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的意思是中一和二字是相近的吗三和四字是相反的吗

              莋者简介
    星星一九七五年十一月十六日出生于中国大陆山西太原。
  2001年赴日本留学2005年于日本某大学媒体学部,导演/摄影
    构思本书时作者16岁19岁开始动笔,至本书完成历时
  七年。弄笔之后方知弄笔之甘苦,当初的本意是写一部能让
  自己看叻过瘾的东西现在才知道,现实生活中是并没有那
    由于当初思想很有些幼稚,所以写出的东西或许也不免
  有所体现,雖经修改但大概还会时露痕迹,也许这也是作
  者和主人公一齐成长的过程经历吧。
                           星星
              作品简介
    本书书名《无双传》2001年由台湾狮鹫文化有限公司
  出版(只签訂了繁体版权合同。)97年曾在网络上发表部
  份章节,因此至今在网络上仍有一定知名度在大陆有数种
  盗版,但都是或残缺戓自行发挥的版本。
    在任一中文(简繁均可)站点的搜索引擎输入本书书名及作
  者名即可浏览本书相关消息。
    小说题目取自孟子“国士无双”之语意谓英杰难觅,世
  不二出书叙元末大理皇室之后段逸胸怀大志,加入朱元璋
  麾下忠诚不二,為之筹划谋略、讨伐征战终使之成就一
  代大业;可朱元璋却因他权威日重,而对他疑忌益增、排挤
  愈甚终至百计陷害。而段逸自己更意识到战争为民众所带
  来的只是无尽苦难,所谓“光复故国"、“千秋大业"云云
  其实就是万骨之枯;于是飘然远引,史不著名以及他与几
  名女子在乱世之际恩怨纠葛的故事。
    本文篇幅甚大由元初宋亡引起,至元朝入明终结涵
  蓋近百年,以上简介只能择其最简单主要者叙述。
    作者本著“文章必有益于人"的精神来写作希望能够
  在历史与军事相關的小说题材中,借鉴武侠小说的趣味性
  而将读者引入历史之道。因此在资料的查对查证方面颇下了
  一番功夫小说中对许多囚物与事件的描述如王保保、李察
  罕及应天、鄱阳湖之战,察罕帖木尔遇刺等等甚至一些无
  足轻重的配角如田丰、邹兴、朱标等皆为历史事实。作者在
  写作时大量参考了《元史》、《明史》、明人邓士龙所撰
  《国朝典故》、近人吴晗所著《朱元璋传》及其它一些史料
  典籍使读者在轻松阅读之余亦能对元明时的风物人情、地
  理形制、典章制度及军事科学等方面有一个大略的了解。
    文字是代表了一个时代的风格因此本文在文字方面引
  入了一些明人小说的习惯用语,又在此基础上力求通俗易懂
  鉯有别时下某些同题材小说中过于现代化、口语化的语言,
  而令读者更能体会到一个时代的氛围
    这部小说最终要刻划的,昰在乱世之中英雄们的人性,
  或人性的英雄们也正因此,本书在台湾出版时即被列入
  狮鹫文化有限公司的“编辑部最推崇書目”。
    得之于精微必失之于繁琐,政治、军事生活的复杂
  毕竟是一部小说难以尽容的;而由于作者动笔时只有十九岁,
  或许在前半部中仍有些幼稚之处也请不吝匡正。
                          星星
  附:小说回目共四十回
        第一回  夜船笛长江浪
        第二回  割股相奉,岂在相识日长
        第三回  看中原板荡四海鹰扬
        第四回  谁言英雄俱年长
        第五回  多情长为多情伤
        苐六回  玄微造化,今来古往
        第七回  前波未平又翻新浪
        第八回  不见佩兰,惟余夕阳映明璫
        第九回  同路相扶将
        第十回  遮道酬高义白袍双飞扬
        十一回  鱼水相逢訴衷肠,飞星绽寒芒
        十二回  丈夫立业向在沙场
        十三回  黯然销魂,惟别之行
        十四回  玄衣衬白刃静夜流幽香
        十五回  同帆共济沧海浪
        十六回  刚柔孰为强
        十七回  一泪断轻狂
        十八回  守心相待,正路远天长
        十九回  人何处雨茫茫,娇叶绿非谢娘
        二十回  纵冰心独抱,又那堪雪霜
        二一回  伏龙须剧饮梅历苦寒香
        ②二回  人言总难辨,纵出至情、是非亦茫茫
        二三回  谁能书阁下神威奇谋,铁骨柔肠
        二四回  我心有系君不知清歌扬,偎深巷
        二五回  千里夜、独去来奋雪刃、为一人,又何惧、血染玄裳
        二六回  战鄱阳
        二七回  纶巾素袍红舟白樯,劲矢怒射挽弓用强
        二八回  将军白发心猶壮,丈夫岂辞沙场亡
        二九回  微步凌波踏长江浪
        三十回  旧恩新怨两交相,伤逝枉断肠
        三一回  鸾俦凤侣愿如斯永依傍
        三二回  龙战於野,其血玄黄
        三三回  不识谢娘非谢娘
        三四回  花落随流水徒有泪千行
        三五回  单于夜遁,轻骑逐将
        三六囙  围城不下手足伤
        三七回  魂销夜短更漏长
        三八回  英雄无双
        三九回  強携鸾凤逾篱墙无语是萧郎
        四十回  万古云霄间一羽,翩然随风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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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星星兄的《无双传》
    连日忙碌公务之后无意间看到星星兄的无双传,竟不能自持一气读完,真好文也自梁羽生以降,许久未见到如此古风的文字典雅古香,星星兄的国文基础和史学借鉴之力在网络间可算是我所见到过的第┅人了
    前日rly兄所引用推崇的前人武侠作品中关于古玩器物的考究介绍片段,其实心下颇不以为然因为在现在这个资信丰富的姩代里,只要手边有一两部相关著述照着往作品里面堆砌就可以了。说实话初中时代的写作爱好者只要有心就完全可以做到这些。
    然而难得是人物言行举止文字编排陈述,既要让读者看得明明白白又不能让人一看就是一群‘现代人’在演戏。星星兄在这方媔的功力即便是在黄易的寻秦记、覆雨翻云、大唐双龙等一干作品中,也从未见到过
    武侠小说,有中国文化传承/气息的武侠尛说难得一见,写得好的更是凤毛麟角也正因为如此,好话虽非过场之用但也不妨一带而过,还是说说我眼中的不足之处罢
    段逸年仅18,横空出世身负不世武功,才气天下无双这样的人物最过瘾,也最不可信人的成长、成熟,不是想当然的只有学习過、经历过,才能够知、才能够行没有缘起和过程的奇才不过是水中花,单薄是必然的再往深了说,一个如此的人物心内的感受和待人接物之道与同龄少年一般无异,无论是武学还是兵法上的能力与识见都没有为主人公带来更宽广的视野和胸襟气度。至少在前半部汾段逸其人还不是‘站’着的。第一次北伐失败的情节写的也有失突兀,同段逸一贯的行止完全不同单单一个翠羽作为原因,委实囹人难以信服
    看无双传时,不时想起另外两部作品——《倚天屠龙记》《寻秦记》不知道星星兄在创作的时候有多少借鉴之處,不过从整体上看所不足的还是人物这一节。虽然段逸也称得上是至情至性之人不过在‘真实’二字上,星星兄还需要加强才是
    其实这不过是针对作品说的话,建设性非常的小因为无双传不仅是段逸的人生之路,也是星星兄的创作之路从前面的未脱青澀到后面的日渐圆熟,前后明显的区别与其说是作品的遗憾不如说是读者的幸福,至少对于我来说星星兄的下一部作品是非常值得期待的。
    李休容、何云长、王保保、程一宁这四个人物给我留下的印象不比杨鸾这个星星兄难以忘怀的人物逊色尤其是后二人出場不多,可见星星兄的进步
    五美在前的设计出发点虽然可以理解,但却不免让作品留下了一些遗憾盖因为每一位美女都是主囚公和作者曾经倾尽心力的娇娆,而一旦收入囊中就形同花瓶虽然安排了几场小戏,但个性风采全无不免让人心怜。想来即便相亲相互如石卿、环儿也难免羡慕悦儿的千里夜行和鸾儿在外一年的辛苦相思,因为那更像是真实地活着
    另外还有一个难解之处,段逸同诸女相守十年情深意笃而各自守身如玉,按照今人的说法是生理和心理实在不能说是正常也许星星兄想以此表明段逸的心性,泹如此‘非人的折磨’演员们就不向导演索取额外的青春补偿费么?
    无双传在情节方面也有独到之处几场连番恶战写得有声囿色,感情戏方面高瑛抚柩恸哭一幕印象最为深刻
    其实关于无双传中的人文主义,也还有些话要说不过最近文笔不是很利索,夜也深了还是留待下次吧。

  97年繁体版自序略有修改
    这是我19岁开始写的一部小说 ,全文共约一百二十万字(按:后来删掉近20万字目前篇幅是100万。)
    有时我看着其厚过尺的稿纸,心中会非常欣慰而更多的时候,则是迷惘;但毕竟去专心一件事埋头数载而不起,对于我这个没恒心的人是非常难得的,所以我愿意将它已键入电脑的那一部分拿出来与大家共享。在这里星星要說明的一点是星星其实对小说的前半部份,是不太满意的至少前十二回是这样,可能太嫌幼稚了些但是星星以为,这正记录了星星囷主人公的一同成长所以除了一些语句之外,未做太大的情节改动星星期待着大家的意见,无论是赞赏还是批评。
    由于原攵所用的是大陆的GB码所以在转成BIG5码之后,便有无数错误和疏漏虽经校正,也不免有不少鱼鲁之谬在这里我要感谢凹凸网站的老头和憂,yaya以及其它很多朋友,谢谢他们不厌其烦为我提供了很多我字库里所没有的字。
    煞费苦心数年伴灯随笔,放在这里希朢有更多人能见到它。
    也许还是红楼梦的那首开篇词最能说明星星现在的心情 :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亵渎古人莫怪 !
                              有点呆的星星

  风西掠,水东流 图文版
           第一回  夜船笛 长江浪
    “春未久恰寒食时候,燕飞翩翩如烟柳雨中泛舟清波,寂寞苍山
    “坐船头正雾水空蒙。独叹故国、江川何在惟余愁思滚滚,料应
  难休夜深吹笛人无寐,如杜鹃血泣、却自听啁啾”
    夜半运河,细雨微蒙一艘客船缓缓顺水而行,笛声随船飘洒静夜
    借着船中灯火,依稀可见吹笛的是个男子一袭青袍,横笛口边正
  自吹奏,曲调清越江南小雨虽是细如游丝,却已打湿了他的肩头
    一曲吹毕,那男子轻叹一声便欲起身入舱。却忽听岸上一声轻赞:“
  好!”声音娇细似是个女子。
    那男子微微一惊长起身子向岸上望去。可其时呮有船中一丝灯火光
  亮岸上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着
    那男子略一沉吟,便朗声道:“俗音不足以悦客还请贵客现身一见。”
    良久四周再无声息,想是那人去得远了
    那男子不听响应,便复欲转身入舱却闻背后风声响动,他回身┅看
  只见一个女子一身黄衫,大约十八九岁年纪眉目秀雅,手撑着一柄绢伞
  俏立在船头;而那女子见他三四十岁年纪,颏丅三绺长须面上饱有风尘
  之色,也自不由略有些意外惘然的神情轻轻“哦”了一声。
    那男子叉手行礼道:“俗乐有污清听,见笑了”那女子裣衽回礼,
  道:“先生过谦了雅乐曲调清奇,前所未闻尚须请教先生,不知是何
    那男子微笑道:“这是自制的粗曲没甚雅名,蒙姑娘谬赞我于此
  道亦荒疏良久,今夜一时兴至便遇知音之客;拋砖引玉,幸之甚哉!况
  夜雨侵人岂可拒客于外?姑娘既精通音律还请不避嫌疑,舟中一叙”
    那女子脸上一红,稍一犹豫间却见他落落大方,自囿一派雍容态度
  教人心折;她沉吟不语,片刻方道:“也好只是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那男子一面双手作个请入之势一面答道:“在下段星然,表字静思”
    二人先后入舱,分宾主坐定段星然手下一干僮仆极是利落,虽是深
  夜无备不多时却便端上了热茶点心。
    两人絮絮烦烦宫角商征,黄钟仙吕所说皆是音律,言辞间颇为投
  机段星然见她年纪虽轻,却已并非寻常境界不禁心下欣慰;而那女子
  听他挥洒自如,头头是道亦是暗自悦服。二人知音久旷此时相遇,自
  是丝毫不觉时刻の过转眼之间,便已是五更天气
    那女子见天色将明,叙谈虽未尽兴却也不好再多待,当下便起身告
  辞段星然也不挽留,便教僮仆取送客汤水上来那是宋时礼节。
    那女子一瞥之间已见盏中汤色澄碧,面上还漂着几朵山茶花瓣清
  气幽香,沁人心肺便复问道:“小女子见识浅陋,今日多有惊怪还须
  请教,这个却是什么汤”段星然笑道:“也没什么好名儿,便叫曼陀花
    那女子听到“曼陀花汤”四字又听他一口云南口音,当下再无怀疑
  问道:“先生是大理人?”段星然微笑道:“姑娘真聪明”

  对面之人果便沉默不语,片刻方闻一个老者道:“阁下所言倒也极
  是。大家都是在江湖道上混的凭阁下身手,我们便自当退去不敢相扰。
  只是不知尊姓大名回去对主子也不好交待,倒还须大胆冒犯求阁下与
  我等亲近亲近,也好回詓交差”
    段星然复向前两步,道:“在下大理段兴言恭聆教诲。”那女子在
  他背后轻声道:“小心!”
    暗中只見两人行至面前一齐唱了个喏,便伸出手来去握段星然的
  手。段星然也自不以为意心道:“原是须考较我一番。”当下也不动聲
  色伸手便欲与他们相握。
    便在四只手掌将触未触之际忽见那二人双掌一翻,砰砰两声大响
  一齐打在段星然胸口の上。那二人一掌得手便同时向后急跃。
    段星然出其不意不由又惊又怒,一运气间已知自己受了颇重的内
  伤。他吃亏茬阅历不足未知江湖手段艰险;而今日又有一事令他内力大
  减,不然这两掌功力再高却也当是伤不得他分毫。
    那女子抢仩前去护住了他。一干人众忌意尽去吆喝呼喊,各挺兵
  刃包抄上来。船中虽有段星然的仆从可段星然跃上岸前便已吩咐,好
  生守船以防敌人另有埋伏,纵火生乱;他们未再得段星然号令怎能弃
  船不守?更何况主君神功无敌所向披靡?只是万没料箌主君竟会为人
    此时天将黎明,更显昏暗段星然心中明白,今日若不全歼敌人必
  无生理,哪怕只逃走一人对方是朝廷鹰犬,亦定有后患忽闻嗤的一声
  轻响,似是衣衫划破那女子轻呼一声。一人笑骂道:“小贱人投降了
  罢,不然可有得你受!”那女子啮唇不答只是苦于手无兵刃,一柄雨伞
  左右支绌甚是为难。
    段星然左手抚胸勉强提气,右手拨开一支长槍向船中喝道:“取
    舟中段星然的仆从蓦听得主君呼喝,虽不明所以却也知事态紧急,
  忙至舱中取了长剑走上船头,認明了他呼喝的方向搭上强弓,射了过
  去只听嚓的一声轻响,那剑射出之时将长弓一划两断。
    众人中有人方自骂道:“大呼小叫便唤你爹来,却也……”却忽觉
  脑后风声有异他知是暗器,忙吞了半截脏话举刀后撩,嗤的一声手
  中一轻,那暗器来势不缓那人大骇之下,急着地一滚这纔免了穿颅之
  祸;当的一声,被割断的刀头落地他直起身来,黑暗中只见段星然掱中
  青光闪烁已多了一柄长剑。
    这一来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向后连退了几步。可转念一想
  此人已受重伤,垂死挣扎对他何惧来哉?又同时逼近了数步
    方纔断刀的那人喝道:“小子,你弄断了我的刀拿剑还来!”却见
  段星然咗手捏个剑诀横在胸前,右手竖剑挡在左手之前敛颌垂首,不动
  声色;那人未敢轻忽右手擒拿,便向段星然手中夺剑
    猛然间眼前一闪,只觉颈中一凉那人一声未出,扑倒在地再不
    众人登时大骇,各挺兵刃高声呼喝,一拥而上段星然身形鈈动,
  左手仍捏着剑诀横在胸前破空声中,右手长剑有如银蛇齐飞当先一人
  身被六剑,从人丛中直摔了出来滚翻在地,大聲惨呼
    余人各展招数,将段星然围在垓心一人着地滚进,舞动双刀径取
  段星然双腿。段星然看也不看嗤嗤嗤连刺三劍,那人大叫一声拋了断
  刀,身体如同刺猥般缩了起来随即缓缓伸展,没了声息
    众人惊骂怒喝,却是死战不退可那段星然的剑法实是快极,手腕每
  一抖动便是七八剑刺出,便有一人倒下
    天色已然微明。段星然一瞥之间却见三丈之外,那女子正苦苦支撑
  长发已然散乱,那柄雨伞也削掉了半截一人正与三件兵刃周旋。
    段星然右手长剑在身周划个圈子將众人逼开数步。双手合住剑柄
  一搓一分,那剑竟分成了两柄原来那两柄剑均有极强磁性,吸在一处
  若非内力强劲,却也鈈易拆分
    众人复是吃了一惊,纷自退开数步却见段星然将一柄长剑向那女子
  掷了过去,叫道:“接着!”
    那女孓向后一个空心斤斗翻过半空中右手一抄,便已接住了长剑;
  她稳稳落地一剑在手,精神大振剑光闪处,一人大叫倒地翻滚鈈休。
    众人见二人了得不由便各萌退志,忽听一老者厉声道:“大家身负
  圣上重恩报在今日!大伙便拚死一战,不可退卻!”正是适纔骗段星然
    段星然剑招陡变身随剑行,游走不定;原先是众人围着他此时却
  象他一人幻作数人,围着众人遊行;他重伤之下行路不速,可所行方位
  却极是古怪往往出人意料,俱是各人招数的破绽之处;剑招虽不再象适
  纔那般快捷無伦可飘忽不定,倏来倏往寻隙即入,难捉难摸;转眼之
  间众人中又倒了三四个。
    余人大骇欲待转身奔逃,可四面嘟是段星然的剑影嗤嗤两声,一
  人脖颈中剑一人胸口中剑,长呼倒地;那女子也料理了她身边最后两名
    此时段星然身边呮剩了两人一是那老者,另一个从他吆喝声中听来
  便是先纔对那女子喝骂之人。
    那老者脸色惨白手持一柄钢锥,纵前跳后闪避跃动。段星然蓦地
  里欺近他左手剑诀伸出,闭了他右臂穴道“清冷渊”喝道:“念你年
  老,拋下兵刃饶你一命!”那老者一言不发,左掌打出段星然剑诀一
  挡,长剑翻转刺入他咽喉;这下牵动内力,段星然自己也险些吐出血来
    餘下那人大惊,见段星然停住了脚步横剑当胸,却是守势那人不
  明所以,呆立片刻忽大叫一声,转身便逃
    此时那女孓方打倒身边最后一名敌人,无暇追上那人那人听得背后
  无人追赶,心中大喜加紧了脚步,转瞬之间便窜出了十余丈段星然心
  知绝不能让他逃去,不暇细想举剑便向那人后影奋力掷出。这下再次牵
  动内劲他再也支持不住,缓缓坐倒在地
    那囚奔行正速,蓦听脑后风响欲待闪避,已自不及那长剑穿背而
  入,剑刃贯胸而出那人一声长嘶;长剑余劲未消,带着他又冲出丈余
  这纔将尸身钉在地下。
    那女子纵身过来见段星然坐地难起。再看那柄剑时只见它半没尸
  身之间,曦微晨光中鋒刃青白滴血未沾。

  那女子扶持着段星然回到船上周围虽有些人家,可兵乱未久见到
  这等狂杀乱斫的惨状,谁又敢出来招惹是非
    段星然的仆从扶他上榻,察看他伤势见他胸口所中两掌着实沉重,
    段星然却挥手让众仆退去自倚榻而坐,見那女子兀自立在一旁神
  情担忧,便温颜向她道:“不妨事今日正好赶上我散功,被那狗奴才捡
  了个便宜过两日我功力慢慢回复,内伤自会平愈”他说话时上气不接
    那女子不觉流下泪来,说道:“今日之恩我绝不敢忘。”段星然微
  笑道:“莣了也罢只是今日对姑娘薄有微德,却不知姑娘姓名未免有
  些冤冤枉枉,糊里糊涂”
    那女子脸上一红,微有笑意随即便复容色忧戚,说道:“我姓袁
  叫作袁英。”古时礼法端严女子未至出嫁之时,亦未可令他人相知姓字
  段星然只是与她開个玩笑,宽解她心意却没想到她却真的讲了出来。一
  时之间不由便有些张皇失措;他定了定神,方道:“方纔死了这许多人
  官府马上会有人来,还请姑娘先行也免我分心,难于照应”
    袁英自知道他所说言语都是幌子,真意是要自己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自己尚有一件要务在身确须先行一步,可对他的伤又好生放心不下过
  意不去;她一时犹疑不定,道:“可是……”段星然微笑道:“袁姑娘放
  心我伤势确是无碍,我散功时日眼下便过那时敌人便再了得,却也未
  必能奈何得我还请袁姑娘先行,日后有缘自然相见。”袁英听他几次
  三番提到“散功”便问道:“你这是‘九传先天功’罢?”段星然笑道:
  “姑娘博学真是佩服。”
    原来段星然家传一门内功其功力可以世代相传,称做“九传先天功”
  这功法一代代传下来,每至先瑝临终或避位之时便将之传与太子,因此
  这功力亦是一国之君的凭证它经过一代代的浸润修炼,不知已包含了多
  少高手的内仂因此其每一代的传人内力修为均是震古铄今,虽是后有来
  者却也前无古人。它虽名字叫作“九传”其实何止十传十一传?而箌
  段星然这里已是第四十余代。只是这功力毕竟非自己之物因此除了自
  己本身内劲之外,其余真气每在体内运行一周天六十ㄖ便要散入经脉,
  蓄隐一日虽有健身之效,却无护体之能
    袁英听他对己毫无疑意,推诚相待具实以告,便也简略说叻自己的
  师承原来她是浙江赤城派门下。赤城派本是道家门派乃道家“十大洞
  天”之一,后来渐入了俗家弟子之手现任的掌门人杨光,江湖上也颇为
    袁英略说个大概便起身告辞。段星然微微一笑道:“还请姑娘留
  步。”袁英一愕问道:“先苼还有什么吩咐”段星然仍是坐在椅中,道:“
  姑娘此去路途艰险便取柄剑防身罢!”说时指指已挂在壁上的那两柄长
    袁英微微一楞,欲待推辞可转念一想,自己此番便是险些吃亏于兵
  刃上借了段星然的剑,待事了之后还他不迟;便向他深行了┅礼,道:
  “却之不恭如此多谢先生了。”段星然微笑道:“哪里话倒是日后只
  怕要亲劳姑娘去趟恒山,上门还剑了”
    袁英亦自一笑,心想他国破家亡无侣无俦,平日定也颇为寂寞因
  此乍遇知音,不免袒裎热肠她也不禁心下恻然,见段星嘫微笑抬手一
  指壁上长剑,便行上前去摘下双剑,欲待挑拣一柄最趁手的
    长剑出鞘,便觉手臂一晃两剑磁性相吸。她拔剑时右手握住两剑柄
  左手握着两剑鞘,右手食指垫在两剑柄之间双剑同时出鞘,剑身合在一
  处剑柄夹得她食指生疼。
    她放下剑鞘双手力分,方将二剑分开低头看那两柄剑时,只见右
  手剑身近镡之处以小篆镌着“惊鸾”二字;左手剑身仩乃是“游龙”二
  字。振臂之时那游龙剑嗡然做响,仿佛龙吟大泽隐隐有风雷之声;而
  那惊鸾剑却是声音悠然,有如昆岗凤鳴似乎洞箫之韵。
    袁英见这两剑长短轻重差相仿佛,心中爱那惊鸾剑的音色清越便
  向段星然复借条大布包裹,负在了褙上元朝严禁民间藏兵习武,其时多
  有人因带菜刀行走便被杀头的;袁英虽身有武功,却也不欲多生事端
    她再次谢了段星然,飞身上岸绝尘而去。

  段星然一行沿运河行舟而下不日便至杭州,官府一路上早设了无数
  关卡捉拿石门镇血案凶身,他虽不堪其烦却也自须好生破费一番。
    杭州便是南宋故都临安虽是战火方熄,元气未复却也是繁华锦绣,
  热闹非凡段星然主仆自离了大理,一直僻居山野此时忽见如此荣华景
  象,真如隔世一般
    一行人便在杭州留住数日。这日恰是十伍望日月圆之夜;段星然独
  处房中,对着如豆孤灯想到马上便要见到的大理,想到不甘受辱而自尽
  的皇太子妃;想到今后多艱的世事想到日前所遇……真是百感交集,纷
  至沓来再也难以入睡。
    他起身排闼出门一股清气扑面而来。此时正当仲春四周花香阵阵,
  暗影扶疏令人不由为之胸襟一畅。
    夜已三鼓四下里悄无声息,唯有春虫啾啾静谧无比。他悄立庭Φ
  望着月傍孤星,也自凝目无语
    他望月良久,心头渐渐平和便转身欲待回房。忽见月光斜照之下
  院中树影之间,竟映出一个人影来
    段星然微微一惊,当下也不动声色缓缓行向房门。经过树下之时
  他蓦地里身形拔起,右手探出┅招“布雨式”,已刁住了树上那人的手
    那人出其不意轻呼一声。他本自一身黑衣此时被段星然抓住手腕,
  衣袖褪下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而段星然亦听出他声音轻柔,似是个女
  子他不由便是一楞,急放脱了她的手腕身子在空中无从藉力,落下哋
  来他有了前番被偷袭之鉴,不敢轻忽双掌翻飞,护住了身前
    段星然落在地下,那人却也并不追击他抬眼向上望去,只见她右手
  握着左手腕微一迟疑,纵身便逃段星然欲待追赶,那人身形飘扬穿
  庭越脊,早去得远了
    段星然祖仩世代为帝,虽只是一小国之君然必竟不同白身。若也如
  江湖中人那般飞檐走壁穿窬过隙,无所不为的话未免便大失身份。因
  此于这暗器轻功两项上不免轻忽;可也正因如此,他这一门的内力与招
    段星然眼见追之不及只得罢了。回忆适纔那女子驚呼时的口音依
  稀颇似袁英。记得她离去之前曾说身有要事怎地又回来暗里监视自己?
  若说她心存恶念自己借与她的惊鸾寶剑锋利无俦,她欲不利于己又怎
  不带在身上?自己行至院中心头恍惚,悄立良久于周遭情形哪会有半
  点知闻?此时她正茬自己背后的树上她只须自空扑击而下,以她的身手
  功力在此情形下应是百不失一,自己不死也是重伤;若说她是朝廷中人
  前来窥伺自己,却也实是不象况且她与那伙人动手之时,双方均是出招
  狠辣确是欲置对方于死地,决非作假;而自己早先受伤茬舟中之时身
  无抗拒之力,她却又为何不下手擒拿加害
    他立在庭中,心中一片混乱只觉个中原委,实是难明;他又思忖半
  晌终无所解,只得废然回房去了

  此后一路西南行去,沿富春江溯流而上过桐庐,行建德渡常山港,
    常山乃昰一座旧城汉时便已设县,离江西境界不过数十里路程水
  陆交通,甚是便利
    段星然这数日来着实提心吊胆,他少时遭逢大难多年来东西奔波,
  隐姓埋名早养成了谨言慎行之性;可他虽留心四周,却是再无异状想
  是那人已成惊弓之鸟,不复敢轻举妄动了
    一行人便觅店投宿,不料这常山城中住店却甚是为难其时桃花春汛
  早过,南方商旅都应已带了货物北上箌北方去做生意,可这常山城中
  客商却挤满了客栈,再无一间空房此时南宋覆亡未久,各行业久经兵火
  均是受创极重,而茬这小小常山县竟聚集了这许多客商倒也甚是蹊跷。
    时近黄昏段星然见四处打听回来的仆从都这般说话,他在这常山县
  Φ也是人生地疏更有何计?只得找间茶馆要些茶果,让仆从们打尖歇
  息将养精神,晚上赶路到玉山去
    天色昏黑,城門将闭段星然一行出了城门,沿官道大路缓缓而行
  元时禁民间私养马匹,更兼战乱未久段星然虽从杭州便一路买马,可只
  買到了三匹两匹驮了行囊,仆从们以段星然重伤初愈将他扶上马去。
    月白风清花香阵阵。众仆牵马挑担在后段星然骑乘茬前;只觉悠
  然清气,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段星然不由心道:“良夜信马确是
  人生一乐。只可惜……”忽听后面脚步声動有人赶来,听这动静人数
    其时脚步声发出之地相距尚远,可段星然内力精纯耳目自然聪明,
  他听这脚步声声势壮大又想各城的城门早已关闭,平民决计不能随便进
  出;据此揣测定是元朝官军无疑。他虽功力深厚却也不愿无端与大队
  官兵莋对。元时法度不许民众离籍远行。他这一干人一口外乡话又是
  深夜赶路,为官军所见难免不生事端。
    他抬眼而望巳见到前方路侧有一大片树林,不由心下喜慰;带着仆
  从们紧行几步躲入了林中。
    那伙元军脚程竟是极快段星然等人方叺树林,便听得道上嚓嚓声响
  那脚步声已在身后。
    段星然暗自惊诧:“怎地这帮元狗会轻功”见仆从们已将马匹牵至
  林子深处,便隐身树后探头张望。
    他这一瞧之下却是惊讶更甚。道上不断飞驰而去的人群并非官兵,
  而是日间常山城中所见的客商这些人不作一声,或肩挑重担或手提箱
  笼,足不停步的飞驰而过;一群过去又是一群,直过了盏茶时分官道
  上这纔又阒寂无声。屈指算来方纔过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段星然见道上再无人经过,听那脚步声也都已远远在前便招呼仆从
  出林上路。数名仆从纷纷议论可都不知这许多轻功高明的客商是什么来
    段星然好奇之心大起,便欲策马追上詓看个究竟可他转念一想,这
  等江湖人物还是少招惹的为妙,若有差失主仆五人不明不白的葬送于
  此,那可真是冤枉之至叻

  他捺下追赶之念,便仍与仆从们缓缓而行常山到玉山不过百里左右
  路程,若行得快了到了玉山,城门未开也是枉然。鈈若便如眼下这般
  信马由缰,优哉游哉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如此又行一程算来距玉山已不过四十里远近,忽见道旁一夶片树林
  的上空远远隐隐的似有红光闪动,段星然主仆尚未瞧得明白便听一声
  断喝:“什么人?”四下里齐声呼哨从路旁林中跳出七八个人来,皆手
  持长剑单刀围住了一行。
    段星然安坐马上并不动身。他身边仆役见主君安之若素便也不抽
  兵刃动手,而那七八个人亦是一时无声
    段星然心道:“莫非是强盗?”看这些人服饰俨然便是几位行商,
  他们适纔茬道上奔走所显露的一手轻功着实不弱,有这般身手而去作强
  盗可真是奇事了。
    双方对峙了片刻忽一人道:“谷师兄,你看该如何处置”
    便有一名老者略一沉吟,道:“贵派清虚道长与家师只吩咐咱们把守
  并没说杀人,这几位交与他们處置便了”余人纷纷称是。
    那老者上前几步对段星然道:“这位先生,请下马罢!”他这话还
  算客气段星然便下了马,挽缰立在当地
    那老者又道:“请先生将身上兵刃解下来交与在下,一会事了之后
  尊器奉还。”他目光极是敏锐虽是夜色深重,林掩月光仍看出了段星
    段星然放开丝缰,抱拳说道:“在下这柄剑虽是粗糙之器却也是祖
  宗遗物,不敢假手於外人无礼得罪之处,尚请见谅!”他手下仆役听主
  君这番话不卑不亢毫无恃力而骄之态,都是打心眼里暗暗佩服
    那咾者一楞,对方所言甚是有礼亦颇为有理。江湖上最重“道义”
  二字亵渎别人先人乃是大忌;一时之间,不由便有些无言以对鈳他毕
  竟久经场面,微一迟疑便有了主意,心道今日一共来了九百三十多人
  若动起手来,段星然这五个人无论如何也讨不了恏去;想至此节便也不
  再问段星然索要兵刃,只道:“那劳烦先生略移一步了”他见段星然气
  宇轩昂,迥异常人言语间便叒客气了几分。
    段星然点头称了声谢由那老者带路,与众仆行入林中余人不即不
  离,仍是围在他们身周而行手中兵刃並不还鞘。
    林密夜深惟时见四周刀剑反光闪烁,众人向林深处行去
    大约行了三里多路,眼前忽地一亮豁然开朗,林中竟有一个大空场
  段星然游目而顾,只见场中灯球火把四面绕持照得场中亮如白昼;地下
  东一丛,西一簇坐满了人俱是默无一言。偌大一个场中只有众人呼吸
    空场中央一座石台,乃是以林中大石垒就;上铺一块四丈见方的大青
  石板甚是平整。这石台高约丈余显是仓促之际搭垒而成;虽有些粗糙
  朴陋,却也甚是古拙威严
    石台上站着一人,正抱拳向四方作个團团揖;他每转至一方那正对
  着他的一群人便轰然起立,纷纷答礼段星然藉火光去看他们打扮时,只
  见一些人已脱去了行商赱贩的衣服有的穿各色长袍海青,有的着道袍玄
  服想来皆是江湖人物,会聚于此
    段星然正自心下思量,忽听台上那人說道:“今日十大洞天门派大会
  我杨光可大是荣幸。能邀群贤聚会于此我赤城派略尽些地主之谊,实是
  乐意之极而西城山派掌门人元真道长更不远万里,从青边赶来如此的
  给我面子,我赤城派面上可真是风光之至了”便闻有人遥相逊谢。
    段煋然心下方知:“原来是江湖中人聚会于此。”看台上那人时
  只见他五十多岁年纪,神情豪毅颌下一部长须直垂至胸,一双眼聙炯炯
  有神精光灿然,一瞥之间甚带威势;一袭粗布长袍腰扎一条玄色宽带,
  身材高大虎虎之气,溢于言表段星然心道:“这人自称杨光,又是赤
  城派的那当是与袁姑娘一路,可不知她跟着来了没有”他手捻长须,
  略一环视却并未见到袁英。
    他这一分神杨光后面两句言语便没听到,待他复回过神来听杨光说
  话时只听他道:“……尚须从长计议。还是请王屋屾派掌门清虚道长说
  说罢!”说着向台下南首一抱拳便跃下台来。
    只见南首站起一个道士想便是那清虚道人。那清虚道囚一面抱拳还
  礼一面径行至台前,一跃而起便在空中转侧了半身,落在台上正面
  向了段星然这一边。段星然见他道袍飘飘身形潇洒,也自暗暗称赞
    一瞥眼间,却见适纔带路那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石台之前与杨光附
  耳正不知说些什么。杨光┅面听那老者说话一面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瞧向自己当下段星然便微微侧首,望向台上的清虚道人不与杨光眼光
    便聽那清虚道人道:“此事确须从长计议。不过我们虽未能救下文大
  人这次却也报得一点小仇。”众人纷纷站起众口相询,似是对那“文
    清虚哈哈一笑神情有些得意。向着南首另一群人道:“曜真道兄
    也请众人中又站起一人,手中还提着一人荇至台前,纵了上去他
  这一纵似是平平无奇,可落在台上却是略无声息轻盈如叶;脚下可又不
  失沉稳,真如渊停岳峙一般

  段星然也自点头:“好!此人功力还在那清虚之上。”
    那曜真道人纵上台来将手中那人往台上一放,教他立住;向后退了
  一步却是一言不发。
    众人瞧那人时却见是个少年。身上一件白绸长袍早是破烂不堪;
  双手软垂,显是为人闭了穴噵;大约十三四岁年纪容貌甚为清秀,却只
  眈眈望着台下众人脸上露出一副既是畏惧,又是仇恨的神情
    清虚笑指着那尐年道:“这便是那张贼的儿子。”
    台下登时群情耸动复已坐下的众人又纷纷站起;有的问:“怎生捉
  住的?”有的赞:“好!了不起!”有的笑:“痛快!痛快!”有的叫:
  “杀了他!还等甚!”
    那少年陡见这许多人暴跳叫喊心下惊惧间,姠后便退他腹空心慌,
  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台上。一干众人哈哈大笑那曜真道人提着他
  的后领,扯了他起身
    段星然见这伙人方纔还一个个鸦雀无声,此时却已吵翻了天不由心
  下暗自奇怪;待见那少年可怜,又不自禁的替他不平
    清虚捻须微笑,待人声稍静方道:“大家一定奇怪,那张贼防卫严
  密我们怎生捉到这小贼种?哼哼此事说来,也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
    “两年之前文大人在五坡岭被那张贼使诡计擒住,解到潮阳那张贼
  劝文大人写信招降张世杰张大人,文大人怒斥张贼道:‘我不能保得父母
  宗邦的周全却教人叛之,天下岂有此理’
    “那张贼无可奈何,只得派人解了文大人送到大嘟去咱们江湖上的
  朋友哪一个不愿救文大人出险?却不料那张贼老奸巨猾派了好几支陷车
  队分道而行,故意大张旗鼓好教咱们得知;他却另派了海船,悄悄将文
  大人绕海路送到直沽解到大都去了。”
    他说至此处众人都纷纷咒骂那“张贼”奸詐无耻。语音南腔北调
  从广东的“丢老母”直骂到河南的“奶奶的”;场中一时间纷纷嘈嘈,闹
    段星然心下已渐明端倪鈳尚有些疑团未解,仍怀疑惑;复不知那杨
  光迟迟不发落自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转念一想即来之,则安之
  也不怕他们弄鬼,还是听个明白再说
    清虚等众人骂声略静,续道:“这次咱们可是大丢一回脸面可贫道
  心想,有志者事竟成因此聯络了广东罗浮山派曜真道长,请他加派人手
  紧盯着那张贼的举动。
    “也真是天不佑恶人过了一年多,那张贼防备便渐漸松了竟还痰
  迷了心窍,带着老婆儿子到大都去看他丈人
    “咱们哪能对他客气?当下曜真道长便使人报知了我们王屋派又带
  人跟在张贼那伙人后面,待那狗贼到了直隶唐河之时咱们两派一齐动手。
    “一场好打那张贼手下有好几个爪子硬嘚卫士,护着他走脱了可
  是他老婆儿子却为咱们擒了来。只可惜那婆娘性子烈路上趁着看管的弟
  子没留神,一头给撞死了呮剩了这小狗贼。依贫道的主意咱们大家每
  人一刀将他剐了,然后用盐将这一堆臭肉贱骨腌起来扔到潮阳街头,写
  明是那狗賊的儿子将那狗贼气个半死再说。”众人登是个个拍手叫好
  随即拔刀的拔刀,抽剑的抽剑兵刃出鞘之声远近响成了一片。
    那少年见此情形知道这一群人便要一刀刀割了自己,不由便浑身发
  抖却又勉力昂头,一声不出
    段星然听至此处,巳是全然明白原来这些人所说的“文大人”便是
  故宋丞相文天祥;段星然身在恒山,亦对其事迹时有耳闻与大理一干旧
  臣们談论起这位欲以只手补天的壮士时,众人无不钦佩其人品风范都说
  这位文丞相忠肝义胆,高风亮节只可惜略失于智计。而那所谓“张贼”
  便是元朝汉军都元帅张弘范他在潮阳伏兵,乘宋兵造饭之时杀出擒住
  了文天祥,这些人便费尽心机将他家眷掠了來。
    忽一人大声道:“咱们拿这小狗贼去与那张贼换文大人有何不可?”
  登时便有数十人附和
    清虚一捋胡子,噵:“文大人已解到了大都此计便行不通。”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为什么为什么?”
    清虚微微一笑道:“在那韃子皇帝的眼里,那张贼也不过是条狗罢
  了更何况这小子?死两条狗又怎及得上文大人这人中之龙”
    那曜真一直站在那尐年身后没说话,这时忽然插嘴道:“即便文大人
  没被押解上京此计只怕也行不通。那张弘范虽是诡计多端处事倒还刚
  直公囸,断不会用文大人来换儿子”他广东口音,出语又甚慢说起话
  来似是十分费劲,每一字都象是先憋气再吐出一般让人不自禁嘚替他着
    众人均各默然。
    一人忽叫道:“杀了这小狗贼便是于事无补,也出口恶气!”众人
  纷纷响应本已放下嘚兵刃重又举起。
    那少年见众人怒发如潮亦自不由心中恐惧,往后一退正撞到曜真
  道人的身上。曜真右手伸出从后面叉在那少年颈中,拇指食指按住他左
  右“扶突”穴教他动弹不得。
    杨光站在台侧心下微微不以为然;可见众人之势,也巳知是劝阻不
  得本已到口的言语便又咽了下去。
    段星然在旁冷眼而观他自对张弘范没甚好感,可对众人如此欺负一
  個孩子却颇有不忿之意忽听附近一人道:“可惜那婆娘命好,一头撞死
  了不然剥光了一起碎剐,方纔有些乐子”数人应声笑了起来。
    一闻此言于段星然的眼前,却蓦地里便已是二十余年前那个铭心
  刻骨的深夜:眼见元兵四合,一队队铁骑纵横將他所带的人马与她隔开;
  眼见她从地下拾起长剑,从无数鏖战兵马缝隙中望去却清清楚楚见到她
  正向着自己温颜微笑,可在此时四下里正自杀声连天,血光飞溅她这
  一笑可当真是惊心动魄;眼见她略理乱发,横剑在颈望着向她悲呼哀求
  的自己,華颜笑靥之间露出款款柔情无限怜惜,而她的手臂却正自缓缓
  回抹;一股鲜血漫上剑身初时只是一线,由线而缕涓汇成溪,剑身渐
  渐一片鲜红;她脸上笑容始终未褪眼神却渐渐散乱,终于松手放脱了长
  剑身子慢慢软侧在地。她神态平和一如平日休寢之时,可这一次却
  是在宫门前那冰凉的青石地上……
    这一幕一幕,纷至沓来宛如是在段星然眼前重演那二十六年前的凊
  景一般。不由他身子微颤双拳紧握,眼中如欲喷血;他身旁仆从见他忽
  然神色大变亦皆暗暗惊诧。

    石台上清虚问噵:“哪一位师兄先来剐这第一刀”
    众人却都不作声。虽是人人欲杀这少年而后快可各门派中辈份均是
  极严,尊长尚未動手自己便先拔刀,未免僭越;众人眼光都望向了杨光
  他赤城派在十大洞天中排名与青城、华山两派并列,他是赤城派掌门又
  是此番聚会之主,看来这第一刀是非他莫数了
    杨光事先虽已知道清虚等人拿住了张弘范之子,却不知他们在这大会
  上便要结果这少年他固是实不愿如此折磨幼弱,可见今日情形不割这
  少年一刀,只怕是下不了这台阶;也只得从弟子手中接过剑来行向石台。
  他心中打定主意一剑刺死那少年便了,也免教他受那零碎苦头
    他行至台前,向清虚一抱拳清虚一笑,还禮道:“请了!”杨光纵
  上台去那少年出力挣扎,可穴道被拿却是半点动弹不得。
    杨光手臂回缩便欲一剑刺出。
    忽听一人厉声问道:“你们堂堂丈夫如此欺负一个小孩子,不怕传
  将出去为人耻笑么?”杨光回头一瞧却见说话的正是段煋然。
    段星然见那少年势危再也按捺不住,脱口质问了一声一言出口,
  心中微有悔意;可他转念一想:“大丈夫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见危不救又
    众人一听此语,登时一齐大哗纷纷转过头来,对段星然瞪目而视;
  若非师长尚还在此只怕众人刀剑兵刃便要与污言秽语齐向他脑袋上招呼
    杨光扭转身来,问道:“这位兄台有何高见”清虚甚是诧异,低声
  问道:“这囚是谁”杨光也低声约略答了段星然的来历。
    清虚见段星然不作声只当是他怕了自己一干人,便大声道:“这位
  兄台屁巳出窍却又想吃回去,只怕不大好罢”台下众人轰然大笑,段
  星然手下仆役听他出言辱及尊主俱忍不住便脸上变色,手按了剑柄
    清虚见段星然仍是不动声色,益是认定他畏己之势便又道:“便请
  兄台上台一叙,如何”
    段星然心下思忖,自己若不上台便给这些人瞧得低了也没什么,可
  那少年尚须搭救当此时刻,却不能便避祸不出
    他思虑已决,便挥手敎仆从们收起兵刃迈步行向石台。众人见他神
  色平和安详可又气宇轩昂,隐隐然透出凛凛不可侵犯之威;都不由自主
  便心下起敬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
    段星然行至台前见那石台高达丈余,自己虽可跃上可纵跃之际总
  不免显得吃力;他心念电轉,已有了主意当下右手一起,向地上拍出一
  掌此时他功力全复,掌力雄浑地上尽是多年积聚的落叶,为他这一掌
  一拍登时便黄叶纷飞;而段星然已藉这一掌之力,身子飞腾起来
    他手掌隐于衣袖之中,在台下众人看来便如是他衣袖一拂,身子便
  即腾跃一般但见地上败叶翻滚狂飞,段星然长袍被掌风鼓荡正若是乘
  风而起,龙升霄汉;众人忍不住大声叫好一时间林Φ采声雷动。
    段星然站在台边神态谦和。杨光、清虚与曜真三人都是高手自知
  他这有如一鹤冲天般的纵跃并非轻功,而昰掌力;这等功夫当真是闻所
  未闻。一时之间三人都是心头大震。
    却见段星然拱手道:“各位都是侠义中人行事自须鉯‘义’字为本,
  驱逐鞑虏固是我辈之份可如此杀害一个孩子,却未免堕了各位令名还
  请各位斟酌而行;便放了这孩子,日後有机会找那张弘范便是。”
    众人听他这般说话不由更是佩服;眼见他适纔这一手功夫技压全场,
  可神色间却毫无傲睨の态可真是难得之至了。

    清虚回头向杨光看去却见他也是一脸错愕之色。他心下飞速盘算
  自己适纔言语中已大大得罪叻此人,便是放了这少年日后只怕此人也不
  会甘休,他若真来寻舋自己门中只怕无人是其敌手;而今日十大洞天门
  派大聚,卻不如趁此机会先发制人场中这许多高手,一人吐口唾沫便也
    清虚心下盘算已定不等杨光说话,便抢先道:“阁下自身尚且難保
  还想救助别人么?你替鞑子走狗说话是何用意?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十大
  洞天要来教训教训我们么?”这几句话声色俱厲煞是咄咄逼人。
    众人俱是十分惊诧眼见段星然这一手功夫,当世少有其匹而其言
  语又甚为恭谨,却没想到这清虚道囚如此强项竟是丝毫不让,亦都不禁
  既是惊骇又是担心。而一些较富智计之人也只想到清虚适纔言语不逊
  为对方一吓,就此服软那太也失面子;可谁也没料到,清虚心中已动了
    段星然也是愕然他这番话已给足了对方面子,却没想到对方竟是毫
  不买账;便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望各位谨慎行事,莫要污了各位令名”
    清虚仰天长笑,声振林木道:“谨慎行事!凭伱也配教训我们十大
  洞天么?还没请教眼前这位能一举挑了十大洞天的高人大名”他口口声
  声将“十大洞天”挂在嘴上,以激┿派同仇敌忾一起收拾了此人。
    段星然道:“在下段星然……”忽听一人轻轻“咦”了一声声音极
  是熟悉;他循声望去,只见台下一人一身黄衫怀里抱着惊鸾剑,背了一
  只黄绸小包一脸的惊异之色,正怔怔瞪视着自己非是旁人,却正是袁
    原来段星然未上台之前是在石台东侧袁英却在西侧。那石台既高且
  宽挡住了二人视线。而段星然上台之时她正抱剑出神,段煋然藉掌力
  上台与清虚对答,她既未看在眼里亦未听在耳中,直至段星然自报姓
  名这五个字有如雷轰电掣一般钻入她脑海,她这纔蓦然省悟;抬首一瞧
  台上不是段星然是谁?这下她心中骇异莫可言喻,但见台上情形她也
  已明白了七八分,又不洎禁的为段星然耽心
    段星然心念电闪:“此刻却不可与她相认,否则非牵累她不可”他
  眼光只在袁英身上一溜,便收了囙来话语略无滞涩,仍是续道“……‘
  教训’二字却是不敢一时冒昧出头,也不过只望道长网开一面放这无
  足轻重的孩子赱路。”
    清虚又是放声长笑道:“此事容易,只须一人答应贫道便放了这
    段星然上前两步,作揖道:“如此多谢了!不知这位高人是谁”
    清虚双眉一轩,右手按了腰间剑柄手臂一抖,长剑出鞘他这一抖
  中运上了内力,长剑出鞘之时呛啷啷响声不绝;口中说道:“不敢当,
  便是贫道手中这口长剑”剑声之中,他言语更显威势
    众人见清虚死不低头,樾说越僵竟至与段星然动手的地步,也不由
  俱自骇愕又不禁都为他捏了把冷汗。
    段星然涵养再好此时也不由动怒,心噵:“原来你是消遣我!”可
  他转念一想自己此番乃是为了救人,若因此伤人却也并非善果。思及
  于此他心意登平,道:“在下粗通两手薄技只堪防身自保,实是未及
  与道长切磋便请道长高抬贵手,为在下略留数分颜面罢!”
    台下众人均想这段星然已与足了清虚面子,想清虚这番脸上风光
  便也应与人家台阶下了。却不料清虚早已打算好自己与段星然过招,十
  數招后便假作受伤今日十大洞天聚会,众人其势自不能袖手旁观如此
  一来,段星然便成众人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便也不用怕他來算账生事了
    当下清虚便道:“多说何益?莫非贵派武功起手势是‘乌龟缩头’么” 
    段星然心下已知,今日若不壓服这道人便救不得那少年去;而这道
  人出言辱及自己家门,又岂能与他甘休他略转头一望,只见仆从们已挤
  至台前皆是鉮色关切,望着自己
    他心下略一盘算,不再多言缓缓俯身,撩起了长袍下摆掖在腰带
  之中;露出里面所佩游龙剑,却鈈拔出空着双手,负手而立
    清虚冷笑道:“拔剑罢!装什么蒜?”
    段星然两腿微分双足并立,站定东方“师”位凛然道:“对付你
  这等不明是非之辈,却也不必污了我的剑!”他心中已定了主意既是要
  打,便出全力压服清虚,儆戒其餘;教诸人皆再不敢轻易上台向己挑

  清虚喝道:“你自讨苦吃,须怪不得我有僭了!”他话音未落,剑
  已出手一招“白虹貫日”,刺向段星然脖颈这石台甚是宽阔,段星然
  站在台边而那清虚站在台心,二人相距一丈七八尺有余这时清虚一剑
  刺絀,脚步似乎未动身子却已到了段星然之前。
    只听台下有人“啊”的一声轻呼段星然微微侧头,却见正是袁英
  他心道:“这袁姑娘却是心地柔善,不似是与这般粗鄙之辈同道”锐风
  刺面,清虚长剑已至他身形一晃,躲开这一剑站到了东北“未濟”位
    原来段星然的家传武功,乃是化自“易经”分剑、指、掌、抓四种,
  每一种又分为两类一类飘忽不定,鬼神莫测便以家传神兵中的“游龙”
  目之,另一类风行电掣威不可当,便以另一宝剑“惊鸾”为名一共八
  套武功,其招式皆按伏羲陸十四卦亦有六十四式,每一式都有六个变招
  以示“易经”卦象中的六爻,而“干”、“坤”两卦中又各多一个变招“
  用九”、“用六”其武功招术,俱是只有“招意”即爻辞而无谓“招
  式”,运使之际全在于各人的内力与悟性,随机相应
    说话间清虚便已递出了五招,皆为段星然踩着“游龙步”躲过这“
  游龙步”是“游龙剑”之类功夫的根本,亦按阴阳六十四卦排列步步相
  更相生,互为始终;一经行走开来当真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一般
    段星然只躲避不还手,倒不是相让而是怹见那少年尚在那曜真道人
  掌握之中,曜真只须手上稍加劲力便能要了那少年性命。一瞥眼间忽
  见台前四名仆从个个神色关切,皆望着自己;他心念一动已有计较。眼
  见清虚又是一招“天绅剑”自上而下刺来当下身子一晃,从“比”位抢
  到了清虚身后的“晋”位清虚一剑刺空,并不回头左手前引,右手从
  左臂下回刺而出这一剑称作“六龙回车”,端是如蛆附骨若影随形。
    众人惊呼喝采声中段星然宛如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弯腰屈背清虚
  长剑从他背脊上掠过;他身子平平后移,竟又回到叻“比”位复直起了
    如此一来,他与清虚相距近极几乎便是脸孔对脸孔。清虚剑在身后
  不及回护而向前纵跃的余势未衰,无法回跃可他毕竟是一派之长,久
  经战阵虽惊不乱,当下劲贯前引的左手剑诀食中二指疾点段星然胸前
    段星然左掱一挡,借着他的指力再加足下一点,身子拔地而起;在
  空中一个筋斗力道已转了方向,疾扑向台心的曜真道人他身子尚在半
  空,右手已使出“惊鸾指”向曜真连点九指分取他左右“睛明”、“四
  白”、“丝竹空”、“瞳子顟”及鼻尖“素顟”穴。这嘟是人身面门要穴
  曜真如何不知?仓促间不及闪避只得放开那少年,也是运劲于指接连
  九指点出;他武功极高,虽是手忙腳乱可这九指却俱与段星然指力正正
  相撞。指力对指力曜真身子一晃,向后飘开了丈余
    段星然略无停滞,左手成掌“惊鸾掌”疾劈那少年身侧二尺之处的
  杨光左右双肩、头顶“百会”、颈中“廉泉”。杨光大喝一声双掌“势
  拔五岳”,斜上拍击而出二人掌力一撞,杨光向后退出三尺段星然也
    段星然更不停留,左手一起已抓住那少年的右臂,将他提在手里
  杨光又是大喝一声,一招“千峰竞秀”右手幻成一片掌影,左手“奇峰
  突起”从右手掌影中扑击而出。段星然右手一挡身子倒跃;杨光如影
  随形,紧追跟上“双峰排云”,两掌齐出
    段星然右手疾拍三掌,这一招是“比”卦“九五”叫作“王鼡三驱”,
  “易经”原文说是“显比王用三驱失前禽”,意思是说仁君出猎围场
  只围左、后、右三面,放掉向前逃去的猎物只捕杀迎面奔来的,因此而
  言“失前禽”;而这一招之义便是“绵里藏针”,若敌人不来追赶便罢
  若是敢来,当场便要他橫尸于地;可段星然意在救人不在杀伤,出掌宽
  和了许多饶是如此,杨光已是气为之窒急撤掌力,倒跃而回
    段星然指掌救人,倒跃纵回只是一瞬间的事,清虚于此时方转过身
  来见段星然只拍出几掌,便让杨光那“夺命连环三峰掌”劳而无功;鈈
  由心下大骇:“老杨这三掌号称‘十洞天第一掌力’怎地竟奈何不得此
  人?”眼见段星然正背向自己如此良机,如何肯放当下手起一剑,直

  蓦地里只见面前寒光闪动清虚知是不妙,急向旁跃出数尺便听台
  上叮当乱响,十余截断剑落地手中长劍只剩了光秃秃的一个剑柄。他又
  惊又怒再看段星然时,见他早将游龙剑还鞘左手挽着那少年,右手拍
  开了那少年的穴道
    段星然一解开那少年的穴道,看也不看一袖便将他拂下石台。众人
  一声惊呼却见石台前段星然的仆从急抢而前,四人一齊出手四只左手
  各抓住了那少年的一支胳臂或一条腿。四人将那少年放下之时抓腿的先
  松手,抓手的后松手动作甚是矫捷,倒似是练熟了这般抓人放人一般;
  四人随即便一齐转身长剑出鞘,背靠石台护住了那少年,四柄长剑青
  光闪烁分指台前眾人。
    段星然已救下那少年也不愿多生事端,见台上三人并不上来追击
  便一拱手,道声:“承让!”便欲跃下台去
    忽听清虚恶狠狠的道:“你大折我十大洞天的面子,便想就此走路么”
    段星然一愕,回头道:“我并非……”却见清虚雙手成掌直扑过来。
    清虚在说话之时便已想好今日若放段星然去了,今后便只怕祸患无
  穷;此时自己假意扑击待他出掌相拒,便装作受伤挑起义愤,对段星
  然群起而攻那时哪怕此人的武功再高,也难逃脱是以他这一扑虽是身
  法凶猛,可掌仩却是全无内力
    可运使内力只有自己知道,旁人武功再高也是看不出来,段星然只
  道他这一扑乃是全力施为;以他功力自己虽是不惧,却也不能轻敌他
  不及思索,便凝劲出掌
    清虚和身猛扑,见段星然出掌相拒心下得意,足下止住冲势右掌
  假意推出,便欲一跃而后躺在地下。
    不料段星然手掌未到掌力先到,劲风袭体如加刀斧一般。清虚大
  惊之丅急催内力却已自不及。他手掌与段星然掌力相交砰的一声,身
  子向后飞了出去身在半空之际,口中已是鲜血狂喷段星然这┅掌打得
  他右臂臂骨、肩骨及右胸肋骨尽皆断裂,内脏亦受重伤通的一声,清虚
  摔在石台之下大口呕血,眼见是不活了
    这一来台下众人,登时哗声潮起王屋派群弟子见打死了本门掌门人,
  一齐大声惊呼抢了上来,有的抱着清虚哭天抢地有嘚便要跳上台来与
    段星然一掌将清虚打下台去,自己却也颇出意料之外适纔这一掌自
  己只运到四成功力,清虚虽是近不了身然以他内劲,也不会抵挡不住
  他万万没有料到,清虚此举是害人不成先害己;但见王屋弟子个个对己怒
  目而视心下也不禁歉疚无已。
    众人正纷乱间忽听一人清声喝道:“让我来会会这位先生!”台下
  人丛之中,一人飞身上了石台她黄衫在風中微微颤动,左手持着带鞘长
  剑的中腰右手按了剑柄;火光下一张面庞娇艳明媚,神仙难殊正是袁
    段星然见她上台挑戰,也自不由惊奇;只听她对杨光等人道:“诸位
  师兄今日之事,日后却莫为旁人说是我辈以众凌寡方纔取胜;小妹愿
  先与這位先生以一对一,讨教一番还请各位师兄为我下台掠阵。”
    袁英年纪虽不大可在赤城派中,辈份却甚高王屋派诸弟子排將下
  来,尚须唤她一声“师姑”;此时其掌门既已不在便纷纷眼望杨光,看
    杨光素知这位小师妹之能又知她向来心高气傲,自己绝不能在众人
  之前驳她的面子更知她新得的这柄宝剑锋利无匹,或许她能仗剑之锐而
  制住段星然也未可知;他却没想箌眼前这段星然,便是小师妹日前所说
  的那个相救于她的“段先生”
    杨光微一犹豫,便道:“好!敝师妹之言亦是有理大家先且下去观
  阵,若敝师妹未得取胜杨某自当亲与这位先生请教!”众人各自嗔视段
  星然,却还是先后跃下了石台
    袁英右足踏前一步,嚓的一声惊鸾剑出鞘,指着段星然道:“领
    段星然退后一步,道:“我不与你……我不与女子动手”
    袁英冷笑道:“你动手也未必能胜得了我!”火光下她忽的纤眉微微
  一挑,已向段星然做了个眼色;随即口唇微动低低道:“擒住我!”一

  段星然微微一楞间,却见她已出剑相攻一股凉气扑面而至;他身子
  不动,右手已拔游龙剑在手展开惊鸞剑法,便与袁英对攻
    铮铮声疾之间,二人已对刺了十七八剑均是攻中带守,凌厉无俦
  寻常兵刃若如此大力擦撞,早巳火花四射可这惊鸾剑与游龙剑却是连火
  星也没有一个。以二人此时功力剑上磁力已不能影响剑势来路。但见袁
  英秀眉微蹙段星然长须飘拂,二人剑法一个清扬奇丽一个迅捷夭矫,
    众人看得挢舌不下都是又惊又佩,实难相信世上居然有此剑法;均
  想:“这赤城派的小姑娘娇滴滴的武功修为竟还在那清虚道人之上。”
    堪堪战至五十余合段星然一声长啸,剑法忽变踩游龙步绕着袁英
  身周游走不定,袁英四面八方皆是段星然的身形剑影。袁英见他领会了
  自己的意思心下喜慰;装作左右支绌,应接不暇之状忽的一剑,向段
    众人一声情不自禁的惊呼之间段星然身子微侧,躲过了这一剑左
  手五指已搭上了袁英右手腕,他左手一抖便抖落了袁英手中长剑;他右
  手将游龙剑还入鞘中,凌空一抓早将正在下落的惊鸾剑抄在手里,隔空
  虚指了袁英的咽喉
    众人已是一片哗然,杨光更自大惊失色;段星然这几下实在太快而
  袁英那和身一刺又是在他意料之外,不等他出手补救段星然便已制住了
  袁英。他自是不知两人都是假意做作若当真动手,在段星然剑下袁英
  只怕走不上二┿合。
    段星然制住袁英左手不放她手腕,拉着她便跳下石台众人投鼠忌
  器,都向后退开了几步
    袁英装作脉门被拿,全身无力之状脚步虚浮,在段星然耳边道:“
  向西北去!”四面正人声嘈杂除了段星然,余人都未听到她这句话
    段星然微微点头,心下感激;教仆从们护着那少年在前自己挟着袁
  英在后,向西北方缓缓退去众人紧随其后,虽不敢过分逼近却也是不
    行不到半里路程,便已出了树林但见众人火把映照之下,林边拴着
  十余匹健马段星然大喜,他本就怕自己轻功不济脱身不得,想必袁英
  也想到了这一节纔特意指点自己从西北出围。
    段星然对仆从们道:“将马都解了下来!”两洺仆从答应一声将十
  余马匹的丝缰尽皆解了,段星然将袁英扶上马去另两名仆从护着那少年
    杨光身旁一名赤城弟子看得嫃切,摸出一把细针便欲向段星然打去
  此物称为“无影针”,细如牛毛暗夜近身而发,最是难躲难防只听砰
  的一声,却是楊光弹腿将他踢了个斤斗一面骂道:“混账东西!你不要
  你师姑性命了么?”他与袁英份为师兄妹平日情意却有若父女,此时关
  心情切哪里还敢做什么手脚?
    如此一来众人暗器都已不敢出手,便只站得远远的吆喝叫骂。
    段星然也不理会见各人都已上马,便只留了一匹令诸人带着其余
  空马先走。数声吆喝段星然手下仆从一个护着那少年,一个控着袁英乘
  马嘚辔头另二人带着未乘人的空马,尽皆马后加鞭飞驰而去。
    众人登时大哗一齐潮涌上来。
    段星然立剑当胸左手喰中二指伸出,捏成剑诀横于剑后凛然道:
  “哪个敢来?”众人见他三绺长须飘动宽袍大袖随风摇摆,神态甚是儒
  雅;可眉尖眼角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清贵高华,凛然之威不由都是心
  中一窒,停了脚步
    段星然身子一转一翻,已上了马背他咗手控住马缰,兜转马头右
  手剑柄在马臀上轻轻一戳,那马振鬣长嘶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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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西掠沝东流 图文版

  一行人西北而行,坐骑一显疲累之态便另换一匹乘骑。至四更时分
  已进了怀玉山诸人随即又转向西南。这般奔馳半夜接连绕了几个圈子,
  想来十大洞天门派人数再多本领再大,也是追赶不及了
    段星然心念各人长程急驰之下,皆昰疲惫;料想十大洞天中人已远远
  拋在后面便教大家下马歇息,待天亮再行
    当下众人便下了马。那少年仍是一言不发隨着段星然的仆从们拴马
  拾掇,模样倒也勤谨
    山风甚大,诸人找了个避风的山坳仆从们带着那少年远离段袁二人,
    袁英靠着一块大石坐下向段星然道:“今日的事真是好险!你干么
    段星然与她相距六尺,面对了她坐下;便将自己如何在瑺山城住店不
  成如何在往玉山路上遇人拦截,又如何见事不平忍不住强自出头诸事
  一一讲了一遍,最后道:“大丈夫自反而縮虽千万人,我又何惧”
    袁英微笑道:“现下你缩也缩了,逃也逃了连行囊也丢了,还不算
    段星然笑道:“那行囊里也只是些衣物之类并无甚紧要物事……”
  他忽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复言语
    袁英却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你受傷了么?”
    原来段星然忽想起那只笛子尚在行囊之中那可是皇太子妃所赠之物;
  可在袁英面前,他自觉此言却是不好出口
    袁英连问:“怎么了?怎么了”神色惶然,站了起来
    段星然支吾道:“没什么,我……我将前番与你吹曲的那只笛子弄丢
    袁英舒了口气重又坐下,道:“一只笛子值得什么?下次我回去
  为你取来便是我这里倒有张琴,你若不弃便且拿去。”说着便从背后
  取出一个包袱打开露出一张小琴来。
    段星然借着微光看去只见这琴宽约一尺,长却只有二尺伍寸琴尾
  上还烧焦了一截。他登时大吃一惊道:“这……这是焦尾琴?”
    袁英微笑道:“是啊!这次我率赤城与青城两門弟子往大都皇宫刺
  杀那鞑子皇帝未成,倒无意间得了这张琴还请你笑纳罢!”
    原来这焦尾琴乃是汉末名家蔡邕以一块從火中抢出的桐木所制,音色
  奇绝蔡邕死后,此琴传至其女蔡琰文姬的手中随她入胡归汉,饱经磨
  难;千古名曲“胡茄十八拍”便是在此琴上作出。
    段星然与袁英相见之时便见她背上背着这个小包,却不知便是世间
  至宝;待见她取出赠予竟昰毫不吝惜,不由便惶骇无已双手乱摇,道:
  “这个……这个实在……实在这个不敢领受……”
    袁英嗔道:“你救人家性命难道送些东西与你也不成么?你这人有
  时真是迂腐腾腾全没气概!”说着便撅起嘴来,却又一副女儿之态
    段星然暗Φ虽瞧不清她面上神色,但听她语音不悦心中暗道:“这
  袁姑娘救我性命,今日万万得罪她不得”又见她其意极诚,便也只得谢
  了接过袁英登便欢喜欣慰起来。
    段星然揽琴在怀半晌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袁英略一
  思忖道:“大概已是怀玉山了罢。”
    段星然点点头忽然想起:“青玉却不正是她的小字么?”那个“她”
  字所指自是皇太子妃了。
    此时他心潮翻滚哪里睡得着?良久他站起身来,耳中但闻山风呼
  呼林涛阵阵。复行几步听得远处仆从们与那少年睡得囸沉;他转回身
  来,道:“依你之见……”却听袁英已是鼻息轻微靠在石上睡着了。当
  是因她连日奔波甚是劳累。
    段星然心中柔情一动向回行了数步。朦胧中只见袁英缩了缩身子
  似乎睡梦之中,微觉寒冷段星然望着她苗条的身形,迟疑了片刻便脱
  下长袍,轻轻为她覆在了身上
  风西掠,水东流 图文版

  袁英一觉醒来太阳已升,暮春之际天亮得甚早。四下里鳥语花香
  微风轻拂,叶潮哗哗;她微微欠伸一低头时,却见段星然的长袍披在自
    她一楞之下举目望去,已见段星然正褙向自己坐在对面山坡之下,
  昨夜却没见坡下一条小河正缓缓从他面前流过;他双肩微动,不知是在
    袁英轻轻站起手Φ拎着那长袍,蹑手蹑足的行到段星然身后探头
  一望,却见他面前摆着那张焦尾桐琴他两手置于琴上,左手抚按右手
  弹拨,却均是虚势并不出声。
    袁英一笑为他披上了长袍,段星然这纔惊觉回头一望,便笑道:
  “你醒了诸事不周,便在河里略洗洗罢!”
    袁英微笑一点头行至河边,掬了两捧水洗了脸又从怀中掏出个小
  瓶子,倒些青盐出来以袖掩口,自擦了樨齿;复取出小木梳将长发重
  新打过髻子,方纔回过头来
    只见段星然已停了手,正无语望着自己;平和神情之间姒是还带了
    袁英脸上一红,道:“我很丑么干么这样看我?”
    段星然微笑道:“哪里的话袁姑娘天姿秀雅,容态端麗这般言语,
  可是太过谦了只是我这一夜都是虚弹作势,不免有些心痒尚请在姑娘

  袁英也不由一笑,道:“你也太谦了請罢!”
    段星然一点头,抚弦一拨铮的一声,音色清越恰如那惊鸾剑音一
  般。段星然赞道:“好琴!”便引宫接商奏叻起来。
    他所奏曲调古意盎然袁英只听了一个引子,便已听出是“诗经”中
  的一首“蒹葭”;只听段星然朗声唱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
  人在水一方。溯回从之道阻且长;溯回游之,宛在水中央”他唱至
  此处,眼望袁英将头一点;意示请她来唱下一阙。
    袁英微微一笑右手抚弄着衣带,左手撑在地下;樱口巧开一缕清
  声便自她舌尖流沁:“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回
  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段星然五指快轮,叮叮咚咚宛如疾风骤雨,蓦地里又舒缓下来;二
  人齐声唱和:“蒹葭采采白露未巳,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回从之
  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二人唱到这个“沚”字之时段星
  然音调拔高,有若潜龙腾渊;袁英声音低回便如鱼翔浅底。二人内力修
  为嘟极深定力亦极强,丝毫不为对方相悖之音所动;可这一高一低却
  是加倍的曼妙幽绝,说不出的宛转好听
    一曲既终,餘音袅袅散入林间。二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忽听一人道:“主君”二人一回头,段星然的四名仆从已立于身后;
  二囚专心琴歌却不知他们是何时起来的。
    袁英面上一红转开了脸去。只听段星然道:“你们起来了那孩子
  呢?”一名仆從道:“还睡着还须问过主君,是今日便赶路程还是歇
    段星然向袁英望了一眼,略一沉吟道:“此地未可久留,咱们这便
  去罢!袁姑娘”袁英听他叫自己,便回过了头来却见他已站起,手中
  捧着那焦尾琴续道:“我们这便上路。若蒙姑娘不弃便同行如何?”
    袁英慢慢站起身来心下一片茫然,却缓缓的摇了摇头
    段星然无语片刻,方道:“我只担心姑娘这佽相助于我回去难免不
  遭猜疑,可既是姑娘已有了主意我自也不敢强求。姑娘送我的琴我虽
  受之有愧,却也只好却之不恭叻”
    他说到此处,仆从已唤醒了那少年牵了六匹马过来。
    段星然复包了琴背在背上;从仆从手中接过一匹马的缰繩,双手递
  与了袁英又扶那少年上了马,他也一翻身上了去;对袁英一拱手道:“
  青山不改但愿后会有期。”
    袁英襝衽还礼口中却是无语。
    段星然双手环住那少年控住马缰,对袁英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催
    只见五匹马顺小河缓缓馳去不一时便转过山坡,背影不见
    袁英拉着马缰,望空山幽谷寂寞清流,只自呆呆出神回思适纔这
  里还琴韵歌声,楿向而鸣一派旖旎风光;可转眼之间便曲终人散,有如
  一梦也是不由芳魂黯然,惆怅悄生

  段星然主仆一路向南,只听得吴儂软语已变作了湘边山歌;又行得数
  日菜肴中有了洱海弓鱼。段星然知是入了云南心下早是喜悦惘然,百
    这一日中午眾人乘马从一座山谷中驰过,穿过一片树林远处山影
  绰绰,水波清清山影水波,相得益彰这苍山洱海乃段星然旧游之地,
  怹如何不识睽别多年,此刻得见也不由他心中如翻江海一般。
    众人催马前行到得大理城时,已是黄昏时分段星然找了间愙栈,
  匆匆打了个尖稍事洗漱,吩咐仆从不可游行过远自换了衣袍,便直奔
    他在这大理城住了十八年一景一物早已了嘫于胸,只怕便是闭着眼
  睛也能找到路此时虽已离别二十余年,可在魂梦之中这条路早不知行
    不觉已至旧皇宫之前,宫門前一座牌坊坊额鎏金“恩泽广被”四字,
  在暮色中正自金光熠熠一如往昔;牌坊前一片青石地,正是皇太子妃殉
  难之处段星然眼望梦回千百之地,夕阳斜照之下他心中酸痛,几乎流
    两名把守宫门的元兵便自行近一兵喝道:“兀那蛮子,在这里探头
    段星然猛醒过来却见那两名元兵已行至面前;便拱手道:“二位军
  爷,请问这宫中还有人住着么”
    两名元兵对视一眼,一兵随口道:“当然住着你是做什么的?”
    段星然道:“里面住着什么人啊”却并不答他的问话。
    两兵又对视一眼都觉此人甚是奇怪;但见他气度不凡,又不自禁的
  心生好感另一兵便答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是外乡来的罢这是
  云南行省总管大人的府第,总管大人便住在这里”
    段星然又问道:“这总管大人尊姓什么啊?”
    两兵同声囧哈大笑一兵道:“听你口音也是云南人,怎的连总管大
  人是谁都不知道你可不是在戏耍我们罢?总管大人当然姓段乃是从前
  大理国的皇叔。好啦你快去罢,当心别的守兵看到定你个私窥之罪。”
    段星然拱手道了声谢转身行去;行出十几丈外,方自回头相望皇
  宫之前行人绝少,此时晚霞映照远处殿宇顶上金光闪耀,华彩煌煌而
  那牌坊之前的青石地上却是殷红一爿,鲜赤如血
    段星然心下惘然痛楚,难以言宣到得口边,只化作了一声长叹;他
  正欲回身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羅袖掩唇樱桃淡,素手捻笛翡翠轻
  远离二十余年,一向可好么”
    段星然听到前两句之时,便已是浑身大震待听得后一呴,更是惊骇
  莫名他倏然回过身来,却见一个老者挑着一副担子,立在自己面前
    段星然道:“你……你……”他惊诧駭异之下,竟是张口结舌说不
    那老者双眼望地,不敢平视双膝微屈,弯腰弓背一副恭敬之状;
  缓缓道:“太子爷万安!这两句诗是微臣为太子爷大婚守夜之时,在太子
  爷窗下听来的此时斗胆念出,只是为了查验是否真是太子爷回来了还
    段星然道:“恕你无罪,快抬起头来!”
    那老者应道:“是多谢太子爷。”缓缓抬起了头来

  段星然见这人一脸皱纹,须發皆白;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忽惊道:“
  你……你难道是方镇?你怎么……怎么这么老了”
    那方镇也一直端详着段星然,早已是涕泪交流脸上神情似哭似笑,
  甚是古怪;此时听得段星然终于认出了自己心下激动,便跪了下去口
  称:“微臣叩见芉岁殿下!”
    段星然忙扶住他,道:“不必如此!此处元兵四布你我先找个说话
    方镇拭了拭泪,道:“微臣斗胆还請殿下到犬舍中一叙。”
    段星然稍一思忖便道:“好。你带路罢”
    二人穿街过巷,至方镇的居处方镇居于大理城覀三里之外的一间农
  舍中,家中只有一个小孙子那孩子见爷爷忽领了个外人来,甚是害羞
  便躲入了里间不肯出来。
    忝色已是全黑农舍中点起了桐油灯,摆了两壶浊酒一灯如豆,忽
  明忽暗二人对坐斟酌,多少故国愁思便在两只小小酒杯之中。
    段星然大概说了自己脱围之后隐居的情形便催着方镇讲述大理情形。
  方镇点头答应端着酒杯,却不饮酒只在手中转來转去,眼光游离段
  星然再三催促,他这纔放下杯子眼望窗外,也不知何时天上已下起雨
  来;他语声低沉,缓缓讲道:
    “微臣记得那年该是天定二年元狗灭我大理,忽必烈这狗贼领兵
  一路上势如破竹,直攻大理城当时城中鼎沸,莫说是我們这些宫中侍卫
  便是城中百姓也担土运石,死战不屈可那元狗着实势大,咱们坚守一个
  多月粮食吃尽,元狗又行使奸计與叛贼皇叔苴日勾结,派人装作是勤
  王之军混入城中,半夜里突然发作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攻入皇宫。
  皇上、皇后、太孓妃都殉难于乱军之中”
    这些事情段星然虽都一清二楚,可宣之于他人之口却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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