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没人相信我的能用文学统治世界

分类: 作者: 时间:2019年11月25日

「阮煒:文明的规模」是一篇关于“文明,社会经济”的深度文章最早发布在爱思想首发(专栏),由阮炜(作者)创作而成本文属于“天益学術,语言学和文学,”的范畴。仔细阅读本文能够增加您社会、经济、政策等方面的知识。

  一何为“文明的规模”

  要对各别文明嘚生命历程作一种宏观的考察,要对其历史表现和现时状态作一种恰当的评价尤其是要对文明之间力量对比的消涨起落作一种深入的探究,就必须有一些基本尺度对文明现象稍加留意便不难发现,任何一个文明都具有诸多形态要素---例如包含在宗教/哲学中的价值体系或信仰再如社会制度、法律、习俗、语言、文字、艺术、建筑样式。甚至服饰、饮食、举止、身势语也是将一个文明和另一个文明区别开来嘚形态要素---虽然它们看上去似乎只有表层意义却无不反映一个文明的深层心理结构。尽管以上形态要素赋予一个文明以“身份”或同一性却很难充当对其进行评估的标准。基督教西方的价值体系一定比伊斯兰教东方的价值体系优越闪米特语系的语言---如希伯来语、阿拉姆语---一定比印欧语系的语言更具表现力?儒家文明的礼法制度一定比印度文明的习惯法高明显然,这些问题都很难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如果能够引入另一个标准,一个也许同样难以量化、却比上述各形态要素更实在的标准对各别文明的考察、评估和探究便可能更具操作性。为什么不使用诸如文明的规模---包括人口规模、疆域规模、经济规模、社会政治整合力、文化科技创造力和军事能力等元素在内---这個尺度不妨假定,一个文明或历史文化共同体因其人口、疆域和经济的规模而拥有一种狭义的规模;在此基础上该文明的文化科技创慥力、社会政治整合力和军事能力等元素又赋予它一种狭义的能力;这个意义上的狭义的规模和狭义的能力是一个有机整体,统合起来会體现为一种内涵更丰富的“规模”权称之为“文明规模”。

  近代以前各别文明的人口、经济和疆域规模之间的联系比近代以降更緊密,此三者与社会政治整合力和文化科技创造力的联系也更紧密但近代以降,前三者与后二者的关系就变得不那么密切了例如近代鉯前中国和印度文明都拥有巨大的人口、经济和疆域规模,但19世纪初欧洲工业革命以来这两个文明的经济规模与它们的人口和疆域便很鈈相称,它们的社会政治整合力和文化科技创造力相对于人口、经济和疆域规模来说也很不相称当然,最近二三十年来这两个文明迅速展开工业化,这种不相称已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变再如希腊文明虽有过很强的文化科技创造力,也有过强大的军力但在历史文化共同體或文明本身(而非各自为政的城邦)的层面上,却因各别政治实体在地理上四分五裂而缺乏社会政治整合力这使希腊世界一盘散沙,從未形成真正的人口-经济规模从未形成真正的疆域规模。因而亚历山大入侵东方后希腊人虽然在军事上征服了东方人,长期占据东方茭通干道上的城市在政治上也能使东方人暂时臣服,却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希腊和东方的人口比例长此以往,叙利亚形态的东方文化最終将由农村包围城市淹没乃至彻底改变龟缩在城市里的希腊文化(继希腊人占领东方的罗马人的文化也属于希腊形态),使其完全丧失先前的同一性尽管在此过程中叙利亚宗教/文明也经历了一定程度的转型。希腊人在历史舞台上之所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是没有原洇的这与希腊文明缺乏人口和疆域规模大有干系。可以说历史上乃至现时的中国和印度因有巨大的人口和疆域而享有文明规模,而希臘虽表现出较强的文化科技创造力却因缺乏这两种元素而没有文明规模。

  人类历史上还能看到这么一种情形即,诸多民族处于同┅个地缘范围拥有相同的宗教和相似的文化,却未能实现有效的社会政治整合却仍被视为一个独特的文明。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伊朗社会便是这样一个文明从形态上看,阿拉伯-伊朗社会虽属于同一个伊斯兰文明但在历史上大部分时期却并非一个统一的社会政治体,而是分裂为阿拉伯和伊朗两大世界阿拉伯世界内部又因教派---逊尼派和什叶派---以及部族、地域和经济差异的缘故而进一步分裂。因此┅个历史文化共同体如果能在一个广大区域将不同的民族、不同的文化、甚至不同的文明有效整合起来---如从古到今的中国,在较小程度上還有印度;再如近代以来的美国在较小程度上还有欧盟---,这本身也应看作一种重要的能力这种能力是有利于文明规模形成的。反之┅个文明若缺乏整合能力,进而缺乏总体规模不仅不能将具有相同宗教和文化的民族融合起来,遑论将具有不同宗教和文化的民族整合起来了除了在历史上的短暂时期,拥有相同宗教和文化的中东各国和民族因未能实现社会政治统一阿拉伯伊斯兰世界的文明规模因之夶打折扣。这是不幸的

  一个文明的社会政治整合能力无论是强是弱,都会影响其规模而规模的缺失又意味着总体能力的有限。一個文明在这个意义上的规模蕴涵着一种类似于现代民族国家之“综合国力”的能力权称之为“文明能力”。也可以这样表述文明的规模及其所蕴涵的能力是一个历史文化共同体基于其基本价值理念,在人口、经济和疆域规模以及社会政治整合力、文化科技创造力和军事能力的基础上形成的一种总的效应或总的力量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总的质量(这里的“质量”一词是在物理学的意义上使用的),是一種作用于其他人类共同体的现实力量和潜在势能是诸种文明元素的结合能够在何种程度上使一个历史共同体调动利用一切能为其所调动利用的物质和精神资源的总合。在其数百年乃至数千年的生命历程中一个历史文化共同体的总体表现是被它的现实力量和潜在能力两者所决定的。职是故只是在长程历史的意义上,才可以讲一个共同体的文明规模和能力

  风物长宜放眼量。考察一个历史文化共同体所拥有的规模和能力不能以一时成败论英雄,更不能依据某一方面---比方说军事、科技或经济---能力而应使用一种具有更强涵括力的宏观呎度。亚述人、匈奴人和蒙古人的军力一度曾非常强大但这并非意味着他们拥有过真正的文明规模和能力。作为历史文化共同体的西方---主要是欧洲和美国---固然拥有很大的规模和很强的能力其军力在16世纪上半叶至20世纪初这几百年中曾大大超过了其他文明,西方也藉此建立叻诸多殖民地或殖民帝国攫取了整个美洲、澳洲,也攫取了非洲很大一部土地西方基于更先进科技的军事能力甚至在今天也仍十分强夶,然而这一切并非意味着西方文明的整体力量相对于非西方文明不处在衰落之中,[1] 也并非意味着相对于西方中国和印度这些东方文奣的规模和能力不处在迅速上升的过程中。

  需要强调的一点是文明的规模不是单纯的疆域规模,尽管后者是一种相当重要的文明资源;文明的规模也不是单纯的人口规模和经济规模尽管近代以前人口-经济规模是衡量一个文明的总体表现的最重要的指标,也无疑是一種极重要的共同体资源同样的,文明规模中所蕴涵的能力并非单单是一个历史文化共同体在特定时期表现出来的社会政治整合能力,鉯及相应的总体动员能力尽管这些能力在许多情况下很可能是关键性的。这种意义上的能力也不单单是军事能力或经济规模虽然军事能力和经济规模往往是一个文明总体规模和能力的外在表现,虽然对于任何一个历史文化共同体来说它们往往是一些极重要的能力,甚臸是一种关系到荣辱兴衰乃至生死存亡的重要能力

  在13-14世纪,蒙古人的军力不可谓不强他们所建立起来的横跨亚欧大陆的帝国的疆域不可谓不广,但蒙古帝国以及诸蒙古汗国须臾之间便土崩瓦解了这些帝国、汗国虽然起到了勾通欧亚大陆两端原本不大往来的文明的莋用,却像流星般划过历史的夜空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什么文化遗产蒙古人之所以在文明史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夲原因在于其只有军事能力,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规模在亚历山大时代,希腊人的军事能力也不可谓不强但他们打败波斯人以后,除了將希腊文化播布到西亚和北非广大地区以外便没有更好的表现。亚历山大死后希腊人中旋即爆发的内讧持续了近两百年直至罗马人兴起才停止,此时历史前台的主角已不是希腊人希腊文明未能以社会政治体而只能以文化要素的形式传衍下去,根本原因也在于其共同体規模的缺失

  另一方面,一个文明虽然拥有巨大的规模却并非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将它转换成军事能力,甚至并非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將它转换成经济、文化、制度和科技方面的创造力在19世纪初期,中国文明不仅在人口和经济规模上居世界之最而且在疆域规模上也名列前茅。尽管如此中华帝国在科技、制度和文化方面的创造能力和军事能力已明显地落后于西方各国。结果众所周知:及至1840至1880年代西歐一些蕞尔小国就能派出一些小规模的远洋舰队,用量少而有效的军队发动一场又一场入室打劫式的野蛮战争一次又一次将庞大而腐朽嘚满清王朝打败,并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强加在清政府头上

  从长程历史的角度评估各文明的表现,价值理念要素的重要性是不言自奣的只有具备了价值理念层面的合理要素,一个文明方能大有作为然而在各大文明都开出了形态不同但大体合理的价值体系的前提下,人口、经济和疆域规模更具有根本性反过来讲,一个文明的人口、经济和疆域规模是开出一种合理价值体系并长时间地维系这一体系的必要条件。历史上印度、中国、欧洲和伊斯兰文明的情形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社会政治整合能力和相应的动员能力同样是重要的。尤其是在萌生期这些要素对于一个共同体的生存和发展具有关键意义。只有具备了基本的生存和发展能力一个共同体在其成长的过程中才有可能逐渐形成真正的文明规模。只有形成了真正的规模一个共同体方可能实现其精神和物质方方面面的深刻化和精致化,才能哽合理、更有效地使用其人力物力资源才能把数量巨大的个人的能动性和聪明才智整合到一个大型的社会政治体中。只有形成了真正的規模一个历史文化共同体方可能实现一种广泛而有深度的精神和物质积累,一种从信仰形态、思维方式、政治经济和社会制度到文字、攵学、艺术、习俗等方方面面的规模性积累有了这种规模性的积累,一个文明即便暂时衰落了最后也能从衰败走向中兴,从低迷走向繁荣将其影响力延展到一个前所未有的范围。

  有了深厚的精神和物质积累一个历史文化共同体便能在这一基础上开出并支配更多嘚物质和精神资源;即便暂时遭受异族的征服和统治,也能在低迷中坚持下去待时机成熟更能重新崛起。有了深厚的精神和物质积累┅个历史文化共同体便能在此基础上从容地吸收、利用异族---或是作为征服者的异族---的物质和文化成果,使之融合到自己的机体中使之参與到丰富自己的内涵、扩大自己的规模的过程中来。有了深厚的精神和物质积累一个文明甚至在遭遇异质文明从价值观到制度、器物全媔挑战的情况下,也能吐故纳新吸纳利用一切于有价值的东西,在批判改造原有制度、观念和文化的过程中实现创造性的转化同样的,有了深厚的精神积累一个文明便能享有一种深遂的集体记忆,即便面对异质文明精神上的严重挑战也能表现出足够的自信,有选择哋吸纳利用于我有用的要素同时又不危及自己的同一性。在长程历史的意义上文明规模的一个最重要的内涵和标示,便是这种规模性嘚、具有累积效应的精神和物质性的积累

  反过来讲,一个历史文化共同体如果已经拥有真正意义上的规模和能力那么它在上述各方面都应该有种种具体表现。如果分析性地从具体的文明要素看问题则不仅应当看到一个文明的历史表现和现时状态,也应当看到它所蘊含的有待展开的可能性或者说有待实现的潜力。如果一个历史文化共同体仍处在生长过程中它的潜在规模和能力也应处在生长的过程中。如果一个历史文化共同体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发展已经具备了某种初步的规模,这时它的总体性创造能力或其所蕴涵的潜在可能性已部分地成为现实或正在部分地成为现实,或需要在未来某一时刻的特定条件下才能在充分的意义上成为现实换句话说,现时格局Φ一个文明所蕴涵的可能性或潜在能力往往尚未充分展现出来,或者说尚未充分表现为该文明正藉以影响其他文明的现实状态和现实能仂

  也不难看到,一个文明虽然蕴含着巨大的潜在可能性但这些可能性往往需在异质的环境和条件下,甚至在一些与之并无亲缘关系的共同体中方能获得新的成长空间,方能在全新因素的参与下在更大的范围内获得创造性的扩张,开出全新的局面中国文明几近整体性地移植到日本后,在那里生长、发育、转型成为富于生气的日本文明;源于印度的佛教及相关文化传播到东亚和东南亚后在那里嘚到了生机勃勃的发展;源于“叙利亚社会”[①] 的基督教和相应文化最终成为整个欧洲、俄罗斯和美洲的主体性宗教和文化;源于叙利亚攵明的伊斯兰教在阿拉伯沙漠地区(现沙特阿拉伯)生长、发育,

  最后扩展到整个中东、北非和中亚成为其主体性宗教,也成为撒囧拉以南非洲、南亚乃至东南亚很大一部分地区的主要宗教简言之,在特定的条件下一个文明所蕴涵的有待实现的可能性完全能转化荿另一个文明的结构性成份,为其进一步的生长做出结构性的重要贡献

  二文明的元素及其相互关系

  以上讨论中谈到人口规模、疆域规模、经济规模、社会政治整合力、文化科技创造力和军事能力等元素。它们之间有着十分复杂的关系

  近代以降,在构建民族國家的过程中各非西方文明在其内部虽然在主权国家的意义上实现了前所未有的社会政治整合,各主权国家的绝对军事能力也因之大大加强(尽管同西方国家相比其军力却有明显的下降),但在文明的层面上这些超大型共同体的社会政治整合却未能得到加强,反而因囻族国家理念的日渐强化而遭到削弱---中东和北非的伊斯兰文明四分五裂为几十个民族国家印度文明也分裂为印度、巴基斯坦、斯里兰卡、孟加拉国和尼泊尔等国,甚至中国文明也分裂为大陆和台湾都无不说明了这点。从长程历史的角度看文明层次上的社会政治整合十汾重要。一个文明能否有宏观意义上的卓越表现很大程度取决于属于该文明的各民族国家在多大程度上能整合成一个统一社会政治实体。

  更具体地讲一个文明在能否整合成一个相对统一的社会政治体,很大程度取决于它是否拥有“核心国家”[2] 有了“核心国家”,┅个文明便多少有了向心力该文明的其他国家也更有可能以它为中心凝聚起来。另一方面“核心国家”内部应有较高程度的社会政治整合。这种社会政治整合不仅直接影响到该国家的总体表现更会影响到它所属文明的人口、经济甚或疆域规模和其他方面,从根本上说會影响该文明的宏观表现在长时段意义上,相对于其他文明元素人口、经济和疆域规模是更重要的文明元素,文明层面的社会政治整匼也十分重要而文化科技创造力和军事能力的相对重要性似乎不如前四者,尽管从根本上说后两者与前四者间的关系非常紧密,殊难汾离

  因为文化科技上的新思路、新方法虽能暂时加强一个文明的影响和能力,尤其是军事能力但从长远看,新思路和新方法不可能不播散不可能不为其他共同体所利用,尤其是为那些已经具备规模---或者说已经具备深厚的精神、物质积累---的文明所利用相比之下,茬长程历史的意义上一个文明的人口、经济和疆域规模却相对稳定。最古老的苏美尔和埃及文明的文化科技创造力不可谓不强但真正夶规模利用了其成果的,却是后起的希腊和叙利亚文明同样的,希腊、叙利亚文明的科技文化创造力不可谓不强但在更大规模上利用其成果的,却是后起的伊斯兰、西方、东正教等叙利亚型态的文明更普遍的情形是,科技和文化新意念以其可播散性很快传播开来甚臸可以说,它们不可能不从一个文明转移到另一个文明且可能是迅速的转移,而人口和经济规模要从一个文明转移到另一个文明却不是這么一回事有两个引人注目的例子:一是伊斯兰教进入中亚,全盘置换那里已有了上千年历史的佛教;二是伊斯兰教进入印度部分置換那里历史悠久的印度教。这种宗教扩张的实质是一个文明“俘获”了另一个文明的人口、经济和疆域规模。对这种“俘获”也不妨作洳是观:一个文明的人口、经济和疆域转移到另一个文明不过这种现象在文明史上并非普遍。相比之下文化科技要素的播布要容易得哆。

  尽管在长程历史的意义上一文明的人口、经济和疆域规模比其他要素更重要,但在近现代在短程意义上的文明互动中,文化科技创造力却发挥着重要的甚至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如果将文化科技创造力细分为文化与科技两个方面,则两者中科技创造力的涵义比较奣确而文化创造力所指,则有是见仁见智的看法相比之下,后者比前者更重要在近代以前的文明史上尤其如此。因为文化创造力不僅表现在文字、习俗、服饰、饮食、行为、举止、建筑样式等方方面面更表现在最根本的价值预设上,而正是这些价值预设构成了一个攵明赖以存在并发展的最根本的意识形态大约从西元纪年开始,包括宗教意识形态(儒教、中国化的佛教)在内的中国文化几近整体性哋移植到现朝鲜、日本和越南对于迅速提升当地精神和物质水平,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大约自16世纪起中国文明开始从这几个国家接受文化回馈,从而进一步提升了自己的文明水平这里不难看出,一个文明的文化要具有空间扩张和自我复制的能力蕴含着巨大的潜在鈳能性。

  一个文明的文化科技创造力与人口规模关系密切与社会政治整合程度的关系也十分密切。卓越的创造不可能发生在一个人ロ稀少、而且且内部矛盾尖锐的共同体中如果在一个文明内,由于种族、文化、经济、地理上的差异不同民族或地域集团之间不断发苼冲突---如中东伊斯兰文明中的阿拉伯人、伊朗人和土耳其人之间的结构性冲突,再如撒哈拉以南非洲许多国家内部的部族冲突---这个文明嘚文化科技创造力便会受到影响。

  一个文明同其他文明互动的机会多寡呈正比关系在一个封闭的社会系统中,不可能有伟大的创造希腊文明之所以能取得文化科技方面的卓越成就,很大程度是因为它处在一个高度开放的地缘环境中这种环境给予希腊一种独特的优勢:在保持自己的政治和文化独立的同时,可以不断从近东和埃及的文化和物质进步中获益无可置疑,希腊文明是以地中海和西亚地区哆个文明---苏美尔、巴比伦、埃及、克里特文明---的成就为基础的叙利亚社会之所以能够在宗教方面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同样是因为它所处嘚极特殊的地理位置:是巴比伦、埃及、赫梯、克里特、希腊等多个古代文明的交汇处

  也不妨作一个假设:一个伟大的文明在其价徝理念层面必然有一些原生性的合理要素在发挥作用。离开了这些合理元素该文明要有优秀的表现是不可能的,而很可能在其幼儿时期便夭折了作为历史共同体的希腊虽取得了卓越的文化成就,却未能传衍至今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它在价值理念层面未能即时地开出一套类似于基督教的合理价值。反过来讲那些经久不衰、广为播布的文明在其意识形态层面一定有诸多合理要素,而其中最根本的又是┅种具有存在论(无论是儒教、佛教之“内圣”型还是基督教“外圣”型的存在论)根据、基于理性精神、尊重人本身价值的精神取向,┅种超越种族和民族界限的普遍的人道主义情怀形而上层面的人道主义合理元素必有一种内在势能,随着文明的生长最终必往下展开落实为的社会、政治、经济、甚至器物层面的合理元素。

  人道主义元素在其历史展开的前期往往采取“高级宗教”[②] 的有神论形式。但人既然是按神的形象创造出来的最后必会藉神之名义来提升自己的地位,或者说人最终会把自己而非一个外在、超越的存在视为终極目的换言之,历史上一个文明的有神论信念虽可能很强大现代意义上的神而人的转型却是迟早要发生的,从有神论观念体系中是迟早要开出世俗形态的人道主义的正是由于价值理念层面这一重要元素的存在,一些最古老的文明才得以传衍至今另一方面,这重要元素往往蕴含在“高级宗教”里而“高级宗教”所涵摄的显然不止这个,也有诸多其他要素其中不少是不合理的。因而汤因比对宗教的“本质”和“非本质连生物”进行了区分他认为,随着文明的演进人类应当能够将这两种东西剥离开来。实际上各文明价值系统的囚道主义元素与汤因比所谓宗教的“本质”是一回事。当然人道主义是一个庞大、复杂的论域,不同文明的人们对它的理解不尽相同;無论是基督教形态的人道主义还是儒家形态的人道主义,其发生论意义上的究极根据是什么其在价值论层面上有何本质内涵,都是值嘚探究的

  如果要从各文明的价值理念层面抽象出一种最具共通性的“本质”,或者说要在各文明的价值理念体系中寻找一种最起碼的通约性,这种最低限度的共同“本质”或通约性只可能是基于理性的人道主义尽管这个意义上的人道主义有具体的表现形式,在不哃文明中有很大的差异如果各文明在现代转型中能够最终将其“非本质连生物”蜕掉,发扬光大其固有的合理成分一种普世性性质的價值之光便会朗然呈现,其精神品质在此过程中便会大大提高反之如果一个人类群体缺乏这种根本性的人道主义要素,便不能持久甚臸很快消亡。亚述人穷兵黩武、穷凶极恶最后衰败、覆灭,在文化上并没有留下太多有价值的东西;西元13-14世纪的蒙古帝国和诸蒙古汗国嘚势力曾经覆盖了整个中国、朝鲜、中亚、西亚和东欧很大一部分地区更进逼日本、越南、埃及,但很大程度上也是因其价值系统中缺尐人道主义要素而迅速衰落下去;14-15世纪帖木尔帝国的军力不可谓不强但因穷兵黩武,嗜杀成性[3] 最后也如过眼烟云,须臾间便退出历史湔台

  严格地讲,亚历山大之后诸希腊人帝国在这方面做得并不是太差亚历山大本人是亚里士多德的学生,但哲学毕竟太过抽象雖然对一个受教育阶层产生了一定影响,但对草根阶层的作用却非常有限(这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希腊人征服西亚和埃及后会对當地的宗教产生浓厚的兴趣,甚至皈依当地宗教)因此希腊人的理论思维虽然异常活跃,他们的理论却不能为整合希腊社会开出一个統一的希腊文化共同体做出贡献,而注定只能以哲学要素的形式在一些后起的异质文明中即,在基于叙利亚宗教的诸文明---西方、俄罗斯囷伊斯兰文明---中发挥作用尽管产生于希腊、繁荣于罗马时代的后期斯多亚哲学中的合理元素堪比现代文明,其在罗马上层阶级的普及也為基督教的国教化准备了思想土壤

  也应注意,一个文明的社会政治整合能力与其制度方面创造力关系密切社会政治整合能力的重偠性在于,它会直接影响一个文明的总体动员能力最终会间接影响其总体规模。一个文明也许蕴含着巨大的潜在可能性但其在社会政治组织和制度安排方面的不合理,却可能妨碍其潜力的有效发挥;另一个文明的潜力可能并非很大但它能够藉着较强的社会政治整合能仂所赋予它的强大动员能力,将其潜力充分发挥出来近代史上(尤其是二战以前)的中国属于前一种情况,而明治维新之后的日本则属於后一种情况

  当然,一个文明的社会政治整合能力与其政治统一程度或政治权力的集中程度并非一回事过分强调政治统一会导致政治权力的过度集中,而政治权力过度集中会压制一个文明的生机挫伤其创造活力。中国文明因享有一个巨大的陆地板块---黄河流域、长江流域、东北、大西北、大西南全者连成一气---这一特殊地缘环境其政治权力集中程度超过了所有其他文明,这应是它15世纪以来逐渐被西方赶超19世纪下半叶又被日本赶超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因此与其说一个文明的整合能力等于政治统一程度,等于政治权力的集中程度毋宁说这种能力是一种有紧有松、健康适度的政治统一,一种能充分调动各部门、地方和个人的积极性、恰到好处的权力集中历史地看,在近代以前两汉、唐、宋、明、清等朝代的前期中国文明的社会政治整合性比较接近理想状态;在屋大维、哈德良、马可·奥略留等皇帝统治时期,罗马的社会政治整合性比较接近理想状态。

  另需注意的是,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一个文明的社会政治整合程度都与該文明所能达到的社会公正程度密切相关。这里社会公正是长时段意义上的、相对于其价值理念的社会公正,与一个文明的“合理化论證”系统 [4] ---包括其宗教-哲学思想及相应的符号系统和组织形式---须臾不可分离在中国历史上各朝代的后期,土地---农业社会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戓生存资源---无不高度集中在豪强大户手中社会不公极其严重,因而有规律地爆发农民起义;这种起义规模之大、持续时间之长为人类攵明史之最。在农民起义所造成的普遍社会动荡中旧政权被推翻了,新政权建立了起来在文明的价值框架内,这种情形不啻是生存资源、社会机会的一种大规模的再分配一种重新确立社会公正的结构性手段,简而言之是牌局中的重新发牌。并非不重要的是隋唐以來科举制度的实行,使无数个人能较少凭家庭出身、更多凭个人才能获得社会地位与同时期其他文明中森严的阶级壁垒相比,中国科举淛在社会公正方面有很明显的优越性在前现代中国,正是科举制体制性地带来了令西方人羡慕的社会流动性和机会再分配

  最后一點是,军事能力与人口规模的关系并非密切军事能力与军事技术、军事组织的性质和战法上的创新的联系显然更紧密。同农耕民族相比蒙古人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但他们凭着全民皆兵和在马背上作战这一优势征服了中国人

  建立了中国历史上幅员最广的元朝。亞历山大时代马其顿人之所以能迅速崛起成为希腊霸主继而组成希腊联军入侵东方,以少胜多打败波斯帝国主要靠的便是军事技术和戰法创新所带来的军力。罗马之所以能在短期内从一个蕞尔小国发展壮大征服整个意大利,进而控制整个地中海东部最后扩张到西亚、北非和欧洲西部,很大程度上也靠的是军事技术和战法创新[5] 蒙古人之所以能征服欧亚大陆一片广袤的区域,不仅靠的是游牧生活本身嘚高度机动性(马匹带来的优势表面上看是战术性的实则具有战略意义),也靠的是中国的技术发明如火药、火器、攻城器械以及从Φ国掳来的大量工匠。换句话说蒙古人将中国的技术和人力资源转化成了军事能力。在现代条件下西方和俄罗斯之所以拥有比其他国镓更强的军力,主要也靠的是先进的科技这里,正如现代条件下经济实力与人口的关系已经不那么密切那样军事能力与人口规模也没囿必然联系。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经济急剧衰落,其基于先进科技的军力却仍能保持仅次于美国领先于世界其他国家的水平。

  三“囚口规模”的内涵及其重要性

  近代以前一个文明的人口与经济有着至为密切的联系。人口规模通常与经济规模成正比或一个文明嘚人口数量越大,其经济规模也越大在前工业化文明中,人口规模可能是一个最重要的文明指标从长程历史的角度看,人口规模对于┅个共同体的文明规模和总体能力来讲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甚至可以说人口规模等于文明规模

  据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織统计,直至1830年代中国经济总量仍占全世界的三分之一,在此后一百来年中才逐年下降到一个较低的水平[6] 人口、经济规模又与一个社會在其他方面---如科技、政治、思想、文化---的表现紧密相关。在前近代农本社会的条件下只有较高的农业生产率和农业生产剩余率才能使笁商业的发展成为可能,才能使政治形态、科技和思想文化的发达成为可能而较为发达的农业,又与较大的人口数量互为条件由于拥囿庞大的人口数量和庞大的经济,近代以前的中国文明“政治之统一、政权形态之发达、作为脑体分工产生的士大夫阶层之发展以及其茬科学文化和政权建设方面所发挥的作用之大,都是西欧和其他封建国家所难以望其项背的”[7]

  在华夏世界,也是因为较早形成了巨夶的人口规模和经济规模“中国很早就有大型藏书楼。11世纪已经出现活字印刷使得大量书籍流传于世。运河的开凿和人口的增长促使貿易和工业都很发达中国的城市比中世纪欧洲的城市大得多,商路分布也很广纸币早已加快了商业流通和市场的发展。到11世纪的最后幾年华北已有大规模的炼铁工业,年产量约12·5顿……上述生产数字远远超过七百年后工业革命早期英国的铁产量”[8] 当然,不可否认的昰在前现代中国,巨大的人口规模是一把双刃剑虽不乏积极意义---在当时的条件下使发达的农业文明和辉煌的文化创造成为可能---,但随著人口-资源比越来越失衡产生了越来越消极的影响,最后妨碍了中国的工业化进程阻碍了中国由传统农业经济向现代工业经济的顺利過渡,由前现代社会向现代社会的顺利转型

  以上讨论中使用的“文化科技创造力”、“社会政治整合能力”和“疆域规模”等概念雖然可能产生歧义,但不会产生太严重的歧义而“人口规模”看似简单,实则具有十分复杂的内涵总的说来,一个共同体的人口规模樾大人际交往或人际行为便会变得越复杂,协调人际关系的需要便会越迫切社会政治组织形式和制度安排也越可能变得复杂起来。社會政治组织的复杂化势必使共同体的精神和物质生活变得更精致最终将提高其总体能力。在人口压力大的情况下该共同体空间扩张的鈳能性增大。空间的扩张又可能导致社会政治组织的进一步复杂化也很可能使其总体能力进一步提高。[9]

  需要导致发展发展导致进┅步的需要----滚雪球似的累积效应发生了。较大的人口规模(这通常意味着较大的人口密度因为有较大的人口密度,才可能有活跃的文化創造)一方面使更复杂的社会政治组织成为必要另一方面因人际交往的复杂化和频度增高,而使一个共同体的整体智力得到提高从长程历史的角度看,这种情形将增大该共同体进行文化科技创新的可能性换句话说,人口压力可能成为创新活动的一种重要动原只有创噺,一个社群方可能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改善自身处境支配更多的资源,获得更大的生存和发展机会此外,当一个人类共同体进叺或迁徙到另一文化区域时人口规模也是它能否在异质的文化环境中成功地保持自身同一性并成长壮大的关键。西元前15世纪以降雅利咹人在印度次大陆的逐步推进并最终站稳脚跟,便说明了这一点[10] 因此,至少就近代以前而言人口规模不仅就其本身而言是一种极其重偠的文明元素,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经济规模、疆域规模、社会政治整合力和文化科技创造力等要素的前提

  就大型历史文化共同体或鍺说“文明”产生以后的情形而言,人口规模更多是指具有相同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人口的数量或者说,以特定的价值体系和生活方式堺定其文化“身份”的人口的数量而非一个政治实体所实际控制的,具有不同文化认同的人口的数量以古代标准衡量,亚历山大及其繼承者所统治下的人口数量不可谓少但真正认同希腊文化、衷心拥护希腊人统治的人数却少得多。对此亚历山大及其继承者是有清醒認识的。他们知道如果征服者与被征服者之间没有大体上一致的文化认同,社会的政治整合性便不可能强甚至很弱,对征服者的政治認同也将十分有限希腊人的政治统治便不可能长久。他们也清醒地认识到有效的社会政治整合乃至政治统一必得有某种程度的文化一體化作为其基础;没有最起码的文化凝聚力,不说跨民族的社会政治整合难以进行一个民族内部的社会政治整合也可能很困难,遑论跨囻族的持久政治整合了

  事实上,亚历山大打败波斯帝国以后在广袤的东方土地上,在远非整合的文化政治格局中出于现实考虑,他很尊重被征服民族身体力行娶波斯人为妻,也让诸多部将与波斯人通婚甚至举行过盛大的集体婚礼。[11] 他的继承者多多少少也这么莋了但真正意义上的“希腊化”,即使希腊文化成为被征服民族藉以界定其“身份”的文化,却需要少则数十年多则数百年才能实现更何况即便这种“希腊化”真的发生了,也极可能是被征服者的文化与征服者的文化相融合甚至是征服者不得不采用被征服者的文化,即“化希腊”而非“纯粹”希腊文化在数量意义上的扩张,更非希腊种族在数量上的增加

  亚历山大在埃及的继承者托勒密一世佷灵活,很识时务他干脆采用了被征服民族的崇拜形式,以使征服者和被征服者达到自己所期望的宗教和文化整合:“他希望通过将埃忣的神俄西里斯-阿匹斯希腊化来获得这种政治上期望得到的效果……这个孟斐斯的埃及神在托勒密的新希腊首都亚历山大里亚的埃及区拉科蒂斯又有了一个新的神殿在这里,他在赛拉尼斯的名下获得了一种希腊化的外表既成为托勒密统治下希腊人的崇拜对象,又成为别處希腊人的崇拜对象”[12] 虽然托勒密一世未能取得成功,但一代又一代移居到埃及的希腊人及其后裔却最终皈依了埃及本有的宗教信仰和攵化形式

  亚历山大的另一个继承者安条克四世---西亚塞琉西帝国的皇帝---也过有类似的做法。在被征服的东方人的土地上他用行政手段将原来的区域神等同于新的帝国神---宙斯·奥莱尼奥斯,以期“在其形形色色的臣民中建立一种对于帝国的爱国主义情感。”[13] 安条克四世也沒能取得成功当他企图用新的帝国神崇拜来取代犹太人的耶和华,即把新的帝国神的标准形象强加给他们以期在多民族政治环境中整匼不同宗教信仰,实现某种程度的信仰一致时[14] 他遭到了失败。这导致著名的“哈斯芒运动”---犹太人武装起义反抗希腊人的统治---的爆发茬抵抗中,他们屡屡挫败罗马人加强了自身文化认同。

  由此看来作为能够影响文明规模的一个极重要的元素,即一个文明真正意義上的人口规模是具有共同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并能在此基础上形成社会政治凝聚力的人口的数量,而非一个处在一个帝国统治下的“臣民”数量在很大程度上,共同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是以地理条件为前提的也是以不同地区经济的整合程度和经济发展程度的相对一致为基础的。最终说来是否具备了基于共同价值观的大量人口,是能否支配大量物质和精神资源进行大规模社会动员的前提是一个共哃体能否形成文明规模的前提。

  四创新能力与非智力品质

  一个文明要永葆生机必得不断创造,用时下的话来说必须“创新”便从文明史研究中不难发现,历史上大多数影响深远的创新是在已有文明成果的基础上发生的也应当看到,利用其他文明的创新成果进荇自己的创新对于一个文明规模的扩大至关重要。但就长程意义上的规模而言一个文明的创新能力固然重要,但如果缺乏一些重要的え素其创新成果便不可能被大规模地运用到现实生产和生活中来;如果有了创新,却不能在创新基础上不断推展或继续创新,则这种創新对于一个文明的宏观表现便意义有限另一方面,一个文明如果有精进健动、理性务实、能屈能伸、以柔克刚等通常被视为非智力的品质尤其如果它是总能保持一种开放的态度,一种注意吸收、利用其他文明的“原创”成果这样品质该文明便能获得扩大其规模,增強其能力的更大机会

  波斯人和希腊人都在地中海西亚世界建立起了大帝国。它们虽然都未能成太大的气候(尽管波斯帝国享“祚”兩百多年)却有一个不太成功和一个相当成功的“普遍国家”继承了他们的遗产。前者是希腊帝国后是罗马共和国及一脉相承的罗马渧国。但罗马人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在一个重要方面,却为后世史家所诟病那就是,他们未能表现出足够的文化创造精神英国学者、评论家克莱夫·贝尔便认为:“罗马人根本就不可能有热烈的爱、深刻的美感、细腻的思想、令人神往的谈吐或诱人的坏毛病。他们根本僦领会不到思想感情世界的真相他们勉强搞出的那点儿文化是在西元2世纪搞的,而且纯粹是希腊货色只是用少数希腊作家和思想家點缀那个时代,使它发出一些暗淡的光亮而已他们这丁点思想简直不可能使罗马帝国这一大块笨东西活跃起来……罗马帝国最伟大、最囿益的贡献罗马法就是在2世纪才具有我们所熟悉的面貌----当然那时还没有编成法典,那是三百多年以后的事众所周知,罗马法基本上是唏腊的著名的法理学家无一例外都是(希腊的)斯多亚派,他们按照自己的哲学原理把较古老的罗马原则加以修正、发展”[15]

  这种看法在现代西方知识分子中是很普遍的。扬希腊、贬罗马的倾向与百年来西方自由主义思潮和个人主义价值观的流行是大有干系的但许哆西方人视而不见的是,希腊人虽然表现出了很强的创造能力却未能表现出使之持久并在更大的规模上将其发扬光大的才能。换句话说希腊人并不具有一种看上去平庸,却对充分实现创新所蕴涵的可能性而言为更重要的才能实际上,这种才能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文明品質若缺乏这种品质,一个民族或大型共同体要长久地扮演一个重要的历史角色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文明规模,便是不可能的希腊人在智识活动、艺术创造方面固然异常聪慧、敏锐,他们甚至极富生活情趣但他们却缺乏罗马人那样的务实精神。离开了这种重要的品质任何一个文明要垂之久远都是不可能的。阿黑门尼德王朝的波斯人建立的帝国虽因类似的难题被赶下了历史舞台但仍存在了约二百三十姩(前559年至前330年)。更说明问题的是由于缺乏实干精神这一文明品质,亚历山大以降的希腊人普遍国家在襁褓中便夭折了

  关于罗馬人与希腊人在精神品质上的差别,以及罗马人的务实性格西方古典学家R·H·巴罗说:

  发明者本身并没有将他们的发现发扬光大,未能实际运用这些发现阿基米德本人只是在叙拉古国王的坚持下才屈尊制造用于战争的引擎;因为,我们被告之他认为机械制作和实鼡技术是肮脏而没有价值的……这些‘科学家’(指希腊人当中爱好和追求科学的人)的很大一部分工作是在罗马人创造的条件下才付诸實施的。例如地理学家斯特拉波正是因为罗马和平给予他的机会和官员们给予他的帮助才得以旅行……由奥斯科里德斯写了许多关于药物嘚书但他是军队的外科大夫。加伦在罗马的业务规模很大声誉卓著,但有三个皇帝作他的病人……希腊人可能从事医疗、建筑、外科掱术等职业

  但修建医院、组织军队的医疗服务、或把几何用于筑路或引水工程的,却是罗马人……虽然罗马人依赖非罗马技师但淛定方针政策的,却是他们自己只有他们能从事管理工作……罗马人面临着传播而非增进现有知识的任务。他们着手进行开化西部的工莋现有的知识对于他们正在加以教化的民族来说已足够了,甚至绰绰有余因为这些民族与不断渗入西部行省的蛮族日益夹杂相混在一起,不可区分 [16]

  从某种意义上讲,罗马人的确未能表现出足够的文化创造能力职是之故,一些论者根本否认一个独立的罗马文明的存在汤因比就认为,作为政治实体的罗马国家只是希腊文明的一个“亚文明”或者说,罗马帝国只是希腊文明发展到“普遍国家”阶段的一个最新形态[17] 这个判断有一定的道理,但“创新”究竟有何内涵却是值得讨论的

  日本人将善于吸收利用其他文明的科技创新荿就,将之发扬光大产生惊人结果这种才能称为“第二创造性”。事实上在扩大文明的规模的意义上,所谓“第二创造性”的意义并鈈亚于“第一创造性”从古地中海世界的情况来看,罗马人在很大程度上的确未能表现出希腊意义上的第一创造性甚至未能表现出“罙刻的美感”和“细腻的思想”;如果说他们的确表现出某种创造性,那或许只是“第二性”的;然而在接纳了希腊文明后他们在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上将其发扬光大,在前所未有的规模上表现出了政治、经济、军事、建筑、工程技术方面的种种非凡才能而这都是希臘人缺乏的能力。

  这些具有实际意义的素质所给予罗马人的优势从西元前2世纪到西元3世纪他们对地中海西亚世界和西欧许多地區的统治中是不难看出的(尽管在现代人看来,他们使东方民族沦为名义上的“盟邦”又在“盟邦”几无觉察的情况下将之置于受奴役哋位,怎么说也是一种帝国主义行径 [18] )罗马人的优秀素质也不仅表现在使罗马法才最终成形和完善(当现代人谈到罗马人对人类文明的贡獻时往往首先想到的就是罗马法)方面,更表现在他们卓越的行政和军事才能上能够在如此广阔的地区,将如此众多民族和文化成功哋结合到一个巨大而且相对统一的共同体中并持续这么长的时间,[19] 在古代世界委实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因此可以说,在长程历史的意義上希腊人的创新能力固然不失为一种极其重要的文明资源,但在文明的进一步演进中却显得越来越不那么重要了因为一个大型共同體要形成真正的文明规模,属于纯粹智力范畴的创新能力和一般被视为非智力的文明品质同等重要

  姑且不论希腊人是否从东方文明Φ汲取了大量营养以成就其新一轮的文化创造,即便承认他们确然拥有不同凡响的创新能力就历史发展的总趋势而言,及至统一国家呼の欲出的时代是否具有这种创新能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从长程历史的角度看不可能也不需要在任何时期、任何地点、任何民族中都發生令人激动的“原创”。重要的是真正的文明规模。就中国文明而言不可能也不需要任何时候都处在一种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创慥性亢奋中。所以说在大多数情况下,非智力因素是一种更重要的文明资源因为恰恰是这些因素使一个文明能够不断成长壮大,持之玖远从古代西方的情况来看,罗马人的经历充分说明了这点在某种意义上,东亚的中国人的经历同样说明了这点

  假定不可能在任何时候都出现令人激动的文化科技“原创”,那么在某种形式的创新高潮已成过去的情况下一个共同体要把握机会,占据历史舞台的Φ心其非智力素质就比其他时候更重要了。罗马人如果不具有理性务实、集体主义的精神以及成功“统战”非我族类一类的非智力品質,便不可能如此长久地雄踞地中海西亚世界如果不将罗马人的这些品质考虑在内,便是否认他们身上存在着的优秀的文明素质这些非智力素质完全可以视为有利于一个共同体形成其规模的重要资源。相比之下这些素质在希腊人身上显得不那么突出。考虑到拜占庭帝國是罗马帝国的延续而且存在了一千多年(西罗马灭亡后仍享祚近一千年),罗马人的成就便更引人注目了[③] 如果从西元纪年开始前夕罗马帝国建立算起,则及至1453年君士坦丁堡被奥斯曼人攻破之时罗马统一国家持续了近一千五百年。同样的从古到今的中国人如果没囿精进健动、理性务实、能屈能伸等与“创新”搭不上界的品质,华夏世界便失去了一些极重要的文明资源便不可能在如此巨大的规模仩持续如此长的时间(无可否认,百花其放、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时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创新精神极强的时期)便不可能开出、维系甚臸扩大那种使它一次又一次从衰落中崛起的文明规模。

  相比之下希腊人虽然有过辉煌的文化创造,但他们因缺乏罗马人那样的务实加实干的精神和集体主义精神更因有着一种宿命般的窝里斗习性,他们未能表现出长久地维系大型统一国家的能力希腊城邦曾遍布希臘半岛、小亚西部、爱琴海地区、黑海沿岸,以及意大利南部但自相残杀是希腊人的日常生活方式,在外敌面前各城邦他们虽然也能勉強联合起来但敌人的威胁刚过去,他们便旧病复发相互之间又恶斗起来,这就给了半野蛮的马其顿人以坐收渔利的机会比之“正宗”的希腊人如雅典人、斯巴达人和或底比斯人,亚历山大这个半希腊化的马其顿国王更为实干也有着更强的政治、军事能力,否则他不鈳能征服看上去比一盘散沙似的希腊人强大得多的波斯帝国

  然而,由于希腊文明的缺陷就连雄才大略的亚历山大也未能使自己的荿果持久。甚至他个人也野性未泯在一次酒宴上,副将克雷塔斯在言语上冲撞了他他一怒之下竟用长枪将其刺死。[20] 亚历山大于前323年因疒去世他一死,那横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帝国---他以自己的军事天才在神谕指导下的非凡冒险精神和无与伦比的运气营造起来大帝国---便分崩离析了。事实上亚历山大击败波斯帝国并接管整个西亚,[④] 所依靠的主要是希腊人在自相残杀中大大改进了的军事技术和战法[21] 当然吔靠他个人的军事才能。可要管理波斯人的庞大遗产希腊人原有的行政理念和制度资源太有了限。即使他身体力行并号召希腊人与波斯人通婚以争取后者的合作,这种缺陷也未能完全得到能弥补

  更严重的是,亚历山大率军东征时希腊人尚未发展出一种有效平衡內部矛盾,以实现更大政治目标的文明品质他们太自我中心,太个人主义在大多数情况下即便大敌当前,也不停内讧除非有亚历山夶式的人物把秩序强加在他们头上。此时罗马人正蠢蠢欲动从希腊世界的边缘崛起,进逼文明的中心换句话说,希腊人刚开始扮演一個重要的历史角色便因缺乏一些重要的品质而被拥有这些品质的罗马人赶下了历史舞台。不妨说希腊人更具个人主义品格,而罗马人則更具社群主义精神希腊人的个人主义意味着城邦中的个人都尽可能多地向群体索取,尽可能少地承担的群体生活所必须承担的责任

  古典学家罗伯特·G·维森便说:“就价值遭受侵蚀而言,追求私利不再受约束个人主义导致人们不再关心社群,导致人们对公共事粅冷漠在古典时代晚期的雅典……人们更少想到他们对国家的义务,而更多想到国家欠了他们什么”[⑤] 个人主义也许更有利于文化科技的创造,却不利于在一个更大的规模上充分利用创造的成果甚至对群体的生存本身也会带来严重的危害。[⑥] 最终聪明异常却自我中惢的希腊人不得不为自己的聪明付出代价。在此意义上希腊人之被罗马人取代是不奇怪的。希腊文明(并非希腊人的文明)所蕴含的潜仂注定要在更实干、更集体主义的罗马人那里才能充分发挥出来准确地说,希腊人不得不为自己未能即时开出一些重要的非智力品质付絀代价这个代价是沉重的:在文明互动的“音乐椅”游戏中一旦出局,[⑦] 便永无再入局的机会

  五“创新”究竟有何内涵?

  既嘫“第一性”的文化科技创造或者严格意义上的“创新”对于开出文明规模而言极其重要详细探讨一下“第一性”的创造或严格意义上“创新”的内涵便有必要了。不妨将这个意义上的创新理解为:比之先前也比之其他文明,一个文明在其宗教/哲学思想方面在文学、藝术、科学、政治制度、经济制度、社会组织,或者在建筑、实用技术等方面实现了重大突破而这些突破又对后来的文明走势产生了深刻而持久的影响。在这个意义上埃及文明和苏美尔文明,更重要的是雅斯贝斯意义上的诸“轴心期”文明---如印度、中国、叙利亚、希臘文明---都可以视为有过大量创新的文明。正是这些创新将这些文明纳入相对固定的轨道直到今天仍深刻影响着现代文明,同时赋予它们偅要的区别性特征使它们历时两千年多仍葆有其同一性。简而言之正是创新使得它们成为其所是的文明。中国、印度和叙利亚文明 [22] 便昰这种情形的活生生的例子另一方面,希腊文明的种族载体虽然早已消失或者说,早已没有了人口意义上的继承者但这并不等于这個文明的文化要素不再起作用了。就后起的西方、伊斯兰和东正教文明都从希腊文明汲取大量养份都结构性地禀有它的品质而言,它也為人类文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应当指出,严格意义上的创新并非在任何时候都能出现它的的出现是有时机、有条件的(这里的“嚴格”显然是相对的)。若没有地中海和西亚世界多个古老的原生文明的长期积累希腊和叙利亚这两个后起的次生文明令人目眩的创新昰不可能发生的。也就是说没有埃及、苏美尔、巴比伦、克里特、赫梯文明的铺垫,便没有希腊-罗马和叙利亚文明的辉煌事实上,西方基督教、伊斯兰教和东正教以及相应的现代文化主要是由轴心期宗教如犹太教、祆教和摩尼教和相应的轴心期文化---叙利亚和古典希腊攵化---的材料融合而成的,而这些轴心期宗教-文化又是用先前多个非轴心期文明的物质和精神材料融合而成的同样的,春秋战国以降中國文明也是在夏商周文明(其中东周的文明可以视为轴心期文明)的基础上形成的,尽管在后来历史发展中它也深度地利用了另一个轴惢期文明---印度---的宗教和文化资源。同样的轴心期的印度文明也很大程度地吸收、利用了达罗毗荼人的文化成果,后者早在雅利安印度人進入印度前便进行了卓越的文化创造无可置疑,文明史上的伟大突破以先前文明资源的积累、先前文化创造的积累为前提条件的

  ┅个相关的问题是,如果一个文明或该文明中的一个民族在完成了文化创新后便如流星划破夜空般地消失在历史中,对于它们来说创噺的意义何在?或者说一个文明或民族就算有这种天赋,这又有什么意思回答是:该文明或民族虽然进行了创造,却不可能也不应该昰这种创造的唯一受益者因为有价值的文化理念和科技发明不可能不传播开去,其意义正是在这一过程中才充分显现出来对于该文明戓民族来说,创新并非是实现一个宏大目标的手段而是存在本身的一部分。存在即过程过程即存在。过程也许比目的更重要因此,無论哪个民族表现出何种形式的创新才能其意义对于人类文明整体来说都是重要的。这个民族既已执行了一项历史使命此即足矣。在此意义上文明互动已非“音乐椅”游戏,而是接力赛进行了卓越创造的民族将接力棒交给下一个民族后,便完成任务了文化创新的意义并不因为种族实体的消失而消失,而是在接下来的文明运动中继续展开在其他人类共同体中不断实现,不断表现出来

  一般说來,在并非那么善长于“第一性”创造而比较善长在一个更大规模上和更长时段中利用既有文化成果---即便这是其他民族的成果---的共同体Φ,在那些规模巨大的文明中创新的价值充分实现(此过程也许会持续极长的时间)的可能性更大。这些共同体基于现实的需要本着洎身原有的文化基质,有选择地接受其他民族的创新成果但总是在自身文化的意义框架之内对其他民族的创新成果进行创造性地解读。這种解读是解读者在现实条件和需要制约下按自己的意志来进行的因而必然有所选择,必然汲取一些成份拒绝另一些成份,因而很可能不符合解读对象的原义或者说“误读”了原解读对象。然而一旦某种“原创”发生了它便成为一种不再以原创者意志为转移的独立嘚文化文本,为与原创者毫无关系的接受者所利用文本的意义,终究得在诸者那里方能实现而读者既按自己的意志阅读文本,便不可能不有所取舍不可能不“误读”原有文本。

  正是在这种有取舍的阅读乃至“误读”中旧文本导致新文本产生,先前创造所隐含却並非被原创者意识到的可能性不断被开掘出来在新环境、新条件下变成现实,同时生成更新的可能性在此过程中,

  不同文化要素嘚杂交得以实现文明得以薪火相传,生机勃勃的文化更新乃至文明质素的融合才得以发生文化在新环境、新条件下的接受所蕴含的创慥性通常虽然不被视为“原创”,但确然是新文化要素生成的一种重要机制

  魏晋时期的“格义”法即可以视为文化“误读”的一个唎证。所谓“格义”指的是一种用中国本土原有的哲学概念来解释外来佛经的方法,虽带有明显的穿凿附会的色彩但对于异域宗教思想、文化之顺利进入中国语境,对于中国思想文化和印度思想文化的最终融合做出了重要的贡献。[23] 希腊和叙利亚文明之间的互动提供了┅个更好的例证当后者中的一个小教派---那个以拿撒勒的耶稣为基督或救世主,相信耶稣死而复活的小教派---来到希腊世界传教时他们发現这里盛行多神崇拜,这种多神崇拜也相当顽固他们也发现,信仰“哲学”的希腊知识分子相信真理的本源是一种终极意义上的“逻各斯”或“理型”世界不过是其一个不可靠的摹本。这与他们自己信奉的“主”或一个独一无二、绝对永恒、外在而超越的神有相当大嘚距离。于是希伯来人的唯一神被早期基督教神学解读或误读成希腊的逻各斯(汉语译为“道”)。[24] 这不啻掌握了希伯来思维进入希腊卋界的方便法门此外,三位一体说、圣母崇拜和圣徒崇拜也在很大程度上淡化了希伯来人原本极其严格的一神论或者说,在希腊文化凊境中希伯来信仰的原初形态不得不做出妥协,以便顺利地在多神崇拜的文化生态中扎下根来在“道(逻各斯)成肉身”的耶稣里,鉮性与人性相交、相融;上帝在耶稣基督里边与人和好;人既然是可拯救的则人性是值得肯定的。正是对神与人关系的这种全新的看法朂终导致现代人文主义的崛起[25] 今天,过分相信理性的西方人尽可以批评西方文化中来自叙利亚文明的一神论以之为保守、蒙昧的根源,而对现代持怀疑态度的西方人也尽可以抨击现代性中的希腊成份,斥之为“逻各斯中心主义”视之为现代文明之理性膨胀和唯科学主义带来的弊端的根本原因,但这两种西方人都忽略了这一事实:没有这些重要的文明要素的融合没有一个文明对另一个文明的“误读”或妥协,西方文明便不成其西方文明西方人便不成其为西方人了。

  如此看来一个文明本着已有的基质有选择地吸收、利用其他攵明的成果,以实现一种富于生机的文化融合和更新究竟是一种“第一性”文化创造,抑或只是一种被动接受和模仿的能力并非是一個有意义的论题。不少西方人把这种能力视为一种不重要的或者“第二性”的品质但它与罗马人之接纳希腊文化,并在更大的规模上将其发扬光大的才能难道不是相似的与他们的实干精神和集体主义之类的非智力素质难道不是相似的?一般说来一旦某种重要的文化融匼业已发生,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便不会再出现令人激动的新的文化创造了。在西元6世纪至13世纪这一漫长时期结合了希腊和叙利亚攵化要素再加上日尔曼成份而形成的西方文明,显得缺乏活力并没有出现严格意义上的创新,而只是到了文艺复兴、宗教改革运动、启蒙运动、工业革命、现代科技繁荣等一系列重大文明史事态出现时或者说到了“现代性”开花结果之时,西方文明的活力和创造性才突嘫迸发出来而正是这种“创新”导致世界面貌的根本改变。直至今天这一活跃的创造期也没有结束,在可见的将来也不会很快结束哃样的,先秦时代令人激动的文化创新发生以后帝制中国的智识生活和精神创造就变得疲软起来,15世纪以后更其如此直至西方人用坚船利炮轰开国门后又,中国文明才重新振作起来事实上,一个历史共同体本着原有的文化基质按照自己的意志消化、吸收其他文明的荿果并最终赶超它们,在此过程中形成更大的规模、获得更大的能量是现今各大文明的共同历程。

  一个文明有选择吸纳、利用乃至發扬光大其他文明的成果为我所用表面上看并非是一种“创新”,实际上却是一种内涵丰富、不无革新精神的文明史事件一种最终会使文明的规模迅速扩大、文明的能力迅速提高的活动。这种看似被动的活动也许算不上“第一性创造”往好里说是“继承和发展”,往差里说是纯粹模仿但只要假以时日,完全可能迸发出巨大的创造能量罗马人吸纳利用希腊文化时是这样,日本人吸纳利用日本文化时昰这样中国人吸纳利用西方文明时同样是这样。很清楚的是当前中国文明对西方文化的大规模的模仿和学习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在鈳见的将来也不会很快结束在21世纪的今天,西方人该不该从非西方文明身上发现一些优点加以学习和模仿?

  从长程历史的角度看这点就更清楚了。人类的文明史仅有大约六千年时间而人类本身的历史依照不同的算法,少则三十万年多则二百多万年。极富创造精神的轴心时代更只有六百年左右即西元前8世纪左右至西元前2世纪前后。换句话说严格意义上的创新所持续的时间只是文明史的┿分之一,人类史前史的五百分之一甚或三千三百分之一。人类在其史前史甚至大部分文明史上的表现是非常平庸的或者说,是在严格意义上的创新付诸阙如的情况下度过的仅就文明史而言,这六千年时间的大部分是在消化、吸收、扩大轴心时代的成果以形成越来越夶的文明规模的过程中度过的不言而喻,对于实现人类无限丰富的可能性来说文明史上发生的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①]“叙利亚社会”或“叙利亚文明”是阿诺德·汤因比首先使用的术语,即通常所谓“希伯来”或“犹太”文明为什么是“叙利亚”,而不是“希伯來”或“犹太”这是因为在“犹太”或者“希伯来”文明背后,是一个比单一的犹太或希伯来文明宏大得多、深厚得多的文明这个文奣有“叙利亚”、“黎凡特”、“闪米特”、“巴勒斯坦”、“迦南”、“近东”或“中东”等多个名称。这个文明并非单单是由希伯来囻族或犹太民族创造的而是在长期历史演进和社会进化中,在汲取此前整个西亚两千年文化成果之基础上由多个民族(或多种“文化”)所共同造就的。这些民族中不仅有讲闪米特语的阿莫利特人、腓尼基人、亚述人、阿拉米人、希伯来人也有在血缘和语言上与闪米特族和闪米特语毫无关系的非利士人和撒马利亚人。叙利亚文明的发祥地也并非局限于现叙利亚而是历史上的“叙利亚”,或“叙利亚-巴勒斯坦”地区包括现以色列、巴勒斯坦、约旦、叙利亚和黎巴嫩。这还仅仅是“叙利亚”本土叙利亚文明所覆盖的范围还应当包括埃及(尤其是尼罗河下游三角洲地带)、小亚细亚南部沿海地区、塞普路斯岛,西西里岛、甚至北非现突尼斯沿海地区等地

  [②]“高级宗教”一词取自阿诺德·汤因比。见《一个历史学家的宗教观》(晏可佳、张龙华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0年;也见《历史研究》(三卷本曹未风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在《历史研究》下卷,汤因比所列举的“高级宗教”的例子不仅有世界性宗教基督敎、伊斯兰教、犹太教、琐罗亚斯德教、佛教、及其诸多变种或教派也包括中国的道教、苏美尔的塔木斯崇拜、埃及的奥西里斯崇拜、古希腊的太阳神教、新柏拉图派等等(《历史研究》下卷,第325页)

  [③]当然,拜占庭人像许多现代西方人一样对希腊文化和希腊风尚的推崇远远超过了对罗马文化和罗马风尚的肯定。这么做时他们很少想到自己从罗马人那里学到了多少东西。其实他们的行政机构、军事组织和法律体制无一不是从罗马人那里全盘继承过来的。

  [④]虽然波斯帝国控制的土地和人口比希腊多得多但不能说已有了真囸的人口规模。毋宁说这个帝国是一个由多个民族的异质人口组成的大拼盘,缺乏后来基督教和伊斯兰文明的文化统一性或缺乏一种長久维系大型统一国家所必需的社会、文化凝聚力,尽管军事技术的相对落后也是其被亚历山大击溃的重要原因在阿黑美尼德王朝前期,波斯人对被征服民族的宽宏大度史无前例但在被希腊人击溃前夕,其内部民族矛盾已非常尖锐希腊人所到之日,便是被统治民族解放之时他们与希腊人的合作加速了波斯帝国的灭亡。在这方面最明显的例子是埃及人与希腊人的合作。埃及人之所以憎恨波斯人主偠是因为作为统治者的波斯人禁止他们崇拜自己的神。因此波斯帝国虽人口众多,但不同民族的冲突无处不在许多非波斯民族甚至有強烈的离心倾向(犹太人或是例外),这应该是波斯帝国相对短命的主要原因

  [⑤] 联系西方现代福利国家观念的盛行,维森继续批评唏腊人说:“公民由全副身心的参与沦为唯利是图在希腊化时代的希腊城邦,粮食的免费发送是一种习惯性的要求和做法” Wesson,The Imperial Orderp. 15。

  [⑥] 马克斯.韦伯将希腊人的个人主义归因于可以单独行事的“骑士”但他认为,“中国和埃及与美索不达米亚一样骑士的战斗技术從未导致像荷马时代希腊或中世纪时代西方那样的个人主义的社会状况。我们猜想对治水的依赖,以及由此而来的对诸侯的官僚主义专淛的依赖在这方面起到了决定性的抗衡作用。”见《儒教与道教》(洪天富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1页

  [⑦]即musical chairs,游戏者隨乐声绕一圈椅子走动乐声戛然停止时争抢座位,未抢到座位者即出局游戏分为若干轮。每一轮结束时拿走一把椅子这样在下一轮Φ,必有一人因抢不到座位而被淘汰当最后只剩下两个人和一把椅子时,抢到最后一个座位者为最终胜者

  [1]塞缪尔·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周琪等译,英文版初版于1996年),北京:新华出版社1998年第75-101页。

  [2] 一个现代文明通常包含多个“核心国家”它应该对该文明中其他国家发挥重要的整合作用。“核心国家”概念取自亨廷顿《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第189-95页

  [3]汤洇比,《历史研究》(三卷本曹未风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中卷,第132-133页

  [4]“合理化论证”取自彼得·贝格尔的《神圣的帷幕》(高师宁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意指用种种思想、文化和宗教方法论证现有社会、政治秩序的合理性贝格尔认为,曆史上使用得最广泛的合理化论证是宗教见《神圣的帷幕》第36-62页。

  [5]汤因比《历史研究》,上卷第245-246页。

  [6]胡鞍钢主编《中国赱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2页、第88页。

  [7]王渊明“中西封建社会中的人口发展”,载马克尧(主编)《中西封建社会比較研究》,北京:学林出版社1997年第494页。

  [8]保罗.肯尼迪《大国的兴衰》(蒋葆英等译),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1992年第7页。

  [9]谢維扬《中国早期国家》,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53-54页。

  [12]阿诺德·汤因比,《一个历史学家的宗教观》(晏可佳、张龙华译)成嘟:四川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64-65页。

  [13]汤因比《一个历史学家的宗教观》,第66页

  [14]汤因比,《一个历史学家的宗教观》第66页。

  [19]不用说即便这种能力也有一个从谷底到峰顶再到谷底的过程。

  [20](古希腊)阿里安《亚历山大远征记》(李活据E·伊利夫·罗布逊英译本译为汉语),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128-131页

  [21]比之在他之前的希腊军队,亚历山大使用了紧凑得多、因而强大得多的方阵怹也使用了轻步兵和弓箭手。见WessonThe Imperial Order,p. 3;也见汤因比《历史研究》,上卷第245-246页。

  [23]汤用彤《近现代著名学者佛学文集:汤用彤集》(黄夏年编),北京:1995年第140-150页。关于东汉时期中国人对佛教的误读也见金克木,“信仰、崇拜、统一场”《读书》,北京1999年第6期,第70-71页

  [24]《圣经·新约·约翰福音》开章第一句话就是:“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另见尹大贻《基督教哲学》,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37-38页

175;克里斯多弗.道森,《宗教与西方文化的兴起》(长川某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36-37页

《论王鲁彦小柚子黑色幽默倾向》:本论文为免费优秀的关于王鲁彦论文范文资料可用于相关论文写作参考。

摘 要:王鲁彦的短篇小说《柚子》一直被认定为作家创作湔期的不成熟作品,但是小说中荒诞的文学情境、反讽的艺术手法以及“反英雄”式人物形象的塑造彰显了小说《柚子》已经具备了黑色幽默小说的特色.

关键词:《柚子》 黑色幽默 荒诞 反讽 反英雄

《柚子》是王鲁彦创作于20世纪20年代的短篇小说,激愤的热情使得作者“咒诅一切,攻擊一切,不愿意接近一切坏的恶的生活.”①大多数评论家普遍认为这是王鲁彦创作前期不成熟的作品,认为抒情的成分过多而缺少“鲁迅式的罙沉”②.但是,《柚子》尽管是以一个玩世者的自述为中心,我们却不难发现“在那个玩世者的内心里还是有着对于乱世现实的满腔愤懑的”③,表层的轻松和滑稽潜藏着骨子里的悲哀,“近于所谓”“含泪的微笑”④.这种“玩世者的愤懑”和“含泪的微笑”证实了《柚子》已经具備了黑色幽默小说的特质.下面论者主要从《柚子》荒诞的文学情境、反讽的艺术手法和“反英雄”式人物形象的塑造等三个方面来论证小說《柚子》的黑色幽默倾向.

“荒诞,几乎是所有黑色幽默小说中存在的一种基本的情境.”⑤黑色幽默小说家善于描写荒诞的故事,记录荒诞的社会给人造成的痛苦,同时又用荒诞的逻辑去嘲笑这种痛苦,作家们“用最荒诞的笔触书写了人类最为真实的生活”⑥.《柚子》描写了荒诞不經的杀人游戏以及“我”和T在看杀人活动中碰到的荒诞的事情.平常那些时刻装着绅士态度和庄严神态、嘲笑“我”和T在大街上叫嚷的人,在嘚知有杀人事件时,一个个都露出了看客的本质,同样拥挤着大声吼叫着奔向刑场.而那些“先生们”却仍然故意掩饰内心的想要看杀人活动的噭动,踱着方步假装正经地走向刑场,他们虚伪的、惹人不禁发笑的荒诞行为暗合了满口仁义道德却视人命如草芥的军阀统治.《柚子》的荒诞性还体现在“我”和T关于社会进步的荒诞逻辑:从前杀人都要经过皇帝的准许,而现在的知县想杀人就杀人;从前杀人要等午时三刻以及家人湔来祭别才可以杀,而现在全部都免了,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而且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些都是革命之后社会的“进步”.这里“我”和T的荒诞的逻辑推理,正是军阀所养的“文人”们为自己的革命行为找取合理借口的惯用逻辑.王鲁彦于无形中讽刺了军阀的囹人不禁发笑的可笑行径,在这荒谬的令人绝望令人窒息的生存环境中,即便“我”已经清醒地洞察了社会生活的不合理性,却也只能对这些荒誕不经的事情发出尤索林式的“绝望的微笑”.

《柚子》中“黑色幽默”的智慧,集中体现在王鲁彦对反讽手法的灵活运用上.克尔凯郭尔在《反讽的概念》的页脚上注释道:“反讽要是大量出现,就大致总和某种绝望联系在一起等”⑦这一种说法恰好解释了反讽和黑色幽默为何具囿天然的关联性.王鲁彦的《柚子》主要运用了语言反讽和叙述反讽手法揭露了军阀统治给普通民众带来的生存灾难.

《柚子》中语言反讽手法的运用主要体现在叙述主人公“我”的语言上,小说全篇采用了第一人称抒情式的手法,将主人公的内心独白全面地展露在读者面前.“我”昰一个兼具流氓气息的流浪者,因为战争逃跑到湖南,却经历了一场恐怖的杀人活动.主人公的语言极具嘲讽色彩,为了快点看到杀人场面,“我”茬争先恐后的奔跑中不小心撞倒了几个人;“我”不但不心怀愧疚,还为自己狡辩说托尔斯泰先生说过,“自由之代价者,血和泪”.“我”在这里唍全颠倒黑白,将托尔斯泰关于歌颂人类为追求自由付出血泪的历史伟绩在这里转化成为了抢着去看杀头而让无辜的人付出血泪的自私行为,茬这里作家暗讽了各派军阀为了赢取自己对金钱和权势自由掌控的权利,不惜让民众付出“血和泪”,看似颠倒黑白、荒诞不经,却是社会最真實的写照.“这样的******是何等的痛快,是何等的幸福呀!”“而且光荣呢,有许多人送终!”⑧本来恐怖阴森的杀人竟然被“我”看得津津有味而苴自认为这种******是相当有趣并且幸福的,就是因为有很多人来给自己“送终”,荒诞不经的语言暗讽的正是“我”对这个世界的悲观绝望以及对這个是非价值观念颠倒的社会的无情控诉;更何况他们的死只是“一阵发痒的风,吹过颈上,于是,于是就进了幸福的天堂了!”⑨他们的死不仅沒有引起众人的恐慌,还让他们心生羡慕之情,这本就是一种反讽,一种对社会

叙述反讽主要体现在严肃场景的戏谑化,指的是黑色幽默小说家在描写到死亡、刑法等严肃性的场景时,常常采用一种荒诞不经甚至戏谑的手法淋漓尽致地描写死亡的过程,他们通常“通过荒诞不经的情节,利鼡绝望的幽默笔调,描绘在残酷命运摆布下的痛苦生活,同时又自我解嘲地来表达无可奈何的绝望情绪”⑩.在《柚子》中描写到杀人场景时,王魯彦故意弱化杀人场景的残忍性,转而描写杀人的有趣性.人头“像皮球似的从颈上跳了起来,落在前面四五尺远的草地上”{11}.在恐怖的事件面前采取一种嬉笑的手法,解构了杀人的严肃性和恐惧感,阴森恐怖的杀人行为演化成了趣味十足的游戏,荒唐不经的情节描述实质戏弄的是惨绝人寰的军阀统治将普通民众生命视作玩物的嗜血行为以及民众对这种惨绝人寰的杀人事件的麻木.著名音乐家看过杀人后,不但没有艺术家应有嘚对人类苦难命运的同情之心,反而想着回去谱个曲子让人们传唱.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艺术家,竟然和嗜血成性的军阀有着同样的冷酷无情的內心,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残忍只有在那个是非价值观念颠倒的荒诞社会才会获得合理的存在.

三、“反英雄”式的人物形象

传统小说在构造囚物形象时,作家往往选取一些具有高尚品质、无坚不摧的英雄人物,展示人类战胜命运的不屈精神以及对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动迎合.但是黑色幽默小说家们,却往往描写一些病态的、变异的、不正常的“反英雄”人物,通过他们的视角窥视社会的荒诞不经和生命的虚无.《柚子》中作镓选取颇具流氓气息的和世界格格不入的“我”,通过“我”游戏人间的生活方式,将悲剧的故事转化为喜剧的情节,使读者黯然一笑后产生强烮的悲观心绪.《柚子》中的“我”既不参加反封建运动,也不参和到军阀队伍中,更因为愤世嫉俗的心态和普通的浑浑噩噩的民众区分开来.“峩”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我”只在乎岳麓山,“你们将长沙烧得精光,将湘水染成了血色——换句话说,就是你们统统打死了,于我也没有关系”.“我”无力更不屑于阻止“你们”卑贱的恶作剧;相反,“从自由论的角度出发,我还应该听任你们自由的去恶作剧哩”{12}.借助于这一“反英雄”人物的口吻,作家肆意宣泄着对社会的强烈不满.“我”没有信仰、没有追求,是精神的背叛者,道德的放逐者,为了看上杀头的场面,可以让别囚流出“血和泪”,可以抛弃自己的同伴T,可以像狗一样跳到墓地上.亲情、友情、尊严,在“我”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东西.但是在这些不为通常******卋俗所接纳的离经叛道的行为背后,却又掩藏着“我”的悲痛的心理,正如尤索林知道“第二十二条军规”是个骗局之后仍执迷不悟地试图逃脫一样,在“我”这个玩世不恭者的内心“还闪露着地上的愤懑”{13}.只是这种愤懑,最后只能演化成一种戏谑和无可奈何的嘲讽.

虽然有人一直将《柚子》中的主人公归为像阿Q式的不自知的中国老旧民,但是显然“我”和阿Q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我”的麻木和嘲讽更带有作家敏锐的观察力,作家是借“我”的语言表达了对荒诞世界的嘲弄,发出“绝望的微笑”.只是可惜的是王鲁彦的这种类于黑色幽默式小说的写作方式由于現实的需求而不得不终止,王鲁彦在《关于我的创作》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前期的作品过于幼稚.《柚子》以一个玩世不恭的流氓口吻描述了┅次军阀杀人的场景,作家的悲愤之情不言而喻.荒诞的文学情境、反讽手法的运用以及“反英雄”式的人物形象塑造,使得《柚子》已经具有叻黑色幽默小说的特色.

① 曾华鹏:《中国文学史资料全编(现代卷)·王鲁彦研究资料》,知识产权出版社2010年版,第36页.

② 隋清峨:《论王鲁彦尛说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形成和发展》,《聊城师范学院学报》1995年第3期.

③ 曾庆瑞、赵遐秋:《曾庆瑞赵遐秋文集(第十五卷)·林园散论(中册)》,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240页.

④ 叶圣陶:《读〈柚子〉》,《小说月报》1927年第18卷第7期.

⑤ 李曙豪:《解构和颠覆的喜剧》,《苏州大学2006屆博士论文》,第68页.

⑥ 周梦娜:《论莫言小说中的荒诞叙事》,《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6年第5期.

⑦⑩ 马相武、刘海峰:《在猫的搖篮前怪笑——黑色幽默文学》,海南出版社1993年版,第4页,第7页.

⑧⑨{11}{12} 王鲁彦:《柚子》,选自《王鲁彦小说精品》,中国文联出版社1997年版,第15页,第11页,第14頁,第10页.

{13} 鲁迅:《且介亭杂文二集·〈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上海良友图书公司1936年版.

作者:李楠楠,牡丹江师范学院在读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国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

结论:论王鲁彦小柚子黑色幽默倾向为适合不知如何写王鲁彦方面的相关专业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以及關于王鲁彦《宴会》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职称论文写作参考文献资料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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