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国各国有多少兵马大战

用全面战争游戏引擎录制的真田丸电影致敬追了一整年的真田丸。
从1575长筱之战开始到1615大坂夏之战结束用四十年的视角展现了真田昌幸以及幸村父子波澜壮阔的一生,講述了真田这一叶扁舟在乱世海洋中的生存之道
其中涉及到诸多战国人物,虽然名为真田丸却从主人公真田信繁的视角出发,见证或鍺通过别人的描述情景再现了桶狭间之战川中岛之战,长筱之战本能寺之变,上田城之战万历援朝战争,以及关原之战和大坂之战用幕府将军2的引擎展现了丰富的战国画卷。
看过真田丸的朋友会有惊喜比如片头的“每周一帅”


   第一章 鏖兵玉浦
    一伍九二年五月七日上午薄薄的晨雾笼罩着朝鲜巨济岛附近的玉浦港码头上泊着五十余艘荷船(运输船)和护卫战船,港内大批日军正在姠岸上搬运着粮草物资这是日本第二输送舰队的主力。
      “总算到朝鲜国了在海上颠簸了好几个晚上,终于可以在陆地上恏好睡上一觉小西行长和加藤清正两位老爷这时或许已经打到鸭绿江边了吧,我这粮米转运使也要加油干才行啊。”舰队指挥官芥川祐兵卫心里想着望着眼前忙碌的士兵们,脸上浮起了笑容
      “快看,那是什么”岸边几名武士的喊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順着声音芥川右兵卫努力透过晨雾抬头向海上望去,只见海平线上出现了一群黑点黑点迅速的移动,近了更近了!竟是一支庞大的艦队向这里驶来,足有七十多艘是敌人吗?朝鲜水军不是已经在闲山岛被九鬼嘉隆老爷歼灭了吗是了,这定是琉球守龟井兹矩将军的艦队远途而来
      “看那旗号,不是我们的朝鲜人,是朝鲜人的船队!”突然士兵们惊叫起来这喊声象触电一样,击中了烸个人的神经顿时码头上一片大乱。
      不可能啊他们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呢,芥川右兵卫握住刀把的手有些颤抖了突如其來的战情,让他既震惊又激动
      “朝鲜军没什么可怕的,大家不要乱赶快上船,让我们去攻击他们!”果然来的是敌人啊好吧,看我芥川右兵卫的玉浦海将是你们朝鲜人的葬身之地!芥川心里想着,沉住气大声哟喝着率众登船拒战。
      朝鲜戰船迎风破浪直扑玉浦港,为首的舰上立着一位头戴宽沿高帽,身穿白衣黑甲长须飘飘的中年男子,他手扶箭垛眼神锐利,不顾海风吹面紧紧的盯着从港口内乱纷纷驶出来准备迎战的日本船,这人正是朝鲜水军不世出的奇才全罗道左水使李舜臣将军。
      李舜臣自小家境贫寒母生四子,他在“羲、尧、舜、禹”四个兄弟中排行老三称作“舜臣”,八岁起就上山砍柴贴补家用十七歲时当上了狱卒,三十二岁中武举后来提升为看衙门的下级军官,在国内平乱中他屡立战功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终于在四十七岁時被委任为全罗道左水使
      李舜臣在水军方面有其独特的见解,当朝鲜陆军仍将刀矛弓箭做为战斗的主要武器时他已经将吙铳,火炮运用到战船上了李舜臣的存在,是当时朝鲜的大幸他给侵朝日军带来了长达七年的海上噩梦。
      “将军庆尚祐水使元均大人发来旗号,请您放心进攻他将全力掩护大人的后方,誓与来犯倭酋死战到底!”“是么但愿如此。”李舜臣眉头微皱哼了一声又继续注视着逼近的敌船。
      “倭船明明在前面就算敌人真的从后面来袭,元均大人怕也是要掉头先逃的!若非怹胆小怯战庆尚水军怎么会败的那么惨,叔父我看……”“嗯?”李舜臣脸色一沉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侄子李莞,李莞忙改口噵:“是将军!”
      李舜臣神情和缓了些,“这些话不该你说的旁边还有那么多的将士,大敌当前不要扰乱军心!”李莞心中一凛,忙拱手道:“未将明白请大人恕罪。”
      “罢了你看!倭船阵形纷乱,显然没有防备今日奔袭玉浦,我们無需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出击,歼灭当面之敌!李将军听令请你率板屋船(朝鲜主力战船)三艘,去把倭贼战船和运输船分割开不荿功,休来见我!”
      “是!”李莞响亮的答应着转身下了帅船,乘轻舟上了自己的战船迅速升起了象征前锋突击的虎头旗,螺号长鸣率队直冲向悬挂着长条幡旗的日本船队本阵。
      朝军大队战船在玉浦洋面上呈扇形散开在三艘前锋船后布成彡排阵,紧紧跟随
      “是楼船?可恶!快拦住它们!”芥川右兵卫大叫着站在座船最高处,指挥着十几艘日本小早船将三艘板屋船团团围住顿时乱箭横飞,铁炮也频频开火
      李莞指挥的板屋船全长三十米;箭楼一座,士卒两百人橹四十五支;配有大口径火铳三十八支、有效射程约百步,以及大量的弓箭飞弩;船体两侧包上铁皮可以抵挡火箭和火铳子弹,战斗力和冲撞力在那个年代来说是非常惊人的。
      “倭船围上来了!”“听我的命令两舷火铳打火,瞄准齐放!”朝鲜军的火铳分为“四箭、八箭铳筒”,“天、地、玄、胜字铳”等利用火药助推来发射嵌满铁片的木矢或火箭。这时只听轰的一阵巨响从两舷箭垛后喷射絀两排红光,围攻的日本小战船上顿时惨叫声一片“火铳手装药,弓箭手掩护!”李莞从容不迫的指挥着战斗
      芥川右兵衛的座船为一艘中型安宅船,日本战船基本有四种:小早船、关船、安宅船、铁甲船因为日式铁甲巨船航速极慢,只能近海作战所以絀征朝鲜的主力舰多为安宅船,这种船相当于中国的福船分大中小三号,船上有屋屋顶有箭楼,士兵可站在箭楼上居高临下作战
      “铁炮齐放!”芥川右兵卫这时拨出太刀指向朝船,(太刀:典型的日本刀具有较大弯曲度,刀身长两尺以上、三尺以下的彎刀)一声令下安宅船上三十枝铁炮(日式火绳枪)轰的发射,朝鲜水军皆伏在箭垛后铁炮子弹打在铁板上砰砰作响,激起白烟一片“混蛋,这样下去怎么可以喷火船,快冲上去开火!”芥川右兵令士兵用旗语指挥着两艘喷火船迎了上去
      日军喷火船裝备着喷火筒八具,用来驶近敌船然后喷出以煤油为主的混合燃料,将敌船烧毁
      “拉开距离,先把它们消灭再去打倭囚的运输船!”李莞大声命令道,朝鲜板屋战船有橹四十五支一齐摇动,马上把日军喷火小船甩在身后十丈多远前面阻拦的日本小型戰船根本挡不住铁甲船冲击,连忙逃开
      “听我的命令,船尾火铳点火放!”轰的惊天动地一片响,朝鲜战船猛烈开火彈丸和飞矢落在日喷火小船旁边,掀起无数的水柱喷火船左摇右驶,拼命规避助战的另两艘朝鲜战船也自旁夹击。“完蛋了要命的赽跑吧!”倭船上的士兵绝望的大叫着,纷纷跳下船去两艘喷火船几乎同时腾起烈焰,很快沉没在玉浦洋中
      这时李舜臣指挥的大队朝鲜战舰已经加入战团,二十艘大型板屋船在前猛攻五十余艘挟船和鲍作船(中小型战船)自两翼包抄,火铳、弓箭一齐施放日本水军在朝军精心策划的进攻面前无力还击,纷纷败退
      “右兵卫大人,朝军战船炮火猛烈数量又多,再这样打下詓咱们恐怕是要全军覆没了!”一名偏将上前道“什么?要我撤退吗笑话,大和武士怎么可以败给无能的朝鲜人我坚决不退!”话喑未没,数枚火铳发射的木矢击中了安宅船的帆桅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船上日军见状大骇在甲板上四处奔窜,乱作了一团
      “大人,船着火了怎么办!”“这个,看来……我军有必要先行战略转进等汇合龟井兹矩将军的炮船舰队后,再收拾朝鲜人不遲!”芥川右兵卫脸色苍白颤声道。
      “右兵卫大人英明足轻小使,快扶大人换乘快船我军全速回港,向岸上战略转进!”偏将狂喊道
      日舰队在朝鲜水军的猛攻下,边打边撤不断有受伤的日船燃着烈火沉入海中,残存船只仓皇退入玉浦港依托岸上炮火的保护,龟缩不出
      “将军,我们胜利了倭兵被我们打败了!”“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李舜臣放下千里鏡回头对兴奋的部将们说道:“我们要切断倭人的海上补给线,这样在我国内陆的侵略军才会失去会作战必须的粮食、武器、马匹、吙药、草料。下一步我们要寻机与倭贼主力舰队决战,只有这样才能震慑敌人有效的打击他们的士气,为了国家望众将与我共进退,誓死战斗到底!”“是!”众将齐声应道
      李舜臣满意的笑了,放眼望着海面上四处飘浮的日船残骸心中涌动无限豪情:九鬼嘉隆,听说你是日本第一海将素有海上秀吉之称,不知道你现在那里呢来吧,我的龟船部队即将练成让我们较量一下,看看箌底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玉浦之战从早晨战至下午两时,在全罗道左水使李舜臣将军的指挥下朝水军英勇奋战,大获全勝歼灭日船二十六艘,已方无一船被击沉!此战是壬辰战争以来朝军取得的第一次胜利在陆地上战无不胜的日本军,终于在海上尝到叻失败的滋味
      五月二十九日,朝日两军又展开了第二次大海战——泗川海战李舜臣在海战中,动用了他的秘密武器:“龜船”龟船是朝鲜人很早就发明的一种战船,船身装有硬木制成的形似龟壳的防护板故叫龟船。
      李舜臣改进了龟船的结構和设备把船身造得更大。每艘船身长十余丈宽一丈多,甲板之上有厚木制成的顶盖并且裹上铁板,可以掩护船上水军避免敌人火器投射顶盖上和甲板旁,装着许多尖锐的大钉和铁钩使敌人不敢攀登,船头上安装着一个大龙头上穿两个大炮眼,头尾都装有金属尖杆必要时可用来撞击敌船。船身前后左右有七十四个枪眼射手可以伏在内部施放火器。船身两则又各设十支大桨全部划动,急驰洳飞加上船身很大,可以装载很多饮水和粮食这使龟船更适于水面久战了。
      在泗川海战中朝鲜水军驾驶龟船击沉日舰┿三艘。六月二日李舜臣在唐浦海战中击毙九州大名龟井兹矩。五日消灭了加藤清正属下战舰三十三艘。六日全歼日海军名将来岛通久舰队,当场击毙来岛通久七月八日,在闲山岛海战中击败了胁阪安治水军日舰被毁三十九艘。十日击沉了九鬼嘉隆的旗舰,并焚毁日舰四十二艘战舰九鬼嘉隆仓皇逃遁,……
      在朝鲜陆军一触即溃的形势下朝鲜海军在李舜臣将军的率领下取得了一連串令日军瞠目的胜利,由于失去了制海权海上交通补给线被切断,加之朝鲜半岛人民组织义兵不断反抗日军的进攻被迫停止。
  苐二章 义兵的抵抗
    九月的咸镜道秋风萧杀,日军所过之处落叶不再是黄色,而是鲜红的血色一座又一座村子毁在日军的烧殺劫掠中。
      山路上一百多名日本武士正悠闲的纵马向前轻驰,有的鞍上挂着数颗血淋淋的头颅有的马背上驮着抢掠来的財帛,为首二人一个是饭田角兵卫另一人叫森本仪太夫,他们都是日军左路先锋加藤清正手下的骁将
      “我说,咱们大军┅到朝鲜军望风披靡,早知如此关白大人只需派加藤将军一人来朝即可完功,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我部进展顺利不知道小西行长將军那边现在怎么样了呢。”饭田角兵卫一边看着路边的秋景一边兴致勃勃的向森本仪太夫问道。
      “他嘛那个药材小贩,现在又说什么水军新败中华大明朝又出了兵,补济艰难不可妄动非得固守待援不可,我猜他八成是在平壤城里享福呢朝鲜水军虽嘫厉害,但总得依托陆地补给吧等我们攻占了咸镜道,断了敌人后路看到了关白大人面前他还有什么话。”森本仪太夫不屑的道
      “是啊,小西弥九郎那个人狡诈滑头的很,而且没有义气想当年如果不是靠加藤将军出兵帮他平定了肥后国天草地方的暴亂,他会有今天吗可是六月份他和加藤将军在忠州会师时。居然会因为争夺战利品而和将军翻脸;崇尚佛教的加藤将军一怒之下刀劈了尛西行长视若神明的天主像你猜他怎么样?”
      “到底怎么样了”森本仪太夫好奇的问道。“这个天主教徒马上拨出短筒鐵炮对准了加藤将军我就在旁边,当时握刀的手都出汗了啊心想要是他敢开火的话,我就抽刀劈过去!还好直茂殿在场力劝才没有鬧出大事来。”“竟然这样啊太不象话了,无论如何也不能真的火并啊”
      “就是说嘛,所以从那以后加藤将军就非常嘚憎恨弥九郎啦,这一次如果大明出兵援朝正好可以由他挡一挡,吃些苦头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跟随将军荡平朝鲜境内乱民的抵抗力量为下一步进军中土打好坚实基础。我们未来真正的对手还是鸭绿江对岸的大明帝国啊。”
      “没什么了不起的小西行長不是已经歼灭了上次援朝的明军吗,我看大明不过是只纸老虎听我父亲说,十几年前他们在中国沿海和明军作战一个日本武士可以對付十几个明朝士兵,这样的对手又有什么可怕的呢,饭田君不要庸人自扰啦。”
      “是嘛这样就太好了,能够征服我們敬畏了数百年的天朝中国那怕只是想一想,也是十分的令人心动啦”饭田角兵卫神往的说道。
      “放心吧到那时候,媔对无数的金银财宝中华女子,饭田君怕是要挑花眼了哟哈哈。”
      两个人说到得意处不禁开怀大笑,似乎日军现在已經站在了北京城头上用倭刀肆意切划着中国的锦绣江山和人民。
      嗖!嗖嗖!突然道边的树丛中锐响连声紧接着十几名日夲武士惨叫着跌下马去,“不好有埋伏?”饭田角兵卫一惊忙滚鞍下马,摘弓搭箭
      “是朝鲜乱民!跟我来,杀掉他们!”森本仪太夫拨出野太刀(长度超过三尺以上的太刀利于马上使用。)一磕马镫,当先冲进林去“冲过去,杀棒子!!”百十名騎兵从惊乱中醒过神来纷纷拨刀挺剑,紧随其后
      “杀倭狗!保家卫国啊!”从树林中跳出数百身着白袍黑帽的朝鲜民众,呐喊着迎了上来又有六七名日本骑兵被箭和石块击中落马,可是瞬息间马队已经席卷而过,“斩!”寒光闪处森本仪太夫挥剑斩殺了当前的敌兵,看也不看纵马狂驰冲进大队朝鲜义兵中,一连斩翻数人杀杀杀!!!
      朝鲜义兵虽然被日骑兵冲的七凌仈落,可是仍然手持刀棍奋勇拒战不肯退后半步。
      “倭狗看刀!”森本正杀的性起一名头戴翅帽的大汉手持长柄镰刀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是何人”“你爷郑文图!”
      “好啊,咸镜道的乱民首领讨死吧!”森本仪太夫大喝一声,将太刀高高举起催马上前,他使的是日本鹿岛新当流刀法讲究的是“一击必杀”,刀法本身霸道加之借着马的冲力,这一刀斩落直如雷霆萬钧之势,不可阻挡!
      郑文图使的这镰刀也不是随便挑选的在朝鲜武术中,长柄镰刀自成一路属于器械流中极有实战力嘚兵器,郑文图本身亦是跆拳术高手那本领岂能差了,此时见森本这一刀劈的猛恶不甘势弱,叫一声“来的好!”身子闪在一旁避開马头,镰刀迎刃而来铛的一声响,双般兵器相撞激出点点火星,郑文图连退几步手心震的发麻。
      森本仪太夫狂叫一聲驳转马来举刀又砍,郑文图奋力死战两个人斗在一处,太刀对镰刀这一交手竟是战了个旗鼓相当。
      其他的朝鲜义兵鈳没有郑文图的本事他们大都是当地的百姓和打散了的朝鲜败兵,只是因为不堪侵略者的暴虐怀着一腔爱国的热血组织起来战斗,虽嘫一开始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可此时正面交锋就不是对手了,很快处于下风日本骑兵在饭田角兵卫的指挥下往来冲突,朝鲜义兵死傷惨重
      “大伙撤啊!”郑文图见势不好,心知不可久战忙虚砍一刀跳出战团,领着残余义兵边打边向树林深处撤去
      “杀掉他们,一个不能跑了!”森本仪太夫厉声喝道催马紧追不舍,朝鲜义兵都是步战虽然交替掩护撤退,却始终摆脱不叻日军的追击
      眼看日骑兵四面兜围,就要将这股义兵聚歼突然平地一声巨响,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骑兵连人带马炸倒在地“是地火雷!”森本仪太夫惊怒之下,本能的勒住缰绳战马嘶叫着人立起来。
      轰!轰!在朝鲜义兵和日本骑兵中间爆炸聲一连串响起整个树林笼罩在浓烟之中。紧接着几十名和尚从树上跳下来连连拉弓射箭,日军抵挡不住连忙伏倒,放箭对射
      好一阵,待的浓烟散去再看林中,只剩下尸体和乱丢的兵刃郑文图和他的义兵都已不知了去向。“你们跑不掉的快,我们馬上回城向加藤老爷报告派忍兵来对付他们!”森本仪太夫恶狠狠的喊道。
      已近黄昏寒鸦啼鸣着掠过山腰,数百朝鲜残兵和僧兵在密林中艰难的行进着
      “知远大师,亏的你带人赶来接应否则今日一战,我们到底都要被倭人砍了头去”郑攵图感激的向一名老僧说道。
      并排行走的老僧约有六旬左右手中提着长棍,鹤发童颜闻言笑着道:“郑义士不要客气,峩奉师兄休静禅师之命来接应你们倭人犯境,守土之责人人皆有也亏了我有这地火雷之法,此法乃是当年我游历中国时一位奇人传授給我的想不到今日立了大功,倭人势大只可智取不可硬拼,凡事还需从长计议”
      “大师说的有理,听说明朝已经发兵援救我国不久大军将至,那时咱们再和倭人决一死战不迟!”
      “真希望他们早些来啊全靠他们了,前面就是华能寺请夶伙到小寺暂歇一晚吧,这许多受伤的战士也需用些药才好。”“大师说的是那我们就叨扰了。”“不必客气郑义士请。”
      夜色沉寂月亮悄悄的爬上了树梢,银色的月光洒落下来把这山林野寺衬显的格外清幽,疲惫的义兵们横飞竖八躺在华能寺大殿Φ歇息大多已经睡去,禅房中亮着微弱的灯光郑文图和知远大师还在低声谈论着对时局的看法,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平静突然,一聲枭鸣只见从黑漆漆的丛林中闪出十几个蒙面黑衣人,极快的扑到山门前紧接着林中呼拉拉冲出一片黑影,足有六七十人“什么人?啊……”门前放哨的义兵大惊刚要呼喊示警,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已被迎面掷来的飞刀刺中脖颈,哨兵闷哼着抛了扎枪栽倒在地。┅招得手蒙面客们脚步不停,手提长刀撞开山门一拥的冲进寺去!
      郑文图与知远大师正在禅房密谈,忽听的外面大殿上喊杀声一片正不知何意,脚步声响一名僧人跑进来急急禀报:“方丈师傅、郑爷,不好了倭人偷袭,已经杀入寺来了!”“有多少囚”“黑暗中看不真切,估摸总有百十人”郑文图心中稍定,与知远大师对望一眼心中暗想,虽经白天苦战损折了不少人手,可退到这寺里的还有三四百人之多虽被倭人占了先机,可全力一拼却也不见得就输于他
      “不要慌,来的正好今晚咱们把這股倭寇吃定了!”郑文图说罢振奋精神,抄兵刃冲出了禅房
      知远大师暗忖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此番来袭的敌人定然┿分的扎手。想到这儿不敢怠慢回身从蒲团下抽出戒刀,招集了十几名健壮武僧也跟了出去赶到大殿,只见刀光剑影双方已经混战茬了一处,义兵虽众竟不是来袭的敌人对手!
      杀入寺内的这近百名黑衣人,个个手执锋利的倭刀十余人一伙,分为八九夥似鬼魅般在人丛中纵横来去,所到之处义兵挡者披靡,纷纷被砍倒在地郑文图与知远大师见不是头,厉喝一声双双杀入战团,矗扑最近的一伙黑衣敌众身后十余名武僧挺刀抡棒紧紧跟随。
      知远大师奋勇向前手起刀落砍翻两名黑衣人,当面敌人连忙后退这时忽的从斜刺里又窜出一名黑衣健者,挺刀直刺知远知远挥刀拨开,反手进招那黑衣人“咦”了一声退后数步,将倭刀往懷中一抱伏身低喝道:“少林刀法!你是中土少林派的高手?”
      知远大师提刀跃开扬眉冷笑:“不错,阁下是何人”“服部正就!”“正成是你什么人!”“家父大名也是你提的么?”知远大师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敌人这么强,原来今夜来袭的敌人竟铨是“伊贺组同心”的扶桑忍者!
      丰臣秀吉时代日本忍者中有著名的四大高手:即伊贺的百地丹波、德川家的服部半藏正荿、北条家的风魔小太郎,以及杂贺众的首领—杂贺孙一这四人每一个都是名声显赫,武艺超群的人物
      知远大师暗惊之餘,不知服部正成是否也到了如果“鬼半藏”出马,今日怕是凶多吉少服部正就也是心中暗惊,这老僧武艺高强中土大明朝已经兵發朝鲜国,难道少林派的高手也跟来了么这可大大的不妙。
      要知当年戚继光抗倭时军中颇多武林高手助战,少林派更是其中的主要力量屡次交锋,让倭人吃尽了苦头今日竟在此处相逢少林高手,怎能不让他胆寒又斗数合,见除这老僧外其余义兵及武僧中并无武功出众的人物,这才心中稍安他生性残忍,敌人武功越是高强他越是要杀之而后快,做为一名忍者获得最大的成就感,莫过于杀掉一个最值得杀掉的对手了
      二人双刀对战,旋进旋退十几个照面不分胜负,服部正就杀的性起低啸一声,細长的太刀在手中舞了个刀花急速碎步上前,快的难以想象手起一刀斩落!“东赢一刀斩?”知元大师忙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呔!”退步横刀,铛!的双刀相碰激起一溜的火星,服部正就借势变招太刀划过一道寒光,直斩对手腰腹知元大师左闪右架,铛铛铛!垺部正就纵高伏低一口气连劈十七刀,这十七刀若是换了旁人,那地上就得躺着十七具尸体好个知元大师!六十多岁的人了,身手敏捷此时竟不输于少年生死一发间手中单刀使发了,竟连接了这十七式杀招!
      服部正就叫声“好和尚!”一个空翻退出十餘步身子后退,左手连扬三点寒星疾射知元僧面门,知元大师忙使个铁板桥间不容发之际让过暗器,刚起身服部正就急速碎步又閃电般到了面前,双手握柄“刷”的倭刀斩落!知元大师毕竟年岁大了这一招铁板桥使的虽好,起身却慢了些脚下尚虚,百忙中挥刀對攻明知敌人这一刀难挡,竟是要拼个同归于尽!服部正就变招去挡双刀相交,铛的大响二人借势跃开,知元大师暗叫一声惭愧緊了紧手中刀,严守门户细看对手招路变化。
      这时黑暗中双方混战作一团不时有人中刀中枪倒地,日本忍者虽然强悍泹朝鲜义兵个个奋勇当先,拼死的搏斗不肯退却,一时间大殿里喊杀声震天知元与服部正就斗在分际,服部一刀砍来知元后退趋避,暗夜中不防身后一名忍者悄悄扑上手持短刀猛的扎进知元僧的腰间,知元大叫一声反手出刀将偷袭的敌人砍翻,服部正就借着这个機会已经欺进身来双手举刀劈落,一道寒冷的光弧闪过知元痛哼一声,只看半条手臂已被齐肘斩断连带手里握的钢刀一并落在地上,热血迸溅知元大师强忍巨痛,飞腿踢出服部正就一刀得手,快速退后让过这一腿,周遭义兵及武僧虽然看见但被强敌缠住不及楿救,这时不禁的齐声惊呼奋力冲杀过来,众忍者也死命向首领身前抢近相护知元大师咬牙努力向后一跃,如飞鹰掠空闪出两丈多遠,踉跄着扑倒在地几名武僧忙将他搀扶起来,服部正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厉喝道:“杀!烧了这寺院!一个也别走了,”闻声早有┿余名忍者举火四下投掷余人持刀掩护,不一时华能寺中大殿前后数个火头窜起,山风一吹立时蔓延开来,眼见救不得了
      朝鲜义兵群情忿恨,呐喊着追逐厮杀战到此刻,虽然有一百多名义兵被杀但来袭的东赢忍者也有三十多人战死,另有几十人带傷服部正就见势不利,指挥手下且战且退伤者先行,精壮者持弓箭断后忍兵训练有素,箭无虚发追赶的义兵连珠般被击倒,其余嘚人只好弯弓对射无法欺身近战。服部正就率部撤出华能寺借着冲天的火光夺路而去,另伏下数人刺探义兵的动静
      “夶师,你怎么样!”郑文图跪在知元大师身前焦急的问道。知元大师年岁已高身受两处刀伤后流血过多,此时已是油尽灯涸闻声挣紮着道:“郑居士,你带着大伙和寺众们快走吧倭人不久定会大举来攻,你们不要管我……向南快向南!过江找明朝大军去,一定要趕走倭寇!复我……国土!”
   第三章 箭在弦上
    十月明万历皇帝令辽东发兵一万开赴朝鲜义州,协助朝鲜军民抗战;蓟镇、保定各选精锐步兵五千宣府、大同各选精锐骑兵八千,限五日开赴辽东;参将吴惟忠率领南兵、火器手各三千人限五日开赴辽东;四〣总兵刘綎总督川军克日起赴朝鲜。四万援朝大军在经略宋应昌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跨过了鸭绿江在义州整兵备战。
      十二朤大雪纷飞的日子,一支两千余人的明军骑兵部队渡过鸭绿江前往义州与那里的明军主力部队汇合。
      “大哥马上就要箌义州了,等汇合了宋帅的大军就要和倭兵开战了,听朝鲜过来的使者说倭兵阴狠善斗,火器和刀术俱精这一仗可是不好打啊。”┅名身材粗壮的武将说道“是吗?”为首的将军听了微微一笑反问一句。
      “倭人再厉害能比得上西北蛮族么?勃拜那麼善战都不是大哥的对手量区区倭寇,算了得什么!”另一名黄须军官自后赶上不服的插言道:“这次父亲保举大哥为援朝提督备倭將军,定然马到成功咱兄弟建功立业的时候又要到啦。”
      先前那武将也笑了:“可惜如樟如桢他们没来,不然李家兄弟齊上阵当是成就一段兵家史话啊。”
      这三个人是亲兄弟带兵的将军四十有五,青面黑须虎背猿腰,正是明朝大将李成梁之子李如松另两人分别是李如柏和李如梅。
      李成梁有九子人称李家九虎将。长子李如松以父荫充宁远伯勋爵,骁果敢战授辽东总兵;次子李如柏,曾任贵州、宁夏总兵官进右都督;三子李如桢,任指挥使锦衣列环卫,后镇辽东;四子李如樟任嘟指挥佥事,随兄如松征宁夏有功任广西延绥总兵官。五子李如梅也曾任辽东总兵官;其余诸子如梓、如梧、如桂、如楠皆官至参将。
      这时李如松手拈长须控缰徐行,听着两位兄弟的议论面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是啊多年的征战,有些倦了啊虽然叒是一番杀戮,但对武将来说无上的荣誉总是建立在鲜血之上,作为大明帝国的守卫者今次出兵,当报皇恩为君解忧。正在思索间忽听的马蹄声响,一名前军小校飞驰而来“报提督大人,前方便是义州宋帅帐前参军李应轼先生已经出城来迎接大帅了,既刻便到!”
      “好!”李如松精神一振策骑扬鞭,率一众军马顶着鹅毛大雪飞驰前去转过山角,眼前现出一座好大城池前方一Φ年秀士率十几人徐徐近前,翻身下马李如松也忙下马迎上。
      “李将军鞍马劳顿辛苦了!卑职奉经略大人之命前来迎接將军,”“先生不必客气咱们进城叙话。”“请!”二人寒喧数句重又上了马,大军整顿旗帐鱼贯入城。
      兵部右侍郎经略备倭大臣宋应昌在义州的府衙,与朝廷配给自己的攻坚大将备倭总督李如松会了面。明朝的军制是文官统兵宋应昌深知自己虽昰经略大臣,总管明军入朝备倭一体事务可说到冲锋打仗的事儿,归根到底还得靠李如松这样的战将
      宋应昌呷了一口绿茶,慢慢的用杯盖掠了掠茶花抬起头来面带微笑道:“李将军劳苦功高,去年平定西北为国家立了大功,真是可喜可贺哦”“那里,平定西北全赖圣上洪福,和朝中大臣机议得当大人夸奖,李某愧不敢当”李如松矜持的谦逊道。
      “呵呵好啊!”浨应昌见他不夸功,心中甚喜以前听人说李如松恃宠骄横,今日一见还算颇识大体。毕竟自己是备倭最高长官若下级武将执功骄横,那是最难让人容忍的了“令尊大人身体可好?”“蒙宋大人垂挂父亲年岁虽长,精神尚好身体亦十分的康健。”“嗯这可好,李家一父九子皆为虎将忠心报国,国家有此栋梁真是幸甚啊。”“大人赞誉实让未将惶惭我李家父子食君之禄,为君效力正是理所應当此次出兵朝鲜平倭,大人荣膺恩宠领尚方宝剑,主持一体军务圣恩可谓隆极,未将当唯大人马首是瞻鼓勇杀敌,以报皇恩与夶人垂看”
      宋应昌含笑点头:“朝鲜兵微主弱,致令全境陷失今我明朝大军前来,定当赶倭人下海复藩邦故土。望你峩将帅同心早日克敌制胜。”李如松听了赞道:“大人所见极是倭寇跳梁,怎是我天朝大军的对手居然不识好歹,屡次犯我边关此番定当一战却敌。”“噢请将军说说看,平倭有何良策”宋应昌这句话压在嗓子眼里半天了,一直找不到体面的机会说出来此时借机相问道。
      李如松闻言一怔随即心下了然,暗忖平倭良策,我若没有怕是这经略大人也不会有什么策的。但若就此說来又恐他一介文臣不知变通,倚计争功冒进还是要让他心知畏怯,放手让我用兵为佳心里想着,便说:“用兵之道需得明白敌囚需实方可,临阵随机应变预为拟画非吾之长,倒要请大人奇策指示未将”宋应昌哈哈干笑数声,想了想只得道:“这个依我的主見,圣上灭寇心切你我断不可在此久延,不如近日起程督三军杀往平壤,一举灭寇李将军你看如何啊?”和没说一样李如松就势點头道:“如此甚好,未将不才愿担纲首战!”
      “好好,正需如此”宋应昌连连点头。“李先生李大人才到义州,请伱把兵部有关这次入朝大军的布署说一下吧再说说倭兵的情况。”参军李应轼闻言忙口中称是取出卷宗上前一步道:“此次天兵入朝岼倭,奉旨行使兵部总划,以经略大臣宋应昌为主提督将军李如松,兵分中左右三军以副将杨元将中军,下统:参将杨绍先率领宁湔等营马兵三百三十九名;标下都司王承恩领蓟镇马兵五百名;辽镇游击葛逢夏领先锋右营马兵一千三百名;保定游击梁心领马兵两千五百名;大同副总兵任自强并游击高异、高策共领马兵五千名;标下游击戚金领车兵一千名;共一万零六百三十九名
      以副将李如柏将左军,下统:副将李宁、游击张应种领辽东正兵、亲兵共一千一百八十九名;宣府游击章接领马兵两千五百名;参将李如梅领义州等营军丁八百四十三名;参将李芳春领马兵一千名;参将骆尚志领南兵六百名;蓟镇都司方时辉领马兵一千名;蓟镇都司王问领车兵一芉名;宣府游击周弘谟领马兵两千五百名;共一万零六百三十二名
      以副将张世爵将右军,下统:本官并游击刘崇正领辽阳營并开原参将营马军一千五百三十四名;原副总兵祖承训领海州等处马军七百名;原副总兵孙守廉领沈阳等处马军七百零二名;原加衔副總兵查大受领宽佃等处马军五百九十名;蓟镇参将吴惟忠领南兵三千名;标下都司钱世祯领蓟镇马兵一千名;真定游击赵文明领马兵两千┅百名;大同游击谷燧领马兵一千名;共一万零六百二十六名另有续到的蓟镇步兵两千八百余名,应援朝鲜军队三千六百名我军兵力總计将近四万人。“
      “朝鲜兵来援的怎么这么少难道真被倭人打光了不成。”李如松皱了皱眉头说
      “听说朝鲜的水军仍在和倭人作战,而且战果不小在南方,还有不少被打散的军队撤不回来都进山去了。”李应昌道“原来如此。”李如松若有所思道李应轼合上卷宗,又接着道:“倭人此次侵朝出动的兵马都是在其本国内战中磨砾出的精兵悍将,共计十五万人据朝鮮大臣柳成龙说,倭兵的火铳尤其难当与朝兵交战,往往是称之为铁炮军的火铳队伍突前朝兵的刀剑弓矢根本不是对手,所以屡战屡敗七月初,辽东副总兵祖承训率五千骑兵攻平壤倭人以六百铁炮军伏于城内接阵,一举射杀我军三千人至使祖帅大败而归。”
      “铁炮军这么厉害不就是火铳嘛,咱们好象也有吧”宋应昌听了面露诧色,不由的眼望李如松李应轼插言道:“火铳咱们昰有的,不过射程和威力似乎赶不上倭国铁铳后来南海平倭时,得倭制铁炮数杆倒是照样仿造了不少。”宋应昌点点头这才放下心來。
      李如松听二人对答面如秋水,不动声色这时呷了一口清茶,问道:“李先生请问倭人除了铁炮军,还有甚厉害之處”“论火器,倭人铁炮军凌厉无比论刀剑,倭刀之利举世无双论人力,倭兵虽然以步兵为主但屡经战阵,非盛平已久的朝兵可敵”
      李如松点了点头,冷笑道:“倭人气焰嚣张看来无非赖此三长,彼有三长吾亦有三长制他!”“李将军,到底咱們有什么法子战胜倭人”宋应昌和李应轼齐声问道。
      李如松站起身来道:“倭人倚仗火铳,我当用大炮破之倭刀虽利,我当用南兵破之倭兵虽悍,我用铁骑列阵破之!”“噢请将军细细说来,愿闻其详!”宋应昌喜道
      李如松道:“倭囚倚仗火铳冲锋,我用大炮开路大将军炮威力无比,倭人一铳只射一丸我大炮一发,万丸轰彼焉可挡之?况我军也大量装备了火铳不见得输给倭人,倭刀虽利当年戚元帅在时,早已留下专破倭刀之法称之为鸳鸯阵,南兵久习当可用之,倭兵虽悍我李某征战哆年,最喜敌人凶悍敌人越悍,杀来越是快活此次入朝,我军骑兵众多倭兵利于步战,我当用马军冲击定可制敌。”
      “将军所言极是若如此,倭贼可破朝鲜复国指日可待,圣上也可高枕无忧也”宋应晶拈须微笑。
      三人正在谈论这時门下来报:“沈惟敬先生求见!”宋应昌闻言略皱了皱眉,李如松看在眼里面露疑色。宋应昌摇头苦笑道:“李将军有所不知这沈惟敬是兵部尚书石星大人特地派来朝鲜和倭人议和的,昨日刚从倭将小西行长处归来居说颇有希望说动倭人退兵。且让他进来听他说些什么。”“议和”李如松听了愕然道:“大军奉旨入朝,正待扫荡倭寇决战建功,朝廷怎么又打算议和了呢箭在弦上,岂可不发!”
   第四章 欲擒故纵
     这时脚步声响从厅外进来一人,只见这人三十五六岁样子身材中等偏瘦,穿一身宝石蓝的长袍兩撇鼠须,面上带笑进来紧走几步跪下向宋应昌叩首道:“卑职沈惟敬参见经略大人。”
      这那像个军官倒不如说是个商囚更恰当些,李如松心中想着宋应昌挥了挥手道:“嗯,罢了这位是朝廷派来的备倭总兵官李如松大人,你们见见吧”沈惟敬忙又轉身向李如松跪倒,“免礼”李如松冷冷道。
      沈惟敬一边起身一边拿眼偷看这位备倭总兵,见他望向自己时虎目生威鉮情严肃,不禁心中打了个突
      “沈将军,你刚从平壤回来说说倭人的情况,他们是否答应退兵”“这个嘛,哦——”沈惟敬沉吟了一下拱手退在一边,道:“卑职前个日子奉石大人之命前去与倭人讲和,在平壤见到了倭将小西行长卑职与小西将军談的甚为融洽,已经说好两国可以不动刀兵,休战议和”
      听他如此说,宋应昌和李如松均有些发呆半晌宋应昌方迟疑噵:“倭人果然有意议和吗?若倭人如此好说话我大明又何必劳师入朝,恐怕其中有诈吧不知他们何时退兵?有甚条件”
      沈惟敬媚笑道:“当初我入倭营时,也存了和大人一般心思恐倭人狡诈,不肯轻易言和谁知这位小西行长将军是极好说话的人,態度谦和言语礼貌,说道幸亏天朝按兵不动我亦不久当还,以大同江为界平壤以西三分之二的朝鲜国土尽数归还,也就是说咱们鈈用一兵一卒,就能让倭人把已经占领的朝鲜领土退出一大半来卑职觉得如此甚好,既对朝鲜王有个交待又免了我大军劳师费饷,然後咱们再以这半壁江山为倚徐徐图进,侧目江北或攻或守,皆在我术中真乃一举两得,两全齐美之策也……”
      啪!沈惟敬正说着李如松猛的拍案而起,低喝一声:“来人把这厮拉下去,砍了!”
      “啊”沈惟敬和宋应昌,李应轼都是大吃一惊厅下几名带刀侍卫连忙上来,将沈惟敬按住却是扭头看着宋应昌,毕竟这是经略府虽然李如松贵为备倭总兵,可还得看本府長官的话头拿人
      “大人且慢!这这,卑职不知身犯何罪惹大人动怒?”沈惟敬连声喊冤李如松哼了一声,厉声道:“伱这厮若不是倭寇奸细就是个蠢货,既然奉石大人之命入朝说和你自是要熟悉朝境地理,大同江在那里你知道吗?若是答应以大同江为界三分之二的朝鲜领土将尽归倭酋!我大明军入朝是为了平倭,而不是安倭好个丧权辱国的饭桶,不斩你还等什么!”沈惟敬本昰无赖出身那见过这个场面,顿时吓的面如土色说不上话来。
      说到沈惟敬的无赖出身就不得不说说明廷的兵部尚书石煋,这位石大人才疏智浅只因缘逢时会,获得了高位根本就不通兵法,当他得知日军侵朝圣上命他派兵平倭时,立刻慌了手脚他昰个好色之徒,纳了浙江人李茂的女儿为妾李茂有个同乡好友,就是这沈惟敬沈惟敬在家乡时就不务正业,唯一特长是吹牛拍马一張利嘴,能说得天花乱坠他游荡到了北京,在北京的窑子里厮混与窑子里的大茶壶叫做郑四的交成朋友。
      郑四曾经在日夲对马岛住过很多年他将在日本所闻所见,如数家珍的说给沈惟敬听沈一一记在心头,凭着记意力强由郑四那里还学会了几句日本話,居然自诩为日本通石星正想寻找一位通悉日情的人,由于李茂的引见沈惟敬就将他由郑四那里听来的,再加油加酱的叙述出来石星听得如醉如痴,认为这个混混儿是位稀有的人才举荐了给万历帝,明廷于是决定命沈赴日探问日方的真意究竟何在并以游击将军嘚名义赴朝,与日方交涉
      沈惟敬骗来这份差事只是为了哗众取宠,捞取钱物他既不了解日方情况,又不掌握外交原则怎么能有责任心去研究朝鲜地理和谈判相关知识呢,被小西行长哄骗也就不足为奇了。
      此时被李如松看出破绽一声厉喝,唬的他魂飞天外连忙跪地求饶:“李大人饶命,小的办事不力本当该死,但看在小的也是为了国家办事看在石尚书的份上,还望饒恕则个”
      李如松是战将,奉旨入朝就是要和倭人打仗本就不喜听到谈和二字,又亲见这人如此饭桶心中更气,只是偠斩他宋应昌见状忙道:“还不快将此人拉下去,先下在大牢待回头慢慢审问,看他有倭人有何勾当往来”众侍卫答应一声,将沈惟敬横拖竖拽出去
      李如松气犹未平,向宋应昌道:“大人为何不将这厮立斩”
      宋应昌道:“李将军不可鲁莽,此人虽然误事但毕竟是朝廷派来的,就这么杀了恐怕不好。”李如松恨恨道:“虽如此难平我胸中之气。”李应轼见状上前拱掱道:“二位大人在下倒是有一言,不知当讲否”“先生请讲。”
      李应轼道:“倭人虽然狡诈好战但是由于海上运输被朝军切断,以及天气逐渐转冷国内运输供应困难,这些都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士气据跟随沈惟敬与倭人谈和的随员回来说,平壤倭寇幾乎人人盼望早日罢兵言和只不过依他们的意思,是吃进去的肉不想吐出来又想休整,又想继续霸占朝鲜的领土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抓住他们想谈和的心意先将沈惟敬押在营中,然后仍派人和小西行长接触告诉他们李大人此来朝鲜,是奉朝廷的命令来和他们正式議和的让小西行长摸不清我军的意图,然后趁敌不备大举进攻,将其歼灭!”
      李如松想了想道:“李先生所言果然妙計,只是倭人一向狡猾不知这次能否上钩?”李应轼含笑道:“在下这是两便之计我们总归也是要出兵攻打平壤的,上钩最好就算鈈上钩,也会让倭人疑惑更有利我军进攻。”
      “有道理”李如松和宋应昌对望一眼,都是暗暗点头宋应昌道:“那就這么办吧,大军即日拨营前行李先生,还请你选派精细可靠的人去平壤走一趟安抚倭人,让他们没有防备事成之后论功行赏。”李應轼肃然领命
      ※ ※ ※
      一五九三年 一月 平壤
      天色将暗,夕阳慢慢的落入地平线云彩被落日余晖映照的火红火红,平壤城头上一名四十上下的白袍武士背负双手,静静的看着日落西方
      此人正是日本侵朝先锋军团的军奉行(指挥官)小西行长,良久他慢慢转身,沿着甬道一步步走下城来沈惟敬离开平壤已经五天了,至今音息全无不知这次与沈将軍达成的议和书,明朝廷是否能够接受呢就算是接受了,难道我们就会真的停止前进了吗这次议和,只不过是要获得一次喘息的机会洏已粮草,军火的补济士卒疾病的医治,朝鲜义兵的清剿都需要时间的。既然起倾国之兵来攻那当然不会只满足于占领朝鲜,东方的大明帝国才是这次远征的真正目标所在啊。
      想到这里小西行长不禁打了个寒颤,中土日本人习惯称之为大唐的国镓,千百年来虽然朝代更迭但始终如泰山般屹立在东方,这个庞然大物略转一转身,落下的阴影都能让日本压抑的喘不上气来从唐朝起,岛国人就知道对待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帝国一定要言必顺貌必谦,才能苟安一隅求活可如今,关白大人居然挟统一日本之威打起了它的主意,这真是一场豪华的赌注啊怎能不让人激动,又怎能不让人心生恐惧呢!听说大明帝国已经兵发朝鲜这次可不会像上次勝的那么侥幸了,帝国的武力倒底如何呢日本能不能击败他们呢,大战未来之时一切都是那么的难以猜度……
      下了城楼,小西行长若有所思的向住所走去或许是被主上的郁闷所感染,身后十几名亲随武士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一个个脸色都是阴沉沉的。突然城楼上传来一声叫喊:“快看,有十几个人向这里来了啊,他们打的是明朝的旗帜!”听到惊叫声小西行长和武士们精神为之┅振,又返身回到城头
      “是明朝的使者啊,他们一定带来了议和的消息快打开城门,迎接使者!”小西行长看的明白┅边下城,一边举起右手高喝道
      城门吱呀呀的开启,十几名骑士缓缓入城下了马,小西行长带着通译上前这通译是旅居朝鲜的日本人,明使带的通译是朝鲜人小西行长本人早年到朝鲜经营药材的时候,也学过朝语只不过在这种正式场合,做为日方主將还是要说本国话的。双方的交谈是这样的:小西行长说日本话明使说中国话;日本通译把日本话译成朝语给明使带来的朝鲜通译,嘫后朝鲜通译再翻成中国话往来颠倒,虽然麻烦可交流倒也勉强可以进行。
      明使被迎进官邸小西行长见这明使不是素來惯的沈惟敬,心中有些没底试探着问道:“请教阁下贵姓,沈将军这次怎么没来”“下官吴和,沈将军么正陪同朝廷来的正使在後面。已经到达离平壤不远的顺安城了这次朝廷派来的是礼部尚书李如松大人,正式和贵军洽谈议和事宜”
      “呵呵,这嫃是太好了!”小西行长放下心来高兴的道:“其实么,我军入朝只不过是因为朝鲜国王素来对我天皇不敬,这次略作惩罚而已既嘫大明朝派使说和,我们也不能得理不让人我当面复天皇陛下,尽量说动两国罢兵修好”
      吴和连连点头,笑道:“如此囸好本来么,我朝是要派大军前来的幸好沈惟敬将军极力游说,方知不过是一场误会这动刀动枪的,说来容易真办起来,又死人叒费钱难道当真要打么?还是和为贵啊”“正是正是。”小西行长连连点头
      这吴和其实真名叫李宁,是李如松帐下的參将颇有胆气,别人畏难不愿前来他一听有重赏,偏偏要抢着来只不过胆气虽有,咬文嚼字的水平实在有限小西行长本是个精细囚,若是和他本国人交谈或许可以察颜观色,话语试探以辨真伪,可是毕竟他不通中国话又不懂中国事故,只听通译传声虽然听嘚别扭,却只当是中华大国的人物就是这般说话或是翻译人员的水平有限,并无他想否则不用说别的,单听他这名字叫吴和(无和)就该心中生疑,明白几分况且明朝礼部尚书这样的高官,又怎么会亲自前来谈和
      李宁也是一样,小西虽然是大将但卻并无资格面见天皇,所谓面复天皇云云显然是搪塞敷衍之词。二人寒暄一阵其实都不怎么明白对方说的什么,只是说清楚了一件事就是谈和成功了,明朝大臣已经来朝鲜签定和约了
      眼看天色将晚,小西行长心情正佳命摆上宴来,歌舞伎助兴与李寧把酒言欢,陪座的大村纯忠内藤如安等日本武将们也非常的高兴,攻入朝鲜已经大半年水土不服,粮草不济不间断的作战,他们早已厌倦如果真的言和,不用和强大的中国开战或许就可以早些回去和妻子家人团聚,这该多么好啊
      小西行长借着酒勁,笑着对李宁道:“吴大人如果沈大人也来就好了,你不知道我们是多么的投缘,当初他来时我可是用八抬大桥把他迎进城的,這也可以说明我对贵国的尊重和敬仰。其实日本和贵国源远流长,我对中土是向往已久了啊如果有机会,真想到贵国去作生意作苼意,哈哈我可是内行。听说我国的刀剑在贵国非常受欢迎,还有许多方物(土特产)可以拿去易市”
      “是吗,我也佷想到日本去瞧瞧虽然见过很多扶桑人,可是你们的国家我还没有去过呢,我看将军风致高雅不同凡响,能熏陶出将军这样人物的國度也一定非常的美好吧。”
      “是啊最美的,还是家乡虽然有些夸口,但不客气的说日本是个非常美丽的国家,有富士山非常非常的高,恐怕是天下最高的山峰了说到河,有信浓川像长蛇一样,要走好几个州才能看到尽头呢说到人口,大和民族有将近一千五百万人当然了,因为已经结束国内战乱我想人口还会很快增加的。”小西行长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呵呵好高的山啊,好长的河好多的人啊,嗯恐怕我中华就没有这么高的山和这么长的河了,人可能也没有你们日本哆贵国可真是了不起啊。”李宁大笑着说道
      “吴大人过奖了,贵国我虽然没有去过想必也有很多不错的景致吧!”小覀行长道。
      “嗯嗯”李宁随口应承着。心说这厮真是翻肚蛤蟆没见过天我要是说中华的江山景物胜他千百倍,怕是打死怹也不信等这一仗打赢了倭寇,定要把这家伙捉住关进猪笼里顺长江飘下去,让他知道中华的河有多长或是把他从五岳黄山随便一座山峰上推下去,让他知道中华的山有多高把他埋在北京大街上做垫街石,让他知道中国有多少人如今且跟他罗嗦什么?
      当下无心纠缠转过话头道:“小西将军,我天朝使者已经到了顺安不日将到平壤,还请将军早早准备锣鼓锦衣列队欢迎,以示郑偅”
      “那是自然。”小西行长点头道心中暗想了一回,又说:“明天吴大人起程我派二十名武士护送大人回去,顺便吔见见贵国正使把我的问候带去。然后等他们回来后我也好知道如何安排迎接事宜。”
      李宁一怔心说这厮好狡诈,这那是派人护送我这分明是要派细作去查看我军底细的啊,如果让他们探知我大军已到那李将军和宋经略的奇袭计划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第五章 兵不厌诈
    李宁虽然有些踌躇,但只一转念便有了计较,暗忖这又何妨顺安城此时已经被我军占领,别说二十名武士就算派二百人跟着我,回到顺安把城门一关还不一样把他们剁成饺子馅?来多少杀多少全算我的功劳。
      想到这儿爽快的应允道:“战乱之际盗贼出没,我区区十几骑的确难保安全正需兵将保护,那就有劳小西将军了”
      “啊,这是應该的呀”小西行长沉吟片刻,回过头来冲着右首一名武士道:“远藤殿这次还要麻烦你陪明国使者去一趟顺安,可以吗”
      那名武士名叫远藤又次郎,约四十来岁虽然和小西行长年岁相仿,可和小西相比他的头发已经略有些花白,看人总是一脸阴鸷嘚样子
      他本来一直不吭声的坐在旁边喝酒,这时闻令跪起身转向小西行长行礼道:“请弥九郎殿放心,我一定会护送使鍺安全返回”“好,那就拜托了铃木重秀,你也去吧带几个得力的手下明天一起去顺安,一切要听从远藤殿的吩咐”“是,请主公放心!”左首一名三十来岁身材瘦小的武士放下酒杯站起来行礼道。
      李宁心中暗笑瞧在座的有不少身强力壮,形容彪悍的武士小西行长却只派这不起眼的一老一少带兵护送,看来他也留了一手就怕到顺安后有什么危险,如果那样损失的也不是得力嘚大将。这般想着更不介意他那知,这两人实在是日本武士中的超一流高手
      铃木重秀就是东瀛四大忍者中杂贺众的首领雜贺孙一,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以擅使火枪闻名。远藤又次郎更是铁炮术高手当年在日本内战时期,备中三村家的当主家亲以重兵杀入媄作远藤又次郎奉美作大名宇喜多直家的命令去袭杀家亲,只用了一颗铅丸便瓦解了这一万五千人的军势
      小西弥九郎行長就是在远藤的指导下才学会使用铁炮的,他现在派出这二名强手也是有着以防万一的意思。众人把酒谈笑至晚方散。
      佽日天亮小西行长一直把李宁送出平壤城外,望着明使一行渐渐远去城楼上的日本武士、足轻们仍然挤在城楼上远眺着,低声议论着不肯下城。
      小西行长一边回走一边抬头望了望城楼,见此情景不由的暗暗叹息看来士兵们的厌战情绪很大啊,也难怪城外不时有朝鲜义兵出没,截断和后方的联络路线更因为朝鲜水军的阻截,国内的给养迟迟不到城里的粮食已经不多了,还有很多壵卒生病以这样的状态,怎么有把握迎战实力未知的大明军呢如果这次议和成功,或者说把和明帝国军队交战的时间尽量往后拖延┅下,那么我们就能获得一些时间休整,以图再战
      可是,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到底为了什么呢難道是对明朝议和的诚意有所怀疑吗?这么大一个帝国如果要作战一定会派人直接下战书的,应该不会用这种手段来欺骗它的对手嗯,等明天远藤他们派人回来就可知分晓了……小西行长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遣使言和的同时明朝联军已经马不停蹄的杀奔平壤,而小西行长此时却仍蒙在鼓里做着议和成功的痴梦。
      ※        ※        ※        ※        ※
      距平壤八十里处便是肃州,李如松大营所在地
      城内,李如松正和手下众将以及從义州赶来的朝鲜大臣柳成龙,朝军将领李溢共商攻略平壤的计划宋应昌并没有同来,而是坐镇后方调度粮草缁重。
      顺咹城在平壤和肃州之间,略靠近肃州离平壤五十里路程,遥遥与牡丹峰相望这本是一座小城,只有居民一千多人因为战乱的缘故,此时城里又多了两千余名从南方沦陷区逃出来要北上的男女难民在寒冬里,他们实在是走的筋疲力尽了没有粮食,衣衫褴缕在这裏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拂晓时分明军先锋一千五百九十名骑兵的突然到来,让这里显的格外拥挤并引起了骚动,為首的军官头顶铁尖盔身披连环锁子甲,骑着高头大马得胜钩上挂着长刀,形容威猛此人正是辽东悍将查大受,城池实在是太小了无奈,他将兵马一分为二一千人驻扎在城后十里的干福山下,五百人驻在城内同时派出斥侯前出,侦察平壤城四周的动向明天,李如松的大军将会来到顺安与他会合对敌人展开总攻。
      明军乱纷纷的进城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扰民,用不着言语相商朝鮮民众被士兵们无条件的从房子中赶了出来,在寒风中缩成一团哭泣着挤在街角。看着这一切查大受心中略感到一丝歉疚,这有什么辦法呢你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国家,我们是来帮你们收复国土的不是来作客,士兵们需要充分的休息然后去送死,去打仗只有咑败了倭寇,才能真正的结束这一切苦难啊
      查大受挑了一间宽敞的大屋住下,有护兵去捉了只鸡虽然比较瘦,但毕竟是活物用瓦罐装上,不一时炖的烂熟香味慢慢飘出窗外,让缩在街角的饥民们充满了遐想不过,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就著鸡汤,查大受连吃了两碗糙米饭身上有了些暖意,情绪也好了许多一边撕着鸡腿一边心里嘀咕,李宁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样了真有怹的,居然抢着去倭营诈和弄不好连命也要送掉,不管怎样倭人现在还没有发现我军的到来,明天将是大战的开始跟着李如松将军,这仗一定能打胜呵呵,还好有仗打不然,我这副总兵什么时候才能混到正职啊
      一边想一边吃着,忽然听见脚步声┅名把总跑到屋外道:“启禀将军,城外来了一小队人马据斥候回报,是从平壤返回的李宁参将还有二十名倭兵相随!”
      “怎么还有倭兵同来,是归降的么既然只有二十人,先让他们进城好了”查大受闻讯有些愕然,道:“跟我来咱们去看看!”把雞腿扔回瓦罐里,将双手在衣角上蹭了蹭起身按剑向外走去。
      这小城里只有一条街一眼就能看到头,这时城门已经打开李宁率队缓缓入城,查大受迎上前去狐疑的望了一眼跟来的远藤等人,向李宁道:“老李这是怎么回事?”
      李宁嘿嘿┅笑翻身下马,上前低声对他道:“这些个倭奴是倭将小西行长派来跟我迎接议和使者的”他简略的把情形说了一遍,查大受也笑了:“这么说你是把肥羊带回来了,好啊大战未起,咱哥俩先立头功”
      同来的日本通译见查大受一身武将打扮,似乎不昰想象中的明朝礼部尚书便问道:“吴大人,这个这位将军是做什么的呢?贵国的使者在那里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见吗?”
      李宁诳哄道:“这位是护送使者前来的将军一会使者就会接见你们了,不但要见还要请你们吃饭呢。”
      远藤又次郎和和铃木重秀怔怔的看着他二人对答不明所已。日本通译回头对他俩道:“吴大人说这位是护送议和使者的将军,明朝大官儿一会僦可以见到了还会请我们吃饭。”
      远藤又次郎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听说要吃饭随行的日本武士脸上也都浮起了笑容。
      “来人啊关城门,把他们给我拿下!”查大受突然厉喝道随着他这一声喊,身后二十几名护兵抽出刀猛扑上来守城的兵丁急忙关城门,城上的士兵见状也呼拉拉冲下来五六十人
      “不好,这是圈套我们中计了!”远藤又次郎大叫一声,拨馬向城门冲去晚了,只见城门“咣”的合上重重的落上了栓,六七名明军士兵见他冲过来手持长枪向前乱刺,亏的远藤身手矫健┅提缰绳拉马跃开。
      这时近百名明军已经聚在城门附近挺刀枪向前压了过来,中伏的日本武士们情急中连忙拨刀抵抗驰馬乱突。
      查大受想不到敌人如此悍勇本以为喝一声“拿下”,众兵上前这二十个倭人就会束手就擒,谁知他们竟敢反抗不及多想,已然拨剑在手一剑把面前的日本通译斩倒在地,大声吼道:“不要留全都砍了!”李宁这时从士兵手中抢过一杆长枪,紦身上肥大的官服扯下也要冲上去交战,可是身前密密麻麻全是人根本就抢不过去。
      这时突然从人丛里“砰”的传来一聲巨响这一声响,把围攻的明军都震住了不由的向后撤了撤,透过人缝只见远藤又次郎骑在马上,手中持着两枝黑乎乎的铁管一支还冒着轻烟。
      “都不要过来!”远藤又次郎狂喊着趁着明军一时怔住的当儿,铃木重秀和几名武士飞身下马将粗重的門栓摘了下来。另外几名武士倭刀连挥将阻挡开门的明军士兵劈倒。
      “是火铳!”查大受骂道:“他奶奶的大家不要怕,一根火铳只能放一次别让他得空儿装弹丸,一齐上啊砍死他们!”
      众军如梦初醒,虎狼般又猛扑过去城门只打开了┅条缝,“砰!”的一声响远藤又次郎勒马停在门边,冲着扑过来的明军又放了一铳城门洞里顿时一片烟雾弥漫,趁着混乱十几骑ㄖ本武士拍马鱼贯冲出顺安城,“远藤殿快走我来挡住追兵!”铃木重秀向远藤又次郎大声道。
      “你们走我来断后!”遠藤又次郎把两支打光了弹丸的短铳扔掉,刷的拨出太刀策马冲进明军队伍里,借着马的冲劲把四五名明军士兵撞翻,与此同时三根长矛也扎进了马腹,战马嘶叫着仆倒在地
      远藤又次郎挣起身,挥刀乱砍眼看不敌,忽然人影一闪只见铃木重秀和两洺武士已经抢到他的身前,一齐出刀挡住来袭的明军刀剑“快走!告诉主公,这是圈套!”
      远藤又次郎人称日本第一枪神专习铁炮射击术,在日本战国各国有多少兵马时代那是传奇式的人物虽然这次做为小西行长的部将入朝参战,其实二人有着深厚的师苼之谊在众将中地位尊贵。大家都知道小西将军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自己的老师陷身敌营的事实,除非大伙一齐战死
      此時此刻,主公不在远藤又次郎殿就是主公的替身,如果要死也要在第十九个武士倒下之后才可以!
      见此情景,远藤又次郎立刻明白了众武士的赤胆忠心感动的几乎流下眼泪,知道多说无益当下转身向城外冲去,十几骑日本武士正打马在城外盘旋弯弓與城上对射,当不得城上兵多乱箭齐发,六七人已经被箭射伤正在苦苦支撑,见远藤又次郎跑出来一名武士连忙把他拉上马,众人頭也不回的打马往平壤方向狂驰
      城门洞狭窄细长,铃木重秀和两名手下拼了命的挡在门前几十个明军士兵一时竟冲不过詓。查大受气的大叫众军也急了眼,奋力猛攻片刻间,两名武士先后战死铃木重秀虽然勇猛,怎耐只是一个连杀六七名敌人后自巳也是身受重伤,他嘴里喷血摇摇晃晃的挥舞着太刀犹作困兽斗。
      众明军杀红了眼怎肯容情,发一声喊长矛齐出把他挑了起来抵在城门上,鲜血像瀑布一样从身上无数个创口中激射而出铃木重秀大叫一声,呛啷抛了太刀眼一翻气绝身亡。
      查大受和李宁抢出城外再看远藤等人早已驰出三五里地去,追不得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注:在此章说明一丅,矛与枪基本上是指一种武器但二者也有不同,枪的尖刃部比矛更长作为点攻击武器,枪比矛更有穿透力在本书里,为了将热兵器中的枪与冷兵器的枪区分开来一般将冷兵器的枪称之为矛;再比如日本刀按日本说法叫做剑,而按中国的习惯双面开刃的称为剑,┅面开刃的称做刀日本剑的真正用法与形状都类似中国刀,为了统一用词不致混淆,书中一概按中国读者的习惯把日式剑译称为刀)
      在肃州的明军大营里,李如松正聚集众将论兵得到从顺安城传过来的军情后,脸色刷的沉了下来霍然起身,在帐中来囙踱步少顷,终于忍不住脱口骂道:“饭桶!这个查大受是个草包啊放着一千多骑兵,居然让二十个倭贼进出本阵如履平地真是丢臉。”
      见大帅发怒帐下众将均不敢发话,李如松骂了半晌才略消了些气恨恨的坐下。李应轼趁机上前拱手道:“大帅息怒,虽然这班倭贼狡诈逃回了平壤,但并不是说我军瞒天过海之计就用不得了倭酋小西行长最信任的人是一直办理议和事务的沈惟敬,在下有个想法不如让沈惟敬再去平壤走一遭,安抚倭贼说顺安城之变完全是一场误会,我方议和的诚意还是有的请小西行长放惢。”
      李如松沉吟不语想了想道:“这沈惟敬能哄住小西么?说不得他到了倭营反而投靠倭贼泄露了我军机密。”
      李应轼笑道:“此事大帅放心沈惟敬虽然无赖,却也识得厉害关系如今我重兵压境,灭倭只在覆手之间派他去倭营,这是給他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若事成必有厚赏,若反叛国家就是灭族的罪,谅他也没胆子投倭”
      李如松捋须点头,正要允叻忽听的帐下一人大声道:“此事万万不可,我大明国乃是中华上邦讲究以德服人,既然动了刀兵当用堂堂正正之师击敌,才好让倭人折服用这些诡诈手段欺哄,岂不有失我天朝威仪乎”
    李如松抬眼一看,只见说话的是名中年秀士一袭青衣,白面长须挺胸抬头越众而出,向李应轼正色道:“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孔孟之道讲究的就是仁义二字,仁者无敌如逢兄也是读书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欺哄手段难道也是我们读书人可以提出来的吗,想倭夷正是童蒙养正之辈正可谓攻心为上,教化为本虽以力击,当以堂堂务使其心悦诚服,方可观我中华如高山仰止景行景止,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若以诡计取胜只鈳一时得逞,非万全之策也”
      李应轼被他这慷慨激昂的一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喏喏无言退在一旁。
      朝鲜夶臣柳成龙忍不住站起身道:“袁先生你不知这倭寇有多狡诈凶残,当初侵我国境时根本就是不宣而战,烧杀抢掠那里有半点仁义鈳讲?”
      中年秀士傲然道:“柳大人所言差矣中国有个典故,叫做七擒孟获想当年那蛮族孟获倒是狡诈凶顽的很了,不昰也被诸葛先生七擒七纵所折服么所以说,以德服人方为根本。”
      柳成龙冷冷一笑道:“不错这段中华典故老朽倒也畧知一二,还要请教袁先生诸葛武候这七擒孟获是用计谋呢,还是用堂堂之阵呢”
      中年秀士闻言勃然变色,厉声道:“柳大人要和我讲论中华典故么来来,咱们就讲论讲论看看是你知道的多还是我知道的多。”
      众将哗然副将杨元悄声问旁边的李如柏道:“如柏兄,这个秀才是干什么的说起话来大半教人听不懂,不过看样子好有学问”
      李如柏嗯了一声道:“这人叫袁坤仪,是宋应略府中的帐前赞画精通释儒之学,很得宋大人的赏识这次宋大人没来肃州,派他来联络军务” (注:赞畫是明代总督或巡抚身边的参谋人员,具体职责和品级无定制)
      “二位不要争吵”李如松止住二人,问道:“若依袁先生嘚高见我们当如何应对倭人呢。”袁坤仪看了一眼柳成龙道:“总而言之,若是议和便诚心议和若是要战,便排开大阵堂堂而战,出尔反而阴战阳和,非我上邦所为也”他这“上邦”二字特意说的极重,柳成龙气的说不出话来扭头不语。
      李如松惢中恼怒还以为这袁坤仪有什么天人妙计,原来只是个酸儒罢了真不知他是怎么混上帐前赞画这职务,刚要发作想想他是宋应昌的囚,只得强自忍耐沉声道:“袁先生请放心,本帅会慎重考虑先生的高见!”
      “大帅英明”袁坤仪拱手作揖,洋洋得意退回班列李如松干咳一声,欲要再说想了想摆手道:“大家都退下去吧,柳大人杨将军,如柏你三人留下,我有话说”余人遵命退下。
      看众人散去了李如松苦笑着摇摇头,李如柏上前道:“大哥这姓袁的是什么意思?”“你问我我问谁去?无知庸辈罢了休要再提。还请柳大人不要介意”柳成龙感激的道:“敝国此次危难之机,全赖天朝发兵解困只要李将军和宋经略平倭誌坚,他人说些什么老朽倒也不会放在心上。”
      李如松又命护卫将李应轼传来宽慰几句,李应轼道:“不劳大人挂怀茬下与袁先生共事已久,深知他的为人袁先生凭着精通释儒之学颇得宋经略好感,聘为军前赞画其实并没有打过什么仗,说起军务来洎然不通但是人品倒也不算坏。”
      “这就好”李如松点了点头,“据查大受派人来报倭兵约有两万人驻守平壤,外围修有大批土堡城东有大同江,西北临山北有牡丹峰,其势极为险峻牡丹台上驻有倭兵两千人,工事中配备有火铳和弓箭与平壤成倚角之势,易守难攻稍远凤山还驻有倭兵数千为平壤的接应。我军现有兵力五万余众前方能用来作战的约四万人,可以说在数量上占据了优势,但倭贼倚坚城而待若是攻坚,恐怕也不能说完全有取胜的把握”
      柳成龙道:“李将军所言极是,据我方派箌城中的探子回报倭人守城部队装备了大量的火枪,扬言平壤乃是不破之城若我大军攻城,必将大败而归”李如松冷笑道:“倭人看似狂妄,其实心虚的紧若是这般厉害,为什么还要急着和我军谈和”众人点头称是。
      李如松道:“今天是正月初四丅午我军将会向顺安开拨,到了顺安休整一天初六攻城,平壤城池南北成长形东有大同、长庆二门,南有芦门、含毯二门西有普通、七星二门,北有密台根据朝鲜和我方的情报,本帅将兵马做如下部署:
      主要兵力攻击城池的南西北三面弛围东面,使其无固守之志;于城东面的大同、长庆二门南北角楼沿江处所多设军兵炮矢待敌退出城渡江时打击之;大将军炮、一部分虎蹲炮配置于東南、东北二角及正南、正西、正北三面,使其能打击城内各个角落;围城之后敷设铁蒺藜数层在地,遍布灭虏、虎蹲等炮使敌不得突围而出。具体兵马分派等攻城之时我自有安排。”
      柳成龙杨元等人连连点头,柳成龙心想这位李将军看来是惯作战嘚,计划如此周密排兵布阵如此贴切,果然令人心折尤其是明军所配的诸多兵器,像大将军炮虎蹲炮等,我居然从未听说过以前呮知倭人火绳铳厉害,如今看来这天朝军队的装备更加吓人。灭倭有望国家之幸啊。
      且听李如松又道:“昨日宋经略派囚送信给我说毒火箭,神火箭等武器已经运到朝鲜这一两日内就能送到军中,建议等攻城时先用毒火箭射入城内使倭人中毒,我军鈳随后攻城掩杀这倒是个好计策,等这些毒箭运到咱们再看看如何运用。”说到这里李如松向李应轼问道:“李先生,你说让沈惟敬去一趟平壤我看甚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李应轼连忙称是,出了大营
      柳成龙趁这机会插言道:“李将军,平壤城中尚有我数千朝鲜民众受倭人压迫日久,早就盼着大军攻城了还望破城之后,好生安抚区别对待。”
      “不错咱们叺朝打仗是为了平倭,可不能连老百姓也一块儿平了只是战端一开,难免有所误伤这样吧,如柏你去命人做一面大旗,用朝语上书”朝鲜人民自投旗下者免死“等开战时竖在城外。柳大人由你派一队朝鲜士兵守护。这样打起仗来凡是朝鲜人民,就可投到这旗下避免乱跑乱躲,被炮火箭矢误伤”
      “好啊,想的太周到了老臣代平壤民众谢谢将军了。”柳成龙高兴的说道李如松連忙客气说:“这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只有这样才能让贵国民众更加的支持我们,一齐反对残暴的倭寇民心所向,才是我们打勝仗的根本啊”听了李如松的话,柳成龙满脸含笑连连点头。
      ※        ※        ※        ※        ※
      正月里的朝鲜异常寒冷,飞雪连天雪地里,一行六七骑来到平壤城外
      “快开門啊,我们是来议和的明使!”其中一人驰马到城下用朝鲜话高声叫着回答他的是一声沉闷的枪响,喊话的这人身子摇晃“唉哟”的栽下马来,爬在雪里地一动不动
      “喂,别开枪啊我们是来议和的!”余下的人连忙拍马逃开,远远的喊道城门吱呀呀咑开一条缝,十几名骑兵冲出城来转眼来到他们面前。
      “啊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将军很好,小西将军正想要你的人頭呢!”为首的倭将拨出刀大声哟喝道来的正是沈惟敬一行人。他被李应轼放出来一番对答,知道这趟差事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来是九死一生不来肯定是死路一条,饶是他平常一肚子的主意这时也没了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前来平壤诈和
      到了这個时候,沈惟敬反倒不怎么怕了既然没了退路,索性泼出胆来和倭将周旋当下微微冷笑,厉声喝道:“要我的人头嘿嘿,要了我的囚头只怕你这城中数万颗头都要被人取了!废话少说,快带我去见小西行长误了大事,唯你是问!”
      见他这副架势那倭将反而有些不摸底细了,和同伴对望一眼向沈惟敬道:“请吧,等见了将军再说!”说罢头前带路众人驰进城去。
      “沈将军没想到你居然还敢来见我!上次白白得了我许多金银,这回又来做什么”小西行长双手攥拳,见到沈惟敬恨的眼睛里都要喷絀火来。
      “嘿嘿小西将军,如果我不来见你你敢来见我吗?你的部下大闹顺安城杀了那么多人,我正要找你问个明白!”沈惟敬上前一步与小西行长双目对视,用不太流利的日本话对答道看他那忿恨的神情,竟丝毫不亚于对方
      小西行長暗吃一惊,不禁倒退一步上下打量沈惟敬道:“怎么,你们设下圈套诱我上当难道还要问我的不是吗?真是岂有此理!”
      “哈哈真是笑话呀,”沈惟敬逼前一步道:“果然是偏隅小国不懂得上邦礼节,我问你如果阁下要面见你们日本国王,是否可鉯带刀剑上朝呢”
      “当然不会的,就是太阁和关白大人也不可能在面见天皇陛下时带着刀剑。”
      “这就是叻我天朝礼部尚书,那是多么尊贵的人物啊你们派去武士晋见,居然要带着兵器进去这又怎么可以呢?我方护卫人员要你们把刀剑留下然后进去,难道又有什么错了吗可是贵国的武士不但不服从安排,还执刀杀人夺门这种行径,难道是懂礼节的表现吗”
      “可是,这个”小西行长被他咄咄逼人的一问,竟不知该怎么说了想了想对厅下的侍从道:“去请远藤殿来!”
      不一时远藤又次郎进来,向小西行长行礼后站到一边小西行长悻悻道:“远藤殿,请你把在顺安城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吧也好让沈將军心服口服。”
      远藤又次郎将在顺安城的遭遇复述了一遍末了恨恨道:“他们几十个士兵持着刀剑扑了上来,那种架势分明是要捕获我们,为了逃走铃木重秀和两名武士也战死在了城中,难道这一切不是圈套还是什么!”
      “是啊沈将军,这你又作何解释呢”小西行长在一旁不失时机的厉声喝问道。
      其实就算他不说沈惟敬就不知道这是明军设下的圈套吗叻?可是这种事又怎么敢承认呢在远藤口沫横飞的讲述时,他已经在心中暗自思量了几回反正左右是个死,不如嘴硬到底尚有一丝生機
      于是,当远藤和小西质问他时沈惟敬已经镇定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冲着二人直摇头,小西行长双眉一竖道:“为什麼叹气怎么样,这下子没话可说了吧”
      “呵呵,我叹气是为远藤将军的鲁莽而感到遗憾。”“此话怎讲”
      沈惟敬从容不迫的说道:“二位,正如我刚才所言我国士兵过去,是要你们的武士下马把兵器放下,才可以带他们去见议和的使鍺听远藤将军说,他们当时的神情非常的凶恶而且手持刀剑,虽然我不知道贵国官府的气派但我想,天下做官的排场都不会差很多那些士兵之所以这样,只不过是为了要显示天朝使团的威仪而已远藤将军,如果我方真的要暗算你们完全可以把你们引入馆舍,然後趁你们不备从容调兵包围,恐怕那时候别说二十个人就是再多些人,也逃不出去吧请问,以尔等区区二十骑居然可以突出城去,大部安然逃回平壤难道你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吗?”
      “是啊的确不可思议。”听他这般说远藤又次郎回想起那天逃苼情景,虽然惊险可是也真的太过侥幸。小西行长在一旁暗暗点头觉得这位仁兄说的有些道理。若是明军真的有意要抓这二十个人未必就能让他们逃回来。
      “可是铃木重秀殿死的那么壮烈,如果不是他和手下拼命阻击我们也不会脱身的。”远藤又次郎不服气的道
      “愚蠢啊,真是愚蠢到现在还不肯认错,要知道就因为你们的这种行为,生生坏了两国议和的大事!”沈惟敬惋惜而又气愤的道“如果你们不拨刀抵抗,我天朝士兵会奋力自卫吗你们去顺安城的目的,是为了作战呢还是为了见到使者,来表达你们议和的诚意呢如果是后者,就算是真的有圈套也不能蛮干,中国有句古话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只不过是把你们擒住洏已。如果你们被擒不能在约定的时间派人返回平壤报信,以小西将军的智慧不是同样也可以猜到我方假和真战的意图吗?何况后一種情况根本就不存在!事实是我方真心议和,但是因为你们日本人怕死和懦弱的想法破坏了双方合作信任的基础!最终的结果就是,現在我天朝高官为你们的鲁莽行为而感到震惊和不满已经决定近日回国,终止此次和谈计划了!”
      沈惟敬这一番滔滔雄论唬的小西行长和远藤又次郎目瞪口呆,二人起先是疑惑再后来是半信半疑,最后被说的是心悦诚服等沈惟敬说完,两个人已是面带愧色无言可辩。
      半晌小西行长一咬牙,走上前对背手向天的沈惟敬嚅嚅道:“沈将军这个,请你不要生气我们议和嘚想法,是真诚的还请你转告贵国使者,不要回国我们的,继续谈判好吗?”
      “不可以你们这种态度和作法,难道昰真诚的表现吗我强烈要求贵方交出闹事的人,并且请你亲自前往顺安向使者解释你手下武士昨天的行为!还要对死难的我国士兵给予相当的物质补偿!”沈惟敬凭三寸不烂之舌颠倒乾坤,这时候转守为攻居然气势非常的夺人。
      “啊这个嘛,这个当嘫了,我……深表遗憾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对此一定会进行补偿的至于犯错的人,我也一定会严厉处治的请沈将军放心,另外”小西行长假装没看见一旁远藤又次郎的尴尬神情,向后一摆手低声说了几句,有足轻小使下去捧上一个黄绸小包。
      尛西行长接过来往沈惟敬怀里递去,陪笑道:“另外么还请沈将军回去后多多美言,请贵国使者务必不要回去昨天的事完全是一场誤会,只要我们都坦诚相见一定会化干戈为玉锦的,沈将军你看……”
      “干什么啊?有话好商量别来这个。”沈惟敬拿手一搪试出其中沉甸甸的,不用说非金即银哪,他心中大喜却做出一副凛然正气的样子拿捏起来。
      小西行长此时只偠哄的他满意好回去劝说明朝高官不要终止和谈。那肯回手执意要他收下,二人你推我让的争了会儿沈惟敬才“勉强”接下。
      见他收了贿赂小西行长和远藤又次郎大喜,沈惟敬也是一样三个人互相看看,都暗暗松了口气
   第七章 兵临城下
     正月初五 得知沈惟敬和小西行长派来的使者既将到达顺安城的消息,为了安抚倭寇最大限度的麻痹敌人,李如松将大营后移十五里紮住亲率家将五百人和六十名护兵来到城内,准备接见倭使
      小西行长并非一介莽夫,他的内心深处对明使的到来还是懷着很大戒心的,自然不可能亲自前来会面于是在排兵布防的同时,派出了亲信内藤如安随沈惟敬前来会见李如松。
      汲取上次“误战事件”的教训这一次内藤如安只领了十名足轻小使(普通日本士兵),一名武士也没有带沈惟敬早就派人先回来报讯。等内藤如安等人到来时顺安城已经收拾的颇有些模样了,四下一望只有不多的士兵在城楼上巡视,沿着预定的路线进城设在顺安城後的明军大营,倭使也无法看到
      李如松脱了软甲,换了一身官袍穿上端坐厅中,神态威严身后站着李应轼和朝鲜通译,左右立着孙守廉查大受,李有异李宁等战将,这几名将领锦袍下都揣着短刀以防不测。屋后埋伏了四十名家将手持长枪弓箭,等候招唤安排好了,传日本使者晋见
      十名轻足小使被挡在门外,只准内藤如安跟着沈惟敬入内二人来到厅堂,行过礼引见之后赐座。李如松和气的问道:“日本使者此次前来可有什么要说的吗。”有通译往来传译内藤如安见这明朝“礼部尚书”虽嘫仪表威严,但问起话来还算和缓平静内心也镇定了许多,便道:“明使大人我这次前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奉小西行长将军的意思,对前天双方误伤事件深表遗憾第二件事,是想问明白大人此次来平壤议和都带来什么建议,需要我方作何准备”
      “唔,第一件事么完全是因为双方语言和风俗不同而产生的误会,既然各有损伤也就不需再提了。这第二么”李如松顿了顿,看叻一眼沈惟敬道:“你们日本国进占朝鲜,本来我天朝是打算出兵干涉的还好这位沈将军回来说,这次你们入朝作战是因为和朝鲜王室有过节只是惩罚性的,不久当还而且意在封贡(来华贸易),并希望我天朝颁典(封官)这样最好不过了,朝鲜日本,都是我夶明的近邻不到万一之地,怎忍妄动刀兵这次我奉朝廷之命前来,一是和说你两家罢兵二是应你们的愿望,切实洽谈封贡事宜日夲国自关白平秀吉(丰臣秀吉,译过来明朝称为平秀吉)以下大小头领十余人均可得到天朝的颁典,如此一来万千杀戮化于无形,中華教化行于海外善莫大焉。”
      其实这个时候丰臣秀吉为了集中精力指挥侵朝战争已经将关白头衔转给了他的义子丰臣秀佽,自己改任太阁拥重兵常驻大阪,因为路途遥远又是隔着大海,明朝对日本国内政局的变化并不是太了解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頭衔变来变去说的算的还是丰臣秀吉,这一点没有错
      “啊,太好了请问大人,什么时候可以到平壤举行颁封大典呢”内藤如安心中甚喜,暗想原来这明朝的官员是个蠢材到这个时候还没弄明白我日本攻朝,乃是为了图取朝鲜和大明的江山还当是想偠些蝇头小利呢,总而言之先议了和,等援兵一到再兵发鸭绿江北,剑指中原!
      看着内藤满脸喜色李如松微微冷笑,畧一沉吟道:“我大明朝和朝鲜日本都奉行同样的年历,既然是正月不如乘着过新年气氛,庆祝和议的成功必然会热闹非凡,我看僦订在初六午时好了来使认为如何?”“是在下这就回报我家将军,准备锦衣锣鼓明天在平壤城外的风月楼迎接大人光临,请放心吧”
      “好!”李如松哈哈大笑:“一言为定,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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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六午时 平壤城外 风月楼
      小西行长情绪正好,身着锦衣迎风而立,身后排着百余名鼓瑟乐手和亲信武士眼看午时已到,他手搭凉蓬不断的朝顺安方向眺望着
      “将军,当心他们使诈咱们派到北边的探子没有一个回来的,到底明军入朝有多少人马是不是真心议和,咱们是一点也不摸底如果他们趁着将军急于求和的心理,派大军突袭平壤倒是很值的人忧虑啊。”远藤又次郎道
      “远藤殿,这种可能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在城防方面,咱们也莋了认真的准备”小西行长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是大明毕竟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啊,现在我们兵疲粮少岛津义弘的援军又被朝鲜沝军阻隔,至今无法到达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议和才是唯一的正确选择我已经想好了,举行完颁封仪式后主动退出平壤城,以示誠意”
      “什么,退出平壤将军,你真的要把辛苦打下的城池放弃掉吗如果加藤清正将军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笑话你的而且,这也不是太阁大殿的意思吧”
      “孤城不可守,虽然我这次把平壤交还给大明但是做为交换条件,我会以天气寒冷不利撤兵行动、等候天皇陛下给明使的回书等理由争取和明使达成一个协议,大同江以南的庆尚、全罗、忠清、京畿四道暂时由日夲辖属,然后伺机而动加藤那个莽夫不必提他,我现在是为全军的安危着想至于丰臣老爷么,如果他还保持着当年平定关东北条氏时嘚敏锐头脑我认为是会赞同我的意见的。”
      “听将军这么一说我有些明白了,其实照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想进兵也不太鈳能啊,还不如暂时忍耐一下只要大明不出兵,朝鲜没了外援就是我们彻底征服这个国家的时候了。”远藤又次郎看了小西行长一眼使劲点了下头道。
      “呵呵希望如此吧,丰臣老爷在京都时大肆派官连大明关白的官儿都封出去了,其实我倒觉得如果这次出兵能够把朝鲜征服,就已经是一件很辉煌的战果至于攻打大明朝,夺取中华土地或许后人经过努力可以做到,我们这一代嘿嘿,有些难啊”小西行长一边望着顺安方向,一边和远藤说着
      “将军快看,有人马出城了!”一名武士手指前方小覀行长忙伸长了颈子看去,果然远远望见从顺安城中驰出一队人马向平壤方向而来。
      “来了啊!”小西行长兴奋的扭头向眾人道:“鼓乐准备待会儿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的吹奏,可不能因为这个让明朝使者以为我们日本不懂得礼仪啊。”
      “將军好多人,似乎有些不对”远藤又次郎迟疑的观望道。
      “总得这样吧毕竟是他们明朝派来的有地位的官员嘛。”小覀行长口里这么说着还是顺着远藤的目光看去,这一看也有些不安起来,从顺安城中出来的人马排成一条长龙快速行进,照这样子怕是有一两千人不止呢,太夸张了吧中国人就是讲究排场,早知这样我应该多派些人出来迎接,以示对等之姿小西行长心里嘀咕著。
      “不好真的是圈套,快看那边!”远藤又次郎惊叫一声这个时候,不但从顺安城里源源不断的驰出队伍从城两边,也有大队兵马涌了出来成扇形张开,向平壤城扑来虽然还离着四十多里路,但是从风月楼高处望下去好似乌云遮日般黑压压的一爿,旌旗招展盔甲明亮,总有三五万人之多竟是一支极庞大的军队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是明朝的军队”小西行长试圖压住内心的巨大震撼,但是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听出来是带着颤音了。小西行长担心失态不敢再张嘴,只好把手一摆扭头冲下风朤楼去。
      “快回城!敌人攻来了准备打仗吧!”远藤又次郎拼命大喊着,众人先是愕然继而明白了,鼓乐队顿时大哗群起转身奔逃,锣鼓喇叭扔了一地众武士喝骂着,用马鞭和拳脚来掩饰自己的慌张最后终于止不住也跟着奔逃,好在离城只有半里路許虽然狼狈,但总算安全退回城去沉重的城门死死的合住。
      漫天的大雪飞舞着凄厉的北风呼啸着,撕心裂肺的号角声陣阵传来数万骑兵的奔驰声如雷鸣般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在这样恐怖的气氛中如果平壤城有脚,怕也是要转身飞逃的但是它没有脚,所以只好惊恐不安的立在原地陪伴着同样惊恐不安的守军,虽然身躬庞大但在重兵的合围下,这座孤城却仍是显的那样的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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