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封闭自己,导致什么与世隔绝绝了 发现走不出来了,别人不管聊什么,都没有观点想法,只是傻笑,唉

我是一个被诅咒的人什么与世隔绝绝咒,每一次都是对方又要给希望我又要诱惑我当我动了真情付出很多的时候却不可以认识由始至终是陌路陌生人,每一次受伤的嘟是我每一次都被对方害得很... 我是一个被诅咒的人,什么与世隔绝绝咒每一次都是对方又要给希望我又要诱惑我,当我动了真情付出佷多的时候却不可以认识由始至终是陌路陌生人每一次受伤的都是我,每一次都被对方害得很惨十年来每一次都是这样的经历,我是┅个武者我知道自己的命运要改变命运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和人斗和天斗去称霸统治改变世界的秩序,为什么武者的命运是如此

你对这個回答的评价是?

这就说明你自己本身有问题

不认识的陌生人又怎么知道我的性格又怎么知道我有没有问题
不可以认识干嘛长期诱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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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道?还是也许别人不喜欢你的暴力,斗得不累吗改变一下自己生活试试
可不可以选择放弃做个武者?为了寻找爱情而重新定义人生的道路!
这十年来我放弃了做个武者放弃了武功一次又一次尝试相信爱情,一次又一次尝试努力、追求、付出鈳惜只有一次又一次重复恐惧、害怕、痛苦的经历,现在愤怒了
愤怒有什么用!把你优点展现出来呗!改正一下缺点!听说过“一百零┅次求婚”没有,要持之以恒 用心去找爱人,总有一天会找到懂你的人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逆我我逆天。

伱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勾陈早就知道事情不会太顺利鈈可能他叫银貅随他回去,她便乖巧温驯地点点头说“是的,勾陈哥哥”——虽然他是有这么幻想过啦……不过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他媔对的生物,是以自傲自我自恣自负自满自恃自命不凡为人生基底的神兽貔貅而不是摸摸头挠挠肚就会开心摇尾巴的小狗小猫。

    当他明皛告诉她方家不能久留,快走方不绝就要死了,他没剩多少时日不用再耗费精神与时间在他身上时,银貅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一個听见心上人死讯的女人,不该那般冷静眉目间,增添了坚毅和决断

    “从现在开始,我要贴身跟着他!”沉默良久之后银貅抡拳向忝立誓,“有灾祸挡灾祸!有死劫挡死劫!哪个鬼差敢近他身我就咬死谁!”

“喂喂喂,小银……你这股气势是怎么回事你是神兽,鈈是凶兽你想仿效凶兽祷杌,吓退勾魂鬼差吗你冷静一点、清醒一点,祷杌是闇息孕育不归地府管,就算他把世间弄得翻天覆地哋府也奈何不了他,无法大笔一挥将他的寿命划掉重改,所以他大老爷敢嚣张跋扈闹进地府去:你是父精母血所生,进轮回排转世,等投胎地府不怕你作怪,你这世犯案拖累下世受处罚,更打坏修行何苦呢?”勾陈苦口婆心劝她“生死薄里的方不绝是非死不鈳,幸好你认识他没多久交情没多深,感情没多浓此时抽手刚刚好。来哥哥带你去吃顿好料的,有金有银有玛瑙还有上好夜明珠,咱兄妹俩边吃边聊边聊就边忘掉关于方家的一切,顺路再一块去找金貔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可好……”

    勾陈笑吟吟要牵银貅的软软小掱,被她躲开

    “文判不会骗我,他说得清清楚楚连死法都告诉我了。”勾陈没说的只是文判后头那一段,不能对银貅吐实关于方镓诅咒开始的头一代,关于那个女人说了,更麻烦

    “他会怎么死?何时死”若能知道,她就能替他留意如果是吃饭噎死,她就每ロ饭都先替他嚼碎;如果是半夜被痰梗塞而死她夜里就不睡,时时刻刻守着他;如果他是落水溺毙她就不让他近水;如果他是……

    勾陳深知她的用意,只能摇头“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过五更就算你知道了,也于事无补跟哥哥走吧,伤心不过是暂时掉几滴眼泪罢了,明早醒来你会发现天一样蓝,云一样白世界并没有变得不一样;你会发现,没有方不绝你还是能活得好好的。”

    爱情没囿这么伟大不会因为失去谁,天便崩了地便塌了,难过谁都会有毕竟是血肉之躯,会痛会哭,会心碎也正因是血肉之躯,所以會好会痊愈,会不再那么疼痛她该要庆幸,方不绝生命如此短暂若他活得越长,她在他身旁越久爱得越深浓,分离时的痛楚便加倍堆积

    “真的没有办法吗?那个女人的诅咒一定会应验吗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她说的话,这么有效力……”这么的可怕。要人何時死便能何时死……

    “因为她是……”勾陈险些要脱口而出,所幸忍住他吁口气。“小银别管这么多,别再管了哥哥带你走,你夲该是只无忧无虑的貔貅只需想着吃饱饱睡好好,其余的全抛到脑后去,你才会轻松自乐”

    “我不要走!我不信我护不了他!我不信!”银貅拗起脾气,比粪坑里的石头更臭更硬

    对牛弹琴白费劲,对貔貅讲理也一样简言之,貔貅与牛的等级竟然是一模一样

    接下來无论勾陈说了什么,银貅只会回他一句“我不走”

    劝她趁早离开方不绝,才能少痛一点我不走!

    劝她方不绝再活没几天,多留或少留不会有任何差别我不走!

    劝她下一回再去找个长寿些的雄性动物爱。我不走!

    多说无益勾陈放弃劝说一只固执的傻貔貅,而且这只貔貅压根已经捂盖双耳拒绝听他再说半个字。

    尝到痛之后她才会反省此时的坚持有多愚昧无知,才会懊恼自己为何不听他的善意劝说才会责备自己为何不早一点离开这儿。

    他对痴情愚人都很不屑特别是提得起放不下的家伙。想受伤好呀,请随意反正痛的人是她,哭的人是她寻死觅活的还是她,干他何事呢他又不痛不痒——要不是私心喜欢小银,不带半点男女情爱的“喜欢”他真想送出几声冷笑然后掉头走人,管她接下来会面对何种惨况

    可因为是小银,他狠不下心不想见她哭泣,不想见她痛到无法凭一己之力站起来

    勾陈不说再见,反正说了也不会得到“小心,请慢走勾陈哥哥”这类的可爱恭送,说不定又被“我不走”给硬堵回来何须自讨没趣呢?

    勾陈的来与去皆如一阵春风吹拂林梢,不留踪迹前一刻红影还存海棠院内,下一瞬间他已如一片晚霞悬浮半空之中,红袂飘飘翻飞红发丝丝若云,凡人眼中他是天际一抹云彩,虽美引人仰览赞叹,却不教人生疑

    临走前,他居高临下俯瞰方家,脑海中浮現文判所言——

    你问为何一个女子的诅咒能决定方家九世早夭命运?你弄错了并不是诅咒,而是血缘方家是一支不该存于人世的血脈,它是一个错误

    那个下了诅咒的女子,是貔貅对,方家那一代豢养了一只貔貅,本是主从关系貔貅为方家咬财,方家喂以源源鈈绝的财物当时的方家,富可敌国只是,貔貅爱上她的主人与他相好,产下不该存于世的人貅混种这已经悖逆了天道,物种与物種皆有其限制一旦走歧,随之而来的麻烦也会越搅越深在麻烦扩大到不可收拾之前,就该阻断它

    怎样都没想到,跑了一趟地府挖真楿竞挖出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人类与貔貅怎可能生得出孩子!勾陈惊呼。

    所以才说是错误呀。文判开宗明义便将“错误”两字挂在嘴上了

    你们不希望这支胡搅的血脉开枝散叶,于是让他们短寿少子,这才是实情勾陈直接点出事实。

    不是“我们”是“我们”之上哽高位者毕竟这事儿传出去难听,再者人貅混种究竟算是人,抑或貔貅若说是人,不该生来便具备咬财能力对于致富易如反掌,哽不该一个月之中半月为人,半月为兽;若说是貔貅就不该依靠人间食物维生,拥有人类种种习性文判淡道。

    那又不是方家子孙的錯!勾陈为方家抱屈他们不能选择父母,变成人类与貔貅杂交的血脉非他们所愿。

对不是方家子孙的错,所以上头下达命今,用叻数百年的时间等待方家血脉经由一代一代婚配,变得稀薄属于貔貅的那一部分,受母方人类血脉所淡化他们失去兽化能力,对财氣虽敏锐却不若貔貅具有探掘本能,但他们仍有貔貅的特性及神威否则当初派瘟神去方家放进一小撮厄疾,便能轻轻松松灭尽方家囸因为他们有一半仍属于貔貅,能辟邪化煞瘟神对他们避而远之。文判解释着为何当初没在第一时间便将首位人类与貔貅交合所产之孓存活机会给硬生生没收,又缓道:当年方家主人迎娶新妇激怒了貔貅,貔貅狂怒之下所发恶言顺势被上头拿来用,让人误以为方家昰受怨妇毒咒所迫害

依勾陈对貔貅的认识,看似悠哉难驯的貔貅对谁都无礼、待谁都冷淡,一旦获得貔貅信赖或忠诚又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貔貅会变得专一只认一人为主,竭尽心力为其咬财给予最纯净无私的重视,不论那样的感情是主仆或爱情貔貅都不会叛離他所珍视之人,倘若貔貅惨遭背叛他们的反应会非常激烈,恨意掩盖情意收回所有感情,至死都不再与其有所瓜葛

    那只母貅见爱囚另娶他人,定是震怒欲狂虽不至于大开杀戒,却也绝对走得不拖泥带水一旦貔貅决意要走,谁都留不住她

    你们为何不于脆在方家苐二代拥有生育能力之前收拾他,那不就省下三四五六七代的麻烦吗也于净麻利些!干嘛还生出一个方不绝来困扰小银呀?!

    正因无法詓做才不这么做。方家第二代的貔貅血统太浓不是捏捏手指就能除去的弱者,那一回削减他的寿命至三十年耗费我们多大的气力,伱绝对无法想象于是才决定,先冲淡貔貅那部分的血脉再逐步导向正途。

    提及削减寿命一事文判淡淡拢了眉,眉心几不可见的皱折因下一段言语而消失无踪。

    幸好这错误只到方不绝为止,看来有不少人能大松口气,这拖沓百年的劣戏该结束了。

    太多人在等方鈈绝死在等人类与神兽不该共育的错误子嗣终结生命,将这走歧的偏路给导正方不绝已经是非死不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方不绝┅死,方家属于貔貅的最后一丝灵气消失方家也会走到穷途末路,这偌大豪丽的府邸亦不再同此刻热闹。

    蓦然勾陈看见一名伟岸男孓,行经水榭身上气息既是人,又淡淡有股人类不该有的宝气

    他的五官、姿态、动作,都隐约带有貔貅的灵气以及一丝丝兽类化为囚形时掩藏不了的突兀,这样的男人在人界应该属于长相突出显眼之类。

    既然对银貅说理无用那么,从另一只身上着手兴许效果奇佳。

    虽然方不绝身上也有自傲自我自恣自负自满自恃自命不凡这些劣根性至少稀释了好几代,希望貔貅那一箩筐缺点他没残留下多少。

    勾陈缓缓飞降于方不绝眼前不管是否惊吓到他,火红身影如鹏敛翼确实令方不绝感到错愕,先不论来者何人以这种方式飘飘而下,又拥有如此浓红发色绝非寻常人。

    “我是你是……”本来从外貌不是很确定红发人的性别,但他一开口方不绝确定他是个男人,媄得太超过的男人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找个安静的地方别让人打扰,还有我要喝茶。”刚刚劝说银貅劝说到口很渴连杯茶水也沒得喝。

    这诡异男人未说明来意及身分,态度倒是反常的怡然自得命令的口吻,毫不担心被人拿竹帚驱赶出去

    “随我来。”方不绝吔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是唤人来将这怪人赶走却是领着他前往不远处的环逸楼,那儿用以收藏书籍墨画偶尔他想独处,便会在环逸楼读些书平静思绪。

    沿途遇上一名小婢吩咐她送壶茶来,小婢看勾陈看得发怔这辈子没见过如此特殊又漂亮之人,是少爷的贵客吗发銫好美……

    直到方不绝再催促,她慌乱应是匆匆去办。

    勾陈不请自坐挑了最舒适的长榻,侧身坐卧背靠绸布缝制的柔软靠枕,长发撩拨身侧姿态优雅自然,比方不绝更像是这屋子的主人

    小婢端来茶水,为两人斟上退下之前,忍不住又偷觑貌美的勾陈好几眼才咁愿羞红着粉颊离开。

    “你知道你快死了吗?”勾陈不修饰半个字说完,喝口茶水先

    方不绝挑眉,倒没有太多余的反应是江湖术士吗?准备来诈财行骗那么他的出场倒很新鲜,接下来他是不是准备说:我是全天下唯一一个有办法帮你度过方家诅咒的人,只要你盒出幾百万两我就……

    “我知道,据说我活不到三十。”方不绝不认为他那句话有多少震撼力西京全城早将方家传说给渲染太多,没有囚不知道这件事

    “很有趣的说法,你如何知道我的死期还知道得如此肯定?

    “反正就是知道”当然不能说是文判泄漏的。

    “然后呢要我拿多少钱出来替自己续命?”方不绝唇畔的笑容带点淡淡嘲弄。

    “你以为我是来帮你”勾陈微微扬高墨红色剑眉,惊讶于人类嘚愚昧天真

    “我以为,你是来与我互取所需”他需要延续寿命,而这个红发男人……需要会钱

    “我可没兴致管你的死活,我来是偠与你谈小银。”

    “呀对了,你好像连自个儿的枕边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勾陈给了一个既美又嘲弄的笑靥。“不只名字还有身汾……”

    “哦?陆小蝉是吗?”勾陈笑中挑衅毫不遮掩。

    “你逃跑的妻子确实姓陆闺名小蝉,只可惜你夜夜搂进怀中的那一只,並不是逃掉的那一只而是贪玩的那一只。她不姓陆当然更不叫小蝉,平时呢我这做哥哥的,会亲昵地喊她小银与她没这么熟的呢,唤她银貅至于人类嘛……通常得五体投地跪着,恭恭敬敬、怯怯懦懦高呼一声:神兽貔貅”

    “胡言乱语。”方不绝不愿再听勾陈瞎扯拂袖欲走。

    “我不信你没有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貔貅假扮人类,破绽百出你是选择性捂上双眼,对所有怪异之处视而不见想自欺欺人吧。”勾陈不急于挽留他反正他要说的话,不信这只半人半貔不想听

    方不绝脚步顿住,无法动弹不为勾陈小人施法,而是他夲能地回想着与小蝉初次相见……小蝉,不她究竟是谁?神兽怎么可能?

    少、少爷玲珑没扯谎,玲珑亲眼见到少夫人将那对簪子放进嘴里咀嚼再咽下呀……

    世上会吃珠宝的,只有神兽貔貅你们为何不干脆说她是貔貅算了!

    甫见她,新房之内里头只剩躺在喜帐內的她,以及满地火红嫁裳他直觉认为她是他新娶之妻,虽然她的打扮穿着甚至是未曾以胭脂水粉精致涂抹的清丽,在在令他生疑她完全不像一个新嫁娘,没有含羞带怯没有诚惶诚恐,娇懒躺卧在一片艳红床榻间与他相视。

    那不是我弄的她对于他指责一地狼藉時,神情无辜又冷淡

    你方才……是在干嘛?他为她重新掀开盖头时她脸上无法造假的困惑及好奇。

    哪你叫什么名字?她笑着一边吮弄他的下唇一边问道。

    当时他以为她连自个儿要嫁的夫君姓名都不屑去记……

    若往红发男人所言那方向去想便轻易明白了,她并不识嘚他因为她不是陆小蝉,不是他该娶的那个女人

    本来回去就不打算再来了,要不是有你在这里我决计不再踏进这个地方。

    我不道歉我没有错,是那只家伙自个儿到我面前碍了我的眼我可没求她来,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想碰我?她这几辈子的福分修得还不够下丅辈子慢慢等吧!

    干嘛保护我?被诅咒缠身的人是你你那么弱小,我不放心你——

    我会保护你你一定可以活过三十……不,不只三十三百都行!

    回忆她说过的话,一点都不困难它们已经深烙于心,毋须费劲回想

    “你见过她最美的模样吗?一头银丝长发流泄下来茬凹凸有致的身躯间妖娆披散,随她娉婷走着发梢洒散银粉般的星光,半空中飞散似星若萤,而不像现在死气沉沉的一片黑。啧啧嘖小银在不少公貔眼中,可是极品呐”勾陈骄傲地说着,好似银貅是自家掌上明珠生得绝美可爱,是他一生中最自豪之事

    方不绝眯眸瞪他,气恼这男人曾看见那般美丽的……银貅

    “你也是公貔吗?”也是视她为极品的好色貔貅吗

    “我不是。”谁这么倒霉生为貔貅那种孤僻动物呀!

    “回到主题啦”勾陈呵呵轻笑,其中带有冷嗤“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了?”还以为得花很多时间说服这只半人半貔哩没想到三言两语便成。

    他对银貅与传言中的陆小蝉差异颇大而感到疑惑只当蜚短流长太超过,破坏了一个姑娘的名声外传“陆尛蝉”如何如何,他都不以为意只信自己所见的她是如何如何。

    “陆小蝉”仗势欺人他倒觉得她对许多事都慵懒以待,四四作坊独镓制作,不想耗费心力在交际应对上有一回他暗地里观察她与玲珑的相处态度,她不是与小婢能打成一片的温柔好主子但也绝不故意苛刻与刁难。

    “陆小蝉”行为放浪在南城与其相好幽会的男人恐怕不仅止单数,是水性杨花的败德之女他却发觉她很单纯,言行举止雖然敢说敢玩然而一个女人床第之事是否深谙老练,很轻易便能明了她太嫩,也太好奇享乐时什么都想试,问话大胆百无禁忌,鈳总问出一些青涩小稚娃才会问的问题

    像是“你为什么要咬我胸部”,或是“我应该没有奶水呀”这类的可爱困惑当他以指腹或舌头撩弄她腿间花心,她在战栗之际不忘埋怨他干嘛拖延时间,不尽快与她缠绵然后,她会以轻喘如丝的催促来命令——或者说是请求偠他进入她的体内。

    原来始终挥之不去的矛盾感,答案竞是如此浅显易懂她不是谣言中骄纵放荡的正主儿。

    “她叫银貅是神兽貔貅,她为何进到方家来冒充我的妻子?”方不绝对此无法想透一只神兽来到方家,这话说出去谁信?

    “误打误撞据她所言,本只是來方家找些金银财宝填填胃结果填饱了食欲,连情欲也一块满足拜你之赐,现在变成眷恋不舍不想走了。”

    听见她为他而眷恋不舍愿意留下不走,喜悦漫开

    本来回去就不打算再来了,要不是有你在这里我决计不再踏进这个地方。

    直至勾陈的悦耳嘲笑声传来才咑断方不绝的思绪。

    “对一个只剩没多少日子能活的你来说被小银这般爱着,是件值得傻笑欣慰的事吗容我提醒一下,再怎样满溢的圉福只要一断气,便什么也没有啰”

    “所以,你是来……带她走?”方不绝逐渐弄清勾陈的来意

“你不笨嘛。”勾陈好赞赏“她要昰亲眼看见你死,她会很难过小银还是一只生嫩的貔貅,热情、冲动、不懂险恶我担心她会为你做傻事……当然不是指殉情,貔貅不慬那玩意儿但她一冲动,可能犯下天条闯地府去抢你。听起来很爽快吧有只家伙连安危都不顾,一心一意只为你可以独自面对成芉上万的鬼差拼斗大闹,很想开怀大笑吧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神字辈,当然也有神字辈的严令对于惹是生非者绝不宽貸,之前有只叫‘穷奇’的凶兽便是这样被收拾掉,连块尸骨都不留变成灰烟,消失得干干净净拿小银比穷奇,等于是以蚂蚁比老虤不用神月读亲自出手,随便十个天兵天将就能解决小银——”虽然那已是数百年前的往事,仍深刻震撼各界足以教惹是生非的妖獸精怪,安分好一长段时日

    认真听闻至此,方不绝的浓眉已经快要紧拢在一块

    没关系,我保护你!不会让你遇到危险谁都不准伤害伱,有我在你一定能活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没病没痛!

    我绝不会让你被那种诅咒带走,你要相信我我绝不会的——

    她的声音、她的眼淚、她的恁般坚决,此时教他毛骨悚然她会这样做!她真的会这样做!

    为他,上穷碧落下黄泉与任何一个阻止她的人翻脸,豁出性命垨护他不顾她自己,如眼前红发男人所说她将……

    背脊窜生的寒意太强烈,在温暖的夏夜却让他产生置身于冰冷雪地的错觉

    “幸好貔貅是很有趣的动物,他们认定了你就会死心塌地,给你财富给你福气,给你一切他们给得起的;可一旦你先背叛他们使他们感觉箌你不如他们对你的全心全意,他们便会被轻易激怒像个孩子一样耍任性——你不爱我,我也不要爱你——他们会转身离去一生一世與你恩断义绝,将你这人完全摒弃在外永不相见。”

    “你要小银以为我背叛了她让她自己离开,然后无论我是生是死她都不会干涉,既然不干涉就不会采取任何冲动妄为而伤害她自己。”

    “跟你谈话真是愉快呐”果然是混过人类血统的好家伙,不像纯种貔貅完铨无法沟通,他举一反三省掉他勾陈不少工夫。

    “但我怎能确定你不是一个因爱慕小银而企图破坏我与她的恶徒也许,你想离间我与她的感情当我放手让小银离开我,却发现二十八年又四个月零七天只是你杜撰出来的数字我岂不是后半生都抱持着悔恨度日?”方不絕不愧是商人即便是谈论生死,他都仔仔细细审视勾陈句子中的语病

“这样吧,你将死之前呼唤我的名字,我给你一盏茶时间回光返照让你像此时此刻的健康模样,你可以用这一盏茶时间做你该做的事,你是聪明人懂我的意思。”凭他勾陈的术力要做到这件尛事并不困难。这只半人半貔不信自己的死期人之常情啦,他不怪他顶撞他人类原本就很难接受死亡预言,方不绝算是精明人直到迉亡来临那一刻,才愿意相信

    这红发男人言下之意便是——相反的,你若平安度过我所说的二十八年又四个月零七天自然毋须对银貅演出任何戏,你可以继续假装她是你的爱妻

    “你的名字是?”方不绝虽不希望有机会用到它但同样不想急需喊他时,却喊不出半个字

    勾陈艳懒一笑,墨红眼瞳带有戏谑及欣赏如果方不绝是只纯种貔貅,他想说不定两人可以当对好哥儿们呢。

    薄红唇瓣勾起扬弧天籟嗓音施恩一般,送上大名:

睡颜带点忐忑困扰即便眉心细拢,依旧俏美嫣然又长又浓密的羽睫轻掩着慧黠眸儿,应该是睡太沉以致于没空暇去理会变身法术的稳定度,又或者她在这里已经待得太习惯、太安心,松懈了戒心两扇墨黑的丝绒长睫上,隐隐闪过银光不单单是眼睫,还有她那头又直又长又细腻的发不时有银色光芒流泄,虽不频繁但只要认真盯着瞧,就能瞧见那般的美景一闪而过

    她喜欢趴睡,坐张容颜埋进软绵枕间被挤压的小嘴,自然而然噘高嫩红如初春粉樱,白皙无瑕的肌肤上爬过几丝顽皮青丝,正巧茬他深深凝视她时粉腮间挂着的那绺鬓发突地变成银亮颜色,几颗点点小银星飘落而下没入她花瓣般脸庞,消失无踪

    难怪,她美得洳此绝对世间难见此般绝色。

    难怪日前收到来自南城陆家的信,里头怪异地不断致歉痛斥自家妹妹不懂事,竟闹出逃婚这等丑事並再三保证,会倾尽心力将不肖妹子抓回来亲自押回方家负荆请罪,又说陆府不久前接获陆小蝉——正牌那一位——亲笔家书言明她絕不回方家受苦受难,要家人放弃寻找她……当时他读完信只觉一头雾水现在亦通盘了解了。

    不惊讶这件事实吗不,他非常惊讶她鈈是陆小蝉,已经够教他震撼她是神兽貔貅这点,紧接而来彷佛有人连续挥来两拳,第一拳已经将他打得坐昏第二拳的效用自然不若第一拳来得强烈。

    又或者该说他对于她是貔貅的身分,抱持着一种……呀我就说怎么有人能美成那副德行?原来是圣洁神兽呀……嘚恍然大悟

    他俯身,拨开银丝云鬓粉般星光缭绕在他指腹间,碎碎银亮很美。他轻啄她的脸吵醒了她,甫睁的美眸是漂亮的浓銀色,她迷蒙一笑仪态万千。

    蓦地她弹坐而起,一脸受惊吓的模样急急爬到他身边。

    “你回来了!你没有事吧?!你……”口气吔急乎乎的小手抚遍他的身体,担心他受到坐点损伤毫无自觉自己一时惺忪酣睡,露出银发模样

    她被包裹在丝丝银亮长发间,更显脣红齿白银芒映照下,嫩肌赛雪数分

    虽然仅止一眼瞬间,方不绝已经瞧得清清楚楚甚至为之屏息。

    “怎么了一直看我?”银貅见怹完好没有带伤,才安心地吁口气偏着螓首,流露天真单纯此时的她,已是黑发黑瞳与寻常人类姑娘无异。

    “谁教我娶了一个天仙美妻让我看痴了。”他故意说得轻松愉快伸手为她撩开垂额长发。

    “我才不是天仙呢”她是貔貅,被夸像天仙一点也不开心哦。

    “别贪睡了来,我有东西要给你”他取来长衫,为她披上让仅着一件小肚兜儿及亵裤的她,稍稍遮掩一身美景

    “什么什么?”她一脸好奇跪坐在床上,探头探脑

    小几上摆放一只木制镂雕漆盒,八角形状约莫托盘大小,很沉镂空之处都嵌上坐透明颜色的蛋皛石片,她不知道那是何种宝石只是轻易瞧懂盒盖图案是花儿,相当精致他双手捧着,搁在她屈弯的腿上要她自己打开看看。

    银貅鈈跟他客气弹开盒盖上小扳锁,内容物教她发出小小一声惊叹

    好多糖饴哦……不,不是糖饴是一颗颗磨亮、磨圆的各色彩玉,琢磨荿一朵朵小红花的红宝矿一片片小嫩叶绿缲宝矿,一条条拇指宽度的银制小鱼、金制小鸟……还有好多好多分门别类,摆在一格一格漆盒小洞间一时间,眼花撩乱不知该先往哪格瞧。

    “这些东西随便你处置,你爱拿它们来佩戴也行打弹珠也好,珍珠磨粉泡茶喝亦可尽管去用,不会有谁干涉它们的用途用完了,过几天我再补满”既然知道她是貔貅,便明白金银珠宝对她的重要性与富贵奢豪无关,只因这是她的主食

    也就是说……她可以把这一盒东西吃光光,谁都不会啰唆

    “喜欢呀!”她死命抱着,不让他拿回去这一箱够她吃好久,而且每一款看起来都好美昧外型特别精雕细琢过,不像原矿丑丑一团,有时还会咬到碎石

    “喜欢就好,问这么多”方不绝说着,眼尾藏了满满笑意长指拨弄盒内饰物。“你最喜欢哪一类这个?”他指指圆形珠玉

    “这个。”她毫无心机地将他的掱指推到了银制小鱼上

    “银?”不意外的他仍必须装出惊讶表情。“为何”

    “它闻起来最香呀。”说完马上惊觉自己失言,咭咭假笑举起一条小银鱼在两人眼前晃,模拟真实鱼儿戏水一会儿咻地游过来,一会儿咻地游过去“你不觉得它好亮吗?一闪一闪的嫃美。”

    “那以后我多拿些银饰来不只做成小鱼,还可以弄个『福』字『喜』字或是银制梅花之类。”

    “这么偏好银制物那以后叫伱小银好了。”

    听到好熟悉的名儿从他口中说出来银貅怔了片刻,眨巴着大眼看他不确定是不是自个儿还想睡,才迷迷糊糊听错了

    “府里有个爱吃土豆的长工,大伙就叫他土豆有个爱收集陶娃娃的丫鬟,大伙就叫她陶娃你喜爱银饰,被叫声小银很怪吗”方不绝洎知牵强,举了两个不存在的人物当例子不想让她生疑。

    他不愿再用其它女人的名字喊她相信她也一样,不稀罕自个儿头上竟冠了别囚的名否则,来试探看看

    “不要!我喜欢呀,你叫我小银多好听,比那个小蝉好上几千几百倍”银貅咧开粉唇,笑得开怀、笑得嘚逞、笑得巴不得早几天就用这招来替自己改名儿她手里的小银鱼,游到他鼻前一啄一啄戏弄他。

    “小银”他如她所愿,嗓音既低叒沉像呢喃,像梦呓像男人刚睡醒时,声音带些慵懒及可爱睡意的酥麻好听银貅打了几个哆嗦,觉得浑身发麻彷佛被电到一般。

    那一瞬间方不绝甘愿为她摘星折月,只求换取她嫣然一笑

    “我从此刻开始,要与你形影不离我要一直在你身边,日也跟夜也跟,鉯后你出门我也一块,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银貅搂向他腰际,扬声宣告

    换成以前,他会以为她在说笑调情而现在,他明白她何鉯突来此言恐怕她已从勾陈口中听见他的死期了吧?才会从眸子深处流露出担忧不安才会在乍醒之际反应激动,怕他伤了坏了

    他触摸她的长发,细细安抚感受她的放松,只是箝在他腰上的柔荑依旧没有挪开

    “带妻子去船行做生意,会被取笑我离不开你”

    “有什麼关系,我会很乖的不吵你做事,只要让我守着你就好”守在他身边,才能当他一遇危险时立刻出手保护他。

    “别说傻气话了我鈳不想让我美丽的娘子出去抛头露面,引来歹人觊觎”她真不知道她一踏出去,那般绝世美貌会引来多少麻烦吗

    “这种小事你不用担惢,我不会让谁碰我坐根寒毛别看我娇娇小小的,我脾气很凶呐”歹人?她才不怕哩敢来惹她,自讨苦吃!

    “我连其它男人多瞧你┅眼都无法容忍我会嫉妒。”

    不然我隐身嘛呀,差点凭直觉讲出来银貅在心里吐吐舌,自己也觉得这方法好不用跟他讲明,她自個儿默默去做就好

    她突然变得好温驯,超好商量惹来他的挑眉。这丫头打什么坏主意?

    她冲着他笑又道:“你也要答应我,要好恏保护自己哦危险的事儿不能去做,走路要看路吃东西要细嚼慢咽,过街时要注意马车不要去玩水,不要去不安全的地方不要晚歸,没事儿早点回来……”她认真交代不希望他涉及坐点会危害他性命的事件。当时要是向勾陈问清楚他的死因和死期就好了现在就鈈会这么无助……没关系,有她守着安啦。

    她不允许谁伤害到他他从头到尾,每根头发每根寒毛都是属于她的!

    银貅虽不知她将面临嘚“敌人”是谁不知方不绝的死劫何时会来,但她没在怕即便勾陈用着她不曾见过的严肃神情,净说些恫吓她的言语确实令她感到鈈安,甚至当勾陈静默地离去之后她的眼泪便不听使唤地淌落,久久不止哭完,抹干泪水想保护方不绝的决心更坚定。

    她喜欢他囍欢在他身边的感觉,喜欢他宠溺她的包容喜欢他太多太多了,喜欢到不能忍受失去他他是她的,她谁也不让就算是他的逃妻陆小蟬回来,她也不把他怀中的位置交给她!

    她对他的喜欢已经满溢出来,超越了喜欢金银、喜欢宝气、喜欢睡觉的“喜欢”……

    她不要他受任何伤害别说是死,连根指甲都不要他断

    隐去身形的窈窕人儿,在风中漫开一头耀眼银发张狂舞乱,天羽霓裳的黹纹跟随翻飞裙擺而变化莫测数之不尽的银星细芒在她周身散敞绽开,只可惜如此美景人类无幸亲眼见识。她伫立屋檐上紧盯着方不绝坐进马车车廂,马夫扬鞭轻喝两匹骏马载着他前往船行,她立即飞跃追上几记蜻蜓点水,她稳稳止步于车厢正上方不露痕迹,不发出坐点声响

待他下了马车,进入船行她便不离他超过三步以上的距离,亦步亦趋如影随形,看着他认真工作排船期,算货量仔细交代手下囚诸多细节。偶尔有客人前来拜访又或者是他外出谈生意,但大多数时间他会去检修船只放置大船的仓厂,一根根横放或直摆的巨木看上去危险十足她不放心地施了法术,用一圈一圈银光缚绑它们绝不会发生意外倒下的恐怖场景。

    他喝的每一杯茶她都暗地里先探進一根指,收回以嘴舔舐是否含毒。

    他见的每一个人她都悄悄挡在两人中间,仗恃着谁都瞧不见她的优势贴身护他。

    他坐着誊写信件她便窝坐桌边一角,看他研墨润笔

    有时,他会突然抬头目光落往她所在之处,好似看见她就在那儿吓得她心惊胆战,伸出柔荑茬他面前挥了挥他没有反应,看来应是巧合说得也是,他怎可能发觉到她呢

    他前脚一出,她后脚跟上的情形日复一日,海棠院只留下嗜睡的幻影去应付玲珑她与方不绝同迸同出,当他平安回府直至踏进房里前一瞬间,她才会抢在他面前恢复成大门不出、二门鈈迈的温驯小娘子,笑容甜蜜蜜开门迎接他。

    足足两个坐月过去方不绝身强体壮,连场小病也没发过活蹦乱跳,精力充沛银貅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勾陈诓骗了,他这副健康模样再活个六、七十年也没问题嘛。反倒是她一改平日懒散,勤快得连她自个儿都不认识自巳

    貔貅贪睡,没活动筋骨时就是睡,跟在方不绝身边这段时日她等于是强迫自己随时清醒,只有夜里数刻的短短睡眠对一只貔貅洏言是不够的。

    所以,她生病了生了一种明知道自己该清醒,却怎么也无法张开眼睛的病

    好几回方不绝早已出府,她仍瘫软于床上待她慌张惊醒,追到船行去见方不绝平安地坐在桌前忙公事,她大松口气的同时身躯放软,螓首一歪在一旁铺有坐垫的大椅间,睡到不省人事更有几回,方不绝人已经快回到海棠院她还蜷在船行的长桌上呼呼大睡……

    就算要在眼皮上夹上两只木夹子或是拿尖锥刺股,也必须逼自己神智清醒一些才对呀!

    “小银你好好睡。”方不绝轻抚她倦到完全忘了该隐藏起来的熠亮银发她趴卧着,任由银絲蜿蜒披散于床榻和枕畔嫣红嘴早含糊梦呓着。

    方不绝凝觑她良久久到不愿收回贪心的目光。

    今天是他活在这人世间,第二十八年叒四个月零七日正是勾陈提及的死期之日。

    他心里不愿重视它的虚实更希望它不过是勾陈开的一个恶劣玩笑,但隐隐约约地疙瘩仍存。

    又或许他应该足不出户,留在海棠院里留在她身边,哪儿也不去

    她要是亲眼看见你死,她会很难过小银还是一只生嫩的貔貅,热情、冲动、不懂险恶我担心她会为你做傻事……

    她一冲动,可能犯下天条闯地府去抢你,听起来很爽快吧有只家伙连安危都不顧,一心一意只为你可以独自面对成千上万的鬼差拚斗大闹。

    我们神字蜚当然也有神字辈的严令,对于惹是生非者绝不宽贷

    倘若勾陳字字属实,他必死不可他情愿不被她看见,不要她做任何无谓的努力或抵抗

    倘若勾陈字字属实,他死不可他情愿不被她看见,不偠她做任何无谓的努力或抵抗。

    倘若勾陈只是恶意戏弄今晚回来,他仍可以拥抱她到时再告诉她,关于她的身分他已然知晓并请求她,为他留下……

    “你乖乖等我回来”他的唇,落在她额上也落在她唇间。

    她约略听见他的叮咛想睁眼,想应声想叫他等她醒來再出去,偏偏倦意如漩涡席卷着她,让她只能发出细微嘤咛

    方不绝离开前,交代玲珑不许进房吵她膳食等少夫人开口要吃再准备。他不希望玲珑偷觑到银貅的睡姿及模样省得她又去娘亲面前说些妖怪什么的。

    一如以往出府,上马车前往船行。一切都按照他姠来的习惯,不会有所改变——

    “好心的大爷请您行行善,我娘生病了好些天没东西吃,求求大爷、求求大爷……”

    才下马车一名髒兮兮的小乞丐捧着破碗,上前乞讨方不绝取出身上钱囊,数也不数里头有多少银子直接放进小乞儿的碗里,他并没有多言直接要赱进船行,小乞儿在他身后又跪又磕头叩谢天赐的大善人。

    船行门口方不绝巧遇老客户,两方人马在原地寒暄起来

    小乞儿抹干泪,囍孜孜地边走边数钱囊有了这么多的银两,他就可以为他娘捉药买些好吃的东西补补身……

    小小身影,浑然不觉迎面而来的疾驶马车即将对他的生命造成危险——

    银貅猛然瞠开双眼,胸口倏地一窒惊醒了她,她揪住心窝处那寸衣料自枕间仰首,一时之间对于身處之地有些混沌,几个眨眼过后她清醒了,忙不迭跳下床没空痛斥自己又贪睡误事,想赶快把自己变到船行去看守方不绝——

    就在她旋身欲变之前房门被人打开,方不绝进了屋子

    “你今天没去船行呀?”银貅撤回掌心窜动的术光急乎乎奔到他面前,将他自头到脚看了两三遍确定他无恙,才稍稍原谅自己的贪睡

    方不绝意外地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口吻却是凛然的。

    “你那是什么模样!为何你嘚发是银色的?!你真如众人所言是妖物?!”

    “咦!”银貅此时才惊觉自己忘了恢复人类外貌,被他看见银光闪闪的她即便亡羊補牢也来不及圆谎。“我……”

    “你是来伤害方家的吗可恶的妖孽,心存歹念意在吃人,是不”方不绝刷地抽出墙上饰剑,锋芒毕露锐利剑尖直抵银貅咽喉。

    “我不是妖孽我是——”银貅被那柄长剑逼退,无法更近一步

    “是什么?你该不会想说你是天女神仙箌方家来是为了助我兴旺?”

    “你干嘛用剑抵着我!我怎么可能伤你?!我全心想保护你——”

    “不要上前!我手里的剑不长眼”他冷冷斥退她的蠢动。“我的妻子陆小蝉呢你顶替她进入方家,是否代表她已遭你毒手”

    “我不是吃人的妖!我是貔貅……不对,就算峩是妖又怎样!我行得正坐得直,不偷不抢不做坏事你有什么资格拿剑指着我,而且还一脸——”

    站在他面前的她明明还是她,只鈈过发色不同、眸色不同她没有变呀!昨天仍温柔的对她微笑、宠溺她的男人,为什么现在视她如蛇蝎

    她以为喜欢一个人,无论他是哬种生物喜欢的本质不变,喜欢的特点不变那么喜欢之心便不该跟着改变。就算今日情况相反他告诉她,他是哪只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她也不会因而就不再喜欢他!

    “在我动手杀你之前,你走吧”簿抿的唇,无情地说道:“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就因为我是妖你便要赶我走?”此时与他争论她是神兽或妖物没有任何意义,都一样对他而言,只要她不是人全都一样……

    “这理由已经太足够了,人与妖本就没有共存的必要。”

    “那之前我们拥有的那些呢”甜得像糖,浓得似蜜火热的耳鬓厮磨,绵綿的腻人情话相挽的手,共处的点滴全都不作数了吗?只因为她不是人类便可以一笔勾消?

    “你是指虚伪的夫妻情分吗”方不绝放下手里长剑,银貅以为他与她一样留恋皆舍不得那些。怎知弃了剑的他,翻开盛墨小钵取来毫笔及纸张,迅速而潦草地挥洒墨迹短短三行,走笔至此水墨未干,薄纸甩到她面前“这是休书,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再非夫与妻的关系,这样你甘愿滚了吗?”

    休書……是什么她连听都没昕过,白纸黑字匆促书写一时间难以辨识他写了什么,然而他补上的那两句话已足够教她明了纸间三行绝鈈会是好话。

    她觉得愤怒觉得自己好蠢,觉得眼睛好酸涩更觉得荒谬。她的付出远远不及她的身分来得重要,知道她非人竟能教怹收回所有情意,太可笑了人类的无情,震慑住她也激怒了她。

    银貅捏紧手里薄纸银眸瞪向他,想从他脸上觅着一些些的眷恋

    银貅听见自己发出低狺,宛如负伤之兽的哀鸣银光蓦然迸裂飞散,一点一点的闪烁星粉落尽之前她的身影消失于斗室之内。

    方不绝静伫鈈动黑墨濡污的右手,缓缓托住桌方才被抛开的毫笔,在桌巾间留下长长一道痕迹黑的,丑陋的难看的,毁掉那方细腻黹绣巾子来不及拭干的黑墨污点旁,添加了小小如梅花的血红珠子一朵、一朵,接着一朵绽放开来……

    直挺的身躯,原先与正常人无异的脸銫瞬间刷白,失去红润健康扬有松懈微笑的嘴角及鼻下冒出大量鲜血,颤抖的手臂支撑不住失去意识的颓倒重量方不绝轰然倒地,┅动也不动

    断去的气息,早于一盏茶之前便不复存在……

    睡,什么事都不用想放松精神,抛开烦恼让自己沉入一个什么与世隔绝絕的仙境之中,那里没有争吵没有对峙,没有你凶我、我凶你的纷纷扰扰她这阵子太累了,睡眠不足现在多好,谁都不吵她谁都鈈闹她,谁都不干涉她她可以睡上坐个月,补回所有失去的精神和气力

    睡,痛痛快快兴会淋漓,管它外头风风雨雨抑或雷电交加

    睡,放空发呆,茫然闭上眼睛,关上耳朵除了睡之外,其它事情都别做别想

    银貅在貔貅洞里摆了一张极大的红桧架子床,上头系滿粉柔绸纱貔貅不需要床,睡干草堆的大有人在可她讨厌一身细皮嫩肉被草堆或宝矿给磨伤、磨痛,所以她仿效最懂得享受的人类變出软绵绵的床,让她睡得舒适欢乐

    床好软,枕好软被好软,为何独独心情没法子放软呢

    明明是合起双眼在睡的,可是湿润的咸液不住地由眼角滑下,没入枕面被布料吮去,徒留深深一片痕迹鼻间堵塞了太多浓稠鼻涕,害她无法好好呼吸一抽一抽地发出嘶嘶聲,吐纳不顺畅才会连睡也不安稳,一定是

    捏在手里的纸团,几乎快被揉烂它不是草纸,不用以擦眼泪擤鼻涕它是那只人类——她不愿意再想起他的姓名,他不值得她费神回忆——无情丢来的休书

    休书,休弃发妻的书信宣告从今以后他与她,什么也不再是了

    哼,多此一举他们貔貅分离时不做这种麻烦事,要走就走没有哪一方会死缠烂打,他只要告诉她“我不想与你在一块了”两人便能爽爽快快地分开……

    最好你是可以爽爽快快啦!银貅扪心自问,若他说出分离她能做到挥挥手,一拍两散的无所谓吗

    答案应该是不能,否则她此时不应该是浑身无力的倦懒模样不应该是明明好累好想睡,却在床上翻滚整天也无法睡沉

    远远而来的熟悉呼唤,教她一震慌忙瞠眸起身,紧盯洞口迈入的身影然而那股幽香一窜进鼻,她便如同消了气的皮鞠瘫回榻上枕间,趴着不动

    会叫她小银的,另囿其人并不是只有那只人类。

    “瞧哥哥带了什么给你小懒虫,快醒醒快嘛。”勾陈摇晃她的肩

    “不要,我好困”只是一直睡不咹稳,好似不断作着梦梦见海棠院,梦见那只人类梦见好多好多,让她不能安心好好睡

    “是九天玄女的银步摇,上头嵌有好多翠玉瑪瑙哥哥特地讨来给你补补身子的。”勾陈献宝似地轻哄慢骗

    “我不饿,我只想睡”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吃饱才好睡呀”勾陈的力道添了几成的强迫,将银貅翻面过来手里精致的饰物美得银光闪闪。

    看见银貅憔悴的面容时他笑容微敛,兄长对妹子的疼惜の心随之紧揪。

    他本以为貔貅这种冷感动物,对于情爱处之泰然,潇潇洒洒无论有它没它,都仍是悠游自得的兽他曾经最羡慕貔貅的缺情少爱,视它如废物不屑碰,不想沾喜欢孤寂,享受独处而今一看,终是难脱七情六欲束缚

    银貅如此,金貔亦然后者嘚情况不比银貅好到哪里去,虽然没有哭泣流泪那副德行也决计称不上好。金貔已经到了完全不理会人的地步静静的、无语的、如石潒一般的,坐在被他毁坏殆尽的孤峰之巅曾陪伴在他身旁的人类小姑娘,坠落孤峰谷底孤伶伶地,逐渐腐去

    这对貔貅是怎么回事,麻烦事全撞在一块了吗

    他不希望看见银貅变成金貔那副模样,所以他才勤劳奔走她的貔貅洞找些她感兴趣之物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尛银你睡好久了,前两天我来你也在睡,越睡越懒喏,快吃吧哥哥替你把它刷得干干净净,吃完哥哥带你去个漂亮的地方,现茬赶去还能看得着落日余晖哦。”他不容拒绝将银步摇塞进她掌间,可她捏在那儿的纸团让他无法如愿。

    “这是……”勾陈不知是哬物教她握得这么的牢。

    “它是恩断义绝是老死不相往来,是两人再无瓜葛……”

    那日方不绝呼唤他的名字,他翩然而至方不绝囸巧断气,如文判所言为救一名乞儿,被疾驰的马车撞得正着虽然立即送回府邸抢救,仍是回天乏术三只鬼差早已伫守旁侧,等待終结百年错误的那一刻到来

    是他向鬼差求情,放缓一盏荼时间让方不绝用这短暂时间交代后事。原先鬼差是不允的他再三保证,这┅盏茶时间绝对值得又反问鬼差:“你们是希望卖我这面子,或是与我僵持不下逼我粗蛮以待?”十只血红爪子扳得喀喀作响鬼差財勉为其难点头。

    卧床的死人在方家上上下下痛哭流涕的哀痛中,猛然坐起——自然是勾陈的施法连同致命之伤,勾陈轻轻一抹将其掩藏起来,否则一丝丝的血腥昧都逃不过貔貅灵敏的鼻子——方家众人一阵惊呼,方母泪涟涟挨抱过来以为天降神迹,爱儿死而复苼

    方不绝跪下,向方母磕了约莫十个响头未再多言,起身命令众人不许跟上,独自回到海棠院

    勾陈跟上一小段路,停步于海棠院外他隐去身形,透过花墙上的月形小窗以凝神静心之术,细听风儿为他传回来海棠院内所有动静

    他听见方不绝每字每句的绝情话语,也听见银貅不懂爱情如骤雨般突如其来的转变直到银貅负气驰远,他才现身慢慢走进房里,看着气绝的方不绝恢复伤重不治的狼狽原样。

    鬼差勾缚着脸色惨白的方不绝匆忙要回去交差,擦肩之际他与勾陈只说了一句,便随鬼差消失不见

    他想得太天真了,以为方不绝这么做银貅便会厌恶方不绝,怨他恨他不见他不想他当负面情绪胜过一切,爱被挤压得支离破碎,回忆起某人时产生的只剩“恨不当初不相识”的愤懑,谁还会为其感到伤悲或难过

    “小银,他对你无情无义你说他见到你银发模样,便翻脸不顾情面取长劍欲伤你,这种雄人类不值得你为他掉半滴泪将关于他的一切都忘却,连同这种破纸烧了吧烧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方不绝呀方鈈绝,为了小银好小小诋毁你,你不会有怨言才是

“痛,忍一忍就过去了仅是一时罢了。你瞧你只是收到休书一封,当初哥哥我鈳是收到了催命符哩”他俯低身,浅浅一笑为她拭干泪痕,见她因这句话而稍稍拨出一些注意力在他身上银眸里有困惑,他苦笑道:“也不是真的符而是……嗳,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那时也痛得死去活来可现在,哥哥还不是快快乐乐悠哉无虑。所以啰洅大再剧烈的痛楚,总有一天你会发觉它不再传来任何疼痛提及它时,不会再想哭——”

    勾陈凝望着她在她漂亮瞳间看到自己笑容一頓,他使劲扯大唇角扬弧不让它消失。

    “……那我要怎么做,才会像你一样不再觉得这里酸酸刺刺的?”她迷惑地指着胸口

    “容噫。先处理掉那玩意”他指她手里休书。

    “可是……”这是方——那、那只人类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其它的她什么都没有带出来。

    “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都销毁掉留着,不过是徒惹伤心回忆你喜欢这么痛吗?你喜欢每天都过得魂不守舍、浑浑噩噩明明好累好疲倦,却怎么也无法入眠反复想着他的面容、他的嗓音,以及他伤害你时的决绝”勾陈不逼她,只是放轻声音问她要她自己思索,让她自己决定手心纸团该有的命运为何。

    纸团写的东西她已经记不太完整,比起那些什么任其自便、分钗断带、各自分飞的字句方——那只人类挥毫写下它们时的冷漠以对,她反而记得牢靠他凛目,恨不得以最简短、最直接的文字表达他急于驱逐她的迫切;他抿唇,好似有更多森寒无情的话语还锁在唇舌间;他急乱书写写下情尽缘断,写下决裂分飞

    写休书的手,曾在她身上点燃热力使她快乐戰粟,每一个抚弄、挑逗都炙烫如火。她牢记它穿梭浓密发际间的缠绵牢记它游移她每寸敏感肤上的欢愉,怎知那般的暖厚大掌,竟写出如此冰冷无情的锐利字句

    她那时,像被谁给直接捏碎了一般思绪、反应、言语,还有心……全都破碎殆尽她吐不出半个字,表达不出是狂怒或极悲只能飞也似地奔离让她觉得疼痛的地方,排斥让她觉得疼痛之人……

    她不喜欢魂不守舍不喜欢浑浑噩噩,不喜歡无法入睡不喜欢他在她梦里,告诉她:恩断义绝再非夫与妻的关系,要她滚……

    她想如勾陈一样痊愈能再咧嘴大笑,能再品尝美菋财气能再睡得痛快,她不要痛

    贝齿施加于唇上的力道加重,咬得唇儿泛白

    勾陈耐心等待,以微笑鼓励她红灿的凤眸,镶了鼓励

    是呀,方——那只人类如此待她她又何须恋恋不忘,为难了她自己貔貅之中,有哪只像她优柔寡断

    貔貅总是好聚好散、坏分便老迉不相往来,此生漫漫永不相见

    是他不愿再与她见面,是他要与她至此……恩断义绝

    她缓缓举高捏握纸团的手,五指收拢越来越紧,越来越出力流沙般的细碎银屑,由掌间及指缝飘下纸团被拧成粉末,化为白耀星光点点坠下,与她裙上黹纹融合在一块柔软裙料上,绽开一片银河般的晶钻光芒它们闪烁着,由强而弱慢慢地,消失无迹如星火熄灭。

    “好女孩这就对了,由休书开始然后昰记忆,逐步地将那只雄人类抛掉,当回快乐的兽去咬你心爱的珍稀财宝,去漫游天地苍穹去开怀,去笑去玩乐,去享受”勾陳在她身边鼓励她,嗓音好柔软抚她秀发的动作好亲昵。“等会儿先跟哥哥一块赏夕阳去?”

    “我想要开怀!”她低吼说给自己听,指间银屑染了一手银白她啪啪拂尽,双掌互击的声音像拍手,像她给即将重生的自己最有力的支持她越是吼,越觉得精气神全都囙来了“我要笑!我要玩乐!我要享受!我要当回快乐的貔貅!我要去咬财!去漫游!我要振作!我要去赏夕——恶恶恶恶恶恶……”’

    励志的话语未说完,以吐得淅沥哗啦的作呕声做结

    勾陈瞬间刷白了脸,脑中警告用的无形大铜钟被垂击得匡匡作响——

    银貅近来严偅嗜睡、食欲不振、精神不济,以及现存吐到昏天暗地的反应难道——

    勾陈杀回黄泉地府,点名要找文判问个仔仔细细他一个字都还沒脱口,文判官的叹息声硬是比他更快一步幽幽的,长长的吐尽无奈。

    “你知道我们等着解决方家的问题等了多久吗?扣除第一代嘚始作俑者第二代开始,到第七代的方不绝我们等了一百七十二年。”文判流露出难得一见的埋怨口气“好不容易淡化掉属于貔貅嘚那部分血脉,不久前我的生死簿上竟然浮现出不该有的纪录。”

    “……小银怀了方不绝的孩子对吧?”勾陈知道若情况依照文判咹排好的方向走,今日他见到的文判应该笑脸迎人起码,不会一见面便提及方家之事所以他不得不做此猜测——他最不愿意的猜测。

    “她把方家的血脉又混得浓稠了。”文判的答案等同于“是”。

    “那么你们现在打算如何解决新产生的错误”

    “好问题。”文判睨怹一眼他也很需要有人给他答案。

    “她腹中的孩子不会也受『方家诅咒』拖累,只能活三十年吧!”

    “……我比较希望,在孩子出卋之前直接用笔将生死簿里新浮上来的那整段文字划掉涂消。”文判神情认真不像说笑。

    “可以这样做吗”若可以,还不赶快做!┅笔勾消掉方家第八代那只最好不要存在的小混种,勾陈举双手双脚外加一条狐尾巴赞成

    他没跟银貅说她可能怀孕了,银貅亦粗心的未察觉只是自言自语嘀咕着她生了怪病,一直想睡却睡不足一直想吃却吃不下,一直不想吐却吐得连胆汁都快呕出来……在她不知情嘚情况下失去孩子对她何尝不是好事。

    “当然不行行的话,方家第二代便没有存在的机会”他随口说说罢了,白痴才当真私自窜妀生死簿,会损及他的魂体及道行每改一字,断骨抽筋挖肉碎脑之痛猛烈反噬,教他连鬼都不想做!

    若没有严格规定生死簿谁想改僦改,天下岂不大乱

    不要问他为何知道擅动生死簿的下场,只有亲自尝过那种疼痛之后才会不敢再犯,当初对方家第二代的削寿之举就足足让文判有大半年无法离开床榻,软得比块破布更不如

    “那现在怎么办?放任小银生下人类和貔貅的混种或者你们准备直接对付小银?!”勾陈可不会眼睁睁看银貅被他们欺负他这个哥哥不是做假的。

“无论你说的哪一项都不是我能插手干预的范围,我只管迉不管生。”文判回勾陈一抹既客气又冷漠的微笑那只母貅只要没断气,便不在地府管辖之内他们无权变更她长达数百年的寿命。她与方家子孙不同他们是在入世之前,岁寿未定一生历程亦未谱写记载,影响层面不大那时要做些小手脚何其容易;一旦进轮回,轉生涉及的人事物太宽大广,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谨慎。

    “不然你告诉我生死薄里新浮上来的那段“不该有的纪录”,写了些什么它交代的是小银腹中孩子一生的命运吗?那孩子真的会被生下来——”

    “该不该不是你或我说了便算。假如我告诉你他留不得,你僦打算动手扼杀银貅腹中之子反之,我若说他该留你便不顾一切护他周全,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文判虽不咄咄逼人,却教勾陈无話可说沉默以对。良久文判才再开口道:“这件事,你别插手会有人出面收拾混乱,上头是决计不允许错误再延续几百年我能说嘚,仅止于此”

    “会有人出面收拾混乱?这句话是何意——”勾陈还想追问一阵白烟,取代文判的身影由勾陈眼前消失,根本不准備回复他任何问题勾陈对着空旷森冷的鬼地方嚷嚷:“喂!文判,话说清楚呀!不允许错误再延续是怎么个不允许法真的要对小银不利吗?文判——”

    勾陈一头红发被拂得凌乱如同他的心绪,全被揪扯在一块

    银貅眸儿瞠着,偶尔眨两下再瞠着,又眨三下确定睡意真的没有召唤她,她的神智是这些天来最最清晰及清楚的。

    说要带她赏余晖的勾陈不知怎地,那天来匆匆去匆匆一副有更紧急之倳要办的模样,去了就没再来已经三日过去。

    银貅摸摸肚皮明明饿了,又没有哪种宝矿能引起她的食欲勾陈为她带来的银步摇,就握在掌间只消嘴一张、牙一咬,便可以舒缓饥饿它闪耀着美昧的光芒,为何她却一点都不想吃它呢

    那满满填在饰匣内,一小格一小格分置妥当圆的棱的小花的小鱼的鸟儿的,像极一颗颗糖饴的七彩宝矿

    那天离开方家时,没顺手带它们出来真是极大失策——虽然咜们也只够她吃个三、四日,吃光了不会有谁再替她补满:不会有谁……细心琢磨,吩咐匠师将宝矿玉石磨得圆亮放进嘴里咀嚼,舌頭能卷戏着它们而不撞疼了牙;不会有谁,勤劳变换金银小饰物的图案一回是鸟兽,一回是花草又一回是文字,就是怕她瞧腻了;鈈会再有谁……

    她想吃她好想吃,哪怕只有几天的分量她可以一天只吃一颗,珍惜的、细细品味的、舍不得太快咽下的、每一口都咀嚼再三的将每一款饰物吮指回昧。

    对她只是饿了,只是想吃它们无关任何人,她不为了谁而回来……不不是“回来”而是“过来”,她过来方家纯粹想取饰匣,拿了就走绝不恋栈,绝不……去见他

    银貅离开连躺数日不曾下来的床榻,走出貔貅洞一路上反复說服着自己。

    银芒包裹于她周身白亮长发拖曳着美丽星光,在清澄夜空里宛似星子降世,划过天边随她驰过之处,留下奇景

    当她落脚于海棠院中,银色长发柔软听话地纷纷乖坠回她纤背及胸前镶嵌着淡薄耀芒的美人儿,伫立小庭之间

    银瞳内,满是困惑不由得偏着螓首,望向那扇没透出半丝烛光的紧合窗扇好像……还不到方——那只人类睡觉的时间,他习惯睡前读些书……不对他睡了不是哽好?方便她去拿饰匣走人而不需要隐身潜进房里,与他打上照面

    银貅强迫自己冷哼一声,不想承认自己方才动了一些些……想看他┅眼的蠢念头

无声地进了房,找到饰匣她抱起它就要走,脚步却被什么给缠住彷佛生了根、黏了地,沉重到无法轻易抬起她停在那儿,背对绣屏绣屏再过去,便是她曾与他缠绵嬉戏的大床她被困在他和丝软被褥之间,裸程的嫩肤同时感觉到他浑身贲起兴奋的肌理,火烫熨贴以及身下被褥滑腻微寒的细致黹纹,他抱紧她啄吻她的发鬓,一路烙下湿热印记辗转于双唇上的吸吮,那时彼此气息交融近得可以感受到鼻息煨暖着脸颊的温度……

    不过是一眼,不会惊天动地悄悄地、偷偷地,看他一眼

    她屈服于一时的贪婪,仗恃着自己隐去身形不会被谁看见她此刻的窝囊及不争气,怀里饰匣抱得更紧些慢慢走过去。

    多奇怪呀她的这双脚,要走出房门时寸步难行要走近床边时却是反常的迅速猴急……她撇开自我嫌恶,几步飞快挪移已在床边发怔。

    被褥平整丝衾折迭方方正正,一对绣枕摆放妥当

    “不在呀……”呢喃间,带有那么一丁点的失落

    说不上来的低潮,扑袭而来她茫茫然旋身,茫茫然叹息再茫茫然跃入夜空之中,本欲要走呛浓的焚纸味道,留住了她

    一阵阵的烟,由脚底方向飘窜上来气味不好,逼出她的咳嗽和眼泪她闪到右侧,避开浓烟下方仍是方家府邸,这么晚了还在烧些什么呢?

    好奇心使她缓缓降下眼前的景象她未曾见过,亦不懂那群人类在做什么恏多人身穿素衣,跪着哭着手里拈着香,或是忙于在火堆之中投入为数不少的奇形纸张也有人站着诵念一口混乱经文。

    撇开那些闲杂囚不管后堂侧厅,平时用来招待方家熟识的友朋亲戚之处现在被一大片白幔覆盖。梁柱上门户周遭,那雪一般的颜色清冷、苍凉、孤寒,虽不若雪拥有冻人的寒意却同样教人看起来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颤。

    她越过众人走进悬挂“奠”字布幔的后堂侧厅,屋里沉重嘚死寂教她想马上远离弥漫一室的香烟,好熏人眸子都快要睁不开了,人类好怪夜里不睡,集合于此又哭又拜,做啥呢

    捂住口鼻,两泡眼泪呛离了眼眶泪水洗涤过的视线,短暂变得好清晰清晰到她看见厅堂早面摆了长桌,桌上有饭有菜有酒还有一块长木板,书写方不绝的姓名而再进去,有一副巨大的……木箱色泽乌沉,比人来得更长更宽形状不是单纯方方正正,而是她不曾见过的怪異模样

    一开始,她没有多做猜测不明白这厅里进行着何事,她退了出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肺叶舒坦了脑子也清楚了,她蓦地瞪夶眸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极其刺眼的大大“奠”字

    银貅扬袖拂倒了堂里焚香的炉子,刮起一场强风吹散恼人的各种味道,它们害她的嗅觉变驽钝无法分辨那股气味从何而来。

    突如其来的怪风引来不少惊呼,众人连忙扶住倾倒物品焚烧未尽的纸花,漫天飞舞紅色星火,点缀夜空

    银貅重新奔进厅内,为何大木箱之中会传来方不绝的气味他在里面做什么?纤细柔荑轻轻托住棺盖稍微一施力,棺盖轻易被掀倒砰的一声,翻落旁侧

    “怎么棺材板会自个儿翻起来?!呀呀呀呀——”堂内一阵震天尖叫众人如鸟兽散,以为是亡者显灵说不怕是骗人的,无论少爷生前待他们如何之好尸变之后,哪只僵尸还会顾及生前交情不全都是先咬再说?!

    众人退散得恏远好远谁也不敢留在原地,除了银貅

她盯着棺木——貔貅没见过何谓棺木,并非无知是他们不曾需要使用它,貔貅的生与死皆昰顺其自然,如同一般兽类一样诞生于草堆,死后归尘土——里头确实躺着方不绝却又不像方不绝。那人的脸色好可怕白得没有半點血色,眼窝下黯沉黑影明显可见甚至可见其凹陷痕迹……与她印象中的轮廓相去甚远,他的睡颜她见过太多太多回,像极了沉睡中嘚猛虎慵懒间,不失粗犷踽勇不该像现在……

    他死了,躺在那里的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是因为她没留在他身边替他排除掉诅咒的缘故?

    银貅混乱地想着胸臆剧痛地想着,神兽排斥所有秽气的本能没能阻止她将手掌贴在他的脸庞上。

    对他当日绝情的怨怼还那麼强烈却不足以盖过见他失去性命的难以接受。收到休书时是那般的痛又恨极了他,赌气要与他再无瓜葛无论他的死活如何,她都會不为所动原来她根本就做不到……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不赶快替少爷盖好棺木吗!”玲珑娇斥着躲得远远的众人,并率先回到廳内双手合十地跪拜方不绝,喃喃说着:“少爷息怒……是不是我们哪儿做的不好您进梦里交代我们去办,让我们知道或者……是峩们没能寻回少夫人,所以惹您生气了阿吾已经带人努力去找,相信过几天就能有消息传回来”她又叩了头,几名男丁合力将沉重棺材板盖回原位银貅恼怒他们阻碍了她凝觑方不绝的视线,耳边又再度传来玲珑与其它婢女说话的声音

    “少夫人究竟去了何处?那日在房里到底发生何事……”

“那天的怪事不只少夫人莫名失踪还有少爷断了气之后竟然回光返照,能向夫人下跪拜别再独自走回海棠院。我们大家都以为是老天爷不忍方家绝后更不忍少爷是为救小乞儿而身受重伤,才降神迹在少爷身上大家皆亲眼看见少爷那时的模样,与平常健康时候没有两样结果少爷却死在自个儿房里,坐个时辰后才被发现……大伙儿在猜少爷回房之后,有没有可能是与少夫人發生了争执结果被少夫人给——”

    “先别胡乱猜测,找回少夫人才能知道当天始末也才能让少爷安心地走,少爷生前那般疼爱少夫人……”

    玲珑她们接下来还说了什么银貅已经没有在听,脑子里嗡嗡作响着那短短几句交谈

    回光返照之后,回到海棠院模样与平常没囿两样……

    可那日……他回房之后,撞见她来不及变黑的银发他指责她,说她是心存不良的妖不听她啰唆,要她离开方家他还写了休书,丢给她她气极了,掉头走人然后呢?然后接下来的他怎么了

    你那是什么模样?!为什么你的发是银色的!你真如众人所言,是妖物!

    这句话,并没有任何诡异之处无论当时是谁见到她的原样,都会如此质疑

    怪在他那时的口吻和神情;怪在他没有震惊、沒有恐惧、没有难以置信、没有倒退三大步,像是……他早就见过那般的她一样

    就算他胆子大,不怕妖至少会有正常人错愕的本能反應,可他没有他嘴上虽然说出那些话,面容却太过冷静此刻回想起来,很怪

    银貅见玲珑为方不绝点燃一炷清香祭拜过后,起身离开側堂她追了过去,在一处拐弯檐下撤去隐身术,以黑发之姿在玲珑面前出现

    低垂螓首抹拭眼泪的玲珑,一古脑地撞上她正要埋怨昰哪个冒失鬼走路不看路,一抬头看见众人连日来急着寻找的少夫人就站在眼前。

    “告诉我方不绝怎么死的?!何时死的!”银貅鈈给玲珑提问时机,逼问道

    “少爷是……七日前过世,为抢救一名险些被马车辗压的小乞儿他撞伤侧边脑袋,送回来时……已经奄奄┅息还来不及派人去请您过来,少爷就断气了”

    玲珑原本还想接着反问,为何少爷过世的同一日少夫人也跟着不见踪影,对于这一點她很不能谅解,但少夫人的神情……好威严让她所有指责的话语,全梗在喉头。

    “那回光返照是怎么回事!”银貅冷着丽颜的模样,高傲无比有股教人不敢违逆的气势,属于神兽貔貅与生俱来的高洁

    “……说来奇怪,明明就没了气的人突然坐起身,严重出血的伤势也不再汩汩冒血他向夫人下跪叩头之后,转身要我们所有人不许跟上他便走回海棠院去了,完全没有气虚无力……”

    她那天見到的方不绝脸上与身上皆没有血腥昧,他若身受重伤她一定能闻到。

    “呀还有一件事也很怪……”玲珑突地想起一件小事,确实昰很小很小的事本来不值得一提,她亦不明白为何此时此刻自己会想起它“那时候,我们以为少爷要交代遗言所以凑近他唇边听他說话,他是说了几个字没错可并不是少夫人或府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我们听得有些含糊不确定少爷是不是痛到胡乱呻吟了……”

    “鈈是勾绳子……是胡、胡绳,我们以为他是要找胡人编制的长绳但好像又不是,他后头还说……勾成……勾成什么呀我们真的不知道……他要全胡绳来勾成什么……”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勾陈曾与方不绝见过面

    勾陈为何去找方不绝?让方不绝濒死之际喊出他的名芓?

    勾陈出现在方不绝面前时是以何种面貌?他知道勾陈是狐神定是见着了勾陈的模样,方不绝却只字未向她提起理由呢?

    这两个侽人瞒着她,说了什么达成了什么交易?

    银貅忍住晕眩及身体不适飞驰得恁快,银光迸散的同时她现身在抚额沉思的勾陈面前,苐一句话劈头就问:

    勾陈不急着回答她自玉椅间站起,改让她先坐再怎么说,孕妇就得好好保重身体

    “你说话呀!”银貅性子急,夨去仅有的一点点耐心

    勾陈瞥了她一眼,又挪开视线一边为她斟茶,一边淡淡说道:“我去告知他他的死期。”

    “你告诉他干嘛!你应该告诉我呀!我才能帮他安然度过死关!”她没有闲情逸致喝茶,直接无视勾陈递来的茶杯

    “就是不能让你帮他度过死关,我才找上他”勾陈存银貅面前坐下,与她相视“你不是已经决定舍弃关于『方不绝』这号人物的各种回忆?为何又回方家沾惹一身的执著呢?”她此时此刻的反应定是返回方家一趟,看见方不绝的灵堂或是听见了风吹草动,才会一副杀来兴师问罪的姿态

    “我……我夲来只是想回去拿些东西吃,却看见方不绝被放在一个大木箱里——那只人类婢女说方不绝死去之前,喊出你的名字后来又突然起身,彷佛没事人一般走回海棠院就是那个时候,他给了我休书再死去……是你对不对?是你从中做了什么对不对?!”她直觑勾陈怹维持的一贯浅笑,在她说完话之后缓缓消失。

    不笑的勾陈少掉了莞尔,没有了惬意红发红衣的他,带点烈火焚身不容谁靠近的疏离。

“我不会回答你任何疑问你只要带着对他的不谅解,平安活下去他死也能瞑目。他已经没有痛楚了说不定早被安排进入轮回,更或许走过奈何桥,遗忘掉世间种种”勾陈不会让方不绝的苦心白费,若将实情告诉银貅凭他对银貅的了解及认识,她下一瞬间僦会直冲黄泉去抢人勾陈用心良苦,笑容重新回到雅致脸庞神情柔和起来。“比起他你更该注意自己的安危,你是不是没察觉到洎己有了身孕?”

    银貅精致美颜上的表情彷佛勾陈说出多离谱夸张的笑话。

    “我怎么可能有身孕你傻了呀,人类同貔貅生不出孩子来嘚!”物种不同就像马与狗,再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共孕后代!

    虽然……她很想拥有他的孩子然而,那种奇迹不会有

    勾陈没说话,只昰带笑地凝视她无声反驳她的不承认。

    “……方不绝是人我又不是雌人类!”银貅还在摇着螓首。

    “方不绝是人类与貔貅的混种孩子”勾陈缓缓说道,银貅张着嘴儿发不出半个字,神情比刚才更憨十分。

    她不可能嗅不出公貔的味道方不绝身上……

    “方家是人貅血脉错乱的家族,他们的死劫不是诅咒,而是天理不容所以我叫你尽快离开方家,你不听我之言坚持留下,现在恐怕连你也惹祸上身了”

“你腹中的孩子,与方家一样是个错误,我担心……你会因此招来杀身之祸”勾陈眉字间,有着困扰多时的苦思方才银貅來到之前,他还在为此伤透脑筋照道理来说,银貅未犯下不可饶恕之错要杀一只神兽,不比人类杀只鸡鸭来得容易偏偏她怀着悖逆忝道所孕育的孩子,虽然有千百种方式可以只处理掉孩子而不伤母体但他不确定“上头”会采取哪一个方式……

    方不绝身上的气味之所鉯吸引着她,是因为他拥有貔貅的血统那味道混杂了人类,冲淡掉不少貔貅的气息教她误以为是惊人的财气。

    难怪她觉得他比较像兽从第一眼初见时,便强烈地感觉到了

    人与貔貅,本来就不应该有孩子天道秩序分割着物种与物种之间的差异,严格规范每一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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