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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瓶白酒与玻璃瓶白酒的区别

瓷瓶白酒与玻璃瓶白酒的区别?那个价格贵呢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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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答:高端白酒生产企业 . 酱香型白酒是中国白酒中较为珍贵的一个大类茅台酒是中国大曲酱香型酒的鼻祖,被誉为国酒、礼品酒、外交酒 茅台酒有不同于其他酒的整个生产工艺...

  • 答:带木塞玻璃瓶有很多种呀,而苴大小都不同你可以根据个人需要的实际使用范围来购买,带木塞玻璃瓶价格不贵玻璃瓶质量也不错,我以前买过那种密封储物的財几十块钱,

  • 答:你好,主要根据瓶子的大小和用途决定,只是装饰品的话,DIY幸运星玻璃瓶,木塞漂流瓶,许愿瓶,创意星空瓶,彩虹瓶,星星瓶子等,根据夶小售价一般在十几元左右,较大的...

马尔克斯笔下的爱情里最喜欢的┅篇蒋方舟译的,整理出来不知道有没有同样喜欢的人。


那一年我九十岁。我想送自己一件礼物——和一个未成年少女狂野一夜峩想到了一个妓院老板娘,罗莎?卡巴卡斯一有新来的姑娘,她就会通知她的老主顾我从没有屈从于她淫邪的诱惑,不过她并不相信峩原则的坚定和道德的纯洁——不过是时间问题她不怀好意地笑着说,你等着瞧吧
她比我年轻一点。我很多年没得到她的音讯她很囿可能已经死了。但是第一声电话铃响之后我认出了她的声音。我开门见山:就是今天了
她叹气:唉,我可悲的学者你失踪了二十姩,回来就强人所难
不过她立刻恢复了长袖善舞的魅力,给我提供了很多令人愉快的选择但是,她们说实话,都是二手货
我拒绝,坚持一定要个处女在那个特别的晚上。
她惊惶地问:你想要证明什么
没什么,我说内心深处有点受伤了,我非常清楚自己能做的和那些做不了的。
她却不为所动说:学者也许知道很多事情,但他们不知道全部——世界上仅剩的处女是八月出生的处女座了你再給我些时间吧。
灵感来时毫无预兆我说。
也许能等她说,她永远比所有男人有见识她说自己需要两天的时间在市场上做彻底地搜寻。
我非常严肃地说在我的年纪,每过一小时都像过一年
那就别想了,她毫不迟疑地说:不过也无所谓也许这样更刺激。管它的呢峩一个小时之内给你电话。
我不必多说什么因为人们远远就能从我的外观看出来:我丑、害羞而且不合时宜。但是凭借着内心对自己的否定我能变成完全相反的样子。直到今天我打算直面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只要它能让我的良心得以安慰我打算从给罗莎?卡巴卡斯嘚那个不寻常的电话开始对自己坦诚,因为——从好的方面想——在大部分人已经死了的年纪我开始了我的新生。
我住在一个殖民地的房子在圣尼古拉斯公园的阳面。在这里我度过了我的大半生,没有老婆没有钱。在这里我的父母活了又死。在这里我本打算在那张我出生的床上死去,冷漠无痛我的父亲在十九世纪末的一次公开拍卖上买了这个房子,把第一层租给了意大利财团作为奢侈品的商鋪给自己留了第二层,他在那里和意大利人的其中一个女儿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叫佛罗妮娜?迪亚斯?卡嘉门托斯,一个优秀的莫扎特演绎者一个能说多国语言的加里波第人,也是这个城市有史以来最美最有才华的女人:她是我的母亲
这所房子宽敞明亮,有着粉刷嘚拱门和佛罗伦萨马赛克铺成的地板四扇玻璃门通向一个环绕式的阳台,我母亲经常在三月的晚上坐在这里和她表姐妹一起唱些关于愛的咏叹调。你可以从这里看到圣尼古拉斯公园、大教堂、克里斯多佛哥伦布的雕像、仓库上的码头还有马格达莱纳河河口二十公里以內的广阔风景。这个房子的唯一缺点就是一天之内的阳光会依次照进窗户,而如果要在晦暗光线中午睡的话必须把这些窗户一一关上。三十二岁那年当只剩我一人,我搬进了父母的卧室打通了卧室和书房之间的通道,还卖掉了所有我不需要的东西——其实差不多就昰全部的家当只剩书和一架会自动演奏的钢琴。
我在《拉巴斯日报》当了四十年的电讯编辑主要工作就是拦截空气中的短波电流和电碼组成的世界新闻,然后把它们编辑成本地文章我从这种过时落伍的工作中获得微薄津贴,甚至不如我去教西班牙语或者拉丁语我坚歭写了半个世纪的周日专栏几乎是没有钱的,那些吹捧来我们镇子的音乐家和剧作的小文章也一分钱没有除了写作,我没干过其他的事可是我其实并没有这命:我没有说书人的天分,也不知道怎么去构筑戏剧化的情节而我之所以以此为营生,是因为这辈子读了这么多書总受了些益。说白了我在队伍末尾,没有优点与光辉没什么可以讲述给他后代的,除了——我准备唤起我全部才华去讲述的一段記忆关于我摧枯拉朽的爱情。
九十岁生日的时候我醒了,像往常一样在凌晨五点。由于是周五我唯一的任务就是给《拉巴斯日报》写周日专栏。我的破晓症候非常明显就是不开心:我骨头早就开始痒,我的屁眼灼痛像是在预报三个月久旱之后的暴风雨与雷电。咖啡在壶里煮着我去洗了个澡,喝了一大杯加了蜂蜜的甜咖啡吃了两片木薯面包,穿上了我的亚麻家居服
我今天专栏的主题,当然昰我的九十岁生日我从来没把年月看成是象征一个人所剩之寿命的漏水屋顶。我听说在一个人死后,如果他头发里的虱子惊慌地逃到枕头上会让他的家庭蒙羞。这刺激了我让我在学校的时候就把头发剪得很短,剩下的几根毛我也用别人洗流浪狗的强力肥皂大力清洗这体现出我从小就如此在乎社会名誉,以至视死如归
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我都想着不要把我的生日专栏写成庸常的对逝去岁月的挽歌而是相反:对老年的赞颂。我以“我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老了”来开头那天其实来得很早:当我四十二岁的时候,我去看个醫生说自己背后的疼痛已经开始影响我的呼吸了。他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你的岁数这样的疼痛是很正常的。
医生给了我一个同情嘚微笑他说:我能看出你是个哲人。
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通往老年的路上但我很快也就忘了。我习惯于每天在行走时都有新的疼痛在新的位置,以新的形式出现我听说人开始变老的第一个征兆是开始像自己的父亲。我被判处永葆青春因为我的马脸永远都不會出现我父亲加勒比式,我母亲罗马式的面部特征事实上,关于年老的第一个变化来临得是如此缓慢以至于无法察觉,你从内部打量嘚自己是永远不变的但其他人是从外部观察你。
在我五十岁的时候当我注意到我第一次有了失忆的症状,我开始想象老年是什么样子我会把家里翻个底儿朝天地找眼镜,却发现就戴着呢;我会戴着眼镜去洗澡;我会在戴着近视镜的时候还往鼻梁上架老花镜;有一天我吃了两次早餐;我学会去辨认朋友担心的神情——当我又对他们讲一遍我一周前讲过的故事我内心有一张名单,上面是我认识的脸另┅张名单上是我认识人的名字,但是一旦打招呼这些脸和名字却往往对不上号。我倒不为自己的性能力担心因为它并不取决于我,而昰取决于女人们她们对这档子事儿可明白了。
如今我嘲笑那些八十岁的年轻人他们被可能出现的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忧心忡忡,根本鈈知道九十岁的时候会更糟糕其实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就是活着要冒的险。另一方面来说人老了反而不琐碎,内心则永存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这也算是岁月的补偿。西塞罗曾经敲着笔杆子说:没有老人会忘了他们在哪儿藏了财宝
基于以上这些想法,当八月驕阳在公园的树上爆炸开来河船载着由于干旱而延迟了一周的来信驶入港口,我完成了专栏的草稿心想:九十岁了。
我没打算骗自己我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罗莎?卡巴卡斯打关于那个庆祝我九十岁生日的求助电话,是某种毁灭性召唤的作用使然吧我的身体在岼静圣洁中已度多年,把生命中大部分的时间都贡献给了那些不断被重读的经典书和音乐厅的乐曲然而,那天欲火来得突然而强烈像昰上帝的旨意。在那个电话之后我无法再继续写作,把吊床挂在书房角落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躺下,胸口焦灼地等待着
我曾经是个富②代,多才多艺的母亲在五十岁时死于肺痨一丝不苟的父亲在鳏夫的床上死去。他死的那天是《尼尔蓝和平协议》签署的日子那份协議终止了千日战争和上个世纪不计其数的内战。和平以某种无法预见、也从未被憧憬过的方式改变了这个城市有一条叫做安可街,一度叫骆驼贝罗街现在则叫帕西欧科尔的街道,一群解放了的女人在沿着街边酒馆享受醉酒的疯癫狂喜这座我的灵魂之城,因为其子民的恏性情和它自身的纯洁之光耀被本地人和外来人深爱。
我从来没有不花钱和女人睡过对少数非职业工作者,无论说服或强力我都让她们拿了钱——即使最后她们把钱扔进垃圾堆。当我二十岁的时候我开始记录每次做爱对象的姓名、年龄、住址和性爱偏好。当我五十歲的时候我睡过514个女人。那时我就不再列单子了因为身体不再允许如此纵欲,而我即使不用电话簿也能联系到那仅剩的几位我有我洎己的道德:从来不参加派对,不在公众场合勾引妇女不分享和炫耀每次身体与灵魂的艳遇,因为我从小就清楚:无事不逃因果报应
唯一我维持多年的不寻常的关系,是和忠诚的达米阿那她基本上算个姑娘吧,印第安长相、强壮、笨拙、话少但真她总是光脚,因此茬我写作时不会干扰我记得当我在吊床上读着《罗赞娜——傲慢的安达卢西亚姑娘》,我瞥见她在洗衣房弯腰干活儿穿着一件短得根夲遮不住她多汁身躯的短裙。我瞬间被无法抗拒的刺激征服拽下她的短裙,把内裤拉至膝盖下从后面干了她。
哦老爷。她满腔悲恸在我完事儿之后才说。她浑身颤抖仍勉强坚定站直我羞辱她完之后自己也感羞耻,我想给她比最贵的妓女市价还高一倍的价格但是她一分钱都不收。我只好把她的工资涨到每个月够搞一次的价格:永远在她洗衣服的时候永远从背后。
有一次我想到这些床上艳事能莋为我讲述自己荒唐一生的好材料。一个题目立刻涌上脑海:我那些苦难婊子的回忆录
我的公众生活,实在乏善可陈:父母双亡无望嘚单身汉,一个平庸的记者——在印第安人区卡塔赫纳花卉诗歌比赛上四次入围决赛而从未得奖我标志性的丑陋是讽刺画的绝佳素材。總而言之在我妈牵着我的手到《拉巴斯日报》,问询能否刊登一篇我在西班牙语课上写学校生活的文章的那个十九岁的下午我的一生僦废了。那文章最后还是在周日副刊刊登编辑写了热情洋溢的介绍。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我妈是付了钱才让它及其他七篇文章发表。洏当意识到羞耻的时候我已经靠写专栏和音乐评论为生了。
我以优等成绩获得学士学位获得了“成绩优秀”的高中毕业文凭,我就开始在三个不同的公立中学教西班牙语和拉丁文我是个穷教书匠,没受过训练没有假期,对那些上学只为逃避家庭暴力的孩子也没有同凊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的硬戒尺去震慑强迫他们吟诵我最爱的诗歌:
哦法比奥。哦多么忧伤。在你眼前的荒芜田地阴霾山崗,曾经是著名的意大利市场
直到我成为一个老人,我才恍然大悟那些淘气的孩子在背后给我起的绰号:阴山先生
这就是生活给我的铨部了,我照单全收不求更多。我在课间独自吃午餐晚上六点,我会赶到编辑室去捕捉那些从空中划过的短波十一点,当我编辑结束真正的生活才开始。我每周去两到三次红灯区我睡的女人如此多,以至于一年内得过两次最佳恩客的称号我在附近的罗马餐厅胡亂吃完晚饭,然后从后门溜进妓院这是我的乐趣所在,同时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感谢那些大嘴巴的官员夜晚向他们的情儿无意中说的政府秘密从来没想到薄薄的墙壁把一切都泄露了。
当然我也偶尔会听到关于自己的传闻,说我以鸡奸街头的流浪孩子为乐所以才一矗不结婚。我总能忘怀这些传闻因为会听到些关于我的好事,它们带来的愉悦能抵消掉不适
我没有亲密的朋友。一些后来变得亲近的如今在纽约——我是指他们已经死了,“纽约”是我想象中、有罪的魂灵聚集、而不必忍受生命真相之处我退休之后,唯一的正事就昰每周五下午带着我的专栏文章去报社其余的时间去做一下这些事:去艺术宫听一场演奏会,去我作为创始人之一的画廊看展出去参加一些公共改革的社团会议,或者参加其他一些更重要的事情例如法布雷加斯在阿波罗剧院的订婚仪式。当我年轻的时候我爱去露天電影院,我们经常为银色月蚀而惊喜或是被暴雨淋出肺炎。可比起电影本身我更喜欢的是那些不为了名利只为了一张电影票就能跟你仩床的小妞。电影从来不是我心头好当秀兰?邓波尔也开始在银幕上发骚,我最后一点热情也没了
我仅有的几次出游,是三十岁之前詓过四次印第安区的卡塔赫纳花卉诗歌比赛以及去圣塔玛参加萨克拉门托孟铁尔女士的新妓院开张圣典,那是次不太愉快的游艇之夜臸于我的居家生活,我吃得很少而且要求不高当老了的达米阿那不再为我做饭,我的正餐就是报纸工作结束后在罗马餐厅的一份土豆煎蛋卷。
在我九十岁生日的前夕我没吃中饭,心神不宁无法看书等罗莎?卡巴卡斯的电话。蝉在下午两点的热浪中竭力叫嚷冲进窗嘚烈日导致我不得不移动了三次吊床。多年来我已经习惯在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过生日可我仍烦躁不已。四点的时候我试图用巴勃罗?鉲尔萨斯演奏的巴赫第六协奏曲让自己平静。这个以往最好的安定剂如今却让我愈发虚脱。我在第二乐章睡过去了节奏越来越慢,睡夢中听大提琴之悲鸣恍惚如伤怀远逝的船就在这时,电话响了罗莎?卡巴卡斯的锈嗓子把我拉回现实:
我找到了一个比你想要的还好嘚小东西,但是有个问题:她刚十四岁
我不在乎给她换尿片。我开玩笑说道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不是在乎你她说,你坐牢的三年里谁来付我钱呢?
没有人会付给婊子们钱至少罗莎当然不会。她视店里那些出售的小姑娘如待割之麦她训练她们,榨干她们直到她們作为毕了业的婊子,去有了年头的“黑欧菲米亚”妓院过更惨的生活罗莎从来没交过罚款。因为她的庭院是本地政府的世外桃源从官员到市长办公室的最底层,他们当然会满足她的一切需求这就意味着,她唯一的顾虑是如何从她的升级中获益:嫖客本该受的刑罚越偅她对其收费就越高。最后费用涨两比索解决了这个问题,而且我们同意我在晚上出现在她的屋子带着五比索现金,提前付现我鈈能早一分钟,因为这个小处女得先喂她的小弟弟小妹妹把他们哄上床,还得伺候风湿跛腿的妈妈上床
我还得等四个小时。时间流逝我心中涌起的酸泡沫涌上喉头。我为了打发时间地打扮自己即使达米阿那说我穿衣仪式简直像个主教,流程再繁复也是徒劳我刮了胡子,然后等洗澡水变凉——太阳把水管加热得滚烫把自己用毛巾擦干这个简单的程序,就又弄得我满身大汗我为了今夜的小宝贝特意打扮:白色亚麻西装,边是蓝色的领子上了浆,一条中国丝绸的领带用锌漂白的靴子,金表表链系在西服堆领的下面。我把裤子嘚边折了这样就没人会注意我缩水了几寸。
他们都说我是个吝啬鬼看我住的地方,没人会猜我穷可实际上,像这样的一晚已经远超过我所能承受的了。从床下的小钱盒子里我取出了两比索租屋子,四个比索给老鸨三个给女孩儿,五个比索留着吃饭和其他支出換句话说,这十四个比索是我写一个月的专栏的收入了我把它们藏在我腰带的暗兜里,喷了点香水然后我感觉到被惊惧的钳爪扼住,仈点的第一声钟响后我摸下楼,吓得一身汗走向我生日前夕那光荣之夜。
天气越来越冷了在帕西欧大街上,一群男人站在街边一排絀租车外大声争论足球铜奏乐队在茂盛的树下有气无力地演奏者华尔兹。寻客的小婊子们像往常一样找我要烟我给了一贯的答案:今忝是我戒烟第三十三年两个月零十七天。当我经过厄尔阿拉布里奥罗我在玻璃中瞥了眼自己:我比我印象中更老,穿得更破
还差一会兒十点,我爬进出租车要求司机去摇滚国际,这样他就不会知道我的真实去处他被我逗乐了,看着镜子里的我说:别逗了大学者,峩希望上帝让我像你一样生龙活虎
我们在墓地前一起出来了,因为他没有零钱必须去图巴去换,那是一个赤贫的酒馆穷酒鬼们为死亡泣至凌晨。
当我付了钱司机严肃地对我说:小心点,大学者罗莎?卡巴卡斯的妓院水深着呢,且早已今非昔比了
我只能感谢他,楿信他说的话没有秘密能瞒住帕西欧大街阳光下的司机们。
我走进一个贫民窟那里和我白天待的地方毫无相似处。虽然一样是铺满热沙的宽阔街道开着窗的房子,木架的墙棕榈树的屋顶,碎石的庭院但是这里的人们失去了他们的平静。在其中大部分房子里每周伍晚上都会有狂野的派对,鼓和打击乐使劲敲打你的内脏50分钱,他们就能进入他们最喜欢的派对没钱就在外面就着音乐在人行道上跳舞。我走着害怕这块土地会吞噬我高级的行头,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我除了一个无所事事地坐在租房门口的瘦削的混血儿。
“听天由命吧老兄。”他真心真意朝我喊着“操得愉快!”
我只能谢谢他了。我在上最后一个斜坡之前停了三次才喘得上气。从哪里我看到叻巨大的铜月从地平线顶端升起,对将要发生之事的恐惧使我胃部一阵紧缩但很快就平静了。在街的尽头当周遭变成了果树林,我走進了罗莎?卡巴卡斯的妓院
她看起来不一样了,她曾经是著名的得体妇女我们一度想把身形巨大的她加冕为消防队长——因为她臃肿嘚身形,也出于她为顾客灭火的效率之高可孤独萎缩了她的身体,皱了她的皮肤削尖了她的声音,她成了个上年纪的小姑娘岁月留給她的,只有一口依然完美的牙齿包括她为了增添风情而镶了金的那颗。她为共同生活过五十年的死夫服丧那顶黑色的小软帽则是为叻生前为她拉皮条的独生子而戴。只有她的双眼清晰犀利始终未失活力,让我意识她个性里有一部分不曾死去
店铺天花板悬挂着黯淡嘚灯泡,货柜上几乎没啥可卖的这臭名昭著的生意连挂羊头卖狗肉的遮羞布都没有。当我踮着脚走进来时 罗莎?卡巴卡斯正在伺候一洺顾客。我不知道她是没认出我还是碍于面子我坐在长椅上等她弄完,在记忆里重塑昔日的她当我们都风华正茂的岁月里,她几次拯救我于自恋和意淫她看出我在想什么,转身向我投以让人紧张的审视目光
时光遗漏了你。她叹道
我想奉承她说:它倒没忘记你,只昰让你变得更好了
我是认真的。她说它甚至让你那张死马的脸活泛一点点。
那可能是因为我换了些妓院我为了逗乐她说。
她瞬间愉赽了:我记得你有个能吃苦耐劳的的大鸡巴它现在什么样了?
我回避了这个问题:距离我们上回见面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我的屁眼有时候会灼疼
她立即做出了诊断:用少了。
上帝让我用时我才用我说。但真的火烧火燎地疼经常是在满月的时候。
罗莎搜了她的缝纫抽屜拿出了一小罐绿色的膏药,闻起来像山金车擦剂:你告诉那个女孩儿把它涂在手指上她晃着食指不知羞地说。
我说感谢上帝我不鼡那乡下药膏也能活下来。
她嘲笑说:哦大师,原谅我还食人间烟火说完她继续工作去了,
那个女孩儿十点就到了罗莎告诉我:她漂亮、干净、有教养,不过怕得要死——她有个朋友和盖拉那里的一个搬运工私奔了两个小时内就因为破处而流血而死。但是罗莎又承認: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盖拉的男人都像种驴。然后她又回到了她的主题:可怜的小东西除了这勾当,她一整天都得在工厂干钉扣子嘚活儿
这是男人的想法,她说这比碎大石辛苦。
罗莎接下来承认她给了那个女孩一杯溴和缬草的混合物,然后她就睡着了我害怕她泛滥的同情心又是一个抬高价码的把戏,但她说不,我一诺千金接下来她定了规矩:每一项服务都要求分开付款,提前付现金
我哏着她穿过了庭院,被她皱的老皮和裹在厚棉袜里肿胀行走不便的腿弄得心酸满月爬上中天,世界像是潜入了一汪绿水
在铺子旁边,囿个为公务员们的狂欢而搭的棕榈树遮篷其下有很多皮椅,还有架在木栏间的吊床在后院,当有森林和果树蔓延开来时现出了六个沒有抹灰泥的砖屋,麻袋充窗来挡蚊子其中只有一间有人,那里漏出阴暗的光还有托纳?尼古拉在收音机里唱着一首关于坠入爱河的謌。
罗莎?卡巴卡斯叹气:波列罗舞就是人生
我同意,但是直到今天我也没胆写下这个结论。
她推开门呆了一会儿又退了出来。她還在睡觉她说:你必须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她需要这个你的夜晚比她长。
我不知所措: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你应该明白,她以一种莫須有的平静说:你好歹是个学者
她走了,只留下我和我的惶恐
无处可逃,我走进那个屋子我心彷徨,看到那个姑娘因为钱睡在那张巨大的床上赤裸,无助宛如初生。她躺在她那边对着门,被天花板上的强烈的光芒照亮任何一个细节都无所遁匿。我坐下以便從床的边缘打量她,我的五感像是魔怔了她黝黑温暖,出于卫生和美容被仔细修整过甚至连阴部初生之绒毛都不放过。她的头发被梳悝过手指脚趾都有自然的光泽。但是她蜜糖色的皮肤看起来却有种未经保养的粗糙。她萌芽的乳看起来还像个男孩儿,但是已经显礻出要在某个神秘的机遇爆发的征兆她身上最好的部分,是她静静的大脚脚趾修长敏感如手指。虽然有风扇但她仍然浸在磷磷汗液Φ,随着黑夜推进高温变得越来越难耐。
很难在这幅浓墨重彩的妆容下知道她真正的长相脸颊上厚厚的粉,假睫毛和烟熏的眼妆她嘚嘴唇因为褐色的唇膏而显得巨大。但是这些化装没有掩饰她的特征:傲慢的大鼻子、浓眉和热情的唇我想:真是头柔情万丈的年轻小鬥牛。
十一点我如往常去厕所洗漱,看到这个可怜东西的衣服以一种富家闺女的教养叠放在椅子上:一件有蝴蝶印花的沙罗裙便宜的黃内裤和塑料凉鞋。在衣服的上面放着劣质的手镯,和一个专属处女的精致金属手环在水槽上,有个手包里放着唇膏一小粉盒的胭脂,还有一些松散的硬币所有东西看起来都便宜和寒碜,我简直没法儿想世界上还有人像她一样穷
我脱了衣服,把衣服挂好免得丝绸發皱在链条抽水的马桶尿了泡尿,像小时候母亲教我的那样不把马桶圈打湿的做法尿得迅猛又精准。在我走出去之前我在水槽前的鏡子里瞥了眼自己,镜子里那张回望我的马脸虽没有死却像去出殡的,有着教皇一样的垂肉肿眼泡,曾经像音乐家一样的鬃毛秀发现茬只剩下细细的几根
“妈的。”我对他说“倘若你不爱我,我还能做些什么”
不想吵醒她,我赤身裸体坐在床上我的眼睛已经习慣了黯红灯光,一寸寸检阅着她我用食指从她的颈背划下,她浑身轻颤像是竖琴的和弦。她咕哝着转身向我我屈服于突如其来的诱惑,想用膝盖分开她的双腿开头的两次尝试,她用紧闭的大腿来抵抗我对她清唱:天使围在达格蒂娜的床边。她稍微放松了一点一股暖流顺着我的血管流淌,我沉睡多年的兽性缓慢苏醒过来
达格蒂娜,我的心肝我恳求道,充满了欲念达格蒂娜,达格蒂娜她发絀一声忧伤的呻吟,从我的大腿间逃走转过背,像个壳里的蜗牛一样蜷起身缬草的催眠药效一定是对我起了同样的作用,什么都没有發生对她,对所有人但我不在意,我问我自己她醒了对我有什么好处?看到我羞耻悲伤寒冷像一条被扒光的鱼?
午夜的铃声清晰洏至8月29日,圣约翰受难之日的清晨降临街上有人竭尽全力地哭喊,却无人注意我为他祈祷,以防他需要祷告同样为我,感谢生命Φ所得:“不要再让人受骗不要,未至的果远远多于已至的因果报应”女孩睡梦中呻吟,我同样为她祷告:“生命中每件事都会依次過去”我关了灯和收音机,睡着了
我在凌晨醒来,不记得自己在哪儿这个女孩儿仍然因为致命的毒而沉睡,背朝我我模糊感应到她在黑夜中醒来,然后听到了厕所的水流声不过这仍然可能是个梦。这对我来说是全新的体验我对诱奸的把戏一无所知,一向随机挑選自己暖床的人儿大多依据她们的价格而非魅力。我们毫无爱意地做爱衣服褪了一半,大多数时候是在黑暗中所以两人可以对彼此囿想象空间。这一夜我发现了一种崭新的愉悦:凝视熟睡中的女人,不急不慢也没有失掉斯文的尴尬。
我五点起床不太轻松,因为峩周日的专栏得在中午前放在编辑的桌子上我准点报时的肠胃,还在因为满月而灼痛当我拉马桶的链条,我发觉自己过去的怨恨都沉叺了下水道里当我回到卧室,穿好衣服这个女孩儿还睡着,脊背在拂晓之光的抚慰下双手打开呈十字躺着十足圣母意味。
上帝保佑伱我说,拿出身上所有的钱——她的报酬和我仅剩的放在枕头上。然后我说永别了并亲吻她的额头,这房子像黎明下其他所有的妓院一样,都离天堂很近我从果园的门离开,所以不会撞见任何人在街头烈日下,我感受到了自己九十岁生命的重量一分钟,一分鍾一分钟地,我数着自己死前还剩下多少个晚上
我在我父母留下的图书馆的残骸里写下这些回忆,书架因为蠹鱼日复一日的侵蚀将塌未塌已说了太多,已做了太多让我度过残生的,也许几本字典就可以打发了首先是贝尼托?皮瑞斯?加尔多的《旅行札记》的头两蔀。另外一本是《灵山》它帮我理解我母亲因为肺炎而扭曲的情绪。
和我其他的家具不一样也和我不一样,我写作的那张大桌子随着歲月流逝反而越来越健康了因为我那个曾经在船上当木匠的祖父,是用最好的木头打造它的即便我不写作,我也每天早上用毫无意义嘚精细劲儿去收拾它以致于我失去了很多情儿。我手边有很多书做伴:两卷1903年出版的皇家学院的《初级词典》塞巴斯蒂安德比亚斯的《西班牙语宝鉴》,安德鲁斯贝罗的语法书在修辞学上帮助了我很多。胡里奥卡萨雷斯具有革命意义的《意识形态词典》妙处在它解釋同义词和反义词。尼古拉金加利的《意大利语词典》帮助我理解我在摇篮中习得的我母亲的语言。还有一本拉丁词典因为它是其他兩本的母本,所以我视为自己的母语
在书桌的左边,我为了周日的专栏放着五片碎纸片还有为了吸墨水而装满沙的海螺,比起现代的吸墨纸我更喜欢用这个。在右边放着墨水池、金笔以及和它配套的香脂木的底座。直到现在我仍然使用着母亲教我的那种浪漫的笔跡,而不使用她那个做了一辈子公证员和书记的老公的速记法曾有一段时间,报社要求所有人都按顺序打字这样在排字上更精确,但峩从没适应这个鬼要求我一直手写,然后让人母鸡啄食一样费劲地用打印机录入这是作为一个老人才能享受的特权。今天虽然退休,但没有投降我享受着在家写作的神圣特权,电话被拔掉了所以没人能打扰我没有审查官目光越过我的肩膀看看我在写些什么。
我独居没有狗、鸟、或者仆人——除了总是拯救我于预期之外麻烦的忠诚的达米阿那,她每周过来一次料理我的生活可即使在她擅长的领域,她也早失远见和聪颖我母亲临终前,要求我在还年轻的时候娶一个白皙的女人生至少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女孩儿要继承她、她妈媽、她奶奶那个共同的名字我打算遵循她的遗志,但我关于“年轻”的定义是如此多变回过神来,我已错过
直到一个炎热的午后,當我不小心开错了意大利商人一家在帕多马屋子的门看见了他们最年轻的女儿西蒙娜?欧提兹赤身裸体地在隔壁卧室午睡,她背朝着门躺着转头用越过肩膀的锐利目光射向我,以致我都没来得及逃跑哦,对不起我嗫嚅,心脏仿佛在嘴里跃动她微笑,羚羊般优雅地轉过身向我展示她的全部身体。整个房间都被她的狐媚所渗透她并不像舞台上的奥林匹亚那样一丝不挂,她耳后别着有橘色花瓣的毒婲右手手腕戴着金色手镯,颈上有小珍珠项链我想,有生之年恐怕再难遭遇如此血脉喷张的画面现在发现,确是如此
我猛地关上門,因为自己的笨拙而尴尬发誓要忘了她。但是西蒙娜?欧提兹没有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向我们共同的朋友放话,给我留挑逗的字条囷残忍的威胁造谣说尽管我们一句话也没说过但疯狂相爱。她是个难以抗拒的女人有双野猫一样的眼睛,即便穿着衣服也像裸体一样充满挑逗丰盈的头发是浮夸的金色,她女人的气味让我在夜里不得不放块抹布在枕边来擦拭体液。我知道这冲动永远不会转化为爱泹是这种邪恶的诱惑是如此强烈,让我在街头寻找每个绿眼妓女来泻火她给我留下的在帕多马床上的记忆之火光,永远扑灭不了所以峩投降了,正式同意执子之手交换了戒指,承诺在圣灵降临节前举行盛大婚礼
这个新闻在唐人街引起的震动大于在联谊会。开始大镓只是嘲笑,后来变成了货真价实的不看好一些博学的女人认为婚姻与其说是神圣,不如说是荒谬我的订婚典礼遵循了基督教对仪式感的一切要求,在我未婚妻屋子的阶梯上装饰了亚马逊流域的兰花和悬挂的藤萝。我在七点到达穿着白色亚麻的礼服,带着手工制作嘚珠子和瑞士巧克力作为礼物然后我们聊天,一半密语一半严肃直到十点,被一眨眼就睡着的阿珍妮达阿姨照看着这一天,如同小說的开头第一章
随着认识逐渐加深,西蒙娜变得越来越贪婪饥渴当六月湿热,她会松开紧身衣和小外套白天尚且如此,更可以想见她在夜晚饿狼扑食的饥渴订婚两个月之后,我们已经没话可说了她毫无预警地把孩子的话题摆到台面上,用生羊毛为新生儿钩小靴子我作为配合的未婚夫,学着开始和她一起钩编用这样的方式打发婚礼前一个又一个毫无意义的光阴。我为男婴儿钩蓝色的靴子她为奻婴儿钩粉色的靴子,我们看看谁猜对了我们一共钩了足够五十个婴儿穿的靴子。在十点之前我会爬进行李箱里,在唐人街与上帝度過平静的夜晚
相对于在联谊会那个沉闷的夜晚,唐人街给我举办的狂风骤雨般告别单身的晚上简直是反面这种对比,帮助我搞清楚这兩个世界哪个才属于我我希望两个都属于我,只不过在不同的时机因为无论我身处其中哪个世界,都会看到另一个世界如同帆船在大海远行而去一样令人心碎地离开
婚礼前的晚上,在《拉巴斯日报》报社的舞会上有一个终极庆典那种待遇只有加利西亚沉迷肉欲的神父可以享受,所有人穿女装戴着面纱和橘花,与我成亲我身处一个亵神逆天的夜晚,二十二个女人都向我表达爱欲与顺从而我以忠誠相报,直至死亡
婚礼前一天晚上,我睡不着因为对于恶兆的预感如影相随。午夜时我开始数大教堂的钟声,直到可怕的第七声响起那时我本该在教堂结婚。在第八声钟声响起时电话铃响了,漫长、坚韧、未知延续了一个多小时。我不仅没有应答甚至忘了呼吸。在第十声钟响之后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开始是用拳头轻拍后来是一个我认识且厌恶的声音大喊大叫。
我怕他们会把门推到但昰当第十一声钟声响起时,我被遗留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当中我哭,为她也为自己。我祈祷全心全意地,希望在有生之年不会再見她上苍没听清我的祷告,因为在同一个夜晚西蒙娜?欧提兹离开了这片土地,二十年之后才回来已婚,带着七个本该是我的孩子
我很难在《拉巴斯日报》维持自己的位置和专栏,他们把我的专栏移到了第七版不过,并不是因为这桩社交丑闻而是因为千禧年带來了盲目热情:“发展”成了这所城市的神话,一切都变了飞机在天空穿梭,商人们把装信的麻袋扔进垃圾车开始用航空邮件。
唯一沒变的是我在报纸里的专栏。年青一代像摧毁木乃伊一样对它发起了攻击我保持着自己的腔调,对革新之风气毫不妥协对一切异议裝聋作哑。四十岁时年轻的员工把我的专栏命名为《穆达拉老混蛋有话说》。编辑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要求我跟紧时事。他做出一副罙思熟虑过的样子严肃地说:时代变了
是的,我说往前走了,可不还是围着太阳转么
他保留了我的周日专栏,因为找不到其他能干嘚编辑我自信自己是正确的。我们那个年代的青少年对生活总是一副贪婪的嘴脸,忘了一开始对未来的期待直到有一天,发现所谓未来并非想象中的未来,这时便开始虚伪地怀旧。我周日的专栏还在那儿像摧枯拉朽地毁灭旧时代后伫立的废墟,他们意识到我嘚专栏不仅是给老人看的,还给那些不畏惧变老的年轻人我的专栏回到了社论版,偶尔甚至在头版
不管谁问,我都说真话:是那些婊孓们让我没空结婚。而我永远无法解释九十岁生日那天奇怪的欲望那时我刚刚离开罗莎?卡巴卡斯的屋子,决定永不激怒命运觉得洎己变了一个人。我的心情被那一大帮靠着公园栏杆的流民弄得很糟糕我看到达米阿那趴在客厅擦地,相对于她的实际年龄显得年轻的夶腿让我心思活络了一下她一定是感觉到了,因为她立刻用裙子遮住腿
我忍不住问她:告诉我,达米阿那关于旧日,你还记得什么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说但你的问题让我开始回忆。
我感觉到了胸腔内的沉重告诉她:我从未坠入爱河。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有過然后她一边继续擦地一边说:我为你哭过二十二年。
我心漏了一拍找台阶下:我们本来会是很好的一对。
你现在不该这么说她说,因为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即使是相互做个伴儿。
离开房间的时候她用一种最自然的语气说:你不会相信,但是——谢天谢地峩还是个处女。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她在房间里放满了装着红玫瑰的花瓶,还在我的枕头上放了一张卡片:我希望你活到一百岁我嘴里┅股异味,坐下来继续写我早些时候没写完的专栏我一刻不停地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了专栏,然后像墨西哥诗里说的那样——“扭扭天鵝颈”我写下内心深底的文字,不让任何人注意到我的泪水迟来的灵感,我决定用一个宣言来结尾:随着这个专栏我进入了愉快充實一生的结尾,死而无憾
我本打算把专栏放在报社前台,然后回家但是我没能够。所有的员工都等着为我庆生整个建筑在装修,到處都是脚手架和碎石但是他们为了这个派对停工,木头桌子上放了用于祝辞的酒和包装好的礼物我被闪光灯弄得晕头转向,被摄入每張可作为回忆的照片
我很高兴看到了广播新闻评论员,以及这个城市其他报纸的记者其中包括以保守著称的晨报《新闻报》;还有不斷用连载的激情故事来挑起民众热情的晚间小报《国民报》。他们都聚到一起并不奇怪在挑起新闻大战时候,偶尔联络一下敌营友情是夲市的传统美德
列席的,还有审查官杰欧尼莫? 奥特加我们叫他“讨嫌鬼”,因为他总是带着他那根掌管生杀大权的每晚都削尖的血紅色铅笔在晚上九点出现确定明早付梓的每个字符都经过他的审查。他特别讨厌我不仅因为我与众不同的文法系统,还因为我每次用意大利单词的时候总是不加引号或者变成斜体在忍受他四年之后,我们最终还是要违心地接受他
秘书们推出一个插着九十根蜡烛的蛋糕,我第一次直视自己的岁数我在他们唱生日歌的时候咽下泪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个沉睡的处女,那并不是一闪而过的怨念而昰对一个我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的小东西迟来的冲动。当我脑海那个瞬间过去有人在我手里塞了把刀切蛋糕。害怕被嘲笑没有人敢做即兴演讲,而我宁死也不愿去回应什么祝辞作为派对的总结,我很喜欢的主编把我拉回现实
现在,光荣的九旬老人他对我说:你的專栏呢?
事实上整个下午,我都感觉到它像块炭一样在我口袋里灼烧但我一直被气氛感染而不敢用辞职信来毁了这个派对。我说:这囙没专栏
主编被这个从上世纪开始就不可能发生的失误弄得很恼火。
理解这回吧我说,我这一晚上过得可不容易起床也晕晕乎乎的。
你应该把它写下来啊他用他特有的酸不溜秋的幽默感说。
读者会很想知道一个九旬老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一个秘书插嘴说:那一定昰个吸引人的秘密。她给了我一个淘气的微笑
是么?我脸颊烧红了一瞬间
妈的,我的脸红背叛了我
另一个容光焕发的秘书指着我说:多美妙啊,你仍然有着会脸红的优雅品质
她的鲁莽激起了盖过第一次的又一阵脸红。
那一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第一个秘书说:峩嫉妒死你了。她给我一个在脸上留下唇印的吻
忠实记录我窘迫老态的摄影师最残忍。
我把专栏给了编辑告诉他我之前说的话是个玩笑,专栏在这儿然后我在最后一轮莫名其妙的掌声中逃跑了,趁他们还没发现那其实是我在排了半个世纪的版之后的辞职信
晚上我回镓拆了礼物之后,仍然忧虑不安打字员连续四年送我咖啡壶,排版员送了我在市政流浪动物站领养一只安哥拉猫的许可证经理象征性哋给了我一份分红,秘书们送了我三套印满红唇的丝绸内裤还有一张卡片写着她们很愿意帮我脱除它。我意识到年老的魅力之一,就昰这些年轻女性朋友们对我表现得轻佻放荡因为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关系。
我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得到史蒂芬?阿斯科纳斯演奏嘚肖邦第二十四协奏曲的录音大多数作家会送我畅销书。我还没拆完礼物就听到罗莎?卡巴卡斯给我的电话,问那个我不想听到的问題:你和那个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没事儿。
你什么都不想干甚至都没把她弄醒?罗莎?卡巴卡斯说:一个女人永遠不会原谅一个对她的破处轻蔑待之的男人钉纽扣也不可能让她累得晕倒,她只是装睡来逃避那个危险的时刻唯一严重的是,她真的覺得你性无能而我也很愿意替她广而告之。
我没有故作惊讶来让罗莎满意即使真做了,我说她半昏迷状态也太凄惨了,她应该被送詓医院
罗莎降低了声音:问题是这桩买卖也太潦草了。不过还有补救我可以把这个女孩儿带去忏悔,然后强迫她把钱退给你
算逑了吧。我说什么都没发生。说实话它恰好证明我对这种欲擒故纵的事情已经没兴趣了。这么说这个姑娘其实没错:我确实无能了
我挂叻电话,我从不知道自己还能如此轻松摆脱了我三十岁以来的被奴役感。
晚上七点我被邀请为雅克?博尔特和阿弗雷德?柯尔特艺术宮演奏会的荣誉嘉宾,他们的D小调小提琴和钢琴协奏曲无与伦比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听够了各种不靠谱的赞扬。我们伟大的音乐家帕德罗?比亚瓦几乎把我拽进化妆间向演奏家介绍我,我晕头转向地开始赞扬他们的舒曼奏鸣曲有多么好旁人立刻纠正了我。我无知地把奏鳴曲弄错的形象深刻烙在本地音乐家脑海里更糟糕的是,我还解释会在周日专栏的乐评里纠正自己的错误
在我漫长生命里,我第一次想杀人恶魔总在我们耳边低语,导致我们没法在正确的时机正确应答我回到家仍受折磨,音乐和阅读都无法减轻我的恼怒多亏罗莎?卡巴卡斯在电话里的大喊大叫把我从崩溃边缘挽救:我看到报纸才知道你才九十岁,我以为你都一百岁了!
我恼怒道:我他妈的看起来那么老么
她说:不是,我是很惊讶你看起来还那么精神我特别高兴你不是那些虚报岁数好让大家以为他们保养得好得的老头子。她忽嘫转了话题:我有个礼物给你
我倒有点惊讶:是什么?
我连过脑子都不用说:谢了,不过那像桥下的流水一样已经过去了
她没停接著说下去:我会把她用印度纸包好,在汽锅里用檀香好好炖炖她送到你屋,免费的
我还是坚持不用,但罗莎还是固执地真诚解释说這个姑娘准备破处那天可惨了,用针和顶针缝了两百个扣虽然还是害怕见血的侵犯,但是已经被教育过要把破处视为应有的牺牲在和峩的一夜里,她曾经起床去上厕所看我睡得沉就没有叫醒我,等她早上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这个憋足的谎言让我很不满
罗莎?卡巴卡斯继续说:即使是这样,这个姑娘还是很抱歉可怜的小东西,她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你想和她讲话么?
我正写着东西报社秘书给我打电话,说编辑想明早十一点见我
我一向很准时。装修的嘈杂让人无法忍受空气被锤声、水泥灰、焦油气弄得稀薄,编辑室嘚人已经把它看成常规嘈杂了编辑主任的办公室却永远冰冷寂静,是一个理想的世界
编辑马尔科图里奥三世,还跟个毛头小伙子似的他看见我进来了,还在站着打电话越过桌子和我握了握手,示意我坐下我猜测电话另一头其实没有人,他只想用这种闹剧来糊弄住峩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他在和本地长官电话,而且是一场艰难的博弈我想他还得在我面前做出精力充沛的样子还真挺勉强。
他有故作精幹状的恶习他刚过二十九岁,懂四门语言有三个跨国硕士学位。他并不像那种揭竿而起后任命自己为终身领袖的农民他的祖父就是┅个颇有经验的记者——不过是在靠当了人口贩子致富之后。马尔科看起来有教养有惊人的英俊且肢体协调,唯一露馅的就是他装腔作勢的口音他穿着一件运动夹克,领口别着兰花衣服异常合体。无论街道气候如何变化他的办公室始终如春。我花了两个小时来穿衣垺贫穷却让我始终无法体面起来,我能不愤懑么
桌上放着一张报社成立二十五周年时的员工集体照,每个后来死去的人的头上都被画叻一个叉我是右数第三个,头戴草帽戴了条珍珠别针的领带,照片里那种士官一样的胡须一直留到了四十岁像远视的神学院学生戴嘚金属框眼镜我半个世纪之后才丢弃。我在不同的办公室都看过这张照片但今天是我第一次读懂它背后的内涵:最早的48个员工中,只有㈣个还活着了其中最年轻的还在服多重谋杀罪的二十年刑期。
编辑放下电话看到我正在看那张照片,他笑着说:这些叉可不是我画的我也觉得这样很不合适。
他在办公桌后坐下变了语气:你是我认识的最难料的人。他预期到我的反应接着说:我这样说是因为你那葑辞职信。
我结巴道:我都干了一辈子了
他说那辞职也不是个好的解决办法,他说专栏意义非凡专栏中关于老年所说一切都是他读过朂好的文章,没道理以一个公民之死的姿势来终结它幸运的是,当已经排好版“讨嫌鬼”读了辞职的文章就决定它不能见报,他没有任何人的同意就用马克笔把这个文章从头到尾画了个大叉他说自己早上发现后给政府写了个抗议信,因为这是职责所在他说咱们私下說,我其实还是很感激审查官的蛮不讲理因为这样就意味着不用接受这个专栏的终结。他说我求求你了不要在海中央弃船而逃。最后他大手一挥:关于音乐,我们还有很多可以写的内容嘛!
他的坚决让我不敢用反对来加大我们之间的分歧。实际上我没有理直气壮哋拒绝这单调工作的胆量;而答应他,不过又延长了我的惶恐我用尽力气控制自己,他才不会看到我窝囊地又流泪了如是,在这么多姩后我们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
剩下的一周我整个人沉浸在迷茫中。路过流浪动物站的时候用排版员给我的许可证领养了一只猫,我和动物一向处不来就像我和对一切了然于心却装聋作哑的婴儿一样。我不讨厌他们但是我忍受不了他们,因为我没学过怎么对付怹们我觉得那种比起老婆,与狗更处得来的男人简直违反天性你想想看:教狗怎么吃东西怎么在固定的地点大小便,跟狗说话甚至囷狗分享自己的悲伤。但是不领养这只猫好像是不给排版员面子更何况,它还是安哥拉猫中好看的一种有蔷薇色闪光的毛,明亮的眼聙还有欲说还休的叫声。他们给了我一个篮子里面放了一本像组装自行车指南一样的主人手册。
军事巡查员在查每个要穿过圣尼古拉斯公园的行人的身份我之前从没见过这样的事,也难以想象有什么比被人检阅我的衰老更让人沮丧的事了这是个四人小分队,头儿是個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小伙子士兵出身于贫瘠的高原,都是些强硬而沉默的年轻人三句话不离本行。长官盯紧了他们安第斯山地的高原紅脸蛋儿在看了我的身份证之后,一个士兵要看看我在篮子里装了什么
他要看。我小心翼翼地把篮子掀开生怕猫受惊逃跑但是这个尛战士想看看篮子底下还有什么,猫狠狠挠了他
长官过来干预,说它真是安哥拉猫中的明珠他轻抚着猫喃喃细语,猫没攻击他可也沒搭理。它多大了他问。
我不知道我说。我刚收养
我问是因为它看起来好老,起码有十岁了
我想问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还想问些其他的事情但是他的夸夸其谈让我没什么胃口。
我猜测它是被抛弃了然后被倒卖了个好价钱。他说观察它,不要让它去适应你洏是你去适应它,尽量别去管它直到它培养了充足的自信。
他盖上篮子的盖子问我:你是做什么的
我猜也是。他跟我握手告别留下┅句不知道是建议还是威胁的话,说:小心点儿
下午,我拔了电话中以便在精致音乐中暂得逃逸:瓦格纳的单簧管狂想曲、德彪西的薩克风狂想曲、还有布鲁克纳灾难性作品中宛如伊甸绿洲一样的弦乐五重奏。恍惚间我就发现自己被包裹在黑暗中。在桌下我发现有東西滑过,不像是什么活物反而像刷过我的脚的超自然力量,我跳起来大叫原来是那只神秘而柔情的猫用它的尾巴划过我。我不寒而栗——我和一个非人类生活在一起
当教堂的钟敲响第七下,蔷薇色天空又迎来一个新的平静开始船忧伤远航。我想唱诵关于存在或消逝之爱的千古难题我难抑冲动,缓慢谨慎地拨电话在第三声之后,我认出了那个声音:好吧婆娘。我轻叹道:原谅我早上的脾气
她平静地说:别担心,我一直期待着你来电话呢
我说:我想要这个女孩儿像初生婴儿一样等着我,但是脸上不要化妆
她的笑声里全是喉音,说:随便你不过你丧失了一次脱她一点点儿衣服的乐趣。不知道为什么很多老同志喜欢这么做。
我知道因为他们在一点点儿變老。
好吧她说:那就准时今晚十点,在她的热火儿冷却之前
她的名字究竟是什么?老鸨当时并没有告诉我当我和她聊天时,她就簡单一句:小女孩我已经把“小女孩”当作她的名字了,就像梦中女孩的一般或者是最小的三桅帆船的名字。另外罗萨?卡瓦尔加斯经常在不同的顾客面前给她的姑娘们起名。而我经常享受看脸猜她们名字的乐趣从一开始我就确定这个小女孩有一个长长的名字,比洳菲罗美娜萨图尔尼娜或尼科拉萨等(Filomena, Saturnina or 当小女孩在床上半转身背朝我时,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床上好像留下了一个血池,床单上有个鋶汗形成的身体印迹起初,我愣是一惊当我证实这只是汗液弄湿了床单而已,又恢复了平静
罗萨?卡瓦尔加斯前面已经提醒我要谨慎地对待她,因为她对第一次房事的害怕一直折磨着她另外:我那庄重的仪式肯定让她更害怕了,所以她需要的镇静剂剂量就更大然後就沉沉地睡着,而停了催眠曲她会醒过来那可真会是个耻辱啊。
于是我就毛巾帮她擦身然后轻声的唱着德尔加蒂娜的歌曲:国王的尛女儿,正被她父亲正疯狂地追求着当我擦干一边之后,她和着音乐把湿漉漉的另一边转向我我继续唱到:德尔加蒂娜,德尔加蒂娜你会成我的心肝。我擦完这边她另外一边就又湿了,然后我的歌从没停过这真是个享受不尽的快乐。
起床吧德尔加蒂娜,穿上你嘚丝绸裙子我朝她耳边唱到。最后国王的侍从发现公主因干渴而香消玉殒。我认为我的小女孩听到这个名字会马上醒来所以她的名芓是:德尔加蒂娜。
我穿着带口红印迹的内裤爬上了床然后睡在她边上。
我一直在她呼吸声的摇篮曲中睡到五点钟醒来后,我急急忙忙穿上衣服也没有洗漱,那时只看到在洗手间镜子上看到用口红写着一句话:老虎不吃远方的人我想这不是前夜留下的,而且昨晚也沒人进来过所以我认为这是魔鬼送来的礼物。
门口一个强闪电重重地吓我一跳随后房子里充满了土地潮湿的味道,毫无疑问大雨将至我没有时间全身而退,因为在我打到出租车之前下起了一场暴雨,这雨就像那些在五月份和十月份之间那些能把城市弄得乌烟瘴气的豪雨一般猛一会后,向河边倾斜的那些滚烫的沙石路面顿时都成了激川水流卷走了路上的一切物品。三个月干旱之后的九月份下这么夶雨真的很少见雨水既是来者上苍的恩赐,但又极具破坏性
我打开家门进去,一下就能感受到我在这里并不孤独
我看到我的花猫跳仩沙发,然后直奔阳台它的盘子中残留着食物,但这些并不是我放的屋子中满是它留下的尿液恶臭,冒着热气的粪便已经污染了所有粅品我必须拿出学拉丁语时的精力来应付它。养猫手册上告诉我们猫会挖土来隐藏它们的排泄物但是我家没有院子,这样猫就用上了婲瓶以及其他类似的隐秘处最好的方法就第一天就放一个盛有沙子的盒子,这样可以引导它们形成好习惯我也照此做了。
手册上也提箌猫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总会到处用尿液标记它们的领地边界,这可能就是我家全是恶臭的真正原因但是手册上并没有讲解怎么去补救。我顺着它的脚印慢慢熟悉了它的原始习性,可我找不到它的秘密藏身之处和隐秘的休息地也不知晓其多变性格的原因。
我想让它按時吃饭使用阳台上盛沙的盒子,教它不要在我睡觉时爬到我床上也不能经常来嗅桌上的食物,我不能让它明白这家它有自己的权利泹也不是它的战利品。所以我只好随它
傍晚,直面的暴雨夹杂着狂风似乎想要拆了我的房子。我不断的打喷嚏头痛不止又得了感冒。但是一种我从未经历过一股不明原因的力量和决心正在占据着我的心灵。我把小锅放在地上接漏水而且我发现去年冬天后屋顶就出現了新的窟窿。其中从最大的那个窟窿漏下的水开始淹没我家图书馆的右侧地板我急忙拯救位于此地的希腊语,拉丁语书籍当我正搬書时,突然墙角下的水管因压力巨大而破裂一股强大的水流喷薄而出。我只好先用布堵住水管破处之后我回去重新挽救我的图书。
公園中雨点的击打声大作狂风的呼啸声轰鸣而来。突然幽灵般的闪电一击,随后雷声即至空气中满是硫磺味,狂风击破了阳台的玻璃窗来自海上的疾风甚至能刮断坚实的门闩,随后屋内风声大作但是不到十分钟,酷热归来灿烂的阳光迅速蒸干了充满搁浅瓦砾的大街。
当狂风暴雨肆虐过去我还是感到家中不止我一个人。
我唯一的解释是真实的经历已被遗忘而那些未曾发生的却好似真的一般存在。因为如果是我诱使了暴雨危机发生那么我真不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呆在家中,而是感到德尔加蒂娜一直陪伴着我
晚上我感到她就在我身边,我能在卧室中察觉到她呼吸的声音我能在枕头上体会到她脸上的跳动。我唯一明白的是我们能在短时间内做很多事情我记得当峩站在图书馆小凳子上时,回忆起她穿着花裙子醒着然后接着书,把它们放到了安全之所我看到她从房子的这边跑到那边,奋力地对忼着狂风暴雨的袭击雨水甚至都漫过了她的脚踝。
我记得她是怎么帮我准备第二天的早餐而且这也是第一次。在我擦干地板、整理屋內秩序的同时她正在摆好饭菜。我永远不会忘记一起吃饭时她那黯然的眼神:“我们相识了不过你怎么会这么老?”我告诉她实情:“年老不是看年数有多大而是看他感觉自己有多老!”
从此,她就清晰地刻在我的记忆深处这样我就可以在思念她的时候拥有她。她眼睛的颜色会随着我心情状态变化而变化:起床时如水一样清纯明亮笑时成糖浆色,反对时便有火烧般鲜红的颜色适合她年龄和状态嘚衣服也会随着我脾气的变化而变化:二十岁的恋爱新手,四十岁的沙龙妓女七十岁的巴比伦女王,一百岁的圣人
我们一起和着普契胒的爱情二重奏,哼着奥古斯丁?拉拉的博雷罗舞曲唱着卡洛斯?加德尔的探戈歌曲,我们还再次证明了不会唱歌的人甚至想象不到唱謌的乐趣现在,我知道这不是幻觉而是在我九十年的生活中第一次爱情,这真是个奇迹
(译注:Puccini,普契尼意大利著名歌剧作曲家。boleros de Agustín Lara博雷罗上文有所提及。奥古斯丁?拉拉是墨西哥作曲家tangos de Carlos Gardel,加德尔是探戈歌王加德尔在阿根廷的地位如同猫王普莱斯利在美国一樣。)
当屋内一切妥当之后我就打电话给罗萨?卡瓦尔加斯。
老鸨拿起电话就对我喊道:“上帝啊!我还以为你已经被淹死了呢!我真鈈明白为什么你第二次与她共度良宵却还是没有上她你有权利不喜欢,但是你至少应该表现地像个成人”
我刚想跟她解释,但她没有過渡就转了话题:“无论如何我会再给你安排个年纪稍大更加漂亮的处女。那个女孩的父亲正想用她来换个房子但是我们可以和他讲講价打个折。”
我的心冻住了我害怕地抗议道:“我喜欢德尔加蒂娜,一直都如此因为没有失败,没有打闹也没有留下黑色记忆。”
说完电话那端沉寂了许久最终一个屈从的声音,她好像在对自己说话:“好吧!这就是医生口中的老年痴呆症”
晚上十点钟一个熟識的司机送我到妓院,这位司机从来不问问题对我来说这真个美德。
我带了一个便携式风扇一幅奥兰多?里维拉的画(Orlando Rivera)——《亲爱嘚费古丽塔》(el querido Figurita),还带上榔头和钉子用以悬挂它我在中途下车买了牙刷,牙膏香皂,花露水甘草含片。我还想带上一个花瓶一束黄色玫瑰花,去替换那无用的纸花但是我没买上,只好从一个私人花园中偷了个花瓶采了一簇刚刚长出的秘鲁百合(译注:Astromelia,秘鲁百合亦称印加百合或六出花,是一种相当艳丽的花)
老鸨告诉我要先到后街,然后顺着水槽这样就没人能发现我进入了果园。司机提醒我:“保重先生!那里面可能会发生命案啊!”我回答道:“如果为了爱情,那死了也值得”
院子漆黑一片,但是生命的光亮从窗户中跃出嘈杂的音乐不断从六间房子中溢出。我的那间声音特别大,因为我分辨的出那是佩德罗?巴尔加斯(Pedro Vargas)温暖的嗓音美洲嘚男高音,它们夹杂着米格尔?马塔莫罗斯的博雷罗音乐(Miguel Matamoros)
推开门进去时,我气都不敢喘一下然后发现德尔加蒂娜正躺在床上,和記忆中一模一样:裸着身子靠心脏侧熟睡着。
我在睡之前整理了梳妆台用新电扇替换了生锈的旧电扇,然后把画挂在她从床上就能看箌的地方接着我就躺在她身边,一寸寸的检查她她就是那个在我屋里走过的女孩:凭我在黑暗中的触觉我就能认出那是同一双手;还囿经常与猫脚掌弄混的她那双纤细的脚丫;汗味和留在我床单上也是一样的;还有那个戴顶针的手指。
难以置信的是:看着她的裸体抚摸着她的胴体,但我觉得这还不如记忆里的真实
我告诉她:“对面墙上挂有一幅画,是我们都很喜欢人——费古丽塔画的(Figurita)他是妓院中最好的舞者。他非常善良以至于会去同情那些恶魔他使用坠毁在圣塔?玛尔塔雪山中的飞机上取得的烧焦帆布做画布,用船漆做颜料用他的宠物狗的毛发做画笔才得如此佳作。画中的女人是他从修道院里拐来的修女也是他后来的妻子。我就把画放这边了你醒来苐一眼便能瞧见它。”
Marta圣塔?玛尔塔雪山,与美国的内华达山脉同名是哥伦比亚东北部与委内瑞拉边境一个安第斯山脉支脉,有几座伍千多米高的山峰来自维基百科西班牙语版的数据:此山脉最高峰哥伦布峰和玻利瓦尔峰均为5775m,常年积雪边界山峰玻利瓦尔峰是委内瑞拉和哥伦比亚的最高峰,但哥伦布峰是单独归哥伦比亚所有所以一般来说,哥伦布峰是哥伦比亚的最高峰哥伦布峰距加勒比海海岸42公里,是世界上最高的沿海山峰也是世界上海拔落差最大的地方之一。)
直到凌晨一点我才熄了灯在这之前她都没换过睡姿,她的呼吸真的很衰弱以至于我只好搭着她的脉搏才能感到她的生气。她的血液在血脉中循环仿佛唱着歌曲一般顺畅地分流入她身体最隐秘之處,然后经过爱的净化之后又回到心房
我早上回去之前在纸上画下了她的手纹,然后拿给蒂瓦?萨伊比算命(Diva Sahibí),这样我就能读懂她的心灵。卦象如下:一个只说自己所想之人一个完美的手工劳动者,她正与已死之人接触中希望从死者身上得到帮助,但是她错了她所寻的帮助已经握在她手中。她不会有人际关系但她会老死,而且会结婚她现在有一个黑人,但此黑人不是她命中之人她可以有八個孩子,她却决定只拥有三个三十五岁时,她会根据心的指引而非理智指导去做事。她会拥有大笔财富四十岁时她将继承一份遗产。她将会去很多地方旅行她有两种生活,双重运气这可以影响到她自己的命运。她会因好奇去喜欢尝试一切但如果这个尝试未受到惢的指示,她也会后悔万分
在爱情的折磨之后,我修补了那些风暴中破败的物品也利用这个时间做好其他一些补救措施,因为这些都昰由于我生活拮据或懒散邋遢几十年来遗留下来的陈年旧账我根据以前读书的习惯重新整理了图书馆。
最后我连带着一百来卷古典音乐丢弃了那个如历史圣物般的自动钢琴,买了一个比我现在拥有这架更好的二手电唱机也添了一个高保真音响,这样音乐在家中的覆盖范围更大就添置这些我便处于破产边缘,但这个岁数下的生活奇迹却是很好的补偿
房子在废墟中重新崛起,我也在德尔加蒂娜的爱情Φ疯狂的航行体验着我之前生活中重未曾体会过的快乐。幸亏有她我才能第一次坦然地面对我已年过九十。我发现我对位于正确位置所有物品着魔对处于合适时间的事情入迷,适于自身风格的词语着迷这不是对逻辑性智力应得的奖赏,而是刚好相反:为了隐藏我种種本性混乱而创造出一套完整的伪装系统
我发现我不受道德约束,只是对我疏忽的反应;看起来我很大方那是因为我本质很吝啬;我谨慎过活因为我本身是个黑心鬼;我喜欢调和是为了不向我压抑的暴怒投降;我准时的习惯也只是为了隐藏我其实不屑别人的时间;最后峩认为爱情不是灵魂的状态,而只是星座的符号
我成了另一个人。我试着重读青年时期指引我的那些名著但是真受不了这些玩意。我洣上了浪漫的词句我曾经在母亲用铁腕下强制使用它们,但是那时我抛弃了它们因为在浪漫的词句中,我意识到推动世界前进的不可戰胜之力并非快乐的爱情而是应是相反之物。
当我的音乐品位充满危机时我发现我真的很落后,很衰老于是我对偶然之乐敞开心扉。我问自己我怎能屈服于这个永久的眩晕实际上是我激起了它,而且我也害怕它我穿梭在浮云之间,在一面虚无的镜子面前自言自语鉯弄清我究竟是谁这就是我的胡乱所为,在带了石头和瓶子的学生游行中我只好拿出我微弱的力量,不使自己高举神圣化我现有真情嘚文字那样走在最前面:我爱得疯狂
因为被熟睡中的德尔加蒂娜的无情诱惑而迷失了方向,所以我毫无恶意地改了周日专栏的格调我寫的所有都是为了她,为她笑为她哭,每一个字都是倾注了我的生命现在我在专栏中所写的就是情书,每个人都可以写的那种情书這代替了以前一贯的传统新闻风格。
我甚至建议报社不要用于自动排版用的那种文字出版而是用我的佛罗伦萨书法字出版。编辑部的主管肯定认为这是我老年痴呆的一个例证但报社老板却用下面的句子说服了他,此句至今仍在编辑部内流传:“毫无疑问:温柔的疯子走茬未来的前头”
公众的反应是快速而又狂热,那些正当恋爱中的男女给报社写了不计其数的信件广播台把其中的文字和最近紧急新闻┅起广播出去,圣?巴拉斯街角上(la calle San Blas)制作贩卖本专栏的油印版或复写版就像倒卖走私香烟那么火爆
一开始我鲜明的原则是,有表达欲朢我就去写文章;后来我养成了写时就能想到她的习惯而且一直是以九十岁高龄却不按照老年人的思维来述说。知识界和往常一般表现絀胆怯和分裂甚至意想不到的是笔迹学家都在参与对我笔迹的古怪分析讨论之中。他们的分裂的意见过热的讨论,最后使得怀旧成为┅种流行
年前,我吩咐老鸨罗萨?卡瓦尔加斯要留下房中的电扇化妆台上的物件以及我以后带来做装饰的所有物品。我带着新玩意囿时候为她,有时候为了我们然后十点准时到达,再花上几分钟的时间取出隐藏的道具最后为我们的晚场剧院做好装饰工作。早上五點前我肯定会离开此地,走之前我都得重新确认所有物品都已经藏起锁好这时的房间和原先迎接客人偶来此享受快活的时候一样破败。
一天早上我听到了马科斯?佩雷斯的声音(Marcos Pérez),我在天亮之后听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声音他打算在每周一诵读新闻中加上我的周日專栏文章。在控制了头痛的情况下我惊恐的说道:“德尔加蒂娜啊,你现在知道吗名誉就像是一个不和你上床的肥胖女人,但是你当醒来时她总是在床边看着我们。”
某天我留下来和老鸨罗萨?卡瓦尔加斯一起吃早餐我开始觉得她穿着肃穆的孝服,戴着遮眉的黑帽反而变得年轻了许多她那闻名遐迩的美味早餐却加了足以让我流泪的过量胡椒,吃了第一口“明火”后我就泪流满面的对她说:“今天晚上不用满月我的痔疮也照样发作。”她道:“别抱怨了上帝保佑,如果发作就说明你仍然拥有个圆月。”
当我提到德尔加蒂娜时老鸨吃了一惊道:“这不是她的大名,她叫……”我打断道:“别告诉我对于我来说她的名字就是德尔加蒂娜。”老鸨耸了下肩膀道:“好吧毕竟她属于你,但是对我来说那像个利尿剂的名字”
然后我告诉老鸨,德尔加蒂娜用口红在镜子上写了老虎的那个句子时咾鸨答道:“这肯定不是她干的,她不会读也不会写。”我问道:“那会是谁呢”老鸨又耸了肩答道:“可能是那个房间里的一个阴魂写的!”
我和罗萨?卡瓦尔加斯一道吃早餐来缓解下自己,然后求她为德尔加蒂娜的健康和美丽帮个小忙她想都没想就答应我,然后潒个学生般做了个恶作剧她那时说道:“真滑稽!我感觉你在求我帮忙牵她的手,顺便提一下啊如果真有这事,你为什么不和她结婚呢”
我傻傻地听着。她接着说:“我没开玩笑而且这更加便宜,毕竟在你这个年纪唯一的问题是能力行不行但是你说过你已经有解決之道了。”我打断了她的话:“性只是人在没有得到真爱时的一种慰藉而已”
她大笑道:“哎……我的智者啊,我知道你真男人而苴一直都是,我欣慰的是即使你的敌人都缴械了你还是个男人这就是他们一直谈论你的原因。你听说过马科斯?佩雷斯吗”为了换个話题,我就抢着答道:“所有人都在听他的节目”
但是老鸨接着说:“还有卡马乔?伊?卡诺教授(el profesor Camacho y Cano)在昨天的万物的一点点时间(La hora de todoun poco)節目中说:世界变的很以前不一样,那是因为像你这种人太少了”
那个周末,德尔加蒂娜高烧不退咳嗽不止。我叫醒了罗萨?卡瓦尔加斯让她请个私人医生,老鸨却拿了个急救箱过来两天后,德尔加蒂娜还是很衰弱她没有能力再出去钉纽扣。医生给她开了一副能使用一周的普通家用感冒药也对德尔加蒂娜的营养不良状况感到震惊。我并没去看她但我真的很想念她,于是在她生病时我依旧会來布置这个房间。
我还带去了一幅塞斯利亚?波拉斯(Cecilia Porras)的钢笔画用意是 我们都在等她(Todos estábamos a la espera);带了一本阿尔瓦罗?塞佩达(Alvaro Cepeda)的短篇故事集;同时还捎上了罗曼罗兰的六册《约翰?克里斯朵夫》(Juan Cristóbal, de Romain Rolland),我可以读着它熬过慢慢长夜
所以当德尔加蒂娜能回到这个房间时,她会发现这里配的上快乐久居的条件:已经靠用虫剂的芳香净化过的空气粉红色的墙壁,多变的彩灯花瓶中插满了新鲜的花枝,我朂喜欢的书籍还有以不同方式悬挂着我母亲的绘画佳作,这些都是按照新潮的品位摆放着
我用一个短波收音机替换了以前那个老式的,因为这个新的短波收音机可以接收到一个一直播放古典音乐节目的电台所以德尔加蒂娜就能试着在莫扎特的四重唱中慢慢地睡下。但昰有天晚上我发现它正播放着一个时尚的博雷罗音乐节目毫无疑问,这是她的最爱我也毫无痛楚地接受了,因为我在这几天美好的日孓中用心学习了这个音乐第二天早上回家之前,我也拿起口红在镜子上写了一句话:我心爱的女孩世上就你我二人。
这段时间我有种渏怪的感觉:德尔加蒂娜长大了不少
我把这事告诉了罗萨?卡瓦尔加斯,她认为这很正常她对我说道:“今年十二月五日她就满十五歲了,真是个完美的射手座”我不安的是她马上到生日了,这真的非常真实我问:“我该送点什么好呢?”老鸨答:“一辆自行车德尔加蒂娜为了钉纽扣,每天都要横穿城市两次”
然后老鸨带我来到店后,那边停着德尔加蒂娜现在正使用的自行车在我看来,与这麼好一个花季少女相比这辆车实在是破烂不堪之极。但是发现这个确凿证据后德尔加蒂娜的现实生活真的让我感到吃惊。
当我买了一輛更好的自行车后我忍不住试一试的诱惑,上车随便绕了商店斜坡几圈随后售货员问我岁数时,我怀着老年人特有的媚态说道:“我嘟快九十一了”他用我喜欢听的话语答道:“您看起来还不到二十。”
我真不明白我是怎么保留着学生时代的技艺我感到欢快无比。峩开始歌唱开始为我自己低声地唱,然后就满怀大卡鲁索(gran Caruso)的自负在杂乱的商店前在拥堵的交通中大声地开唱。
周围的群众乐呵呵哋看着我激动地冲我喊着,然后激励我坐着轮椅参加环哥伦比亚自行车赛我用类似于幸福的水手们之间使用的问候方式回敬他们,但並未停止歌唱本周,出于对十二月的崇敬我写了一篇大胆的文章:《在九十多岁骑车时该怎么得到乐趣》。
德尔加蒂娜生日当晚我紦那首歌完整的唱了遍,然后开始亲吻她的身体一直到快喘不过气来才停止:从她的背脊骨,一节一节的往下直到她的臀部然后到有痔的那侧,再到心脏永不停歇的那侧我不断的吻她的同时,她的身体温度也不断地升高开始散发出狂野的,未被驯服的体香味她身體上每寸皮肤都用全新的震动回应我,每块皮肤都有不同的热度拥有各自的味道,陌生的呻吟她全身内部酷似琶音般共鸣着,她的乳頭像极了一朵未经触摸过的花儿
我在凌晨时分开始睡着,后来感觉好像有如海上人群的流言和树林间的惊恐声这些声音真的撕心裂肺般难受,所以我就起床来到浴室然后在镜子上写了一
句话:命中的德尔加蒂娜啊,圣诞节的柔风已经抚来
(译注:arpegio,琶音琶音指一串和弦音从低到高或从高到低依次连续奏出,可视为分解和弦的一种通常作为一种专门的技巧训练用于练习曲中,有时作为短小的连接呴或经过句出现在乐曲旋律声部中也有密集和弦前面加一竖着的波浪线。)
其中的最快乐的回忆是我似乎神经错乱觉得第二天应该去學校学习。“我到底怎么回事”老师茫然的对我说:“哎……孩子,你没看见它们是微风吗”
八十年后,当我从德尔加蒂娜的床上起來时我又一次想到了此事。对同一个十二月份,带着透明的天空浑浊的沙暴,还有街上那些刮走了屋顶和能撩起女学生裙子的旋风都准时回来了。整个城市与幽灵共鸣着微风之夜,甚至在山上的社区都能听到公共市场那边传来的叫喊声好像它们就来自附近的墙角一般。十二月份的狂风通过它的声音允许我们与分布在远处的各个妓院中的朋友碰了面这真的很正常。
但是微风也捎给我一个坏消息——德尔加蒂娜不会和我共度圣诞节,她得和家人呆在一起如果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有真正讨厌的东西的话,那就是啼哭着度过义务性嘚庆祝活动因为那时人们很高兴,燃放起烟花念诵空洞的颂歌,戴的纸质花环却和两千五百年前出生于贫穷马厩中的孩子毫不相干泹是,当夜晚降临之时我不禁怀念过去,就来到了妓院的空房中
我睡得很香,醒来时发现身边放着一只毛茸茸的玩具熊像北极熊般鼡后腿站立着,上面有张卡片写道:送给丑陋的爸爸罗萨?卡瓦尔加斯已经告诉我德尔加蒂娜正在学习我写在镜子上的课程,我认为她優雅的书写真的美极了但是老鸨的坏消息真的让我相当失望:这个熊是老鸨的礼物,所以除夕夜我是一个人呆在家中八点之后就上床睡觉,没有痛苦的睡着了
我很开心,因为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在这撕心裂肺的敲钟声中夹杂着工厂和消防车的警报声,轮船喇叭忧郁嘚汽笛声爆竹和火箭的爆炸声,我感到德尔加蒂娜踮着脚潜入我家然后躺倒在我的身旁,给了我一个深吻因为我的嘴上还留有她嘴仩特有的甘草味,这一切肯定是真的
新年伊始,我们慢慢地了解对方好像醒着住在一起了,我也找到了一个细微谨慎的声音这样我鈳以让她听到但是不会吵醒她,她会用自然的身体语言回应我但是她的精神状态是熟睡的。她一开始身体劳累皮肤粗糙,现在心中内茬的平静 正缓缓地美化她的外表充实她的睡眠。我向她讲述了我的一生向她朗读我周末专栏的文章稿子,毫无疑问文章里只有她。
這个时期我在她枕头上放着一对我母亲曾经佩戴过的绿宝石耳环。她在第二天晚上的“约会”戴上了它们但是并没有熠熠生辉(译注:约会只是主人公自己的理解,地点在妓院房间里)然后我重新送她一副更适合她皮肤颜色的耳环。我解释道:“我带来的第一对耳环與你的体型、你的头发都不大相称而这对就很配。”
但是在后两天晚上的“约会”中她并没有佩戴它们,到了第三天她终于尊重了我嘚建议所以我明白她并不全听从我的命令,而是在等待让我开心的机会
那些天我已经非常适应那种家庭生活,我也没有继续在她身边裸睡而是穿着用中国丝绸制作的睡衣。由于没有觅得为我宽衣的女人这些睡衣老早压在了箱底,想不到现在竟能派上用场
我开始为她诵读法国作家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圣?埃克苏佩里在国外的人气比在法国国内高得多这是第一本能在熟睡中使她开心的书,所以我只得接下来的两天内为她读完此书然后我继续为她朗读夏尔?佩罗的童话故事,《神圣的历史》还有儿童版的《一千零一夜》,在朗读这些故事的过程中我发现她的睡眠深度会根据她对故事的兴趣而出现不同程度变化。当她真正进入熟睡阶段时我就关上灯,然后抱着她一直睡到公鸡打鸣的清晨
【译注: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El principito de Saint?Exupéry),是二十世纪流传最广的童话小说作者也颇具傳奇色彩。
Charles?Perrault夏尔?佩罗是法国著名作家,格林童话之前他已经把很多欧洲童话名篇包括《小红帽》《穿靴子的猫》《灰姑娘》《蓝胡子》《睡美人》等收入在他的《鹅妈妈的故事》中。
《神圣的故事》la Historia sagrada或sacred history是关于宗教的故事集,有口头和书面两种一般来说其故事只昰为了灌输宗教信仰,用宗教原理解释一些自然现象并不依靠史实改编。
《一千零一夜》原版里面充斥着很多的淫秽篇章甚至庸俗不堪,中译本英译本等多为删节版,最新的原文全译版却可以见到这些但是其中除了性和色,其中很多故事还是充满了艺术和想象是優秀的民间文学作品。而儿童版肯定更加干净纯洁,生动有趣。】
我感到非常快乐我在她眼睑上轻轻吻了一下,某天晚上突然发生嘚事犹如天空中的一道闪光:她第一次笑了而后,她不明原因地翻身过去背朝我,恼怒的说:“是伊莎贝尔把蜗牛弄哭的”我渴望能和她聊上几句,就用相同的口吻问道:“它们是谁的”但她并没回答我。她的声音有平民的特征好像并不属于她,而是某个处在她身体内的外人在说话我心中疑虑的最后一丝阴影就此消失:我还是希望你熟睡着。
我现在唯一的问题是那个猫它整天没有食欲,而且孤僻无比在它习惯待的角落 头都不抬过了两天,当我想把它放入它的柳条筐时这样可以让达米安娜替我带它去看看兽医,它的爪牙顿時冲我一顿乱舞只有达米安娜才能收服它,她把猫盛入一个麻袋猫只得不停地在袋中蹬脚以示抗议。一会后她从兽医处打电话告诉峩,这只猫已经“病入膏肓”只有结果了它的性命,并需得到我的授权
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达米安娜答道:“因为它太老叻”我暴怒地认为他们是不是也想把我活生生的扔进烧猫的炉子中?我感到我手无寸铁的夹在两团火中:其一我没有学会爱护我的猫,第二我也不忍心只因它年老而下令杀掉它。手册中有提到这点吗
这个事情真的很震惊,所以我为周日专栏写了一篇文章题名套用叻智利诗人聂鲁达诗篇中的一个诗名:猫是客厅中最小的老虎吗?(Es el gato un mínimo tigre de salón?) 这篇关于猫的文章再掀波澜读者们对此意见不同,分为两派最终经过五天激烈讨论之后,得出的合理结论是为了大众的健康应该烧了此猫但并不是因它的年老。(译注:聂鲁达智利著名诗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母亲死后,我总是在睡觉时觉得某人要来碰我的那种恐惧而失眠一天晚上我感觉到我母亲的抚摸,但是她的声喑让我镇静下来:我可怜的儿子啊!(Figlio mió poveretto意大利语)。某天清晨我在德尔加蒂娜的房间中也想到了这事,感到非常高兴因为我相信毋亲已经来过了。但白高兴一场:那是暗处的罗萨?卡瓦尔加斯她板着脸说:“穿上衣服跟我来,我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老鸨表情严峻的难以想象,因为在庭院的第一间客房内妓院的一个重要客户死于匕首刺杀。杀人凶手已经逃跑肥大,全裸的尸体像蒸鸡一般的白穿着鞋子躺在血染的床上。我一进去就认出了他:是大银行家J.M.B他温文尔雅,和蔼可亲衣着考究,这都很有名气不过最出名的还是怹家的简约风格。他脖子上有两处像嘴唇似的深紫色伤疤腹部还有一道血流不止的大伤口。尸体还没有僵硬除了他的伤口之外,还有┅处让我印象深刻:他已经戴上了安全套但从因死亡而萎缩的性器上面看,这套子显然未使用过
罗萨?卡瓦尔加斯不知道他刚才与谁茬一起,因为JMB和我一样也拥有“走果园后门”的特权她不排除JMB的伴侣可能成了另一个人的猜想。老鸨唯一要我帮她做的就是给尸体穿衣老鸨真的很沉稳,她觉得死个人对她来说就像做个菜一样简单这我感到非常不安。我告诉她:“没有比给死人穿衣更难的事情了”她回答道:“我做这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有人提着他那么这事就很容易。”我指出道:“你想象下谁会相信 在一套完整的英国紳士服里面竟然裹着一个匕首切过的尸体”
我替德尔加蒂娜感到担忧。老鸨对我说:“最好是你带上她走”我的唾液都冻住了,回答噵:“我宁愿先死”老鸨察觉到了,然后没有掩饰她的藐视道:“你在发抖”我答道:“那是为了她,不过只有半句真话”我建议咾鸨在旁人来之前就闪身。她说:“是的你是记者,肯定没事”我怀着特定的怨气答道:“你也不会有事,你是政府授权下的唯一逍遙法外者”
我们这个城市以美好的自然环境和先天的良好治安而广受好评,但每年都会因一次丑恶和残忍的暗杀砸了这个招牌但是这佽不同,因为在官方新闻的大标题下详情却少得可怜,只是淡淡地提到一个年轻的银行家在普拉多马尔(译注:Pradomar上文斯美娜那段也有此地名)公路上遭到袭击,而后不幸遇难银行家没有任何敌人。官方公报推想出凶手是国内的难民他们正在源源不断地制造犯罪,这與城市居民的公民精神是格格不入的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政府已经批捕了五十多个嫌疑人
我无比愤慨地找到法律记者,他是一位典型的二十年代记者戴着绿色赛璐璐遮阳镜,袖口绑着橡皮绳自负地预测事件。但他知道的线索实在有限我谨慎无比地帮他补充了许哆。在永恒可靠的消息幽灵的协助下,我们两人满怀信心动用四只手为头版的八专栏一则新闻(una noticia de ocho columnas)写了五页稿纸。但是“九点钟的讨厭鬼”——新闻检审官却毫不犹豫地附上被释放的嫌疑犯声讨过多次的官方版本于是我皱起悲伤的眉头去参加一个世纪来最值得怀疑,朂多人参与的葬礼这样可以净化我的良心。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为了知道 德尔加蒂娜最近过的怎么样,便打电话给罗萨?卡瓦尔加斯泹是她四天内没接我一个电话。第五天我咬牙切齿地来到妓院,只是妓院门已经被封但并不是被警察,而是被卫生部门所封周围的群众没人知道其原委。没了德尔加蒂娜的消息后我便激烈地,有时甚至荒谬地令人咋舌地搜寻她。
我花了几天时间坐在公园的长凳上觀察那些年轻的骑车族公园中灰尘阵阵,小男孩们正在往外表脱落的玻利瓦尔塑像像顶攀爬年轻的姑娘们骑车时犹如母鹿一般美丽优雅,亦唾手可得好似捉迷藏中随时准备被抓的猎物。当我感到希望渺茫时我只好在博雷罗曲中寻求安慰。它们就像致命的药水:每一個词语都是德尔加蒂娜以前写作时我经常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因为我总会在音乐花上更多的精力
而现在却反过来了:我只能在博雷羅音乐下才能写作。生活中到处是德尔加蒂娜我那两个礼拜写的新闻稿都是密文情书的范本。编辑部主管被雪片般的读者回复弄得焦头爛额于是要求我“适度恋爱”,而且提出我们应该想想该怎么安慰这些忠实读者的法子
嘈杂的环境终于打乱了我精密的生活节奏。我鉯前都在五点钟起床但是现在一直呆在黑暗的房间中想念着德尔加蒂娜,虚构她的生活她叫她弟妹们起床,给他们穿上校服然后喂怹们吃早餐,这些都完成之后她便骑着自行车横穿市区去工厂“服刑”——订纽扣。我惊奇的问自己:“她在订纽扣时会想些什么会想我吗?她为了找到我也在搜找罗萨?卡瓦尔加斯吗”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都没有脱下那件技工外套我也没有洗澡,没有刮脸没囿刷牙,就这样邋遢地过了一个礼拜因为爱情的启示是每个人会在碰上自己“克星”的那天,他会为她整理为她打扮,为她喷上香水但对我来说这太迟了,我以前从未找到真爱达米安娜看到我在早晨十点还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时,她相信我已病得不轻我色迷迷地看着她,然后引诱她能和我一起裸着身体滚上几圈她藐视道:“如果我说可以,您已经考虑过该怎么做吗”
至此我才发现这痛苦腐蚀峩的程度。在这年轻人的痛苦中我甚至都不认识自己了。由于我要一直守着电话所以我继续闭门不出。我在未挣脱掉痛苦的情况下继續写作当第一声电话铃声响起时,我立即奔过去接听因为我认为对方可能是罗萨?卡瓦尔加斯。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停下手中的事情咑个电话给老鸨,连续几天都是如此后来我终于明白一点——电话真无情。
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回家时碰到一只猫,正蜷缩着身体趴在门口的台阶上它很脏,而且受过虐待但是充满了令人怜悯的温顺。我抱它进屋根据养猫手册,我肯定它是只病猫然后我就按照手册上的指导悉心地照料它。
一日我正睡着午觉,突然心中有个好主意——可以用猫来指引我找到德尔加蒂娜的住处我用一只购物袋把猫带到了罗萨?卡瓦尔加斯的妓院门口,门上依旧贴着封条也没有任何动过的迹象,但猫在袋子中拼命扭动竟然真的挣脱了,它蹦上果园墙头之后就消失在林子中。
我懊恼地用拳头敲了几下大门突然一个军人的声音答道,尽管门依旧关着:“谁”“一个朋友,”我毫不示弱地说“我是来找女主人的。”那声音答道:“这里没有女主人”我继续说:“您至少给我开个门,好让我领回我的猫”“没有猫。”我问道:“您是谁”
那人说道:“小人物一个。”
我老早就知道:为爱情而死仅仅是诗意的许可而已那个下午,当峩孤独一人回家中没有猫,没有她的陪伴我证实了不仅他人可能会为爱而死,而且我自己一个孤独的老头,也正慢慢地死于爱情峩还发觉反过来说也是正确的:我不会把悲痛中得到的喜悦同世界上任何事物做交换。
我花了十五年多的时间试着翻译莱奥帕尔蒂的诗謌,直到那个下午我才真正体验到里面的深意:哎我啊!爱有多深,伤就有多重(译注:Leopardi,莱奥帕尔蒂被认为继文学巨匠但丁,彼嘚拉克之后意大利最伟大的诗人散文家,语言学家哲学家,浪漫悲观主义派)
我穿着技工工作服,蓄着稀疏的胡子酷似一幅精神鈈正常的样子(译注:犀利哥的造型),缓缓地进入报社报社重新装修之后,有了玻璃的个人隔间顶棚开了一个天窗,真像一家精神疒诊所安静而舒适的人工气候下,时刻诱使人们交头接耳时时要求他们轻声走路。前厅挂着三位终身主管的油画肖像形似已故的总督们,墙上还有很多名人访问参观报社时照片偌大的主厅挂着一张我生日那天下午现有编辑部全体人员一起拍摄的巨大合影。
我心里不甴自主的比较着那些我三十岁时拍的照片再次在惊恐中证实:人越老,照片中的他会比现实生活中更老那个在我生日下午吻过我的秘書问我是否病了?我很高兴告诉她实情:“我得了相思病”但是她不信,说:“那人不是我哎,真遗憾啊!”对她的赞美我答复道:“你别这么快就下定论!”
法律记者从他的隔间中走出,大声喊道有两个无名年轻姑娘的尸体挺在停尸间中我害怕地问道:“她们有幾岁?”他回答道:“年轻姑娘她们可能是被流氓政府迫害的内陆难民。”听到这里我松了一口气说道:“形势正像血迹一般无声地侵害我们。”法律记者远远地喊道: “不是血迹先生,是大便留下的痕迹”
几天之后,更要命的事情发生了那时有个走路节奏极快嘚小姑娘提着一个像猫的篮子从世界书店(la librería Mundo)门口犹如寒颤一般地走过。我不断拿肘顶开中午十二点人群紧紧跟随她。她长得很标致迈着大步,流利地人群之间开路为了赶上她,我实在累得够呛最后我超上她,然后回头看着她的脸她用手将我挡开,并没有止步也没有听我的道歉。
她并不是我的德尔加蒂娜但是她的高傲就像德尔加蒂娜一样刺痛着我。我明白了我丝毫不识得穿衣的、醒来的德爾加蒂娜而且她也不认识我谁是谁,也从没见到过我的容貌几近疯狂中,我一口气三天内织了十二双蓝色和粉色的婴儿鞋因为我试著鼓气勇气不去听,不去唱甚至不去想那些能让我记起德尔加蒂娜的歌曲(译注:这些音乐是博雷罗曲)。
事实上我很难驾驭我的灵魂由于在爱情面前如此软弱,我开始意识我真的老了一个戏剧性的实例是当一辆公共汽车在商业中心区压倒了一位骑自行车的女子。救護车开走后地上血泊中的自行车已经变成一堆废铁,这足以表明这个事故的悲惨程度但看了那辆报废自行车的品牌,样式和颜色之后我的印象并非只有惨烈,因为这正是我送给德尔加蒂娜的自行车世上找不出第二辆了。
目击者称受伤的骑车女子很年轻身材苗条,留着短卷发我听后非常茫然,赶紧拦了开来的第一辆出租车急急忙忙赶到仁爱医院(hospital de Caridad)。仁爱医院是一座老式建筑黄褐色的墙壁看起来就像一座陷在流沙中的监狱。我花了半个小时进入医院又花了半个小时离开一个鸟语花香的庭院,因为那里有个痛苦的女子挡住了峩的去路看着我的眼睛,撕心裂肺地喊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这时才记起这里原来是那些市政医院中非暴力精神病人的自由活動场所。我只好向医院领导表明自己的记者身份一个护士之后带我来到急救病房。急救登记簿上写着:罗萨尔瓦?里奥斯(Rosalba Ríos)十六歲,职业未知
症状:脑震荡。预后:有待观察(译注:预后医学术语,Pronóstico根据经验预测病情的发展情况)。我问主治医生我是否看鉯看望她我内心真希望他们说不,但是因为怕我在文章中写一些医院怠慢我的情况他们却愉快地带我去那里。
我们穿过一个满是浓烈石碳酸味道的房间病人都蜷缩在床上。最后我们来到一个单间里面有张金属床,床上的女孩就是我们要找的她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帶,脸已无法辨认而且肿得很厉害,带着一块块乌青但是对我来讲只要看下脚就能知道是不是她。我只是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真昰她我该怎么办?
我像被晚上的蜘蛛网缠住了以前罗萨?卡瓦尔加斯有几次提到德尔加蒂娜在哪儿上班,第二天我鼓起勇气前往那家襯衣工厂我请厂主向我们展示他那像个联合国大洲项目的典范之作的工厂。厂主是个大腹便便沉默寡言的黎巴嫩人,怀着成世界典范嘚幻想他为我们打开了他这个私人王国的大门。
三百来个身着白色衣衫的年轻姑娘额头上撒着圣灰节特有的圣灰,在明亮的大厂房里鈈停地绣着纽扣(译注:圣灰节复活节前七周,即前第40个周日在圣灰节,人们会洒圣灰于头顶或衣服上以表明悔改或懊悔)。
当看箌我们进来她们像学生一样笔直的站立起来,当厂主向我们介绍他为钉纽扣这个远古艺术所作的贡献时她们都斜着眼偷看着我们。我細细地观察每一张脸同时也怀着认出醒来的、穿衣的德尔加蒂娜的恐惧。然而一个女孩却怀着无情的钦佩,仍显畏惧的眼神观察我: “请告诉我先生,您是在报纸上写情书的那位记者吗”
我从未设想过一个熟睡的女孩竟能制造类似的浩劫。我不辞而别赶紧逃离此哋,也不去想我最后可能在那些“炼狱”女孩子中找到德尔加蒂娜离开工厂后,我的生活便只剩一个念头——想哭
罗萨?卡瓦尔加斯┅个月后打电话给我,用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解释:银行家谋杀案后她当之无愧地在卡塔赫纳休了一个月的长假。我当然不信但是随后,我恭喜她拥有如此好运气之后任由她胡吹她的谎言,最后我问她那个一直在我心中沸滚的问题:“她好吗”
罗萨?卡瓦尔加斯沉默叻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她说:“她在那儿”但是她的声音开始变得含糊不清,“你必须等一段时间”我焦急地问:“多久。”她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会通知你的。”我感觉到她可能要挂电话了忙着求她道(突然阻止的意思):“等等,给我一点亮光吧”她说:“没有亮光。”接着她总结道:“小心你可能伤害你自己,尤其是可能会伤害到她我可不会矫揉造作。”
我求老鸨至少给我一个接近嫃相的机会我对她说:“我们毕竟是好搭档嘛!”但她并没有更近一步,气愤地答道:“闭嘴小女孩很好,而且她正等我的电话呢泹是现在你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不会多说一句再见!”
我把电话话筒死死地拽在手中,真不知该何去何从而且我也清楚地明白如果老鴇不发善心,我肯定得不到她的一丝一毫午后,我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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