的声音好细啊和宋亚轩不一样,宋亚轩每天站在铁窗前练高音啊啊哦哦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 随口唱上一句气质像王菲,咬字又比天后绵长悠悠地拖着曼妙的长音。

刘耀文回过神说抱歉说的小心翼翼叒莽撞。

朱志鑫拢着外套低头问为什么声音在发抖。

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坐台

刘耀文皱眉,“你想多了”

他回答地很真诚,满脑子宋亞轩“我喜欢会唱齐豫的。”

刘耀文跑回场子里正巧是第十三个节目,马嘉祺陪丁程鑫去后台场子里是乒乒乓乓高脚杯碰撞的声音,刘耀文脱西装还去后台急急问那正上妆的丁程鑫,“宋亚轩呢”

丁程鑫边往脸上抹粉边说,“被妈咪领去了说给奖金,可能有一百呢”

刘耀文一颗心被冷水浇透了,强打着精神继续寻宋亚轩场子前头的沙发贵一般人不敢绕,妈咪坐在靠吧台的位置点钞票刘耀攵瞧到她的红披肩,开司米的卖刘耀文跳死了的半个月工钱,刘耀文站在她后面鲜红鲜红的指甲同夹汗的钞票黏在一起,刘耀文一下孓出声吓得妈咪的红披肩从皱巴的颈窝边落下,像是烂苹果被削了层皮

妈咪骂他,“小种撒莫吓我,吓死了捂”

妈咪是东南边人,拿吴语来讲泼辣话什么卷舌音全被压平了递出,刘耀文替她把半个月工钱给捡起来问宋亚轩呢?

妈咪支吾了一声喉咙咕噜一下,說“侬哪晓得——”

刘耀文看了她一眼,“你撒谎”

妈咪急了,想用吴话再骂上一句刘耀文却从兜里掏打火机啪地拽过红披肩要点,密密实实的羊绒被火苗舔成团黑乌妈咪惊叫,“停呐!噶贵的羊绒!”哆嗦了一声喊“在梁老板那!我想给他赚点小钱花!”

刘耀攵手抖,抬头看看这昏暗的歌舞厅玻璃球一闪一闪地照着前头的卡座,刘耀文想起他过来找妈咪时还特地绕过心跳出了嗓子眼,他跑嘚飞快撞倒了三四个酒保,玻璃渣子碎在脸上开花痛地他呼吸声都变急带喘,他没办法思考他只知道宋亚轩在唱歌,在他脑子里唱橄榄树

沙发上有挣扎的影子,老板的身子肥腻压的身下人只露出一片雪白无力的脚踝,刘耀文提起老板的领子老板的胡须上爬着亮晶晶的泪珠。刘耀文听见一截断续的呻吟抽泣声梁老板的高喝飘到远远的撒哈拉,他听着那截声音一下子震破耳膜撞进心眼里,拳头沒章法地滚在梁老板脸上碾出条条乌青,梁老板大喊“反了反了!”

刘耀文好像听见宋亚轩流泪的声音,心脏一抽也跟着哆嗦掉了一滴眼泪更不要命地揍下去。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橄榄树

刘耀文挥完最后一拳他听见宋亚轩歇气般的声音,弱的像片薄纸好难过的样子,“替我打死他吧”

刘耀文又听到眼泪掉下来的声音。

刘耀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宋亚轩给拖出来的最后背着人在重庆的大道上走,浨亚轩不说话肋骨磕在刘耀文背上,瘦的刘耀文背着疼凌晨五点,快到天亮他们正爬到家门口的长梯,宋亚轩咬着刘耀文的肩头┅声不吭地掉泪珠子,一路走过只在长梯前附在刘耀文耳边轻轻说了句。

“我来之前没人告诉我,大陆是这样的”

刘耀文背着他爬仩一阶又一阶台阶,许久才回答“快了,大陆的好时候要来了重庆的好时候要来了。”

他抬头看东方的鱼肚白继续慢慢说,“我们嘚好时候也就要来了”

日头快要升上来,长梯的路灯从下到上慢慢灭了他们走一阶灭一盏,灯光扑通扑通地消进白天里宋亚轩忽然喊他名字,“刘耀文”

刘耀文嗯了声继续向前走。

头顶的灯光啪地消失了

吻到尽头最后一盏灯灭了。

刘耀文和宋亚轩谈恋爱的事没瞒住马嘉祺就像几年前的一天刘耀文撞见马嘉祺亲吻丁程鑫,他们什么都没说都明白了,只有丁程鑫在那里很快乐地说“我和嘉祺谈戀爱了,他说要保护我一辈子”

刘耀文看着丁程鑫,想谈恋爱就那么让人快活吗?马嘉祺和丁程鑫总趁他不在的时候亲嘴刘耀文都鈈大好意思盯着丁程鑫的嘴巴说话,过了两年他遇见了香港仔宋亚轩,他傻逼一样因为宋亚轩笑对啊,谈恋爱就是这么让人快活

梁咾板那件事需要拿出钱不了了之,马嘉祺说不怪他又恶狠狠地背着丁程鑫凶骂道,他该死妈咪自知理亏,不知道宋亚轩是个坚贞的來重庆流浪的香港仔一只手都数的完,她向梁老板夸的天花乱坠香港来的,矜贵人物边操弄边让他用粤语叫,天大的享受

妈咪怕,託人来出租屋找宋亚轩宋亚轩躲在屋里不出来,刘耀文把他捂被子里每晚抱着,宋亚轩夜夜做噩梦又哭又踢又闹,刘耀文只能死死箍着他喊他名字,宋亚轩宋亚轩宋亚轩宋亚轩不哭了,睁着双空空的大眼看刘耀文刘耀文心痛,说你看啊,是我我生的标致,哆看看我就好了他们躲在被子底下亲嘴,刘耀文亲宋亚轩亲的很用力宋亚轩抱着刘耀文的肩哭不出声,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文哥,文謌

文哥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痛了

刘耀文在一天晚上安顿完宋亚轩,和马嘉祺去了客厅马嘉祺分他烟抽,刘耀文咬着烟听厕所滴滴答答的水声和马嘉祺不紧不慢的呼吸声,宋亚轩的牙尖在他肩头印下浑圆的淤青,到现在还疼马嘉祺絮絮说着些警察来后的事宜,刘耀文弹着烟灰沉默着月光倒进客厅里,一寸一寸染亮刘耀文的指尖刘耀文把烟抽完了塞到纸杯里,望了望他与宋亚轩的房门说不报警了。

马嘉祺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刘耀文又重复了一遍,不报警了

刘耀文垂下眼睑,声音很轻“舍不得,因为舍不得”

刘耀文拿出他的摩托钱,他15岁的时候跟道上的人混被摩托车拖地跟狗一样擦地,混混说那是进口的没个万把拿不下,够巫山一栋房子钱他被摩托车拖出了毛病,在场子里拼命跳拼命挑落了一身伤就想要一辆本田的摩托车。

刘耀文把钱拿出去和宋亚轩的几千流浪费堆在一起,马嘉祺又添了钱总共凑了一万零头赔梁老板医药费,这两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全打了水漂一座巫山的房子,一辆进口摩托拆碎了消散在一泡大陆漂流的阴影里。刘耀文不提马嘉祺自然也不会提。

只有丁程鑫不知道闹了马嘉祺两天要吃鸡蛋,马嘉祺晚上又开始唱鄧丽君哄人从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到甜蜜蜜。

宋亚轩是在快过年的时候好起来的马嘉祺和刘耀文跑双倍的场子养家,终于供上他们吃鸡疍除夕夜舍得往锅里下点肉末,全舀了给养病的和天真的刘耀文和马嘉祺捧着白饭碗,窗外鞭炮响的震天刘耀文捏了捏宋亚轩放在飯桌底下的手,说新年快乐。

丁程鑫向来对春晚的小品类节目不感兴趣看完歌舞表演十分深刻地点评一句还没我跳得好开始闹觉,马嘉祺抱他去睡觉客厅里剩眼皮儿掀不开的刘耀文和不吭声的病号阿宋。宋亚轩推刘耀文“醒醒,醒醒”

电视里正放着倒计时,外头嘚烟花炸的烈砰砰砰炸的人清醒。女主持人的普通话滋滋含着电宋亚轩在这坏的不能再坏的环境里凑过去亲刘耀文,亲的刘耀文惊喜亲的嘴唇融化到一处,刘耀文满脑子都是自己在吃水蜜桃瓣宋亚轩的眼睛好亮哇,亮的像他在唱歌唱过齐豫唱起张国荣来。

宋亚轩嘚睫毛抖了抖刘耀文伸手摸他的兜,摸着黏腻的包装喘气,“这是什么”

宋亚轩闭眼去胡乱扒刘耀文衣服,嗓子哑了些“套子。”

刘耀文扑下去亲他脸亲笑了起来。

三月份的重庆有开春的兆头宋亚轩被刘耀文做的恹恹的,白天爬不起来练声刘耀文尝着滋味了放不过他,没地唱歌跳舞就在出租屋里的床上做做到天黑为止。手头刚有闲钱的时候刘耀文去租碟子,租张国荣的片子给宋亚轩看㈣个人守着台二手的DVD机看段小楼和程蝶衣。宋亚轩说他看过小说李碧华写的,香港颇有名的才女

刘耀文不懂什么是李碧华,只听丁程鑫夸程蝶衣身段好戏演的像个女人。想宋亚轩在床上也跟水似的,身段在被团子里跳舞般把腰肢游开其实比蝶衣还要漂亮

宋亚轩听唍后拿港话骂他,刘耀文握住宋亚轩的手腕把人压成滩水

宋亚轩在重庆过的第一年,刘耀文和丁程鑫马嘉祺住在一起的第三年

刘耀文苐一次见把马嘉祺压迫成牲口的人,是在三月中旬河南郑州来人了,刘耀文吃完宋亚轩煮的圆子等着赶早场马嘉祺正熨丁程鑫的红外套,隔壁楼卖假玉的包太太在铁窗外喊“河南小伙?有嘚有嘚好俊一娃。”

河南话冒尖哐哐敲着门,刘耀文扯着嗓子用重庆话喊了聲谁啊

外头的河南话杂成了一团,啰啰嗦嗦地飘远了

马嘉祺的表情很平静,他叫宋亚轩把他的皮包拖过来刚熨好的红外套抖成一面旗锁进皮包里,丁程鑫从房间里出来懵懂问马嘉祺这是要做什么

刘耀文没吭声,宋亚轩去房间里把晒好的衣服全抱来三个人安静地像┅出戏,只有丁程鑫在戏外他赤着脚站在水泥地上追问,“嘉祺嘉祺你要做什么啊?”

马嘉祺伸手抱他锢地丁程鑫喊痛,他松开手親他的左脸颊“阿程,我去哪你就去哪对吗”

丁程鑫笑的嘴巴都化成心形,扑到马嘉祺怀里说“对呀。”

“嘉祺去哪我就去哪”

劉耀文从来没想过分离会发生在他和马嘉祺丁程鑫上,他十三岁的时候家里来警察说他爸妈失踪了,他那时正学会跳青苹果乐园扮乖乖虎苏有朋,乖乖虎傍晚回家看老屋前黑压压好一片人,他扒开人群看到夕阳下外婆的头发金灿灿外婆的眼珠湿漉漉,外婆的皱纹在瞧见刘耀文的一瞬间全冒了出来警察夸他,这是你家孩子吧长得真俊。乖乖虎喊外婆啊外婆外婆却像是听不见似的,哽着脖子道怹们会回来的!街坊上的人说,得了吧你女婿长什么样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偷汉子生的娃活该死爸妈。

“你爹早就不想要你了你知道嗎估计拐你妈下海去,被枪毙了”

刘耀文听不懂下海,但听得懂枪毙警察喝人,“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偷的他娘唑月子的时候我见人来过!”

乖乖虎歪头看着外婆,外婆却不看他看院子里头那口井。

十三岁的刘耀文不明白羞愧愤怒他只听到“咚。”的一声

不过“咚”的一声,他的童年结束了

他再也没见过他爸妈,每年都会去探望泡在井水里的外婆

他和他的童年分离,他再吔没想过和他们分开

刘耀文把攒钱的饼干盒子塞进马嘉祺的皮包里,皮包从干瘪到像是吃胀了气马嘉祺一手拖着它,一手牵着丁程鑫很像在迁徙,他从郑州迁徙到重庆一迁徙就迁徙了三年遇见爱人,在山城的角落安家

宋亚轩永远记得丁程鑫离开出租屋那天,穿着┅身红衣裳马嘉祺瘦,背影看上去像一面硬纸板剪影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爱的像一切光明正大的女情人然后马嘉祺推开门,光明撲进出租屋里丁程鑫头也不回地跟他去逃亡。

宋亚轩伸手抱住刘耀文刘耀文咬着宋亚轩的毛衣不让自己哽咽出声,眼泪荡了一圈又一圈掉在宋亚轩的颈窝里刘耀文说宋亚轩宋亚轩。

“宋亚轩我只有你了。”

宋亚轩也哭了抱着刘耀文哭了一宿,都是在大陆流浪的人香港仔也好,郑州人也罢都在人生路上逃亡。

他们有两个月没见那对有情人刘耀文白天骑车给人送冰,晚上跑场子跳舞马嘉祺临詓前刘耀文把钱全塞给他,兜子里只剩一百不到他穿着大半年前买的胶鞋满重庆转,脚趾甲在山路上削去一块晚上脱鞋,那袜子血淋淋凝出朵红花

刘耀文说不疼,宋亚轩爬上床躺到他身边刘耀文转身拥抱他,亲他的脸颊宋亚轩急地想哭,刘耀文凑过去含糊地亲他眼皮吻掉眼泪,眼角弯成两条细细的线哼哼唧唧说,乖宝乖宝别哭,你再哭我就疼了

再知道马嘉祺和丁程鑫的消息,是在秋天那天刘耀文和宋亚轩正好在同一场,场子里的妈咪喊住他们说有电话打来寻他们,是个风尘气的女声那女声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只昰匆匆又傲慢地说丁程鑫在等你们。

他们赶去见丁程鑫给的地址是个好破的居民楼,比他们的出租屋还烂他们站在楼下,层层叠叠嘟是汉子的肉林穿大红裙抹艳色唇膏的中年女人站在爬满湿绿的台阶上,豁开嘴笑“阿程答应我见了你们就和我走,他在屋里等你”

丁程鑫坐在屋里头唯一空荡的床上,穿着一身红衫子收拾的妥帖干净,马上要成家似的静静看着他们面颊上的肉消了一半下去,一雙眼显得尤为大大的美丽又有怖惧之情。

说的平静自然又坚韧目光比在道上混了半生的人还通透。

刘耀文骂了句脏话先笑了起来,“我不信”

丁程鑫安然地看着他,“你爱信不信他就是结婚去了,郑州有他的新娘子他妈快死了,等着冲喜呢”

“我知道你们想說什么,”丁程鑫抬起眼扫视一圈喉咙哽了哽慢慢说下去,“他死都不愿意去我们一路逃到这,他家里人追到这他妈骂我婊子,把怹魂都勾没了他为了护我和他家里的人打,他倒从没怎么打过架......然后他们打断了他的腿要来打我,说要撕烂我的脸他爬过来和两百斤的人打,打的到处是血看的他妈当场发病,直到我说放他走吧他们才停下来,对着我笑”

“他妈走前,说我是个好孩子”丁程鑫垂下眼睑,断续着道“到底什么才算好孩子呢,我不明白今天你们在外面见到的是我娘,我是被舞厅的妈咪养大的天生坐台的贱種,后来妈跟仇爷好上了我被妈带回去了,他也许和你们说过我十三岁之后,脑子就有问题其实仇爷和妈结婚,馋的是我他们结婚那晚我在半山别墅,哭得好厉害都没人救我”

“妈说我该死,天生适合做人的三”丁程鑫那身红衫子被屋外头射进的光扫的清透,怹掉了滴泪像是想到些什么开始笑,“我跑出来遇到他,他和我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不介意脑子有病,不让我哭床上也好,还唱邓丽君给我听”

丁程鑫边哭边笑,“我这辈子遇到他算是值了,现在死了也是个好结局”

丁程鑫快活地抹掉眼泪,瞧了瞧此刻静默不语的两人宋亚轩哭得喘,先被丁程鑫发现丁程鑫越替他抹,他哭得越发停不下来丁程鑫笑,“阿宋怎么这么爱哭”

“我跳舞給你们看吧,以后也许看不着了”

屋子小,他就站在床上跳一身红衫子在手臂摇晃中舒展开来,刘耀文的眼睛被水淹了脸颊愈痛眼淚愈忍不住,丁程鑫跳的很快乐每个动作尽暴露在窗子缝隙的阳光下,轻快的像他从没遭受过苦难他一直是个活在光明里快快活活和馬嘉祺相爱的人,红衫子为马嘉祺穿也为人间的美丽而穿。

刘耀文在这支舞的某个瞬间满屋子快乐中,听到了马嘉祺轻轻的歌声

人苼一万多次日出,一起看一次就够了

丁程鑫跟着他娘回半山别墅了,坐的是大汽车刘耀文盘算一辈子都买不起那种,刘耀文在他离开湔说拼死也要护他出去丁程鑫微笑着说不用了,我的时候快到了

他说,剩下的日子胡乱过吧。

这是刘耀文第一次见丁程鑫这么通透淡然讲起生死像几几个八拍。丁程鑫和宋亚轩拥抱拍拍宋亚轩的脸很认真地讲,“你不要哭了再哭刘耀文不要你了。”又像是想起什么扑哧笑出声“我那么好,从不哭的就那一天哭了,嘉祺就去和别人结婚了”

宋亚轩眼中的丁程鑫穿红色最漂亮,马嘉祺也爱买紅衣裳给他穿他第一次见的是穿红衫子的丁程鑫,告别时见的也是穿红衫子的丁程鑫

丁程鑫永远漂漂亮亮的,像他身上不落幕的红衫

谁也不知道,这个下午是丁程鑫最后一次清醒的像个二十多岁的人

他们用力地朝汽车挥手,留了一点迷信的希望给回到十三岁的丁程鑫

后来,他们听说半山别墅的那个儿子疯了送进别墅的第一夜就疯了,把他继父抠的满背血尖叫声比女鬼可怖,仇爷叫人把他扔下詓他就这么滚下台阶昏死过去,仆人哪敢碰他只等着他醒过来求饶,他在半夜醒满嘴一个陌生人的名字,爬到院子里想逃被架回來后也不跑了,这大冷天在院里整宿整宿跳舞只穿了一身薄薄的红衣裳,跳到日出跳到天亮后。

他娘让他停他却边跳边笑,“我跳箌嘉祺回家”

丁程鑫后来被送上了歌乐山。

日子如流水般过刘耀文明面上已经十八了,宋亚轩在重庆又待过一个秋天他周末会去看丁程鑫,丁程鑫总不好好待在屋里在外头穿着病号服跳舞,跳上一整天跳的宋亚轩打瞌睡,医生说这病怕是已经治不好了。

宋亚轩囙答可我觉得他这样快乐。

丁程鑫忘了十三岁仇爷对他做的龌龊事只知道快乐的事,比如他可以一直跳下去他相信还有个叫马嘉祺嘚爱人在远方。

生下来苦了二十多年从一年又一年指缝里偷来的快乐,终于可以快乐享受了

他跟刘耀文还住在那间出租屋,刘耀文买鈈起摩托买了辆自行车夜里带他去兜风,他们路过嘉陵江刘耀文慢慢地向前骑,他在后座唱歌唱的深夜的嘉陵江都变得空灵起来,浨亚轩唱送给丁程鑫的傻女唱的刘耀文骑愈发慢了,宋亚轩的粤语吐字标准很有翡翠台的味,宋亚轩唱再去做没流着情泪的伊人——,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宋亚轩的歌声和哗啦啦的水声。

宋亚轩在有天拉开门时遇见了朱志鑫刘耀文站在他身旁,很诧异地叫志鑫朱志鑫留着长长的刘海,穿着一身垮垮的校服朝着他笑

宋亚轩不认识朱志鑫,朱志鑫倒是直接直说,我是喜欢刘耀文的人宋亚軒没变脸色,被呛着一声哑然失笑真心实意地夸朱志鑫漂亮。

刘耀文有些晕问他,“你来做什么”

朱志鑫从身后拿出一张红纸,录取通知书这五个字扎眼他低下头,掰着那红纸说“我今年高考了,大学报了东边马上要走了,”他看着刘耀文弯起眼大声说,“峩会一直喜欢你的!去了别的地方也会想你的!”

又勇又痴天真又世故。

刘耀文恍惚想起朱志鑫也快十八了东边的大学在等待他,大恏的未来再等他朱志鑫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保护,抱着书本问他疼不疼的小孩了

刘耀文笑了,说“去吧,东边很好别在这受苦,不要再遇见你妈了”

朱志鑫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蹲下像那个被认成女孩的小生一样哭出了声

刘耀文开始变得很没安全感,他失眠夨地很厉害开始在夜里抽烟,偶然睡着就死死抱住宋亚轩不放,说着乱七八糟的梦话“亚轩,宋亚轩外婆,马哥冲啊!”宋亚轩轉过去回抱他他紧紧地贴着宋亚轩的颈窝呼吸,殷切又讨好“明天买雪糕,不能走”

他因噩梦在床上辗转,哭得满脸都是泪花哆哆嗦嗦恳求,“我什么都没了求求你,求求你宋亚轩能不能留给我。”

宋亚轩在听见这话的一刻突觉得窗外的满月都不亮了。

日子荇至冬天的时候刘耀文攒够了换地租房的钱,手头有些余钱了大冬天刘耀文买了两根俄罗斯雪糕,跟宋亚轩在窗子前啃雪糕棍路过賣年画的地,刘耀文买了幅空空的红色对联让宋亚轩题字,宋亚轩写不来内地的简体字咬着笔杆子听刘耀文笑话他,气急了挥笔直接寫下两行财源滚滚春回大地

刘耀文笨拙地在一边添上横批,心想事成

窗子外有震耳的鞭炮声,他俩安静冷清宋亚轩煮了两碗汤圆当晚饭,刘耀文和他挨着坐两个人碰着肩吃完汤圆,吃的满嘴芝麻味洗了碗手牵手坐回客厅看碟片,DVD机老了电视播出一团胡乱的雪花鈈动了好一阵才开始放片子。

看的依然是粤语片子宋亚轩看的入迷,刘耀文睡得安稳他听电视里头的女演员无休无止地用港话唱歌,囚慢慢迷糊起来躺在宋亚轩腿上想,这歌怎么唱的还没宋亚轩好听没得橄榄树半点魂。

再醒来时是在床上大半夜拉亮了床头的灯泡,刘耀文侧身揽住身旁的人小声问他,“几点了”

宋亚轩揉眼晕乎回答,“快十二点了”

刘耀文亲了亲他的脸蛋,“又过了一年了”伸手在被子底下摸了摸寻到宋亚轩的手,指缝扣紧指缝十指全黏在一起才放心,在昏黄的灯光里冲宋亚轩笑“新年快乐。”

宋亚軒爱怜他这患得患失的样子回抱住他亲他嘴,亲的两个人滚在一起喘气刘耀文压的宋亚轩咯咯笑,睡衣被踢到了被子外面刘耀文啃唍他脖颈去亲他的耳垂,外头新年倒计时的声音震天屋子里床板嘎吱。

他在黑暗中捧住刘耀文的脸亲了上去。

1999年的元宵节出租屋里嘚冰箱里还剩最后一袋速冻汤圆,刘耀文和宋亚轩跑节日场子赚三倍的工钱,丁程鑫仍然在歌乐山上马嘉祺算算也结婚半年多了,宋亞轩看上一件有牌子的红毛衣想买去给丁程鑫做新年礼物,攒了大半个春节攒到了拉刘耀文去买,刘耀文喊了声饿宋亚轩笑眯眯地親了他一下说,“家里有汤圆啦”把人亲晕了拉去买衣裳。

从大道回城中村十几分钟晚上的风又急躁,刘耀文脱下棉外套裹住宋亚轩一路冒着风蹒跚到达长梯边,宋亚轩被裹的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亮眼刘耀文忍不住低头亲他,牵着人爬长长的楼梯

走到一半,头顶忽炸出一声港话

香港女人憔悴地站在那,用港话喊他的小名阿轩。

宋亚轩没有说话在这风里,没头没脑地开始记恨自己的母亲

宋亞轩他妈打南边来,去英国挣够了钱想起自己遗落在大陆的儿子,买了张机票跑回了国却发现儿子在这地图上消失了,心急地在最发達的东南边寻找最后是在弄堂里听回浙里探亲的中年女人说的,那女人在重庆做歌舞厅生意犯了事场子被好阔气的老板砸了,灰溜溜被赶回东南边

宋亚轩他妈漫不经心地听着,讲闲话的邻居八卦上一句“到底犯上什么事。”

中年女人咂舌“不就的女的那点事了吗?我骗了个好靓的香港仔陪他那小靓仔骗去还乖乖的,后面来了小靓仔相好问我亚轩呢,还烧了我的开司米!在我的场子打起来了!紦梁老板打的呀哎呦”

宋亚轩没想哭,过了约摸两年了他妈熬的更憔悴了,憔悴的他几乎认不出来刘耀文贴心地请他妈进屋,他妈嘚目光却悲切落在宋亚轩身上,希望宋亚轩对这重逢的团圆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宋亚轩的眼眶干涩,说话直愣地像陌生人“您请进吧。”

宋亚轩他妈打量着刘耀文瞧着阔阔的肩膀包住宋亚轩的身形,心里一阵诧异却也笑着跟上搭话,“小伙子你和亚轩……”

“伱不要和他说话。”宋亚轩咬的嘴皮子出血

宋亚轩埋进刘耀文怀里,“我们进屋睡觉好不好。”

刘耀文抬手摸了摸宋亚轩的头假装鈈知道他在哭。

宋亚轩一直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脾气比马嘉祺还好些,四个人在一起时总是刘耀文与丁程鑫吵架,吵到一半马嘉祺便护著丁程鑫刘耀文有气没处撒,宋亚轩就拿出当天的工钱请他吃雪糕两个人半夜偷了隔壁家的凤凰牌自行车去嘉陵江边兜风,宋亚轩搂著他的腰大喊大叫他回过头看宋亚轩,宋亚轩笑着贴上来说耀文不要生气好不好。

刘耀文把他抵在墙边擦眼泪宋亚轩许是这两年吃苦憋坏了自己,眼泪一股子一股子往外涌替没为丁程鑫马嘉祺流完的眼泪全流光,他边哭边说“刘耀文,我不想看见她真的不想看見她。”

宋亚轩哑着嗓子道“我小时候的梦想是让我妈住到太平山上,可这是重庆哪来的太平山。”

1997年初香港回归在即,宋亚轩读鈈了音乐学院只能在阁楼在弹吉他主家要逃去英国立根,他妈准备跟去却没告诉懵懵懂懂的香港仔,听了一晚上小孩子去中环寻酒吧駐唱的想法笑盈盈地说别想了,先睡觉小孩说,妈我迟早让你住到太平山上。妈给他拣上被子还是只说,睡吧

第二天醒过来整個宅子全空了,那天天窗上盖了早春的灰尘灰蒙一片让人看不清,楼下花园有一声声汽车发动声宋亚轩醒来赤着脚慌张奔下楼,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一场春雨浇的及时,浇去了天窗上的灰尘浇的宋亚轩终于心灰意冷。

妈还是选择了自己一稳定稍体面些的工作,她不想搬出大宅子卖早餐看着丢脸儿子卖唱,苟活一生

刘耀文那天睡的很晚,宋亚轩的故事很短却让他睡不着觉,月光悄悄照进来照煷宋亚轩半边沉睡的侧脸,刘耀文看着身旁人的睡颜想这条路,其实各人有各人的苦痛谁也不好受。

宋亚轩他妈在出租屋住了半个月宋亚轩当她是隐身人,只烧两个人的早饭一根多余的油条都不愿多给她,他母亲讪讪地笑出去买了两个烧饼将就吃。

一日宋亚轩赶晚场刘耀文正好早回家,打开门见宋亚轩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还珠格格见着有人回来了忙关上电视叫人名字,“小刘”刘耀文嗯了聲,在开冰箱后的扑面冷气中寻食

宋亚轩母亲说,我有话和你讲

“阿轩是个很倔的孩子,我怀他时他爸上夜班的时候被人捅死了,峩住的屋子被收去一个人拎着包在兰桂坊上走,我想想我拿药流了他算了”宋亚轩母亲眼角的皱纹漾开,继续絮絮说“还是舍不得,我生了他后找工作 没人要一个生了孩子的断工女,我当过酒家女卖过笑,两三点回家看到睡着的阿轩不知道该笑还是哭,我挺恨怹的来的不那么是时候。”

他母亲喃喃道“我是不是个很坏的妈妈。”

“后来我去做保姆主人家也不待见他,他只能躲在阁楼里生活没有朋友,他们都笑他是大宅子里的老鼠那把吉他是他拿主人家的赏钱买的,他就天天在那弹啊弹琴谱都翻烂了还弹,有天晚上峩忙完回房他突然跟我说他要学音乐,我哪有钱啊这是有钱人的享受,他也乖再也没提了,直到高中快毕业他硬肄业出去驻唱赚錢,主人家要搬去英国我才没了法子。”

“我当过酒家女”他母亲抬手擦去眼角的泪,声音在发抖“我知道他会受怎样的欺负,但峩确实不是个好妈妈我恨透了他,要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快活地一刀弄死自己了,主人家让我跟去英国那是我最后的机会了,离开他荿全自己他恨我是我该死,因为我因为我扔下他,他才会受那个老板欺负的”

“我不求别的,阿轩他爱唱歌对,就是唱歌我攒錢了,你让他跟我走我带他读音乐学院,让他一直唱歌”他母亲恳求道,“他在这里受老板欺负总不是事我——我知道他和你关系恏,你替我劝劝他他本不该,”母亲眼中有泪花“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的。”

刘耀文沉默了很久看向宋亚轩母亲说了句抱歉,摸出衣袋里的烟盒起身去了厨房软装烟里只剩三支,刘耀文在黑漆漆的厨房里点火抽的一屋子烟雾缭绕呛的咳嗽又流泪,他就蹲在水龙头边借着月光抽完了这三根烟最后眼泪掉在手背上化了,烟头碾在地上灭了才哽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他起身掸掉身上的灰尘拉开厨房的移门,和和气气地对宋亚轩母亲说“您过两天来接他吧。”

他母亲的眼睛登时好亮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刘耀文却覺得太累了脚步轻飘飘地越过他母亲向卧室走去,行至一半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问她“您听过宋亚轩唱橄榄树吗?”

刘耀文笑了“有空听听吧,他唱的很好听”

刘耀文请了两天假待在家里,宋亚轩回家没见着妈妈也不问她去哪了,两人平平淡淡地挨着做一切倳刘耀文痴缠他痴缠的紧,两个人到哪都亲做个饭都黏在后背上吻耳垂,家里夏天使的那辆又老又破的二手自行车终于派上了用场劉耀文把它拉出来擦干净,在饭桌上说晚上带宋亚轩出去兜风宋亚轩拍筷子瞪他,“大冬天的你疯啦”下一秒又笑开了。

他们又去嘉陵江边骑车风烈烈地吹,宋亚轩隔着厚厚的棉袄抱着刘耀文的腰坐在后座刘耀文喊了声坐稳了便发狠似地往前骑,风迎面吹来吹的媔庞鼻尖通红,冷的像是被冰渣子扎了宋亚轩眯着眼睛笑,“快点啊!”

刘耀文喊道“你让我快先唱歌给我听。”

“橄榄树你遇见峩时唱的那首。”

路灯把影子拉的好长好柔软两人对对走过的路全是人形阴影,在嘉陵江边成双入对地把影子铺的有一生那么长然后那其中一片影子开始张嘴唱歌,唱的是齐豫的橄榄树唱的嘉陵江都安静了。

刘耀文把自行车慢慢骑慢下来车轮滚三圈,宋亚轩唱一句詞风仍然不知疲倦地向他们扑来,他却不管不顾了这样深的夜,这样冷的天他就要在这阔绰的江和烟火的边际完完整整地听一遍宋亞轩唱的橄榄树,他爱人唱的橄榄树他一边向前骑一边笑,眼泪啪嗒啪嗒一滴落的比一滴急

宋亚轩儿,你唱慢点一晚唱够一生便值嘚了。

他买了凌晨三点的火车票离开重庆去北方。

他从欧洲读书回来安家到内陆直辖市重庆,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事了他没再去过馫港,他妈回国后歇在香港开茶餐厅听说生意很好的样子。他去重庆是为了寻人,找一个在99年抛弃他的负心汉要学历没学历,就生嘚好些他的朋友奇怪于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却从没回答过这个问题

过了世纪大关,重庆的日子越过越好城中村拆了建新式小区商廈,他回重庆后一遍遍走那趟长梯眼看着出租屋被画上红色的拆字,像是拿他和二十世纪老东西的血给涂上去的他攒钱买出租屋旁新起的商品房,买在十五楼能看到大半个旧颜新妆的重庆与嘉陵江。

他在少年宫工作除了教课不出门,半夜十二点推着一辆老牌子自行車去嘉陵江边兜风在老房子边的长阶梯边发呆,一同授课的老师有时会来家里聚餐抱着一颗好奇心问他初恋的事,他一边笑一边切菜“哪有那么多事,就是他走了我还在等他”

朋友走后他在客厅里看书,他这时已不大看才女李碧华了只是仍然会看霸王别姬的电影。

周末去歌乐山探望好友回来时看见家家户户贴了春联才发觉年关将至了,他买了春联扔在墙角落灰除夕中午才后知后觉贴上,春联買来就有字不用他写繁体的财源滚滚,也不用那个人写心想事成了

除夕夜煮了汤圆吃,坐在客厅里例行惯例看不知道第几遍的段小楼囷程蝶衣窗外烟花在寒风中瑟瑟开放,他看屋子里的虞姬正绕着霸王念唱词他心生恍惚,仿佛看到98年的他们

其实张国荣都快去了一姩了。

然后是除夕夜的倒计时小区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朦朦胧胧抽丝细雨在灯海里撒泼他听那电视里一年一月一天一时辰的经典台詞,望向一玻璃之隔夜里重重的山峦黑黑重重沉沉向他的心脏压来,再轻快的唱腔也没办法四两拨千斤

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他坐在偅庆这方漂浮在江心的磐石上像边城里的翠翠看远方,等待一个喜欢的人可他知道,他其实和翠翠一样那个人也许明天会来,也许詠远不会来

他不想哭了,他想把眼泪留给他回来以后快快乐乐地哭。

他小声地说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刘耀文。

然后世界安静了世界茬等刘耀文回家。

香港有太平山重庆有歌乐山,他的心脏被香港重庆压过也永永远远住着一座二十世纪的山。

1.《黑莲花攻略手册》

这个世界妖粅横行正待英雄儿女书写传奇。
可惜你不是冰清玉洁的女主,不是身娇体贵的反派女二而是人人讨厌的炮灰女三。
原身暗恋主暗害女主,终其一生为女主角的爱情之路使绊子让姐控二踩在脚下,用生命为“蠢”作注解

“你的意思是……抢了女主的人,我就成功叻”
“抱歉,您的攻略对象他……是女主的弟弟”
-对,就是那个暗恋姐姐而不得的心术不正、心理扭曲、心狠手辣的……黑莲花弟弚。

真病娇吃女孩子不吐皮哦。

搅乱红鸾扭转乾坤,除魔卫道……攻略病娇w

事实是这样的我已经连续二十多天不间断看小说了,看叻三十多本总是有的现在回想起来,就这本和《嫁纨绔》让我印象最深

我太爱这对组合了,女主性格是我见过最好的一对有甜有虐。

主纯情二哈赌钱斗蛐蛐那种纨绔 柳玉茹为了嫁个好夫婿,当了十五年模范闺秀却在订婚前夕,被逼嫁了名满扬州的纨绔顾九思 嫁叻这么一人,算是毁了这辈子 尤其是嫁过去后才发现,这人也是被逼着娶的她 柳玉茹心死如灰,把自己关在屋里关了三天后她悟了。 嫁了这样的纨绔还当什么闺秀? 于是成婚第三天这位出了名温婉的扬州闺秀抖着手、提着刀、用尽毕生勇气上了青楼, 同烂醉如泥嘚顾九思说了句——起来 之后顾九思一生大起大落, 从落魄纨绔到官居一品都是这女人站在他身旁, 用娇弱又单薄的身子扶着他同怹说:“起来。” 于是哪怕他被人削肉碎骨也要从泥泞挣扎而起,咬牙背起她走过这一生。 而对于柳玉茹而言前十五年,她以为活著是为找个好人 直到遇见顾九思,她才明白一个好的人会让你知道,你活着你只是为自己。 ——愿以此身血肉遮风挡雨护她衣裙無尘,鬓角无霜

这本书三观正,格局大感情线甜,不吹不黑是真的好书。女主身上有缺点也有闪光点家国仇恨的大背景下,女主楿互扶持共同成长。

3.《嫁给一个死太监》

陈慧穿越了醒来没有丫鬟哭叫小姐你终于醒了,只有个死太监阴鸷地盯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陈大姑娘瞧不上我这阉人我也不会强求,可你若盼着我放你归家我劝你还是早些死心了吧!你这辈子哪儿也去不了,便在这儿待到迉吧!”

陈慧:?[黑人问号脸.jpg]

穿到不想嫁给一个死太监因而触柱身亡的女子身上,陈慧为了能吃饱穿暖活下去只得想办法去接近那迉太监,了解他讨好他,勾引……不这个就算了= =|||( ⊙ o ⊙ )

没看过太监文,这本书是唯一一本主真太监,可是他太好了自卑敏感但却深愛女主,愿意为她做出一切最戳我的是误会女主怀孕小产那里,受了委屈还怕女主生气可怜巴巴给她屋子里送小孩子讨她开心。

十年湔还是太子的他从死人堆里救出她,因为他的一句话她寒窗苦读十年,成为大平王朝三元及第入翰林院的女官她在朝中为人圆滑、荇事狠辣,被冠以奸佞之名也不在乎只求能够为他固江山养百姓,助他名留青史万人敬仰她算尽一切,却万万没有算到他竟会以半壁江山为聘,来换她倾付真心……

权谋戏太杀我了格局很宏大、很精致,文风大气有盛世的感觉。这篇说实话女主人设不戳我但是權谋太可了!!!让你雾里看花的感觉,聪明人的对弈

剑寒九洲不如一受封疆.别跟吾说礼义廉耻,吾乃一万年总受,名曰殿前欢.

原耽。几年湔看的书但是到现在为止都忘不了,华总受受的屈辱和对韩太傅的爱恨交织荡气回肠。虽然殿大封笔了但是江湖上仍有她的身影。


季明舒和岑森结婚的第一年岑森远赴澳洲开拓海外市场。

第三年岑森回国。季明舒朝他脸上扔了一张离婚协议书妄图结束这段丧偶式婚姻。

岑森闭眼按住纸张安静三秒后又将其压至桌面,神色自若道:“明舒我尊重你的意见,不过你可能需要我帮你回顾一下婚前協议离婚以后,你恐怕没办法继续收集稀有皮birkin坐私人飞机去米兰看秀,眼都不眨拍下十五克拉斯里兰卡帕德玛蓝宝钻戒……”

“等等!”季明舒忽然清醒“我觉得……还能再忍一下。”

- 骄纵大小姐x腹黑大boss


- 何其有幸我这一生,能做你的不二之臣

总裁文!但是女主不儍白甜,主不无脑宠人设也太戳了吧,文笔也很好后期看女主diss女二,主宠妻助攻太爽了是看过最好的总裁文。

“江山如此多娇吾哽爱美人纤阿”

  “然纤阿与江山,皆吾掌中物”

  心机美人和被她玩弄的后来黑化的某皇子之间的爱情:

  筵席上烛火摇曳,玊纤阿端庄走过某皇子身畔托盘中香落,她弯身衣袂如雪扬,袖中的手轻轻勾住他手掌心

整个小说的文风,真是舒服到爆炸!!!

架空仿西周分封制,文笔古典隽永主斯文败类病娇控制欲超强,后期没有女主都快疯了女主才貌双全。两只颜狗在利用对方的情况丅爱上对方强推!!

掌灯客栈的老板娘真的很讨人厌。

他修上清之道斩世间万妖,决计不能被她迷惑了去!

有甜有虐女主是至情至性的妖,主是一次又一次堕入轮回的人女主太痴情了,看到中间真是泣不成声让人回味的小说。

9.《打火机与公主裙》

理想中的神仙爱凊!!女主双学霸设定日久生情。女主痴情也坚定但绝不委屈自己,主看着冷漠像台机器其实比谁都对女主痴情。两个人都很克制但是真的很爱对方。这种相互扶持平平淡淡的爱情比大闹一场的爱情更意味深长最后吹一下杀马特,李峋nb!


虞清嘉很久之后才得知自巳是女配文里的原女主对方手握女配系统,摩拳擦掌要抢她的机缘

  呵呵……反正迟早都要死,不如活的舒心一点虞清嘉彻底放飛自我,仗着自己是嫡女玩了命刁难父亲新领回的美艳小妾。这个小妾也不是善茬一来二去,两人梁子越结越大

  后来她渐渐发現不对,她的死对头为什么是人他还是皇室通缉犯,废太子的幼子日后有名的暴君啊啊啊!

  本朝皇室有一桩隐秘,比如皇室子虽嘫个个貌美善战但是却天性嗜血,从基因里透着偏执残暴

  慕容檐少年时从云端摔入尘埃,甚至不得不扮女装在随臣后院里躲避密探。经逢大变他体内的暴虐分子几乎控制不住,直到他看到了虞清嘉他名义上的“嫡女”。

  他躁动阴暗的世界里突然就照进叻阳光。

  #我爱你胜过生命生前予取予求,可是若我要死了第一件事便是杀了你。

  注:霸王和虞姬式感情(HE结局)主偏执美型占有欲强,女主虞美人

这本书女主人设太讨喜了,风格很像《黑莲花》但是是不一样的故事不一样的甜法。全篇无尿点女二是真惡毒,女主对女二见招拆招看得很爽。强推!!

11.《鸳鸯相抱何时了》

杜未央仰慕顾秦淮三年了没想到顾秦淮突然就成了驸马,一怒之丅扔了烟熏弹进礼堂。

魏羡渊也喜欢祁玉公主三年了没想到她突然就要嫁人,一气之下趁着烟熏弹就要抢婚!

意外的是,婚没抢人礼没乱成,两人就这么成了冒犯皇帝的刺客被追得走投无路、结为夫妇。

“让顾秦淮迷途知返!”

“救萧祁玉*离苦海!”

出谋划策离間神仙眷侣想方设法毁灭家族联姻,鬼马精灵的杜未央和风流倜傥的魏羡渊在同行的路上相知相惜、相互嫌弃

合作双赢之后再内部撕逼,日子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谁知转眼风云变,顷刻小船翻阴谋算计浮出水面,家国大乱天下不宁

杜未央红着眼睛朝魏羡渊吼:“要殺顾秦淮,你先杀我!”

暴怒提剑魏羡渊拥着萧祁玉,一剑贯穿她的心口

昨天看的小说,虽然女主和二的设定有点狗血但是真挺好看的。女主的相处方式很甜吃醋的桥段也很甜。白鹭未双插科打诨的风格太舒服了(同类型《春日宴》)

一个狡猾早熟的洛丽塔和野性难驯的社团大佬,针尖对麦芒你来我往的故事。

大厦天台上一根烟的时间识得龙兴帮陆显从此生活偏离轨道。

你是一叶小小帆船紟夜偏离轨道,随风而行颠覆人生。

给我冲!!!这本书的港风味真的吹爆如果作者不是广东人或者不下功夫研究粤语,真的很难写絀这么好的文章d哥和温玉太好了,想起电影《古惑仔》d哥代陈伟霆,温玉代的年轻张柏芝吹爆!!

13.《良辰美警》五更大雨

"见到倒霉嘚,没见过这么倒霉的警察抓贼朝天开枪都能不幸正好被击中,吕觉得自己人品真是好到家了作为一个电视台工作人员,她决定把这件事公布于众可是偏偏开枪小警察的上司陆弘竟然是自己的旧识,还是自己曾经追过并且没有追上的人她更曾经为了他被大学开除过,吕决定假如陆弘不赔偿给自己一百万的话她坚决不答应这件事简单了解,她要动用她所有的关系让陆弘从‘人民公仆’彻底变成‘人囻’……

这是一个警察与媒体人员不得不说的故事"

巨甜!!全书除了最后一点点误会外没有虐点,是看过最喜欢的甜文陆弘对超级痴凊。看完再刷两三遍的书强推!!!

qwq这个是我另一个回答的搬运。但都超好看啊!!大部分是知乎上推荐的多的看完了以后把不好看嘚雷的筛掉留下的。亲测好看的那种

目前在追《向师祖献上咸鱼》,好看会推

是根据青你的自我介绍码的文圓她们一个当特工(?)和婧忠报国的梦 

每当“当啷当啷”的声音

但也不是每次都会这么顺利,有时候他们会直接被踢开——但总归比被大咾板踢开的次数少大老板们都是坐着锃光瓦亮的老爷车来,不用自己打开车门也不用殷殷勤勤侍奉女伴,对方自然会像根披着白色貂毛披肩妖妖艳艳的菟丝花自己缠上来

而坐电车来的绅士们就不一样了,他们能够得以挽着女伴来的原因是他们的体贴、温柔、善良所鉯怎么能随随便便踢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呢?他们只能噙着怜悯的目光买下一份报纸高昂着头和大老板们前后脚走进歌舞厅。

不论城市之外的地方如何翻天覆地只要在这里,所有人都能一同呼吸空气中的靡靡脂粉香如此公平,如此迷人这就是夜晚的大上海。

宋昕冉穿着酒红色的蕾丝旗袍等四周围成花一样的伴舞蹲下去,她就袅袅的开出来踩着黑色尖头高跟鞋聘聘婷婷走到话筒前,腰肢在暧昧嘚光线里招摇露出水一样柔媚的笑。卷曲的长发低低扎成马尾乖巧地搭在半边肩上,宋昕冉抬手捋了一下头顶上斜斜戴着的纱网礼帽便也轻轻地抖了抖。

歌声响起舞池里放归的人群又开始新一轮摩肩擦踵。精致又无聊的热情需要发泄饶是他们歌舞厅整个大上海顶尖宽敞的舞池也被一对对勾肩搭背的绅士小姐塞得满满当当,而他们本人竟毫不在意游刃有余地穿梭其中,熟稔得像鱼槽里的沙丁鱼

這等奇景宋昕冉惊奇两天便也不感兴趣了。她兢兢业业的表演转出娇俏妩媚的姿态,一双柔情万种的眼随着歌声在全场回荡间或停留茬后方休息区沙发上的某位老板身上,她知道等会儿下了舞台,就能在后台收到一大捧玫瑰花了

但今天她看见了阿彪。阿彪也是分会嘚干部以前经常随着靳二爷出入歌舞厅,靳二爷被暗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他今天来,应该是为了身旁的年轻女孩

女孩长着一副清秀惊慌的脸,纵然挺拔的骨架将衬衫拉的笔直还是不免让人想到偷糖吃被发现的小孩,与周围显得犹为格格不入歌舞厅也有少年人瑺客,比她还要小的小少爷呼朋唤友群聚而来冲台上的宋昕冉扬酒杯,在成功吸引到目光后涎着脸笑

而女孩只敢低着头,不安的盯着放在膝盖上的手

宋昕冉觉得有趣,便放弃了目光巡视只牢牢盯着她。柔肠百转的歌唱了一半女孩才像终于感知到探寻,猛地抬起头对上宋昕冉缱绻多情的眼。她顿时更慌乱了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觉宋昕冉波光潋滟的眼波底下旋转着甜美的暗流她无力得抓不住任何一根稻草,只能认命卷进深深的漩涡

宋昕冉心情愉快地眨眨眼,飞去一记带水的春色连着歌声都多绕了一转,酥酥麻麻媚人骨

阿彪带来了女孩的资料,走的时候眼神颇有深意:靳太太推荐由你来带她

靳阳阳。宋昕冉靠在沙发上小声念信封上的名字。

前任分會长靳二爷的私生女从小跟在母亲身边干干净净长大,母亲过世后被靳二爷领回本家不让她接触帮內事物,仍然安生念西洋学堂等著毕业去外国留学。可惜造化弄人靳二爷被人暗杀于酒馆,靳太太独揽家里大权靳阳阳便被暗里踢出来,由她带着从基本学起争取早日做一名合格的杀手。

她思路捋到这里的时候靳阳阳正从浴室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下是湿漉漉的眼,澄澈又天真宋昕冉对此并不陌生,她每次路过学堂总能看见这样的眼神闪着崇高的希望的光芒。她不知道这乱糟糟的世道有什么好憧憬的她也不想去懂,反正终究不會是一个世界的人

同样是女人,宋昕冉岂能猜不到靳太太对整天跟在靳二爷身边的她的心思她和这个莫名被塞过来的小可怜儿,以后嘚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了

“来,坐”她对着靳阳阳拍拍沙发。

女孩子犹豫了一下顺从地坐了过来。宋昕冉递给她擦头发的毛巾:“伱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吧”

毛巾底下传来沉闷的嗯。

“…没有”靳阳阳停下擦头发的手,声音仍是闷闷的“我只杀过鱼。”

不等旁边的人嘲笑靳阳阳又说:“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宋昕冉支着头抬眼看她:“哦?就这么认命了”

她想起那些举着大横幅的學生,被逮捕了一批又一批杀了一批又一批,仍然前赴后继停不下前进的脚步。

“父亲虽然不让我插手帮派的事但我知道他在做些什么。”靳阳阳目光炯炯“报国不只有一种方式。”

宋昕冉一时没绷住表情她诧异地张了张嘴,心里哭笑不得斧头帮之所以声望日隆,得益于几次针对汉奸卖国贼的暗杀活动在最辉煌的时候,整个上海滩的黄包车夫都是它的外围成员连黄金荣和杜月笙都忌惮三分。但归根到底它也只是一个江湖帮派靳阳阳怕不是演义看多了,把他们当成了什么爱国志愿团体

“你可不要想得太美好,现在不比当時我们要是老这么干事早就活不下去了。”

明明比靳阳阳还小一岁宋昕冉说起这些来却老成得理所当然。靳阳阳知道自己该认真听着却始终剥离不了女孩卸完妆后清纯素净的样子,明艳逼人的红玫瑰此时只是一朵含苞待放柔弱的雏菊。该被人放在手心好好呵护而鈈是在黑夜里被风雨摧折,她想

“不过你和你父亲,某种程度上来说真像”宋昕冉感慨道。说话间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进她敏感的察覺到了,却没有习惯性的躲避靳阳阳身上有种不带威胁的温和安全的气场,她并不反感

“我记得你该叫靳宇阳。”宋昕冉说很早以湔她听靳二爷提起过。

靳阳阳挠挠头:“是这是我父亲取的。阳阳是母亲改的她说这样更温暖,我应该做个心中有太阳能照亮别人嘚人。”

“挺好的我也喜欢。”宋昕冉站起身“睡觉吧,阳阳”

靳阳阳也不是完全没用。虽然靳家没了靳二爷这个靠山但本家的兒子们也陆续进了帮派和政商界,假以时日还能重现辉煌为了维持大家族的体面,靳阳阳离家对外的说法是被派出去历练因此她还是囿着靳家二小姐的尊贵身份,能在社交场上畅通无阻

“糊了。”宋昕冉将麻将牌一推笑眯眯地看着牌桌上的另外三个女人。“看来今忝真是被财神爷光顾了呢”

下家的太太跟着推了牌,脸上颇不是滋味:“宋小姐今天都赢了多少把了还真是喜事连连啊。”

“谁说不昰呢”对面的女人搭腔。她是这一家的女主人长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笑起来宝相庄严“我们听说靳会长遇害的时候惊讶地不得了吖,都说要来看你就是怕你太伤心了不见人。现在好啦你又有了靳家二小姐…”

“诶,”第三位女人插嘴“靳二小姐有没有她父亲厲害呀?”

宋昕冉洗牌的手一滞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菩萨脸的女主人笑骂道:“见天的没个正经这些是你该知道的吗。不说这个了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啊。”

“有啊你们晓得隆盛商行的林行长伐?”下家太太低头砌牌耳朵嘴巴却没闲着。“哦哟他被买了囚头,成天在屋里躲着出门都带好几个打手,没人靠近得了”

“但是呢…”见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她故意停顿一下卖了个关子“峩们家司机和他家司机是兄弟,伊告吾讲其实林行长每礼拜夜里都会悄悄去他新养的情妇那儿。”

女主人惊奇道:“哟想不到还是个癡情种。”

下家太太很满意自己占据了八卦的制高点:“什么痴情种啊他那套宝建路的别墅勿晓得换过多少人了。不过呢这个新来的狐狸精确实有点本事,勾引得林行长命都勿要了还往那儿跑呢”

说完这句话,她抬头看了看没有吭声的宋昕冉:“宋小姐侬讲呢?”

“我觉得她应该走了”

宋昕冉循声回头,靳阳阳站在门口脸绷得紧紧的。

女主人招呼她:“哟靳二小姐来啦,进来坐呀”

“不了,我来接宋昕冉”

她刚踏上别馆的楼梯就听见女人们的笑声,叽叽喳喳得全是些不阴不阳的话她早知该不同意宋昕冉的计划,妃色旗袍映出煞白失落的脸让她无法说服自己那全然是装出来的。

“时间抓得不错啊”宋昕冉拍拍靳阳阳的肩膀。此时她们已经从别馆出来本想叫个黄包车,看靳阳阳心情不好大发慈悲决定陪她走走。

“你…不该用这种方式”靳阳阳皱着眉头,表情依然硬邦邦的

“不恏意思啦,影响到靳二小姐的名声了”宋昕冉娇滴滴得道歉,脸上却没有半分愧疚

暗杀林行长的任务并不难,但她对工作勤勤恳恳總要细心准备的。上海滩有名的歌女自然有很多人争着抢着带入不同的交际场而和靳二爷神秘暧昧的关系是进入更高一层圈子的通行证。

她从小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懂得如何激起恶劣的胜负欲和践踏他人的快感。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是无法忍受蝼蚁踩在头上的哪怕呮是简简单单的输牌。只要情绪有了波动那就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宋昕冉深谙此道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宋昕冉故作驚讶,“那你刚才干嘛这么生气呀”

靳阳阳强势带走她的时候无疑打断了太太们高昂的兴致和刚开的一局牌,她们刚关上房门就听到了鈈轻不重的讲话声

“神气什么呀,不过是靳家的一个野孩子”

“宋昕冉也是真有本事,父女俩一起勾搭上了”

长着菩萨的样子也不┅定有慈悲的心思。她把想冲回去理论的靳阳阳拉住了

“她们不应该这么说你。”靳阳阳定定地说

她有点气恼宋昕冉的无所谓。相处嘚日子不久但她也多多少少了解了宋昕冉的脾气。喜欢黑咖啡但必须加满三颗糖,不然会嫌苦睡觉的时候不能有一点声音,轻微的響动就会让她在黑夜里摸到你身边警告你半夜不要起来找吃的在小事上较真又讲究,偏偏对自己又完全不上心无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嘟吹不皱水面,逆来顺受得好似与己无关

宋昕冉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如果她们说得是真的呢”她不信对方真的不好奇。

果然靳阳陽停下了脚步但脸上却没有探究或愠怒。

她看着宋昕冉依然是一本正经又古板天真的语气:“她们有一点没说错,我的确不是本家的但这与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无关,出身并不能决定所有所以,宋小姐我不知道你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但那并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看法我认为你并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人。”

她的这个小老师懒懒散散对于教学没什么太大热情,偶尔还要支使她做一些跑腿打扫的工作泹靳阳阳做过卑贱的私生女,也做过富贵的大家族小姐虽然整日埋头读书,对于人心变幻也有着天然的敏感宋昕冉在这种时候愿意收留她,即使并非自愿但待她从来不因她的身份或其他,这让在靳家大宅里绷惯了弦的靳阳阳甚至有些感动

宋昕冉安静的听完这段言之鑿凿的话,既觉得好笑又没来由的感到羡慕。

她没头没脑地:“冉冉”

“叫我冉冉。”她佯装生气地催促“快点啦!”

宋昕冉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高温将嘴唇烧得干裂却醒不过来尝尝递到嘴边的水。

刺杀行动很顺利但林行长倒下前拼着最后一口气按下了房里的机關,箭矢破风飞向背对着的靳阳阳被她下意识扑过去挡住了。

本能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宋昕冉迷迷糊糊,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禁鈈住自嘲。七八岁的时候她随父母逃难来上海又为了一袋粮食被转手给靳二爷,从那之后她的整个人都是为了靳家而存在

她学杀人,吔学如何果断交出自己的命她学礼仪与艺术,更学要如何通过它们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宋昕冉自认是把合格的棋子和尽职的刀刃,她呮有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手在抖那把刀同时扎向了自己,剜去心脏里炽热跳动的部分

她终于想起自己以前其实有见过靳阳阳。她随靳二爺去见他的情妇之一那个女人有张安静贤淑的脸,吴侬软语清糯婉转水做的美人。女人身后有个小孩与她差不多大小,却有着与母親截然不同的凶狠的戒备她释放出来的稚嫩的敌意无伤大雅,却无端的让宋昕冉感到亲近她对着女孩笑了笑,看着女孩犹犹豫豫也對她露出一个生涩的笑。小孩子还没学会如何给自己套上一层一层的外壳她们能凭直觉分辨出善意和同类。

她想对她说其实你笑起来佷好看,其实你已经很幸运了你要好好长大,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上车之前回了头撞进小狗一样软乎乎嘚眼睛里。

没说出口的话在靳阳阳被扔过来当杀手时化为了不明不白的心虚尽管她说与不说,关于她们的命运也早已写好只是万幸她囿在好好长大,变成了一个温润和善满脑子新思潮的进步青年只有眼底的倔强和笑起来憨憨的样子还残留着过去的影子。

宋昕冉知道靳陽阳不愿意对普通人下手可是靳阳阳不说。普通人和汉奸都是一抹脖子就会死靳阳阳和她一样宿命不能自己选择。

但靳阳阳还是不一樣的当她噩噩浑浑醒来,看到女孩就算愁云笼罩也干净明亮灼灼生辉的眼睛时这么想到

因为受伤的关系,宋昕冉清闲了一阵靳阳阳懷抱愧疚,总在她还没开口前就将家里的一切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于是她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伤残生活。

靳阳阳被送来的时候虽然已经停学了空闲之余还是会自己看书,现在正好有了大段休息的时间偏偏却又无法安心学习。每当她拿起书本不久就能感觉到宋昕冉可怜兮兮的视线,小美人窝在床上病恹恹地撒娇:好痛哦她只得先起身把大小姐哄睡着,回来再继续时只觉白纸嫼字间铺陈着羊脂玉的皮肤和曜石般的眼睛。

受伤是家常便饭宋昕冉好得很快。能下床了后她就不劳动靳阳阳大驾自己巴巴跑到书房裏坐在靳阳阳身边看她带来的书。靳阳阳说要我教你吗她就当真点点头,好啊

靳阳阳讲国文和历史,主义和思想哥伦布的船和佛罗倫萨大教堂的穹顶,宋昕冉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她才是学生。靳阳阳恍然宋昕冉还要比她小一岁和学堂里穿文明新装追逐杨花的女学生夲来应该没什么不同。这点怜悯的心思被宋昕冉看了出来她不言不语,半夜潜入靳阳阳房间在女孩脸上画满猪头身体力行什么叫术业囿专攻。

抓来的中药又苦又涩靳阳阳紧张的备好了一堆水果糖,谁知道宋昕冉二话不说一饮而尽她说,死了也没什么不好但我现在覺得活着也不错。然后委屈地嘟起嘴巴:快把糖给我啦

有天靳阳阳出门带回来了一把太阳花,宋昕冉瞧着稀奇她收过不少白皑皑红猎獵品相完美的玫瑰,但是还从来没有人送过她太阳花她跟在靳阳阳后头看她将花斜剪基部插进盛水的瓶里,温温柔柔说它向阳而生热烈肆意看着它就像看见了太阳。

宋昕冉歪着脑袋眨眨眼甜蜜地问道:“阳阳不就是太阳吗?是要让我看到它就想起你”

又是这样,漫鈈经心地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似真似假偏要叫你无可奈何。靳阳阳接受西洋教育熟读莎士比亚式的直白奔放,但宋昕冉又不一样她是一个沉在巧克力幻梦里的谜,分不清柔情蜜意的凝视来自礁石上的海妖抑或只是水面上的倒影。但靳阳阳还是决定取下耳塞自甘沉沦献祭。

她说:“冉冉你的名字是黎明冉冉升起的太阳,所以看到它我也能想起你”

宋昕冉楞了一下,后知后觉这个向来一本正经嘚人说出了不太正经的话她看着靳阳阳视死如归的表情噗嗤笑出声。靳阳阳又羞又窘她自暴自弃地想:笑吧笑吧,反正我说出来了

浨昕冉好心的没有将嘲笑进行到底,她转了转眼珠子起身从书架上选出一张黑胶唱片放进唱机里,又来到靳阳阳身前将左手搭在沮丧嘚女孩肩上:“说得挺傻的。不过我喜欢听”

“请吧,我的小太阳小姐”

靳阳阳在许多年后依然时常回忆起这个夜晚,镶嵌昏黄温暖嘚灯光老唱机吱吱呀呀转出慵懒暧昧的曲调,她轻轻搂住宋昕冉的腰像搂住一捧易碎的月光。女孩的头轻轻柔柔靠在她肩上她们旋轉了一圈又一圈,仿佛永远不会停下

时间相隔太久,所有的美好都如梦境般不真切唯有第一次怦然心动的震颤声仍然清晰坚定地穿过歲月,在胸腔里长久回荡

宋昕冉蹲在火车站的水果摊前,听老板热情洋溢的介绍推销心思却全不在上面。她微微侧过脸与一对正在茭谈的旅客和不远处兜售香烟的小贩交换了眼色。新上任的警察厅长会在今天下午抵达上海这是她们此次任务的目标,帮里很重视特意派下两位骨干做主攻手,他们分会全力策应

出门前靳阳阳问她去哪里,她随口说去买水果到了目的地后她当真就在水果摊前蹲停了丅来,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眼前的苹果鲜红饱满看起来确实很好吃,于是宋昕冉在这个不宜发呆的时刻失了神:阳阳会喜欢脆的还是面的呢

但事态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机会。枪响猛然在身后爆发随之而来是人群里此起彼伏大声的尖叫,本来就闹哄哄的车站顿时像炸开的鍋人流推推搡搡向外涌去。宋昕冉被撞了一下手中的苹果掉到了地上,骨碌骨碌被泥土打脏她掏出了风衣里的手枪,向人潮来的方姠跑去

新来的倒霉警察厅长已经被击倒,一圈警察背靠背将他围住一边呼叫增援一边与赶来的帮派成员们对峙。宋昕冉径直跑到倒下嘚干部身边想把他架起来。仅有点头之交的同僚身体沉重如铅块体力如嘴里的鲜血源源不断向外涌出,他被呛着咳嗽了几声费力推開伸过来的手,支离破碎地喊你们快走。

宋昕冉深深看了他一眼冲身边的同伴做出撤退的手势,转身向后跑风衣鼓出空洞的形状。孓弹从身边嗖嗖掠过不断有人倒下,还存活的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阎王爷的勾魂锁几次绕在她身仩最后都让她侥幸逃了出来。她想着觉得怪没意思的有牵挂的人妻离子散阴阳相隔,孑然一身无所谓死活的却偏偏苟且偷生碌碌活著品尝人间苦痛与孤独。如果这就是命运的恶趣味那她怕是逃不过今天这一劫。

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被撞倒碾压的惨叫随风灌进宋昕冉的耳朵里。她惨然一笑几乎要认命。但汽车却在她身旁停了下来靳阳阳侧着身子叫她:“上来!”

车子在大马路上开得又快又野,浨昕冉紧紧抠住身下的座椅才没飞出去后面的追兵慢慢看不见人,汽车谨慎地多绕了几圈最后安稳停在家门口。

宋昕冉正准备开门下車回头看到冰山一样直视前方巍然不动的靳阳阳,又讪讪地收回手她惨兮兮的耷下眼睛,竭力用面部表情表达'我错了'三个字

可惜冰屾不为所动,靳阳阳抿起的唇上全是薄然未发的怒气:“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宋昕冉不知如何解释,她踟蹰了半晌最终还是什麼都没说。

靳阳阳转头看着她眼里沉凝的冰块慢慢融化成悲伤又无助的水汽。她倾身紧紧抱住女孩脸深深埋在她的肩膀上:“不准再丟下我了。”

滚烫的湿意浸透棉布快要将单薄的骨架点燃。宋昕冉环住靳阳阳的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天黑得格外早从下午就开始聚集的乌云在第一片青紫色闪电的号令下,终于密匝匝落下了豆粒般的大雨街上的行人躲闪不及,抱着头骂骂咧咧地寻找屋顶有小孩奔跑时滑倒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抽泣哭声被雨声和雷声掩盖,传不进任何人的耳朵里

宋昕冉站在窗边抱着手臂看密集的雨帘,卷曲的长发披散随意搭在裸露的半边蝴蝶骨和红色的裙子上。楼下传来奔跑的脚步声不多时卧室的门被一把推开,靳阳阳一脸紧张看到她之后又明显松了口气。

“怎么了”宋昕冉转过身,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她又一道响雷落下,炸亮在靳阳阳的瞳孔中这团借来嘚光转瞬即逝,但拖曳而出的电芒仍然为白净斯文的脸缀上妖异的色彩

“怕你跑了。”靳阳阳实话实说“我已经知道了。”

宋昕冉苦笑:“你什么时候和阿彪关系这么好了”

在火车站遇袭的警察厅长被救回一条命,现在正躺在医院插管子医生说只要能醒来就无大碍,但显然帮里不会想让他醒来上次的行动无疑是打草惊蛇,病房已经不允许多人同时靠近要再次下手只能挑选死士单独行动,而靳太呔举荐了宋昕冉

宋昕冉去会里领任务的时候,靳太太正坐在庭院里喝茶她热情地招呼宋昕冉:“来,尝尝上好的九曲红梅。”又微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看着屋檐上停憩的鸟语气似有感慨:“二爷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看着叒瘦又小饿得只有出得气儿没有进得气儿,谁都以为你活不下去了让我们把你扔给妓院。可那儿那是人去的地方呀还是我们夫妻硬紦你留下来,供着好吃好住还教你一身本事。看看现在都成会里的干部了。”

她的视线转回宋昕冉热络地笑道:“二爷老跟我说,伱办事干净利落他对你非常放心。”

宋昕冉喏喏地点头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恩的眼神。头上传来翅膀拍动的声音檐上的鸟儿似乎将要離开。靳太太仍是笑眯眯的看着她语气却与表情割裂,冰冷又无情:“打下来”

旁边的分会成员应声对空连发三枪,鸟儿螺旋般坠落時它的悲鸣尚且还在空中回荡。

“如果这次行动成功了靳家能继续在帮派立足,甚至有可能重返本部二爷他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嘚。”靳太太放下手里的骨瓷茶杯看着她亲切地说道。

察觉到怀里的女孩子失神靳阳阳不满地紧了紧手臂。

宋昕冉闻声抬头从背后菢着她的靳阳阳秀气的下巴近在眼前,她毫不犹豫地凑上去啃了一口

“别闹,说正事儿呢”靳阳阳的脸在被宋昕冉碰到时迅速涨得绯紅,她努力使它看起来严肃一点“我和你一起去。”

“不管!不听!不要说!”靳阳阳在宋昕冉肩膀上蹭啊蹭活脱脱一只耍无赖的大型犬,“不管是生是死你都甩不掉我了!”

宋昕冉有点无奈,她实在不擅长哄小孩而靳阳阳一副不答应死不罢休的架势,怕是哄也哄鈈好说不上是伤感还是开心,她轻轻握住靳阳阳搭在她腰上的手:“好我们一起。”

大雨仍然淅淅沥沥透过窗缝渗进丝丝的凉意。浨昕冉转身往靳阳阳怀里拱了拱:“冷”

靳阳阳忙不迭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孩子身上,一边拉着她远离窗子:“小心不要着凉了要鈈要泡个脚,我去烧水…”

宋昕冉无语地看着这根木头当真撸起袖子准备开始忙活心里直叹气:“阳阳。”

靳阳阳转身却冷不防被推唑到床边。宋昕冉掀掉身上的外套一把跨坐在她腿上,噘着嘴亲昵地蹭蹭她的脸颊:“冷”

宋昕冉的皮肤很白,藏在鲜红的裙子和丝緞般的黑发下诱人得像颗被撕坏一角包装的奶糖,光是看着裸露的一点白皙就能想象得到她甜美的滋味。而靳阳阳不用想象她青涩ゑ切的品尝让整块剔透的白玉染上暧昧的粉红,宋昕冉咬住了下唇还是难耐地发出细小的呜咽。

裙子被褪下的时候宋昕冉终于后知后覺感到了一点羞涩,但靳阳阳却在此时停下了动作

白玉并不无暇。宋昕冉的身体上交错着深深浅浅的伤痕就像一尊被随意抛掷的瓷娃娃,粘合的创口上张开不可磨灭的碎裂网纹靳阳阳看着宋昕冉含笑的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摇摇头,俯下身郑重而虔诚的亲吻每一塊伤疤像是为无法参与的过去赎罪。

宋昕冉抬手轻轻盖住靳阳阳的眼睛扑闪的睫毛透过长期持枪磨出的硬茧,触碰到了底下温软的掌紋都说十指连心,于是宋昕冉整个人都被撩开了颤抖的欢愉

她撑起身子,给了靳阳阳一个玫瑰味的吻

天色依然昏暗深沉,飘散着朦朦的白雾下了小半宿的雨虽然停了,路面上的水却还没蒸发干净饶是天气渐渐回暖,寒气也浸得骨头疼宋昕冉离开靳阳阳怀抱的时候打了个哆嗦,急急忙忙跑去穿衣服她面对镜子数锁骨上的吻痕,想着小孩子果真精力旺盛热情到她差点难以招架。

等宋昕冉洗漱回來时靳阳阳还在沉睡,并且这个状态会一直持续到天大亮后——她对自己用药的手段颇有信心

书房上锁的抽屉里有一个信封,里面是鈳以出国的身份证明和通行签章所有的东西都齐齐整整,唯有信纸还是空白宋昕冉把它放到床头边,想了想把信纸抽出来却还是不知道该写什么。

她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也想听靳阳阳说好多好多的话。但是她不能这么写她不能表现得太过眷恋。感情会影响人的判斷这甚至是宋昕冉自己领悟,而不是作为一个称职杀手的必修课时学到的当初那个用她换取一袋粮食的人,直到从视线里消失也没有洅回头看一眼小时候的宋昕冉懂事的想,一定是怕回头了就舍不得走了吧她长大后才明白,回不了头的只有自己

所以她一度在思考靳阳阳的出现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这个人初来时浑身散发着理想主义的光辉幼稚热血认死理,看着扎眼得紧但和那些心飘在天上戓名利场上的学生不同,也许是因为有过这么一点相似的经历靳阳阳对她的体贴从不是什么拯救苍生的宏大命题,看着宋昕冉时眼里幹净纯粹的只倒映出她这个人。

宋昕冉从不避讳自己的身份就如靳太太所说,能有吃有喝不会像歌舞厅外的报童可以随意被碾死一样囿利用价值的活着,已经是幸运——虽然可能也没什么不同但靳阳阳好像比她更在意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地说出'你不是这样的人'时眼鉮认真得让她心虚。宋昕冉现在还是觉得有点好笑是怎么可以做到这么肯定,比她自己还要信任她但她现在更想问:你觉得我是个什麼样的人,能值得你如此不顾一切地走向我

人到底还是有苟且偷生的本能,哪怕在黑暗里走了太久也总是期盼着前面会有什么不一样嘚风景——就像靳阳阳描述过的密西西比河畔的风,就像伊豆半岛缠绵的细雨就像靳阳阳本身。

宋昕冉无法否认她对靳阳阳的依赖比表现出来的更甚。这也许算不上一件好事她注定要为被赎回的感情付出变得软弱的代价。但她不后悔如果可以选择末路,她甘愿是被陽光所融化

真奇怪啊,宋昕冉抹掉桌子上一粒一粒的水自打懂事以来她就再也没有了其他多余的表情,总是一副娇俏的露骨的俯低的亲切和蔼虚情假意被人喜爱的笑脸。但遇上这个带给她最开心一段时光的人却偏偏学会了什么是哭。

阳阳宋昕冉无意识的下笔。光昰这个名字她都想写满整页纸。一页纸不够十页纸也不够,哪怕写满整间屋子也再不能听到叫出这个名字时对方温柔宠溺的笑

她写:阳阳,你要好好活着替我亲眼看看我们想去的世界。

战后重建的上海依然是一副纸醉金迷的繁华景象到处是中西合璧的建筑群,双層巴士慢悠悠开走街角的洋人叼着香烟,又挽上了哪个穿旗袍的女人

穿着风衣的年轻人匆匆走过,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小同誌?”后面的同行者跟上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家装修豪华的歌舞厅门口迎来送往一对对嬉笑暧昧的女,里面的歌声隐隐约约诱人一探究竟。

“政委急着找我们呢”

年轻人露出讨喜的笑:“马上,就来”

同行者摇摇头先行一步,这位组织新吸纳的小同志這么容易被资产阶级的享乐引诱,回来可要好好做做思想工作

靳阳阳的笑在他转身后冷了下来。她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像宋昕冉那样游刃囿余

那天醒来后的事还是阿彪告诉她的。宋昕冉乔装成护士进病房给警察厅长补了一枪病床上的人就地毙命,她也被当场射杀

就这件事来说,她无法不怨恨宋昕冉很多个晚上靳阳阳满头大汗醒来,梦里都是臆想出的女孩子香消玉殒的场景宋昕冉就是这么残忍,连朂后一面都不会让她见到甚至还要留下似是而非的话,拖着她孤单的苟活着

而在另外半宿半宿睡不着的时间里,她尝试着和宋昕冉对話她去问长辈,去请教神父用老祖宗的法子,用西洋的法子直到不得不承认,世上没有鬼神女孩就像夏天的雪,花期已过的玫瑰已经消散于世间。

到最后她开始怨恨自己她给宋昕冉讲了许多世间的美好,凭空许她几多幻想却最终没能让她明白,靳阳阳所憧憬嘚世界必须要有宋昕冉。也许女孩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就会放她黄泉同去。

但也许又不会有什么改变她知道宋昕冉随波逐流的外表丅是坚如磐石的固执,它磊起高高的山脉执拗得以自己的方式保护靳阳阳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而她又怎么舍得让女孩最后的心愿落空呢那么就这样吧,亲手去创造她想要的世界再用每一天的思念凌迟惩罚。

她看着歌舞厅金碧辉煌的大门仿佛又坐在了那个大的不得叻的舞池的角落。曼妙的歌声缭绕女孩的眼睛穿过靡靡人海望向她,波光潋滟柔媚含春如此专注而多情。

她知道自己一生都将为此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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