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板缺领导让你跑腿说明什么的么 本人欠了部分钱 我也不借钱 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本人没什么心眼 人还算机灵加

我想请问一下就是他总是叫我幫他拿快递帮她领导让你跑腿说明什么,帮她去换微信钱而且他也打过我好几次了。有一次我忍不了了我就跟他说我不去等一段时间洅帮他去换微信钱。然后他就说我好屌我该怎么办?我可以选择报警吗

详细描述(遇到的问题、发生经过、想要得到怎样的帮助):

峩想请问一下,就是他总是叫我帮他拿快递帮她领导让你跑腿说明什么帮她去换微信钱。而且他也打过我好几次了有一次我忍不了了。我就跟他说我不去等一段时间再帮他去换微信钱然后他就说我好屌。我该怎么办我可以选择报警吗?

  有时不敢上天涯的婆媳版看到大家讨论的彩礼、嫁妆、婚礼、三金、红包、改口费等等等,很多因为彩礼的数额闹的不可开交可事实上还有一部分的女孩什么都沒有的。看了难免心中不快

  当初是怎么稀里糊涂呢?只记得一些片断

  片断一、怀孕初期姑姐带着10个月的小孩回娘家,经常和怹家人讨论她结婚时多忙多累还有女孩因为怀孕办婚礼累到流产的。(她是超远嫁同样的没有彩礼嫁妆,但是办了婚礼我婆婆家一點要求都没有,只有我老公去了婚礼)

  片断二、我刚发现怀孕就临近过年了我和老公说,要他和他爸爸一起上我们提亲他说好,後来他家突然有急事(不记得是什么急事了)后面也没去我家也不知道当时的男友有没有跟他爸说这个事。

  片断三、和老公一家回怹老家他们老家有户人家正在办婚礼,家里派公公去吃酒了回来听人说这场简单的婚礼花了不少钱,晚上婆婆就单独拉我到一边说紟天结婚的这个新郎是身体有点残疾的,他家才花大钱给他娶老婆我们这里一般取媳妇是不办酒的。(身体确实是有点问题女方也是囿问题的)

  片断四、大年初一,婆婆给了我一个200块的红包

  片断五、准备和老公去我家的前一天,公公问我们那边有什么礼节峩说问一下,然后得知要准备烟、酒、水果、鸡和肉公公说,今天也太晚了明天拿钱你们自己准备吧!第二天一大早婆婆在捣鼓那一桶花生油(姑姐从她家拿来了,有30斤一大桶)然而天气冷变成固体了,她对我说本来想弄10斤纯正的花生油给你妈妈,现在弄不成呢嘫后拿了1000块给我老公,让我老公买礼包括老公去我家几天的开支还有车费。前几天老公才给了全部存款1万元给他妈妈过年然而一路转車,堵车晕车到我家已经是晚上7.8点了,就在车站旁边买了水果和礼品去了我家

  片断六、我妈问我老公家有没有给我红包,我说给叻没问金额,我妈以为按现在的行情给准媳妇是5000以上的然后我妈给了老公1688还是2688的红包。

  片断七、姑姑来我家拜年对我妈说,今姩她种了一片棉花应该收成不错,到时给我准备4套被子还说她有一个养蚕的朋友,再做2套蚕丝的可惜现在还没用上姑姑给我做的被孓,估计也还没做吧!

  我们的背景是同省不同市我家是农村,高中时买在市里一直在市里生活他家是农村,后来买在县城一直没詓住

  好想哭啊!自己种的因,结的果也自己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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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开颜与同事一起去市局送资料,事情早早办完两人却都不急着回家,中午在市局食堂吃了饭到市里逛一圈儿街,財乘大客车回县局路长人困,刚上车时候还聊了会儿天一会儿两个人都倦了,坐位置上闭目养神

    但是,后面两个乘客的大嗓门聊天卻令程开颜坐立不安她听得清清楚楚,后面两个男人议论的正是她的丈夫这两个男人估计是东海厂的,他们没想到隔墙有耳只管肆意“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将厂里上至厂长,下至工段长的所有人一一议来当然重点“照顾”厂长宋运辉。两人说宋厂长这么一个沒有辉煌出身的人凭什么年纪轻轻踢走马厂长登上主位?实在是因为宋厂长阴险狡诈心狠手辣。此人之心计从年轻时候就可以看出据說当年杀开血路抢得总厂副厂长独养女儿,从此奠定人脉基础一个人连感情问题都能如此精心运作,何况其他听得程开颜直生气,什麼嘛当年明明是她倒追宋运辉,这帮人怎么可以颠倒黑白但她没出声反驳,自她爸当上官儿之后她从小在金州听的这种胡说八道多叻,从小受爸爸告诫不得争辩如今自然也不会争辩。但她听着生气一边又是心虚,怕旁边同事听见了怀疑她丈夫是个什么狗官偷眼瞧去,见同事肃然端坐似是睡着。程开颜都没敢试探同事究竟是不是睡着只得一个人浑身尴尬着,听后面两个人继续评点直听到两囚换一个人议论,她才如释重负

    她憋了一路,回到家里才有公婆可以一起议论她告诉公婆,举凡阴险狡诈、心狠手辣、拉帮结派、排斥异己等罪名他们的亲人宋运辉全占了。宋家二老听了忧心忡忡他们的好儿子怎么可能变成那么一个他们从来最厌憎的人呢?三个人茬厨房间在晚餐桌讨论再三一致觉得,那两个男人的话是诬陷是无中生有。他们的宋运辉他们每天看着,看着他辛苦工作看着他拒绝送礼,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蒙骗不来,怎么可能变得如此陌生不可能。但是他们虽然在心里否认,却又都吊颈期待宋运辉早点囙家稍做解释

    等到宋运辉终于带着一身烟酒臭味回来,被家中老老少少这么一问不由笑了,没想到自己现在存于工人心中的形象直追當年他对水书记的评价他没解释,但反问:“有没有说我贪财好色不学无术?”

    程开颜摇头宋运辉就道:“这就是了,他们说的都昰工作方式问题工作时候总有侧重有倾斜,没被照顾到的人口岀怨言也是有的附属车间的人还眼馋重点车间呢。可对于人品他们没法指责,你们以后别操那闲心”

    众人一听,这才放心宋季山见儿子又是揣一大堆东西准备上楼去书房,就略带着欣慰问一句:“又工莋没做完带回家做家庭作业?等下半年猫猫上小学你们还不得一起抢书房?”

    宋运辉笑道:“一到春节都是些吃吃喝喝迎来送往的事反而没时间干正事。前两天看到《人民日报》上一篇社论好像有些意思我让办公室整理岀这一年有关此事的报摘,我得看看或许是紟年两会以前的放风。”

    宋季山点头:“是啊该看,该看你都做到厂长了,犯啥都不能犯政治错误政策一定要学透。”

    宋运辉答应著却有点阳奉阴违。他看政策是为行动怎么一样。他走进冰窟一般的书房橙黄的灯光似乎都不能温暖书房半分。他倒杯热水握在手裏翻开剪报第一页就看到剪自差不多一年前《解放日报》署名“皇甫平”的四篇文章,才看一眼标题就忍不住弹指一赞。发黄报纸上嘚标题分别为《做改革开放的“带头羊”》《改革开放要有新思路》《扩大开放的意识要更强些》《改革开放需要大批德才兼备的干部》他今天看到《人民日报》终于又弹改革的调子了,题目是《在改革开放中稳步发展》看来,文章是对针对皇甫平文章引发一年争鸣的┅个总结性发言

    他慢慢将剪报看个透彻,时间已是差不多半夜一家人早都睡了。他揉着眉心疲倦地想目前已经开始二期前期工作,並已洽谈设备引进需不需要配套大手笔地改革现有工厂制度?虽然有今天剪报阅读垫底对于前面一年来的发展脉络已有清晰认识,可昰这就动手做大手笔,会不会在系统内太过突出可是,不动手旧体制对生产销售的局限又是令他不愿再忍,尤其是对比着杨巡那边婲样百出的手法他更有暮气沉沉的疲累。要不找个借口,以配合设备进口为幌子从新设备引进人员那个口子开始试点新制度?就如過去在金州时候对新车间的有限改革

    天寒夜长,此时想起过去金州时候的新车间想起当年的那一团火热,再想当年摸索的改革之路惢里犹如翻看历史书一般明晰,竟是又看出当年表面现象的背后联系如今自己肩头的压力,不得不感慨当年水书记的魄力水书记原是鈳以随大溜不做排头兵的,可见水书记这人性子中也不安分守己

    他走下楼去准备盥洗睡觉,却见窗前屋檐下挂着高高低低的腌货外面清凉的月光将这些香肠、酱肉、板鸭、风鸡、鱼鲞等的身影投射到里面地板,落下老大一地的斑驳年货还没发,父母也不会大举买那么哆的东西这些东西还能从哪儿来。他虽然一直拒绝受贿甚至家庭地址不公之于众,可总有人无孔不入有些都已经是勾肩搭背的老友,拒绝钱财可以可这些鱼肉之馈,他都已经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不由想起程开颜说的车上两个工人对他的议论,这要是让那些工人知道怹家鱼肉多得冰箱塞不下他的人品问题也得受质疑了。谁知道哪天“贪财好色”的帽子真会戴到他的头上。

    这两年自担纲东海重任鉯来,面对种种愈发加码的诱惑他真是心惊胆战。而他自己为着项目所做的人际勾兑他也只能安慰自己,他都没拿到自己口袋里只能如此了。

    杨巡快马加鞭赶着进度他很希望过寒假的弟妹们能过来他这儿过年,让他可以继续赶进度无奈杨逦一年下来依然没有软化跡象,当然问都不用问不会过来过年。杨巡只能停了这边交给已经在这边安家的寻建祥帮忙看管,他开着拉达车大包小包地塞了满滿一车,赶回家去

    杨速还在上班,过寒假的杨连和杨逦都在杨连看见大哥,情不自禁给了个大拥抱搞得杨巡挺不好意思,杨逦则是淡淡的大哥在的时候她就闷在自己窝里不出现。好在杨巡回家就脚不点地呼朋唤友杨逦因此不用自闭。

    当然杨巡回家第一件事,是給妈妈上坟杨连想跟着一起去,杨巡没让他一个人上山,就像过去跟妈妈做汇报似的一五一十地把这一年来的大事小事做了详细汇報,甚至还谈到他心仪的洋气女孩梁思申用梁思申隔海隔洋寄来的打火机点的蜡烛香火。

    梁思申却并没接受到杨巡传递的信息她在犹豫之下,才决定接受久不通音讯的外公的邀请去外公家过除夕。

    事情是源于她的一个邮件她料到外公记恨她,不会接她电话不会放她进门,因此妈妈电话里跟她说了上海老屋拆迁的事她想来想去,只有用邮件形式将此事传达给外公她寄给外公的信件包括拆迁通知嘚传真件,包括她和妈妈一起去上海在老家旧址拍的几张照片,以及一张现今的上海地图她并没有投石问路的意思,不过是想完成一件使命打算着让包裹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没料到外公竟然会让秘书打电话来邀请她去过除夕。

    她是硬着头皮去的她劝说自己,这呮是为了完成妈妈的心愿帮妈妈去看看外公。她实在是讨厌两个舅舅还有,她如今懂事了到底是为自己过去打的那场比较决绝的遗產官司有点汗颜。

    这几年她自以为沧海桑田,可走近外公家看着略带中式园林格局的户外绿化,感觉外公家变化不大似乎连树木花艹都不曾长大,还低矮了一些似的她坐在机场租来的车上深呼吸几口,才将车子熄火挽起拎包走出车门,她没拖出车后的行李箱

    屋孓里面也几乎没变,连用人也没变但梁思申被留在玄关等候,等用人进去通报她淡淡地站着,这时候反而心情平静了看看镜中的自巳,已非当年青涩一会儿,外公亲自出来却没走近。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外公才开口道:“请进来喝茶,你舅舅他们都还没下班”

    梁思申不由松一口气,讨厌的舅舅舅妈们不在就好跟外公进去里面。陈设也几乎没变不过现在梁思申开始能看出好来,那瓷器那木雕,原来都有来处但外公却戴上眼镜仔细打量她,一直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她并不胆小,从包里掏出一件件的东西摆到前媔矮几上,先挑岀一件交给外公:“一件小小礼物,请笑纳是我从国内带来的西泠印社的印泥。这些是我回上海拍的照片有老宅的,也有新外滩的外公要是喜欢……”说到这儿,她停下了因为看到外公正慢吞吞翻看她送的印泥和印泥盒。

    外公看了会儿语气缓慢,却目光尖锐地问:“你现在过得好吗应该不错。”

    外公了然地点头道:“谢谢你的印泥。西泠印社的印泥倒是一如既往难为你从國内带来给我。这外面的青花釉里红小盒才让人生买椟还珠之思啊,看来你现在真是过得不错不错到能讲究这些了。”

    梁思申还是微笑心想千挑万选的礼物,看来外公识货她不愿小人得志似的声明自己脱离外家后过得很好,可又难忍当年被舅舅们视作穷亲戚的恶气就想了用这一只清三代的印泥盒说明问题。但既然外公看透了她乐得大方:“这是妈妈提醒送的礼物。”

    外公点头也不再问,打开楿册看老宅照片又看到被搭建得乱七八糟的老宅,老头子情绪激动了一路骂骂咧咧,终于充满期待地问:“你爷爷不是高官吗有没囿办法让老宅免予拆迁?或者我回去跟他们谈谈”

    “我爸爸已经努力了,可是那儿需要经过一条高架公路没法让公路为老宅改道。妈媽让问外公有什么需要保留的,她尽力拆下来保留还有上海市政府补偿的拆迁款,她让我在这儿折合成美金支付给外公”她将一张支票取出,推到外公面前

    外公没取支票,却翻阅着相册连连叹息好久才赌气地道:“算了,早已给破坏得差不多我早年亲手挑的彩銫玻璃一块不剩,连屋架子都残缺不全还留什么留。唉……”他将手中相册摔到矮几上梁思申看着心想,还是一样的躁脾气“支票拿回去,没几块钱留给你用,你现在做什么毕业没有?”

    正说着一个表姐先回家来,对梁思申倒也客客气气问好梁思申心想她回镓的时候,堂兄堂姐们都说她生活奢侈养尊处优,她自己也觉得是可现在与表姐稍一对比,立见高下表姐才是真正的养尊处优,而她则需要奔波照料自己的生活一双手伸出来,怎么都不可能有表姐的绵柔触感形容中,更是没有表姐的悠闲单纯她有因独立觅食带來的一身精明锐利。

    这一认知令梁思申锐气大伤,沉吟许久直到表姐上去更衣,她才缓过劲来与外公简单说起近况外公眼里的惊讶稍微抚慰了她,但她说完这些就与外公告辞离开,不愿意吃那拿腔拿调的年夜饭外公眼里却是更添惊讶。

    行李箱子原封不动地拎回梁思申坐在夜班飞机上,思绪万千没对比不知道,对比了才看清自己的身份想到与表姐同样出身某家门第的高中同学,想到她一直来楿处时候的有劲没处使现在才明白,两人不是同一种人若是她当年没出国,而是一直依附在爸妈羽翼下虽然物质生活没那么优裕,鈳她终是不需这么早为生活操心操劳的吧因此如今,除了风花雪月有些生机勃勃的话题,她还真没法与同学交流说了,找不到丝丝叺扣的响应她确实喜欢同学的英俊帅气,可就是一直不愿承认他是男友原来是因为没法在同学身上寻到支持点吧。她闭目暗叹还以為又爱了呢。

    静悄悄地回学校上课回吉恩手下上班,只觉得生机勃勃地干活的同事分外可爱

    杨巡开着车子回家,虽然这车子比较老式仳较陈旧可毕竟这既不是拖拉机也不是小平头卡车,这是村里第一次开进来的小轿车着实在村里轰动了一下子。多少人忙里偷闲赶来呮为摸一把车子杨巡最先还颇为得意地带着几个老小在村子里的机耕路上兜一圈,才一天下来就疲了将钥匙交给杨连,有人上门让楊连带领参观。

    但杨巡开着车子去小雷家时却是一点没体现出什么优势,小雷家村办门口雪亮的两辆新桑塔纳,棱角分明比拉达可漂亮得多。

    虽近年末可村办人来人往,依然忙碌杨巡才将车子停下,就见老相识正明匆匆从一间办公室出来神色不快。杨巡当即伸絀头招呼一声:“正明厂长拜年拜年,呵呵”

    正明闻声一低头,见车里居然是过去的老客户杨巡不由惊道:“杨巡?呀发达了?”

    杨巡钻出身来笑嘻嘻地关门,顺便踢车子一脚:“发个屁达租来的车子,正明厂长这身皮大衣老噱头”

    正明勉强笑笑,不甚热情哋邀请:“去我那儿喝杯茶要不你还是见了书记,回头去我那儿吃饭”

    杨巡笑道:“正要找你,我那儿开了个电器市场问问你要不偠去弄个摊位。我先给书记拜年等下找你。”

    正明脸色毫不掩饰地一沉:“这事儿现在不归我管。杨巡拜完年,有空过来坐”

    杨巡怔怔地看了会儿正明背影,心想难道正明被收了权才发愣着,里面传来雷东宝一声大嗓门:“杨巡快进来,老子看看你长高没有”雷东宝说完,里面传来众人一阵哄笑办公室玻璃窗后探出无数脑袋。

    杨巡悻悻的他这几年迅速成长为有头有脸的杨老板,那种被人當小孩子取笑摸头皮的事情早已成为历史这会儿雷东宝这么说,他当然并不会反驳可心里并不舒服。他只得整岀笑容大步走进办公室进门便派香烟。

    雷东宝看着杨巡感觉这小子长进不少,说话做事多了些派头,少了点滑头他不等杨巡东家长西家短地招呼齐全,僦大声道:“小杨你今年管理费呢?”

    “还没到账忘什么不行,怎么会忘了缴管理费喏,我带着电汇单子”杨巡趁机将打招呼行動告个段落,坐到雷东宝面前将银行开给的电汇单给雷东宝看,“书记怎么小办公室不坐,凑大办公室热闹来了”

    雷东宝将单子看叻看,交还给杨巡:“这是临时的我把我们所有外勤都集中起来搞个公司,为以后联系业务方便打算把办公室搬到市里去。正在市里找办公室找到就搬。你呢看你混得好啊,一个人做生意车都有了。”

    “那是借来充门面的哪有书记气派,走出去前面两部车后媔一群人,呵呵书记,拜个早年”说着公然把一包香烟老酒往雷东宝桌上放。

    雷东宝也没客气当场收下:“小杨,我听说现在私人詓工商注册容易不少你干吗还挂着我们小雷家的名头每年交管理费呢?这笔钱自己用着多好”

    “我那儿规模大,还得替工商管着各摊位的经营得替税务管着市场统一开发票,要是挂的私人名头有些手续不让办啊。谁都知道我那市场是个人的可谁都非要我拿出集体資质来不可。我就那么喜欢交管理费给村里吗还不如咱拿出来玩了吃了。书记一年多不见,你又发福了啊娶个饭店老板娘做太太,別的不说口福就是好。”

    雷东宝哈哈一笑却见忠富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进门也不找雷东宝直接奔向一个外勤人员,劈胸抓住那外勤囚员就道:“你怎么进的豆粕你怎么进的豆粕?你跟我去你要敢吃一口,我放过你”说着就把那外勤往外拖。

    那外勤自然是不肯去回头向雷东宝求救:“书记,前天进的豆粕你有签字的,就是前天那批书记……”

    忠富一点没放过那外勤的打算,愤愤地冲着那外勤道:“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你跟书记说怎么回事!贼胚他妈的,跟我进了那么多年货你存心搞……”

    “这贼胚,趁过年进的‘好’料豆粕都霉臭得近身不得。后天就是春节全国都休息,想退都来不及人能休息,猪却得吃饭这春节十天猪吃啥?等死猪呮好吃霉豆粕,到时想退货都没法退这贼胚不是给我设圈套?跟我进那么几年货死人都知道进什么货,这贼胚心里有鬼”

    杨巡见此變故,悄悄把椅子往墙边转移作壁上观,只见雷东宝瞬间眉毛吊起杀气腾腾起身,劈手将那外勤从忠富手中抢来一言不发,“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光杨巡心想,雷东宝发火了

    雷东宝打完耳光,依然揪着那人狠狠盯着他,牙缝里只冒出一个字:“说!”听完忠富所述雷东宝不懂也懂了,这事儿有极大猫腻他怒火中烧,最恨有人骗他

    那外勤本想抵赖的,此时被两个耳光一扇啥念头都没了,┅声都不敢岀雷东宝等半天没听见响动,就大声喝道:“四只眼叫来。”立刻有人跑出去找四眼会计愣是把四眼会计从年货分配现場拉来。雷东宝这时放了那外勤退身坐回自己办公桌,指着那外勤对跑进来的四眼会计道:“他家爹妈兄弟四户,停发今年年货已發的追回,一根鸡毛也不给妈的,贼胚想揩村里的油。”

    那外勤顿时傻了没想到雷东宝还想得岀这种连坐的主意,一时都不顾双颊腫痛连声道:“我做错事情,我立刻联系对方退货我立刻……”忠富这时候反而一言不发,冷冷站一边看着什么都不说。杨巡忽然想起刚刚身为登峰厂长的正明离去时候的怒容估计也是遇到差不多的问题。雷东宝这个外行领导内行那么大一个摊子,刚上手还能不絀问题他见那外勤哭丧着脸过来打电话,就闪身让位跟依然呼哧呼哧的雷东宝说声“我去看看正明厂长”,就快速脱离风暴圈

    忠富見此也走,但他没打招呼雷东宝一眼看见就又大喝一声:“忠富你去哪儿?处理完再走”

    雷东宝不强留,铁塔似的坐那儿盯着忠富出詓忠富走得如芒刺在背。雷东宝等忠富走得不见才收回眼光看那外勤说电话,听外勤说得不是回事他便凑到电话边问外勤:“他不發货?”

    雷东宝问:“你知道厂长家在哪里厂长爹妈家在哪里?”

    “那好告诉厂长,要么他发货要么我这边发人,两卡车人去他家過年我雷东宝说到做到,等他一句话”

    外勤战战兢兢转达,那边立刻哇啦哇啦不绝雷东宝听不清楚,也不想听就盯着外勤腊月天冒着黄豆粒大的汗珠不断解释,不断做出私人承诺终于那边咔嚓一声挂了,这边外勤跟雷东宝说:“他们立刻发货过来不远,明天一萣到”

    雷东宝还能听不出外勤承诺的是退还好处?他抬手又是给个耳光骂道:“蜡烛,不点不亮我等着,年前不到我把你们连夜趕出小雷家,以后别想进小雷家门你们也都听着,谁敢在采购中下小手全家三代开除岀小雷家,房子收回妈了个逼,想蒙我摸摸洎己卵蛋几只……”

    杨巡逃出暴风圈,回头却见忠富也愤愤跟了出来走得比他更快,眼看追上他他只得有口无心地打个招呼:“忠富謌,一起去正明厂长那里喝杯茶”

    没想到忠富正火着,一听这邀请就闷头跟上了。杨巡悔得不行心想别让雷东宝看见以为他有事没倳搞串联,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两人一起到了正明办公室正明也是臭着一张脸。忠富直接就问正明:“你也是材料进货岀问題质量问题?”

    正明摇头:“规格不对我要的紧俏货不给进,我不要的垃圾货进那么多我年后开工吃啥啊?”

    两人同叹一声气搞嘚杨巡坐也不是,走也不是连忙递烟给两人,宽慰道:“都有一个过渡期嘛慢慢来,慢慢来大节底下的,生气犯不着”

    忠富看着楊巡若有所思,看得给他递火的杨巡毛骨悚然忽然忠富一拍桌子,道:“我也做个体户去一家子养一百只猪,也比辛辛苦苦养一万只賺得多”

    正明看看杨巡,道:“小杨我们不拿你当外人,你可别给我们说出去”

    杨巡赔笑道:“妈的,别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你们鈈正希望我传话给书记。谁耐烦管你们雷家自家的闲事我离开这个办公室就回家,过完春节就离家不过我倒是欢迎你们春天里到我那兒做客,我带你们海边玩去”

    正明一笑,道:“我以后没钱才去你那儿你不许到时候嫌我吃穷你。”

    “嫌啥啊你去我逮住你不放,給我做电器市场的头儿去正少个懂行的,只怕你嫌我那儿工资低规模小。”

    忠富叹道:“正明你看他多快活,自己给自己做赚赔嘟是自己,哪来那么多窝囊气”

    杨巡心想,他多的是窝囊气进去机关,哪个小毛子都敢训他都因为他是个体户,无法撂挑子但他依然笑嘻嘻地道:“忠富哥,这话我倒不是威胁你刚才书记的态度你也见了,你是小雷家的人你自个儿最清楚,你那位置是想坐就坐想撂就撂的吗?过年过节的何必拿想不开的事搞自己脑子呢。”

    正明和忠富相顾哑然杨巡见机殷勤提出请两人吃饭,两人都没胃口推辞了,杨巡于是顺理成章地告辞离开走到外面,心里想着雷东宝一个人也难又要顾着村里发展,又要把全村老老少少摆平了还嘚让几员大将心甘情愿地卖命,他想着都难遇到今天的事,换他还真不知道怎么两全其美地解决他很想回去了解雷东宝是如何解决的,以便取经可又不愿此时钻那台风眼自讨没趣,还是乖乖走了

    回家看到妹妹的白眼,不由心底失笑他还担心雷东宝呢,可他自家才㈣个人的事都还没摆平

    杨速坐着机关,虽然最后几天早已无所事事可依然得挨到最后才能放假,还是杨巡开着车去接杨速回来杨连當然也一起跟着去。杨逦在楼上看着虽然眼馋那车子可硬是忍着不下来,铁骨铮铮

    这一年,杨逦由杨速照料也渐渐肯听杨速的话。鈳杨速全听大哥的话一点没有含糊,气得杨逦生气杨速没骨气杨逦本想在饭桌上噎杨巡几句,但抬眼看见杨巡墨黑的眼光心中略寒,不敢出言捋那虎须只是闷声不响。杨巡也不去招她既然杨速半年下来都没软化杨逦,他也只好再等等杨逦夏天高考结束再说。

    杨邐反正年夜饭吃完就上楼三个哥哥都看着她走,没办法等上面轰然传来关门声,杨巡才收回目光对杨速道:“老二,坦白你的女朋伖”

    杨速一惊,杨连却看着杨速笑:“二哥哪儿露出马脚让大哥看出来了?”

    杨速尴尬地道:“八字还没一撇再说机关里穷,我留鈈留得住她还难说她是个小学老师,挺温和善良的一个姑娘大哥,等杨逦考完我早点出来跟你做事吧。”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呵呵。不是这是科室里一个阿姨帮我织的,我人缘好那些大妈大姐都帮我,有时候我拿给杨逦的好菜也都是委托她们帮做的”

    杨速尴尬地笑道:“大哥现在眼睛太厉害,大哥两只眼睛对着我我五脏六腑都跟透明的似的,啥都不敢瞒着大哥可以做刑警去了。”

    杨巡一笑道:“别瞎扯,是你自己胆小初二拿些东西上她家走走,礼多人不怪老三呢?”

    杨速小心地问:“大哥你呢?你的个人问题更該解决了”但杨速不敢提戴娇凤。

    杨巡大大方方地道:“我看中一个人她在美国读书,跟她比我跟老鼠对比孔雀一样。不过谁知道呢十二生肖里面,老鼠照样排第一”

    杨速道:“大哥,我们兄弟俩要钱没有,力气一把你只要吩咐一声,我们赴汤蹈火”

    杨巡笑道:“嘿,玩儿你哥了你有才啊。这两天罚你教我读英语”

    三兄弟说说笑笑,可只要稍一冷场那就是彻底的冷场,三个人的脸色嘟是沉重妈妈去世一年,三人都是非常想念静默中,忽然听到楼上传来轻轻的哭泣杨逦也是想妈了。三个人更是无语

    韦春红总算昰春节闭门歇业,本来说好雷东宝开车去接她可临了雷东宝却来电说有事忙碌,她只得自己骑着木兰摩托车来后面放满年货行李。

    小雷家人都争着与她招呼寒暄但到了雷东宝家,雷母照样是爱理不理的老太君样韦春红这回学乖了,进门就是一个厚厚的红包也别什麼金项链金戒指了,直接还是给钱最实惠果然,雷母眉开眼笑立马缴械。

    韦春红这才又将摩托车开岀去把儿子接来雷东宝家。雷母褙后悄悄问韦春红怎么还不怀孕。韦春红可真说不出她真想跟雷东宝生个儿子,可肚皮不争气硬是不见动静。看着雷东宝挺喜欢她兒子还特意带着她儿子上山打麻雀,她真希望让雷东宝有个亲儿子可疼

    雷东宝这个春节过得满腹心事。雷霆公司运转不久麻烦不断。资金有限进来的产品有限,却要首先满足村里的三个实体因为给实体的货色都是成本价,相关经手人不大有赚头不大有赚头就不夶有奖金,因此大家都想尽办法做尽手脚把东西卖给他人而不给实体,搞得实体差点无米下锅忠富正明红伟他们就来造反。再有类似黴豆粕这样的陷阱一个小小雷霆公司才刚开业没两个月,竟是矛盾百出雷东宝头大万分,骂下这头冒出那头每天都跟填满炸药的雷管似的,到处放炮但是,放炮之余他还是得收起暴躁,一一校核与三家实体的往来千万不能将正明他们的工作积极性打压了。

    初一這天无数人川流不息地上雷东宝家拜年,看得韦春红的儿子惊诧不已韦春红则是作为主妇,热情地茶水招待虽然忙得没有坐的时候,可是她今年才算是真正有了主妇的感觉虽苦犹甜。士根他们四个当然都是来了不过年初一谁都事儿多,雷东宝没多留他们约他们㈣个初三晚上一起吃饭。

    初三那天韦春红最忙,一个人独立烧岀一桌大餐以她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雷东宝帮不上忙,也没动过帮忙的心思雷母自然是老太君一样地一边儿看,本想指导几下的可惜韦春红厨艺太好,她插不上嘴只得作罢。

    士根等四个都不敢拿架孓虽说是晚上吃饭,可人都早早来到雷东宝家谁不知道这顿饭并不容易吃啊。雷东宝也没二话坐下就跟他们四个讨论村里的事情。韋春红儿子好奇地站一边儿听只感觉像是吵架或者训话,听了会儿没意思还是帮他妈去。

    大家话题转来转去终于转到雷霆公司上头。雷东宝一下就把话放桌面上:“你们别老挑毛病我问你们一句话,这个公司如果换成你们来做,两个月内你们能做到我今天这地步吗?我把话放这儿你们要是谁能做得比我更好,说出来我让位。”

    众人都是不语即使自信做得比雷东宝好也不会说。而且他们心裏有怨言既然不是原先说的初衷,又何必节外生枝弄出个雷霆这种不三不四的集资公司他们没兴趣。还不如照原样来做可是,雷霆公司才被雷东宝兴致勃勃地办起来难道能因他们几句话就关门大吉?那不是拿全村老小的集资当儿戏吗因此说了也是白说,白说谁还說

    士根见大家静默不语,就打个圆场道:“新体系上场都有一个磨合的过程,大家都不能心急书记,他们三个也是为工作着急又鈈是跟你有什么个人恩怨,你那么严肃干什么”

    雷东宝不客气:“个人恩怨没有,个人小算盘不少看集资公司搞成这性质,你们都埋怨我多事他们几个外勤跟我玩心眼,你们几个跟我闹脾气巴不得我火气上来解散公司恢复老样子。我告诉你们死了这条心。这几天管下来我越管越管岀味道,问士根哥第二个月利润是不是上来了?你们啥都别闹乖乖听我话,等年底分红”

    忠富终于忍不住,道:“书记我们争的不是你管我管的问题。只要你管得好那种霉豆粕的事情不再出现,我乐得少做事可是书记你想过没有,进销都让伱包了我不用出门,不跟同行交流我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猪肉好销,为什么好销不知道现在大家爱吃肥肉还是瘦肉,不知道我养的種猪该怎么合理分配繁殖季节不知道现在市面上优良品种有没有出现。产销脱节销售不能指导生产,生产又不能牵制销售两头都是吂目行事,总有一天我们养岀的猪没人要我这儿还算是简单的,正明那里的产品好几个系列数不清的品种,现在产销脱节生产的盲目生产,销售的盲目销售进料的又盲目进料,等哪天仓库积压了你们等着看好戏吧。我们有私心有杂念可我也不肯让我管的猪场毁茬我手里,到时候被全村老小唾骂书记,我今天也说句实话雷霆公司这么做,行不通”

    雷东宝听着吃惊,他都没想过其中还有这等影响沟通的不良反应他问红伟:“你也这样想?”红伟毫不犹豫地点头雷东宝怒道:“集资公司第一个方案的时候你们怎么都不说?讓你红伟当总经理你也不肯当那时候我拿膏药封你们嘴巴啦?现在一说以前挣的钱不归自己你们又撕橡皮膏了?啊”

    都知道雷东宝發火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岀,红伟和忠富两个于是低下头不说韦春红在里面听见,本想出来劝劝雷东宝大年初三的发火晦气,但她想到洎己一向不管小雷家的事平日里也不在小雷家行走,小雷家的事她还是少插手为好再说雷东宝解决得了,不用她夫唱妇随

    唯有正明依然抬着脸道:“书记,忠富哥要是不说我还没想到脱节问题,我也正纳闷怎么这阵子家用电线积压那么多。这么一说就对了按道悝说,最近北方市场家用电线低谷我因为现在不直接管销售,这些问题没直接反馈给我都给忽略了。我们倒不是以前有意不说有些倳没做过之前,预先想都想不到”

    雷东宝道:“这就是了嘛。没做过的事我们能想到多少想多少,没想到的谁也别怨既然已经上手叻,埋怨啥都没用只有想办法做到底。我说你们有情绪你们这几天净找我碴,你们给我想过一个办法没有你们的事,你们怎么与销售协调你们自己最清楚,这些人以前都归你们管的现在你们要他们做什么,他们敢放一个屁你们把这些问题往我面前推,都不想着解决你们不是闹情绪是什么?不是存心要我好看是什么说!”

    正明连忙收声,不敢顶嘴有些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谁囿理看谁嗓门大。但忠富却是越听越气愤不愿再忍,开口为自己争辩:“书记我们提反对意见,就一定是闹情绪吗我们一声不响紦新公司成立后的不适应自己承担下来,怎么不见你说我们没情绪再有,我们为什么不能闹情绪书记分配不公,我们做多拿少还要求我们这也做到那也想到,对我们要求特高我们难道是小娘养的?我忠富不会说话不会拍马屁,我只会做书记你要看不惯,开除我我没怨气,你找听话能干少拿的人替我你要找不到人替我,说明我厉害我值大价钱,你加钱给我我觉悟就那么点点高,我到现在還不是党员我不够格,我只要求公平”

    士根坐一边听得心惊,一直伸腿在下面踢忠富反而被雷东宝抓住,让忠富完整说完等忠富說完,雷东宝问:“那你要多少我们上一回第一个集资方案,你会不会觉得拿太多吃下去会不会把你噎死?我都没胆吃你们有胆?伱们别吃又不敢吃吃不到又怨我,你们这样对我也是不公平妈的我今天脾气真好,还跟你们杂种讲理我说你们急什么,现在开始起赚的钱大头都在集资公司,照我们现在的发展势头没两年就把前几年的利润都赚了,这笔分成不少你们看长远一些行不行?第二伱们现在光顾着跟我闹情绪,你们想过长远没有你们甩手不管,我只好让别的机灵的管哪天雷霆公司里面的那几个做强了,他们会逼峩坐下谈重新制定分配比例谁都不是泥捏的好货。到时候你们怎么办红伟你拿眼睛瞪我,这种情况你被我提醒才想到算你猪脑,你們听我说下去”

    雷东宝给自己倒茶,喝上一口才道:“第三条,你们不当家不管事我当着整个村的家,我不能撑死你们饿死他们。你以后拿大钱住洋房旁边住着个不出五服的雷家人饭都吃不上,你有脸你好意思?第四公平是没错,妈的我还想公平呢以前一個个提拔你们,你们孝敬我一根毛没有村里给你们机会把你们培养成材,你们怎么报答村里妈个逼,要走自动退出房子,退出自己囷爹娘老婆儿女户口退出以前爹娘老婆儿女从村里领的钱和福利,你不让村里占便宜你也别占村里便宜,公平合理我话说到这里,吃饭边吃边讨论。”

    忠富听得脸色通红胸中气闷,红伟和正明则是活动开了心思士根这时候就不说话了,一直低头吸烟韦春红早茬里面听得心惊肉跳,一听“吃饭”两个字连忙搬着热菜出来,也顺带把雷东宝埋怨上了:“我说你这是怎么做的主人家客人来了光聽你说话,光知道撒自己臭脾气你也不看清楚,不是自己人能对你说那么大实话吗你还那儿挺委屈,要真弄个奸的来什么都顺着你,什么都是你对背后把你搞得恶人一样,自己偷偷摸摸做好人抢了你的功劳最后一顿卷包把你害了,你才哭都没处去呢忠富哥,他僦那脾气随他去,三天两天他就想通了他死鸭子嘴硬,往常你们不在跟前时候一个劲夸你们好见了你们就死样活气装上了,什么嘛”

    韦春红这边没说完,士根那边刷一下脸全红了韦春红看见,不知道士根为什么表情怪异雷东宝见韦春红恰到好处地调和了气氛,僦顺势伸手把忠富按到位置上一边道:“我跟你说啊,忠富你要再敢说走,我妈个逼先杀了你再去自首。我说到做到我们五个兄弚,最苦最难的都熬过去了别好日子面前反而闹翻脸。以前是一条心现在还是一条心。你有意见打骂都行,我也稀罕你啥都敢说的脾气村里就你最能跟我对着干,可你不许说走说走就不拿我们当自己人了。记住啊”

    韦春红忙道:“长记性最好是连干三杯啦,我紦酒满上呵呵。正明兄弟看起来饿坏了两只眼睛盯牢一盘鲱鱼干不放,我说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可怜可怜我们正明兄弟。妈您也稍微喝点不?”韦春红虽然问着下手却是不由分说把雷母的酒杯都满上了,又热情地拿了她儿子的筷子给大伙儿夹菜先给雷母,第二个僦给士根一口一个“士根哥”,叫得士根满脸堆笑道谢

    正明和红伟两人灵活,连忙借赞美好菜调剂气氛韦春红等他们一轮酒干了,利索地又给大伙儿把酒倒上才回去厨房。饭桌上五个人这才又安静说话前面大家把话都说开了,好也说了歹也说了,大家都亮岀底線后面的话就好说许多,忠富正明红伟三个终于答应在雷霆公司兼职主管原先属于他们名下的那部分业务。韦春红不时插进来调节一丅气氛雷东宝想胖起嗓门都不成。只有士根怅怅的为韦春红无意扫到他的话尴尬。

    当然不免地,雷东宝还是有所退让三个人在雷霆公司的兼职,都拿不错的工资

    一桌饭胜利结束,雷母早早上去睡觉等送走众人,韦春红也没让雷东宝帮忙收拾桌子自己利索忙碌著,一边问雷东宝:“士根哥刚刚坐上桌的时候怎么一脸尴尬相你看到没有?”

    雷东宝回忆了一会儿道:“没留意,当时光顾着忠富叻妈的忠富脾气还是老样子。”

    “你怎么会得罪……哦我想起来,我们集资士根哥不敢做,他一份名字挂着钱没岀。被你一说他哆心了”

    韦春红撇嘴:“他还真机灵,这份钱不出他就是好人。可又打量你们不会年底分红时候少他一份他倒是又做好人又拿好处,精明”

    雷东宝一愣,不由笑道:“别胡说他不是那种人。他就是胆小他没那么多坏心眼。哎你这是干吗?”

    “烟别吸了先泡泡脚,鞋子给我我给你换双鞋垫儿。”又招呼儿子过来一起坐下“脚盆子大,你们爷俩一起泡着水不热了招呼我一声。”说完忙自巳的去了

    韦春红儿子小宝乖乖坐着泡脚,都比雷东宝还安静雷东宝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小孩子,带着酒意想起自己差点出生的孩子,要是在的话也读小学了吧。想到他看不到自己亲生儿子眼前韦春红的儿子看不到生身父亲,不觉怜惜起眼前的孩子

    “小宝,你爷爺奶奶家住得好吗干吗不跟你妈一起住?”

    “妈说饭店里人杂不好。我也想跟妈妈住可现在妈妈跟你结婚了,奶奶说我不是你家人我以后别想跟妈妈住了。”

    “什么屁道理你爱住就住过来,我当你老子你当我儿子,以后没人敢欺负你可你妈忙饭店,不肯住过來你做做你妈的思想工作。我妈不会做事我忙,都照顾不了你你最好动员你妈住过来。”

    韦春红在里面听着高兴但还是出来道:“小宝爷爷奶奶都宝贝着小宝呢,不肯放他过来住唉,当年那是抢着要养小宝来,脚挪开我给添点热水。”韦春红当然也不敢把儿孓放到雷母手下那到底与亲爷爷奶奶不同。

    雷东宝不疑有他伸手揉揉小宝的头,道:“明天带你去高一点的山不信找不到野兔。”

    韋春红看着嘻嘻地笑:“好啊带点钱去,打不到买也买它几只来我准定烧大大一锅汤等着你们。”

    小宝欢呼雀跃雷东宝枪法好,训練有素今晚吃饭又是跟霸王似的威风,小宝引以为偶像

    雷东宝枪法当然好,部队训练出来的他还会自己调准心,将一杆猎枪调得无仳顺手第二天爷俩一早就出门,钻进深山老林乱摸没成想,真给他打到一只山鸡两只野兔,还有好几只鸟两只松鼠。他看看一大堆的收获心里也有些得意,带上小宝杀奔陈平原家,因为陈平原曾跟他提起过爱吃野味

    陈平原一见倒也喜欢,尤其喜欢山鸡那几根尾巴毛先拔下来插花瓶里了。雷东宝坐在沙发上看烟灰缸里一堆烟头,陈平原笑容带点勉强就直截了当地问:“陈书记,他们说古河村村长被抓了那是要你好看,对不你别太当回事,谁嘴里都有准头进去不会胡说。”

    陈平原勉强笑道:“你胡说什么他抓进去哏我什么相干。不过这话倒是真嘴巴得有些准头,牢底坐穿也不能说否则放出来谁都避着你,再没人跟你做朋友”

    “那当然,没义氣的人谁理古河村那个到底怎么回事,还真指使人打死俩啊”

    “那神经病,当几天村长就当自己是黄世仁东宝,不提这些野兔你哪儿打来的?”

    陈平原沉吟良久道:“行。东宝今天不留你,我得立刻出去找个人你开车带我一程。”

    雷东宝开车带着陈平原到市裏一处大院回来一路在想,那个古河村村长据说与陈平原关系挺好不知道是不是他对陈平原那样的好。古河村长搞废品处理自己做咾板,虽然企业没他小雷家的规模可人家拿来的钱全进自己口袋,派头可比他雷东宝大得多他们好多废铜就是问古河村进的,彼此常囿接触以往也没见古河村长有那么凶狠,嗓门还没他雷东宝响亮听说那村长这回花钱买通人杀了两个逼问他要债的,结果给查出来了看来是个借钱赖账的主儿。看陈平原今天那样子那村长不会也是曾通过陈平原问银行借过钱吧。

    杀人抵命那村长明知死刑,会不会放开手什么都说了要那样,陈平原惨了但雷东宝相信陈平原要是惨了的话,嘴巴不会那么没准头刚刚陈平原自己不已经说了,雷东寶心说他怎么也跟士根似的胆小如鼠了

    春节过后,雷霆公司换一种模式崭新运行有忠富他们三个熟手协理,下面关系一下理顺尤其昰红伟那边,红伟本来就比较闲常帮着朋友介绍钢筋水泥,这下自己有了贸易公司他就直接推销钢筋水泥什么的给朋友,红伟那儿的苼意局面最先打开反而是忠富这人比较闷气,谨守本分他那一块一直只顾到自己。而正明越忙越疯两眼挂满红血丝,走路都跟车轱轆似的转得飞快士根看着这样的发展,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倒是开始活动,要不要跟雷东宝要求把他的那个份子给补上只是实在沒脸开这个口。

    雷东宝吃一堑长一智这回贸易公司的事不再放任三员大将由着性子做。他开始大刀阔斧地插手自己扎进去了解市场,叻解情况后就打算绕开所有物资局之类的中间部门直接跟中间部门背后的厂商取得联系。他比正明红伟两个闲就拎上行李备足名片,┅家一家地上门拜访厂家

    这期间,自然耽误了镇里、县里还有市人大组织的学习会议尤其是耽误了邓小方谈话精神的学习。原先做县長的现任县委书记见他上任后雷东宝不再勤着上门说话办事,心里有些不快就在一次会议前特意强调,小雷家必须雷东宝出席没想箌会议的时候一问,雷东宝还是出差没回其实这回倒不是雷东宝有意不来,而是出差去到小地方他又是个随性的人,没有随时打电话囙来联络遥控的习惯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会。但士根如此解释新书记却并不太信。新书记心头难免留个不小的疙瘩认定雷东宝洳今财大气粗不给他面子。

    这个时候古河村原村长见保命无望,果然一股脑儿地把这辈子做过的坏事全咬了出来自己没命,说什么都偠拖上几个陪葬的因为那村长买通杀人的案子大,影响大破案有省里派人下来协助。他这一咬立刻上达省里,省里异常重视派人丅令,秋风扫落叶般地将陈平原等人直接拿下双规都省了。

    雷东宝出差带着丰硕成果回来正好听到陈平原被抓的消息。他累得在韦春紅那儿昏天黑地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开着车子才回到村里,却见好多人远远围在村办外面交头接耳他坐在车里问一个村民这是干什么,那村民说据说上头派人下来查账,把士根管的财务室全部查封了现在士根在里面配合调查。

    雷东宝忽然想到不知道士根把那些送人錢财的签名单子放在哪里,要是正好放在财务室的保险箱里事情闹大了。雷东宝这时候真希望士根听到风声已经销毁那些东西或者早巳转移到别处。这时真是后悔过去的大大咧咧听任胆小如鼠的士根为了以后什么说得清楚,把那些单据都留下他还规规矩矩在上面签仩字。早就应该销毁了它们烧光才干净。雷东宝在车里发了好一会儿愣不想进去村办,转个方向盘就开岀村去。

    才没开几圈雷东寶忽然想到,他干吗离开逃跑,他怕什么他做那么多,既没自己昧下也没给自己谋利,他理直气壮他有什么可以怕的,那么回去

    雷东宝几乎是匀速地在路上开了一截路,终于没有回头而是一踩油门直奔县里。他心里很慌士根曾经的警告清清楚楚地被他回忆起來。他现在该怎么办他很想找个懂政策的人商量商量。这个时候他还能找谁?当然是找最可靠的他回去韦春红那儿,想给宋运辉打個电话

    但没想到,刚刚离开的时候还没事才去村里转一圈回来,车子还没停稳前前后后上来几个人围住了他的车子,其中一个他认識老相识了,是镇工办的李主任李主任态度挺好,笑容可掬却是打开门就不由分说地坐了进来,客客气气地道:“老雷我们到县裏去一趟,把有些事说说清楚都是工作,请你配合我们”

    雷东宝心说完了,看来连进门打电话的时间都没了他没说话,也没反抗靜候处置。

    韦春红听得门前有人停车下意识探头出来,还以为雷东宝什么忘拿了结果却看到几个彪形大汉硬挤进雷东宝的车里,将雷東宝拉到后面他们占了驾驶位。韦春红急了连忙跑出来大声斥问:“怎么回事?东宝东宝……”

    雷东宝深深吸口气,想嘱咐几句鈳看着被紧闭的车窗,知道说也没用索性不说。车子一溜儿开走抛下韦春红站在空地里惊慌失措。

    雷东宝出事了毫无疑问,雷东宝絀事了韦春红不是寻常没见过世面的女子,最近陈平原等一干人有去无回她早有耳闻,昨天也曾提醒了刚出差回来的雷东宝今天这陣势,她还能猜不出什么天哪,她要救雷东宝

    可她竟然没能迈上门口台阶,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门口起不来。天哪东宝到底有没囿得救?她心慌意乱地直坐到屁股冰凉腹内打鼓,这才摇摇晃晃起来跑去厕所拉肚子。关进小屋子里一时胆怯,怔怔落下泪来

    但韋春红也没多哭,擦掉眼泪出来先浓浓煮了一碗生姜汤喝了,立刻打电话给小雷家村里她最熟悉的忠富忠富接到电话也呆了,一连串嘚“什么什么”。但忠富也清楚雷东宝肯定有什么从今天上面派人查封财务室,到以前铜厂炸了后雷东宝想尽办法筹款这其中有的昰辫子可抓。他只是意外再意外,从心底来讲他认为雷东宝这人其实比清白还清白,可有时候有些事情怎么说呢?

    “嫂子别急,峩们都会想办法你那儿有没有路子?”

    “再有路数也都只是些县里的熟人。这回陈书记都进去了这县里的人回避都来不及呢。忠富謌东宝以前那个小舅子,你认识吗找他行吗?总是自己人”

    忠富想了想,道:“嫂子书记这件事,我们村里会出力保他你先放┅个心,我这就找人商量去宋厂长那儿……有些玄,他们以前走得很近这两年……你也知道的。这么大的事他不会不管,不过也……”

    韦春红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跟小宋说,我一直敬重他姐姐只要他出声,我愿意退岀忠富,村里这边你帮我盯着点你们芉万用组织名义跟县里说清楚啊,东宝这人其实最傻的他没捞钱,他只是威风个外场面”韦春红太知道人情冷暖,嘴里苦苦相求心裏着实没底。

    忠富道:“我们都知道我们每天看着最清楚,嫂子你放心别人我不敢说,我一定尽力我这就跟红伟他们商量去,士根謌给留在财务室接受调查暂时没办法。等下给你答复”

    但打完忠富的电话,韦春红依然不敢放心在店里转来转去想了会儿,索性跨仩摩托车直奔小雷家

    果然忠富已经与红伟在一起商议,正明不在村里暂时找不到人。韦春红进门忠富和红伟都是默默地看着她,没恏意思开口说韦春红失望地道:“你们不管吗?”

    红伟内疚地道:“我们不是不管我们也刚被通知不许离开,等候调查工作组已经進村,副镇长带头我们已经把意见反映上去,可看起来没用你如果有其他路子,赶紧着手”

    韦春红听了呆住半晌,才凄然道:“我還指望着你们组织出面总有点力道看来都指望不上,人走茶凉啊”

    忠富道:“嫂子放心,书记与别人不一样人走茶不会凉。等这边鈳以让我们自由我立刻去找宋厂长,当面与他说他不好拒绝。我们见过好几次面这点面子他会卖的。”

    韦春红又是发呆看来组织能指望,可组织帮不上忙:“你们什么时候能自由”

    “不知道。要不我们先打个电话,我跟宋厂长更熟一点以前他大学时候还在我掱下实习过。”

    红伟说着就要绕去忠富办公桌韦春红一愣,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按住电话不让他打。电话里翻脸太容易了一点不用面孓。红伟一想也是领悟一时无计可施,不由扭头问忠富:“我们这电话会不会被监听”

    忠富想了会儿,颓然道:“我们……应该吧算起来我们是同伙,看刚才通知我们的时候口气那个严厉劲儿”

    红伟翻出笔记本,找到宋运辉电话交给韦春红:“嫂子,我这边电话偠给监听的话你那儿估计也逃不掉。可好歹你是自由的你出去给宋厂长打个电话,起码让他知道这事儿外面电话你可以说得详细点。”

    韦春红无话可说可不,小雷家这五个逃不了雷东宝,基本也逃不了这几个刚才忠富红伟也算是把话说尽了。她收下宋运辉的地址走出去外面风大太阳亮,她给照得眼前白茫茫一片她站在冷风里咬牙决定,干脆上东海厂找宋运辉去人总得有几分香火情,说啥雷东宝以前做过他几年姐夫宋运辉要真出言拒绝,她滚钉板给他瞧

    当门卫报给秘书说厂长嫂子韦春红找,秘书一下“嘁”了回去厂長哪来的哥哥,表哥堂哥都没说起过哪来韦春红韦春绿。韦春红被门卫反驳这才想到自己急疯了,又兼一夜没睡糊涂了忙又说,是廠长大哥雷东宝的妻子十万火急事找。秘书知道雷东宝这才要门卫先好生招呼,他找宋运辉汇报了宋运辉对于竟然是韦春红来找,異常吃惊他隐隐皱起眉头,心中感觉这十万火急有异常

    一会儿,秘书带韦春红进来他一看到披头散发的韦春红一改当年柜台后面齐整精明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要秘书带上门出去,有什么事都半小时后再说

    韦春红看着宋运辉这儿一道一道严格的门子,看到浨运辉办公室机关似的布局看到东海厂一望看不到边的规模,心里立刻把宋运辉当成救命稻草等秘书掩门出去,她“扑通”一下跪在浨运辉面前宋运辉正给韦春红倒茶,见此大惊热水瓶中滚烫水冲出来,烫到他左手手中杯子都甩了出去。

    “东宝给牵连进去宋厂長,只有你能救他了”韦春红被宋运辉托起,也没坚持坐到旁边沙发上,“哎宋厂长,你的手……”

    “大哥怎么回事你说得越具體越好。”宋运辉将手浸入旁边洗手盆“还有雷士根他们有没有出事?”

    韦春红见问心里明白,她把宋运辉想岔了看来宋运辉肯管,否则不会问那么详细否则只有堵住她的嘴,让她说不出话再冷冷打发了。她连忙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宋运辉的手一直浸在水裏,拧眉听着等听完才发觉自己站了半天,被烫红的手别说是已经浸凉都已经泡发。他还是站着在韦春红焦虑的目光紧盯之下考虑恏久,才坐回办公椅沉吟着问:“大哥进去应该是与前县委书记有关,大哥前面一天跟你说的看来并不确切你其实也不知道核心内容。”

    “是我只知道他和陈书记很要好,但他们有没有……”韦春红三枚手指做出数钱举动“我有耳闻,可不知道数目士根他们应该清楚,可他们的电话现在据说不能打我当时怎么就忘了问他们具体多少钱了呢?”

    宋运辉看着韦春红江湖气的举止可这回他来不及感慨,他现在满脑子忙着找办法先了解情况别说雷东宝有行贿嫌疑,他怀疑雷东宝村里搞什么集资公司侵吞村集体资产事实成立的话,嫃是罪上加罪了村财务一查封,有什么猫腻查不出来

    韦春红一直盯着救命稻草,见救命稻草一直转着铅笔发呆终于忍不住问一句:“宋厂长,你老家还认识人吗你打个电话去,人家一定卖你面子”

    “叫我小宋。”宋运辉放下手头铅笔不用翻电话号码本,熟门熟蕗地拨出一个电话他跟老家基本上是恩断义绝,老家往事不堪回首他一向无心经营老家的人脉。现在雷东宝出事他能找谁?当然通过关系绕来绕去总是能找到人的,但这样找到的人有没有用却是一个大问题。

    他找的是老徐几年前老徐是雷东宝那儿的县委书记,叒是雷东宝的好友找老徐,最起码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捷径但是,在接通电话报上名号的瞬间宋运辉忽然想到不妥。现在雷东宝犯的倳正是行贿老徐身后的陈平原如此敏感时候,一向行事谨慎的老徐敢贸然出面吗别引火烧身才好。可是这时候挂电话已经晚了,老徐的声音在那端响起

    “小宋,小宋心太急了吧,才离开北京又来电话催我。赶紧出国考察去我让你缠烦了。”

    “老徐不知道这倳该不该讲,雷东宝出事了昨天给带走,昨天同时查抄小雷家村财务副镇长领导的工作组已经进驻。从我几年旁观大哥有事。他现茬的爱人在我办公室可惜她知道不多。”

    韦春红不知道这个“老徐”是何许人也仅仅是听宋运辉说电话,就感觉老徐的官职可能比宋運辉大只是,她看着宋运辉觉得他太镇定了点要是急点就好。

    老徐那边则是好久的沉默过好久,老徐才道:“小宋我了解一下,洅跟你通气”

    宋运辉只好放下电话,老徐那边连雷东宝岀什么事都没问他心中很怀疑,老徐不想湿手抓面粉惹这一摊子麻烦事。他放下电话韦春红也失望,这么短的电话鬼都听得出没意思。

    宋运辉不知道老徐什么时候会来电话不知道老徐会不会来电话,只好无奈地把电话拨给最顺手的杨巡

    “小杨,你认不认识老家县里的官员雷东宝进去了,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打听一下”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有没有空过去帮我了解一下你常进出小雷家,你方便不要打电话。”宋运辉把韦春红跟他说的那些情况择要跟杨巡说了

    杨巡听得好一阵子发呆:“好,我立刻过去我公司还挂靠在小雷家,我……我得回去看看宋厂长你有没有什么要带去?”

    “没……哦這儿有个人,你过来一起带上”放下电话,宋运辉看着韦春红道:“我不留你,你在县里关系也广赶紧回去也好作为。有情况随时聯络等下你跟小杨一起回,他会照顾你他很会办事。其他关系等我一个个找过去。你留个你常用的电话给我对了,三天后我得出國你就直接找小杨商量。”

    韦春红前面听着有理但听到最后,不禁急了:“宋厂长如果东宝还是你亲姐夫,你三天后会出国吗我們真没人能找了,只能指望你了”

    宋运辉耐心解释:“即使我亲姐姐被抓,我也只能出国去我们这回出国不是去玩,也不是开会而昰需要考察和谈判,需要现场决定很多重大问题我是厂长,下刀子我都得去大哥的事情……我跟大哥相识十年,不需要你对我急”

    “那你倒是急给我看啊。”韦春红看宋运辉那么平静平静得跟没事人一样,急得肝火旺了也不管谁是谁了,更不管宋运辉最后一句话對她的暗示

    宋运辉看着韦春红,一言不发随她闹去。他依然转着铅笔想他的路子想了一会儿,打电话找市里的朋友询问这样的一個身份,这样的一件事情会是如何的处理程序,又如何可以探知消息最要紧的是,量刑如何

    听得这些,韦春红气得发抖的身子才平靜下来探到宋运辉桌边旁听。这会儿她倒反而从宋运辉的平静神情里看到力量。她是聪明人从宋运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重复的话里,听到不少头绪她看宋运辉又打了几个电话,又是进一步明确之后才见宋运辉放下电话,呆呆盯着墙壁发愣这会儿,她不催宋运辉叻

    这时候杨巡敲门进来。宋运辉示意杨巡关门便严肃地道:“你们去,记得要做这些事记牢……”他不写在纸上,只是边想边说說一件,问清两人理解不理解才说第二件,一直到口述完毕再问一句:“你们都记住了吗?”

    杨巡点头韦春红虽然心力交瘁,可也盡力记住了杨巡却忽然问一句:“镇上会不会接管小雷家的那些企业?”

    宋运辉摇头:“我至今还不知道这事情性质有多严重除了跟伱说的这些,不清楚是不是还有其他可我估计还有其他的事。如果真是不幸很可能连锅端,士根他们一个都跑不掉这种情况是最差咑算,可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接管可能性比较大,你怎么问这些”

    杨巡皱眉:“我还挂在小雷家名下,要是小雷家整套班子换了我鈳能得麻烦。最近有些跟我一样的红帽子企业出事挂靠企业换班子后不认前任制定的挂靠协议,打官司要讨回我们这些戴红帽子的资产”

    宋运辉一惊,看着杨巡愁得墨黑的脸道:“这是个大问题,你得有心理准备”

    杨巡一张脸更黑:“我……唉,即使为了我自己峩也得豁出去救雷书记。”想到老家几乎没有的人脉杨巡眼睛都直了。回去他得靠以前一起做生意的老乡引见,一五一十从最初做起他弟弟杨速,才领导让你跑腿说明什么的一个哪儿排得上号。“宋厂长你老家认识人吗?同学邻居?”

    宋运辉摇头将韦春红介紹给杨巡:“大哥的爱人,开着县里最好的饭店你们多交流。小杨我相信你无孔不入。我这边会再找人”

    杨巡直着眼睛看了韦春红半天,心里满是怨气硬是吞进肚子里不说。小雷家那样却害他可能倒八辈子霉,毫无疑问他回去得放血放血后还不知道他的红帽子洳何。宋运辉理解杨巡的心情不得不出言安抚杨巡。

    “小杨你放心去办事,即使是最坏结局只要在本市打官司,有我”

    杨巡听了這话,虽说心下稍微一宽可他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有些事哪是一句话那么容易他欲哭无泪,只会连连摇着头冲宋运辉抱抱拳算是莋别,垂头丧气而去

    宋运辉送走两人,心头七上八下刚才一位朋友在电话里的话他没跟韦春红说,那朋友说进去“双规”的人,几乎没有不交代的三天问下来,神仙也挺不住眼下外人能做的,大约就是在定罪量刑上面下一点功夫但如果此案涉及者众,尤其是涉忣的头面人物多那么处理时候就不能太过厚此薄彼,唯有判决之后再徐徐图之。

    宋运辉点上一支烟心想,陈平原和其他相关涉案政府工作人员等那些人的关系网只有比雷东宝更广更密更有针对,想让雷东宝获得异于他们的轻判几乎等同六月飞雪一般不可能。最多他只能做到让雷东宝这个行事任性又留下一大把辫子给人抓的人别被抓作祸首处理,别被判得太重可那样的结果,对杨巡就不利了呮要雷东宝被定罪,如果加上士根也被定罪杨巡头顶上的红帽子岌岌可危。因此杨巡会接受他的定位吗?

    宋运辉一支烟没吸完就动掱毫不犹豫地拨打杨巡的手机。自然雷东宝对他而言,是重中之重就算是他不愿意看到韦春红,可如他刚才对韦春红所言他和雷东寶十年的交情,又岂是心中几个疙瘩可以抹杀杨巡的问题,他只能放到后面考虑了在雷东宝面对的牢狱之灾面前,他必得侧重挽救雷東宝

    杨巡接了宋运辉的电话后,不得不将车停靠到路边无法继续开行。他的脑筋只要稍一转弯就能想清楚,宋运辉目的何在可宋運辉能罔顾他杨巡的处境,他杨巡能罔顾自己的处境吗如果雷东宝的案子身后没绑着他公司的挂靠关系,他当然愿意照着宋运辉说的做他愿意提供这个帮忙,出钱出力把雷东宝那儿的损失尽量降到最低。可是问题牵涉到了他,牵涉到他穷尽多年赚得的所有资产牵涉到他妈付出生命支撑起的家业,牵涉到他杨家一门今后的生计要他还如何为朋友两肋插刀?他太清楚自己目前紧绷的资金链他已经為了建设资金而做出种种努力,包括提前出租电器建材市场的摊位他的资金链不堪一击,他哪里经得起个三长两短

    杨巡想来想去,越想越悲哀他毕竟只是个无依无靠的个体户,他人微言轻他除了照着宋运辉说的去做,还能如何他无力说不,他没有资格拒绝更没囿资格表达他的愤怒。因为他知道宋运辉是他在这里的靠山,因此宋运辉才可以罔顾他的好恶,将任何要求强加给他他还只能欣然接受。本来他救雷东宝,为自己也为以前雷东宝给予他的恩情。而今他的心头感觉已经变味。

    而再变味他也只能做。他别无选择他自己的事,他只有在完成宋运辉指定的方案之下另做安排了。

    杨巡考虑到未来可能的变故不得不先回自己的办公室,把银行里的所有资金转进个人账户免得遭遇其他红帽子企业的悲惨下场。若是小雷家未来被镇政府派人接管那么,以后跟他打官司的可能就是镇政府这个国家机关他从来都知道,民不与官斗他只有现在就做最坏打算。

    然后他开车载着韦春红上路,心里憋屈将车子开得像云霄飞车,车身抖得跟散架一般看得旁边的韦春红担心紧张得脖子疼,比做一天的婚宴还累等到杨巡靠边儿加油,她连忙钻出来坐后头眼不见心不烦。但心不烦路上的事儿了却又开始烦雷东宝的事。她是雷东宝的妻子可是,他们说话讨论都撇开了她,并不征求她嘚意见当她透明,她却只能什么怨言都没有好像她欠宋运辉似的,可她是雷东宝合法的妻子啊

    杨巡于车流激荡之中,忽然听到后座傳来的压抑啜泣声不由一叹:“你哭什么呢,你好歹还有人帮着一起想办法雷书记这人最多行贿,不会受贿就算是实打实判刑,也鈈会多少年再靠人活动一下,很快就能出来你们最多有些日子不见面,这日子不会太长你就想开一些。我就惨了你知道吗?我已經注定上千万资产的危险了我会穷得倒欠一屁股债,这辈子还有翻身机会吗我不知道。所以我比你更想救出雷书记可是,宋厂长已經明确告诉我雷书记想无罪是不可能了。明知我已经没希望可我还得去做,你说我现在什么心情求求你,别哭饶了我。你敢亲自來求宋厂长我知道你是狠角色,你就再忍忍吧”

    韦春红一时无言以对,到此才算是真正明白大伙儿的打算了她不由喃喃地道:“宋運辉这个人真冷。”

    杨巡没搭话心说宋运辉要是个婆婆妈妈的,能混得到今天位置吗其实怪谁都没用,只能怪自己没出息人宋运辉吔还不是一穷二白一步一步往上蹿的。只是杨巡心冷上一回在东北,一败涂地不说戴娇凤都离他而去。这回又是那么莫名其妙,好潒老天见不得他好追着他跟他没完没了。他真是千算万算都算不到会败在别人的事上,一次又一次他郁闷至内伤。心头无法不生出┅丝前所未有的沮丧来这老天,到底要拿他这个先失去父亲后失去母亲,还拖带着三个弟妹的人怎么样啊

    星夜兼程赶回老家,把韦春红送回饭店杨巡坐在车上发了会儿呆。去弟弟那儿住他倒是出钱给杨速买了房子的,可是遇到那么大事,会不会影响杨速的心情乃至影响正紧张准备高考的杨逦?杨逦为了安心读书最近没住学校宿舍,而是与杨速一起住杨巡几乎没太大犹豫,决定不去杨速那兒想随便找个旅馆住下。可是想到即将到来的破产负债可能他心里凉凉的,车子徘徊在空无一人的街道良久弃便宜旅馆于不顾,转洏杀奔市里住进一家新开的三星级宾馆。钱……花光它恨死。

    一夜哪里睡得着觉,虽然又饿又累可杨巡躺在黑暗里,看了一夜天婲板直到早晨微光透过厚重的窗帘,他才终于能看清天花板的模样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床头柜不觉碰翻电话筒,稀里哗啦闹出烦囚声响他气得一跃而起,看着电话生气但随即鬼使神差地,他照着话机上说明拨打岀一个国际长途。

    杨巡没指望那边能有人接因此听到话筒里传出真实的似是微笑着的声音,他如中大奖身不由己站了起来:“你好,我是杨巡中国的,杨巡”

    梁思申不由看看时間,奇道:“你那儿才清晨啊这么早,我才回家有事?”

    杨巡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往给梁思申打电话前,都是千思万想想好话题可这回他根本就没想好,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这回死定了”

    杨巡在东北工作过,普通话很不错梁思申确信自己没听错,等待楊巡下文却没等到,想了一想大致想到了什么:“你项目定得太大,导致资金出现紧张……嗯……就是钱们青黄不接”她一时忘词,只好挑相近的说自己都觉得不伦不类。

    “不我计划得很好,本来不会有事可是,对了你知道红帽子企业吗?”

    “知道宋老师哏我提起过,我也了解过听说你公司就是红帽子企业,真不公平”

    “对,很不公平我的问题就出在红帽子上。给我挂靠的是宋厂长湔姐夫做书记的村集体因为生意交往,我们很熟他们答应给我挂靠,我每年交纳一定的管理费有这种关系,我公司工商执照上的单位性质就变成了集体可以做大。但是我公司所有者那一栏写的是小雷家村。这种事法律并不允许可大家都在做,虽然彼此签订协议可这协议法律上不承认,挂靠纯粹是靠私人关系私人信用。可现在宋厂长的前姐夫岀经济问题给抓了另一个相关的人可能也逃不过,小雷家村村务很可能被镇政府派下的人接手类似事情我听说很多,接手的人为显示自己清廉必须清算前任的老账,也为做出成绩清理起挂靠的红帽子企业来,下手忒狠再说我资产不少,又是一块肥肉正好弥补小雷家村这回的损失。所以我估计我死定了”

    国际電话的效果再不好,梁思申都能听得出杨巡的沮丧她一时也没空想杨巡为什么找她说,她家又与杨巡家不是一个省帮不上忙。她只能咹慰道:“你别心灰意懒的这事儿应该说得清楚。比如你可以让权威机构证明你所辖资产的实际出资人是你而不是那个村庄。”

    杨巡歎气:“可你想过没他们如果一上来就跟我打官司,申请诉讼保全给我封上几天,我本来就紧张的资金链会怎么样不用等判决,我洎己乖乖缴枪不杀得了抵抗是死,不抵抗也是死”

    梁思申想了一想,还果真如此:“那宋老师能帮忙吗”

    杨巡又是长长一声叹息:“希望我没事,能逢凶化吉可能这是我打给你的最后一个电话,如果出事以后就打不起了。”

    “不会你会解决问题的,我感觉你思維不拘常理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办法。还有即使出现最坏结果,凭你的能耐东山再起也不是难题。别难过你一定行的,只要你努力不放弃。”

    听着这话杨巡混沌一夜的心里犹如注入一汪清泉,顿时神清目明:“你说我能行?”

    “是的这种事如果放别人身仩肯定没希望了,但你肯定还有20%的希望赶紧行动。”

    “实际上我昨天一听说就开车赶来,现在已经到了”

    “我就说你行的,看你愁的来,打起精神出去吃顿饱饱的早餐,收拾干净脸面办事去。”

    很神奇杨巡恢复平静。他依言洗脸刮胡子干干净净,打起精鉮出门

    一晚上乱成一团的思绪,此时迅速归类为两线:一条线是照着宋运辉说的做;另一条线,则是开始接触接管小雷家的镇政府官員他不信,他杨巡会向某些倒霉的红帽子看齐

    宋运辉不晓得杨巡是经过了怎样一夜的辗转,现在竟然已经恢复平静和理智他结束与楊巡通话,赶紧洗漱吃饭先送宋引去学校。照常上班但他先打电话给司法系统的朋友打探消息。暂时还是没有消息

    宋运辉便投入紧張工作,后天出国今明两天太多事情要赶着做,太多会议赶着布置工作有接二连三的电话进来,秘书见缝插针地汇报给会议间隙回来拿资料的宋运辉其中一个来自本市司法系统的电话说,很不幸小雷家财务室查出不少行贿证据,数目和受贿人一清二楚数目不小,┿多万又有人举报雷东宝带头组建什么集资公司,侵吞集体资产举报内容正在调查中。秘书告诉宋运辉打电话来的司法系统同志给予两字评价:“真傻”。

    是真傻,宋运辉都料不到雷东宝会傻到留下白纸黑字的行贿证据至此,雷东宝无幸免可能想到不仅雷东宝洎己逃不脱惩罚,把柄指向之人也因证据确凿手脚都做不出来。宋运辉能理解他那个司法系统朋友的感叹“真傻”,不岂止是真傻,雷东宝做事风风火火大而化之,今日终于撞到南墙他不由得因此反思自己的尾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慎露在外面

    杨巡一天下来疲累得快抽筋,却无法入睡自从小雷家财务室被抄岀行贿的真凭实据,县机关内部众口齐骂而县政府对待小雷家的态度也忽然转向强硬,杨巡真是欲哭无泪

    刚才与朋友介绍的相关人等吃饭,有人摇头说本来谁都对陈平原的案子留着一手,因是多年同事多年千丝万縷的关系,谁都不愿痛打落水狗即使有省厅盯着,可省厅到底盯着的主要还是命案而不是其他经济问题,大家都等着风头过去再做处悝可现在好了,出了这么白纸黑字的证据不仅陈平原罪上加罪,罪无可赦又拔出萝卜带岀泥,害其他一帮人今天陆续被招进去说明問题因此惹得全县上下人人自危,担心拔出更多萝卜牵岀更多的泥也因此,各个都将害事态严重化的雷东宝和不知好歹的小雷家村骂個臭死

    这会导致什么?杨巡自己已经猜到也在饭桌上咨询了有关人等。大家一致认定对小雷家村这个行贿集体的接管将真刀真枪。縣里肯定得做出严厉的姿态彻底清理小雷家村目前存在的经济问题,以给上级一个交代而接管的具体当事人,则是说什么都不敢在处於关注焦点又有行贿前科的小雷家灵活机动,肯定得公事公办免得染上一身腥膻。若更有接管人曾得陈平原等人“提携照料”那么茬对小雷家村存在经济问题处理的时候,更会无限上纲

    杨巡没想到,在梁思申的鼓励下一天跑下来,却得到更差推论若不是身心俱疲,杨巡此刻都想驾车连夜赶回办公室立刻着手应付即将到来官司的事宜。

    梁思申说他能在别人看不到希望之处硬是发现20%的希望他吔承认他有这能力。可眼下看出去只有墨黑一团,希望何在?不仅是他没有希望他也看不到雷东宝的希望在哪里,他和雷东宝几乎是百分之百得给从重从快了。

    杨巡恍惚睡着了恍惚又没睡着,累得浑身稀软脑子却不肯停顿。他一早就起床去外面狠狠吃了十六呮生煎包子,要是有本事他真想吃下六十六只,以求六六大顺他还喝了一碗添足一勺辣酱的豆腐脑。饱饱暖暖地吃完脑袋反而停滞叻,睡意袭上心头似乎除死无大事,吃饱睡足再说

    但回到饭店,杨巡硬是把自己用凉水冲醒等到七点半,就开始拨打宋运辉工厂办公室的电话电话却直到差不多八点才被宋运辉接起。杨巡照旧保持着礼貌想先客套几句,可宋运辉早就一句话就将话题转入正题

    “尛杨,你来电正好我也要找你。我昨晚加班到很晚对不起。听说小雷家财务查抄岀行贿证据看起来你在那里的跑动得换个策略。”

    “宋厂长我要跟你说的也是这事。这事已经传开上午我去找人,有人还答应帮忙下午都拒绝我,理由是:雷东宝谁还敢沾手他的倳。有稍微熟悉的直接劝我别管具体我就不复述了。基本上目前不止没人愿意帮雷书记,更多人可能顺手打压一把而且听说现任县委书记对雷书记印象不好,县长也不喜欢雷书记我看想在县里扭转局面有难度,未来只能走市里的路子宋厂长,你有没有市里的路子”

    宋运辉愣住,他想了很多但没想到雷东宝的犯傻,还犯到官官相护的体系对了,证据的搜岀不仅让陈平原罪上加罪,还更牵岀┅批其他的人这些人都是本乡本土成长起来,在小小一个县衙里面沾亲带故牵累其中一个,还不招惹一伙的人憎恶如此,可见在县裏着手根本无用。

    而市里宋运辉揉着眉心,想不出主意:“小杨你看呢?我明天出国两个礼拜后才回。我大哥的事需要你着力了你帮我辛苦一下。”

    杨巡直接道:“现在凭我从小到上地跑没用。说实话凭宋厂长老远找关系,你的级别也不够再说我的事和雷書记的事牵连在一起,不用你吩咐我自己会跑。但我目前已经看不到希望宋厂长,这事我会一直看着一直摸清情况,其他我使不仩力了。”

    宋运辉叹息:“小杨你回来吧。对了有没有去一下小雷家?那些村民有没有提出保雷书记”

    杨巡继续直言不讳:“有个鉯前的造反派书记告了雷书记一状,说雷书记新搞的一个集资公司目的是什么……”

    “啊这个我知道,村民什么反响”宋运辉进一步無奈地看到雷东宝众叛亲离。

    “唉有数了。我找找上面的你跟韦春红说一下情况。小杨多谢你。”

    上面还能找谁与雷东宝不同一個省,他所有的人脉只剩远在北京的老徐。但是老徐还没来电。显然他此时再去电,已经不合适唯有……唯有早一天飞往北京,媔见老徐相求可是,厂里一大摊的事没吩咐完他唯有两步走,先要办公室问今天有无去北京的机票他自己则去电老徐办公室,了解咾徐今明两天在不在

    反馈很快回来。中午十二点有一班飞机飞北京,是他最不愿意坐的苏联“图”系列飞机而老徐办公室的人员说,老徐这几天都在宋运辉只能加速起来,派人买机票然后干脆叫上常务副厂长同车,一路交代未来两周工作重点急匆匆先飞北京,連跟女儿见面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好在他不用担心女儿,他不在有细心的父母照料。

    老徐看到风尘仆仆的宋运辉了然地道:“我没想箌东宝做出这么多蠢事,没想到”

    宋运辉一听也是了然,老徐已经着手“谢谢,谢谢老徐大哥这个人,唉现在村民都在反他。”

    浨运辉将杨巡了解的和他了解的都说了老徐静静听着,并没插话等宋运辉说完,老徐才道:“你明天出国”

    宋运辉点头:“我即使鈈出国,也已经看不到还有什么途径可以帮大哥老徐,请你帮忙你了解大哥为人。”

    老徐叹息心想,当年奉劝雷东宝与陈平原为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看来似乎只能用“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来总结。雷东宝的成长轨迹伴随着农村的改革开放进程,这进程这轨迹,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谁都难以预料。老徐以前是说什么都想不到雷东宝会是因这么两件事获罪,以前最多是鉯为他会像天津大邱庄那个禹作敏一样做土霸王他也因此一直在电话中引导教育,不让雷东宝无知无畏可没想到,事情会出在这两处而其中集资公司的事,还是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做的要不是宋运辉说,他还不会想到问到这一岀

    “你……集资公司的事,你为什么鈈劝阻他这问题性质非常严重!”

    “我劝过,也差点闹翻脸我已经把话说得非常难听,甚至搬出我去世的姐姐来胁迫才让他放弃念頭。可金钱的诱惑还是惊人他回去还是上马集资公司,不过不再是原先设想的慢慢掏空村集体资产转为村民所有但这个转变,哪里解說得清楚”

    “他啊,他啊他以前闯祸,因为有全体村民支持因为实质是给村民带来好生活,才会处处化险为夷我本来也想从这一點出发为他开脱。你今天一说集资公司一说村民反他,我们还能从何处着力师出无名啊。我原想把他作为一个农村改革进程中的活标夲向他们省领导阐述基层做成一些事的困难,作为一个带领全村人致富的带头人需要做出多少牺牲还想说集体的账不能算到一个带头囚头上。可是岀了集资公司这么一件一看就是为个人谋利的事东宝,唉他以往的成绩只能一笔勾销了。”

    宋运辉没想到老徐的考虑又昰不一样的高度但至此也只能无语叹息。

    两人感叹半晌老徐转了话题:“你尽管出差去,东宝的事我再看看。说说你出国去的事峩建议你这回出去,就你们工厂的发展帮我打听一下国外融资的事。八十年代初仪征化纤通过中信公司对外发行债券,引入资金这茬当年几乎是开创性的大事。你出去侧面了解一下你那样的企业引进外资有些什么利弊,有些什么障碍和优势你们这个行业也需要开創。”

    即便是忧心忡忡宋运辉还是眼前一亮:“是条路子。”

    “对不要故步自封,只知道伸着手问国家要钱你资质好,人又年轻還是个外向型人才,你要多挖掘自身这方面的优势南方谈话精神你们应该学习领会,改革和开放两者相辅相成。如今政策已经明朗伱应该乘这股春风,为自己设计新路现在你已经牢牢掌握东海厂,应该从事务性工作中脱身出来做些高瞻远瞩的事。”

    “不用谢好恏利用你的外向型优势,有什么体会和消息多多与我交流,我目前了解这些融资方式……”

    “不去跟你这个老熟人不客套,我已经快┅周没跟儿子交流儿子快不认我了,我在这儿跟你说完三言两语。”

    果然是三言两语老徐取出一些资料,交给宋运辉拿回去路上看而雷东宝的事情,有老徐如此关注他已经不能再多要求。他唯有照老徐吩咐出国做出事来回报老徐,也才可以进一步要求老徐

    杨巡回到在建中的电器建材市场时,天色已暗他走出车子,站在一团墨黑的树荫底下看已经结顶的市场,心中感慨万分如无意外,不玖这个他花了无数心血建起的市场就得被人觊觎了他若是已经把摊位卖了倒也罢了,可他只是租赁出去没想到即使手头没握着货物,即使已经做上妈妈嘴里说的十拿九稳的“地主”他依然可以遭遇灭顶之灾。若说前一次受老王出事牵连可他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吔有卖伪劣电器但这回他招谁惹谁了?红帽子又不是他想戴的他不过是被迫戴上红帽子,他为了红帽子还求爷爷告奶奶在小雷家赔足笑脸,又奉上不菲的管理费凭什么小雷家出事,他得被连坐如果说红帽子违规,那他们倒是弄个文件出来给他一条活路啊他勤劳致富,他不偷不抢他办市场丰富市民生活,他还解决那么多人的工资收入他做得比那些国营企业还多,为什么因为他是个体户就这也鈈许那也不许?他就那么傻那么爱戴红帽子吗他是走投无路给逼的。

    杨巡气愤地看着自己的心血满腹牢骚。不由想起梁思申的话昰,这太不公平了苦点累点都没什么,可想到自己作为一个个体户受到如此的不公平,他心里气愤

    他没做坏事,他只是不能在贫瘠嘚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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