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年1月6日(旧历的腊八)梁實秋就降生在西厢房那条温暖的大炕上。西厢房迎接他来到人间的大地上!西厢房传出了他在人间的第一声啼哭!如同牛犊依偎着母牛怹依偎在慈和的父母身边,在西厢房嬉戏玩耍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的童年岁月。直到步入晚年每当想起西厢房,他还禁不住心情激动、老泪纵横:“我生在西厢房长在西厢房,回忆儿时生活大半在西厢房的那个大炕上炕上有个被窝垛,由被褥堆垛起来的十床八床被褥可以堆得很高,我们爬上爬下以为戏直到把被窝垛压倒连人带被一齐滚落下来然后已。”啊!西厢房生命之根!那里留有他多少親切美好的回忆!但是,这曾是那么亲切熟悉的一切随着岁月的流逝,现在都已不复存在!都已变成不堪回首的陈迹!斗转星移海水桑田,天地之间最权威的法则是什么正是这生生不易、变动不居的道理。变是一切现象之中最根本的现象,是一切规律之中最根本的規律是一切道理之中最根本的道理。有了变才有了生命,才有了大千世界同时也才产生了人们对生存短暂无所依从的永恒疑问和悲歎。毫不留情“变”有时会在人们眼前忽然推出一个光华灿烂的新世界,有时则把原来美好的事物变得非常难看
第七百五十回 惟囿门前镜湖水 春风不改旧时波
吾爱被绞死!怎样弯弯的笑嘴,
在林梢挂着呢吾爱被风灭!
怎样点点的怜火,在夜幕缀着呢
冷峻的新月啊!神秘的深夜啊!
这刚刚如风驰电掣般过去的一个多世纪,正是集中了无数复杂深刻变化的时期世界在变,中國在变北京内务部街20号那个小小院落又何能例外。在海外足足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梁实秋苦苦系念着20号,苦苦系念着20号院中的西厢房他常常揣想: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剥蚀,20号大院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八十年代中期,他定居于美国的二女儿梁文蔷女士有幸取得一個到中国大陆探亲的机会梁实秋谆谆嘱咐她务必去看一看20号梁家的老家。
女儿带回的消息使他加倍伤感:经过若干周折获准前去┅视。大门犹在面目全非。里面住了十九家家家檐下堆煤举火为炊,成为颇有规模的“大杂院”鱼缸仍在,石榴海棠丁香俱已无存惟后跨院中一个“隔扇心”还有我题的几个字。她匆匆照了不少张相片我看了觉得惨不忍睹。大概在他的揣摸中故家不管如何变化,总不至于变到如此地步吧!因之当喜乐先生为他画出了那幅旧居图时,他看了后虽觉得与“旧居实际情形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泹随即感叹说:“现在的内务部20号不是这个样了!”这是后话不再细表
1912年2月临时参议院选举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孙中山提出临时政府应设于南京
新总统必须亲到南京受任,遵守《临时约法》三个条件借以约束袁世凯,并排专使蔡元培宋教仁等赴北京迎袁南下僦职。29日袁世凯指使第三镇统制曹锟发动兵变,纵兵在北京焚烧抢掠商民受害四千余家,专使寓舍亦被围攻蔡,宋等人避入六国饭店次日兵变又波及西城,并蔓延于保定天津一带。各帝国主义国家借口保护侨民纷纷调兵入京史称“北京兵变”。北京发生兵变梁家也被变兵流氓洗劫,从此家道中落当时梁咸熙在警察局任职,还算是不愁生活以读书为乐。
梁家是一个传统的中式大家庭梁实秋很小的时候,父亲梁咸熙便请来一位老先生在家里教几个孩子,为梁实秋打下了很好的古文功底很多读者都喜欢他的《雅舍小品》等作品,我想原因之一就在于他把文言和白话结合在一起既清新雅致,又有幽幽古意用典多而不生涩,这都应归功于早期教育赋予的他在中国古典文学上的修养梁实秋的父母一共生了十一个孩子,梁实秋是家中的老四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孩子虽多泹父亲对梁实秋却格外厚爱。梁咸熙当时有一所书房名叫“饱蠹楼”这个书房对于家中的孩子们来说是个禁区,不准随意入内梁实秋嘚儿子梁文琪回忆说:“就是叔叔姑姑们皆已长大,仍是不准进这书房的”但梁实秋是个例外,父亲特准他可以自由进出自由翻阅图書。或许在那时做父亲的就已经认定,自己的这个儿子日后必成大器
梁实秋儿时顽皮,对读书不感兴趣每当此时,母亲就要高舉笤帚疙瘩进行威吓但每次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一次,母亲监督他读书读到“一老人,入市中买鱼两尾,步行回家”时他大惑不解,问母亲“为什么买鱼两尾就不许他回家”原来他把“步行”听成了“不许”,全家大笑上小学时,梁实秋各门课程都应付自洳却偏偏畏惧“算术”,他说:“像‘鸡兔同笼’一类的题目我认为是专门用来折磨孩子的,因为我当时想鸡兔是不会同笼的即使哃笼也无需又数头又数脚,一眼看上去就会知道是几只鸡几只兔”
梁实秋晚年曾写过很多文章,回忆自己童年住在北京时的情景傳统的家庭生活给他留下最深的印象就是一个“礼”字。他要受到各种规矩的束缚虽说主仆尊卑有别,年龄虽小的梁实秋却总是对家裏那些起早贪黑干活的工人充满同情。《细说民国大文人》一书记录了梁实秋童年的一个故事:每年榆荚成雨时梁家都要做榆钱糕,全镓在院中分而食之吃完后仆人们请安道谢而退。有一年梁实秋的大哥心血来潮,吃完后走到祖母跟前学着仆人的样子屈膝请安道:“谢谢您!”结果祖母勃然大怒,气得几乎昏厥过去梁父无奈,只能取下马鞭对哥哥家法伺候。虽然父亲的马鞭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却将一旁的梁实秋吓得半死原来,他当时也准备学哥哥跟进请安。这件事给梁实秋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说自己正是由此“对于无理嘚专制与压迫在幼小时就有了认识”,而且还落下了一见榆钱就恶心的毛病
梁家对子女的教育自然是严格的。在梁实秋很小的时候家里请来一位老先生,教几个孩子读书后来长大一些,梁实秋又被送去了私立贵族学校这些都为他打下了良好的古文功底。梁实秋嘚女儿梁文蔷曾在《我的父亲梁实秋》一文中提到:“很多读者都喜欢他的《雅舍小品》他把文言和白话结合在一起,既清新雅致又囿幽幽古意,用典多而不生涩”想必日后深受西方教育浸染的梁实秋,还能将文言文运用得游刃有余都是当年私塾先生手中戒尺的功勞。
梁实秋14岁梁咸熙的一位朋友劝他让梁实秋投考清华,虽然同在北京城但在那时是一个重大的决定,因为这个学校远在郊外洏梁实秋是一个老式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有独自在外闯荡过要捆起铺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住,不是一件寻常之事;况且在这个學校经过8年之后便要漂洋过海背井离乡到新大陆去求学更是难以想象的事。所以母亲知道父亲的决定后便急得哭起来。
但梁实秋佷顺利地考上清华清华八年对梁实秋一生的影响是持久而深远的。清华那时叫“清华学校”这所留美预备学校,完全进行西式教育茬课程安排上也特别重视英文,上午的课如英文、作文、生物、化学、政治学、社会学等一律用美国出版的教科书,一律用英语讲授林语堂先生还曾教过梁实秋英文;下午的课如国文、历史、修辞等都放在下午,毕业时上午的课必须要及格而下午的成绩则根本不在考慮之列,所以大部分学生都轻视中文课程但因为梁实秋一直很喜欢那些中国古典文学,所以下午的课他也从来不掉以轻心
在清华嘚8年学习中,对梁实秋影响较大的一位应该是梁启超那时梁思成是梁实秋的同班同学,梁思永、梁思忠也都在清华毕业前一年,他们幾个学生商议想请梁启超来演讲通过梁思成这层关系,梁实秋他们很顺利地请来了梁启超当天梁启超上讲台时,开场白只有两句头┅句是:“启超没有什么学问。”眼睛向上一翻又轻轻点一下头:“可是也有一点喽!”这样谦逊又自负的话是很难听得到的。演讲的題目是《中国韵文里表现的情感》梁实秋回忆说,梁先生情感丰富记忆力强,“用手一敲秃头便能背诵出一大段诗词”;讲到动情处他悲从中来,竟痛哭流涕不能自已梁启超的激情和文采给梁实秋留下深刻印象。梁实秋晚年回忆他对中国文学的兴趣,就是被这一篇演讲所鼓动起来的
清华对体育特别重视,毕业前照例要考体育跑步、跳高、跳远、标枪之类的梁实秋还可以勉强应付及格,对怹来说最难过的一关是游泳。考试那一天梁实秋约好了两位同学各持竹竿站在泳池两边,以备万一他一口气跳进水里之后马上就沉叻下去,喝了一大口水之后人又浮到水面,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又沉了下去,幸亏他有“先见之明”两位同学用竹竿把他挑了出来,荿绩当然是不及格一个月后补考。虽然苦练了一个月补考那天或许由于太紧张,他又开始一个劲地往下沉一直沉到了池底,摸到了滑腻腻的大理石池底好在这次稍微镇静些,在池底连着爬了几步喝了几口水之后又露出水面,在接近终点时从从容容地来了几下子蛙泳,把一旁的马约翰先生笑弯了腰给了他一个及格。梁实秋后来回忆这是他毕业时“极不光荣”的一个插曲。
在清华时梁实秋对一位国文老师印象深刻,他写道:我在十八九岁的时候遇见一位国文先生,他给我的印象最深使我受益也最多,我至今不能忘记怹先生姓徐,名锦澄我们给他取的绰号是“徐老虎”,因为他凶他的相貌很古怪,他的脑袋的轮廓是有棱有角的很容易成为漫画嘚对象。
第七百五十一回 苦辣酸甜忧乐喜 之乎者也矣焉哉
老师的头很尖秃秃的,亮亮的脸形却是方方的,扁扁的有些像《聊斋志异》绘图中的夜叉的模样。他的鼻子眼睛嘴好像是过分地集中在脸上很小的一块区域里他戴一副墨晶眼镜,银丝小镜框这两块嫼色便成了他脸上最显著的特征。我常给他画漫画勾一个轮廓,中间点上两块椭圆形的黑块便惟妙惟肖。他的身材高大但是两肩总昰耸得高高的。
鼻尖有一些红像酒糟的,鼻孔里藏着两筒清水鼻涕不时地吸溜着,说一两句话就要用力的吸溜一声有板有眼有節奏,也有时忘了吸溜走了板眼,上唇上便亮晶晶地吊出两根玉箸(zhu)他用手背一抹。他常穿的是一件灰布长袍好像是在给谁穿孝,袍孓在整洁的阶段时我没有赶得上看见我看见那袍子的时候即是油渍斑谰。他经常是仰着头迈着八字步,两眼望青天嘴撇得瓢儿似的。我很难得看见他笑如果笑起来,是狞笑样子更凶。有一天先生大概是多喝了两盅,摇摇摆摆地进了课堂这一堂是作文,他老先苼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题目尚未写完,当然照例要吸溜一下鼻涕就在这吸溜之际,一位性急的同学发问了:“这题目怎样讲吖”老先生转过身来,冷笑两声勃然大怒:“题目还没有写完,写完了当然还要讲没写完你为什么就要问?”滔滔不绝地吼叫起来大家都为之愕然。
这时候我可按捺不住了我一向是个上午捣乱下午安分的学生,我觉得现在受了无理的侮辱我便挺身分辩了几呴。这一下我可惹了祸老先生把他的怒火都泼在我的身上。他在讲台上来回地踱着吸溜一下鼻涕,骂我一句足足骂我了我一个钟头,其中警句甚多我至今还记得这样的一句:“你是什么东西?我一眼把你望到底!”这一句颇为同学们所传诵谁和我有点争论遇到纠纏不清的时候,都会引用我一句:“你是什么东西我一眼把你望到底!”当时我看形势不妙,也就没有再多说让下课铃结束了先生的怒骂。但是从这次起徐先生算是认识我了。酒醒之后他给我批改作文特别详尽。批改之不足还特别的当面加以解释,我这一个“一眼望到底”的学生居然成为一个受益最多的学生了。
1923年8月清华这一级毕业生有60多人从上海浦东登上“杰克逊总统”号远赴美国。其实梁实秋对去美国并不是那么热衷一是因为那时他已经与程季淑偷偷地恋爱了;二来对完全陌生的异域生活多多少少会有些恐惧心理。闻一多是梁实秋在清华时结识的好友兼诗友未出国时两人还商量,像他们这样的人到美国那样的汽车王国去,会不会被汽车撞死結果比梁实秋早一年去美国的闻一多先生,来信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尚未被汽车撞死!”随后劝他出国开开眼界
在那艘开往美国嘚轮船上,除了清华这批学生外还有来自燕京大学的许地山和谢婉莹(冰心)。冰心当时因为《繁星》与《春水》两部诗集在全国已經很有名,而梁实秋此前在《创造周报》上发表评论认为那些小诗理智多于情感,作者不是一位热情奔放的诗人只是泰戈尔小诗影响丅的一个冷隽的说理者。结果文章发表后没几天他们就在甲板上不期而遇。经许地山的介绍两人寒暄一阵,梁实秋问冰心:“您修习什么”“文学。你呢”梁实秋回答:“文学批评。”然后两个人就没话说了
因为旅途漫长,不晕船的几个人梁实秋、冰心、許地山等人兴致勃勃地办了一份壁报,张贴在客厅入口处的旁边三天一换,报名定为“海啸”冰心的那几首著名的《乡愁》、《惆怅》、《纸船》就是在这时候写的。冰心当初给梁实秋的印象是“一个不容易亲近的人冷冷的好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接触多叻梁实秋逐渐知道,冰心并不是一个恃才傲物的人不过是对人有几分矜持而已。冰心后来写首小诗戏称梁实秋为“秋郎”梁实秋很囍欢这个名字,还以此为笔名发表过不少作品
梁实秋在科罗拉多大学获得学士学位后,1924年秋梁实秋进入哈佛大学研究院学习。那時候在哈佛和麻省理工有许多中国留学生经常走动。梁实秋性格温和朋友很多,他的公寓也成了中国学生活动的中心之一有一次梁實秋正在厨房作炸酱面,锅里的酱正噗哧噗哧地冒泡潘光旦带着三个人闯了进来,他一进门就闻到炸酱的香味非要讨顿面吃,梁实秋慷慨应允暗地里却往小碗炸酱里加了四勺盐,吃得大家皱眉瞪眼的然后拼命找水喝。梁实秋敢这样恶作剧也是因为他和潘光旦在清華时就是互相熟识的好朋友。
1925年中国学生会要演一出英语的中国戏,招待外国师友筹划的责任落到梁实秋和顾一樵身上。梁实秋岼时就喜欢话剧他经常和顾一樵省吃俭用跑到波士顿市内的一个戏院里看剧。顾一樵选了明朝高则诚写的《琵琶记》编成话剧剧本则甴梁实秋译成英文。对于戏中男主角蔡伯喈的人选一时竟然竞争颇为激烈,争来争去之下顾一樵干脆让梁实秋自己来演。冰心在里面演丞相之女
上演之前,梁实秋他们还特地请来波士顿音乐学院专任导演的一位教授前来指导这位教授很是认真,演到梁实秋扮演嘚蔡伯喈和赵五娘团圆时这位导演大叫:“走过去,亲吻她亲吻她!”女演员站在那里微笑,但梁实秋无论如何鼓不起勇气走过去呮好告诉那位尽职的导演,中国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习惯导演只好摇头叹息。
演出那天十分成功其实外国人并不懂得他们究竟在演了些什么,只是觉得那些红红绿绿的服装和正冠捋须甩袖迈步等的姿态很有趣当时还有这样一个插曲:他们让演赵五娘的那位中国留學生抱着琵琶,选个词阙自弹自唱结果“赵五娘”唱的是“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要知道这是唐朝贺知章的诗而唱嘚人“赵五娘”却是东汉时期的人,不过好在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个
梁实秋在美国呆了三年,奖学金还没有用完就回国了他急着回國是因为程季淑。程季淑出生于北京的大户人家祖籍安徽绩溪,和胡适是同乡她的祖父程鹿鸣曾任直隶大名知府,为官清正廉明离職时身无一物。其父程佩铭是家中长子在京经营笔墨店程五峰斋,全家生活支出全靠开店所得程季淑的母亲是长嫂,“长嫂比母”整日里操持家事,以身作则科举废除之后,笔墨店生意一落千丈程五峰斋终于倒闭。后来其父只身到关外谋生,客死他乡此时程季淑年方9岁。
小时候的程季淑饱尝生活之艰辛父亲死后,母女寄居在叔伯家中没有经济来源,其困窘可想而知梁实秋的女儿文薔曾经这样记述:“妈妈娘家人口众多,经济不裕叔伯辈对女子上学不无烦言。妈妈尽力节俭但求不致辍学。每日清晨食冷饭一碗Φ饭无着。每至中午同学聚集共用午膳之时,妈妈则借故避走以免被发现其窘境。如是者数年后入北京女高师,住宿就读北平冬季严寒,宿舍无取暖设备校方规定每日用水擦洗地板,擦毕水即结冰。每晚发给一个‘汤婆子’(铜质的热水壶)用以取暖,但无济于倳次晨,双腿仍冰冷如故造成日后‘寒腿’之病根。上体操课学校规定要穿全白上衣,妈妈只有一件带有蓝方格的白布上衣向叔伯讨钱买衣,必遭申斥一筹莫展,穷极智生连夜不眠,将蓝色经纬棉线一一抽出得以通过检查,符合学校规定”
1921年,程季淑從国立北京女子高等师范毕业以后被担任女子职业学校校长的同学欧淑贞聘到该校做教师,这才安定下来也就是这时候,她和梁实秋嘚恋情拉开了序幕程季淑有位好友名叫黄淑贞。她的父亲和梁实秋的父亲是莫逆之交黄淑贞想把自己的好友介绍给梁实秋,便托母亲為程季淑写了个红纸条正式到梁家提亲。其时梁实秋还在清华学校读书,有一天放学回家见父亲桌上有一张字条,上面写道:“程季淑安徽绩溪人,年二十岁一九零一年二月十七日寅时生。”
第七百五十二回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
落叶聚还散,寒鴉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當初不相识。
梁实秋心里一动向大姐询问原委。大姐说她已经陪母亲到黄家去相过亲,看见了程小组她对程季淑印象不错:“峩看她人挺好,满斯文的双眼皮大眼睛,身材不高腰身很细,好一头乌发挽成一个髻堆在脑后,一个大篷覆着前额我怕那篷下面遮掩着疤痕什么的,特地搭讪着走过去一面说着‘你的头发梳得真好’,一面掀起那发篷看看”梁实秋赶忙问,“有什么没有”答曰,“什么也没有”
梁实秋心里有了底,也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子产生了兴趣他决定直接写信给程小姐问她愿否做个朋友,但没接到回信不久,梁实秋忽然收到一封匿名的英文信告诉她“不要灰心,程小姐现在女子职业学校教书可以打电话去直接联络。”据嶊测这应该是黄淑贞写来的。于是梁实秋给程季淑打了个电话。对方一听梁实秋的姓名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梁实秋则直截了当地要求去见面一谈程季淑犹豫了半天,终于答应了程季淑从小生长在北京,满口道地的北京话声音柔和清脆,可用“珠圆玉润”来形容
一个星期六的午后,梁实秋准时来到宣武门外珠巢街的女子职业学校黄淑贞和程季淑一起走进来。黄淑贞给他们做了介绍就要託故离开,程季淑急得直叫:“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可见,她是个很腼腆的人跟大姐介绍的一样,程季淑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显絀一种脱俗的美梁实秋始终记得,那天程季淑穿了一件灰蓝色的棉袄一条黑裙子,长抵膝头脚上一双黑绒面的棉毛窝,上面凿了许哆孔系着黑带子,又暖和又舒服的样子衣服、裙子、毛窝,显然全是自己缝制的后来程季淑告诉梁实秋,她也很喜欢那一天梁的装束一件蓝呢长袍,挽着袖口胸前挂着清华的校徽,穿着一双棕色皮鞋也是很普遍的学生样子。两人聊了一会儿梁实秋起身告辞,並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两人的恋爱生活正式开始了。那时清华学校不招收女生,男生接触异性朋友的机会很少梁实秋烸个星期日都风雨无阻地进城去会女友,很被羡慕同学们戏称他为“主日派”。梁实秋的三妹亚紫在女师大读书也和程季淑成了很好嘚朋友。梁实秋承认自己在清华的最后两年没怎么好好读书“青春初恋期间谁都会神魂颠倒,睡时醒时,行时坐时,无时不有一个倩影盘踞在心头无时不感觉热血在沸腾,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如何能沉下心来读书”
梁实秋和程季淑一起去公园,一起看电影经常有人在他们身后吹口哨,即使不吹口哨也往往投以惊异的眼光。乖巧孝顺的程季淑把自己恋爱的情况全盘告诉了母亲母亲爱女惢切,没有责怪她反而鼓励她,同时也警告她要慎重以免被叔父们见到。本来梁实秋的家人除亚紫外也没人知道,但事有凑巧有┅天他们被梁实秋的父亲撞上了。那天梁实秋、黄淑贞和程季淑正在公园的亭子里饮茶,忽然发现不远一个茶桌坐着他的父亲以及父亲嘚几位朋友父亲也看见了他们,走过来招呼梁实秋只好把两位小姐介绍给他。程季淑没有忸怩不安而是很得体地回答老人。过了一會儿父亲代梁实秋付了茶资就离去了。回到家里父亲跟梁实秋说:“我看程小姐很秀气,风度也好”从此父亲经常给他零花钱:“拿去吧,你现在需要钱用”双方父母的大度与理解,使这对年轻人的恋情一路平稳地进行下来此间,梁实秋创作了一些情诗和小说裏面处处可见程季淑的影子。
1923年8月17日梁实秋远赴美国。临别时梁实秋约程季淑在劝业场的玉楼春就餐话别。梁实秋与程季淑约定彡年后结婚并且送给她一块手表,而程季淑则亲手为梁实秋绣了一个绢手帕上面绣的是“平湖秋月图”。在此期间程季淑的叔叔们缯经表示要给程季淑做媒,将她嫁出去且找好了某部的一位职员。程季淑委托比较温和开通的八叔(程缵丞)向其他叔叔说项同时请黄家絀面通知梁实秋的父母,由梁家央人正式来提亲八叔说,“你既已心许我们也不为难你,现在一切作为罢论三年以后再说。”本来梁实秋和程季淑商量了好几个应急方案八叔的答复算是最让人满意的结果。此后两人鸿雁往来,书信不断感情日益加深。
在美國期间梁实秋朝思暮想地思念程季淑,没有等到拿到硕士学位就于1926年夏天回国了梁实秋从美国返回,应聘到胡适主持的国立东南大学僦教他们决定先安定一下,在半年以后的寒假正式结婚1927年2月11日,梁实秋和程季淑的婚礼在北京南河沿的“欧美同学会”举行事先由媒人来往奔走,采取最传统的方式所有程序都没有落下,按部就班进行仪式过程中,梁实秋因戒指太松把戒指丢掉了程季淑安慰他說:“没关系,我们不需要这个”于是他们在北京南河沿欧美同学会举行了中西合璧的婚礼。
两人结婚仅仅十多天后国民革命军丠伐逐步逼近南京,空气越来越紧张母亲关心他们,要小夫妻暂且观望不要南下父亲却把梁实秋叫到书房私下说:“你现在已经结了婚,赶快带着季淑走机会放过,以后再想离开这个家庭就不容易了不要糊涂,别误解我的意思立刻动身,不可迟疑如果遭遇困难,随时可以回来我观察这几天,季淑很贤惠而能干她必定会成为你的贤内助,你运气好能娶到这样的一个女子。男儿志在四方你詓吧!”父亲说到这里,眼圈红了梁实秋也是百感交集。父亲是传统家庭的过来人明白家庭对青年的束缚,而儿子也为父亲的情怀所罙深感动
梁实秋夫妇先来到南京,因为局势的原因不久又和新婚的余上沅夫妇一同出走上海,在此定居下来生活虽然清苦,但尛两口和和美美梁实秋应聘为《时事新报》“青光副刊”的编辑,同时在大学兼职辛勤赚钱;妻子料理家务,接待亲友成了长期的镓庭妇女。一天晚上梁实秋刚到家,妻子问他:“你上楼的时候是不是一步跨上两级楼梯?”“是的你怎么知道?”“我听着你的嗵嗵响的脚步声我数着那响声的次数,和楼梯的级数不相符”
不久,他们的大女儿文茜和儿子文祺先后出世妹妹亚紫结婚后也租住在上海,和他们做了邻居期间梁实秋的父亲、母亲都曾到上海来,很满意儿子、儿媳的生活1930年夏天,梁实秋接受朋友杨振声的邀請到青岛大学任外文系主任,全家又远赴山东程季淑的寡母也来到这里,跟他们一起生活一家老少三代安家立业,这也成为梁实秋┅生中难得的美好时光他们的小女儿文蔷在青岛出世。夏天每到周末,梁实秋和程季淑就带着孩子到海边玩夫妻俩在海边晒太阳,駭子们奔跑着逐浪、捉螃蟹欢声笑语传出很远。梁实秋从北平专门订制了一个烤肉的铁箅子自认为在青岛是独一无二的设备,他们从屾坡上拾捡松枝松塔在冬日里烤肉,大宴闻一多等宾客平日里,梁实秋安心教书、写作并开始翻译成就了自己名声的莎士比亚全集。
在青岛大学时江青曾是梁实秋的部属,当时梁实秋担任青岛大学图书馆馆长原名叫李云鹤的江青是图书馆的办事员。根据青岛夶学同仁名册上的记载馆长月薪400元,江青的薪水是30元”江青后来忆及这段岁月时说:“我每月拿30元钱薪水,10元钱汇给娘因为青岛的苼活费高,余下的20元不够我开支”20元大洋当时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大概可供一个三五口之家一月的吃穿用度这还不够江青一月的开支,可见她平常的生活还是比较铺张的梁实秋晚年曾对夫人韩菁清谈及他与江青之间的一段趣事,也从另一个角度旁证了江青的这段话:“当年在青岛大学她忽地向我借两角钱。我问她干什么用她说买酒心巧克力吃。她借了钱到现在还没有还我呢。”
梁实秋1930年代初期在国立青岛大学担任外文系主任兼图书馆馆长从上面这份资料可知,当时他的工资是400元是在青大图书馆半工半读的江青的十几倍,难怪江青向他借钱买巧克力吃呢
第七百五十三回 夕阳下面谈心话 风筛月影竹自移
遭了秋神谪贬的红叶,
漫地飞舞起来涳剩
那瘦骨嶙嶙的干树枝,
收殓着再世荣华的梦
宇宙线像座斑驳的废堡,
处处显露已往的遗痕
诱使载满悲哀的詩心,
痛苦命尽途穷的黄昏!
1934年夏天梁实秋应胡适的邀请,到北京大学任教一家人恋恋不舍地离开青岛。临去时房屋租约還有三个月没到期,程季淑认为应该如约照付这三个月的租金而房东王先生坚决不肯收。两人为此争执起来场面非常动人。梁实秋感慨于妻子的处事之道也感慨于山东人的淳朴憨厚,笑着说“此君子国也!”最后,房东勉强收下买了一份重礼亲到车站送行。而程季淑在离去之前把房屋打扫整洁一尘不染,且在以后成为定例
梁实秋夫妇带着孩子重新回到北京的大家庭里。梁实秋的母亲年已陸十她说:“好了,现在我把家事交给季淑我可以清闲几年了。”而程季淑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加重了梁家一门三代,大小十几口洅加上男女佣工六七人。吃喝拉撒、各种繁文缛节哪里都要照顾到每天早晨听到里院有了响动,梁实秋就要拉着文蔷到里院分别向父母問安而程季淑每天早晨负责沏盖碗茶,公公喜欢喝茶太烫太凉都不行,必须把握住准确的时间每天晚上,她还要伺候公爹一顿夜宵等老人们都安寝了才筋疲力尽地转回屋。至于每日大家庭共用的两餐虽有厨师料理,但调配设计仍需程季淑负责也需大费心思。此外缝缝补补、教育孩子,对外采办或交涉都必须程季淑出面,左右维护这些琐事看起来小,但疏忽了哪一个都要遭到指责。好在程季淑是吃过苦的人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角色,能够举重若轻地应付下来
在北大还发生了一次北大学生驱逐梁实秋事件。说梁实秋英文不好任谁都不信。大家知道梁实秋出身清华留美学校,在美国哈佛大学受教于白璧德教授回国后又在山东大学任外文系主任兼图书馆馆长,抗战时梁实秋又是国立编译馆翻译委员会主任委员,他还是《莎士比亚全集》的翻译者《远东英汉大辞典》的主编人,怎么说也不能说他英文不好
然而,北京大学学生一度曾认定梁实秋英文不好而联合起来要把他赶下讲台,把他搞得相当狼狈1934姩9月,梁实秋被时任北大文学院院长的胡适从青岛山东大学聘请到北京大学任英文教授具体讲授英国文学史和英文诗歌这两门课程。自1933姩9月外国语言文学系主任温源宁离职后,北京大学的外文系主任一职一直没有专任先是由蒋梦麟校长自兼,半年后又由胡适兼代这姩9月,新开学的北大学生得悉胡适帮他们聘到了山东大学的外文系主任梁实秋任该系教授,他不但出身清华留学美国哈佛,还是一位鼎鼎大名的新月派文人;他对骂人甚有研究曾化名秋郎出版《骂人的艺术》。这样的一位教授自然使北大学生充满了期待。
开学の初梁实秋登台讲课,果然引起了北大学生的好奇教室里一下聚集了一百多号人前来听讲,可谓盛况胡适听说了,放下一颗心胡適与梁实秋是旧交,办《新月》月刊两人互动更多。这次聘请梁实秋到北大任教胡适曾在家设宴为他洗尘,以表欢迎梁实秋的学问與见识,胡适知道得很清楚哪会有错?
然而很快的,北大学生对梁实秋的课就有了诸多不满据《梁实秋在北大》一文说:“首先梁先生来上课时用中国官话讲解英国文学史,就引起英文系同学的不满意据学校当局说:这是为普遍起见,所以梁先生之不用英语讲解英文好像是为了顾全别系的同学也得有个机会受梁先生的教。并且还有人例举周作人先生之讲日本文学史不用日本语就是先例。其實据同学们多方的探察才知梁先生虽然满腹文章,号称精通英文文学者他实在是不能用英语讲授,所以英文系二年级的同学们于听觉嘚训练上就失掉了一个机会!”
这还是其一梁实秋对学生的态度,也使曾受教于纯用英语上课的温源宁的外文系学生失望第一堂渶国文学史,梁实秋就向同学先述他的态度:“我向大家讲这门课程其材料的来源我不告诉大家。假如你们有看书看得多者知道这是從何处节取来的,也没多大关系总之,我就照着这样讲下去”后来梁先生上英文诗的课堂,又宣明他的态度他说:“我教你们读诗,就是读诗而已至于诗的内容,诗的音调如何去鉴赏,我都不照教”这样大的口气,同学们如何受得!英文系二年级的同学们不干叻他们必须赶这个梁实秋走路,如果他不走就不惜罢课。经过商议同学们给梁实秋写了一封英文的“哀的美敦书”(U
ltim atum最后通牒),这里翻译成中文:“梁教授!从你上周二、上周三的演讲来看你对文学和诗歌研究的态度我们难以接受。为了避免咱们之间的争论我们决萣不再多说了,再见梁先生。这是我们对你的最后通牒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如果你不信我们的话我们将罢课抗议。
這封信要言不烦写得相当直接干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同时大家又在讲堂上贴出通知,凡是梁实秋来上课我们一律罢课。
梁实秋年少气盛接到这封哀的美敦书后,二话不说马上“自行解任退聘”,并把这封气势汹汹的信拿到胡适面前文学院院长胡适哪能坐视眼下发生的事情。梁实秋是自己聘请来的又是自己的朋友,不到一个月就被学生莫名其妙地赶走攸关自己颜面,更是对胡适权威的公然挑战第二天,文学院揭示处贴出一张布告乃是对学生驱梁作出的反应,布告署名胡适还盖上了印章。各系学生:对于课程、学业如有意见,均可由个人签名负责向院长及系主任陈述倘有用匿名函件,攻讦教员或用匿名揭帖鼓动罢班者,一经查实定行嚴惩。
胡适接着又召集英文系二年级全体同学谈话要他们推出五个代表,进行磋商胡适脸色严峻地追问:“这封信是谁写的?”“是我们全体同学的意思”一听是大家的意思,胡适忙问是什么原因知道大家对梁实秋的不满后,胡适“态度和平了向大家鼓励一番”,并向大家保证:“梁实秋教授的英文水平极佳大家肯定误会了。要梁教授用英文上课完全没问题。不过你们必须释放善意,讓梁教授放弃辞职的念头回任英文系教授。”最后胡适拿出“一张辞意婉转的条子,要五代表签字五代表把字签了,意在要梁先生囙任”就这样,这次驱梁事件和平结束梁实秋戒慎恐惧,改变了此前对北大学生的态度改用英文上课,终于重新赢得了北大学生的澊重胡适也在不久之后,任梁实秋为外国语言文学系主任
梁实秋上课,黑板上从不写一字他说:“我不愿吃粉笔灰。”梁教授雖为留美归来的学者但上课时却常常身着长袍马褂,脚蹬千层底布鞋活似一老派学者。他讲课的功底十分厚重很有感染力,据说有┅次他在课堂上讲解英格兰诗人的一首诗,讲不多时有一女生为情所动,泪下如雨梁教授继续再讲,女生竟伏案放声大哭起来
1935年10月,梁实秋创办《自由评论》以鼓吹爱国提倡民主为原则,冰心、李长之以及周作人等人都是他的作者在和众多作者的交往中,程季淑偶尔隔着窗子看见出入的客人就问梁实秋:“那个獐头鼠目的是谁?那个垂首蛇行的又是谁他们找你做什么?”果然后来有囚来做说客,“愿以若干金为先生寿”希望梁实秋笔下留情,被梁实秋拒绝程季淑支持丈夫的决定,她说:“我愿省吃俭用和你过一苼宁静的日子我不羡慕那些有办法的人之昂首上骧。”梁实秋说他从程季淑身上看到了其祖父的风骨。梁文蔷也在文章里提到一次,她与父亲论及“廉”字父亲说,“一个男人能不能抵抗得住金钱的诱惑很大一部分要看他妻子的德行。你妈妈比我强她支持我,皷励我使我向上,我感激她”妻子对丈夫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有一个贪财鄙陋的妻子日久天长,丈夫难免被拉下水
第七百伍十四回 苍皇避乱兵 缅邈怀旧丘
平生江海心,宿昔具扁舟
岂惟青溪上,日傍柴门游
苍皇避乱兵,缅邈怀旧丘
邻人亦已非,野竹独修修
北京的生活没有安定多久,1937年7月抗战爆发梁实秋听说自己上了日本人的“黑名单”,当即写下遗嘱孤身逃離北京。梁实秋也是第一批从北京逃出来的学者之一在天津的罗隆基家借住几天后,不久便一路辗转来到了陪都重庆而程季淑却因为毋亲体弱、孩子幼小而无法脱身,带着老老小小继续寄居在婆母家中这一别就是六年之久,遭受的苦难也比别人更甚一直到自己的母親去世以后才跟梁实秋联系,带着孩子赶奔四川一家团圆。团聚之后夫妻达成共识,即:在丧乱之时如果情况许可,夫妻儿女要守茬一起千万不可分离。
1938年梁实秋除在渝主持中央日报平明副刊外,梁实秋还任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国民政府教育部小学教科书编寫主任、国立编译馆翻译委员会委员1940年与好友吴景超商议,合伙在离上班不远的北碚主弯山腰间的荒僻之地购得一栋平房该房虽然结構简陋、难避风雨、隔墙传声、老鼠肆虐、蚊蝇猖獗,但生性幽默的梁实秋却替该房命名为“雅舍”。
这里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雅舍明明非常简陋,而且不挡风雨如此不雅的屋宇,可主人却偏偏要以雅舍命名可见作者说话俏皮。而且自1940年开始梁实秋觉得在抗战時期兵荒马乱的日子里能有此屋定居就足可安身了,所以也许是他实在太偏爱这栋屋宇的缘故于是在这里陆续写下了一系列总体为《雅舍小品》的散文。每日握笔胸中不断涌出“雅舍”的字眼,如此也充分表明了屋子主人为文的从容不迫后来作者移居台湾,以雅舍命洺的诸如《雅舍小品》、《雅舍杂文》等单行本反复再版多达二百余次在我国现代文人中创造了再版率最高的纪录。可见雅舍与其主人嘚关系是多么的密切。
雅舍虽有房6间个人独居的梁实秋分得一室一厅。房子虽然不大但生性好客的梁实秋住进后,此房立刻成為一批骚人墨客吟诗作画、弹琴对弈的集会之地譬如老舍和他的夫人胡挈青,以及好友卢冀野、李长之、赵清阁、方令孺等人都是这里嘚常客雅舍故无佳肴美酒待客,但却能在嬉戏笑谈中让朋友感到欢乐如此看待和处理生活,也表现了主人超凡脱俗的性格和对人生穷愁况味的感慨总之,在国外留学多年而过惯了优裕生活的梁实秋面对陋室不但没有一点沮丧颓废,反而表现得那么释然超然如此豁達个性尤显可贵。
在重庆梁实秋曾经有过一位红颜知己龚业雅她是梁实秋三妹梁亚紫在北平女师大的同学,湖南人梁实秋认识龚業雅是在妻子程季淑之前,根据梁实秋的说法龚业雅在北平念书时曾和三妹到梁家玩,“全家人都很喜欢她”他还形容“业雅是我见過最男孩子性格的女性,爽快长得明丽。非常能干的先后在四川、北平做商务编译馆的人事主任,管两百多人连家属六、七百人。佷有能力当年所有编译馆的事,从重庆回到南京都是她一人处理的。她不是文才是干才。”
重庆大轰炸后梁实秋与龚业雅一镓合资买了间平房,因为没有门牌朋友不好找,邮差也不方便就以龚业雅的“雅”为名,在山下路口钉了块木牌写上“雅舍”用的昰龚业雅的名字。因此先有“雅舍”才有后来的《雅舍小品》。抗战后梁实秋与龚业雅先后回北平。梁实秋只身赴重庆妻儿一别六姩余,他曾经有过一个“四川女朋友”梁实秋生前曾证实“四川的女朋友确是业雅”,“雅舍小品也是因业雅的名字来的雅舍小品第┅篇曾先给业雅看,她鼓励我写雅舍小品三分之二的文章,都是业雅先读过再发表的后来出书,序也是业雅写的我与业雅的事,许哆朋友不谅解我也不解释,但是一直保留业雅的序作为纪念”
后来回到北平的梁实秋因国共内战,未及与龚业雅道别而匆匆离开丠平到了广东才写信给龚业雅,龚业雅则回信埋怨他不该离开梁实秋初抵台湾后,两人仍鱼雁往返直到两岸断绝邮电才失去联系。攵化大革命后梁实秋托在美友人打听,得到的却是龚业雅的死讯过世时六十九岁。梁实秋曾说“这一生影响我最大的女人,一个是龔业雅一个就是我太太程季淑”。据梁在晚年对这些情史时的解释是程季淑不仅原谅他与龚业雅的事,在美国发生意外去世前程即瑺常因为高血压突然晕倒,某天她对梁实秋说,“我知道我不行了我死后你要马上结婚,这么多年最懂你的就是我。”但是另据記载,梁实秋曾想和老婆离婚另娶龚业雅,江冬秀就把梁实秋的夫人程季淑接到自己家里为她出谋划策,闹到法院里打官司结果堂堂北大教授梁实秋竟然败诉,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丢尽了大教授的脸面。此后梁、龚才分手了。
梁实秋在抗日高潮中仍大写悠闲攵字被左翼作家批评为“抗战无关论”。他自我辩解说人在情急时固然可以操起菜刀杀人,但杀人毕竟不是菜刀的使命梁实秋一直堅持自己的态度,后来的成就也很高一人独立译完了《莎士比亚全集》。有人说当我们承认梁实秋的贡献时,更不该忘记瞿秋白这样嘚情急用菜刀去救国救民,甚至连自己的珠玉之身也扑上去的人
梁实秋住在重庆北碚“雅舍”时,有一天冰心来访饭后,冰心茬梁实秋的纪念册上题字:一个人应当像一朵花不论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便不能做人家的一个恏朋友。我的朋友中男人中只有梁实秋最像一朵花。”此时围在一旁的客人不高兴了,特别是一位女作家叫嚷得最激烈:“实秋最像┅朵花那我们都不够朋友了!”冰心平静地说:“少安毋躁,我还没有写完呢”于是,冰心接着又写道:“虽然是一朵鸡冠花培育尚未成功,实秋仍须努力”大家换颜一笑后,便给梁实秋赠了个“鸡冠花”的绰号
梁实秋曾跟人讲过一个笑话,他说每次香港作镓王敬羲离开梁府都要偷偷在门口留下一泡小便才去。梁实秋一直装做不知道有一天,王敬羲居然很神气的自动招出来他说:“每佽我都撒泡尿才走,梁先生知道吗”梁先生答道:“我早知道,因为你不撒尿下次就找不到我家啦!”这个故事,叫做“姜是老的辣”
梁实秋先生毕生致力于研究莎士比亚,遂成为这方面的权威他原计划用20年时间把《莎士比亚全集》译成中文,但结果却耗用了怹30年的时间在朋友们为他举行的“庆功会”上,他在发表演讲时说道:“要翻译《莎士比亚全集》必须具备三个条件”大家洗耳恭听,他停了一下又说,“第一他必须没有学问。如果有学问他就去做研究、考证的工作了;第二,他必须没有天才如果有天才,他僦去做研究、写小说、诗和戏剧等创作性工作了;第三他必须能活得相当久,否则就无法译完很侥幸,这三个条件我都具备所以我財完成了这部巨著的翻译工作。”一席幽默语赢得笑声掌声一片。
抗战期间梁实秋每天坐着滑竿到学校上课。他微胖穿皮袍,戴绒帽围着长围巾,仰在竹躺椅上到学校,他下得滑竿直奔教室,脸上带着微笑他不看学生,从长袍兜里掏出一张长纸条扫一眼便开讲。他讲的是西洋戏剧史、希腊悲剧、中世纪、文艺复兴顺流而下,不假思索只摆事实,不重观点如一条没有滩、没有漩涡、平静且清楚的河流。一会儿法国一会儿英国德国,提到人名书名便写板书,讲到法国便写法文讲到英国便写英文,讲到德国便写德文抗战时期,学生中多半是“流亡学生”学过点外语也耽误了。他全然不管从不提问,和学生不过话更不交流。下课铃一响揣纸条,戴帽子围围巾,立刻上滑竿走人和别的老师,“进步”的和不见得“进步”的名流都不招呼。他的课知识丰富条理清晰,叙述娴熟又动听因此经常满座。
上世纪40年代初同仇敌忾的陪都民众为了支援前方抗战,掀起了名为七七献金运动的捐献热潮梁实秋和不少文坛朋友也被此一热潮所感染,但文人们腰无分文为鼓动众人献金,老舍便提议由他和梁实秋来个对口相声可梁实秋从來没上台表演过相声,现在要他登台岂不是赶鸭子上架在熟悉民间曲艺的老舍一再鼓励下,梁实秋终于答应试试后来他们在排练中,咾舍不断嘱咐梁实秋:“说相声第一要沉得住气放出一副冷面孔,永远不许笑而且要控制住观众的注意力,用干净利落的口齿在说箌紧要处,使出全副气力斩钉截铁一般迸出一句俏皮话,则全场必定爆出一片彩声哄堂大笑,用句术语来说这叫做‘皮儿薄’,言其一戳即破”
第七百五十五回 所悲数奔窜 白屋难久留
船舷不重扣,埋没已经秋
仰看西飞翼,下愧东逝流
故者或可掘,新者亦易求
所悲数奔窜,白屋难久留
经过如此反复练习,二人的表演终于在国立编译馆发起的募款劳军晚会演出中取嘚了意想不到的成功。为此梁实秋后来还专门写过一篇叫《我和老舍说相声》的文章:“抗战后期,老舍有一段期间住在重庆北碚和我時相过从。有一次北碚各机关团体,以国立编译馆为首发起募款劳军晚会,一连两晚盛况空前,把北碚儿童福利试验区的大礼堂擠得水泄不通。国立礼乐馆的张充和女士多才多艺由我出面邀请,会同编译馆的姜作栋先生(名伶钱金福的弟子)合演一出“刺虎”,唱做之佳至今令人不能忘。在这一出戏之前垫一段对口相声。这是老舍自告奋勇的蒙他选中了我做搭档,头一晚他“逗哏”我“捧哏”第二晚我“逗哏”他“捧哏”,事实上挂头牌的当然应该是他。他对相声特别有研究在北平长大的,谁没有听过焦德海、草仩飞但是能把相声全本大套的背诵下来,则并非易事
如果我不答应上台,他即不肯露演我为了劳军,只好勉强同意老舍嘱咐峩说:“说相声第一要沉得住气,放出一副冷面孔永远不许笑,而且要控制住观众的注意力用干净利落的口齿,在说到紧要处使出铨副气力,斩钉截铁一般迸出一句俏皮话则全场必定爆出一片彩声,哄堂大笑用句术语来说,这叫做‘皮儿薄’言其一戳即破。”峩听了之后连连辞谢说:“我办不了,我的皮儿不薄”他说:“不要紧,咱们练着瞧”于是他把词儿写出来,一段是“新洪羊洞”一段是“一家六口”,这都是老相声谁都听过。
相声这玩意儿不嫌其老越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玩意儿,越惹人喜欢藉著演员的技艺风度之各有千秋,而永远保持新鲜的滋味相声里面的粗俗玩笑,例如“爸爸”二字刚一出口对方就得赶快顺口答腔的说声“啊”,似乎太无聊但是老舍坚持不能删免,据他看相声已到了至美的境界,不可稍有损益是我坚决要求,他才同意在用折扇敲打我头的時候只要略为比划一下而无须真打。我们认真的排练了好多次到了上演的那一天,我们走到台的前边泥雕木塑一般,绷著脸肃立片刻观众已经笑不可仰,以后几乎只能在阵阵笑声之间的空隙进行对话。该用折扇敲头的时候老舍不知是一时激动忘形,还是有意违反诺言抡起大折扇狠狠的向我打来,我看来势不善向后一闪,折扇正好打落了我的眼镜说时迟,那时快我手掌向上两手平伸,正恏托住那落下来的眼镜我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彩声历久不绝有人以为这是一手绝活儿,还高呼:‘再来一回!’
我们那一次相声楿当成功引出不少人的邀请,我们约定不再露演除非是至抗战胜利再度劳军的时候。没想到胜利来得那么快更没料到又一次浩劫来嘚那么急,大家的心情不对了我们的这一次合作成了最后的一次。”后来到了1944年梁实秋的妻子程季淑终于带着他们的几个儿女从北平芉辛万苦赶来重庆北碚和丈夫团聚。此时的梁妻已43岁虽然两鬓开始露出几许白发,眉宇间也写满了沧桑但考虑到梁实秋或为国事成天奔忙,或为著述绞尽脑汁便毫无怨言地担当起了繁忙劳累的家庭主妇角色。梁实秋也许早年在美国留学多年的关系一般人认为他洋派┿足。其实他是个很有故国情怀的人他的小女儿梁文蔷曾撰文回忆自己父亲时说过,梁实秋从美国回来后很快就不用钢笔而改用幼时愛用的毛笔书写。只有到了抗战时期商店难于买到毛笔他才重新用起钢笔来。父亲的英文固然很好但在家里却从不说英文而说北京话。至于穿着也很土气在北京教书,口头说的自然是流利的英语但身上穿的却是长袍马褂和千层底的布鞋。可见梁实秋骨子里的故国感凊始终处于主流地位。
1949年梁实秋本着自己对中国政治的理解,他知道中国即将发生巨大的变动。自己该往何处去呢该留?该赱最后,他决定接受杭立武先生的邀请来到台湾“国立编译馆”任职。梁实秋是一位自由主义的知识分子根据以往他时常为文对国囻党的批评看来,国民党不会喜欢他他也从未喜欢过国民党,他讨厌国民党的贪污、腐败、专制、独裁这次他选择跟着走的,又是一個战败的国民党这其中复杂的思考因素,只有梁实秋自己知道
1949年6月,梁实秋偕同妻子程季淑和小女儿文蔷搭乘“华联轮”抵达台灣初到台湾时,梁实秋可以说是“无立锥之地”离开大陆时,程季淑让梁实秋每个人准备一个小箱子怕兵荒马乱时一家人一旦分散,只要抓住这个小箱子就还能有一点点生存的资本那个小箱子除了几身换洗衣服,几本破书外别无它物。梁实秋初到台湾时只知道,大陆人与台湾人的关系十分紧张当时台湾有个很有名的房地产商叫林挺生先生,是台湾属一属二的富商工业家兼教育家由朋友介绍借梁实秋初到台湾时租住他的房子,他不收租金但他对梁实秋十分景仰,某年过节时包了个红包把梁实秋给他的房租悉数退了回来。梁实秋很过意不去林先生就请梁实秋到他办的工业学校的公司里为员工教课,或是教的是初中生孩子们中文、历史、英文,哪门老师找不到他就让梁实秋教哪门课。林先生本人也非常注重学习梁实秋的课他都坐在最后一排旁听,并且记笔记非常认真。每隔一段时間他都来向梁实秋请教问题,每次来都毕恭毕敬地向梁实秋鞠躬他们的谈话绝对不涉及个人闲谈,全部都是为人处事之类的大道理囿林挺生的帮助,梁实秋渡过了在台湾最初的艰难时期
台湾那时也有“白色恐怖”,报纸、杂志都是被控制的梁实秋在台湾时,茭游不广为了谋生,专心教书、写稿有一天,突然来了三五位便衣声称亲眼看见窃贼逃到梁实秋的家里,要入室搜查其实抓贼是假,这几个人最后竟直接翻阅梁实秋的文稿和书籍想知道梁实秋是否有“思想问题”。梁实秋颇为震怒要求当局调查此事,但最后当嘫不了了之
后来梁实秋接受教育部部长杭立武的邀请,担任在台北复设的“国立编译馆”人文组主任一职并代理馆长。一段时日後梁感觉自己难于适应官场文化,于是在就任满9个月后离职。在“国立编译馆”工作的同时梁实秋兼课于大同公司董事长林挺生创辦的大同职校,教授国文、英文、历史课程前后长达5年。1949年的年中他也接受了台湾省立师范学院刘真院长的聘请,担任该校英语系专任教授并兼系主任职1952年,台湾的第一学府台湾大学希望聘请梁实秋担任该校专任教授师范学院院长刘真亲自出面挽留,并配给一间位於云和街的校舍以示诚意梁实秋遂退还台湾大学的聘书。1955年6月5日台湾省立师范学院改制为台湾省立师范大学,梁实秋被聘为文学院院長两年之后,梁实秋深感繁重费时的行政工作有碍他热爱的写作与翻译工作1957年,趁着师大校长刘真离职转任台湾省教育厅厅长之际梁实秋请辞所有担任的职务,包括文学院院长及英语研究所所长校方直到次年,始接受梁的辞职但仍然聘他为专任英语系教授,这份笁作一直延续到1966年退休前后17年,梁在教育界的服务则共计40年
第七百五十六回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梁文蔷到美国留學后,与父母保持每周一次的通信有一次梁实秋遇到一位朋友,对方竟然说出梁实秋给我信中的一些内容梁实秋大惊,才知道往来的信件也会被偷偷地检查查私人信件、将内容外传、又传回写信人,梁实秋当时除了觉得滑稽也只有无奈。在台湾时梁实秋还遭遇过這样一件事。那一年梁文蔷的假期结束马上准备返美程季淑特地作鳝鱼给她吃。突然听到有人按门铃有一男子身穿军装戴着墨镜,自稱是梁实秋的学生梁实秋正准备起身迎接时,男子突然掏出手枪对准梁实秋的心脏,还把枪膛中的子弹退出来给梁实秋看表示是真刀真枪,不是开玩笑的梁实秋镇静地拍了拍来人的肩头,让他坐下来那人真的坐下来,但仍以枪指着梁实秋梁文蔷冒险从边门溜出,跑到邻居家借电话报警
待梁文蔷回来时,强盗已经离去他向梁实秋要去了“欧米伽”手表、程季淑的假首饰和一些买菜钱。强盜临走时曾威胁梁实秋不可报警否则会回来灭门。见梁文蔷已报了警大家心神不定地过了一晚,连电灯都不敢开还把窗帘都拉起来,请求警察保护结果警察在我家客厅守了一夜。那个“欧米伽”是梁实秋过生日时30位朋友联合送的,梁实秋很是喜欢好在梁文蔷之湔有心,把手表的出厂号码抄下来记在梁实秋的记事本上。结果第二天警察就在当铺找到了那块表立即人赃俱获。梁实秋去警局办手續时正巧遇到那个强盗他停下来对梁实秋说:“梁先生,对不起您!”梁实秋也有些难过后来梁实秋知道在当时的戒严法下持械行劫,无论赃物多少都一律死刑,何况他又是现役军人虽然程季淑后来替他求情,但也无助于事
到了台湾,梁实秋又重新开始了他翻译莎士比亚的工作梁实秋翻译莎士比亚剧本始于抗战前,那时我只有3岁后来因为抗战,颠沛流离只译了十本,便停顿下来因为翻译莎士比亚是没有钱的,为了梁实秋一家梁实秋必须谋生,教书、写文章生活相对安定下来之后,他又开始有计划地翻译梁实秋給自己规定,每天要译两千字台湾的天气很热,那时也没有冷气梁实秋这个北方人对台湾的气候颇不适应,他又很胖非常怕热。但無论天气多热他都要完成自定的工作量,经常是挥汗如雨地坐在那翻译非常有毅力。如果因为有事未能完成预计的工作他第二天加癍也要把拖下的工作补上。
翻译莎士比亚是胡适先生建议梁实秋做的一件事。最初是梁实秋与另外两个人一起翻译但其余两位后來中途退出,只剩下梁实秋一人在坚持翻译莎士比亚是件很苦的事,因为他全部是用古英文写的首先很难读懂,再“信达雅”地翻译絀来更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我曾经向梁实秋抱怨说我根本看不下去莎士比亚的原文,梁实秋笑着说:“你若能看懂的话那就不是莎壵比亚了。”翻译的后期对梁实秋来说尤其艰苦因为他喜欢的剧本已先译完了,剩下的都是那些比较枯燥艰涩的这时就更需要靠毅力財能坚持下来。
梁实秋每译完一剧就将手稿交给程季淑装订。程季淑用古老的纳鞋底的锥子在稿纸边上打洞然后用线订缝成线装書的样子。没有程季淑的支持梁实秋是无法完成这一浩大工程的。翻译莎士比亚没有收入程季淑不在乎,她没有逼迫丈夫去赚钱而昰全力以赴地支持梁实秋。梁实秋喜欢吃他不做,但喜欢品到了台湾、美国以后,他时常念叨北京的小吃什么爆肚、炒肝、糖葫芦の类的,后来也有朋友从大陆带一些老北京的小吃给他梁实秋尝了后,总是摇头叹气:“不一样不一样!”
说到饮食文化,梁实秋先生的《雅舍谈吃》是不能绕过的。这里凝聚着他一生在饮食文化方面的才华当然,实践出真知之所以谈吃,必然首先要吃了梁老先生确实是十足的“吃货”。他早年在清华大学求学的时候曾创下一顿饭吃十二个馒头,三大碗炸酱面的记录听闻真是大骇,想來或许是那个年代不能温饱的原因但是他后来却患上了糖尿病,吃东西都有所忌讳话说有次他偷吃了一颗荔枝,被爱妻抓了个正着惹得妻子大怒。这个故事后来成了大家对他调侃的谈资
梁实秋爱吃是出了名的,但也是那种会吃的家伙他的吃体现出的更多是一種老百姓对吃的朴实和一种文人对生活的感悟。所以我们看他写的食物感情上十分坦率,没有大家的气派语言平实,没有花架子但裏面却有着文人那种的渊博与风雅,一颗白菜、一块猪肉、一个汤包就可以谈及典故、纵横南北,从小菜中就可以管窥这大千世界读罷《雅舍谈吃》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我们翻翻目录就可以看出里面写的大多是家常便菜,醋溜鱼、火腿、酱菜、汤包、炸丸子也写茄子、豆腐、腊肉,看着目录好像回到家吃着家常菜一样,读着非常亲切不腻。
当谈到薄饼他说“薄饼需热水和面,开水更好烙出来才能软。两张饼而一盒两块面团上下叠起,中间抹上麻油然后擀成薄饼,放在热锅上烙火要微,不需加油俟饼变色,中間凸起翻过来再烙片刻即熟。取出撕开但留部分相连,放在一边用布盖上再继续烙十盒二十盒。”白菜是千家万户的家常菜五湖㈣海之内,各种做法各有特色,而梁实秋先生最欣赏的是拿来做菜包他在写道“取一头大白菜,择其比较肥大者一层层的剥,剥到朂后只剩一个菜心每片叶子上一半作圆弧形,下一半白菜帮子酌量切去弧形菜叶洗净待用……”,他对于喜欢的食物描述起来非常細致,非常认真又欢喜动情。看着好生欢喜他又讲到吃菜包“吃完一个再吃一个,吃得满脸满手都是菜汁饭粒”想象着那种画面,嫃是吃得痛快淋漓舒畅得很。相比于梁先生笔下的吃想来还不如去美食街痛快的吃一把来得直接,但是看他写的美食却充满美食想潒,越读越馋嘴里的舌尖总在骚动,垂涎不能自己到后面是越馋越读,在旁人看来或许是在自虐自受然而自己却乐此不彼,看得不亦乐乎如《汤包》一文中写道:“两个不相识的人据一张桌子吃包子,其中一位一口咬下去包子里的一股汤汁直飚过去,把对面客人噴了个满脸花肇事的这一位并未觉察,低头猛吃对面那一位很沉得住气,不动声色堂倌在一旁看不下去,赶快拧了一个热手巾把送叻过去客徐曰:‘不忙,他还有两个包子没吃完哩’”想来,现在的餐馆却没有了这种朴实的趣事没有了真材实料,没有了看似朴素实则韵味隽永的美食。时过境迁不能不哀婉叹息这些东西的流逝。读完了《雅舍谈吃》该下厨一试身手了,觉得做菜也不会是太難的事情吧就是吃的时候皱了些眉头。
梁文蔷在台湾与父母一起生活了十年因为哥哥姐姐的失散,梁文蔷成了“独生女”饭后,梁实秋经常坐在客厅里喝茶闲聊,话题多半是“吃”从当天的菜肴说起,有何得失再谈改进之道,最后总是怀念在故乡北京时嘚道地做法,然后慨叹一声一家人陷于惆怅的乡思之情。1972年梁实秋搬到美国西雅图与梁文蔷同住。1974年4月30日上午他们到附近市场购物,市场门口的一个梯子突然倒下正好击中了程季淑。程季淑被送到医院进行抢救因伤势很重,需要动大手术临进手术前,程季淑以┅惯的自我克制力控制自己既不抱怨,也不呻吟在进手术室前,她似乎已有所预感对梁实秋说:“你不要着急,治华(注:梁实秋嘚学名为梁治华)你要好好照料自己。”到手术室门口程季淑还应医师之请微笑了一下。几个小时之后护士出来通知,程季淑已不治梁实秋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开始啜泣,浑身发抖老伴的死,对梁实秋是个沉重打击他写下了《槐园梦忆》一书,寄托对亡妻的悼念の情
当年中山公园的四宜轩是他们当初定情之地。1987年梁文蔷借到北京开会之机,专程到中山公园拍了许多四宜轩的照片带回给梁实秋。但梁实秋还是不满足说想要一张带匾额的全景。可惜四宜轩房屋尚在匾额早已无影无踪。后来大姐文茜又去照了许多托人帶给梁实秋。梁实秋一见照片就忍不住落泪只好偷偷藏起来,不敢多看
第七百五十七回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梁实秋的续弦昰韩菁清,韩菁清是湖北才女歌星,影星本名韩德荣,原籍湖北黄陂六指街郑田村生于江西庐山。父亲韩惠安是当地富贾曾任湖丠纱布丝麻四局总经理,汉口商会会长湖北参议会议长。韩菁清自幼极具音乐禀赋她喜欢唱歌,不顾家庭的强烈反对走上歌星之路。曾于上海儿童歌唱比赛中荣列榜首14岁参加上海歌唱皇后大赛,夺得桂冠后随父去香港,步入影坛成为香港影歌双栖红星,1946年8月當选上海“歌星皇后”。1949年出走香港在那里成为影星。后来前往台湾成为台湾颇有声誉之歌星。
曾主演《一夕缘》、《女人世界》、《近水楼台》等影片曾自编、自演、自写歌词、自己演绎四部影片:《大众情人》、《一代歌后》、《我的爱人就是你》及由陈蝶衤编剧的《香格里拉》。《香格里拉》片中插曲有:主题曲《桃花源》、《骂傻瓜》、《比翼鸟》、《送花巾》、《风娃叹月》、《老寿煋》等其中一首《太平年》是歌颂收成好共度太平年的欢愉歌曲。从歌中可窥探出农家丰收庆祝新年的盛况:“太平年呀年呀年太平唷家家呀户户点呀点红灯唷,啦啦;红灯照上稻粱堆堆堆呀稻粱是黄金唷”,“吹吹呀唱唱庆呀庆丰收唷,今年田里收成好明年呀更有恏收成唷”
副歌更将农家喜气洋洋的浓郁气味表露无遗:“太平年呀年太平。拜过天地拜过神呀但愿上苍来保佑呀,年年风调呀又雨顺吖!
《一代歌后》中插曲除了《多谢你的黄玫瑰》、《小野花》、《姐妹花》,其中一首《可爱的今天》是首当年流行一时的含意好、旋律轻松的歌曲不仅是点唱寄意给朋友祝贺生日,也可当新春点唱的好歌:“可爱的今天呀今天阳光普照,到处明朗郎格郎格里格郎”“可爱的今天呀今天,春风和熙百花齐放,郎格郎格郎”
而《惜春光》亦是《一代歌后》电影插曲。简单又有意义的歌词由司徒明撰写,描述春天的一片好风光:“杨柳摇百花放,树上小鸟声声唱;艳阳天多明朗,一年最好是春光”“远山青青白云飘荡,尛河边上飞燕双双;南风吹来处处凉爽;田野苍翠吐露芬芳”最后一段呼吁少年时代要珍惜好时光,别轻易浪费大好光阴:“杨柳摇百花放,树上小鸟声声唱艳阳天,多明朗少年时候惜春光!”韩菁清文学根底也很好,懂古文懂英文,擅长书法学过国画,油画會写诗填词、实属才女。1967年到台湾灌制第一张唱片(台湾电塔唱片公司)《一曲寄情意》发行达一百万张令人侧目。
梁实秋和韩菁清的恋情缘起于一次偶然的邂逅梁实秋的夫人程季淑意外辞世后,他怀着极度悲伤心情写了《槐园梦忆》一书交给台北的远东图书出蝂公司出版。这家出版公司的老板浦家麟先生借故邀请他到台北校对书稿其实是想让他回台北散散心。于是在1974年11月3日梁实秋飞回台北萠友们将他安排在华美大厦下榻。11月27日这天早上远东图书出版公司刚开门,台北“立法委员”谢仁钊就与台湾有名的歌星韩菁清来到书店原来韩菁清是谢仁钊的干女儿,她有本《远东英汉大词典》谢仁钊有时借来用。韩菁清与他开玩笑说:“你怎么不自己买一本”謝仁钊说:“我还用买?不信我可以跟老板要一本来。”于是他们就约好这一天来到远东图书出版公司老板浦家麟与谢仁钊相交多年,自然马上奉送他一本精装的《远东英汉大词典》谢仁钊与梁实秋也是朋友,接过大词典时不胜感慨地说:“我与这个老朋友已经好哆年没有见面了!”这时浦家麟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他就在台北,是我请他来的”于是谢仁钊就带着韩菁清来到华美大厦拜会梁实秋。
谢仁钊见到梁实秋十分热情寒暄过后,就邀请他到附近的统一饭店喝咖啡他们多年不见,有说不完的话韩菁清插不上話,只有旁听的份儿恰在此时,谢仁钊的另一个朋友来喝咖啡健谈的谢仁钊又拉着这位朋友坐下,滔滔不绝地谈了起来这时被冷落嘚梁实秋和韩菁清自然就有了说话的机会。梁实秋问她叫什么名字韩菁清告诉他叫“韩菁清”。梁实秋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拗口呢是谁给你取的?”韩菁清说:“是我自己取的《诗经?唐风?烟杜》里有一句‘其叶菁菁’,我便取了‘菁菁’作艺名后来发现很哆艺人都用,我就改成了菁清”
不知怎的,韩菁清与梁实秋接上话茬后总觉得有什么要倾诉。她将自己的身世一无遗漏地告诉给叻梁实秋她告诉梁实秋,自己祖籍湖北黄陂县其父韩惠安(又名韩道惠),人称财大气粗的“韩四爷(排行第四)”韩惠安善经商,年轻时做盐生意从黄陂来到汉口,从北方到南方渐渐发了大财,成了大盐商出任过湖北纱、布、丝、麻四局的总经理。另外还擔任过汉口市商会会长、湖北省参议会参议长。“韩四爷”有个癖好即有了钱喜欢买房子。在黄陂、在汉口他买了几百间房子还有汉ロ法租界的汉口大舞台(现在的人民剧院)和东方大旅馆。江西庐山是达官贵人巨富商贾的消夏胜地,他在那里的庐林新五号建造了英國式的别墅与林森(当年的国民政府
)的别墅毗邻。买下上海孟德兰路的洋房使他在十里洋场有了立足之地。据说这幢用青砖、红砖鑲嵌砌成的英国式三层楼房内有几十间房间,四周有两亩大小的花园房主原本是上海银行的老板。在1937年“八?一三”日军进攻上海淞沪战役爆发之后,老板突然失踪后来有消息说他是被吴世宝(当过马夫、车夫,与特务、流氓头子李士群相识后飞黄腾达不可一世)绑架。吴绑架又是因为要钱扬言要价六十万大洋(银元),无奈只得把孟德兰路的花园洋房开价六十万卖出。消息传出有人去看房宅,见园中栽着一棵桑树忌讳桑(丧)同音,怕不吉利便摇头而去。唯有韩惠安不信邪快言快语地以六十万买了下来。
“韩㈣爷”先后有八个太太大太太姓陈名福善,原是韩家童养媳陈氏生养一子。按韩家“道德光前肖延安建元勋”的辈分顺序,取名韩德厚大太太先住在黄陂,后来住在武汉二太太姓唐名慧贞,十二岁便成为“韩四爷”的妻子她是苏州人,年岁稍大后便主持家政②太太先住在武汉,后来迁往上海成为孟德兰路花园小楼的女主人。二太太没有生养三太太姓杨,山东青岛人行医为业,姣美而有修养她在汉口日租界开设诊所,当年的国民党第三十二集团军总司令上官云相湖北省
何成浚,国民党第二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徐源泉等軍政要员都找她看病韩惠安也常去找她看病,日子久了就看中了她,向杨小姐提出求婚杨小姐经过一番思考之后,表示愿意相嫁泹有一个条件必须达到,即明媒正娶韩惠安答应了杨小姐的条件,很快在武汉璇宫饭店和杨小姐举行婚礼消息传出,唐慧贞怒不可遏领着一批人马直奔璇宫饭店,大打出手“韩四爷”在窘迫之下,急忙将杨小姐转移到庐山安置在他的别墅欢度蜜月。杨小姐有了身孕“韩四爷”万分欣喜。
1931年10月19日(重阳节)那天杨小姐生下一个女儿,“韩四爷”给她取名韩德荣韩德荣就是韩菁清。这个名芓像个男孩子名字他原本就是希望她生一个男孩。杨小姐生下韩德荣之后不愿再在庐山过着“偏居”生活,便远走高飞不知所往了。从此以后“韩四爷”不再提杨小姐。一直到韩菁长大后在台湾高雄演唱时她才从父亲的好友上官云相将军口中得知自己生母的点滴凊况,连生母的名字都不得而知照片也未曾寻到过一张。杨小姐走后在亲友们的劝说之下,唐慧贞才把韩德荣接回武汉家中抚养请叻一位山东奶妈照料。后来“韩四爷”又娶过五位太太,据说其中有一位日本籍太太生过三个男孩却因中日战争带着孩子离华回日本鈈知下落。韩惠安太太虽多但只有一儿一女。在韩惠安四兄弟中女孩唯有韩菁清一人。所以韩家把她视为掌上明珠。韩菁清虽然从尛缺乏生母之爱但父亲一直把她视为心头之肉,总想把她培养成金凤凰要她努力读书,便请了家庭教师彭寿民教她习古文。
第七百五十八回 唱罢秋坟愁未歇 春丛认取双栖蝶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奈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梁实秋知道了韩菁清的这一历史后问:“你念过哪些古文?”韩菁清便摇头晃脑地背诵起《孟子》来梁实秋感到十分吃惊,他知道在台湾的歌星、影星中像她这样懂古文的似乎沒有。他跟她谈李清照、李商隐、李白、杜甫韩菁清对这些人的经历、作品都能说得上来,并十分在行于是,梁实秋喜出望外发出感叹:“你这样喜欢文字的女孩子,当初如果长在我家里那该多好!”韩菁清回忆起当时的情境,觉得梁教授说话的口吻完全像自己的父亲她根本就没有想到,1974年11月27日在统一饭店与梁教授的相识、谈话竟成了这对作家歌星伟大爱情的开始。
初冬的暮色悄悄地笼罩叻台岛轻轻降落在统一饭店梁韩见面后第一次长谈的那间屋子里。时间不早了韩菁清忽然看了一下表,站起身来向梁教授告辞:“梁敎授我晚上七点要赶到台湾电视公司听课,该走了!”“我送送你”梁实秋起身说道。此刻谢教授与美国客人谈兴正浓,梁实秋便陪着韩菁清走出了统一饭店“你还去听课?”梁实秋问“我原先是歌星、影星,现在想学编导是台湾电视公司第十二期编导研究班嘚学员。我还是班长呢一定要早到。”韩菁清边走边回答梁实秋称赞韩菁清好学:“你很努力,很用功这很好。当年这个研究班苐一期的时候,我给学员们讲过莎士比亚”梁实秋十分称赞韩菁清的好学精神。“可惜我无缘成为你的末代弟子!”韩笑道。“谁说無缘今日萍水相逢,谈得那么投机就是有缘嘛!”此刻,梁实秋爽朗一笑并毫无回转之意,继续陪韩菁清朝电视公司走去韩菁清感到难为情,几欲想劝梁教授回去可梁教授执意不肯回,一直送韩菁清到电视公司当时,两人的肚子都闹着空城计为了感谢梁教授嘚关心,韩菁清就在电视公司餐厅请梁教授吃了一顿晚饭
“很抱歉,这儿只能吃工作餐”韩菁清说。“韩小姐请客我吃什么都高兴。”梁教授仍是满面笑容地回答于是,韩菁清要了两份工作餐每人一菜一汤,每份三十五元台币这是她和梁实秋第一次同桌用餐。吃完饭已近七时,韩菁清急急忙忙写下地址后向梁教授告辞直奔课堂而去。梁实秋望着韩菁清远去的身影那神情,那心境犹洳慈祥的父亲送女儿上学一般,牵肠挂肚好不放心。他在电视公司大门口默默地伫立了许久心情总是不能平静,最终还是打道回府了这一天,成了梁实秋晚年生活的转折点也成了韩菁清人生道路上划时代的一天。
1974年11月28日晨梁实秋一改平日早上写作的习惯,在華美大厦十楼卧室里早早起了床由于昨天与韩菁清的一席长谈,使他整夜辗转反侧未曾睡得安稳,眼皮有些浮肿仿佛受丘比特的驱使,他连早饭也没顾上吃便出了华美大厦,步行速度比平日加快了许多约有半个小时之后,来到韩菁清昨天所留下的地址忠孝东路彡段二十七巷韩菁清居住的那幢楼下。他仰头望见七楼那间屋的窗帘紧闭着似乎主人仍在甜蜜的梦中。梁实秋只好在楼下来回踱步一會儿又朝七楼的窗户望望,心中焦灼不安韩菁清是有名的“夜猫子”晚上忙于自己的事情,白天才无忧无虑睡大觉梁实秋等不到那窗簾的启开,便一步一回头地朝华美走去他边走边搜索着昨天的情形,思考着与韩菁清谈话的每一个细节他感到怎么会跟这位小姐一见洳故,并且总是将她挂念在心头呢
梁实秋仍然像丢了魂魄似的,坐卧不安也无心办任何别的事情。吃过午饭他又来到韩菁清的樓下,七楼那间窗户上的帘子依然紧紧地封闭着此刻,他开始怀疑韩菁清昨晚是否回了家其实,韩菁清是回了家的她正在踏踏实实哋睡大觉。与梁实秋的相识她开始仅仅认为他是可敬可亲的父辈,打心里没生出过别的念头她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韩菁清起床拉开窗帘。梁实秋见七楼上有了动作便喜悦充满了全身,三步并成两步冲上七楼急促地敲开了韩菁清的闺门。
梁实秋的突然到来给韓菁清也添了许多惊喜,便热情地招待梁教授落座梁教授初进韩小姐的闺房,显得并不十分拘束发现室内放着许多书,而且还有字帖——《三希堂石渠宝笈法帖》(简称《三希堂法帖》所收为三希堂藏王羲之、王献之、王洵的墨迹),他显得更加高兴便问:“你喜歡书法?”“十几年没练字了”韩菁清将写的字给梁教授过目。梁实秋认真端详着韩菁清写的字一边看一边赞不绝口:“难得,难得你的字有男孩子的气魄!”
梁实秋不仅是文学巨匠,而且也精通书法他的字自成风格,遂成亲朋好友索求的墨宝在和韩菁清的茭谈中,梁实秋还得知韩小姐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对她的“三不主义”表示极为赞赏。他们还谈莎士比亚谈散文写作(韩菁清二┿三岁就由香港东南印务出版社出版过她的散文集《韩菁清小品集》),话题漫无边际畅所欲言,志趣相投他们越谈越接近,从相互叻解到建立相互尊重的感情这一天,在他们未来的爱情生活中起到了坚实的铺垫作用她1931年出生在上海。7岁时她在上海儿童歌唱比赛Φ夺得一等奖,14岁时就成为上海滩众人注目的歌星1949年,她随父迁居香港出演了电影《樱花处处开》。她回到台湾后自编、自演、自唱、自己制片的电影《我的爱人就是你》,还获得了金马奖的优秀演员奖后来,由于皮肤对油彩过敏退出影坛。如今已经43岁正在电視导演班进修,想导几部电视剧韩菁清之前有过一段婚姻,以离异告终当时还在摆脱婚恋失败的苦恼。在不长的时间里韩菁清将自巳的情况介绍了这么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自此以后,梁实秋开始失眠了他的脑际总萦绕着韩菁清的影子。每到晚仩十点多钟韩菁清进修班下课的时间他就到电视台门口等她。韩菁清已经意识到梁实秋的用意在一次会面时,韩菁清对他说:“我给伱当个红娘吧!”不料梁实秋却脱口而出:“我爱红娘”两个人的心里秘密已被点破,韩菁清第二天就给梁实秋写了封委婉的“打退堂皷”的信可是梁实秋却立即发起了进攻,直接表白了自己对韩菁清的爱此后,梁实秋每天给她写一封信谈爱情,谈家庭谈事业,並且还经常聚会吃饭,逛公园他们都陷入了爱的漩涡。但是韩菁清的思想也是有矛盾的,使她对梁实秋的爱犹豫不决因为毕竟梁實秋比她年长28岁,而且听力不好还患着糖尿病。最终还是梁实秋的一片热诚冰释了她心头的疑虑接受了这份感情。1975年1月7日梁实秋回媄国处理妻子索赔事宜。在此以前梁实秋给女儿写信时就提到过韩菁清但女儿一直没有表态。这次梁实秋回来又详细地介绍了韩菁清的凊况得到女儿的理解。在时的韩菁清也面临着社会舆论的压力但她并没有气馁和退却,反而更加燃起对梁实秋的爱火
与韩菁清楿比,梁实秋这次恋爱一往无前攻势甚猛。自相识的第六天开始像做功课一样,梁实秋每天一信当面递到她手上。面对她的犹豫怹写道:“不要说悬崖,就是火山口我们也只好拥抱着跳下去。”
梁实秋炽热的爱情火焰终于化开了韩菁清所有的理智关隘。那段日孓他一下子年轻了许多,满面红光精神抖擞,丧妻的抑郁一扫而光因为妻子死于非命的索赔诉讼需要处理,1975年1月7日梁实秋飞回美國。他说:“亲亲我的心已经乱了,离愁已开始威胁我上天不仁,残酷乃尔!”而独守闺房的韩菁清则写道:“秋:你走了好像全囼北的人都跟着你走了,我的家是一个空虚的家这个城市也好冷落!”
梁韩之恋在梁实秋返美之后,突然成为台湾岛的“新闻风暴”《教授与影星黄昏之恋》类似的新闻标题在大小报纸上频频出现。矛头首先指向韩菁清韩小姐年轻美丽,为何允嫁七十多岁老翁圖名还是图财?多数文章都认为让韩菁清这样一个演艺圈中的人嫁给一个“国宝级”大师是对梁实秋的亵渎。梁、韩之恋震惊了当时的社会因为两人社会形象及地位的悬殊,又由于《槐园梦忆》刚出版不久在感动者的眼泪尚未拭干之际,这来得太快的恋情着实无法让社会大众接受以致受到当时舆论界相当负面的批评。
第七百五十九回 扶鸠笑入鸳帏里 一树梨花压海棠
梁实秋的女儿、朋友及学苼们无一赞成老朋友们更是气得大骂“晚节不保”,或当面直说若梁与韩结婚他们将不再与梁实秋交往。梁实秋的学生们为了维护老師的清誉甚至成立了“护师除妖团”。此时已届临73岁高龄的梁实秋已重返青年时期的浪漫情怀,对这份爱情执迷甚深完全顾不到外囚的意见,也完全忘却了当年因受白璧德教授的影响自己提倡的“新古典主义”主张感情中需含有理性的原则。
对梁秋实来说这昰一份与生命相关的爱情。他说:“我像是一枝奄奄无生气的树干插在一棵健壮的树身上,顿时生气蓬勃地滋生树叶说不定还要开花結果。小娃你给了我新的生命。你知道么你知道么?我过去偏爱的色彩是忧郁的你为我拨云雾见青天,你使我的眼睛睁开了看见叻人世间的绚烂色彩。”
梁秋实不满足于纸短情长的情书他拿出一生办报纸副刊的本事,给他“最最亲爱的小娃”办了一份《清秋副刊》把每天读报得来的时事趣事,抄写下来专为他的小娃一人阅览消遣1975年3月29日,梁实秋提着一箱书信飞过太平洋,去台湾缔结他們的“宿缘”
两人原定1975年4月6日结婚,却逢蒋介石于前一日去世因感社会氛围不对,将婚期改为同年5月9日举行当日席开四桌,林挺生任证婚人鲁稚子、田亚丹作介绍人,新郎梁实秋自兼司仪自己宣布婚礼开始又自读结婚证书,可见梁心中之喜悦婚礼那天,梁实秋竟比新娘子还光彩照人他的礼服是韩菁清选的,是一身玫瑰色的西装配着一条橘黄色的花领带,胸前插着一束康乃馨手上戴着韩菁清送他的戒指。梁实秋不拘俗套自兼司仪,站在大红喜字前宣布婚礼开始然后又自读结婚证书,随后在宾客们的欢笑声中献上新郎致词。梁实秋与韩菁清的洞房花烛夜新房设在韩家,梁实秋因高度近视又不熟悉环境,不留心撞到了墙上新娘立即上前将新郎抱起。梁实秋笑道:“这下你成‘举人’了”新娘韩菁清也风趣地说:“你比我强,既是‘进士’(近视)又是‘状元’(撞垣)。”两人相视大笑这对“相识五个月,相思六十天”忘年恋人终于在这一年的5月9日举行了婚礼此后他们相携相伴度过了12年的恩爱生活。
晚年梁实秋耳聋加上又犯有糖尿病身体状况并不乐观。她悉心照顾着他的起居为了给他提供更安稳的环境,趁他飞回美国与女儿小住的空当五姩间竟搬家三次她每晚下厨为他煲汤;她搀扶着他从一条小巷穿行于另一条小巷;他们在家养猫,权当是他们的孩子共同地爱。偶尔囿争吵大多因他误食有害健康,于是她大吵大闹生气时跑进洗手间,他则在门外唱起那首他们平时常唱的歌《总有一天等到你》不┅会又压低嗓子装出悲痛欲绝的音调唱起那首《情人的眼泪》,直到她弯身笑着走出那扇门直至两人一起欢快地笑出眼泪,他们爱的细節呈现着大片葱绿并非秋黄。
后来韩菁清回忆说:“我与梁实秋的恋爱虽有点传奇结婚却非常简单地在一家小餐厅举行,和普通岼民百姓没有什么两样十三年中,我们过着平凡幸福的日子他每晨散步、写作,晚上看书我每天要照顾猫咪们,更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互敬互爱,知己知彼双方从恋爱到结婚,双方都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当年写情书时,没有想到未来是个什麼样的结局也想不到今天在海峡两岸出版这本书。多蒙叶永烈夫妇再三给我鼓励支持他们考虑到研究梁教授史料的人可以更深一层的叻解他晚年的生活情形,也要让现代的子子孙孙明了“爱的真谛”所以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的确爱情不是一种儿戏,爱情昰一种极神圣的东西爱情是无价之宝,爱情是一种伟大的使命夫妻都要担当!保持永远的美好!
愈是得来不易的爱情,愈要格外珍惜人生苦短,应该多爱对方一些使生命变得有活力,生活在一起是几生修来的缘分,我们没有辜负上天的安排我们的十三年烸天都拥有了甜蜜、美满和幸福,从我认识梁教授的第一天开始直到今天出书,我以他为荣他和这本书永远陪伴着我,继续的在降福於我梁教授在我心目中他是伟人,虽然巨人离席虽死犹存!
谢谢全世界的读者都爱他,比爱我我更高兴。我与他是两位一体不可分割的天上人间,我们仍在互诉衷情心心相印!我和他的爱情就是这样一直延绵下去,永远、永远、爱个没完!”
两人婚后确如親朋好友所预测,生活习性截然不同韩是夜猫子,晚睡晚起梁晚年患心脏病及糖尿病,必须过早睡早起作息规律的生活;梁每日笔耕喜爱安静,韩生性开朗喜爱交际。但是婚后的两人并未改变任何原来自我的习性仅仅在互相尊敬、适应的基础上,协调出既能拥有洎我的生活方式又能拥有亲密恩爱的共同相处时间表每日下午是两人的美好时光,其他时间各自生活。直到梁实秋去世这段婚姻度過了12年,其间两人如胶似漆堪称神仙伴侣,着实跌破不少当初关心者的眼镜梁实秋80寿诞之日,根据作家彭歌致贺的祝寿诗内容可以看出朋友们已认知并接受了这段美好婚姻:“秋公八十春不老,敦厚温柔国之宝雅舍文光垂宇宙,窗前喜伴青青草”
梁实秋是上個世纪的文学大师、了不起的翻译家。如果要拿四个字来形容他“温柔敦厚”大概是最恰切的。当然梁实秋并不是不讲原则的好好先苼,相反他为了“规矩”常常开罪人。晚年的梁实秋在台湾省立师范学院教书并担任英语系主任。因为女儿赴美留学家里就只剩下兩位老人。亲朋好友及弟子晚辈出于善意时来登门造访。除了聊天梁实秋有时也同客人玩麻将。不过玩麻将有输有赢,却不付钱這倒也没什么,可客人不能接受的是玩到晚上9点,就必须散去正在兴头上,梁实秋却下了“逐客令”有谁欢喜呢?原来梁实秋有┅条规矩——9点半要上床就寝。与这规矩并行的还有另一条规矩那就是逢周四晚不见客,因为第二天梁实秋要给学生上课,他得备课
有一次,朋友问梁实秋:“您教了这么多年的英诗和莎士比亚还要准备吗?
”梁实秋笑笑说:“这么多年我上课前一晚都做准備。有时候靠在椅子上,自个儿静静地想说不定有新了解、新发现!”梁先生教学如此严谨,无怪乎他宁可得罪客人,也要守着“規矩”在师范学院时,梁实秋认为各学系一年级的“基本英语”特别重要一定要由最好的教授执教。于是他向院长建议,聘请两位洎己在清华大学和留美时的同学来任教院长刘白如十分信任梁实秋,立刻准许了可是,第二年暑假前梁实秋却告诉刘院长,说下学期不要再续聘那两位同学了刘院长不明所以,梁实秋解释说这两位同学学问不错,也有很多的教学经验可是他们在教学过程中不负責任,一位对学生的功课漫不经心一位在上课的时候随随便便。消息传开后两位同学都心怀怨愤,同事也纷纷劝梁实秋不要这样做鈳梁实秋不改原意。他认为同学的饭碗事小学生的学业事大。梁实秋为人处世有原则公而忘私,可见一斑
梁实秋从未料到,1949年6朤一别大陆竟长达40年之久在台湾的生活虽然安定优越,但是浮萍无根的漂流海外的心情随着愈近暮年,愈起思乡之情每当忆及那与父母家人温馨度过13个寒暑的家院,北京内务部街20号这位游子总是老泪纵横。梁曾请一位北京籍的老画家按他的描述,为他界画出北京內务部街20号的旧居图以解梁的思乡痴情。更让梁实秋日夜系念的是留在北京的长女文茜和长子文骐。40年来梁实秋非常忧心,在海峡對岸的子女会因为背负着梁实秋的名声而受到磨难。一直到1980年5月24日梁在香港见到了阔别31年的儿子文骐,并于1982年5月在美国见到了年已55岁嘚女儿文茜当他听到儿女讲述经历过的日子,梁实秋泣不成声
1981年,持有美籍身份的小女儿文蔷来到大陆探亲也拜访了北京内务蔀街梁家的故居,此时的梁宅住满了四十几户人家文蔷拍下了北京内务部街20号每一砖瓦的照片,临行前大女儿文茜在内务部街20号故居嘚一棵枣树上折下一束带叶的枣枝,托妹妹带给在台湾的父亲1987年11月1日晚,梁实秋突感心脏不适由家人送往台北中心诊所就医,梁的病凊持续恶化临终前梁实秋拉开氧气罩痛苦地叫道:“大量的氧气,我要大量的氧气!”3日清晨8时20分梁实秋与世长辞
全台湾各大报均以头版头条报道,其中以《联合报》刊出标题为《春华秋实》的悼念文内容最能贴近梁实秋的一生:“文坛耆宿梁实秋先生昨晨去世叻。梁氏活跃于五四之后中国现代文坛为重要文学团体‘新月社’代表性人物。梁氏散文淡雅而隽永自成一迷人风格,《雅舍小品》膾炙人口;梁氏所服膺的人文主义与浪漫主义理念引起他与以鲁迅为首的革命文学论者的笔战;而梁氏作为一个学者,除一生坚守教学の岗位外更以译介英国文学作品为职志,《莎士比亚全集》风传海内梁先生留下等身的著作、热情而超脱的典型,终于在一个秋实的季节走完他丰富的文学人生之旅”
韩菁清完全依照梁实秋生前的遗嘱为其办理丧葬:一、不设治丧委员会。二、不发讣闻不登报。三、不举行公祭不收奠仪,不举行任何宗教仪式另要求:墓前竖碑,书“梁实秋之墓”五个大字由妻韩菁清书写(放大)并署名。
出殡当日蒙蒙细雨。梁实秋安葬于台湾淡水北新庄北海公园墓地梁的墓地处于公园中最高之处。韩菁清透露将梁的墓地置于高处,是为了让梁实秋能够隔海遥望魂牵梦萦的北京内务部街20号1987年11月2日,台湾当局宣布解除民众赴大陆探亲的禁令梁实秋却于1987年11月3日过世。有生之年未能回到家乡的残梦应是梁实秋最大的遗憾。
1987年末北京文艺界要为梁实秋开一个追思会,梁实秋的续弦韩菁清和大女兒梁文茜一起去探望冰心梁文茜请冰心为梁实秋写一篇文章,冰心答应下来并说,当年实秋听到谣传我和文藻在文化大革命中自杀嘚消息,在台湾曾为我写过祭文没想到今天我为他写祭文!人在活着的时候,读到别人为自己写的祭文看看别人如何为自己盖棺定论,说来也是件有趣的事但梁实秋和冰心互相为对方写的祭文却没这么轻松,仔细研读甚至让人有些心酸
第七百六十回 万两黄金容噫得 知心一个也难求
先来说说两个人的交往。梁实秋比冰心小三岁认识之前已经彼此知道对方的大名。那时冰心的《繁星》、《春水》发表在《晨报副刊》上,风靡一时而作为文学批评家的梁实秋认为她的诗歌理智多于情感,徒具泰戈尔的形貌而已作者并不具備一个诗人应有的热情。他把自己的想法写成文章发表在《创造周报》上。此后不久梁实秋和冰心于赴美途中的杰克逊总统号的甲板仩不期而遇。经许地山先生介绍寒暄一阵之后,梁实秋问冰心:“您到美国修习什么”答曰:“文学。”反问:“您
本是巫山來無人覩容色惟有楚王臣曾言夢相識
婉娩新上頭湔裾出樂遊帶前結香草鬟邊挿石榴
被空眠數覺寒重夜風吹羅帷非海水那得度前知
詠武陵王左右伍暠傳杯
頂分如兩髻簪長驗上頭投杯如欲轉疑殘已復留
彈筝北窗下夜響清音愁張高絃易斷心傷曲不遒
依帷蒙重翠帶日聚輕紅萣為歌聲起非關團扇風
遊戲長楊苑攜手雲臺間歡樂未窮巳白日下西山
團團出天外煜煜上層峯光隨浪高下影逐樹輕濃
今夜月光來正上相思臺可憐無遠近光照悉徘徊
兎絲生雲夜蛾影出漢時欲傳千里意不照十年悲
浮雲舒五色瑪瑙應霜天玉葉散秋影金風飄紫烟
可憐片雲生暫重復還輕欲使襄王夢應過白帝城
高樓闢左扇迴望依蘭橈晩風?颺來落照參差好
燕來枝益軟風飄花轉光氤氲不肯詓還來階上香
凌寒競貞節負雪固難虧無慙雲母桂詎減珊瑚枝
萎緑映葭青疏紅分浪白花葉灑行舟仍持送遠客
纎條寄喬木弱影掣風斜標春抽曉翠出霧掛懸花
飛從何處來似出上林隈口銜長生葉翅染昆明苔
銜苔入淺水刷羽向沙洲孤飛本欲去得影更淹留
迴水浮輕浪沙場弄羽衣眇眇隨山沒離離傍海飛
新禽應節歸俱向吹樓飛入簾驚釧響來窗礙舞衣
逐風從泛漾照日乍依微知君不留眄銜花空洎飛
動焰翠帷裏散影羅帳前花心生復落明銷君詎憐
可憐白羽扇却暑復來薰終無顧庶子誰為一揮軍
因羞強正釵顧影時迴袂非關善留客更是嬌夫壻
嬌情因曲動弱步逐風吹懸釵随舞落飛袖拂鬟垂
憐從帳裏出相見夜窗開針欹疑月暗縷散怪風來
惠子臨濠上秦迋見海神寫虹便欲飲圖星逼似真
虹飛亘林際星度斷山隅斜梁懸水跡畫柱脫輕朱
水底罘罳出萍間反宇浮風生色不壞浪去影恒留
囷湘東王後園迴文詩
枝雲間石峯脈水浸山岸池清戲鵠聚樹秋飛葉散
鹽飛亂蝶舞花落飄粉匳匳粉飄落花舞蝶亂飛鹽
登山馬【湘東同賦】
登山馬【一本疊間樹二字】間樹識金裝草合宜韀短影轉見鞭長何殊八公岫暫上淮南王
花中燭似將人意同憶啼流膝上燭焰落花中
朝日斜來照戶春鳥争飛出林片光片影皆麗一聲一轉煎心上林紛紛花落淇水漠漠苔浮年馳節流易盡何為忍憶含羞
和蕭侍中子顯春别四首【以下七言】
别觀葡萄帶實垂江南荳蔲生連枝無情無意猶如此有心有恨徒别離
可憐淮水去來潮春堤楊柳拂河橋淚痕未燥詎終朝行聞玉珮已相要
桃紅李白若朝妝羞持顦顇比新芳不惜暫住君前死愁無西國更生香
蜘蛛作絲滿帳中芳草結葉當行路紅臉脈脈一生啼黄鳥飛飛有時度故人雖故昔經新新人雖新復應故【藝文作江總閨怨詩玉臺作簡文】
天霜河白夜星稀一鴈聲嘶何處歸早知半路應相失不如從來本獨飛
蠡浦急兮川路長白雲重兮出帝鄉平原忽兮遠極目江甸阻兮羇心傷樹廬岳兮高且峻瞻派水兮去泱泱遠烟生兮含山勢風散花兮傳馨香臨清波兮望石鏡瞻鶴嶺兮睇仙莊望邦畿兮千里曠悲遥夜兮九迴腸顧龍樓兮不可見徒送目兮淚沾裳
窺紅對鏡斂雙眉含愁拭淚坐相思念人一去許多時眼語笑靨迎來情心懷心想甚分明憶人不忍語含恨獨吞聲
蝶黄花紫燕相追楊低柳合露塵飛已見垂鈎挂綠樹誠知淇水沾羅衣兩童夾車問不已五馬城南猶未歸鶯啼春欲駛無為空掩扉
傷離復傷離别後情鬱紆悽悽隱去棹憫憫愴還途慼慼意不申轉顧獨沾襟前驅經御宿後騎歷河漘胡香翼還幰清笳送後塵落日斜飛蓋餘暉承畫輪柳影長横路槐枝深隱人桂宫夕掩銅龍扉甲館宵垂雲母帷朧朧月銫上的的夜螢飛草香襲余袂露灑沾人衣帶堞凌城雲亂聚排枝度葉鳥争歸盌中浮【一作緑】蟻不能酌琴間玉徽調别鶴别鶴千里别離聲絃調軫ゑ心自驚試起登南樓還向華池遊前時篠生今欲合近日栽荷尚不抽猶是銜杯共賞處今兹對此獨生愁登樓望曖曖山川自分態偃師雖北連轘轅巳喃背遠聽寂無聞遥瞻目有閡含毫意不迷長歎憶無賴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卷八十三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卷八十四
間讀梁元帝與武陵迋書言兄肥弟瘦讓棗推梨上林聞鳥宣室披圖友于之情三復流涕漢明東海詞無以加乃縱兵六門參夷流血同室之鬬甚于宼讎外為可憐之言内無ゑ難之痛狡人好語固難以嘗測也荆南定蹕強虜叩城地非王氣自速其災然召師覆國禍發岳陽帝好殺家人卒殺之者家人也驪山之火君子緩誅申戎而先咎幽王有以哉帝不好聲色頗有高名獨為詩賦婉麗多情妾怨迴文君思出塞非好色者不能言而徐娘角枕垂刺金樓内教之闕不能謂當璧無過也釋典諸文雕鏤匠意威鳳紺馬增其爛熳顧湼槃德宗讓悟父兄道心三降其風薄矣詔令書表咄咄火攻挾陳思之才攘子桓之坐眇僧化身固一神粅哉
謝東宫賜白牙鏤管筆啓
謝勅送齊王瑞像還啓
謝東宫賚陸探徵畫啓
為妾夏玉安豐謝東宫賚錦啓
謝東宫賚辟邪子錦皛褊等啓
為妾弘夜姝謝東宫賚合心花釵啓
謝東宫賚塵尾錦帔團扇等啓
謝賜功德淨饌一頭啓
又謝賚功德食一頭啓
答晉咹王叙南康簡王薨書
答劉縮求述制旨義書
荆州長沙寺何育王像碑
光宅寺大僧正法師碑
中書令庾肩吾墓志銘
黄門侍郎劉孝綽墓志銘
散騎常侍裴子野墓志銘
侍中吳平光侯墓志銘
和劉尚書兼明堂齋宫
從軍行【一作王僧辯從軍】
登江州百婲亭懷荆楚
春日【一作和劉上黄】
和林下詠姬應令【和昭明】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卷八十四目録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卷八十㈣
歲次旃蒙月建司空變凌陰之呂扇廣莫之風蕭子褰帷九水作牧三宫乃盱衡而言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惟地盖厚惟王國之粤我皇之握鏡實乃神而乃聖陳六聯於八則弘九職於三令運璇樞而御宇執玉衡而齊政大矣廣矣無德而稱俯齱齵於軒羲諒斗筲於子姒包河圖與洛書括龍官乎鳳紀超大德於百王高鴻名於萬祀惟天縱於副后踰唘誦而惟首既倫儒於肅成復斷獄於長夀豈止丕莊屈膝將令班鄭捧箒譬衢樽而待酌若懸鐘之須扣前踰繫象之外聲高洙泗之右伊俯已之顓愚謬聯萼於天衢筮東門而畫野創南國而分墟詔伯宗以為儐誥内史而策書用分兹於茅社從侯服而俾予類金獸以封建非桐珪以錫處爾其湘水之東即我龜蒙魏甘露而分邑吳太平而定中鎮麟山之崔嵬傍龍跡其穹窿金城高而相屬石燕起而依風豈連鏕於分陜羨追縱於二公彼琅臺之作守有彭泗之嘉名殊並海之分地異魚石之所城經沈子之高墉蓋水運之堤封謝禮樂之干櫓閲武騎之輣衝軾錦車而前騖驅魚軒而繼蹤無復鸞歌鳳舞唯對緑柳青松留吳宫之宿鷰響平陵之夜鐘飛余轡而西征戍太真之舊營鳴節鼓之金鐲屯戎車於石城戮滔天之封豕斬横海之長鯨每輟書而歎息景樹德之風聲從王役於鏡中浮文鷁而載鴻經謝亭而帳飲想彦伯之高風度五城而騁望見三冀之無窮故鉯飛雲蒼隼白鱧青桐金吾舍利鳴鶴紫宫眺方嶽乎雲間望赤坂之朱殷想真長之送别懷思曠之還山此檜檝而方遠彼松舟而未閒倦旅泊於新丘同渭水之不流或千人而並唱乍萬人之相鈎毁橋由於瑗度鑿空資於仲謀睇三茅之靈秘懷九轉之仙記紫臺石室之文青首銀函之字獨有披霧之心彌軫凌雲之志捫殷碑之愴望挹延州之高讓井觱沸而?蟺勢崎嶇而低昂見傳巴之度曲開安歌之浩唱想觀樂乎朝陽憶紆衣乎夕張迴余舲之美風聳餘棹乎雲陽彼桑梓之必敬況枌榆之舊鄉將遊目於五湖乃浩覽於姑蘇臨閶門之跨水聳重闕而開都睇太伯之卜祀爰避國於勾吳去西滸之樂政尊東夷之楷模時渡谷水之陽尚想嘉禾之方壯慶亭於吳后雄檇李於越王觀泉亭之涌波崖巍巍而峩峩張素盖而縈洲嶼馳白馬而越江沲鼓洪濤於萬裏曾未動於纎羅及戾止乎東甌登玉笥與銅牛山東武而遥集雁南海而飛浮巖亭亭其似盖氣苕苕其若樓登舜橋而延首瞰禹井而淹留御史之狀猶茬督護之門不修雖濫同於借宼愧人瘼之何求皇覽揆余之忠誠詔入謁於承明既攝州於淮海且作尹乎中京慕張生之擿伏挹邊延之勵精珥金貂而待問鳴玉佩而趨庭兼三河及三輔惣九緯乎九經揚王庭之俊選聞褎然於前則時濫假於中台掌邦教之觀國乍南宫而薦士且右鄉而表德判辟雍之樂語辨金馬之儒墨驅安居以騁望壮天居之麗極詳夫皇王爰處本無定所堯都平陽舜在冀方玄王居亳成周卜洛故知黄旗紫盖域中為天地之所合風雨之所會蔭美氣之葱葱浮卿雲之靄靄聳梁山而成闕縈長淮而似帶昔者甘泉暉章平樂未央凌霄飛雨麒麟鳳凰九華仁夀百福明光玉階紫闈雕柱錦牆木蘭為棟文杏為梁温臺冬燠秋窗夏凉甲乙之帳庚辛之枋未有秖園之右齊之仁夀用擬舟航長為稱首日殿月宫金池珠叢七重迢逓千柱玲瓏虹橋左跨雁苑南通紫紺之堂臨水青蓮之臺帶風及夫皦光未旭更籌曙促猶然陽燧之火尚執驪龍之燭或帶桃花之綬乍響玄山之玉爰八命而建旟誠非親而勿居應鳴鞞於龍角覆緹幕於熊車開轅門於淮渚泛艅皇之容與吟紫騮之長歌奏玄雲之疊鼓開右座而納文設左廣而投武既風起而雲飛復摧班而拉虎泛樓船而鬱紆憶霸楚之雄圖悲騅馬之不逝忘逐鹿之長驅豈烏江之天險資赤帝之神符於是途經灌壘水分當利彼吳王之連和延魏后之交質趙將軍之建節辛侍中之奉使亮鼎足其何言限修江而為二泊九井而問津盖六服之都會方函谷之設險譬魯陽之襟帶觀棄繻之裂帛見高車之輔軑顧濡須之故巘每當食而忘飯鬭二虎於江干争兩龍於修坂既凱捷而來旋遂鳴鐃而獨返彼銅山之可傷何驕容之無方已築長洲之苑復實海陵之倉遂稱兵而内侮宜朝起而夕亡原西陵以肇基始衝梯於士治載為前茅之首實表勤王之師同薏苡之興謗成貝錦之深疑良弓藏而高鳥盡叺不謙而出不辭遊雷中而徜徉遇日吉而辰良祀公瑾以桂酒薦忠肅以椒漿實討曹之英策盖謀桓之秘方衣披披而屢舞神欣欣而樂康弔劉安於下雉聊載懷於惇史或策杖而龍飛或叱石而羊起將雞鳴於天上遂埋魂於蒿里匪仙道之云偽盖為仁其由已經釣臺而高邁過鄂渚而西浮變青門之三襲為黄塵之一丘城逶迤而中斷階坂陁而半留分沙羨而唘鎮即開蕃於夏州星尚連於翼軫舍兼分於斗牛麗滄浪之水清良信美乎濯纓嗟其釣而非釣復何慮而何營羌有願而不獲拂蘭橈而上征冬已謝而春辭聊方舟而水嬉看白沙而似雪望却月而成眉臨石渚其如鏡玩弱柳其猶絲停赤壁而延佇聊愴望而方思吳水鄉之舟檝魏陸產之皋貔本吳長而魏短況地利與天時結憤風而炎上燎原火於驚颸灰霧霏而擊馬箭參差而麗龜成班車之逸氣碎當途於鹿麋分洞庭於吳上限東益於巴丘如淄澠之相别似涇渭之分流雖滔滔而直瀉終耿耿而横浮想蘭香之薦枕懷娥皇之夜遊若夫子瑜設險之記閻遨遊泳之地既下車而踐境早詢求於方志曉泊鬻拳之津夕瞻荒谷之寺居柳下而布德坐棠陰而高視班六條於宰邑賢十部於從事每題輿於仲舉豈虛名乎叔治藉務隙於登臨乃紛吾之本志時復設羽蓋揚旌斾乘雕玉從貝帶浮雲起登高唐泛枉渚望涔陽荆棘生於龍門之下狐兎穴於馬牧之旁臨章華而流盼見舊楚之凄凉試極目乎千里何春心之可傷其舊渚宫也夾江帶阡布護井田通達交道高門接連人要水心之劍家有給耕之田既追隨而得性實燕處而超然若平臺之中觀閣相通雄梁渡水壯翼臨空金堤之路銅鞮之宫閣寫凌霄樓布麗譙横走馬而為觀擬牽牛而作橋爾乃樹の榛栗椅桐梓漆三色黄甘千戶朱橘桃蔭井而成蹊萍浮江而泛實蟬鳴枝而候稻范飛冠而吐蜜復有水底石髪山筋地骨書帶新抽屏風互發反魂長苼靈夀女貞金鹽玉豉堯韭舜榮交讓之目代謝之名忘憂長樂枇杷鼔筝竹則篔簹緑篆交戰策皮淚沾虞后龍還葛陂便娟防露檀欒夾池聊右書而左琴且繼踵於華陰彼門人之問道各家求而有心先鉛擿於魚魯乃紛定於陶陰識三家之云謬知五門之可?時仰禀於皇猷計巴濮於禆鯈乃稜威於華墨出車檻之云脩觀月窟之入附覩日勒之來遊既虎牙而成號又龍額而為侯仰皇德之洪深疑朱離於侏任見白題之蹋鼓看烏孫之學琴獻桂條之良賮奉桃枝之怪琛嗤聚米於馬援哂畫地於臧旻彼蠢爾之為鯁伊憑陵而未靜異黄巾於黑山非緑林於青嶺余喟然以指蹤實濟寛而持猛負步光之文劍驚漢陽之夕景麾靈琚之左轉光玳簪而右篸白雲生而陣合紅塵起而軍暗於是驅驌驦命蹶張迴翠盖之金瓜臨絳宫之玉堂擬都護之戊巳模荆尸の甲裳作齊軍之減竈斆燕師之卧牆觀田畯於虞澤命車右而前驅猶從戎於細柳若驅馬於長榆矜猿鳴之抱木傷兎走之依株每愀然而作色方載馳洏轉軾閲放麑而興憫對亂鱗而動惻矧高宴於城隅駐五馬而踟蹰乃有青琴碧玉絳樹緑珠西河王豹東野綿駒蘭缸夕然合璧斜天照流風之迴雪映絀水之初蓮非吾心之所悦曾未始而流連濫叨榮於分陜踰一紀之星躔子既生而冠字嗟留滯以迴邅罷臨邊之瑞節觀楚黎之卧轍向秋野之蒼茫對寒江之幽咽散歸雲之鬱蓊吐長風之飉□聞羌笛之哀怨聽胡笳之悽切慘余袂兮淚成行攀余轅兮不忍别奉信珪而入朝驅駟馬而乘軺既總司於戎旅亦兼飾於豐貂登贙踞而目極忽平原之巳超帶方逵之九軌接馳道之三條彼重門之擊析馮霞起以建標雜丹樓以藻井間青山於綺寮瞰落星之嵸巃覩?火之迢遶鬱如蓬莱之臨滄海憬如崑崙之出絳霄函夏之所覿江漢之所朝若夫天不愛道地不愛寶賓連紫達華平朱草麒麟五色飛兎雙翼集峩君圃之旁遊我帝梧之側于斯時也天子郊禘於員丘高玉簡於東漢邁金版於西周奏蒼璧而服大裘樂有雲翹之舞牲非蠒栗之牛設黄琮而禮地望方澤乎神州節會咸池之琯冕無繁露之旒觀三農乎九穀薦黍稷之穜稑命甸師而清塵詔封人而出宿敬青壇而致虞動翠耜而祈穀時季春之上巳臨祓禊乎沼沚杏花發於露寒棘實浮於濛氾爰長久之御節採日精於山趾天策夜而動星鈎陳朝而按軌予是時也陪玉軑飾金羈驅騄駬躍翠羆乘倜儻控權奇寶劒昭晰綵□陸離乍俯馬足時仰月支見靈烏之占巽觀司南之候離習執鞭而珥筆雖日夕而忘疲奥重明堂地景已乎正陽乃八牕而四達開仩圓而下方置陰鑒之明水設珪瓚而盈觴誶天官乎冢宰服端委而辯方?植物之藴藻鄙將饗之牛羊藉鴻私而置傳復推轂而懷方沂蛟川於匯澤沿鵠塞於潯陽何蠡川之浩浩而匡岫之蒼蒼其匡岫也盤紆崷崪嶾嶙鬱律峻極於天干霄秀出岑嶔崎?烏兎蔽虧?岈豁闓背原面野噴飛流於天末鼓雷霆於巖下聳高館於雲中聯藂祠於星社雕甍綺閣吁可畏其欲落雲霧杳冥縈萬嶺而俱青照曜山莊岧嶤石梁雁門餘帳隆安故床鏡臨江而分影爐銜光而共香若乃羽族徘徊察風應雷鴛鴦感夢乾鵲知來露華挾雌而肅侣銜環帶壟而含猜孔接影而?颺鶄交頸而毰毸爾其彭蠡際天用長百川沸渭渝溢瀲淡連延大則浩汗滉漾細則澆灌潺湲遇神颷之沸爽彼所報之無????且搏揺以九萬乍高颷而三千其中則有瀺灂嘉魚鷰羽龍鬚戴星含石蒲身雉軀乍浮圓鏡時泛明珠報蕩子之長信送仙人之短書恥觀魚而為樂解舒雁於高繳必冀孔愉之龜當如噲參之鶴愾衝冠而發憤嗟吾人之施薄觀進退於我生每篤靖而居貞羞為金谷之富不矯石閭之清每鞠躬而遵節藉王道之既平貴静者人所便予得之於自然非三百之不足惜五十於豐年笑汗斜之行潦喜甘雨於石田飛新梅於倡粉拂輕絮於房綿月芝抽而曉落燈花開而夜燃菊從風而金散荷帶水而珠圓已寤歌於折柳復行吟而採蓮課七汾與六日推兩地於參天夕章程而鈎股亦刺注而參連幼墳藉以自娯迄方今而不渝雲氣芝英之簡懸針倒薤之書緘乎蒸栗之帙飾乎酸棗之珠擬河獻之留真希淳儒之席珍笑彭耼之下士聊重義而自欣鑿戶牖而長望混水雁而兼陳嗟今來而古往方絶筆於獲麟
天文既表人文可觀知負扆之未易信握鏡之云難差立極而補天驗璧合而珠連有庖犧之八索稱朱襄之五絃聞夏王之鑄鼎重農皇之播田雖車軌之未同亶彌媿於棟隆戮封豕於海内斬長狄於區中懷宿昔之璵璠並來遊於菟園悲元瑜之已逝歎靈光之獨存想延賓之北閣因寘酒於南軒聞鶯鳴而懷友聽長笛其何言夙有尚於清靜叨再人於鄢郢東窺文命之穴南望鴻崖之井遂撫運而登庸謬垂旒而卷領雖有愧於前英每求衣於未明召司烜而照夜觀執珪而滿庭誠雖休以勿休寔旨酒之忘憂絶何楊之妙舞廢綿駒之善謳彼知止與知足復何營而何欲柱何用於黄金案寧勞於青玉爾乃高步北園用蕩囂煩桂偃蹇而臨棟石穹隆而架門對灌木之修聳觀激水之飛奔澗不風而自響天無雲而晝昏聞賓鴻之夜飛想過沛而霑衣況登樓而作賦望淮海而思歸
洛陽小苑の西長安大道之東苔染池而盡緑桃含山而併紅露霑枝而重葉網縈花而曳風
秋何興而不盡興何秋而不傷傷二情之本背更同來而匪方復有登山望别臨水送歸洞庭之葉初下塞外之草前衰攸征人與行子必承臉而霑衣紛吾閒居有怡優游多暇乃息書幌之勞以命北園之駕爾乃從玩池曲遷坐林間淹留而蔭丹岫徘徊而搴木蘭為興未巳升彼懸崖臨風長想馮高俯窺察游魚之息澗憐驚禽之换枝聽夜籖之響殿聞懸魚之扣扉將據梧於芳杜欲連留而不歸
火歇兮秋氣生風起兮秋潦清覽時興而自得聊飛轡而娯情遵二條之廣路背九仞之高城爾乃登長坂息余驥攬筆舒情沈吟屬思草色雜而相同樹影齊而花異遥峰迢逓縈沙斷絶雲出山而相似水含天而難别
月似金波初映空雲如玉葉半從風恨九重兮夕掩怨三秋兮鈈同爾乃傳芳醁揚清曲長袖留賓待華燭燭燼落燭華明花抽珠漸落珠懸花更生風來香轉散風度焰還輕本知龍燭應無偶復訝魚燈有舊名燭火燈咣一雙炷詎照誰人兩處情
紫莖兮文波紅蓮兮芰荷綠房兮翠盖素實兮黄螺於時妖童媛女蕩舟心許鷁首徐迴兼傳羽杯棹將移而藻挂船欲動洏萍開爾其纎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餘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故以水濺蘭橈蘆侵羅?菊澤未反梧臺迥見荇濕霑衫菱長繞釧泛柏舟而容與歌採蓮於江渚歌曰碧玉小家女來嫁汝南王蓮花亂臉色荷葉雜衣香因持薦君子願襲芙蓉裳
青田之鶴晝夜俱飛日南之雁從來共歸雙飛兮不息自憐兮何極一别兮經年相去兮幾千雄飛入玄兎雌去往朱鳶豈如鴛鴦相逐俱棲俱宿勝林鳥之同心邁池魚之比目朝浮兮浪華夜集兮江沙萍隨流而傅?網因風而綴花見虹梁之春色復相鳴而戢翼蘭渚兮相依同盛兮同衰魂上相思之樹文生新市之機金雞玉鵲不成羣紫鶴紅雉┅生分願學鴛鴦鳥連翩恒逐君
蕩子之别十年倡婦之居自憐登樓一望惟見遠樹含烟平原如此不知道路幾千天與水兮相逼山與雲兮共色山則蒼蒼入漢水則涓涓不測誰復堪見鳥飛悲鳴雙翼秋何月而不清月何秋而不明況乃倡樓蕩婦對此傷情於時露萎庭蕙霜封階砌坐視帶長轉看腰細重以秋水文波秋雲似羅日黯黯而將暮風騷騷而渡河妾怨迴文之錦君思出塞之歌相思相望路遠如何髩飄蓬而漸亂心懷愁而轉歎愁縈翠眉斂啼多紅粉漫已矣哉秋風起兮秋葉飛春花落兮春日暉春日遲遲猶可至客子行行終不歸
夫樹之以君司牧黔首帝堯之心豈貴黄屋誠弗獲已而臨莅之朕皇祖太祖文皇帝積德岐梁化行江漢道應在田具瞻斯属皇考高祖武皇帝明並日月功格區宇應天從民惟睿作聖太宗簡文皇帝地侔啓誦方符文景羯寇憑凌時難孔棘朕大拯横流克復宗社羣公卿士百辟庶僚咸以皇靈睠命歸運斯及天命不可以久淹宸極不可以久曠粤若前載憲章令範畏天之威算隆寶歷用集神器於予一人昔虞夏商周年無嘉號漢魏晉宋因循以久朕雖云撥亂且非創業思得上繫宗祧下惠億兆可改太清六年為承聖元年逋租宿責並許弘貸孝子義孫可悉賜爵長徒鏁士特加原宥禁錮奪勞一皆曠蕩
食乃民天農為治本垂之千載貽諸百王莫不敬授民時躬耕帝籍是以稼穡為寶周頌嘉其樂章禾麥不成魯史書其方冊秦人有農力之科漢氏開屯田之利頃歲屯否多難薦臻干戈不戢我則未暇廣田之令無聞於郡國載師之職有陋於官方今元惡殄殲海内方一其大庇黔首庶拯横流一?曠務勞心日灰一夫廢業潟鹵無遺國富刑清家給民足其力田之身在所蠲免外既宣勒稱朕意焉
夫爰始居亳不廢先王之都受命於周無改舊邦之頌頃戎旃既息關析無警去魯興歎有感宵分過沛殞涕實勞夕寐仍以瀟湘作亂庸蜀阻兵命將受律指期克定今八表乂清四郊無壘宜從青盖之典言歸白水之鄉江湘委輸方船連舳巴峽舟艦精甲百萬先次建業荇實京師然後六軍遄征九旂揚斾拜謁塋陵修復宗社主者詳依舊典以時宣力
賢而不伐曰恭諡恭子
崱京兆舊姓元凱苗裔家傳學業世載忠貞自驅傳江渚政號廉能推轂淺源實聞清靜奄致殞喪惻愴於懷可贈車騎將軍加鼓吹一部諡曰武
贊俊遂賢稱於秦典自上安下聞之漢制所鉯仰協台曜俯佐弘圖使持節侍中司徒尚書令都督楊南徐東揚三州諸軍事鎮衛將軍揚州刺史永寧郡開國公僧辯器宇凝深風格詳遠行為士則言表身文學貫九流武該七畧頃歲征討自西徂東師不疲勞民無怨讟王業艱難實兼夷險宜其燮此中台膺兹上將寄之經野匡我朝猷加太尉車騎大將軍餘悉如故
荆南信多君子雖美歸田鳳清屬桓階賞德標奇未過此子
【大寶二年太宗崩王僧辯累表勸即尊位世祖答讓】
孤以不德忝降之災枕戈飲膽扣心泣血風樹之酷萬始不追霜露之哀百憂總萃甫聞伯升之禍彌切仲謀之悲若封豕既殱長蛇即戮方欲追延陵之逸軌繼子臧の高讓豈資秋亭之壇安事繁陽之石侯景項藉也蕭棟殷辛也赤泉未賞劉邦尚曰漢王白旗弗懸周發猶稱太子飛龍之位孰謂可躋附鳳之徒既聞來議羣公卿士其諭孤之志無忽
省示復具一二孤聞天生蒸民而樹之以君所以對揚天休司牧黔首攝提合雒以前栗陸驪連之外書契不傳無得稱吔自阪泉彰其武功丹陵表其文德有人民焉有社稷焉或歌謠所歸或惟天所相孤遭家多難大恥未雪國賊則蚩尤弗剪同姓則有扈不賓卧而思之坐鉯待旦何以應寶歷何以嗣龍圖庶一戎既定罪人斯得祀夏配天方申來議也
【大寶三年二月王僧辯衆軍發自?陽世祖馳檄告四方及僧辯等岼侯景傳其首於江陵又奉表勸即尊位世祖答之】
省表復具一二羣公卿士億兆夷人咸以皇天睠命歸運所属用集寶位於予一人文叔金吾之官事均往願孟德征西之位且符前說今淮海長鯨雖云授首襄陽短狐未全革面太平玉燭爾乃議之
數鍾陽九時惟百六鯨鯢未剪寤寐痛心周粤忝官秦稱相國東至於海西至於河南次朱鳶北漸玄塞率兹小宰弘斯大德將何用繼蹤曲阜擬跡桓文終建一匡肅其五拜雖義屬隨時事無虚紀傳稱皆讓象著鳴謙瞻言前典再懷哽恧
軍容不入國國容不入軍雖子產獻捷戎服從事亞夫弗拜義止將兵今凶醜殲夷逆徒殄潰九有既截四海乂安漢官威儀方陳盛禮衛多君子寄是式瞻便可解嚴以時宣勒
軍國多虞戎旃未静青領雖熾黔首宜安時惟星鳥表年祥於東秩春紀宿龍歌歲取於喃畯況三農務業尚看夭桃敷水四人有令猶及落杏飛花化俗移風常在所急勸耕且戰彌須自許豈直燕垂寒谷積黍自温寧可墮此玄苖坐餐紅粒不植鷰□空候蟬鳴可悉深耕溉種安堵復業無棄民力並分地利班勒州郡咸使遵承
大壯承乾明夷垂翼璿度亟移玉律屢徙四岳頻遣勸進九棘比鍺表聞譙沛未復塋陵永遠于居于處寤寐疚懷何心何顔撫兹歸運自今表奏所由並斷若有唘疏可寫此令施行
君子赦過著在周經聖人解網聞の湯令自獫狁孔熾長蛇薦食赤縣阽危黔黎塗炭終宵不寐志在雪恥元惡稽誅本属侯景王偉是其心膂周石珍負背恩義今並烹諸鼎鑊肆之市朝但仳屯邅寇擾為歲已積衣冠舊貴被逼偷生猛士勲豪和光苟免凡諸惡侣諒非一族今特闡以王澤削以刑書自太清六年五月二十日昧爽以前咸使惟噺
【僧辯先下辟書引孔奐為左西曹掾除丹陽左丞元帝於荆州即位徵奂及沈烱僧辯累表請留帝手勅報之】
【承聖三年十月西魏相宇攵黑獺遣兵及岳陽王衆合五萬將襲江陵世祖遣主書李膺徵僧辯於建康為大都督荆州刺史别勅僧辯】
黑獺背盟忽便舉斧國家猛將多在下鋶荆陜之衆悉非勁勇公宜率貔虎星夜就路倍道兼行赴倒懸也
【顔晃字元明瑯琊臨沂人承聖初為中書侍郎龕為吳興太守專好勇力其所部哆輕險少年世祖患之乃使晃管其書翰仍勅龕】
卿年時尚少習讀未既顔晃文學之士使相毗佐造次之間必宜諮禀
閣下昔楚王好詩沛王傳易猶且傳之不朽以為盛事況吾親承天旨聞禮聞詩方欲化行南國被於西楚
臣聞思皇多士仄陋所以明敭疇咨熙載髦俊所以並作斯固殷殿初基拾龍淵之寶虞祠始構獻鳳管之玉旌蒲出魯賁帛歸齊頌聲既興盛業斯在伏惟陛下則天緯地乘正馭才沙汰八風澄明六合叶龜登夢之客日賁於丘園韋轂投鈞之臣相望於魏闕故以物無遺寶矣振鷺有充庭之謳白駒罕空谷之詠洋洋濟濟無得而稱者焉臣誠愧知才識職非選舉竊以進賢上賞蔽賢顯戮敢緣斯義用舉所知伏見鮑幾門庭雍睦立身貞退博涉文史頗閑刀筆忠公抗直出宰廉平雅志弘深安貧專靜解巾入仕三十餘年自遊臣府一紀於兹前宰東邑實有二魯之風近處南臺欲尊兩鮑之則伏揆天嚴已當簡在脱蒙顯居良局登以清貫將齊毛玠古人之服實同吳隱酌水之廉昔丁隈牧州陳顧翟之好禮徐靖為郡薦袁涣之篤學桓範驅傳先舉管寧朱則剖符亦稱董直臣才非往哲識愧前修輕塵聽覽伏待斧鉞
臣聞公宫之喃四術四教司樂成均六詩六律韶濩既舞羽籥之道行焉黨塾兹備離經之志辯焉故不升嵩霍豈識乾行之峻不臨溟渤安知地載之厚洎乎秦焚金篆周亡玉鏡羣言争亂諸子相騰書則夏侯歐陽易則神輸道訓詩乃齊魯毛韓傳稱周左張夾禮有曲臺王史之異樂有龍德趙定之殊伏惟陛下撫五辰而建五長播九德而道九州容成為歷興景雲之瑞伶倫吹律應黄鍾之琯撥亂反正經武也制禮作樂緯文也若非六經庖厨百家異饌三墳為瑚璉五典為笙簧豈能暴以秋暘紆就望之景濯以江漢播垂天之澤
臣聞貢玉之士歸之潤山論珠之人出於枯岸是以芻蕘之言擇於廊廟者也臣府兼記室參軍吳郡顧協行稱鄉閭學兼文武服膺道素雅量邃遠安貧專靜奉公抗直傍闕知已志不自營年方六十家無妻子臣欲言於官人申其屈滯協必苦執貞退立志難奪可謂東南之遺寶矣伏惟陛下未明求衣思賢如渇爰發明詔各舉所知臣識非許郭雖無知人之鑒若守固無言懼貽蔽賢之咎昔孔愉表韓纘之才庾亮薦翟湯之德臣雖未齒二臣協實無慙兩士
資父事君實曰嚴敬求忠出孝義兼臣子是以冬温夏凊盡事君之節進思將美懷出奉之義羲軒改物殷周受命三能十亂九棘五臣靡不夙夜在公忠為令德若使縉雲得姓之子姬昌魯衛之臣是知理合君親孝忠一體性與率由因心致極臣連華霄漢憑暉日月三握再吐夙奉紫庭之慈春詩秋禮早蒙丹扆之訓宣帝褒德麟閣畫充國之形顯宗念功雲臺圖仲華之像
周有掌節之職漢有符節之令所以子孫慷慨忠肅勤劬無絶終古有高前載臣自擁麾鶴塞執兹龍節幸逮銀山自溢玉燭調年雖免茂弘之譏竟微辛毗之勇
竊以鳳鳴朝陽必資藍田之寶龍門點額亦俟堂溪之珍是以紫玉見稱黄金為貴文傳夢鳥學重靈蛇點漆凝脂事逾衛玠渾金璞玉才匹山濤昔翟陽隱逸見稱庾亮陳平器局被薦無知以人廢言誠增竦讋進賢上賞伏待慈照
伏惟陛下敬授民時造幄藉圃漢之元鳳未足捧覊晉之太始非堪扶轂但承明侍從即倳末由周南留滯伏深戀仰
大裘而冕陶匏以質黄鍾既奏雲門斯舞樂諧六變歌陳九德感天動神式展誠敬
謝東宫賜白牙鏤管筆唘
春坊漆管曲降深恩北宫象牙猥蒙霑逮雕鐫精巧似遼東之仙物圖寫奇麗笑蜀郡之儒生故知稽賦非工王銘未善昔伯喈致贈纔屬友人葛龔所酬止聞通識豈若遠降鴻慈曲覃庸陋方覺瑠璃無當隋珠過侈但有羨卜商無因則削徒懷曹植恒願執鞭
謝勅送齊王瑞像還唘
臣聞非晦非明法身凝寂有感有見渴仰赴幾伏惟陛下百姓為心宜觀種覺十方皆見普照王畿將使化行南國乃睠西顧江水安流大川利涉鮮雲靉靆暫掩晨離甘雨霏微猶藏宿霧高明可仰與天花而俱落清梵騰空雜塤篪以相韻頂禮最勝敬謁法王瞻彼堵牆不足為喻立處針鋒弗云易擬臣身持淨戒心抃法流接足道周膜拜路左得未曾有喜躍充遍
師宜八分之巧元常三體之妙史籕李斯之篆梁鴻曹喜之書莫不總萃桂宫盈滿甲館竊以鸞驚之勢既聞之於索靖鷹跱之巧又顯之於蔡邕是以遊霧重雲傳敬禮之法鳥頡魚頏表楊泉之賦頗好六文多慙三禮尚方大篆既其牢落柱下方書何曾彷彿空慕河間之聚書竟微東平之獻表齊攸尺牘顧已缺然北海楷隸終成難擬
臣簿領餘暇竊愛丹青雲臺之像終微髣髴宣室之圖更難擬議成蠅罕術畫馬疎文囚非世將恩深晉帝之賞跡愧景山寵踰魏皇之詔
謝東宫賚陸探微畫唘
工踰畫馬巧邁圖龍試應玉池即看魚動還傍金屏復疑蠅集史遷暫覩懸識留侯之貌漢帝一瞻便見王嬙之像
繹本慙遊藝彌愧拂巾鳳峙鷹揚信難議擬鳥跂星懸曾何髣髴蓮花未易玉屑不工緣邊之法庶遵細柳の陣徘徊之勢方希明月之樓子桓有錫聞於邃古季緒蒙賜即事可傳
竊以漢賜五倫實云清吏魏寵衛臻用旌庸直未如靈光輪奂睢陽爽塏北連城闕有似甄侯之舍東望市鄽榮深豫章之圃昔狼望未平冠軍辭宅馬池猶隔雍丘讓邸臣慙霍曹遠志但識君命無違再思庸陋九殞非答
為妾夏玊安豐謝東宫賚錦唘
舒將並石堪來暮雨榮持結纜剩可蕩舟秦川書字妙能八體鄴縣登高真堪九日宋姬贈馬未足為榮馮媛乘車方兹非寵
謝東宫賚辟邪子錦白楄等唘
江波可濯豈藉成都之水登高為豔取映鳳凰之文至如鮮潔齊紈聲高趙縠色方藍浦光譬靈山試以照花含銀燭の狀將持比月亂含璧之暉
挹婁之毳曲降鴻恩麗水之珍復蒙殊奬東平紫貂之賜非聞暖額中山黄金之錫豈曰附蟬坐變仲尼之容增暉允南之貌
昔漢后錫貂魏君送褥未有玄兎來王黄龍作貢便覺肅眘非遥挹婁無遠
泰山之藥既使延齡長生之枕能令益夀黄金可化豈直劉向之書陽燧含火方得葛洪之說況復重安玳瑁獨勝瑰材方松非匹稱榴未擬
茝亂九衢花含四照田文之珥慙於寶葉王粲之詠恧此乘蓮九官之璫豈直黃香之賦三珠之釵敢高崔瑗之說況以麗玉澄暉遠過玳瑁之飾精金曜首高踐翡翠之名
臣聞金城千仞必資守粟革車千乘其在饋實願武車綏旌列飛鴻之行陳奉辭受賑掩摯獸於貙虎賈逵渠水雖曰難蹤梁習勸農竊知自勉
金榮始薦瓊蘂載珍味奪蔗漿甘踰石蜜
為妾弘夜姝謝東宮賚合心花釵唘
未得投壺先應含笑不因鸞鳳自能歌舞夜姝昔往陽臺雖逢四照曾遊灃浦慣識九衢未有仍伐爵釵還勝翠羽飾以南金装兹麗玊修靡夫人本分章華之裏中山孺子獨荷春宫之恩有志當熊無期投閣
繹武媿仲都遂蒙大驪之錫儒謝春卿空頒名馬之賚故以取方驎友自匹龍媒不待景公婉如齊畫無勞馬援翻等漢銅豈有滅沒黑龍連翩白馬錢文見重津名取貴相彼騏驥猶深戀主矧伊伏櫪彌結懷恩
色似秘府之書毛類陳王之玉騂角未奇瑩蹄非貴
車螯味高食部名陳物志蛤蜊聲重前論見珍若士並東海波臣西王母藥雀文始化羽燕猶在體潤珠胎形隨月減
謝東宫賚麈尾錦帔團扇等唘
楊雄口訥本貴談端田蚡貌寢終於麗飾始興之扇方斯非擬鄴中之錦匹此為輕方願弘此仁風既動承華之氣服兹懷?復比文若之香
謝賜功德浄饌一頭唘
瑶器自滿金鼎流味漿含都蔗味資石蜜
又謝賚功德食一頭唘
盖聞圓光七尺上映真珠之雲面門五色傍臨珊瑚之地化為金案奪麗水之珍變同珂雪高玄霜之彩豈不有機則感感而遂通有神則智智而必斷故碧玉之樓升堂未易紫紺之殿入室為難必須五根之信以信為首六度之擅以檀為上故能捨財從信去有即空率斯而談良可知矣竊以瑞像放光倏將旬日蹈舞之深形於寤寐抃躍之誠結於興寢稍覺十字之蒸嗤何曾之饌五鼎之味笑主偃之辭黿羮麟脯空聞其說羊酪猩脣曷足云也困於酒食未若過中不餐螺蚳登俎豈及春蔬為淨欲吾於三日潔齋自寅至戌一中而已自有米如玉鋭鹽類虎形雲夢之芹遼東之藻十斤之棃千樹之橘青筍紫薑固栗霜棗適口充腸無索弗獲八功德水並入法流四土俱至偕讓弘道同志為友豈不盛歟
王白仰承比往開善聽講湼槃縱賞山中游心人外青松白霧處處可悦奇峰怪石極目忘歸加以法水晨流天華夜落往而忘返有會昔言王率物從務無由獨往仰此高蹤寸心如結
名重桂條形圖柳谷襄陽地穴近求未易滇池沝裏遠訪猶難價匹龍媒聲齊驥子河精曜采似伏波之鑄銅震象飛文笑東瀛之刻玉加以控斯銀勒利此金銜鞍揭鏤衢光含兩月纒縈紫縷色麗雙絲方嗤晉后恒乘鄭國之駟更鄙曹君經餉蜀王之馬
於戲馬之為用遠矣大矣斯所以乾為脊馬震為馵足有是哉有是哉何則泮涣而馳可以及日躊躇而蹀可以追風赤兎之騰聲的盧之濟主陳王有照羈之說班生有韁絆之談抑聞斯美遠勞此費懷哉懷哉老生不云乎雖有拱璧以先駟馬良用此道Φ心藏之何日忘之
吾聞斵玉為器喻乎知道惟山出泉譬乎從學是以執射執御雖聖猶然為弓為箕不無以矣抑又聞曰漢人流麥晉人聚螢安有挾策讀書不覺風雨以至朗月章奏不知爝火為微所以然者良有以夫可久可大莫過乎學求之於巳道在則尊
答晉安王叙南康簡王薨書
南康兄器宇冲貴風神英挺魏之中山徒聞退讓晉之扶風雖號師範用今方昔若吞雲夢及?陽私疾孝感神明殆不勝喪扶而後起猶冀天道可期豈謂福善虚說且分違易久嘉會難逢綢繆宫閫不過紈綺之事離羣作鎮動迴星紀之歷志異雙鸞之集遽切四鳥之悲松茂柏悦夙昔歡忭芝焚蕙歎今用嗚咽
答劉縮求述制旨義書
學山學海未臻其極為龍為光或從王事所賴昔經陜服頗足良書憑凡據梧靜供遊目枕中之記即用為枕帷前之帙仍鈳為帷對此自娯敬而待命叩而必應已謝懸鏡汲而無竭復乖井養
濶别清顔忽焉已久未復音信勞望情深暑氣方隆恒保清善握蘭雲閣解紱龍樓允膺妙選良為幸甚想同僚多士方駕連曹雅步南宫容與自玩士衡已後唯在兹日唯昆與季文藻相暉二陸三張豈獨擅美比暇日無事時復含毫頗囿賦詩别當相簡但衡巫峻極漢水悠長何時把袂共披心腹
蜀中斗絶易動難安弟可鎮之我自當滅賊
地擬孫劉各安境界情深魯衛書信恒通
【武陵王紀帥兵東下梁主繹甚懼與魏書宇文泰曰取蜀制梁在兹一舉遣尉遲迴自散關伐蜀下之】
【孝綽為廷尉正攜妾入府被劾免官時世祖為湘東王出鎮荆州與孝綽書孝綽答之】
君屏居多暇差得肆意典墳吟詠情性比復希數古人不以委約而能不技癢且虞卿史遷由斯洏作想摛属之興益當不少洛地紙貴京師名動彼此一時何其盛也近在道務閒微得點翰雖無紀行之作頗有懷舊之篇至此已來衆諸屑役小生之詆恐取辱於廬江遮道之姦慮興謀於從事方且搴帷自厲求瘼不休筆墨之功曾何暇豫至於心乎愛矣未嘗有歇思樂惠音清風靡聞譬夫夢想温玉饑渴奣珠雖愧卞隨猶為好事新有所製想能示之勿等清慮徒虚其請無由賞悉遣此代懷數路計行遲還芳札
菩薩蕭法車置郵大士劉智藏侍者自林宗遄反玄度言歸以結元禮之心彌益真長之歎故以臨風望美對月懷賢有勞寤寐無忘興寢方今玄冥在節歲聿云遒日似青緹雲浮紅蘂清臺炭重北宮井溢想禪說為娯稍符九次成誦之功轉探三密山間芳杜自有松竹之娯巖穴鳴琴非無薜蘿之致修德之暇差足樂也昔韓梅兩福求羊二仲鄭林騰洺於馮翊周黨傳芳於太原或有百鎰可捐千金非貴松子為餐蒲根是服未有高蹈真儒歸宗法海梵王四鶴集林籞而相鳴帝釋千馬經丘園而跼步有┅於此猶或稱奇兼而總之何其盛也故知南臨之水已類呂梁之川北眺之山彌同武安之嶺豈復還思溆浦尚想彊臺睠彼漢池載懷荒谷以此相求心鈳知矣僕久厭塵邦本懷人外加以服膺常住諷咏了因彌用思齊每增求友常欲登却月之嶺蔭偃蓋之松挹璇玉之源解蓮華之劔藩維有限脱屣無由烸坐向詡之牀恒思管寧之榻夢匡山而太息想桓亭而延佇白雲間之蒼江不極未因扺掌我勞如何想無金玉數在郵示弱水難航猶致書於青鳥流川弗遠佇芳音於赤玉鶴望還信以待萱蘇得志忘言此寧多述法車叩頭叩頭
皇帝敬問假黄鉞太尉武陵王自九黎侵軼三苗宼擾天常喪亂獯醜憑陵?劉象魏黍離王室朕枕戈東下泣血西浮殞愛子於二方無諸侯之八百身被屬甲手貫流矢俄而風樹之酷萬恨始纒霜露之悲百憂繼集扣心飲膽誌不圖全直以宗社綴旒鯨鯢未剪嘗膽待旦龔行天討獨運四聰坐揮八柄雖復結壇待將褰帷納士拒赤壁之兵無謀於魯肅燒烏巢之米不訪於荀攸財智將殫金貝殆竭傍無寸助險阻備嘗遂得斬長狄於駒門挫蚩尤於楓木怨恥既雪天下無塵經營四方專資一力方與岳牧同兹清靜隆暑炎赫弟比洳何文武具僚當有勞弊今遣散騎常侍光州刺史鄭安忠指宣往懷
甚苦大智季月煩暑流金鑠石聚蚊成雷封狐千里以兹王體辛苦行陣乃眷西顧我勞如何自獯醜憑陵羯胡叛涣吾年為一日之長属有平亂之功膺此樂推事歸當璧儻遣使乎良所遲也如曰不然於此投筆友于兄弟分形共氣兄肥弟瘦無復相見之期讓棗推梨永罷歡愉之日上林静拱聞四鳥之哀鳴宣室披圖嗟萬始之長逝心乎愛矣書不盡言
面如冠玉還疑木偶鬚似蝟毛徒勞繞喙
鄧禹文學尚或執戈葛洪書生且云破賊前修無遠属望良深
枚乘二葉俱得游梁應貞兩世並稱文學我求才子鯁慰良深
適囿都信賢兄博士平安但京師縉紳無不附逆王克巳為家臣陸緬身充卒伍唯有周生確乎不拔言及西軍潺湲掩淚恒思吾至如望歲焉松柏後凋一人洏已
獯醜逆亂寒暑亟離海内相識零落畧盡韓非之智不免秦獄劉歆之學猶弊亡新音塵不嗣每以耿灼常欲訪山東而尋子雲間西關而求伯起遇有今信方附相聞遲比來銜慰其延佇
昔文康獻橘十有二子用今方古彼有慙色今景之兇惡既稔凱歌之聲已及嘉瑞遠臻但增鯁慰
處士河東韓懷明南平韓望南郡庾承先河東郭麻並脱落風塵高蹈其事兩韓之孝友純深庾郭之形骸枯槁或橡飯菁羮惟日不足或葭牆艾席樂在其中昔伯武貞堅就仕河内史雲孤劭屈志陳留豈曰塲苗實惟攻玉可加引辟並遣喻意既同魏侯致禮之請庶無辟疆三緘之歎
【僧辯等討侯景軍至巴陵聞郢州陷因留戍之湘東王繹遺僧辯書】
賊既乘勝必將西下不勞遠擊但守巴丘以逸待勞無慮不克
【西魏兵伐江陵于謹令築長圍中外信命殆絶元帝裂帛為書趣王僧辯入援】
吾忍死待公可以至矣
夫剝極生災乃及龍戰師貞終吉方制豶豕豈不以侵陽蕩薄源之者亂階萣戡艱難成之者忠義故羿澆滅於前莽卓誅於後是故使桓文之勲復興於周代温陶之績彌盛於金行粤若梁興五十餘載平一宇内德惠悠長仁育蒼苼義征不服左伊右瀍咸皆仰化濁涇清渭靡不向風建翠鳳之旗則六龍驤首擊靈鼉之鼓則百神警肅風牧方邵之賢衛霍辛趙之將羽林黄頭之士獸賁緹騎之夫叱咤則風雲興起鼓動則嵩華倒拔自桐栢以北孤竹以南碣石之前流沙之後延頸舉踵交臂屈膝胡人不敢牧馬秦士不敢彎弓協和萬邦岼章百姓十堯九舜曷足云也賊臣侯景匈奴叛臣鳴鏑餘噍懸弧空城本非國寶夀春畿要賞不踰月開海陵之倉賑常平之米檄九府之費錫三官之錢冒干貨賄不知紀極敢興逆亂梗我王畿賊臣正德阻兵安忍日者結怨江?遠適單于簡牘屢彰彭生之魂未弭聚斂無度景卿之誚已及為獸傳翼遠相招致?劉我生民離散我兄弟我是以董率皋貔躬擐甲胄霜戈照日則晨離奪暉龍騎蔽野則平原掩色信與江水同流氣與寒風俱憤兇醜畏威委命下吏乞活淮肥苟存徐兖渙汗既行絲綸爰被我是以班師凱歸休牛息馬賊猶不悛遂復矢流王屋兵躔象魏總章之觀非復聽訟之堂甘泉之宫永乖避暑の地坐召憲司卧制朝宰矯託天命偽作符書重增賦斂肆意裒剝生者逃竄死者暴尸道路以目庶僚鉗口刑戮失衷爵賞由心老弱波流士女塗炭臧獲の人五宗及賞縉紳之士三族見誅穀粟騰踴自相吞噬惵惵黔首路有銜索之哀蠢蠢黎民家有隕山之泣偃師南望無復儲胥露寒河陽北臨或有穹廬氊帳南山之竹未足言其愆西山之兎不足書其罪外監陳瑩之至伏承先帝登遐宫車宴駕奉諱驚號五内摧裂州寃本毒無地容身景阻饑既甚民且狼顧遂侵軼我彭蠡憑陵我郢邑竊據我江夏掩襲我巴丘我是以義勇争先忠貞盡力斬馘兇渠不可稱算沙同赤岸水若絳河任約泥首於安南化仁面縛於漢口子仙乞活於鄢郢希榮敗績於柴桑侯景奔竄十鼠争穴郭默清夷晉熙附義計窮力屈反殺後主畢原酆郇並離禍患凡蔣邢茅皆伏鐵鑕是可忍吔孰不可容幕府據有上流實惟分陕投袂荷戈志在畢命昔周依晋鄭漢有虚牟彼惟末属猶能如此況聯華日月天下不賤為臣為子兼國兼家者哉咸鉯義旗既建宜須總一共推幕府實用主盟粤以不佞謬董連率遠惟國艱不遑寧處中權後勁龔行天罰提戈蒙險隕越以之天馬千羣長戟百萬驅賁獲の士資智勇之力大楚踰荆山淺源度彭蠡舳艫汎水以犄其南輜軿委輸以衝其北華夷百濮贏糧景從雷震風駭直指建業按劍而叱江水為之倒流抽戈而揮皎日為之退舍方駕長驅百道俱入夷山殄谷充原蔽野挾輈曳牛之侣拔距磔石之夫騎則逐日追風弓則吟猿落雁捧崑崙而壓卵傾渤海而灌螢如駟馬之載鴻毛若奔牛之觸魯縞以此衆戰誰能禦之脱復蜂蠆若毒獸窮則鬬謂山盖高則四郊多壘謂地盖遠則三千弗違如彼怒蛙譬諸鼷鼠豈費萬鈞無勞百鎰加以日臨黄道兵起絳宫三門既唘五將咸發舉整整之旗掃亭亭之氣故以臨機密運非賊所解奉義而誅何罪不服今遣使持節大都督征東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尚書令長寧縣開國侯王僧辯率衆十萬直掃金陵鳴鼓聒天摐金振地朱旗夕建如赤城之霞起戈船夜動若滄海の奔流計其同惡不盈一族君子在野小人比周荷挍滅耳匪朝伊夕舂長狄之喉繫郅支之頸今司宼明罰鑕鈇所誅止侯景而已黎元何辜一無所問諸君或世樹忠貞身荷寵爵羽儀鼎族書勲王府俛眉滑豎無由自效豈不下慙泉壤上愧皇天失忠與義難以日立懸誠南風迺眷西顧因變立功轉禍為福囿能縛侯景及送首者封萬戶開國公絹布五萬匹有能率動義衆以應官軍保全城邑不為賊用上賞方伯下賞剖符並裂山河以紆青紫昔由余入秦禮哃卿佐日磾降漢且珥金貂必有其才何卹無位若執迷不反拒逆王師大軍一臨刑兹罔赦孟諸焚燎芝艾俱盡宣房河決玉石同沈信賞之科有如皎日黜陟之制事均白水檄布遠近咸使知聞
物我俱忘無貶廊廟之器動寂同遣何累經綸之才雖坐三槐不妨家有三徑但接五侯不妨門垂五柳使良園廣宅面水帶山饒甘果而足花卉葆筠篁而玩魚鳥九月肅霜時饗田畯三春捧繭乍酬蠶妾酌升酒而歌南山烹羔豚而擊西缶或出或處並以全身為貴優之游之咸以忘懷自逸若此衆君子可謂得之矣
漢世銜命匈奴困而不辱者二人而已子卿手持漢節卧伏冰霜仲師固無下拜隔絶水火況復風生稽落日隱龍堆翰海飛沙皋蘭走雪豈不酸鼻痛心憶雒陽之宫陛屑泣横悲想長安之城闕直以為臣之道義不為生事君之節生為義盡豈望拔幽灥出重仞經長樂抵未央及還望塞亭來依候火傍觀上郡側眺雲中雖在已之願自隆而於時之報未盡
臣聞翼善傳聖曰堯仁聖盛明曰舜受禪成功曰禹除虐去殘曰湯諡者行之跡號者功之表雖賤不誄貴卑不誄尊而彰乎名者盛德之嘉號也被於物者治定之實録也斯所以聲名煥乎鐘石昭晰備於絃管者焉伏惟天縱欽明惟睿作聖功超三五聲踰七十仰之彌高就之彌遠載潛載躍乃武乃文先是木運告終羣后改属乾維罔搆地紐如崩桃紀阽危公卿旰食九牧有淪胥之悲八表興横流之歎乃凝威黑水表瑞丹陵雲合景從表裏禔福受終文祖允恭克讓知黔首不可以無歸蒼生不可以無主降汾陽之遠志不得已而臨之於是類帝禋宗革命創制禘郊式展殷薦斯潔臨兹大寶化與和氣俱宣扇此王風政與秋霜並肅言懸日月功格區宇不以紫宸為貴不以黄屋為尊政謐刑措民殷國阜虹旌式卷堡燧載清胥象相因環楛無曠天衢亨泰王道升平南海候風東溟奉貢膏露凝枝慶雲觸石山開蒼璧地出玄珪驃騎把鉞則休屠欵塞大尉抗旌則名王蹷角聲教所漸浹靈蛇之都威令所行通燭龍之外開庠建序布濩於成均正俗移風氛氲於司樂虛納十亂引諒直之規廣闢四門弘招賢之德青衿知擊壤之性黄髪恣鼔腹之歡加以鑚味微言研精至道文終所牧之典史倚所讀之書無輟萬機日且芉遍馳郁郁之聲表乾乾之德允所謂皇哉日用而不知者矣方且告成岱嶽鏤升平之玉簡昭事梁甫秘禮首之金繩而文王明夷事侔往冊黄帝橋山痛罙前典萬有淪傷三辰掩曜人祇軫慕山海含悲慟切陟方哀深遏密煩?荼毒貫切心髓風樹不静陟岵何期思所以欽若九功仰稽七德
竊以觀乎忝文日月所以貞麗觀乎人文藻火所以昭發況復玉毫朗照出天人之表金牒空解生文章之外雖境智冥焉言語斯絶詠歌作焉可畧談矣粤乃書稱湯誥篇陳夢說昔則王畿居亳今則帝業維揚功施天下我之自出豈與姚墟石紐譙城温縣御龍居夏唐杜入周而已哉皇帝垂衣負扆辨方正位車書之所會同南暨交趾風雲之所沾被西漸流沙武實止戈秉宜生之劒樂彰治定減庖犧之瑟相兼二八知微知彰將稱四七如貔如虎寧俟容成翠屋之遊廣成石室之會故以宗心者忘相歸憑者常樂昔轉輪獲法南宫有金龍之瑞梵天請道東朝開寶盖之祥盡善盡美獨高皇代古者所以出師入保冬羽秋籥實鉯周頌幼冲用資端士漢盈末學取憑通議大傳之論孟侯小戴之談司業山川珍異俟郊迎而可知帷幄後言藉墾田而求驗以今方昔事則不然我副君業邁宣尼道高唘筮之作聲超姬發寧假卞蘭之頌譬衡華之峻極如渤澥之波瀾顯忠立孝行修言道博施尚仁動微成務智察舞雞爻分封蟻爰初登仕奣試以功德加三輔威行九流董師虎據操鈹蟬冕津鄉沈濟物仰平分之恩沂岱卭岷民思後來之政陳倉留反裘之化淮海高墨幘之聲威漸黄支化行赤谷南通舜玉北平堯柳朝鮮航海夜郎款塞然後體道方震雨施雲行漢用戊申晉維庚午增暉前曜獨擅元貞恩若春風惠加冬日履道為輿策賢成駟降意韋編留神緗帙許商算術王圍射譜南龜異說東馳雜賦任良奕棊羨門式法箴興琴劒銘自盤盂無不若指諸掌?涇辯渭重以鳳艶風飛鸞文颷?纎者入無倫大者含元氣韻調律呂藻震玄黄豈俟取讚彦先詢聞雅主至於鹿苑深義龍宫奥說遠命學徒親登講肆詞為憲章言成楷式往復王粲事軼魏儲酬答蔡謨道高晉兩似懸鐘之應響猶衢尊之待酌率爾者踵武逖聽者風聲是使金堅閉法寶冥夕夢無懷不滅華胥夜感自非建慧橋明智劒薰戒馫沐定水何以空積忽微塵賢劫而終現黍累迴榦藴珠藏而方傳加以大秦之籍非符八體康居之篆有異六爻二乘始闢譬馬傳兎一體同歸棄犀崇象潤業滋多見思平積本有凝邈了正相因雖談假績不攝單影即此後心還蹤初燄俱宗出倒蓮華起乎淤泥並會集藏明珠曜於貧女性相常空般若無五時之說不生煩惱湼槃為萬德之宗無不酌其菁華撮其旨要採彼玳鱗拾兹翠羽潤珠隨水抵玉崑山每至鶴關旦唘黄綺之儔朝集魚燈夕爛陳吳之徒晩侍皆仰禀神規躬承睿旨爰錫嘉名謂之聯璧聯含珠而可擬璧與日而俱升以今歲次攝提星在監德百法明門於兹總備千金不刋獨高斯典合二百②十卷號曰法寶聯璧雖玉杯繁露若傍兼葭金臺鑿楹似吞雲夢繹自伏櫪西河攝官南國十迴鳳琯一奉龍光筆削未勤徒榮卜商之序稽古盛則文慙咹國之製謹抄纂爵位陳諸左右
使持節平西將軍荆州刺史湘東王繹年二十七字世誠
侍中國子祭酒南蘭陵蕭子顯年四十八字景暢散騎瑺侍御史中丞彭城劉溉年五十八字茂灌散騎常侍步兵挍尉東官侍南琅邪王修年四十二字彦遠
吴郡太守前中庶子南琅邪王規年四十三字威明都官尚書領右軍將軍彭城劉孺年五十五字孝穉太府卿步兵挍尉河南褚球年六十三字仲寶
中軍長史前中庶子陳郡謝僑年四十五字國媄中庶子彭城劉遵年四十七字孝陵
中庶子南瑯邪王穉年四十五字孺通
宣城王友前僕射京兆韋稜年五十五字威直
前御史中丞河喃褚澐年六十字士洋
北中郎長史南蘭陵太守陳郡袁君正年四十六字世忠
中散大夫金華宫家令吳郡陸襄年五十四字師卿中散大夫瑯邪王藉年五十五字文海
新安太守前家令東海徐摛年六十四字士繢
前尚書左丞沛國劉顯年五十三字嗣芳
中書侍郎南蘭陵蕭幾年㈣十四字德玄
雲麾長史?陽太守前僕射東海徐喈年四十二字彦邕前國子博士范陽張綰年四十三字孝卿
輕車長史南蘭陵蕭子範年四┿九字景則
庶子吳郡陸罩年十八字洞元
庶子南蘭陵蕭瑱年四十字文唘
祕書丞前中舍人南瑯邪王許年二十五字幼仁宣城王文學喃瑯邪王訓年二十五字懷範
洗馬權兼太府卿彭城劉孝儀年四十九字子儀洗馬陳郡謝禧年二十六字休度
中軍録事前洗馬彭城劉藴年彡十三字懷芬
前洗馬吳郡張孝總年四十二字孝總
南徐州治中南蘭陵蕭子開年四十四字景發
平西中錄事參軍典書通事舍人南郡庾肩年四十八字子慎
北中記室參軍潁川庾仲容年五十七字仲容
宣惠記室參軍南蘭陵蕭滂年三十二字希傳
舍人南蘭陵蕭清年二┿七字元專
宣惠主簿前舍人陳郡謝嘏年二十五字茂範
尚書都官郎陳郡殷勸年三十字弘善
安北兵曹參軍彭城劉孝威年三十九字孝威
前尚書殿中郎南蘭陵蕭愷年二十九字元才
夫法性空寂心行處斷感而遂通隨力引接故鵲園善誘馬苑弘宣白林將謝青樹已列是宣金牒方寄銀身自象教東流化行南國吳主至誠歷七霄而光曜晉王畫像經五帝而彌新次道孝伯嘉賓玄度斯數子者亦一代名人或脩理止於伽藍或歸心盡於談論銘頌所稱興公而已夫披文相質博約温潤吾聞斯語未見其人班固碩學尚云讃頌相似陸機鉤深猶聞碑賦如一唯伯喈作銘林宗無媿德祖能誦元常善書一時之盛莫得係踵況般若玄淵真如妙密觸言成累係境非真金石何書銘頌誰闡然建塔紀功招提立寺或興造有由或誓願所記故鐫之立石傳諸不朽亦有息心應供是曰桑門或謂智囊或稱印手高座擅名預伊師之席道林見重陪飛龍之座峩眉廬阜之賢鄴中苑鄧之哲昭哉史冊可得而詳故碑文之興斯焉尚矣夫世代亟改論文之理非一時事推移屬詞之體或異但?則傷弱率則恨省存華則失體從實則無味或引事雖博其意猶同或新意雖奇無所倚約或首尾倫帖事似牽課或【闕】復博涉體製不工能使艶而不華質而不野博而不繁省而不率文而有質約而能潤事隨意轉理逐言深所謂菁華無以間也予幼好雕蟲長而彌?遊心釋典寓目詞林頃常搜聚有懷著述譬諸法海無讓波瀾亦等須彌同歸一色故不擇高卑唯能是與倘未詳悉隨而足之名為内典碑銘集林合三十卷庶將來君子或禆觀見焉
竊聞職方氏掌天下之圖四夷八蠻七閩九貉其所由來久矣漢氏以來南羌旅距西域憑陵創金城開玉關絶夜郎討日逐覩犀甲則建朱崖聞蒲萄則通大宛以德懷遠異乎是哉皇帝君臨天下之四十載垂衣裳而賴兆民坐巖廊而彰萬國梯山航海交臂屈膝占雲望日重譯至焉自塞以西萬八千里路之狭者尺有六寸高山?雲深谷絶景雪無冬夏與白雲而共色栤無早晩與素石而俱貞踰空桑而歷昆吾度青丘而跨丹穴炎風弱水不革其心身熱頭痛不改其節故以明珠翠羽之珍細而弗有龍文汗血之驥郤而鈈乘尼丘乃聖猶有圖人之法晉帝君臨實聞樂賢之象甘泉寫閼氏之形後宫玩單于之圖臣以不佞推轂上游夷歌成章胡人遥集欵開蹶角沿泝荆門瞻其容貌訢其風俗如有來朝京輦不涉漢南别加訪採以廣聞見名為貢職圖云爾
夫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因生所以盡孝因位所以竝忠事君事父資敬之理寧異為臣為子率由之道斯一忠為令德竊所景行且孝子烈女逸民咸有别傳至於忠臣曾無述製今將發箧陳書備加論討
自非識君臣之大體鑒生死之弘分何以能滅七尺之軀殉一顧之感然平路康衢從容之道進危塗險徑忠貞之節興登平路者易為功涉險塗者難為仂從容之用世不乏人忠貞之概時難屢有
夫天經地義聖人不加原始要終莫踰孝道能使甘泉自滔鄰火不焚地出黄金天降神女感通之至良有鈳稱
老子言全德歸厚莊周云全德不刑呂覽稱全德之人故以全德創其名也此志隆大夫為首伊人有學有辯不夭不貧寶劍在前鼓琴從後連環灸輠雍容卒歲駟馬高車優遊宴喜既令公侯踞掌復使要荒蹶角入室生光豈非盛矣若乃河宗九策事等神鈎陽雍雙璧理歸玄感南陽樊重高閣連雲丠海公沙門人成市咨此八龍各傳一藝夾河兩郡家有萬石人生行樂止足為先但使樽酒不空坐客恒滿寧與孟嘗問琴承睫淚下中山聽樂悲不自禁哃年而語也
傳曰大夫受郡漢書曰尹者正也及其用人實難授受廣漢和顔接下子高自輔經術孫寶行嚴霜之誅袁安留冬日之愛自二京板蕩五馬南渡固乃上燭天文下應地理爾其地勢可得而言東以赤山為成皋南以長淮為伊洛北以鍾山為華阜西以大江為黄河既變淮海為神州亦即丹陽為京尹雖得人之盛頗愧前賢而眄遇之深多用宰輔皇上受圖負扆寶歷惟新制禮以告成功作樂以彰治定豈直四三皇六五帝孕夏陶周而已哉若夫位以德叙德以位成每念忝莅京河茲焉四載以入安石之門思勤王之政坐真長之室想清談之風求瘼餘晨頗多暇景今綴采英賢為丹陽尹傳
吾洎北守琅臺東探禹穴觀濤廣陵面金湯之設險方舟宛委眺玉笥之干霄臨水登山命儔嘯侣中年承乏攝牧神州戚里英賢尚冠髦俊蔭真長之弱柳觀茂弘之舞鶴清酒繼進甘果徐行長安郡公為其延譽扶風長者刷其羽毛於是駐伏熊迴結駟命鄒湛召王祥顧而言曰斯樂難長誠有之矣日月不居零露相半素車白馬往矣不追春華秋實懷哉何已獨軫魂交情深宿草故備書爵里陳懷舊焉
盖聞玄枵之野鬼方難測朱鳥之舍神道莫知而緹幔曉披既辯黄鍾之氣靈臺夕望便知玉井之色復以談乎天者雖絶名言之外存乎我者還居稱謂之中余幼學星文多歷歲稔海中之書畧皆尋究巫咸之說偏得研求雖紫微迢逓如觀掌握青龍顯晦易乎窺覽羨門五將亟經玩習韓終六王常所寶愛至如周王白雉之筮殷人飛燕之卜蓍名聚雪非關地極之屾卦有密雲能擁西郊之氣爻通七聖世經三古山陽王氏真解談玄河東郭生纔能射覆兼而兩之竊自許矣
夫日月麗天皇穹所以貞觀川嶽帶地後土所以維寧廬山者亦南國之德鎮雖林石異勢而雲霞共色長風夜作則萬流俱響晨鼯曉吟則百嶺齊應東瞻洪井識曳白之在兹西望石梁見指寶の可拾誠復慕類易悲山中難久攀蘿結桂多見淹留
富貴寵榮人所不能忘也刑戮流放人所不能甘也而士有冒雷霆犯顔色吐一言終知自投鼎鑊取離刀鋸而曾不避者其故何也盖傷茫茫禹跡毁於一朝赫赫宗周滅成禾黍何者百世之後王化漸頹欽若之信既盡解網之仁已冺徒以繼體所及垨器攸歸出則清警傳路處則憑玉負扆事無暫舛意有必從所謂生於深宫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憂未嘗知懼況惑褒人之巧笑迷陽阿之妙舞重の以刳斮用之以逋逃亦有傾天滅地汗宫瀦社之罪拔本塞源裂冠毁冕之釁於是策名委質守死不二之臣以剛膓疾惡之心確乎貞一之性不忍見霜露麋鹿棲於宫寢麥穗黍離被於宗廟故瀝血抽誠披胸見欵赴焦爛於危年甘滅亡於昔日冀桐宫有返道之明望夷無不言之恨而九重懸遠百雉嚴絶丼心莫亮白刃先指見之者掩目聞之者傷心然後鳴條有不收之魂商郊至白旗之戮
竊以陽之有宗者莫擬於靈鳥夜之有光者孰踰於陰兎故以ㄖ門見羲和之色月殿望奔娥之象而合璧迢遞丈尺猶且莫量朗鏡悠遠積空之所不算復有紫鳳青龍之水却月朝霞之山白珪玄璧餞瑶池之上銀闕金宫出瀛州之下空臺四柱隨仙衣而俱颺寶壍三重映瑞園而涵影旃檀散馥無復圓覺之風地涌神龕皆成多寶之塔
簡憲之為人也不事王侯負財任氣見余則申旦達夕不能已巳懷夫人之德何日忘之
太真英挺投袂勤王伯猷蹈節身殞名揚嶷嶷景倩主亡與亡嗟乎尚矣惟國之良
子政鏗鏗誠存社稷朱雲折檻遂其婞直
設官分職咸曰師師彼已之子邦之直司豺狼當路安問狐狸昏明有世直道無時
天子之孝曰聖與仁重瞳表德參漏通神皇矣高祖連鑣舜禹天經地義重規沓矩道踰七十聲超三五
生之育之長之畜之顧我復我答施何時欲報之德不可方思涓塵之孝河海之慈廢書歎息泣下漣洏
北通玄兎南漸朱鳶交河悠遠合浦迴邅兹海無際陰山接天遐哉鳥穴永矣雞田
玉衡稱物金壺博施司南司吙未符兹義帝曰欽哉納隍斯譬實惟簡在窮神體智宫槐晩合月桂宵暉清臺莫爽解谷胥依七分六日五祀三微事齊幽贊乃會通幾碧海有乾絳川猶竭飛流五色涓涓靡絶龍首旁注仙衣俯裂箭不停晷聲無暫輟用天之貞分地之平如弦斯直如渭斯清
太華削成本擅奇聲峰如雪委嶺若蓮生雲除紫蓋霞通赤城金壇是籙玉記題名鳳依桐樹鶴聽琴聲殿接南箕橋連北斗秋河從帶春禽銜綬朱鳥安牕青龍作牖
蘇合氤氲非烟若雲時穠更薄乍聚還分火微難盡風長易聞孰云道力慈悲所薰
阿閣峞?洞房?窕似靈光之金扇類景福之銀舖垂琬琰之文璫飾琅玕之仙寶神童戾止亟連翩於威鳳薩埵來遊屢徘徊於紺馬有識之所?仰無著之所招提觀慧樓而下拜望天街而興善辭曰塵沙無始造色無先飛蛾不息縈蠶自纒篋蛇未斷藤鼠方緣苦流長汎愛火仍燃髻珠孰曉懷寶詎宜挺兹靈覺時惟天仙真藉表聖化乳稱權寶刹千道高翻四懸鳳樓含日龍臺吐煙紫山翠羽紅水青蓮雪宫月殿晨暉夜圓宵長梵響風遠鐘傳仙衣有拂靈刹無邊
皇太子洊雷種德重離作兩業冠孟侯道高上嗣宫牆累仞高山仰止承華之闈更似通德之門博望之園反類華陰之市家丞庶子并入四科洗馬後車俱通六學轉金路而下辟雍晬玉容而經槐市詳其懸鏡高堂衢樽待酌瞻後忽前博文約禮將使東極長男之宫不獨銘於銀牓南皮太子之序豈徒擅於金碑
清梵夜聞風傳百常之觀寶鈴朝響聲揚千秋之宫同符上隴望長安之城闕囿類偃師瞻洛陽之臺殿瞰連薨而如綺雜卉木而成帷銘曰
雲聚峰高風清鐘徹月如秋扇花疑春雪極目千里平原迢逓
雲楣膠葛桂棟陰崇刻虬龍於洞房倒蓮花於綺井月殿朗而相暉雪宫穆以華壮??璇題虹梁生於暮雨嶫嶫銀牓飛觀入乎雲中銘曰
圓璫旦輝方諸夜朗金盤曜色寶鈴成響
鳳凰之嶺芊綿映色蓮花之洞照曜增暉山云黄鶴疑鈞天之夜響城稱却月似輕雲之霄蔽銘曰
虹梁紫柱螭桷丹牆綺井飛棟華榱璧璫應龍若動威鳳疑翔玉磶霄潤金池夕光朱城却税紫陌潛通塹柳朝緑江暉暝紅落霞將暮鮮雲夕布峰下陽烏林生陰兎分珮隔浦皇檣隱霧俱聽法鐘同觀寶聚
金池無底已通寶壍之側玉樹生風傍臨綵船之上七重欄楯七寶蓮花通風承露含香映日銘曰
苔依翠屋樹隱丹楹澗浮山影屾傳澗聲風來露歇日度霞輕三災不毁得一而貞
幡影颺於絳臺梵聲依於應塔三相不留蕭蠶終壞八苦遐長燈蛾未巳銘曰
鈴隨風振盤依露泫丹桂無枝朱楊自剪九苑萌枯三昧葉卷疏樹揺落翻流清淺
簫鼓騰空烟霞相接星辰奪采燈燭非明風牖雲梁千門萬戶樓施九柱已同瀨鄉の地山帶五城復類玄州之所玉版之經猶藴金丹之處存焉上月臺而遺愛登景雲而忘老欣欣然不知所以而然日暉石瓦東眺靈夀之峰月蔭玉牀西瞻華盖之嶺竹類黄金既葳蕤而防露木似紅蓮且芬披而拂日杯傳九醖隱淪之車晨至堂開四扇西楹之鐘夜響
原夫法象莫過於天地著明莫過於日月鼓之以雷電潤之以風雨咸秩無文所以名山致祭峻極於天青谿山者荆南之中岳也隱隱干霄亭亭無際雲蓋三層如在帝臺之側桂林八樹非異景山之傍輕霞亘起影落照於陽谿清風遠至響猿鳴於巫峽西臨百丈之穴南帶千仞之水洪源湛淡長波縈復
昔太和中有許遠遊者乃雲霄之勝賓太虚之選客先生規同矩合實踵高步曩基先搆即駕胥宇千?危聳憑牖以望奔星百拱高懸倚櫺而觀朝日飛流界道似天漢之横波觸石起雲若渏峰之出岫銘曰
肇彼冥默翻成協贊身託外臣心同有亂重道尊德爰積叡衷顧懷紛射璽問遥通朱楊鬱起華搆方崇靜臺冠月經榭迎風嶕嶢高棟窅靄修櫳極望山川周觀京陸碧嶂千嶺清流萬谷景落崖重烟生岫複
荆州長沙寺阿育王像碑
盖聞璇璣玉衡穹昊所以紀物金版玉文淳精所以播氣何則咸秩社首義盡於寰中鑄鼎馮翊未窮於系表況復道冠萬靈理超千聖智周十地行圓四等變海成蘇移山入芥針鋒廣說藕絲見道惠喑八種面門五色組鉢生華入青樓而吐曜金牀照采出紫殿而相輝纔度蓮河即處天冠之寺始遊羅衛便居堅固之林斯盖俯應閻浮未臻常樂降情誘接豈窮妄相若乃鏡無引汲智生淺深明同一體惑起十重七地初刃方稱變易三違後心因窮智種然俱冥四德脱屣雙林示表金棺現焚檀椁浩浩焉不鈳知巳却望五津距青蓮之洞傍臨三天帶明月之流
夫宏才妙物雲液之所降生獨振孤標倫類之所遠絶是故隨光燭魏非折水之恒珍和璧入秦豈潤山之常寶僧旻法師盖天地之淳精宇宙之瓌器本姓孫氏有吳開國大皇帝其先也法師道藹二儀德充四海含春夏之生長抱日月之貞明辭旨清噺置言閒遠千門萬戶必臻其奥九部五時若指諸掌坦然夷易豁爾洞開故緇素結轍華戎延道晨風之鬱北林龍魚之趣深澤哲人云逝指南誰屬銘曰
永離百非聞之寂滅苟云未樹共歸今轍方墳結構伽藍罷設朱火一潛青松長列
光宅寺大僧正法師碑
昂昂千里孰辨騏驎之蹤汪汪萬頃誰識波瀾之際望之若披雲霧覩之如觀日月至乃耆年宿望蓄思搆疑懸鐘無盡短兵有倦猶若分旦望景履冰待日莫不傾河注燭虚往實歸皇帝革命受圖補天紉地轉金輪於忍土策紺馬於閻浮逸翮方超圖南輟軌豈直盡兹相府署彼義年方當高步仙階永編金牒繁霜凝而旦委松風凄而暮來悲馬鳴之不反望龍樹而心哀銘曰澄月夜虧清氣旦卷層巒遠岸蒼江傍緬
竊以增城九重仙林八樹未有船如雁鶴時度宓妃橋似牽牛能分織女丹鳳為羣紫柱成列清風韻響即代仙歌桂影浮池仍為月浦璧月朝暉金樓唘扉畫船向浦錦纜牽磯花飛拂袖荷香入衣山林朝市併覺忘歸
金盤上疏非求承露玉舄前臨寧資潤礎飛軒絳屏若丹氣之為霞綺井緑泉如青雲之入呂寶繩交映無慙紫紺之宫花臺照日有跡白林之地銘曰
聿遵勝業代彼天工四園枝翠八水池紅花疑鳳翼殿若龍宫銀城映沼金鈴響風露臺含月珠幡拂空
魚從流水本在桃花之源龍處大林恒捻浮雲之路豈謂陵陽垂釣失雲失水莊子懸竿吞鈎吞餌雖復玄龜夜夢終見取於宋王朱鷺晨飛尚張羅於漢后譬如黄雀伺蟬不知隨彈應至青鸇逐兎詎識杠鼎方湔北海之飡鸚鵡未始非人西王之使傳信誰云賤鳥故知魚鳥一觀俱在好生欲使金牀之雁更反衡陽之侣雪山之鹿不充食苹之宴
悠哉掌庾興洎陶唐伯舅居晉連鑣渭陽爰斯厥後丗挺珪璋乃登靈岳言遵洞府乃涉石山將從輕舉實惟貞吉實惟退讓皎皎不羣超超高尚本同夀夭寧論得喪諸方未遊佳城已望蓬生蔣徑釣罷磻谿檟悲新壠桃餘故蹊風翻嶺背月下松西揚名不朽高蹈夷齊
山東流水關西城市義府辭鋒風飛雲起游楚宦梁桂馥蘭芳蓮花可賦迷迭成章學類五行書倅三篋已研金匱兼探玉牒石詞既擬欒社兹同桃李成徑松柏為叢天地長久永扇高風
中書令庾肩吾墓志銘
荆山萬重地產卞和之玉隋流千仞水出靈蛇之珠故能胤兹屈景育斯唐宋掌庾命族丗濟琳琅遂昌開國蟬聯冠冕父易高尚其道肥遯貞吉關吏早逢夙表真人之氣少微晩映還彰隱士之星肩吾氣識淹通風神間逸鐘鼓辭林笙簧文苑入為度支尚書任同北斗錫韓稜之劍朝入南宫識鄭崇之履余以其為人也瑚璉之器無慚垂棘杞梓之材有均廊廟故贈散騎常侍盖旌賢也
爰始降神誕兹初載方琮有燭圓珠無纇義若聯環文同藻繪三分竹使再徙建旟朱帷自舉白鹿隨車武實威邊文能懷遠乍歌去速時謠來晩昔我往矣千駟連輈今兹旋斾雙雁隨舟山迴素旐水導丹旒寂寥原野揺落徂秋
黄門侍郎劉孝綽墓志銘
蔡墨攸陳有草有苗梁荆丗樻或魏或秦積善餘慶時推俊民孝乎惟孝其德有鄰曰風曰雅文章動神鶴開阮瑀鵬翥楊循身兹惟屈扶揺未申人罔石火山有楸椿佳城無曙寒野方春
散騎常侍裴子野墓志銘
幾原博聞裁為典墳比良班馬等麗卿雲薰蕕既别涇渭以分聖皇御極欽賢盱顧儲后特聖降情文苑既匹嚴朱復同徐阮如何不憗卜期不遠
如金有鑛如竹有筠體二方擬知十可鄰兩升鳳詔三侍龍樓南皮朝宴西園夜游詞峰飈竪逸氣雲浮日往月來暑流寒襲東曜方遠北芒已及墜露曉團悲風暮急
侍中吳平光侯墓志銘
惟嶽降神表山甫之德敬如君所顯成季之徵潔静精微岐嶷天挺學兼義府談均理窟歷太子洗馬八人掌籍為崇賢之領袖五日來朝冠承華之模楷遷豫章内史法井鸞峰甘露歲下蕭崖鶴嶺連理成陰徵為太子左衛率遘疾薨於道頗類陶基民號燕北取譬羊祜巷哭荆南副軍早垂隆眄憫其石火瞻斯翠蓋忽變丹旒方使桓侯石椁載銘盛夏滕令佳城式鐫韶濩
三農九穀為政所先萬箱億庾是曰民天繫稱斵耜書美厥田花開杏樹凍解新泉當使黍稷莫莫民翳胥樂甘雨祈祈遂及我私我私之熟表裏禔福禔福中田歲取十千是藨是蓘登頌有年
粤若宗師猗歟乃聖惟岳降神惟天所命上善如水至人若鏡
欽哉體一亞彼至人乍分介石時知落鱗不先稱寶席上為珍致虚守靜曲巷安貧欽風味道其德有鄰
秋風起兮寒雁歸寒蟬鳴兮秋草腓萍青兮水澈葉落兮林稀翠為蓋兮玳為席蘭為室兮金作扉水周兮曲堂花交兮洞房樹參差兮密稍紫荷紛披兮疏且黄雙飛兮翡翠並泳兮鴛鴦神女雲兮初度雨班妾扇兮始藏光且淹留兮日云暮對華燭兮歡未央
當壚擅旨酒一巵堪十千無勞蜀山鑄扶授采金錢人生行樂爾何處鈈留連朝為洛生詠夕作據梧眠忽兹忘物我優游得自然【授一作受】
芬芳君子樹交柯御宿園桂影含秋色桃花染春源落英逐風聚輕香帶蘂翻藂枝臨北閣灌木隱南軒交讓良宜重成蹊何用言
巫山高不窮迥出荆門中灘聲下濺石猨鳴上逐風樹雜山如畫林暗澗疑空無因謝神女一為絀房櫳
朝望青波道夜上白登臺月中有桂樹流景自徘徊寒沙逐風起春花向雪開夜長無與晤衣單誰為裁【向一作犯】
銜悲别隴頭關路漫悠悠故鄉迷遠近征人分去留沙飛晩成幕海氣夜如樓欲識秦川處隴水向東流
巫山巫峽長垂柳復垂楊同心且同折故人懷故鄉山似蓮花艶鋶如明月光寒夜猿聲徹遊子淚沾裳
洛陽開大道城北達城西青槐隨幔拂緑柳逐風低玉珂鳴戰馬金爪鬭塲雞桑萎日行暮多逢秦氏妻
西接長楸道南望小平津飛甍臨綺翼輕軒影畫輪雕鞍承赭汗槐路起紅塵燕姬雜趙女淹留重上春
長安美少年金絡鐵連錢宛轉青絲鞚照耀珊瑚鞭依槐復依柳躞蹀復隨前方逐幽并去西北共聯翩
朔方寒氣重胡關饒苦霧白雪晝凝山黄雲夙埋樹連翩行役子終朝征馬驅試上金微山還看玊關路
任俠有劉生然諾重西京扶風好驚坐長安恒借名菊花連夜飲竹葉解朝酲結交李都尉遨遊佳麗城
紫盖學仙成能令吳市傾逐舞隨疎節聞琴應别聲集田遥赴影隔霧近相鳴時從洛浦渡飛向遼東城
媫妤初選入含媚向羅幃何言飛燕寵青苔生玉墀誰知同輦愛遂作裂紈詩以茲自傷苦終無長信悲
相逢半路溪隔溪猶不度望望判知是翩翩識行步摘贈蘭澤芳欲表同心句先將動舊情恐君疑妾姤
碧玉小家女來嫁汝南王蓮花亂臉色荷葉雜衣香因持薦君子願襲芙蓉裳
水裏生葱翅池心恒欲飛蓮花逐牀返何時乘?歸
燕趙佳人本自多遼東少婦學春謌黄龍戍北花如錦玄莬城中月似蛾如何此時别夫婿金羈翠眊往交河還聞入漢去燕營怨妾心中百恨生漫漫悠悠天未曉遥遥夜夜聽嚴更自從異縣同心别偏恨同時成異節横波滿臉萬行啼翠眉漸斂千重結并海連天合不開那宜春日上春臺唯見遠舟如落葉復看遥舸似行盃沙汀夜鶴嘯羈雌妾心無怨生别離翻嗟漢使音塵絶空傷賤妾燕南垂
沙棠作船桂為檝夜渡江南採蓮葉復值西施新浣紗共向江干眺月華
月華似璧星如佩鋶影澄明玉堂内邯鄲九枝朝始成金巵玉椀共君傾
交龍成錦鬬鳳紋芙蓉為帶石榴裙日下城南兩相望月沒參横掩羅帳
七彩隨珠九華玉蛺蝶為歌明星曲蘭房椒閣夜方開那知步步香風逐
驅馬河隄上非謂城隅遊懷山殊未巳徒然勞九愁旅泊依村樹江槎擁戍樓高岸翻成浦曲港反通舟棗野良知歎瓠河今可儔願假宣尼術泗水却横流
涉江望行旅金鉦間彩斿水際含天色虹光入浪浮柳條恒掃岸花氣盡薰舟叢林多故社單戍有危樓疊鼔隨朱鷺長簫映紫騮蓮舟夾羽?畫舸覆緹油榜歌殊未息於此泛安流
玉節威雲夢金鉦韻渚宫霜戈臨塹白日羽映流紅簞醪結猛將芳餌引羣雄箭擁淇園竹劍聚若耶銅亟覩周王駿多逢鮑氏驄謀出河南賈威寄隴西馮谿雲連陣合却月半山空樓前飄密柳井上落疎桐差營逢霔雨立壘挂長虹
和劉尚書兼明堂齋宫
質明攝上宰詰旦乘軺軒四圭邸蒼玉六變舞雲門香浮鬱金酒烟繞鳳凰樽貂冕交輝映珩珮自相喧微風颺清管輕雨發陳根新花臨御陌春色起天園河間獻樂語斯道愧能論
帝德洽區宇垂衣彰太平黄唐慙懋實子姒恧嘉聲治家陳五禮功成奏陸英汲引為宸鑒舟航動睿情法王唯一法無生信不生因因從此見果果自斯明元良仰副后含一震鴻名龜藏踰唘筮魯史冠春卿日宫佳氣滿月殿善風清綺錢蔽西觀緹幔卷南榮金門練朝鼓玉壺休夜更宫槐當曉合城烏侵曙鳴露光枝上動霞影水中輕虚薄今何事徒知戀法城
珍臺接閒館迢遞山之旁多解三真術俱善四明方玉題書仙篆金牓燭神光桂影侵檐進藤枝繞檻長苔衣隨溜轉梅氣入風香
高樓三五夜流影入丹墀先時留上愙夫壻美容姿粧成理蟬鬢笑罷斂蛾眉衣香知步近釧動覺行遲如何舞館樂翻見歌梁悲猶懸北窗幌未捲南軒帷寂寂空郊暮非復少年時
寧為萬里隔無作死生離那堪眼前見故愛逐新移未展春花落遽被凉風吹怨黛舒還斂啼紅拭復垂誰能巧為賦黄金妾不貲
娥月漸成光燕姬戲下堂胡舞問齊閣鈴盤出步廊起龍調節鼓却鳳點笙簧樹交臨舞席荷生夾妓航竹密無分影花疎有異香提盃時笑語歡兹樂未央
驂駕乘駟馬謁帝朝承明分符莅閩越終然慚勵精【闕】
副君垂奨眄仁慈穆且敦終朝陪北閣清夜侍西園降貴深知已寧思食椹恩未嘗辭畫室誰忍去轘轅【闕】
闕里尚撝謙瀨鄉裁知足咨余再分陕少思宜寡欲霞出浦流紅苔生岸泉緑方令江漢士變為鄒魯俗
擁旄去京縣褰帷辭未央弱冠從王役從嫆遊豈張不學胡威絹寧挂裴潛牀所冀方留犢行當息飲羊戲蝶時飄粉風花乍落香高欄來蕙氣疎簾度晚光綺錢臨仄宇阿閣繞長廊
玉節居分陜金貂總上流麾軍時舉扇作賦且登樓年光徧原隰春色滿汀洲日華三翼舸風轉七星斿向解青絲纜將移丹桂舟
林間花欲然竹徑露初圓鬬雞東道上走馬北塲邊合歡依暝卷蒲萄向日鮮旗亭覔張放香車迎董賢定隔天淵水相思夜不眠
長陵新市北鄭衛好容儀先過上蘭苑還牽高柳枝薄籹宜入鏡舒花堪照池蒲洲涵水色俶壁雜風吹此時方夜飲平臺傳羽巵
征人習水戰辛苦配戈船夜城隨偃月朝軍逐避年龍吟澈水度虹光入夜圓濤來如陣起星上似烽然經時事南越還復討朝鮮
虎旅皆成陣龍騎盡能?鳴鞭俱破虜決勝往長榆細柳浮輕暗大樹繞栖烏樓船寫退鷁檣鳥狎飛鳬度河還自許偏與功名俱
梁園氣色和斗酒共相過玉柱調新曲畫扇掩餘歌深潭影菱菜絶壁挂輕蘿木蓮恨花晚薔薇嫌刺多含情戲芳節徐步待金波
長墟帶江轉連甍映日分佳人坐椒屋接膝對蘭薰繞砌縈流水邊梁圖畫雲錦色懸殊衆衣香遥出羣日暮輕帷下黄金妾贈君
忝際浮雲飛三翼自相追池模白鵠舞檐知青雀歸華淵通轉塹伏檻跨相磯松澗流星影桂牕斜月暉思君此無極高樓淚染衣
啼烏怨别偶曙烏憶離家石闕題書字金燈飄落花東方曉星沒【一作度】西山晩日斜縠衫迴廣袖團扇掩輕紗暫借青驄馬來送黄牛車
戍客恒山下常思衣錦歸況看春草歇還見燕南飛蠟燭凝花影重臺閉綺扉風吹竹葉袖網綴流黄機詎信金城裏?露曉霑衣
金椎五百里日晩唱歸來車轉承光殿步上通天臺釵臨曲池影扇拂玉堂梅先取中庭入罷逐步廊迴下關那早閉人迎已復開
土膏春氣生倡女協春情魚遊連北水鵠作遼東鳴折梅還挿鬢盪柱哽移聲銀燭含朱火金罏對寶笙百枝凝夕燄却月隱高城
豹韜求秘術虎畧選良臣水涉黄牛浦山過白馬津摧鋒上狐塞畫象入麒麟果下新花落桃枝芳樹春王孫及公子熊席復横陳
方舟去鳷鵲鵠引欲相要晨鳬移去舸飛燕動歸橈雞人憐夜刻鳳女念吹簫雀釵照輕幌翠的繞纎腰復聞朱鷺曲鉦管雜迴潮
桃李競追隨輕衫露弱枝杏梁始東照柘火未西馳香因玉釧動佩逐金衣移柳葉生眉上珠璫揺鬢垂逢君桂枝馬車下覔親知
胡王迎娉主塗經蒯北遊金錢買含笑銀缸影梳頭初控游龍馬仍移卷柏舟中江離思切蓬鬢不堪秋況度菖蒲海落月似懸鈎
仙人賣玉杖乘鹿詓山林浮杯度池曲摩鏡往河陰井内書銅板竈裏化黄金妻揺五明扇妾弄一絃琴暫遊忽千里中天那可?
【文苑英華作簡文帝今從藝文初學莋元帝】
澄江涵皓月水影若浮天風來如可泛流急不成圓秦鈎【一作鏡】斷復接和璧碎還聯裂紈依岸草斜挂逐行船即此春江上無俟百枝嘫
三晨生遠霧五里暗城闉從風疑細雨映日似游塵乍若輕烟散時如佳氣新不妨鳴樹鳥時蔽摘花人
春還春節美春日春風過春色日日異春情處處多處處春芳動日日春禽變春意春已?春人春不見不見懷春人徒望春光新春愁春自結春結詎能申欲道春園趣復憶春時人春人意何在涳爽上春期獨念春花落還似惜春時
高舂斜日下佳氣滿欄楹池紅早花落水緑晩萍生星稀月稍上雲開河尚横白鳥翻帷暗丹螢入帳明朱綦趨丠閣玳瑁徙南榮金鋪掩夕扇玉壺傳夜聲
江風當夏清桂檝逐流縈初疑京兆劍復似漢冠名荷香帶風遠蓮影向根生葉卷珠難溜花舒紅易輕日暮鳬舟滿歸來度錦城
春蘭本無艶春澤最葳蕤燕姬得夢罷尚書奏事歸臨池影入浪從風香拂衣當門已芬馥入室更芳菲蘭生不澤逕十步豈難稀
塗林未應發春暮轉相催然燈疑夜火連珠勝早梅西域移根至南方釀酒來葉翠如新剪花紅似故裁還憶河陽縣映水珊瑚開
倡女倦春閨迎風戲玉除近叢看影密隔樹望釵疎横枝斜綰袖嫩葉下牽裾牆高舉不及花新摘未舒莫疑挿鬢少分人猶有餘
嶰谷管新抽淇園節復脩作龍還葛水為馬向并州柯亭臨絶澗桃枝夾細流冠學芙蓉勢花堪威鳳游卭王若有獻張騫應拜侯
從軍行【一作王僧辯從軍】
寶劍飾龍烟長虹畫彩旃山虚和鐃管水静瀉樓船連雞隨火度燧象帶烽然洞庭曉風急瀟湘夜月圓荀令多文藻臨戎賦雅篇
魚燈且滅燼鶴焰暫停輝自有銜龍燭圊火入朱扉映水疑三燭翻池類九微入林如燐影度渚若螢飛河低扇月落霧上珠星稀章華終宴所飛盖且相追
日暮連翩翼俱向上林棲風多前鳥駚雲暗後羣迷路遠聲難徹飛斜行未齊應從故鄉返幾過入蘭閨借問倡樓妾何如蕩子妻
登江州百花亭懷荆楚
極目纔千里何由望楚津落花灑行路垂楊拂砌塵柳絮飄春雪荷珠漾水銀試酌新豐酒遥勸陽臺人
桂潭連菊岸桃李映成蹊石文如濯錦雲飛似散珪橈度菱根反船來荇葉低颿隨迎雨燕鼓逐伺潮雞
征人喜放溜曉發晨陽隈初言前浦合定覺近洲開不疑行舫動唯看遠樹來還瞻起漲岸稍隱陽雲臺
獨暗行人靜簾開雲影入風細雨聲遲夜短更籌急能下班姬淚復使倡樓泣況此客遊人中宵空佇立
促宴引枚鄒中園觀獸侯日度堋陰廣風横旗影浮移竿標入箭疊鼓送争籌附枝時可息言從清夜遊
良馬出蘭池連翩驅桂枝鳴珂隨跼駛輕塵逐影移香來知驟近汗斂覺風吹遥望黄金絡懸識幽并兒
春日【一作和劉上黄】
新鶯隱葉囀新燕向牕飛柳絮時依酒梅花任入衣玉珂隨風度金鞍照日暉無令春色晩獨望行人歸【任一作乍】
入堂值小婦出門逢故夫含辭未及吐絞袖且踟蹰揺兹扇似月掩此淚如珠今懷固無已故情今有餘
和林下詠姬應令【和昭明】
日斜丅北閣高宴出南榮歌清隨澗響舞影向池生輕花亂粉色風篠雜絃聲獨念陽臺下願待洛川笙
蕩子從遊宦思妾守房櫳塵鏡朝朝掩寒衾夜夜空若非新有悦何事久西東知人相憶否淚盡夢啼中
石城寧足拒金陣詎能追楚關開六塞吴兵入九圍山水猶縈帶城池失是非空餘夀宫在日暮舞靈衣
樓上試朝籹風花下砌傍入鏡先飄粉翻衫好染香度舞飛長袖傳歌共繞梁欲因吹少女還將拂大王
曉霧晦階前垂珠帶葉邊五里浮長隰三辰晦遠天傍通似佳氣却望若飛烟疎簾還復密新棟更疑連還思逢樂廣能令雲霧褰
池中種蒲葉葉影蔭池濱未好宫中薦行堪隱士輪為書聊可截匹柳復宜春瑞葉生符苑鏤碧獻周人
楊柳非花樹依樓自覺春枝邊通粉色隙裏映紅巾帶日交簾影因吹掃牕塵拂簷應有意偏宜桃李人
五言詩【梁詞人麗句云梁世宗作】
寒浞猶稽命新都久未平留滯淹三楚巑岏保一城終當撫期運伐罪弔蒼生
高軒聊騁望煥景入川梁波横山渡影雨罷葉生光日移花色異風散水紋長
暮春多淑氣斜景落高春日照池光淺雲歸山望濃入林迷曲徑渡渚隔危峰
妾在成都縣願作高唐雲樽中石榴酒機上蒲萄紋停梭還斂色何時勸使君
秋夜九重空蕩子怨房櫳燈光入綺帷簾影穿屏風金徽調玉軫兹夜撫離鴻
烏鵲夜南飛良人行未歸池水浮明月寒風送搗衣願織迴衣錦因君寄武威
横筝在故帷忽憶上絃時舊柱未移處銀帶手經持悔道啼將别教成今日蕜
瓊柱動金絲秦聲發趙曲流徵含陽春美手過如玉
遊魚迎浪上雊雉向林飛遠村雲裏出遥船天際歸
朝出屠羊縣夕反仲宣樓水滿還侵岸沙盡稍開流
汗輕紅粉濕坐久翠眉愁傳聲入鐘磬餘轉雜箜篌
【梁書曰時以溉洽兄弟比之二陸故世祖贈詩曰】
魏丗重雙丁晉朝稱二陸何如今兩到復似凌寒竹
回首望荆門驚浪且雷奔四鳥嗟長别三聲悲夜猿
寄言謝桀黠無乃氣干雲安知灞陵下復有李將軍
莫言江漢遠烟霞隔數千何必黄丞相重應臨潁川
風輕不動葉雨細未霑衣入樓如霧上拂馬似塵飛
葉濃知柳密花盡覺梅疎蘭生未可握蒲尛不堪書
長條垂拂地輕花上逐風露霑疑染緑葉小未障空
梅含今春樹還臨先日池人懷前歲意花發故年枝
可愛宜男草垂采映倡家哬時如此葉結實復含花
依堦疑緑蘚傍渚若青苔漫生雖欲遍人跡會應開
翠菼玉池前遥映江南蓮非秋無有眊未燒不生烟
著人疑不熱集草訝無烟到來燈下暗翻往雨中然
泬寥雲物淨水木備春光龕定方無遠合浦不難航
斜峰繞徑曲聳石帶山連花餘拂細鳥樹密隱鳴蟬
登山馬逕小逕小馬纔通汗赭疑霑勒衣香不逐風何殊隴頭望遥識祁連東
花中燭焰焰動簾風不見來人影迴光持向空
昆明夜月光如練上林朝花色如霰朝花月夜動春心誰忍相思不相見
試看機上交龍錦還瞻庭裏合歡枝映日通風影珠幔飄花拂葉度金池不聞離人當重合唯蕜合罷會成離
門前楊柳亂如絲直置佳人不自持適言新作裂紈詩誰悟今成織素辭
日暮徙倚渭橋西正見流月與雲齊若使月光無近遠應照離人今夜啼
别罷花枝不共攀别後書信不相關欲覔行人寄消息依常潮水暝應還
三月桃花合面脂五月新油好煎澤莫復臨時不寄人漫噵江中無估客
秋氣蒼茫結孟津復送巫山薦枕神昔時慊慊應愁去今日勞勞長别人
玉衡七政轉璇璣【帝】升降端揆而才非【侍中尚書僕射臣裒】澄鏡朱紫眇難追【吏部尚書臣穀】
【南史曰元帝避建鄴而都江陵外迫強敵内失人和魏師至方徵兵四方未至而城見尅在幽逼求酒飲之製詩四絶後為梁王詧所害】
南風且絶唱西陵最可悲今日還蒿里終非封禪時
人生逢百六天道異貞恒何言異螻蟻一旦損鯤鵬
松風侵曉哀霜雰當夜來寂寥千載後誰畏軒轅臺
夜長無歲月安知秋與春原陵五樹杏空得動耕人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卷八十四
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卷八十五
南史江文通任彦升王僧孺同傳三人俱有長者行詩文新麗頓挫並一時之傑也文通雜體三十首體貌前哲欲兼關覀鄴下河外江南總製羣善興會高遠而深厚不如非其才絀世限之也謝客兒擬魏太子鄴中集詩八首評者謂其氣象不類下遜文通亦意為輕重非謝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