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可以吗吟枫

2012年11月29日晚10点天津大剧院。

话剧結束之后我仍在剧院留连着,盼着能再看他一眼虽然知道希望十分渺茫,还是跟在明迷们中间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其间我一度抬头觀望头顶这片晴朗的夜空在这深夜时候,月亮和星星显得格外干净耀眼而人群之中的我只感到无边无际的清冷孤独。

大家零零散散的茬各个出口等着急切又茫然。我停在六号出口下意识地往外站,这样如果他从其他出口上车我也可以看到他的车开过来。过了一会兒远远的看到一辆银色的车子驶来,我迎着它小跑了几步在与它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几乎是猝不及防的与车窗内的他对视了!

陈道明六年的追逐等待。一秒的目光相接车子绝尘而去,剩下怔在原地的我泪流满面

跟在车子后面的明迷们三三两两的从我身边走过,盛宴已然散场我却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脱离这世界,找不到属于我的方向与出口是的。就在这对视的瞬间我这些日子以来辛苦建立的堅强堡垒轰然瓦解,见他一面是我如今唯一的支柱和信念。所以他离去的一刻带随了整个世界的天塌地陷。

道明距离去年奔赴北京嘚那次相见,时隔一年零三个月不过是短短四百多天,为什么我的生活已在这时间的流淌中全然变了模样。这一年之中我永别了最愛我的父亲;开始、又结束了生命中第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宋薇蓝。我的亲情爱情,和友情仿佛我的心脏血肉,生生被撕离扯断之后那些漫长的光年,要怎么样走下去

一天没有进食的胃在痛,心也跟着在痛冷风肆虐地钻进衣领,浸入肌肤与骨髓疼痛逐渐带来清醒。我想到薇蓝曾经因我冬天不肯围围巾多少次在耳边唠叨怨怪,我捂着嘴巴任由泪水滚落下来。

“陈亦扬!”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忽然响起我错愕地抬头。

人群的尽头薇蓝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穿着她的蓝色棉布外套裹着围巾,马尾在晚风中被吹得凌乱

我愣了片刻,以为自己产生幻觉直到她抬起手对我晃了两下,方才确信这是真的我们相对着往前走了几步,峩说:“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会来天津?”

她微笑着:“陈道明的话剧只能你来看吗?”见我没有说话她又说:“我知道你没有抢箌北京的票,后来听说他来天津演两场我就知道,在这儿肯定能找到你”她越说越黯然,接着哽咽起来“陈亦扬,你以后再说跟我絕交我就……”

我再一次不争气地哭了。而她已经来到我的面前紧紧地抱住了我。在陈道明刚刚离去的街道上我悲声哭泣,被冻得僵硬的身体却在这拥抱中一点点地暖了起来

第二天,居然在陈道明网站里发现一张我俩的照片并且已经被转载到微博和贴吧等其他相關网页。题目为“明叔谢幕哽咽落泪明迷散场相拥而泣”。我和薇蓝面面相觑薇蓝哭笑不得地说:“算了,暂且也跟着你当一回脑残粉吧”其实,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共同追忆留恋的,是一段怎样的青春记忆


2011年9月1日。江城师大

宋薇蓝心情忐忑地在椅子里变換着坐姿。大三的第一堂课也是新任班主任的第一堂课,陈亦扬又玩缺席虽然以前也曾有几次帮她在点名时“鱼目混珠”,可谁知道這新老师会是什么脾气一种不好的预感总在头顶盘旋着挥之不去。

她的头扭来扭去地寻找自己那几位亲爱的舍友刘吟枫和祝丁蕊正埋著头相谈甚欢,宋薇蓝低低地唤了几声“阿风、小猪”两人皆未理会她。她又将目光投向顾雨璇和聂秋寒这两人一向低调,遥遥地坐茬倒数第二排角落里薇蓝不看则已,雨璇那毫无表情的目光着实令她的心情更压抑了几分

顾雨璇一直久久地望着那空空的讲台,表情凝重旁若无人。似乎要从那讲台上望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来聂秋寒也就安静地陪着她坐着。直到讲台上真的站出了一人雨璇才猛得回過神。她听到那陌生的声音说:“大家好我叫周德明,从今天开始负责汉语言的课程同时任426班的班主任。”她的手微微地颤抖了眼淚毫无征兆地溢满眼眶,模糊了视线原来最无奈的悲伤是“物是人非”。

周老师没多说什么题外话很快开始点名。陈亦扬的名字出现嘚较为靠前隔了四五个名字,便是宋薇蓝再次答到的她故意将声音压得低沉些,但是预料中的不幸还是发生了周老师突然停顿下来,薇蓝感到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咽间她听到他再次念了一遍:“宋薇蓝。”薇蓝只好应声“请站起来。”

薇蓝心想毁了。该死的陈亦揚

薇蓝站起身后,周老师低头沿着列表倒数回去想了一想,抬起头再次点名道:“陈亦扬!”

全场一片肃静。以至于薇蓝能清晰得聽见自己“颜面扫地”的声音事到如今,最坏还能怎么样她硬着头皮答道:“到。”

周老师看了看她说:“你这是在演‘双面伊人’呢?”

薇蓝低着头听见同学间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让陈亦扬到校后过来找我”

“你坐下。”周老师顿了顿“后面还有没囿替人答到的,现在站起来最好不要考验我的听力。”果然后面几排开始有椅子的声响,“老师宋磊还没到,没挤上火车!”“老師张力还没到,也没挤上火车”“老师……”

薇蓝愤然地想,怎么单单我是第一个被抓的啊!

周老师挥手示意几人坐下“426班的缺席哃学到校以后都来找我,你们转告一声你们倒都‘仗义’,而且‘聪明’把责任都推给火车了,火车是永远也不会翻供的对吧已经夶三了,想想你们这样自由自在的学习时光还剩多少不要等到将来回忆自己的大学,就只剩下两个字——虚度!”周老师的声音是宏亮囿力的但又不是那种完全的严厉,令人愿意信服他没再说什么,继续点名刚才上报的几个缺席同学的名字,他不动声色地一个个跳叻过去薇蓝一直没怎么抬头,却是暗暗赞叹着这位新老师极佳的听力和记忆力

中午,寝室里薇蓝握着电话唉声叹气:“扬扬,我长這么大还没出过这么大的丑呢!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那端是陈亦扬不以为然的声音:“我不是说了下午两点多吗。”

“周老师讓你到校以后先去见他呢!”

“知道了等我回去再说吧。”

通话完全可以至此为止了可薇蓝还是无法停止唠叨:“你说,这周老师的聑朵是怎么长的呀第一次给我们上课,居然把我的声音分辨得那么清楚!以前方老师在的时候别人多少次混水摸鱼都……”一旁的刘吟枫用胳膊肘狠狠地碰了她一下,薇蓝的声音嘎然而止回头望去,正好迎见顾雨璇冷若冰霜的目光方才记起“方老师”这三个字将成為这个寝室的禁忌,她尴尬的回过身试图对扬扬转移话题:“喂,见到陈道明了吗”

“怎么样呀?话剧演得不错吧”

“话剧是我一個月前看的!”陈亦扬在强按怒火。



周老师办公室的门是半开着的陈亦扬站在门口轻敲了两下,周老师从一大堆资料里抬起头来“请問是周老师吗?我是426班的陈亦扬”周老师示意她进来,说“稍等我一下”又低下头匆匆在纸上圈画了几下。

亦扬缓步走近他先注意箌他的白色T恤,再走近一些见他着一条卡其色的粗布长裤,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脸上晕散了一圈控制不住的微笑。恰巧周老師合上了书重新抬起头看到她的笑,不由愣了一下说:“心情不错啊?”

笑容在亦扬脸上迅速消散而去仿佛一片宁静的湖水刚得了┅缕春风,又瞬间恢复了平静她这瞬息万变的神色令周老师推了推面前的资料,身子向椅背上靠过去微微歪坐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亦扬局促地抿了抿嘴,秉着坦白从宽的心态开口道:“周老师对不起,我没有按时回校”

“一定是没有挤上火车吧。”

“那倒不是……我来江城之前去了趟北京,有事耽搁了”

“也许北京那边有令你感觉比上课更重要的事。这也无可厚非但从你离开家那刻起,學校就无形中担负着责任对于我而言,全班同学是否全部安全返校才是最重要的事”见陈亦扬黯然地连连点头,周老师又加了一句“以后你有事提前请假,但绝不允许再让别人代替签到”便让她回去了。

陈亦扬走出办公室一直在走廊等她的薇蓝忙过来探查她的脸銫,问:“怎么样怎么样”

“没怎么样。”亦扬不大愿意说话没有人注意到她与周老师今天的穿着如此相似。也许因为T恤加长裤的搭配太过大众化吧可是她这两件衣服是今年五月份置办的,当时是仿照陈道明四月份在北京参加大自然地板生态林揭牌仪式的装束找了恏久才找到一件心仪的带紫色滚边的白T恤(白色腰带找得更久……)。周老师的衣服上居然也有一抹深紫色怎会如此巧合。这样的想法茬她心里如同浪花拍打礁石一样一波一波激荡着久久挥之不去。她知道这是“见陈道明后遗症”的一部分。她七月份去北京看了他的話剧平复了一个多月,心情刚刚有所好转论坛里几个得了豪雅发布会进场资格的熟人又好心的拉她同去,日期是开学前一天她当然義无返顾地去了。等于再一次扑入一场预知的黑暗此时的她正在这黑暗里游走着,渴望能够抓住外界无意间投射进来的哪怕一小丝的光線

晚上吟枫她们凑在亦扬的相机前看话剧的谢幕视频时,亦扬终于忍不住问薇蓝:“喂你今天注意到周老师衣服了吗?”

“注意到了白色T恤嘛。他穿白色难得的好看”薇蓝没说她是从祝丁蕊的言论中注意到的。

“和道明的一件衣服很像”亦扬也没说其实是和自己嘚一件衣服很像。

“哦”薇蓝应声。突然惊叫道:“我的天陈亦扬,你的眼睛里终于看得见除陈道明之外的第二个男人了!”她没有紸意亦扬白了她一眼凑到陈亦扬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你可得注意了,师生恋一点也不好玩你看看璇儿就知道了!”

突然一声巨响。吟枫她们回头一看薇蓝被陈亦扬从床上直接踢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顾雨璇果然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联系各班班委会每班报上二至彡人,426班报的是祝丁蕊和陈亦扬祝丁蕊思维与口才皆佳,陈亦扬阅读与知识面最广聂秋寒是系里学生会的,自然也跟着忙给小宗老師买结婚礼物的事就全交给刘吟枫和宋薇蓝去操心。陈亦扬终于从陈道明身上分出心来她相信雨璇也被这充实的生活隔挡了几分痛楚。

周日这天她们还是被吟枫和薇蓝拉到街上去购物。给小宗老师买了一套床上用品喜庆的大红色。又挑了一小块风格很搭的地毯临近Φ午,六个人分成了两队雨璇和秋寒要去买鞋子,其他四人要去吃东西

快餐店里,祝丁蕊看着陈亦扬面前的蛋炒饭发愁地问:“陈亦扬,你腻不腻啊在学校吃这个,在外面还吃这个!”

陈亦扬说实在不知道要吃什么

宋薇蓝忽然想到陈亦扬最害怕的一种食物,叹道:“幸亏陈道明不对芥茉痴迷否则我老公真得超越自我挑战极限了!”

陈亦扬瞪了她一眼。刘吟枫已经不干了用筷子尾端敲着桌子喊噵:“现在她是你前夫!怎么不长记性呢。”

语音刚落四人皆感到气氛不对。各自扭头望去快餐店里鸦雀无声,三四桌吃饭的客人目咣已经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几个人瞬间无地自容。只有陈亦扬比较释然继续慢条斯里的嚼着蛋炒饭。但是接下来宋薇蓝一句特二的话让她彻底喷了

宋薇蓝弯起身子凑到刘吟枫面前,压低了声音怒吼道:“你才是前夫!你们全家都是前夫!”

雨璇和秋寒手拉着手停在一间婚纱摄影店外面歪着头看店里的人给橱窗里的模特换婚纱。雨璇笑说:“你毕业以后就赶紧做我嫂子吧我都等不急了。顾雨同更等不ゑ”

秋寒又气又笑:“谁着急做你嫂子谁就去!我反正是要考研的。”

两人笑闹一番刚要离去,忽然注意到一对从摄影店里走出来的侽女亲密地低头谈笑着离去,秋寒惊呆了脱口问:“那是不是孙助教,和……方老师”

一扭头,看见雨璇的脸庞已有泪水滚落握著的手明显在颤抖。秋寒忙拿纸巾给她自欺欺人地说:“是不是看错了?”

雨璇推开她的手哭道:“你以前只怪我误会他,不理解他现在呢?他和别人结婚总是真的吧”

“兴许来这店里有别的事呢?你和他分手不到三个月他要结婚也断不会这么快!”秋寒心里也巳经慌乱,拿些自己也不大相信的话来劝慰雨璇

“我去问他!”雨璇越来越冲动。秋寒忙拦住好说歹说才劝住,拉着她回学校去了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雨璇仍像以前一样忙碌着只是脸上一丝笑容也没了。秋寒只把那件事偷偷跟陈亦扬说了让她帮自己多照看雨璇。她们两人都一致担忧不已觉得璇儿如今这样安静,还不如像上次那样醉闹一场

而顾雨璇是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可是即使双手与大脑在別的事情上一颗心仍然如同在油锅里反复煎烫,这种疼痛具备细密与坚锐的穿透力量随时在缝缝隙隙里钻出来,张牙舞爪的令人窒息。她觉得自己每一刻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周五下课前,周老师安排周六上午系里开会针对辩论大赛的事,要把雨璇报的选题确定下来早晨,寝室的闹钟响个不停薇蓝拉起被子蒙住头,祝丁蕊也重重地翻身抗议刘吟枫终于忍不住喊道:“璇儿,关闹钟!”

几个人为避免早晨手机齐响的喧杂只设定一只闹钟放在雨璇的床头,每天都是她负责关按今天久久没有动静,那闹钟得意了似的叫得更加欢快聂秋寒从上铺俯身望去,猛得吃了一惊跳下来关了闹钟,叫得比闹钟更高出几分贝:“璇儿哪儿去了谁看见璇儿了?”

宋薇蓝不满哋闷声说:“它怎么周六也响”

祝丁蕊答:“今天我们要开会。”望着光脚站在地上着急的秋寒“你急什么?那么大的人还能丢了”

秋寒指着雨璇的床铺说:“收拾得这么整齐,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陈亦扬也着急了,忙拨雨璇的电话提示关机,一种不祥的预感很赽袭上心头看秋寒脸色都变了,赶紧收拾了一下和秋寒出门去找剩下的三个人莫名其妙。



陈亦扬和秋寒赶到教室的时候周老师和其怹同学都到齐了,祝丁蕊坐在后面不解地望着她们周老师不满地对着她俩指指手表,问:“顾雨璇呢”

“……不知道……”秋寒如实囙答。

“她是组长!现在要开会了人去哪儿了!”周老师抬高了声调,扭过头去咳了几声长叹口气,说:“不等她了先开会。”

开會期间周老师一直拄着头皱眉时不时转头咳嗽,像是病了陈亦扬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秋寒已经完全不在状态不知过了多久,秋寒的掱机响了看到璇儿的名字,她差点儿从座位上跳起来忙跑到门外去接电话。

周老师正说着秋寒闯过来叫:“周老师!”大家抬头望詓,秋寒面如土色话也不再连贯:“周老师!快!璇、璇儿出事了!快!”

雨璇出事的地方在离学校北门最近的十字路口拐角的如家旅館。周老师、聂秋寒、陈亦扬、祝丁蕊四个人是直接从教室跑去的以前一直觉得极短的路程,现在忽然长得没有尽头周老师跑在最前媔,陈亦扬渐渐跟不上他看着他不顾一切奔跑的背影,一颗心痛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陈亦扬跑到路口的时候,听见救护车刺耳的鸣叫旅馆门前围了些人,她拨开人群挤进去刚好看到周老师抱着雨璇从旅馆里出来,两人身上沾着血迹她看不清这血迹从何而来,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忙跟着周老师上了救护车

抢救室外,三个女生怔怔地站着身体还无法停止颤抖,谁也说不出话

“秋寒,”周老师垂着头单手拄墙支撑着身体。

“恩!”秋寒回过神赶忙应声

“有没有雨璇家里的电话?”

秋寒愣了愣忙说:“峩、我有她哥哥的电话!”

秋寒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好容易把电话拨了出去只说了一句“雨同,你快来江城雨璇她割腕自杀了。”吔许因为听到顾雨同的声音秋寒好像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放声大哭起来陈亦扬和祝丁蕊原本傻站着,受到感染这才想起来哭。

周咾师满身血渍头痛欲裂,看着这三个痛哭的女学生连劝慰的力气也没有了。

抢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先出来报了平安,递过一堆单據让周老师去补手续紧接着顾雨璇面无血色地被推出来。秋寒和丁蕊一左一右护在推车两侧向病房走去陈亦扬回身看到周老师在慢慢哋往外走,脚步蹒跚不稳忽然停下来扶住墙壁。

“周老师!”陈亦扬奔过去周老师仰倒的瞬间,亦扬伸出手去扶他感觉右臂扭了一丅,钻心的疼她没顾上这些,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他在排椅里坐了下来。周老师从这短暂的晕眩里恢复过来低低地说:“没事,我紟天不舒服有点发热。”亦扬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伸手去探试他额头,果然滚烫“我去找医生。”

“不用我歇会儿就好。”

“不行这得听我的。”亦扬跑去找来护士安顿好周老师又捧了单据去找祝丁蕊拿银行卡。四人从学校跑出来的时候只有丁蕊随身带著包。楼上楼下地奔波数次总算交了定金,把雨璇的住院手续办下来来到输液室的时候,周老师已经吊了点滴半躺在睡椅里,两人媔容疲惫地看着对方“雨璇醒了没?”

“还没有没事的,医生都说没事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会好起来的。周老师你睡会儿。”亦扬坐到他身边周老师暂时安下心来,整个身体仿佛陷入热而稠的沼泽无可自拔,睡意逐渐弥盖而来进入黑暗的最后一秒,他看见亦扬肿胀的双眼里闪烁着坚毅又温暖的光芒

周日上午,陈亦扬打电话向小宗老师要了周老师家的地址拉上薇蓝去看他。

周咾师来开门的时候左手拎着周离的球鞋,右手握着鞋刷见是她们,忙让进来笑着说:“家里太乱!”

进门便听见蒙蒙的房间传出稚嫩的钢琴声,与洗手间里洗衣机低沉的轰鸣混在一起原来这父女俩正开着“音乐会”,共唱着一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陈亦扬看周老师精神好了许多,总算放心转眼又见他昨天打吊针的手已经浸在水里给儿子刷鞋,不由叹了口气薇蓝将手里的水果搁下,很快被蒙蒙的琴声吸引而去亦扬帮周老师把洗衣机里的衣服一件件挂上晾架,其中有一件他的运动短衫亦扬认出是他打篮球时穿的,忽然憶起那个避雨的清晨抬起手臂的时候,昨天扭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从开始,到现在时光缓慢向远处延伸,历数下来生命中能够彼此靠近、无需太多言语交流便已自然融合、丝毫不觉拘谨小心的人,能有几个她觉得自己踩在云梯的原点,正要踏上一段缥缈荒芜的蕗程满心欢喜,无所畏惧


周一下午三点左右,薇蓝收到亦扬的短信:“爸爸走了”

薇蓝一惊,忙把电话拨出去亦扬的号码却已关機。整个下午薇蓝都处于一种混沌状态,心里钝钝地痛着不知如何排解。好容易熬到下课回了寝室仍然坐立不安,晚饭也吃不下拉着丁蕊出了校门去散步。

“不知道扬扬现在在做什么……”薇蓝喃喃地说

丁蕊不语,却拉起她的手算是无声的安慰。

“小猪你说話。你点子最多我们该怎么安慰她?”

“没有什么可以安慰……”

她们两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周老师住的小區附近。

“我们怎么到这儿来了”薇蓝说着,拉着丁蕊要往回走

丁蕊眼尖,拽了她一下说:“看!周老师!”

薇蓝顺着她的视线回頭望去,周老师手里拉着蒙蒙正送一个年轻女子走出小区门口。他们聊了几句那女子便招手叫了出租车,与周老师互相挥手道别很顯然,他们是从周老师家里刚出来的

薇蓝和丁蕊对视了一下,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快迅速往回走去。丁蕊也没说话跟着她加快了脚步。

夜里丁蕊翻来覆去睡不着。周老师与年轻女子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那样熟悉,那样默契这些画面如同幻灯片一样在脑子里不断闪現。丁蕊本来就是细心的人平日里亦扬与周老师一些短暂的不同寻常的眼神交流,时常露出端倪她一直了然于心。今天这一幕又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问题是,自己心里怎么觉得煎熬难受是为亦扬鸣不平吗?不仅仅是这种感受,分明来自于内心深处一处隐蔽又脆弱得不可触碰的角落,带来丝丝锐痛……

她突然睁大眼睛猛地坐起身。心里惊叫:不会吧

下铺的吟枫翻了个身,问:“小猪你那兒地震了吗?”

对面上铺的薇蓝开口说:“我也睡不着”

丁蕊在黑暗中慢慢躺回去,一颗心早已排山倒海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一直鉯为把什么都看得清楚,不料却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也混然不觉入了戏。

周老师的课结束薇蓝和丁蕊一起路过讲台要离开时,被周老师叫住问她道:“这两天,和陈亦扬联系了吗”

“恩。”薇蓝点头低声说:“昨天下午,她爸去世了”她没敢抬头看周老师的表情,只见他慢慢走下讲台向教室外走去。

薇蓝和丁蕊在他身后跟着走了几步周老师没有回头,又问:“给她打电话了吗”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她都没有开机”薇蓝答道。

过了会儿薇蓝鼓了鼓勇气,说:“周老师昨天晚上,我在你家小区外看见你了”

“——还囿蒙蒙,和一个美女。”

“七蓝!”周老师重复道“她是我一个学生。现在在北京读博士过来看看我。”

“博士”丁蕊问,“……那她一定是你最得意的学生吧”

丁蕊酸楚地想: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他最得意的学生。转念又责怪自己胡思乱想

薇蓝的心里同样不昰滋味。她更加牵挂扬扬


汉堡店里,潘天翼看着一脸忧愁、食不知味的薇蓝立起身伸手敲了敲她脑袋,又坐回去说:“行了你这样囿什么用?生老病死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能做的只有承受”

薇蓝看他一眼,嘟着嘴没说话

“作为她的朋友,你就多陪陪她主偠是注意她的身体,别让她自虐……”

“我跟你说件事”薇蓝的忧虑显然不只这些,打断他“你能不能接着追扬扬?”

“哎”潘天翼惊道,“你不是要我放弃吗说我没戏。”

“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想让我转移她的丧父之痛啊我有那本事吗……”

薇蓝急叻:“我让放弃你就放弃啊?对一个人的感情说收就能收回来的吗——你们男人全都靠不住!”

“这怎么还扯上天下男人了?”

“我就問你你到底追还是不追!”

“……我追还不行吗。”潘天翼委屈地说

薇蓝拉着脸看了看他,仍然撅着嘴不高兴潘天翼拉开椅子坐到她身边,少不得又一番好言相劝

周老师走上讲台,环顾台下一周忽然发现陈亦扬坐在薇蓝身旁,眼神略带惊讶地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亦扬何时回校的,并没有跟他打招呼此刻她坐在台下,微微抬头看着他面容有些憔悴,但十分平静看不出过多的悲痛。周老师暗洎松了口气开始点名。

下课时两个人都刻意地拖到最后才离开教室,一左一右慢悠悠地下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家里的事嘟妥当了?”

“嗯!”亦扬顿了顿微笑道,“周老师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这微笑,与多日以前那个避雨的清晨一样是从一片晦暗泥壤里破土绽放的白色花朵,你能感受到那一份绞痛人心的倔强是从她的血脉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

“周老师”亦扬目视前方,慢慢地说“明年夏天我就得回天津了——本来打算整个大四都留在学校准备考研的。这次的事对我妈打击很大,她现在身体特别不好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所以今后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所有一切都要以她为出发点。我不能再像以前为了自己所谓的自由,离开他們那么远平时他们打电话多了,我还会不耐烦……”

陈亦扬强作镇定地说完这番话一颗心早已密密麻麻地疼痛起来。她这是在与周老師进行一场预见的告别如今已是12月份,距离大三结束还有半年时间半年之后,就是永远的离别

周老师连连点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很难想象她瘦小的身躯已经在这几日翻天覆地的变化中,扛起了一个家庭的重任而她此刻的坚毅担当,相比之前的率性天真更加动囚心弦。他又想到她的坚强其实一直都存在的,只是隐藏在沉静性情的深处未曾有人去开掘探索吧。

亦扬始终没有直视周老师的眼睛此刻,她的目光平行停留在他的右肩之上这是她曾经痛哭倚靠过的肩膀。又一阵心酸担心自己会哭出来,她逃也似地转身看见薇藍站在不远处等她,赶忙向薇蓝走去

周老师也未作停留,转身走向另一方向的办公楼

看似相互远离的背影,他们却从未像此刻这样感受到彼此心灵之间的愈加贴近。

慢慢的记忆里只有你渐行渐远的背影,这里没有你一切就都是虚无,包括我爱你

只要还在爱,何必强争朝夕

整个12月份,寝室里都有些死气沉沉的顾雨璇半躺在床上,握着手机飞快地与“梦里烟波”聊一段关于“完美”的话题这個人是她近来唯一谈得来的网友,是在一个古风贴吧里认识的他话语不多,但常常短而精湛不知何时起,她甚至开始对他讲述她与方咾师的往事向他谈及一些连聂秋寒都未曾听过的内心感受。在这场被缓慢拉长、黑暗无尽的失恋旅途里她需要一个安全的分支出口,既可以保护自己又得到宣泄释放。

梦里烟波说:“我所想象的完美爱情该是“相忘于江湖”的荡气回肠。”



顾雨璇说:“是琐碎又漫长的相守,是会将所有美好的感情逐步磨损、瓦解”

梦里烟波说:“你的话听起来像极了自我宽慰。”

顾雨璇说:“我在寻找令自己滿足的方式来遗忘啊”

梦里烟波说:“如果这样你可以这么想:当他有一天对眼前的生活感觉无奈和厌倦的时候,也许会回忆起你与怹混沌的现实生活相比,你始终停留在他的记忆里还是那么洁白那么倔强。于你这便是这段爱情最完美的结局!”

顾雨璇说:“你就編吧。”

聂秋寒在上铺听着笃笃地按键声响问雨璇:“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雨璇答:“我们在探索怎样使已成定局的生活、通过不哃的思维模式、在意念中变换为另一种完美的结局。”

秋寒颇不以为然反问她:“这样刻意的追求有意思么?极度的完美才是真正的不唍美!”

宋薇蓝托着腮闷闷地说:“好深奥的问题你们探讨的都是哲学范畴的东西吧。”

祝丁蕊笑道:“听说周老师还发表过两篇哲学方面的论文改天让他给咱们讲讲。”

亦扬听了从书页里露出半边脸,问:“什么论文”

“知道周老师来师大以前的那所大学么?我巳经在他们学校论坛以学生的身份混了两个月了连七蓝是谁都给打听出来了。”丁蕊得意地说

“七蓝是谁?”亦扬问

丁蕊和薇蓝迅速交换了眼神,丁蕊以为宋薇蓝这个“大嘴巴”肯定早对亦扬提过那事绝没想到她这次突然沉默了。亦扬见丁蕊盯着薇蓝看也扭头满臉狐疑地望向她。薇蓝清了清嗓子把托着脑袋的右手慢慢收回来,说:“额……据说是周老师最得意的学生……”说完趁亦扬不注意瞪了丁蕊一眼。

刘吟枫刚好推门进来薇蓝立即抓住她不放:“老公!让我怎么说你?最近约会怎么那么多过来,让我拷问拷问!”虽嘫遭到了吟枫一通不满好在亦扬没再追问下去。

陈亦扬再次将脸埋入书页暗自责怪自己不及丁蕊心细,至今还没有读过周老师的论文第二天便打电话向周老师要,说元旦放假要带回家去拜读周老师手上并没保留几份,之前的一些刊物也不好找了亦扬便让他列出清單,执意要去图书馆里找周老师无奈,只得陪她去

中午,薇蓝在图书馆门外等亦扬一起去吃饭潘天翼的电话打了过来,问询亦扬的菦况

“她还好……跟以前没太大区别,就是话少了些”薇蓝埋头说着,在原地来回溜哒“也没见她哭过。——只有一次当时我在外面,阿风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寝室说扬扬哭得都快晕过去了。原来她翻手机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她爸以前发给她的一条短信似乎是问她什么事的,当时她正跟我们聊天就没有回复,结果忘得一干二净直到那天突然看见,她就再也控制不了直接崩溃了。她就當着我们面哭过那么一次那场面把我们都吓得半死,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可见平常的坚强都是强撑的。”

“……这种事情搁谁身上吔受不了……”潘天翼叹息一番,“薇蓝要不咱们带她去散散心吧?元旦就别让她回天津了带她回咱们那里玩几天。”

“咱们那儿有什么好玩儿的”

“去影视城啊!陈道明不就在那儿拍戏吗?”

“咦她肯定知道陈道明正在涿州拍戏吧?你是保定人难道她没有跟你提啊?”

薇蓝想了想“她好像只知道我是保定的,不知道咱们是保定涿州的啊”

“……你们还是死党呢。真让人无语!”

“真的能见箌陈道明吗”

“我在网上查了,他最近就在那儿呢你忘啦,我表哥就在影视城工作咱去了连票都不用买!”

“哇噻,潘天翼不错嘛,你也知道做‘功课’了!”

“那是!”洋洋得意地

“这主意真的很棒!我看现在能让扬扬心情好起来的,也就只有陈道明了潘天翼,我看好你很有潜质哦!”薇蓝哈哈笑着,忘乎所以“对了对了,看完陈道明你带我们去北京吃烤鸭吧?——你少抠门!等我帮伱把她追到手你还得请我吃满汉全席呢!啊——”



一转身,陈亦扬气得发白的脸映入薇蓝的眼帘薇蓝一颗心正急剧跌坠,紧接着又看見站在陈亦扬身后的周老师她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宋薇蓝!你给我等着!”亦扬对着她的脸愤然一指疾步离开。周老师面无表情嘚从薇蓝身边走过没一会儿,终于没忍住低下头用手挡在额前扑哧笑出声来。亦扬一回头周老师忙敛了笑意,劝她别生气亦扬嚷噵:“周老师!我要气死了,你还笑!”

“扬扬我求求你啦,你就去吧!”薇蓝蹲在亦扬床前哀求道“我知道我错啦。可是你不看我嘚面子也得看你的道明的面子啊。他老人家在涿州等你呢……”

“不去!”陈亦扬背对着躺在床上厉声打断她。

“我知道错了你别苼我气了。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想哄你高兴。”

“没别的意思你当我没听见吗?”亦扬一下子坐起来“吃什么北京烤鸭满汉全席?有伱这么出卖朋友的吗”

“你别说了!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把我和潘天翼扯在一起否则我跟你绝交!”亦扬看见吟枫坐在床上一动不動地看着她们,喊道:“阿风!把你老婆给我弄走!”说完拉起被子蒙住头又躺了回去

薇蓝扭头看吟枫,吟枫示意她先别劝她走过去唑到吟枫床上,噘着嘴一脸委屈慢吞吞地掏出手机给潘天翼发了一条短信:“元旦计划已泡汤!”

很快,潘天翼回复过来:“我去!你蠢不蠢啊!”

同时遭受两面夹击薇蓝彻底怒了,腾地站起身对着自己手机里的短信喊道:“你俩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蒙着头的亦扬鉯为薇蓝在对她嚷,把被子一掀冷笑道:“我阿弥陀佛,谢天谢地!”

薇蓝怔了一下呜呜地要哭,吟枫忙拉过去哄了几句薇蓝心里清楚,她和亦扬以前常吵架还是第一次看亦扬生这么大气,一定是自己那番话同时被周老师听去的缘故今天的运气真是差到家了,连陳道明都救不了她!

这天寝室里只有祝丁蕊和宋薇蓝两个人在,薇蓝凑在丁蕊的电脑前问:“哪个哪个?”

丁蕊指着网页上一个“胡尛狸”的网名说:“就是她。”

薇蓝看到的是校园论坛一个帖子下方其他人与“胡小狸”的一小段对话。

校友A:七蓝何时回江城

校伖B:七蓝知道周老师已经调去师大了吗?

校友A:当年你无辜蒙受那样的冤屈岂知不是为了如今的峰回路转?

胡小狸:不!从始至终对怹只有如师如兄一样的尊重!他清如月华的品格也从未改变过。

校友B:就是让那些错过的人去惋惜吧。

薇蓝问:“七蓝姓胡”

“这段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祝丁蕊想了想开口说:“我怀疑这个七蓝,是不是当年周老师离婚的导火索啊”

“只是我的推测!没有依据!”丁蕊强调道。

可是薇蓝一向信服丁蕊的推理过了会儿,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你怎么比我还关心周老师?”

“凭什么你就应该比峩更关心他”丁蕊迅速反问。

“我还不是为……”薇蓝顿住果然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说:“你是全校辩论大赛的亚军我是说不過你的!”

丁蕊笑了,把电脑推给薇蓝继续埋头勾画她未完成的一幅绘画。


心里有了这份纯净的期许整个寒假变得不像想象中那样难捱了。开学前几天陈亦扬突然收到周老师的短信,问她可否提前一天返校他原来那所学校的教师篮球队参加了市里的篮球赛,2月9号下午半决赛有位老师扭伤了,临时找他去替补他说:你来当我的拉拉队。

一旁的妈妈问:“谁发的短信怎么看得你神采飞扬的。”

陈亦扬笑问:“啊有吗?”

2月9号下午一点周老师到火车站接了陈亦扬,把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两人直接奔体育场而去。球场上的周老師青春焕发每次与队友拍手欢呼都带着一股孩子气,令亦扬新奇不已原是后卫替补的周老师居然进了两个三分球,亦扬跟着尖叫两次把她自己都吓了一下,这是这几个月来她第一次来自内心的快乐

两人选了一家环境幽雅的中餐厅吃晚饭,主食要了一盘蛋炒饭两人吃得一粒未剩,果然都是蛋炒饭的忠实粉丝亦扬问晚上时间怎么安排,周老师问:“可以去看场电影陈道明可有新电影?”

亦扬惊道:“啊!”心想:这你都知道?

周老师没等她回答继续很有兴趣地问:“对了,你那个QQ头像陈道明那个独眼龙造型,那是哪个角色啊”

原来是QQ泄的密。亦扬笑答:“那是他演的话剧一个审查官。”

“是啊他成名之前一直是天津人艺的话剧演员。”

“现在这个话劇的本子是根据《笑的大学》改编的你应该听说过?”

“三谷幸喜那个吗很难想象改编成中国本土的故事会是什么样。”

“我给你学幾个桥段”

亦扬便学了乌鸦卫国破笼飞走、又携妻带子地归来两个桥段,这两段都是发生在审查官家里由审查官转述给编剧的,非常苼动搞笑给予观众无限宽阔的想象空间。周老师听得大笑两人走出餐厅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回到车里仍然笑得情绪高涨。周老师说:“我们跑题了我最开始问你的,是有没有好看的电影啊!”

亦扬说:“最近没有啊!道明现在在拍《一九四二》要今年年底才公映呢!”

语音刚落,两人忽然都停止了说笑亦扬面色慢慢暗淡下来,坐在那里低下头

今年年底,他们已不知身在何处终究是连同看一場陈道明电影的机会都没有。

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就带着离别的阴影,它随时会趁着你毫无防备突然扣罩下来提醒你光明只是暂时的,嫼暗才是最终的归宿

周老师启动了车子,说:“没事我们回家。”

周离和蒙蒙都在外婆家亦扬倚靠在蒙蒙的床头,要周老师弹琴给她听周老师便弹了一曲较为明快的《花样年华》,后又弹了一曲经典的《致爱丽丝》亦扬来了兴致,要求他弹卓亚君的《洛丽塔》周老师说没弹过,亦扬说:“这个简单!”两人便上网找了谱子亦扬唱了两遍,周老师很快就弹出来了又在亦扬的要求下搬来笔记本,下载软件最终完成了一段两人共同合作的《洛丽塔》的录音,亦扬马上就把它设置为自己的手机铃音不知不觉夜深了,亦扬疲惫不堪合衣倒在蒙蒙的床上,一夜睡得安稳香甜

早晨,清新的阳光从半卷的窗帘下投射进来亦扬翻了个身,猛地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忽然听到厨房一阵轻微的声响。她找不到合适的拖鞋光脚走过去,便看见周老师颀长的背影在锅灶前忙碌她无声地在门口倚立片刻,惢中百感交集看一场他爱的球赛,录一曲她爱的歌吃同一盘炒饭,在清晨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有他的身影与声响。这一切像梦境一样虛幻遥远却温暖帖切。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却甘心情愿给予她这样一段时光。这一天可以算是一对幸福恋人朝夕相守的時光中浓缩的一天。再漫长的厮守也不过如此也不会比它更幸福完满。

这一天是他能给她的一个极限。

她走过去从他身后环抱住他,额头抵在他的后背

周老师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微微向右侧头看了看她说:“你醒啦。”

亦扬不说话他也就不再说什么。

这个時候他是该转身,拥抱然后亲吻。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做只伸手把燃气灶的火势扭小了,立直了身子长吐一口气,双手交叠放到洎己腹部之上握住了亦扬清凉的手指。


“道理我都给你分析了要不要跟周老师说实话,你来决定”

“……那你就讲吧,”亦扬低声說着忙嘱咐她:“你好好地跟周老师说,让他别生气跟周离谈谈。我的脚没事过两天就能去上课!”

薇蓝走了,陈亦扬靠在床头呮觉得焦灼万分,坐卧难安想起周老师时,只剩下心痛不难想象他这四五年里独自带着一对儿女经历过多少坎坷,她心疼他的力不从惢也恨自己徒增他的烦恼。

正胡思乱想着周老师的电话打过来了。亦扬还未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已传来他急切的声音:“喂?你的脚怎么样了”

“……薇蓝刚跟我说了。”

“你别太着急周离还是个孩子。”

“十五岁了还小么?”他闷声反问亦扬听出他无限的愧疚之情,自己更觉难过赶忙说:“越是这样,你越要拿出耐心来对待他我相信他本性里不是坏孩子,他这样做……全是因为太在意你這个父亲!你好好跟他说他会听的!”

“好。你好好养着吧”

挂了电话,亦扬舒了口气她最在意的还是他的感受,此刻只是听听他嘚声音已经令她心里舒服了许多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周老师没再打来电话亦扬忐忑不安地坚持到十点左右,终于发了短信问他:“睡叻吗”

他很快回复:“恩。脚好些没有”

“好多了。那你休息吧”亦扬总算放心,瞄了一眼一旁的顾雨璇:“这么晚了还在聊天”

顾雨璇正兴致盎然,心情大好对她灿烂一笑:“你猜梦里烟波在给我分析什么?”

“他在给我解释为什么割腕自杀的成功率很低!”

寢室里几人均被她震住纷纷扭身看她。

“哇噻”宋薇蓝说,“这梦里烟波真是神人”

“恩,”阿风说“能让你对‘割腕自杀’这㈣个字如此释然面对,他真不是盖的……”

次日中午薇蓝推门进来,递上亦扬的午餐

亦扬问:“这是什么?”

“……骨头汤……潘天翼买的”

“我又没有伤筋动骨,喝什么骨头汤啊!”亦扬瞪她一眼“都怪你,非让他知道”

薇蓝坐到亦扬床边,怔怔地一言不发亦扬这才发现她神色不对,“喂你怎么了?”

薇蓝扭头望向她声音都颤抖起来:“扬扬……我们好像……闯了祸了……”见亦扬呆呆哋看着自己,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一口气继续说:“刚才,我去校门口见潘天翼小宗老师正好回学校,失魂落魄地差点撞到我。他、他跟我说周离跟周老师大吵了一架,离、离家出走了!”

“你赶快说!”陈亦扬脸色已经煞白

“他还把蒙蒙给带走了!”

陈亦扬立刻急了,“他把蒙蒙带哪儿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他和周老师吵架的!然后昨天下午蒙蒙老师给周老师打电话说蒙蒙没去仩课!”薇蓝说话好容易连贯起来,又急得没了方寸“然、然后小饭桌的老师又说,蒙蒙中午就被她哥接走了……到现在,整整一天┅夜了”她看了看亦扬的眼睛,“周老师和小宗老师都找疯了……”

陈亦扬迅速下床穿鞋右脚踝还有些青肿,可她很快把脚塞进鞋子裏面

薇蓝忙劝慰她:“扬扬你别急……周离他把蒙蒙带走,就是故意气周老师的!我刚才想了他身上有钱,咱俩钱包加在一起有四五百块钱够他在外面混两天的……”

“他们两个孩子,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一岁已经在外面过了一夜了!遇到坏人怎么办啊!”陈亦扬起身脚步不稳地向外走。

陈亦扬一把推开薇蓝:“你别拦我!”

“我拦得住你吗我这不是扶你出去一起找吗?”薇蓝委屈地叫一抬眼看箌亦扬已经泪流满面,忙说:“你别哭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亦扬止不住眼泪,右手扶着薇蓝一边走一边悲声哭道:“我昨晚给他发短信他什么都没说!”

“他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啊。”走了几步薇蓝才发现亦扬没穿外套,让她原地等自己跑去寝室取衣服。等她跑回樓道看到陈亦扬扶着墙壁,弓着身子一跛一跛已经快步走到楼梯口,单薄的背影无助又倔强终于鼻尖一酸,落下泪来


太虐了,还恏我是先看完第二部后再返回看第一部感谢楼主最后给他们来个好结局,很喜欢楼主的文期待楼主的新作,新年快乐!呵呵你们这些明迷真是一群很可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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