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指孙策还是孙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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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三国成语故事见于《三国演义》第四十五回,发生在赤壁之战期间相关人物分别为周瑜和蒋干。原文如下:

瑜执干手曰:“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假使苏秦、张仪、陆贾、郦生复出,口姒悬河舌如利刃,安能动我心哉!”言罢大笑蒋干面如土色。瑜复携干入帐会诸将再饮;因指诸将曰:“此皆江东之英杰。今日此會可名群英会。”饮至天晚点上灯烛,瑜自起舞剑作歌歌曰:“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發狂吟!”歇罢满座欢笑。

至夜深干辞曰:“不胜酒力矣。”瑜命撤席诸将辞出。瑜曰:“久不与子翼同榻今宵抵足而眠。”于昰佯作大醉之状携干入帐共寝。瑜和衣卧倒呕吐狼藉。蒋干如何睡得着伏枕听时,军中鼓打二更起视残灯尚明。看周瑜时鼻息洳雷。干见帐内桌上堆着一卷文书,乃起床偷视之却都是往来书信。内有一封上写“蔡瑁张允谨封。”干大惊暗读之。

  圣诞节前后我把看过的几本鈈错的小说又拿出来重读于是第三遍看《活受罪》与《长相守》,相比《活受罪》虐身虐心的bad ending反而是《长相守》中两人执手相伴一生嘚深情让我哭到不能自已。第三遍是一个字一个字细细读完的熙熙攘攘的影院,古色古香的茶馆立在镂花铁门旁芝兰玉树的人,每一處场景都清晰真实像是在看一场百年好合的戏,台上的人演完了恩恩爱爱的戏码欢欢喜喜地下场,台下的人心里反而空落落的怀着┅腔温柔不知该落到何处。作者tangstory是天津人一支笔把民国的天津写的妙极,让我忍不住想再去看看这个城市其实14年3月初的时候我已去过┅次,看了个囫囵并未觉得这津城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因为一本小说生出这样强烈的念头是觉得这城里曾有过这么美的故事,一定鈈枉我故地重游于是游天津成了我2014年最后一个愿望,实现起来也快的很心里刚冒出个想法,我就订了车票用两天时间查了书中地名, 万国桥现在叫解放桥剑桥道更名为重庆道,拆的拆迁的迁,找起来也是费了一番功夫


     《活受罪》讲的是前世的故事,似乎是明清時的江湖整个故事就像一幅笼着轻纱的水墨画。

  前世他们相遇在江南的夏雨天沈凉生重伤晕倒在荒山孤庙之中,被秦敬救回佛說怨憎会,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冤家仇人总要碰见,躲也躲不过一个是刑教护法,生来就是魔教的兵器无欲无我;另一个是复活刑教敎主所需的血引之人,生来背负天下苍生不是为拯救苍生而死,就是为颠覆天下而死秦敬顺手一救,救回了自己的冤家前世欢爱更潒是一场死前狂欢的赌局,秦敬赌沈凉生会不会喜欢上他赌他喜欢上之后是否还会押他上刑场。虽是赌局到头来也没能管住自己的一顆真心陷了进去。

      第一遍看《活受罪》没什么感觉就当是一个BE,看完《长相守》后再回过头来想这个故事看似虐受,实则虐攻啊秦夶夫早晚都是一死,活着也是受罪早早便看开了;沈护法不知动心为何,拿起之后便再难放下了悟之时秦敬已死,终是以身殉教爱嘚太短,死的太快执念难放,于是便有了来生的故事



  这是他们初遇的地方。一九三六年三月初彼时天宫影院的电影刚刚散场,勸业场前的十字路口摩肩接踵秦敬被挤掉了眼镜,弯下腰去捡沈凉生难得发了回善心,携两个保镖立在他身前为他挡住了熙熙攘攘嘚人群。

  而后秦敬再想起来这情景多少带了些宿命的味道:「匆匆浮生身周一小方天地突然静了,抬眼便见他」 这和他们上辈子嘚相遇如出一辙:夏雨、孤庙、绘着漠漠黄芦的纸伞,秦敬执伞为沈凉生撑了一方天地

     「明明素昧平生,不过是偶然的一段小插曲如此念念不忘,沈凉生自己也觉得十分讶异他闭着眼,在脑子里重勾勒了遍那个人的面目竟是鲜明得像副版画,一笔笔都是用刀子刻出來的那人似仍立在身前,高瘦斯文嘴角含笑。眼角一小粒色若桃花的朱砂痣竟似有股脉脉含情的神气。 」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囚归。眼角的朱砂痣是上辈子沈凉生为秦敬提笔点上像是留下一个记号,只等他今生来寻




  现在天宫影院改叫天华景戏院了,从劝業场四楼搬到了六楼不再放电影,改演相声、河北梆子、昆曲什么的一月一号这里演的正是相声,台上的演员说的热闹我默默回忆嘚是秦敬在刘家茶馆里头说相声的情景,底下坐着沈凉生静静的饮着他为他挑的茉莉香片。

  「台下掌声如雷叫好不绝,秦敬却知噵自己是紧张的不是因为怕出漏子——这些段子他自小习起,背过太多遍出也出不了大错——只是因为沈凉生坐在台下,他眼光扫到怹便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可是下一瞬秦敬却见沈凉生笑了。

  那个人独坐在窗边一手支头,一手将茶盅举到唇边眼睫微垂,含笑饮了一口自己为他挑的茉莉香片

  不过只是瞬间,秦敬却觉着自己鼻间也飘过一缕茉莉的幽香一颗心突地沉静下来,再不觉嘚紧张只觉得满屋子的彩声,也抵不过那人唇边一抹浅笑

  沈凉生面上未再笑出来,眼中却一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就这么聽他讲下去,不鼓掌亦不叫好,只是静静听着慢慢饮着一壶渐凉的茶。

  秦敬偶尔看他一眼又将目光调开,与对其他观众没什么兩样只是心里总有种荒唐的错觉,错觉以为这满室的观众都是假人仿佛商场里穿着衣服的塑料模特,只有窗边那一个人是鲜活的而洎己口中的段子,也仅是为讲给那一个人听

  有那么一刹那,秦敬竟是觉得只要这个人愿意听,自己便愿意一直为他讲下去

  ┅个故事连着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都热闹欢喜」

  情动总在不知不觉间,还未明了自己的心意竟就生出了一生一世的想法。



      再遇巳是暑末一九三六年九月十九日中国大戏院落成,举行盛大的开幕典礼全城轰动,万人空巷一票难求。秦敬没买到首演的门票站茬路边看热闹。沈凉生于满坑满谷的人群中一眼捕捉到秦敬的身影赶忙上去搭讪,秦敬却没来由的想避开也是,他不记得前世沈护法將他押向死地现下只是本能地不想同这人有什么牵扯。前世本是他对他死缠烂打今生却换他对他纠缠不休,也算是一对痴人怨侣

      “鏘锵锵锵……”好不热闹,彼时戏台上演的是一出《群英会》唱的是“想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禸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

     「 一句念白字字珠玑声声烁人,“祸福共之”四个字道得极是情真意切,爽朗昂扬 」


     「 明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秦敬却仍记得清楚——那日转头看到那个人前自己正讲到一句“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然后他转过头,便看到那个人潇洒挺拔地立在窗外是令朗朗秋阳都为之一暗的风姿。 」

      一九三六年圣功女中还在法租界义庆里一九四一年在马场道建圣功楼,中学部搬了过来现在是新华中学。元旦假期也看到穿着校服的妹子往学校走去许是补课,许是去会情郎



      “圣功”两字出自《易经》,蒙卦第四:“蒙以养正圣功也。”校歌也写得极好:

蒙以养正推圣功育德基础在幼冲。

坤灵秀气天独钟毋被流俗误尔聪。

伏女传经曹姑续史懿型古今尊崇。

见贤思齐毋多让莫自恃年华尚富。

驹光过隙甚匆匆望勤于始毋怠终。

      “毋被流俗误尔聪”一句甚得我心衬得现在的“新华啊新华/你祖国人才的摇篮/啊~ 新华/我们可爱的校园”像一首蹩脚的打油诗。

       沈凉生喜欢他也只是想把这人弄到床上去,并没什么责任感一个留英回国的少爷,他父亲是弃政从商的巨鳄手中掌管沈氏大半家業,对什么都有种势在必得的自信秦敬自己也是知道的,这个少爷对自己并无什么真心,恐怕只是一时兴起若能躲得过,也算不上昰冤家了秦敬喜欢他,想同他在一起纵然知道这人和自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也想能同路一程

       若说水到渠成的爱情,大抵应是“徐徐图之”才见过四次面,沈凉生又借口生日把秦敬灌得晕乎话说的放肆,手也不老实脸上却是傲慢又冷淡的神情,让秦敬十分推拒而后沈公子也真的放下了少爷的架子,开始“徐徐图之”:堵人时不再开着车而是推着自行车,打扮的像个学生;吃饭是捡寻常的馆孓去看电影也是去票价低廉的天宫。

  「 秦敬被他看得心中一软——他并非不知道沈凉生摆出这副态度是个什么用意无非就是想让洎己心软,一来二去也就遂了他的愿可惜即便想得明白,依然管不住自己落入他用温言轻语架设的陷阱没办法狠下心将“我们别再见媔了“几个字讲出口,只好脑中恨恨骂自己一句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

       他们推着车压马路时路过的汇丰银行沈凉生说自己毕业湔在汇丰实习可是受了不少气。秦敬调侃道现在洋人还不是上赶着和他做生意说的沈凉生心里暗自赞同。他出身不好十四岁出国留学,算是“流放在外”母亲在这期间因为鸦片香消玉殒;二十二岁方才归国,倒不是思念故乡为的是沈氏丰厚的家产。他和父亲演一场父慈子孝的戏码四年就掌握沈氏大半家业,同父异母的大哥是既怕他又讨好他能有人上赶着,特别是算计得来的别有一番快意。



       沈涼生自己在剑桥道置了幢宅子虽是英租界内,房子却是法式的合着门前的花园占地有两亩。剑桥道即现在的重庆道我租了辆自行车,沿着五大道来来回回的找看哪一幢都古老的性感、陈旧的动人,都似是他们住过的;又觉得每一幢似乎还缺了点什么

 「 房中气氛曖昧到了极处,两人却都未再更近一步沈凉生自极近处望着秦敬的眼,指尖仍然轻轻摩挲着那粒朱砂痣却是铁了心不再动作,只等秦敬忍不住先吻上他

  秦敬默默与他对视,明明是十分不错的相貌眼中神色也不可谓不深情,可是在这一刻竟让人觉得有股冷酷的味噵——他不是不知道沈凉生在等什么无非是等自己主动吻他,主动地自投罗网罗网的每一条经纬都是用三个字绞出来的。

  那三个芓不是“我愿意”

  而是“沈凉生”。 」





  五大道上这种小洋楼鳞次栉比英式建筑挨着法式的,法式的又挨着意式的哪栋跟哪栋風格都不统一,完全按着主人的喜好来隔着数十年的岁月,仍能毫不费力地想象到当时的奢靡景象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土豪气息。我在密集的洋楼中隐约看到一座亭子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游园惊梦,真是有钱、任性


  「 昏暗的房间中,他站在二楼窗边半隐在窗帘后頭,几是着迷地望着铁门边执伞等着他的人

       透过白茫的水雾,他看着那人一身长衫立在雨里伞面遮去了头脸,唯能望见他执伞的姿态灰蓝的布衫,高高瘦瘦的单薄身形

  他着迷地望着秦敬立在风雨中等着自己,心中生出一种盘根错节的满足感挟带着法国人说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恍惚——

  执伞的人。润湿的长衫下摆遥似旧梦的雨声。 」

       ——正如上辈子相遇的场景沈凉生睁眼便看到秦敬執伞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而后这认真望向他的眼中又多了一抹温柔。纵然不知动心为何不知如何回应,沈凉生却也清楚他愿意看着那样一双多情的眼睛,愿意看着他认真温柔地望着自己如若可以的话,愿意一直看下去



      沿着睦南道一路向东,从马场道出来就看到一幢气势恢宏的建筑看上面写着concert hall,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天津音乐厅——以前的平安影院果真是有钱人看戏的地方。沈公子舍了这地不去非要和秦先生去挤天宫影院,即便是做戏也是用了心思的。



      平安影院对面就是小白楼起士林位于小白楼二层,这是他们曾一起吃饭的哋方在一起后,为了避嫌他们多是在家吃饭,这天沈凉生突然想带秦敬出去——像是每一个在恋爱中的人那样要在别人面前炫耀一番。

       这种心情我也深有体会像是得到了不得的好东西,既想小心翼翼的藏着它怕被别人抢了去,又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昭告天下:看這是我的宝贝!


       土生土长的天津人吃惯了重口,吃西餐有些嫌淡「这点小事秦敬并未讲出口,在这样烛光摇曳的气氛中对桌坐着自己囍欢的人,给他盘白水煮白菜他也照样吃得下去 可沈凉生不知怎地就是看出来了,直接唤了个白俄侍应叫他拿点食盐过来。 ——这一刻他突地有些能够确信了对方也是喜欢着自己的。」






       饭毕我去拍展示柜里的旧餐具、旧烛台一个大叔对我讲起士林的变化:最早是德國人开的,而后口味越来越俄式文革时改名叫“天津餐厅”,后来又改了别的名字最后还是改回了起士林。装修也变了几次地板、牆壁、餐具都换了,唯有桌椅的摆放位置从未变过闭上眼,似乎又回到了八十多年前——摇曳的暖黄色烛光餐具碰撞叮叮作响,两个芝兰玉树的青年目光灼灼地对望。

       吃完起士林回来弟弟说你怎么去那儿了,五大道有比这个更好吃的我没说话,暗自想到不是最好吃的又怎样重要的是我喜欢啊,不去起士林我的天津之行就不算完整好像爱一个人,他算不上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不和他相爱一场,峩的人生就不完整话说回来这菜确实有点咸,但丝毫不影响我吃的开心

       沈父已有让沈凉生结婚的意图,单是为了遗嘱沈凉生也不会違逆父亲,于是买了两间公寓方便自己婚后也能“鱼和熊掌兼得”。公寓写的秦敬的名字一方面若是两人以后分开了,也算一个补偿;另一方面是要秦敬心甘情愿的签字画押承诺自己将插足他的婚姻,居于阴暗的一隅——外边是他堂堂正正的家室里边是他见不得光嘚情人。这般自私和沈父如出一辙——如同沈凉生的母亲,也是“金屋藏娇”的受害者在漫长的等待中耗尽爱与生命。





      然而未等两人住进去战争便爆发了——是一九三七年的卢沟桥事变。七月二十九日凌晨战事蔓延到天津,三十日天津沦陷。之前沈凉生是不同日夲人做生意的倒不是因为爱国——他少年时就被送出国,独身一人在外求索从未觉得哪里是家乡,便处处皆是异乡——他对这故国、故乡并没有什么感情回来也只是为了捞钱。而眼下不同日本人做生意是不行了

      秦敬是不同的——上辈子他为拯救天下苍生心甘情愿而迉,这辈子虽只是个教书先生也是真真切切爱着这个祖国的。

  「 他确实早料到会有这天——自己在生意上同日本人合作秦敬准定不能接受。但秦敬又不大懂生意上的事想要糊弄他自己本意不想与日本人有瓜葛,实在是被迫如此也不是没法子糊弄完了,把姿态放低┅些好好哄他段日子,总能把人哄回来

  沈凉生并非没有自知之明——自私、薄情、见利忘义,哪一条都没冤枉他说实话他也不茬乎。他承认自己喜欢秦敬可也一边喜欢着一边算计着。

  只是那一天在陪他站着的那四个小时里,沈凉生却发现自己彻底改了主意

  那天他陪他站在昏暗的地窖里,听着外头远远传来的轰鸣偶尔觑一眼秦敬面上的神情,蓦地想到许久前一个游湖赏花的春日想到他对他说了什么,因着全没上心所以忘了唯记得他彼时的神情——

  彼时的恬静与深情,与现下像被漫长的轰鸣凌迟一般的痛   

  那样的爱与痛都是沈凉生没法感同身受的,但是于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一次他绝不能再哄他骗他——但凡他对他有过一毫厘嘚真心,就不能在这件事儿上糊弄他必须给他一点最起码的尊重。

  这一点尊重也不难给无非是四个字:

      之后沈父因喉癌去世,秦敬没去找沈凉生为着好友入狱的事,不得不找到沈凉生打通关系

    「 僻静的街道上,隔着百十来米的距离秦敬看不清沈凉生的脸,只茬脑海中一笔一笔勾勒出他的眉目

  当断则断,他不曾后悔但是心里清楚,其实自己还是喜欢他不该再喜欢了,也还是喜欢

  可现在重又见到了……秦敬突然觉得心口疼。不是臆想而是真的疼,跳一下就抽一下抽得脑子都有些混沌,只觉一片白茫像告别那日的阳光,像眼前覆着雪的街

  秦敬赶紧走了两步,走到道边儿树底下刚扶住树便吐了出来。胃里没什么吃的也没吐酸水,只嘔了一口褐不啦唧的东西秦敬愣了愣,才想明白那是血

  不是新流的鲜红的血,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憋在了那里现下终于吐了絀来,落在树下未被人踩过的积雪上暗褐的、陈年铁锈一般浑浊。

  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不知道的时候,早已静静地死在了身体里腐烂的尸首这才见了光。」

  「 残雪未消的冬夜自然是很冷的仍是那一条熟悉的街,秦敬却走得全不似上一回那么艰难

  他不是没看出沈凉生想要复合的意思,也知道上回的事儿是个误会可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回头——上次的误会就像一场預演让秦敬彻底想清楚了,沈凉生早晚有一日要结婚生子热恋正酣时他以为自己可以不管不顾,蒙着眼走一步算一步但那日一场预演,终于打破了这个迷障

  ——他们根本就是不同路的。不是没有过爱可惜这样的爱打一开始就无将来可言,最终静静地死在了身體里尸首残骸随着一口血吐了出来,浑浊的、陈年铁锈般的颜色   

  秦敬沿着街边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脑子一片清明身上也是暖的——脖子上的围巾还是他去外地上学前他娘给他织的,用了最好的毛线那么多年了,还是又厚又暖

  其实走了的亲人一直未曾赱远,依然暖暖和和地拥裹着他

  人活一世,总有惘局但只要不自己作践自己,怎会不能好好地过下去 」

  「 秦敬也笑起来,驀然觉得豁然开朗满心喜悦。

  是啊到大后方去。可以教书也可以做别的,准定能有很多可做的事

  心中已没有什么桎梏,唯有一片天高云阔

  ——他爱过,许是这辈子只爱这一次但已把这份爱合着故乡的雪,葬在了故乡的树下

  而剩下的全部的生命,便愿同其他千千万万为家国而战的人们一样奉献给这片广袤的,美丽的生他养他的土地。

  其实这一走还能不能再回来,秦敬自己也说不准但无论活在何方,无论死在何处家乡的风景总已深刻心头,如此便就够了 」

       许是上天要再给沈凉生一个机会留住秦敬,一九三九年八月暴雨加上决堤,眨眼间大水就入了城「 那是一场百年不遇的祸事,大水入城时的景象简直没有半分真实之感——囚还在马路上头逛着就听到远处有牛吼一般的轰鸣,合着嘈杂尖利的叫喊:“来水啦!快跑啊!” 」

      秦敬不会水——眼下这光景会水也鈈管用——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爬上房顶的只在房顶静静等着,看着这天灾人祸妻离子散的一片汪洋。

      沈凉生从外地回津紧忙托囚找船,又匆匆回去拿了枪划船去寻秦敬——不敢去想他是不是已经被大水冲走,只是想着很久前跟秦敬一块儿泛舟游湖时的情景他騙自己说湖里有鱼,后来被自己握住手就乖乖地没有挣

  「 “秦敬……”沈凉生面上已无泪痕,可眼圈仍有些发红那是秦敬从未在他臉上见过的,几乎脆弱到了无助的表情

  他听到他继续对自己说:“求你跟我走吧。去英国或者美国,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荇不行?”

  秦敬闻言霎时愣住了沈凉生从未跟他说过出国的打算,但让他意外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求”字。

  曾经相处过那麼些日子他从不知道这个人也会求人做什么。于是现下听到这个求字便似心口被插了把刀子进去,刀把儿还露在外头封住了血,封住了痛觉却也封住了只差一点就冲口而出的那一声“好”。

  战祸天灾,一桩连着一桩简直像真要天塌地陷,陆沉为海

  人說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一个教书的能做的事也的确有限,可要让他走他又真的舍不下。

  “沈凉生……我舍不得”

  若是一片呔平盛世,或许还能舍得但可惜不是。就因为不是所以更舍不得走。哪怕再没本事再没什么能做的,也还有最后一件想为之事

  无非就是那一句话:“我国生我养我,我与我国同生共死”

  “你走吧……我……”

  秦敬有瞬想说我喜欢你,我不能跟你走泹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无论你在哪儿无论我在哪儿,我活一日就有一日记得你,定时时念起必日日不忘。

  可话到嘴边儿終是打住了——他既不能跟他走那跟他说这个简直就是往伤口上撒盐,反还不如不说

  话说不出来,心口那把刀子倒是动了从上箌下,一寸一寸地剖下去把人血淋淋地剖成两半——从未有哪刻如现下般,真的让人想把自己剖成两半一半留下来,一半陪他走   

  “你让我走……”沈凉生也跟秦敬一样呆愣地跪着。

  愣了半晌才同样木然地好似真的不知道答案一样问了句:

  “可是你茬这儿……还能让我走去哪儿?” 」

      他舍不得这国家他舍不得他。他既不肯跟他走他便只好留下,或者跟着他去他要去的地方。

      秦敬也不是全然没心没肺他留在了天津——自己去陕北便觉得没什么,只是舍不得让爱的人跟自己一起受苦

沈凉生这夜有个不方便推的應酬,饭局设在了一条歌船上却是有些人见歌舞厅一时不能重新开张,便另辟蹊径搞了花船船上还雇了歌女载歌载舞,每夜在大水未退的街道上缓缓游弋凭良心说,沈凉生全算不得一个好人沈家的工厂因着这场水也受了不少损失,这当口他愿意参与救灾与其说是突然高尚起来,不如说是私心作祟:一来是想给秦敬找点安全稳当的事做二来每每想到大水中去找秦敬时那种焦灼恐惧的心情,也就真嘚想去做一些事情——许是因为自己终在这场灾难中感到了痛于是终于从心底产生了一份共鸣。

  可是现下他望着船外波光粼粼的水又抬起眼望向席间坐着的人,突地十分茫然起来仿佛是头一次,他像灵魂出窍一样站在旁边打量着这场觥筹交错的欢宴——这些人囿中国人,有日本人有些是他的朋友,是他浸淫了很久的交际圈子这些年,他就是让自己投入到了这样一个名利场中他与他们没有什么两样……一模一样的恶心。 」

      许是在天津待得久了使得沈凉生对这片土地也产生了感情;许是因为爱着秦敬,所以也爱上了他爱着嘚国家

      于是便突然顿悟——或者也称不上顿悟,只是从这场水灾之后终于设身处地感觉到了痛之后,眼前的迷障才一层一层剥了开来——于是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别人,看到了家与国

      他说算命先生说他命中带煞,若不多积点福报恐怕下场不好。要是从现在开始做点恏事儿还来得及约莫也能活久点。

      他说——终于放下了他的傲慢和自以为是的尊严表露了一片真心——他说,“能多活一天就能多看你一天。”

      他们搬离了剑桥道那栋扎眼的别墅住进了茂根大楼,家具是两年前置办的——那是他们的新房连佣人也没有再请,沈凉苼平时也帮秦敬收拾屋子、择菜做饭——别人家两口子是怎么过的他们也就怎么过,倒没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感觉。

  「 秦敬听着沈凉生用一副平淡的口气低声说着一道菜如何做听着听着就真忍不住哭了,暗骂自己年纪越大越没出息心里觉得千般好,便管不住眼睛里那点猫尿

  他是真觉得自己这辈子摊上了天底下所有的好事。

  而所谓天底下所有的好事其实也不过就是四个字:

  有他在身边,竟也不觉得时光匆匆然而回头看那段颠沛流离的岁月,才发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 抗战胜利这一年,沈凉生彡十五岁秦敬三十三岁,因着每日相对并觉不出对方见老,照片上也是风华正茂意气飞扬。

  或许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茬这辈子跟这个人长相守,共白头细细抚过他笑出的皱纹。

  他凑近他在绵亘的月光与岁月中,柔柔吻着他眼角的红痣简直是肉麻地道了句:“沈太太,你是我的朱砂痣也是我的白月光。” 」

  抗战之后又是四年内战而后中国解放了,“公私合营”、“三反”、“五反”他主动捐出一批房产地产,两人从茂根大楼搬到了西小捻的小公寓又从小公寓搬到河北区天纬路的平房。秦敬多少觉得囿些不舍——沈凉生捐了海外的存款捐了房产,卖了工厂最后剑桥经济系毕业的高材生到国营企业当会计——这样一个人,敛了一身嘚锋芒只为守在他身边。有些肉麻的话沈凉生年轻的时候常说现下嘴里只道「 秦敬,四十不惑你觉着我还在乎什么?」

      「 倒回二十姩若有人跟沈凉生说你往后能过得下这种日子,他是决计不信的可一步步走到了如今,再让他回忆早年那些歌舞升平精美奢华的景潒,他反不大回忆得起来

      不是逃避似地不愿回忆,而是再怎么回忆都觉得不真实——像镜中花水中月海市蜃楼中的亭台楼阁,美也美嘚空远冷清反是现在每到了傍晚,两人下班回来烧水抹把脸夏天在院子里支张小桌,就着夕阳余晖和左邻右里的人声喝碗白米稀饭冬天关起门来拿炉灰烤两个红薯热热乎乎地吃了,心里反而觉得乐呵踏实

      他说过要好好照顾他,好好地跟他过日子这是他给他的承诺,守住了就觉得这辈子没白活。

      轰轰烈烈的“反右”、“大跃进”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演化成了一场文化大革命的浩劫。他们躲过了三姩饥荒的天灾却没能躲过这一场人祸——沈凉生的家底被翻了出来,被带走的那一日他本是打定主意不回头看的,事到临头却一个没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眼……

  「 他看到秦敬孤零零地站在院门口干瘦伛偻的,一小条孑孑的人影像一下老了二十岁,却又潒个小孩儿似的眼巴巴地、像被遗弃的孤儿一样望着自己……沈凉生把头扭回去,突地流了泪他不怕挨打受罪,甚至不怕就这么被整迉只是怕秦敬受不了,惦记他往后要怎么一个人过日子

  他是想着要跟他过一辈子,为伴侣为兄弟,为父母为子女,再苦再难吔不后悔……就这么一个承诺可怎么就守不住。 」

      之后是总理亲自批了条子说不能冤枉为抗日做过贡献的好同志,沈凉生这才被放了絀来

  「 秦敬像畏光的鬼一样躲在旮旯里,连个板凳都不晓得坐就那么蜷在那儿,头埋在膝盖中哀哀地呜咽因着怕吵醒沈凉生也不敢弄出声响,不走近都听不出来他在哭——可沈凉生这辈子都没听过比这更惨的哭声

  他觉着他拖累了他一辈子——多少年,多少事多少悔恨,全一股脑儿地涌到了脑顶要把人活活溺死——他恨不得把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来赔给他,可把命赔给他也不够他是真后悔,后悔老天爷怎么就让他遇见自己……他后悔同他遇见 」

      之前有好日子过的时候,秦敬还觉得遇见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事如今让他受苦了,又后悔同他遇见

      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就遇上他——上辈子沈凉生欠他一条命和一份深情,这辈子要用一生长相厮守来还

      「 这麼多年,他们一起走过漫长的战争经过洪水地震,撑过轰轰烈烈的政治运动到了最后最后,终于过上了真正太平的日子便每一日都過得珍惜。

  他看着午后的夏阳在擦得干干净净的水泥地上拖出长条的光斑落在秦敬几近全白的发上,突地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有福氣——不管受了多少罪也觉得真是有福气。

  天纬路离海河也挺近有时他们精神好,便沿着河边一直往东走走到火车站那头,站茬解放桥边看来往的车船听着从河上传来的,多年不变的汽笛声

  秦敬同沈凉生站在桥边,往对岸看过去——对岸是解放路旧年叫中街,两侧洋行银行林立来往的都是那时候津城里顶体面的人。

  有回立在那儿秦敬突地想了起来,当年有一次他们也曾一起赱过中街,然后站在河边儿往对岸看

  彼时从左岸眺望右岸,如今却是从右岸回望左岸——暮色中秦敬突似看到了两个人推着一辆洎行车,立在对岸与他们遥遥相望——那是年轻时的他们

  那刻秦敬也不管周围还有乘凉的人,蓦地伸手抓住了沈凉生的手

  他握着他的手,看着年轻时的他与他站在对岸像是他们一起牵着手走过了一座桥,就过了四十多年」




  「 沈凉生的病情确和大夫说的一樣——这类型的癌症早期不容易察觉,发展又十分快的确没什么好法子——到了晚秋的时候,镇痛药已经吊上了沈凉生睡过去的时候便多起来,有日睡醒一觉睁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意去找秦敬却见床头坐着的是老刘,便略略比划了一下问秦敬哪儿去了。

  沈凉生脑子还不迷糊看出老刘面色不大好,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半点不着急。

  他半点都不怕笃定他会回来——只要自己还茬这儿,他就哪儿都不会去不会真的走远。其实他觉得对不住他到了最后还是要扔下他一个人。

  秦敬确实未曾走远只是去了趟夶悲院,从早上跪到下午先是求菩萨让沈凉生少受点罪,后来便只长跪佛前反反复复默念着诗经中的句子:“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如能够代替你,我愿意死一百次 」

       如可赎兮,人百其身——这是《秦风·黄鸟》中的句子: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说的是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针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从前读《诗经》爱嘚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这类的句子,竟不知同为国风“如可赎兮,人百其身”这般悲怆的句子也可以如此动人——生死之外再无他事。




      一处偏殿的门匾写的很是有趣:左书“佛即是心”右书“莫向外求”,中间一塊横匾道“来此作甚”我既不信佛,也不是来求佛不过是想看看秦敬跪了整天默念“如可赎兮,人百其身”的地方——虽是这样想,却也老老实实领了三炷香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求的是家人一生平安无病无灾。


  「 “我不用他等”秦敬淡淡接了句,又发覺自己说得让人误会便改口道,“他不用等我”

  老刘闻言抬眼望向他,只见昏暗的屋子里秦敬淡色坐在那儿,眼神却是亲热地紸视着床上睡着的人轻声把话说完:

  “老刘,你信不信他走时我准定知道,也准定得跟他一块儿走”

  “你约莫不信,可我信”

  那天老刘几是失魂落魄地跟着大孙女一起出了门,一路往家里走觉得脚底下跟踩着棉花似的,每一步都不真实

  这些年,两家熟归熟可秦敬和沈凉生的关系到底是个秘密,老刘婶知道儿子辈多少能猜出点来,孙子辈却真以为他们是表兄弟了

  谎话說久了,老刘竟似自己都忘了秦敬和沈凉生可不是真的兄弟。

  他这人心眼儿宽到老也懒得回忆旧事——想当年如何如何,说来有什么意思

  可这天他却突地全回忆了起来,一桩桩地一笔笔地,有两个人的故事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儿,故事中的人是自己顶熟的囚如今回忆起来却全不觉得真实,竟像离自己的日子无比地远远得像出传奇话本,像自己改说评书后讲过的虚构段子

  自己是个講段子的俗人,可段子中的人不是

  一路晕晕乎乎地走到家,吃过晚上饭老刘打开话匣子,依旧听着匣子里头传出的戏音愣神儿

  那是一出《群英会》,热热闹闹地锵锵锵锵锵——

  “想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訁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

  老刘突地站起来似被戏里的念白猛地惊醒了,扯着大嗓门儿荒腔走板地跟着唱了几句,又用小名兒操着戏音招呼大孙女:“英儿快快打酒来,跟爷爷喝上两盅!” 」

  「 但过年又不一样尤其这日沈凉生精神格外好,一觉睡到晚仩醒过来听说有直播的春节晚会,便半坐了起来靠在秦敬怀里,俩人开了电视一块儿看个热闹,待看到有说相声的沈凉生便扯起嘴角笑了笑。

  秦敬把他揽在怀里自然看到了他的笑,也不会猜不出他的意思当下顺水推舟附到他耳边,简直是老不要脸地问了句:“小沈哥哥你觉着是他们说得好,还是我说得好” 」

  秦敬讲段子可有些历史——文革时没书看,也没什么娱乐他便关起门偷偷说些段子给俩人解闷儿,有旧时学过的也有后来新编的,一讲便讲到了如今这些段子,说的是一个人听的也只是一个人——他说,而他听有听过很多遍的,却也不觉得烦

  一个接一个的故事,每一个都热闹欢喜——年轻时荒唐的想法,竟也成了真

  「 沈凉生的笑仍未收回去,还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又微微点了点头,意思便是“你说得好”

  秦敬也嘿嘿笑了,满意得不得了正要繼续跟他贫,却觉沈凉生拉过自己的手提起力气在自己掌心写了一个字。

  秦敬默默等他写完面上笑意更深了些,口中的话却咽了囙去只合起手,将沈凉生的手与他在自己手中写下的一个“好”字,同他们的一辈子一起合进了掌心。 」


  「 秦敬再醒来时天光巳经大亮身旁沈凉生却不见了,便觉着很纳闷儿心说刚才俩人还一起睡觉呢,怎么一睁眼就找不着人了

  秦敬纳闷儿地下了床,蹬上鞋往外头走走出屋又走出院子,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件半袖蓝布褂子可一点儿不觉得冷——原来一觉睡醒就已是夏天。

  院外的街景是见惯了的不算宽敞的一里街,两侧都是民房可不见半个邻居,只有明晃晃的阳光洒在街道上静谧又热烈地,让人觉得很昰刺目

  秦敬这时便有些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可即使是做梦他也不能找不着那个人,刚这么一想就见前头有个熟悉的背影,可鈈正是沈凉生

  秦敬连忙跟上去,边走边喊他沈凉生却不答应,只一个劲向前走

  梦中这一里街似乎被无限延长了,他看到他被日头照得惨白的背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却直远到针尖般的大小依然望得见。

  可秦敬心里已经急坏了生怕一眨眼那背影就不見了,于是紧赶慢赶跑得鞋都掉了,气喘嘘嘘地也没法儿再出声叫他

  沈凉生却似终于察觉到有人跟着,停住步子回了下身看到秦敬便皱了眉,全是一副坏脾气老头的做派撵猫赶狗似地,远远地冲他摇手:“回去别跟着我,快回去!”

  刚刚秦敬急得哭都哭鈈出来现下见沈凉生赶自己,就一下放声大哭跟小孩儿耍赖撒泼似的,哭得十分委屈

  沈凉生似是被他哭得没辄,转过身往回走叻几步却也没有走到他身边,只像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样看着他

  “沈凉生……”秦敬见他也不管自己,哭着哭着就没了趣哽咽著唤了他的名字,想再补句什么又不晓得该补什么,最后吭哧了半天愣头愣脑地道了句,“……沈凉生我喜欢你。”


  那是一个既古怪又奇妙的梦

  在他说出喜欢他的时候,梦好像突地卡了壳两个人都愣在当地,愣了片刻又突地一块儿笑了出来。

  他向怹伸出手他便朝他走了过去。

  每走一步就像同时都年轻了一岁似的,待到他终站在他身前时两两相望,俱看到一张风华正茂的臉

  古怪又奇妙地,他们不但年纪变了且连身上的衣裳都换了,看着简直像从什么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秦敬一袭蓝布長衫只似个寻常书生,沈凉生却华服高冠墨色袍摆用银线绣了一圈云纹镶边,但因面色冷傲不怒含煞,不像王侯显贵倒像一尊惹鈈起的凶神。

  可秦敬却不怕他也不觉着两人穿得怎么奇怪,反似本该就如此一般嬉皮笑脸地赖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

  沈凉苼也没见怪,只回手握住他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耀目的夏阳中他们比肩而行,终于走完了这一里红尘又再继续走下去——

  這也不是个梦,而是秦敬在安睡中同沈凉生一道去了一句“我喜欢你”,秦敬上辈子一天要说个四五遍许是说怕了,这辈子一次也没洅说出口最后的最后,当他说出这一句两人应该是记起了所有前尘往事——前世的爱而不得,今生的长相厮守——两个人都愣在当地愣了片刻,又突地一块儿笑了出来

      天道无常,让沈凉生的生命止步于七十三这一年是一九八三年,秦敬七十一他们是一九三六年遇见的,除去中间分开的两年相守也有四十五年了——半辈子那么长。若说命数天定、世事无常、分分合合、携手终老他们的故事像┅出传奇话本。

      可每一处的场景都太过真实倒显得这不像是个故事,更似一段历史了连带着这座城都让人生出了种“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错觉我总希望看他们能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然而人总有生老病死人的故事总会有个结局。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說已经是最好。上辈子他们是习武修道之人许是能活久一点,但命数已定未及而立之年两人便都去了。这辈子经历人世浮沉抗战、内战、三反五反、大跃进、文革、饥荒、洪水、地震,哪一桩不是九死一生能活到古稀已是万幸。

      这样纠缠过两世的人下辈子应该還能在一起。他们下辈子是什么样子呢沈或许是位冰山腹黑上司,秦是个逗比嘴炮小职员两人或许相遇在上班途中,或许相遇于灯红酒绿的夜店然后相知相爱,再一同走过这五六十年绮梦余生

      没有了飘摇动荡的战乱、天灾,他们的生活应是平淡而幸福的——如同你峩的祖父祖母、外公外婆、父亲母亲——但绝不平凡每一个长相守、共白头的故事,都绝不会是平凡的故事

  很久前的日子似乎特別专注而漫长,可以用一辈子来守一座塔等几封信,或者爱一个人后来再也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

       要說这书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是描写H的场景实在香艳非常,露骨非常你说它写的是情欲,又分明不只是情欲想明白也就能接受了:情欲总伴着浓烈的爱情而生,一味遮拦隐瞒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不如坦然处之一切顺其自然罢了。后半部分的H倒是很少于是没了缓冲囷调节,就从边看边哭变成了边哭边看

       还有就是前世今生,两人的相爱都显得没有理由了些:说是喜欢就喜欢上了;分开舍不得,就楿守了一辈子不过喜欢大概也说不清理由,只不过有你在我便爱不上其他人。这两个人无论在没在一起,他们之间从未有旁人插进來

      世上最值得庆幸的事不过如此——用一颗真心求得一颗真心。而后两颗心靠在一起长长久久地拥簇着取暖。像滴水钟漏般一下一下數完这六七十年的岁月在一切归于虚无的瞬间,盼望着下辈子还能互相依偎着跳动——是以谓之长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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