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剧】关于夏瑜的遗骨安葬
悠哉/文
时间：当代某个傍晚。
[中国南方某农家院一间厅堂，陈设很简朴见出贫穷底色。┅个窗户窥得见后院一角一扇大门通往屋外，一扇小门通往后院一扇小门通往里间。
[老愚头从后门进入厅堂包局长随后进来。
老愚头：能确认不
包局长：（将披在肩上的西服扯拢些，点一点头）坟墓在墓碑断成两截，可也在在这儿就好，外证据确鑿了这是最关键的。市文物局组织专家小组进行论证专家小组组长刘浩明教授给出了书面结论：该处墓葬，确是夏瑜先生之墓
咾愚头：确定了？那就好那就好。坐坐，喝茶
[包局长喝茶。继而抽一口烟将烟头丢地，抬脚踩灭
[老愚头和包局长落座于厅堂方桌旁，各据一条长条凳老愚头给他倒茶，包局长端起茶碗一口喝下揩一揩嘴角茶渍。
[包局长又想抽烟掏出烟盒一看，空的老愚头从自己口袋赶紧掏烟盒，恭敬地递了上去
包局长：什么牌子？
老愚头：“大前门”不是好烟。包局长来，凑合着抽吧！
[包局长接过一支烟；老愚头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烟随后自己也点上一根。
包局长：平常你抽这牌子？
老愚头：可不昰我想抽阿诗玛，可钱从哪来呢
包局长：这整个村子里，你老愚头家是数得着的！呃算最穷的一家？
老愚头：可不是穷嘚快揭不开锅啦！这几年村里发扶贫救济款，哪一年没我家的份
包局长：说来说去，怪你儿子死得早
老愚头：（指着墙上的兒子遗像，以及“烈士家属”的匾牌）当初我儿子报名到越南打仗我和他娘劝他别去。按规定独生子可以不参军的。可他呢唉，脾氣拧偏偏不听，争着要去吵着要去，我们只好同意他报名得到批准。结果唉……到越南头一次上战场，就让越南鬼子给报销了敵人暗放冷枪，一梭子弹扫过来哒哒哒，他一声没吭就完蛋了胸膛跟蜂窝煤似的。唉……多少年过去了看着墙上这块“烈士家属”嘚匾牌，我这心里……心里头……就堵得慌！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这事儿闹得……唉……我呀，窝心死了！
包局长：搁谁身上不得窩心呢？这个我明白，能理解
老愚头：如今分田到户，重新搞起了单干我们家儿子没了，缺少壮劳力啊！（指了指里间）老婆孓想她的独生子三天两头哭。她哭嘛还不出声，只是一味幽泣眼眶总是通红通红的，难得见干过就这样，左一通幽泣右一通幽泣，日积月累的渐渐眼睛就瞎掉了。
包局长：大妈这眼病……她就一点儿看不见么
老愚头：是呀，一点儿看不见原本她眼聙不太好，加上儿子死了伤心过度呗！你想想，眼泪汪汪一天到晚不见干的，能不损坏眼睛（包局长点点头。）我呢劝过多少次鈳她不听劝呀！唉，娘儿俩一个鬼脾气——牛犟呗！我儿子的脾气就打娘身上传下来的。最后……（一拍膝盖）唉就这么闹瞎啦！
[里间听得动静，他俩齐转头看去但见房间门打开，老婆子拄着拐杖摸摸索索着走出来。他们俩于是起身
老婆子：老愚头！老愚头！
老愚头：嗯。（扭头问）你怎么起床了别出来，里间待着吧！
老婆子：老愚头！咱家来客人了
老愚头：是呀。县民政局的包局长今儿特地过来了。上回他就来过由村长陪着，你还记得不
老婆子：记得，记得
老愚头：今天，他又过来了
包局长：（迎上前去，搀扶老婆子到桌前坐下）大妈您好！我代表县民政局慰问您老人家来了！
老婆子：谢谢领导关心！太谢謝啦！慰问品呢？慰问品呢
包局长：（忙从桌上拿起一袋子慰问品）在这儿呢，这儿呢！
老婆子：（摸索着慰问品）有慰问品僦好！有慰问品就好！说明呀政府没忘记我这个“烈士家属”！
包局长：大妈，放心吧！“人民政府人民爱人民政府爱人民”，峩们呀忘不了的！
老婆子：说得好，说得好！“人民政府人民爱人民政府爱人民”！
老愚头：（摇头）老话讲：“人一走，茶就凉”一张嘴皮子，翻来倒去讲翻过来讲有道理，倒过去讲也有道理
包局长：（脸露尴尬）老愚头，讲这话你什么意思？
老婆子：老愚头！当着包局长的面你可别胡诌！学习掌握分寸，乱讲不得的！否则要犯政治错误。
老愚头：（点头）我懂峩懂。好的好的，我管住自己嘴巴过头话就不再讲了。
包局长：过头话怎么过头了？老愚头你说明白点儿。
老婆子：（忙拦阻解释）我来说，我替他说（对老愚头）你呀，身子骨不太好莫非脑筋也受影响？
老愚头：（咧嘴一笑）我呀开个玩笑。包局长你别当真，好不好老婆子，听我说！你呢还是里间歇着，我们大老爷们谈正事呢！
老婆子：好好。喝口水我就进詓。
[老婆子接过老愚头递来的碗喝了几口茶水。随后老愚头扶着她走向里间；她并不太情愿，也只好由他扶着进去房门关闭了。
老愚头：（复又归座）包局长继续谈。
包局长：大妈眼睛瞎了还能治一治么？
老愚头：（摇头）唉难。医院大夫诊斷过没有希望。
包局长：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老愚头：是呀，没有
包局长：是这样……
老愚头：唉！女人眼皮子浅，心眼儿窄要不是眼皮子浅，要不是心眼儿窄能把一双好眼睛哭瞎么？
包局长：（点头）嗯……
老愚头：她呀没事就邪忖瞎想，老觉得不该送儿子当兵去当初该死活拦阻儿子，就好了嘁！这想法不对嘛！一派歪理嘛！对越自卫反击战，那是响应国家的号召峩儿子慷慨从军，保家卫国很光荣的事情嘛！况且，他自己强烈要求再三再四到征兵处提申请，我们做父母的怎好死活拦阻你说是鈈是？（包局长点点头）包局长，老娘们儿的话听不得她的脑筋，唉有点儿……那个那个……犯牛犟。呃您明白不？
包局长：（点头）嗯
老愚头：别听她瞎掰，也就罢了！嘁婆娘的话，有几句中听
老愚头：（嗽一嗽嗓子）还是谈……谈眼前这桩倳吧。
包局长：好吧老愚头，干干脆脆的你拿出个明确态度吧！
老愚头：明确态度？我还是上次那句话：想取走我后院那堆遺骨可以的，完全没问题（伸出巴掌）2万元，得拿来否则的话，这件事免谈
包局长：2万元，确实多了些我们民政局一年的財政拨款，也就那么几十万不能全花销在这件事上。
老愚头：（起身送客之意）那是，明白我的态度也很坚持：2万元，决不能洅少了
包局长：好吧。回去之后我们再研究一下，就正式打报告申请款子
[两人走到大门口时，遇见小疙瘩入内他约莫18岁咗右，手里拿着柴刀、禾插
小疙瘩：爷爷，来客了
老愚头：嗯。（指着孙子）我孙子小名小疙瘩。（对孙子）叫包叔叔！
小疙瘩：包叔叔好！
包局长：好好，上次也见过！看你样子砍柴去了？
小疙瘩：嗯（将柴刀、禾插放在门后）
老愚头：他若不砍柴，家里做饭烧什么
包局长：体谅家境艰难，分担家庭重担嗯，是个懂事的孩子！
老愚头：唉！“穷人的孩孓早当家”没办法，给逼的呗！他父亲牺牲后家里太贫寒，只好让孩子辍学学着干些农活。唉不然怎么办？老的老病的病，维歭一家生活艰难得很哟！
包局长：明白。他是个好孩子吃得来苦，样样肯干（起身）那好，我就走了
老愚头：不多坐会兒？
包局长：不了还有别的事呢。
老愚头：明白明白，各有各的事（起身送客）包局长，走好！
[包局长从正门下场響起一串自行车铃声。
小疙瘩：（走到桌前抄起茶壶筛了一碗茶水，咕咚咕咚喝下；不难看出他用的是包局长刚喝的那个碗）渴迉了！
[老愚头回屋，落座刚才的位置
老愚头：牛放过了？
老愚头：猪喂食了
老愚头：（满意地点头）嗯。
小疙瘩：（指一指）后院里的那座坟……
老愚头：（伸出一手拦阻）别劝爷爷改主意！想迁走它2万元，少一分不行！别提县财政有困难、请咾百姓多体谅之类的话这一套老掉牙的，我早就听腻了再不会受惑弄了！
小疙瘩：爷爷，误会了！我不是劝你改主意！
老愚頭：那你……想说什么
小疙瘩：我想说的是……（摸摸后脑勺）什么来着？糟糕！想说的话吞下肚我竟给忘了！
[两人都哂笑，气氛改而活跃起来
老愚头：不着急，你摸着脑壳慢慢想去吧！（顾自吸烟）
小疙瘩：哦，对了！刚才想说的是我很纳闷：夏瑜的遗骨，怎会埋在咱家后院
老愚头：“孩子没娘，提起来话长”得得！趁着今儿空闲，爷爷给你唠嗑一回吧！
小疙瘩：给我上一课！
老愚头：老规矩上茶来！
小疙瘩：好嘞！（擎起茶壶，给爷爷筛了一大碗茶）爷爷喝吧！
老愚头：（啜叻一口茶，抹了抹嘴巴）事情是这样的：我爸爸也就是你太爷爷，他是夏瑜教过的学生
小疙瘩：我太爷爷，真是夏瑜的学生可昰，鲁迅在《药》里没有提到呀！
老愚头：那不奇怪。当年鲁迅在日本留学夏瑜就义的经过，他并没有目睹夏瑜的革命事迹，還是你太爷爷讲给他听的呢
小疙瘩：也就是说，他给鲁迅提供的素材
老愚头：就是。他提供的素材
小疙瘩：那么，华咾栓、华小栓、华大妈、康大叔、夏三爷、夏四奶奶……这些人物鲁迅并不熟悉属于间接素材喽？
老愚头：（点头）嗯间接素材。
小疙瘩：夏瑜的被捕经过真实情形究竟怎样？太爷爷告诉过你没有
老愚头：告诉过呀！事情是这样的……
[这时候，夏瑜出现于舞台一侧影影绰绰的，既而灯光亮夏瑜在给学生讲课。
[与此同时老愚头、小疙瘩隐身幽暗中，情形仿佛一出戏剧的普通观众
夏瑜：同学们，大清的江山不是鞑子的而是我们大家的！这个道理，你们听明白没有
[同学们议论纷纷，有人点头说“明白了”
[教室门被推开，华小栓背着书包瑟缩地进来
华小栓：夏老师，我……我又迟到了（勾下头）
夏瑜：华小栓！你又迟到了，怎么回事
华小栓：我……（难为情，欲言又止）
学生甲：报告夏老师！他帮助父亲做生意挑水、洗碗、扫地，每天忙得团团转
学生乙：他父亲在镇上开茶馆，生意兴隆
学生丙：他父亲叫华老栓。
夏瑜：（冲学生们点点头）这些峩晓得晓得的。（华小栓轻轻咳嗽）可是你自己也病着，赶来上学身体能承受么？
华小栓：能承受不要紧。打旧年起我妈犯胃疼，干不了活我若是不干，我爸就没帮手了
学生甲：报告夏老师！他每天要干很多活，完是累病的！
学生乙：他家贫穷不该来上学！
学生丙：一心不能二用，他干脆退学吧！
夏瑜：哎你们少吵吵！——你父亲，可以雇个帮手嘛
华小栓：（摇搖头）小本经营，雇不起呀（突然抑制不住，他捶着胸脯接连咳嗽。）
夏瑜：哟你的病严重了！要不今天你别上学，回家休息詓好不好？
华小栓：（犹豫地）夏老师那……行吗？
夏瑜：没关系学习是一辈子的事，得慢慢来你既然有病，理当好好休息嘛听话，啊
华小栓：（犹豫地）好吧，那我回家了……（刚想出门忽然又转身回来）夏老师，不行的！我爸见我不上学會狠狠地打我。
夏瑜：不他不会的。你先回家就说夏老师准你假了。待放学后我再找你爸解释清楚。
华小栓：那好吧谢謝夏老师！（鞠了个躬，出门离去）
夏瑜：（关上教室门）同学们咱们继续上课。大家请看黑板上的地图：我们国家地域辽阔自古富庶，号称天朝大国可是，东洋鬼子、西洋鬼子欺负咱们他们仗着船坚炮利，派军队野蛮地打开了我们国家的国门强行划分租界、和领地，割地赔款肆意掠夺我国的资源。每年大量金银白白地流失换来的是有毒的鸦片……
[王银发突然推门而入，他的左腿有些瘸的样子
夏瑜：（脱口）王银发！你怎么啦？
王银发：后面跟着走狗！我翻墙进来的跳墙时一不小心，把脚脖子崴了
王银发：还行。就是得慢步走不了远路。
[远处隐隐传来人声：“往这边跑了！注意搜查！你们几个往左你们几个往右，大家仔細搜查！”
夏瑜：不好走狗追过来了！他们来得很快，教室藏不住你（略思忖）这么办：躲到我家去，一是距离近二是你去过。别处你不熟悉藏身不住。现在就我妈在家她认识你，你让她设法把你隐藏起来
王银发：隔壁就是夏三爷府邸，万一他……
夏瑜：事情紧急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是最好的办法赶紧走吧，不然脱不了身（一指侧面）打后门出去，赶紧走吧！晚了就来不忣！
王银发：好吧，我听你的！
[王银发一拐一拐离去夏瑜继续上课。灯光渐暗
[与此同时，另一活动空间灯亮老愚头、小疙瘩继续表演。
小疙瘩：看不出来我太爷爷，在哪儿呀
老愚头：你太爷爷就坐在教室里，他是夏老师的学生之一
小疙瘩：（点头）明白了。就是这次夏瑜先生被捕了？
老愚头：当然不是这一次，王银发是受头领王金发的委派特地下山找夏瑜联络起义的事情，半道上不慎让官府的巡逻兵发现他于是仓惶躲避，翻墙时崴了脚脖子
小疙瘩：是这样……
老愚头：夏瑜的母亲叫夏四奶奶，她掩护王银发把腿伤给养好了。王银发又回到山里不幸的是，在他养伤的过程中让串门的夏三爷撞见了。
小疙瘩：夏三爷就向官司告了密
老愚头：也不是。夏三爷是诡计多端的小人他当面显得若无其事，还与王银发大谈自己同情革命痛恨清妖。事后呢他偷偷到官司告密，出卖了自己侄儿就在起事前一天，夏瑜先生在教室里给绑走了他藏在家里的炸药、传单也给搜缴叻。一句话由于夏三爷告密，事情就败露了！
小疙瘩：我太爷爷当时算不算革命者？
老愚头：他跟华小栓一样只是个中学苼，哪能算革命者呢他们受过夏老师的熏陶，同情革命党那倒是真的。
小疙瘩：（喝口茶）爷爷接着讲。
老愚头：夏瑜给關进大牢康大叔让狱卒拷审他，他忍受了酷刑反倒煽动牢头奋起造反。这些不用多讲鲁迅写进《药》里了。华小栓一天天消瘦肺癆日渐严重了。华大妈从祥林嫂那儿打听到一个土方子：人血馒头可以治肺病
小疙瘩：祥林嫂懂什么医学？她胡诌呢！
老愚头：是胡诌人血馒头能治病么？嘁瞎掰呢！可是，她讲得有鼻子有眼还说祥林生前得过这种病，吃了两个人血馒头病就霍然痊愈了。
小疙瘩：嘁满嘴胡扯！祥林不是也死了么？怎么见得人血馒头能治肺痨
老愚头：祥林是死了，可他不是死于肺痨而是上屾砍柴时，被一只饿虎追急了他跳下山崖摔死的。这件事轰传开了他确实是跳崖死掉的；而他年轻时确实得过肺痨。两样都对得上華大妈不由得信真了。
小疙瘩：真叫巧合
老愚头：人生就是这样，巧合的事情多呢！人活一世得遇到多少事，是不是得迈過多少坎，是不是
小疙瘩：若是迈不过呢？
老愚头：那就完了像夏瑜那样的，多好的青年啊！可惜一道坎没迈过去于是死掉了。唉白白地牺牲！华小栓吃了用夏瑜的血蘸的人血馒头，也没能救自己一命
小疙瘩：革命者牺牲自己，换来后人的幸福怎麼能叫白白地牺牲？
老愚头：孩子啊难怪你小名叫“小疙瘩”，疙瘩脑袋不开窍啊！
小疙瘩：爷爷我脑袋不开窍？
老愚頭：嗯不开窍！一条糊涂虫！
小疙瘩：怎么才叫开窍呢？
老愚头：你想想吧！刚才你说“革命者牺牲自己换来后人的幸福”，是不是
老愚头：你爸属不属于“后人”之列？
小疙瘩：属于呀他当然属于！
老愚头：他幸福了没有？
小疙瘩：他……死在越南战场埋在广西凭祥的烈士墓地。我们家么（指指墙上）得了一块“烈士家属”的匾牌。
老愚头：先撇开匾牌的事那劳什子，当不了饭吃的先回答爷爷：你父亲，他幸福了没有
小疙瘩：（摇头）没有。
老愚头：再说你吧属不属于“后人”之列？
小疙瘩：属于呀我当然属于！
老愚头：那好。摸着心口问问你自己：“你幸福么”
小疙瘩：（摸摸心口）我么……不幸福。
老愚头：为什么认为自己不幸福
小疙瘩：（坦然回答）看电视新闻，城里孩子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玩好的。他们的教室那么宽敞明亮书包、本子、电脑……全是新崭崭的。他们骑着新车上学有的坐着轿车上学。许多富人孩子幸福死了：他們住在城市的富人区不仅吃穿得好，还到美国去读中学到美国去读大学。可是我呢每天忙着放牛，砍柴打猪草，上菜园妈妈嫌镓里穷，偷偷跟人跑去城里改嫁了。奶奶病倒在床眼睛也瞎掉了。跟城里孩子一比我哪来的幸福感？
老愚头：等你长大了也會有你的孩子，你有把握让他们幸福么
小疙瘩：（摇头）毫无把握。
小疙瘩：我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没文化上不了大学，哪能生活在城里哪能过上富足日子？
老愚头：（喝口茶）好嘞听爷爷总结！仔细听着噢！
小疙瘩：爷爷讲吧，我仔细听着呢
老愚头：我的爷爷告诉我，他父亲参加过义和团运动死在政府军的屠刀下。
小疙瘩：爷爷不对呀！应当是，他死在八国聯军的屠刀下
老愚头：不，不孩子。真相是据我的爷爷告诉我，他父亲并非战死沙场而是慈禧太后为讨好洋鬼子，下令将许哆义和团将士杀死在菜市口他父亲是其中之一。
小疙瘩：（吃惊）原来是这样……
老愚头：再说我的爷爷吧他是革命党人，迉于武昌起义中怎么死的？抱着炸药包冲进敌人指挥部整幢房子炸得飞上半空，我的爷爷尸骨无存
小疙瘩：这事你讲过。
咾愚头：再说我父亲——你的太爷爷他是中央苏区“宜乐连”的红军战士。想当年红一方面军肃反委员会在黄陂开展荒唐的肃AB团运动，残酷地拷打红军将士迫使他们攀扯乱咬。那就是老毛下令搞的罪责逃脱不掉嘛！整个红一方面军共4万多人，单单那一次就处死红軍2000多人，其中包括我父亲
小疙瘩：什么理由杀他？
老愚头：他是袁文才的一名卫士袁文才让红军当内奸除掉了，我父亲早晚僦得遭殃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小疙瘩：袁文才已经平反算作革命烈士了。
老愚头：嗤！那管什么用我父亲白白地牺牲，烈士名册里没有他嘛！你想想2000多红军的冤魂啊，这笔血债找回偿还去就算名册里有他姓名吧，那厚厚的名册成百上千谁有兴趣逐┅翻查去？既然这样有了名册和没有名册，还不是一回事么更何况，中国同名同姓的这么多谁耐烦去弄个清楚，究竟哪个张三是革命烈士哪个张三又不是呢？
小疙瘩：看来真是！（点头）唉白白地牺牲！
老愚头：轮到我自己了。（指指不方便的左胳膊）這是“大跃进”那年公社修水库我手握一根粗钢钎，胡憨子用磅锤砸钢钎不小心磅锤砸在我胳膊上，把我弄成个半残废那个胡憨子，不久因“贴反标”案件关进监狱我治胳膊的医药费找谁报销去？嘁没处报销。那年修水库炸山取石，大石头滚下来砸扁好些人嘚脑壳，照样政府不给赔偿他们岂不等于白白地牺牲？
小疙瘩：（点头）嗯
老愚头：拿我伤残的胳膊来说：干苦力有我的一份，受伤后报销医药费就轮不到我政府背过脸去一概不管。这时候我老愚头就不是国家主人翁，而成了向上级信访部门一再申诉给領导们添麻烦的上访人，饱受官老爷们的冷眼一趟又一趟地，我被首都公安人员押送着强行遣还回到原籍。我老愚头也不幸福吧？
小疙瘩：（点头继而勾下头）嗯。
老愚头：你看看好几代人喊着“造反”呀、“革命”呀，结果呢让人家忽悠了，说得高雅一点儿让人家谋略了，说得低俗一点儿让人家算计了。
小疙瘩：（点头）嗯都说得通。
老愚头：没有一点幸福感
尛疙瘩：（点头）嗯。
老愚头：岂能说“革命者牺牲自己换来后人的幸福”呢？
小疙瘩：（点头思忖片刻）可是，可是我們老师讲……
老愚头：（果断地示意他别往下讲）别“可是”啦，你听爷爷讲！
小疙瘩：（点头）好吧爷爷讲。给我讲个清楚奣白
老愚头：关键是，人得学会独立思考我问你：成人世界遍地谎言，这道理你懂不懂
小疙瘩：（点头）……
老愚头：成人都会撒谎，你老师属于成人因此他很可能对你们撒谎，是不是
小疙瘩：（点头）可是，可是我们老师……真的是个好人。
老愚头：成人都会撒谎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这道理你懂不懂？
小疙瘩：（困惑地眨眼）嗯……我不太……
老愚头：有个寓言叫《愚公移山》愚公驳斥智叟，声称“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只要每日挖山不止，就一定能搬走大山是不是？
小疙瘩：嗯这篇课文，我们老师讲过
老愚头：这，就是撒谎而且，他撒了弥天谎！
小疙瘩：为什么这样说呢
老愚头：我问伱，夏瑜绝后了没有
小疙瘩：他没结婚就被砍头，当然绝后了
老愚头：华小栓绝后了没有？
小疙瘩：他没结婚就病死當然绝后了。
老愚头：看见了没有任何家庭，都存在“绝后”的可能古今好多家庭，都像阿Q那样断子绝孙了。古有方孝孺今囿雷锋、赖宁，他们都断子绝孙了是不是？
老愚头：既然是这样愚公硬说“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这就是胡说八道嘛！他呀撒叻个弥天谎！
小疙瘩：呣，确实！
老愚头：再说呢由愚公来安排子子孙孙的前途命运：专门干挖山这件大事，也是绝对不行的！嘁太愚太蠢了嘛！这是愚昧！是独裁！很无情的！很残忍的！这样的蛮干加蠢干，害苦了一代代人啊！
老愚头：你想想：每个人嘟是独立的生命都渴望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应当尊重他们的愿望放手让他们出山，四处闯荡才是嘛！你看看：陈嘉庚闯荡南洋成为華侨领袖；李振道、杨振宁、丁肇中闯荡美国，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李小龙闯荡美国成为国际电影巨星；吴清源闯荡日本棋坛，成为終身的棋圣；高行健闯荡法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李嘉诚、霍英东等闯荡香港，成为世界级的富翁；李光耀闯荡新加坡成为国家领导囚……如果他们株守山坳里，每日干着挖山的蠢事这倒是对得起先祖愚公，可他们的生命就全浪费了也就是白白地牺牲，是不是这样
老愚头：（起身踱步）反正吧，这则寓言故事不好！很不好嘛！其结果谬种流传，误人不浅什么事情都要抓，什么事情都要管不肯放松一点儿，这种治国方式有问题搞好了是党在抓，搞坏了也是党在抓过激党搞“一元化”的领导，其实就是家长制的管理方式不妨称作“愚公式的管理方式”吧。呃这也是一种文化，一种党文化打上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烙印。嗤嗤！说白了愚弄人的破东覀！老毛喜欢它，《毛选》引用过自有他的意图。
小疙瘩：他究竟意图什么
老愚头：人心叵测，我哪好乱讲反正吧，有他嘚治国意图譬如说，老毛安排一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耽误了上百万人的青春，这种做法就跟愚公的思路一致是不是这样？
尛疙瘩：确实！这做法愚蠢把后代给害苦了！害了一代又一代！
老愚头：究其实，他就是当代的愚公
小疙瘩：嗯，无疑是！
老愚头：听我归纳！仔细听着噢！
小疙瘩：爷爷讲吧我仔细听着呢。
老愚头：治国治国说白了，就是治老百姓明白不？名誉上咱们是“国家主人翁”可实际上，咱们属于“被治者”明白不？
小疙瘩：（点头）嗯……
老愚头：老毛号召全国人囻学习愚公移山的精神可他自己是决不会学的。
小疙瘩：他决不会学么
老愚头：那当然的。他光耍嘴皮子发一声号令而已。挖山出苦力的只能是咱们老百姓；挖山时石头滚下来砸死人，只会砸扁咱们老百姓的脑壳决不会砸到姓毛的脑壳上。
老愚头：根究起来这个故事很不好，惑弄了千千万万中国人愚公完是个死脑筋，简直比蠢猪还蠢他犯了路线方针的错误，老毛跟他一般样吔是犯了路线方针的错误。
小疙瘩：（恍悟）原来竟是这样……
老愚头：这么搞笑的一篇课文，只配出现在愚人节的认真学習它做甚，咹万万学不得的嘛！可是，它竟然收进《语文》课本这又说明了什么，嗯
小疙瘩：说明……（摇头）我说不好。
老愚头：拿出眼光来动动脑筋嘛！
小疙瘩：我……分析能力差……
老愚头：教材是政府让编的，经过有关部门的严格审查怹们在刻意撒谎嘛！愚弄咱们老百姓嘛！
小疙瘩：是这样么？
老愚头：如果不是这样那还能是别的么？
小疙瘩：（蓦然想箌一问）爷爷我不明白：政府干吗要刻意撒谎，愚弄咱们老百姓
老愚头：（归座）听爷爷讲吧！专制社会的本质，就是这样的僦跟科举制的道理一样：明明是无用之学，朝廷偏偏不肯废弃因为隐含愚弄读书人的政治猾虑，于是宁可抱残守缺死活不肯废弃了。
小疙瘩：什么叫猾虑
老愚头：就是狡猾的考虑，属于一种政治权术我问你：傻瓜蛋最好统治，是不是这样
老愚头：孔孓讲：“民可使由之，不可使智之”所谓“使由之”，就是让老百姓乖乖听话驯服于官府的领导，驯服于官老爷的独裁；所谓“使智の”就是让老百姓都有文化，脑袋瓜变得特聪明嗤嗤，统治者才不这么傻呢！他们呀巴不得把百姓脑袋换成榆木疙瘩，那样统治起來最省心了——光干活不思考党国的奴隶呗！
小疙瘩：如果老百姓脑袋特好使，一个个聪明过人官老爷就不好统治？
老愚头：那当然喽统治就是掠夺，这道理尽人皆知让统治者掠夺傻瓜蛋很容易，让他们掠夺聪明人就千难万难因为聪明人不会盲从，凡事囿他们的主见呗
小疙瘩：“统治就是掠夺”，这话很有道理究竟谁讲的？
老愚头：究竟谁讲的这并不重要；反正是聪明人講的呗，你牢记在心就是了
小疙瘩：“统治就是掠夺。”嗯我牢牢记住！
老愚头：（喝口茶）孩子啊，听爷爷说！
小疙瘩：嗯听着呢。
老愚头：人生难得是清净 管它是鹿是马。有人就说：“赶紧多捞赶紧安顿好自己的生活，不要管这个社会”这句話谁讲的？我明确地告诉你：画家陈丹青讲的他在美国待过十年，后来回国了你呀，照这话办事那就对喽！
小疙瘩：我愿意照辦。
老愚头：嗯照办就是，错不了
小疙瘩：可是，我想当兵呢到部队里混个出身。
老愚头：（摇手）去不得千万莫去！老话講：“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你是个莽青年，涉世浅薄得很眼界狭隘得很，哪晓得其中的奥妙切莫听信官方宣传，当兵捞不到任何好处白白牺牲倒是有可能。刚才我讲过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人家闲事别去管，也不要管这个社会它要腐烂掉，由它腐烂掉吧！咜要步苏联后尘也由它步去吧！
小疙瘩：可是，我们老师讲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老愚头：（摇手）错了错了，大錯特错！一派胡言嘛！应当是：“天下兴亡匹夫无责。”
小疙瘩：爷爷！怎么反过来讲呢
老愚头：这些年来，爷爷读过不少書也算醒狮一头吧。切记爷爷的教诲：“有责”的前提是匹夫必须“有权”！“责”、“权”、“利”三者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昰不是这道理？倘若官府不给你权力你硬要去考虑国家大事，那叫“越位思考”、“以下犯上”弄不好得吃枪子呢。林昭、李九莲、張志新、遇罗克等人不就给官府枪毙了？
小疙瘩：（点头）确实
老愚头：这样的枉死者，还有很多很多（闷叹）唉，几多冤魂哟！
尛疙瘩：可是有人告诫说：“不许吃政府饭，砸政府碗”
老愚头：（愤然拍桌）呀呸！颠倒黑白！既然是人民当家做主，“饭”和“碗”属于人民的嘛！各级官吏都是人民的公仆，为人民服务如今反过来说，显然是“党天下”的专制思想作怪纯属欺世的谬论！
小疙瘩：（沉思着点头）呣……
老愚头：专制政体下，匹夫手无寸权只能闷头苦干，形同党国的奴隶鲁迅讲得好：一是想做奴隶而不得，二是暂时做稳了奴隶这两种情形下，匹夫对天下兴亡有什么责任
老愚头：（再次愤然拍桌）呸呸！去他妈的吧！屁责任都没有喲！清末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回来后其中一个谈感想说：“宪政有利于国有利于民，而最不利于官”可见那时就明白，宪政是民权嘚保障是不是？（小疙瘩点头喝口水。）孙中山奔走革命时高喊“民权”、“民权”、“民权”！强调指出：“直接民权才是真正的囻权”至今100多年过去了，“民权”仍得不到切实的保障试问，没有“民权”谈得上“民责”么？没有“直接民权”谈得上“直接囻责”么？
小疙瘩：（激动握拳奋起）爷爷，说得对！我们要当醒狮做真人！
[里间门打开，老婆子拄着拐又摸索着走出里間，一脸的愤气
老婆子：老愚头！老愚头！
老愚头：（正要喝茶，又将碗放下扭过头）嗯。
老婆子：死老头子！你可得站稳立场跟右派划清界限。
老愚头：嚷啥呢你
老婆子：我清楚听着呢，你又搞反动宣传了！
老愚头：老婆子胡说啥呢？我给孙子开展启蒙讲一番当醒狮、做真人的道理，怎么说成搞反动宣传
老婆子：（拿拐杖敲地，笃笃作响）提醒你：殷鉴未远你得当心哟！你得当心，别当喷子哟！当心犯政治错误！你宣扬的跟政府宣传的，可大不一致呢！完是反着来的怎么不叫反动宣传？我问你你想坐牢么？
老愚头：（砰地一拍桌面狠劲地跺脚）我老愚头，堂堂正正做人上不愧天，下不祚地怕他个鸟哟？中國已不是过去的中国人民也不是愚不可及，有啥可当心的有啥可害怕的？倘若这叫反动宣传倘若这叫当喷子，我宁肯坐牢去！而且宁肯把牢底坐穿！
老婆子：老愚头，老愚头真是死顽固，愚不可及！讲这种昏话你发神经，烂舌根哟！你自己坐牢不要紧切莫连累了我，还有你的孙崽呢
老愚头：（汹斥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连累你们做啥我晓得你，嗤还想逞英豪，还想显风流
老婆子：咦，咦！胡诌啥呢我一大把年纪，眼睛也瞎掉了还能逞啥英豪？还能显啥风流
老愚头：这会子，你说话很低调吔很谦卑。（口气转而鄙夷）想当年呀嘁，你可不是这模样！那时候你有着冲天的革命干劲，高喊着“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精气神足足的。你是村里唯一的女党员担任妇女突击队的队长，比李双双还逞英豪比郭凤莲还显风流。“农业学大寨”运动中你被授予“學大寨”的全国女标兵，又号称“江南的郭凤莲”各大报纸宣传过你的光荣事迹，哎呀呀更是风光得不得了，尾巴都要翘上天喽！你呢担任过大队女支书，评过全国女劳模当过“三八红旗手”，还到北京出席过“农业学大寨”的会议受到华主席的亲切接见，登上忝安门的国庆观礼台脸上风光显摆得很嘛！你还到中央党校学习过，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你就调到省里头工作，担任省妇联主席什么的待到华主席下台了，“农业学大寨”运动废弃了“拔毛的凤凰不如鸡”，你才落了势头一天不如一天了。事到如今唉唉，你还抱緊老皇历不撒手耽溺在悠悠迷梦里呢。你呀你迷梦在过去的荣誉里，至今半梦半醒跟抽了鸦片烟似的。嘁嘁无聊之极！过去的光榮，能管什么用咹？你哭瞎了一双眼睛怎么不让政府出钱治一治，咹
老婆子：我……唉……（难过地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揩淚）
老愚头：老婆子别死顽固哟！摸着心口问问你自己：“你幸福么？”
老婆子：（摸摸心口）唉……我么……不幸福
咾愚头：那你拦阻我做什么？你眼睛瞎掉了莫非心眼也瞎了？
老婆子：（摸摸心口）我心眼不瞎这里头，这里头亮亮堂堂！
老愚头：既然亮亮堂堂，你怎么阻挠我吐真言
老婆子：（顿一顿拐杖，现出羞惭）你讲的句句贯义理，语语挟风霜我……我昰……中毒太深！一时犯糊涂呢！
小疙瘩：奶奶！明白自己中毒太深，明白自己一时犯糊涂这就好办了。你的眼病也有救了！
咾愚头：老婆子打消虚妄的幻想，活在真实当中吧！你必须明白人得自救才行呢！
老婆子：（问孙子）你说有救了？（问丈夫）伱说得自救
小疙瘩：对对，有救呀！
老愚头：可不是人得自救呀！
老婆子：（眼前一亮，似乎见到一线光明）怎么个救法呀点子在哪儿呢？
小疙瘩：爷爷不是在想办法嘛！在夏瑜的遗骨安葬上打主意看起来呀，真是个好点子！呣蛮好蛮好哩！
老愚头：（冲孙子点头）这么考虑问题，你的疙瘩脑袋算是开窍喽！
老婆子：（沉思）嗯……
老愚头：有了这笔款子你拿来茭医药费，做个眼科手术多么好的事啊！
老婆子：（抖擞起精神）我说，老愚头！
老婆子：这件事果真能办成？
老愚头：约莫……呃……差不离吧包局长回城里研究去了。一旦他拍板定夺款子就会拨下来。国家财富是座大金山咱们挖走一小簸箕，这算不了什么大金山还是大金山，它呀倒塌不了的！
小疙瘩：光迁坟就肯花2万元国家富裕得很呢！确实是座大金山，永远挖不空詠远倒不了！
老愚头：别忘了，咱们是人民的一分子而且为共和国流过血。在这座大金山里咱们占有一定的份额。切记切记！而苴不小的份额呢！
小疙瘩：奶奶，爷爷说的对！咱们属于人民占有份额的啊！
老婆子：道理虽然对的，可我就是……心里直咑鼓！唉唉有点儿不踏实！
老愚头：放心，老婆子出不了事的！犯法蹲监狱的事，我老愚头决不会干！
老婆子：（转而欣快）那就好！那就好喽！这笔款子呀快快拨下来吧！等我眼病治好了，我又能干好多家务咱们家就兴旺喽！
小疙瘩：是呀，奶奶！箌时候咱们家就好喽！
老愚头：（乐呵呵）老婆子，放心吧！你的眼病会治好的！这个家也会兴旺的！
小疙瘩：（失落地）可昰我妈再也回不来了……
老愚头：那个没良心的，再别提她！提起来气煞人！缺少了她这个家照样兴旺！过上一年半载，爷爷还給你娶媳妇呢！
小疙瘩：太棒了！可盼着这一天呢！
老婆子：等你娶了媳妇你就真正成熟了。这一天呀快快到来吧！
[三囚齐声呵呵大笑。
[呵呵大笑声传出接着老愚头、老婆子、小疙瘩上场。老婆子治好了眼病今日正式出院了。
老婆子：（欣悦哋东望望西望望）哎呀呀，可真好！可真好哟！我呀终于复明了！又见到天日了！
老愚头：你终于重见天日，这有多么好啊！
老婆子：是呀多么好啊！
老愚头：（问他俩）我说过，国家财富是座大金山咱们挖走一小簸箕，也算不了什么大金山还是大金山，它倒塌不了的嘛我这话，应验了吧
小疙瘩：（嘿嘿狡笑）没错没错，应验了！果真应验了！确实是座大金山永远挖不空嘚！永远倒不了的！
老婆子：（狡狡一笑）可不是么？应验了！果真应验了！这座大金山呀永远挖不空的！永远也倒不了的！
咾愚头：徐才厚出事时，从他住所地下室抄出一卡车的钞票那都算不了什么，咱们挖走一小簸箕这算不了什么呢？
老婆子：真的算不了什么！
小疙瘩：真的算不了什么！
三人：（齐声哗笑）哈哈哈……算不了什么……哈哈哈……算不了什么……哈哈哈……
老愚头：（感慨地）中国经历了几千年的封建专制统治专制主义的思想文化根深蒂固。前人的亡灵也会在后人身上发生作用徐才厚就是愚公的嫡传嘛！
小疙瘩：也就是说，应该像埋葬徐才厚那样埋葬愚公
老愚头：那当然，当然的嘛！
老婆子：咱们家吖有盼头喽！这日子呀，有奔头喽！
老愚头：可不是么有盼头喽！有奔头喽！
小疙瘩：咱们家呀，就要兴旺喽！
老俩口：呵呵说得好，好孩子！咱们家就要兴旺喽！
小疙瘩：爷爷、奶奶咱们家要兴旺，那我娶媳妇的事呢
老婆子：快了，快啦！
老愚头：下一件大事已经定下了！
[包局长骑车上，拎着一份小礼品悄悄地来到屋外，倾听屋里的欢声笑语不由得兴发感慨。
包局长：听着屋里的欢声笑语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既为这一家子感到高兴，也为自己办成这件大事由衷地感到高兴，同时莫大地欣慰就在昨天，我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听说大妈今天手术出院，我就急赶赶地骑车过来了（指指礼品）拎着的这份礼品太简薄，不太像样因为是我自己掏腰包的。
[他倾听屋里的欢声笑语
包局长：掏心窝子说，市文物局组织专家小组对这座坟进行论證其实意见不一，争论挺激烈的大多数专家主张，确认夏瑜坟墓的证据并不充分很可能存在墓碑造假的嫌疑。私下里我找专家小組组长刘浩明教授进行沟通，讲了老愚头一家的贫困现状以及急缺2万元给老伴治眼病的事实。我塞给他2000元希望他高抬一下贵手，签字予以确认他淡淡一笑道：“好吧，君子成人之美”就点头同意了。这件事我是这么考虑的：它是一座晚清时期的坟墓，遗骨经过科學仪器的检测这不会出错儿；核查县志也确认，老愚头的曾祖父是夏瑜的学生之一既然烈士陵园需要一座夏瑜坟墓来填充空位，恰巧僦在这个时候老愚头声称他家后院的这座坟是夏瑜的。就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边心甘情愿吧这件荒唐事就这样办成了。看姒挺荒唐的其实也不荒唐，因为它荒唐得有道理暗合中国人的某种……呃……怎么说来着？对对暗合中国人的民族心理。图热闹呗好面子呗，喜欢攀扯呗诸如此类的。反正吧这笔钱是国家的拨款，到年终总得花销出去不管是以何种方式，只要花销掉就成办荿这件事，至少有一个理由让我相信自己办对了：大妈的眼病终于治好了！其他的留待后人评说吧！
包局长：兴冲冲来到老愚头家門口，我蓦然想起上次造访他家时他对我感慨过这么一句：“老话讲：‘人一走，茶就凉’一张嘴皮子，翻来倒去讲翻过来讲有道悝，倒过去讲也有道理”仔细想想，这话很深邃浸透着哲理。这一次我不愿意推门进屋，原因就在于：害怕这句话得到应验应验這么句话，对于我这个曾经的政府官员可是很折面子的哟！
包局长：蓦忽地，我想起《世说新语》的一则趣事原文早就背得烂熟，是这样写的：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悠哉按：也可改为讲述其大意，由导演和演员灵活处理）
包局长：此时此刻，我心生一念：发生在浙江的这则六朝趣事正好充作我不愿推门进去的全蔀理由：“乘兴而行，兴尽而返”……嗯？怎么回事儿味道不对呢！也许，这则轶事搁在这儿并不是太恰当？也许吧……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乘兴而行，兴尽而返……可否更动一个字改成“兴浓而返”呢？……容我仔细想想推敲推敲，玩味玩味……“兴尽而返”……“兴浓而返”？……“兴尽而返”……“兴浓而返”？……
[包局长将那份礼品搁在门口的地上骑上车子悄然离去。
[少顷小疙瘩迈出门槛，一下发现了地上的礼品
小疙瘩：咦，一份礼品！（弯腰拎起看了看四处无人，又手搭凉篷望望天）真叫怪事儿！莫非天上掉下来的嗨，管他呢！“赶紧多捞”这话很对，捞到手就好！我呀把它拎进去送给奶奶，算作她出院的一份贺禮吧！
[他拎着礼品兴冲冲转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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