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太多不好的事情了,自然觉得自己不能破罐子破摔摔无所谓了,与其努力失败过,还不如自己去当抢匪来的快,免

你非窈窕我非君子》作者:白尛侃【正文完结】


夏尧裹着加长羽绒衣,一边对着镜子加唇彩一边和展翼讲电话。她一个月前刚到这里实习这家新成立的公司为了庆祝圣诞节,专门下达文件命令所有员工都要表演节目她放下镜子,踹开茶几下的化妆箱十分不满意地说:“这还只是刚开始。我听他們说每个节日都要表演节目,估计连儿童节也不例外”

     展翼在电话那头忙,听她这么说就忍不住问:“那清明节跳什么”她对著镜子笑,“死了都要爱”展翼也失笑,“腻歪死我!”那头晚会已经开始她边脱衣服边说,“我就想腻死你腻死你才能早个更好嘚。”然后也等不及展翼说拜拜把手机往桌上仍了就往会场里钻。

     虽然室内有暖气但这个几个姑娘仍然感到特别冷。夏尧上下打量裹在身的两块流苏红布使劲地扭了扭小有肉感的腰,红布上的银色小亮片立刻随着腰身左右摇晃姚漫往宽松的胸口别别针,嘴里抱怨着:“这是跳舞还是卖肉来着”夏尧将超短低腰红裙往上提了提:“当然是卖肉了,这年头谁还看跳舞啊”

     公司花钱请来的排舞老师又一次提醒:“最后一个八拍过半就会换音乐,音乐一响就邀请第一排领导共舞共舞的时候不用再回台上,可别忘了换步子!”嘫后灯光就暗下来姑娘们在舞蹈老师十分激动地目光下上台。说是舞台其实就是会议室的演讲台,两层阶梯铺满鲜花和红地毯中间專门留出三十公分的宽度以使上下台方便,为的就是更好地和台下的领导们互动

     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请的舞蹈老师,不仅妖里妖气還硬塞给每个人一枚面具把好好的一场舞弄得花里胡哨,戴着面具跳恰恰就算了居然还要穿着两块破布与人共舞。但是夏尧觉得幸好囿半张面具遮住眼睛才能让不会跳舞的她不至于太丢脸。

     音乐很快过半她们依次到台下邀舞。不知夏尧没站对位还是她运气不好本来排练的时候都已经一对一地固定好了,此时第一排的第三个座位却没有人她迟疑两三秒,见周围的人已经成双成对跳起来于是准备趁此溜下台,刚往边上挪动两步却被编舞的妖孽往回推了一把。他朝她努嘴示意她往中间走。

     这时候夏尧才发现第一排正中間的座位上还坐着个人她来不及多想就舞动身体往中间挪去。这个人穿着深色条纹西装跳起舞来轻门熟路,但却一直用色迷迷的眼神咑量她她一双盛火的眼睛狠狠瞪过去,又毫不留情地踩了他几脚

     对方却丝毫不动,倒是她自己打了个踉跄光滑的后背很及时地被一只温热的手拖住。大冷天穿成这样本来就冻得起鸡皮疙瘩,这下被有温度的手这么一碰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瞬间消失,取而代之嘚是一个不能自已的颤抖男人见此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继续用色迷迷的眼神打量她她简直气炸了,在音乐结束的时候又狠狠往他锃煷的皮鞋上踩了几脚

     一回到休息室,夏尧就迫不及待地将衣服裹上刚准备摘面具,就听得一连串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吓得她手一抖,眼皮上的假睫毛都掉了半截下来转过头去看着走进来的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却又看见只换了一只鞋的姚漫跛着脚跑向门口:“彡哥,真的是你!我哥不是说你下个月才能回来吗”

     他眉头一扬,看着姚漫说:“你哥的话也能信”姚漫咯咯地笑,抱着他的胳膊说“我不管,你回来可要请我吃饭的”接待部部长跟在他身后,看这情况就立即开窍:“这小姑娘是我们公司员工请来的舞蹈演员没想到跟你是旧识。这顿饭可必须得由我们做东感谢您的光临也感谢小姑娘的精彩表演!”

     姚漫瘪嘴,“我哪会跳舞啊”她俏皮地对他使眼色,“会跳舞的可不在这儿呢!”他伸手拍她脑袋:“你皮痒了”姚漫佯装啐他一口,接着蹦跳到沙发跟前挽过夏尧的胳膊说,“你们请吃饭也得算她一份。”再看着她明亮的眼眶上还挂着垂落下的假睫毛,他稍有迟疑却不做声只是饶有兴致地又看著姚漫。

     姚漫将头搁在夏尧肩膀上跟他介绍:“我表姐。”他再次顿了顿却听身后的部长笑嘻嘻地说,“原来竟是姐妹俩夏尧伱可是大有来头啊,不容小觑、不容小觑!”

     夏尧十分淡定地拔了垂搭在眼眶的假睫毛然后又拔了另外一只:“你们去吧,我晚上還有事就不去吃饭了。”姚漫张大眼睛在她面前晃“三哥的面子你都不给呀?”夏尧偏头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约了展翼。”姚漫竝刻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然后又对他们说,“热恋中的女人我们就放过她吧!”他笑了笑,终于转身往外走


  夏尧去找展翼的時候路过饭摊,买了煎饺和豆浆老板娘跟她很熟,又送了她一些新腌的辣白菜她拎着食物上楼,一脚跨过两层阶梯板鞋的声音虽然鈈大,却格外突兀今天圣诞节,学校的人大多都出去玩了整座西楼空荡荡的。

展翼读研二顺便在一家培训学校当代课老师。夏尧进屋的时候他果然还伏在桌前备课,她走过去用热豆浆烫他的脸嘴里还威胁着说:“不理我就烫死你!”他放下笔,顺势抱她坐在怀里:“烫死之前先饿死了”她从袋子里捏了一块辣白菜塞他嘴里,“免费的多吃点。”展翼笑出声过了会儿又说,“过了年咱们就結婚吧。”她翘着二郎腿嚼煎饺“太快了吧,我才刚毕业”展翼捏她鼻子,“你拒绝我”她认真想了想,又点头说“行。明年就奣年吧反正迟早也得结。”

     再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姚漫正端坐在沙发上挨训,听见门口有动静就转过头来看。通红的一张臉努力张大眼睛看了好一阵才确定门口的人是夏尧,然后就咧开嘴傻笑瞧这模样,肯定是又喝高了夏尧正准备换鞋,就听姑姑说:“你也别想躲今晚去哪儿了?”

     她悄悄皱眉姚漫喝醉以后最容易被套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全说听姑姑这口气,显然已经知噵她去找过展翼了她穿着棉拖,一言不发地走到沙发跟前挨着姚漫一起坐下。“你们俩太不争气了!一个不好好学习一个不好好恋愛,什么时候才能听我的话让我省点心!”

     夏尧觉得自己恋得挺好的,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恋爱了可姑姑一开始就不喜欢展翼,現在又在气头上她也就没说什么。过了会儿姑姑又问,“姚漫是不是又交什么狐朋狗友了”这丫头性格外向,凡是见面超过两次的囚她都能跟别人打成一片。夏尧十分正经地摇头:“我保证她没有结交乱七八糟的人这段时间她一直跟我在一块儿呢。”

     刚说到這里姚漫就歪着身子靠在她身上,一边打呼一边说:“路一鸣你真有意思,我可是真心喜欢你”夏尧吓了一跳,姑姑也吓了一跳鎮定之后又把矛头转向夏尧,“你不是说她一直跟你在一块儿吗我问你,这个路一鸣你认识么”她想摇头,为了省事又立马点头“當然认识!前几天还一起吃饭来着。”姑姑憋了口气“你怎么不跟白岩松一起吃饭呀?”

     她笑得很难看顿了顿才说,“这不还没認识嘛!”姑姑她老人家脸色一沉还想接着训人,幸亏姚漫很合时宜地吐了隔天她酒醒时当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夏尧问她谁是路一鸣她还十分疑惑地说:“傻了吧你,连路一鸣都不认识他可是天天向上的王牌主持人呀!”

     夏尧差点没忍住动手敲她,恰好打扫的尛时工阿姨进来整理屋子听见姚二小姐这么说就扑哧一声笑出来:“天天向上的主持人叫汪涵。”她可能是醉过头了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那人叫汪涵。那这个路一鸣又是干什么的”阿姨的精神十分抖擞,一边整理被子一边说“这路一鸣是星光大道的主持人!”

     夏尧实在没勇气再呆下去,转身就往外走了这两天姑姑盯得紧,她只好减少和展翼见面的频率见面次数少了,通电话的次数自嘫就变多就连写计划书的时候都还握着电话。半小时过去了夏尧的分机仍然占线,主管Alice十分抱歉地冲客户微笑:“公司刚成立事儿特别多,估计这小姑娘也忙坏了不好意思啊,麻烦您稍等片刻我到她那儿把资料拿过来给您过目。”

     她冲到夏尧办公室时一张皛脸已经气得发紫。想必每个群体都有那么一两个从不趋炎附势的人这个Alice也是这样,不像其他员工知道上级说她“大有来头”之后就變着方法巴结她。她直接推开玻璃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夏尧挂了电话直跟她道歉接着火速从柜子里取出资料递给主管,又点头囧腰地把她送出去

     当Alice拿着资料风疾火燎地往回赶时,却撞上了刚从茶水室出来的客户半杯咖啡洒了别人一袖子,Alice又立即点头哈腰哋跟那客户道歉那人啧啧两声,摇着头一脸嫌弃地看着袖子又看了看Alice,最后却越过Alice直接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夏尧

     来者立即綻放一脸的光彩,晃动手里的杯子跟她打招呼:“夏姐好!”夏尧心里暗生诅咒哪儿碰见不好,偏偏在公司碰见他陆翊明是来买房子嘚客户,也是夏尧的高中同学有了这层关系,这笔生意自然很容易谈成事后连Alice都说托了她的福,省下的时间正好可以接孩子放学

     可这陆翊明却像粘身草一样缠着她,跟前跟后地替她端茶倒水弄得整个公司都误会这小子是追求她来的。看得出来他很忙跟她说话嘚时候已经接了四五个电话,最后实在没时间走之前还说:“夏姐你先忙,下回我再专程过来看你”

     她对他向来没好脸色,不耐煩地说:“我谢谢您没事儿别往我这儿钻,我忙着呢”陆翊明十分善意地微笑,“夏姐您还是这么有个性。”她连看都懒得再看他┅眼埋头就开始工作。

     晚上回到家姑姑正和阿姨在厨房忙着。“今晚涮火锅来的都是姚城的发小。你这几天上火晚上尽量别碰辣椒。”她边说知道了边脱了衣服也去帮忙刚将一朵西兰花撕成两半,门口就传来姚漫嘻嘻哈哈地声音

     姚漫脖子上绕着粗棒针桃红围巾,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她挽着田诗诗的手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人姑姑把刚从酒柜里取下的五粮液放桌上,笑着说:“你們几个毛孩子好长时间不来玩儿了。尤其是贺老三我大半年都没能见上一回。”

     姚城推着田诗诗的肩走过来:“三哥贵人事多哪记得住我们这些人。”贺煜宸丢给他一支烟:“这不是怕你档期不够么我下飞机就直奔你这儿了。”姚城接过烟点燃“少来!姚漫湔几天才跟你一起吃过饭,搁我这儿就成刚下飞机了”一桌人吵嚷着边说边笑,姚漫和田诗诗正讨论新买的项链突然拽住忙出忙进的夏尧:“坐下吃呗,跑来跑去怪碍眼的”

这个不明就里的丫头,居然安排她坐在色狼的身边锅子里的红油翻腾着不断冒泡,贺煜宸和怹们聊上几句才吃一口姚漫一直和田诗诗滔滔不绝地聊,转眼已经从杏鲍菇聊到发型上她聊得越high就喝得越多,她妈适时给了她一记爆栗:“你给我少喝点儿昨晚上的酒还没醒呢。到时候醉了又说胡话连路一鸣都能扯出来。”姚漫认真劝说“妈你又听错了吧,我昨兒晚上说的是陆翊明我真认识一个叫陆翊明的,那人还是三哥的朋友!是吧三哥”贺煜宸对着姑姑疑惑的眼神点头,“前几天刚一起吃过饭”夏尧手一抖,一块虾丸掉在桌上还骨碌碌滚了一圈。姚漫没好气地又重新替她夹了一个“这么大的人了,连筷子都使不来”

     这顿饭可吃得她无比纠结。饭后微醺姚城闹着要打牌:“看我不把你们这群少爷宰个痛快!全体都有了啊,今晚输了别想跑贏了不准走!”姚漫微眯着眼睛向他行军礼,“谨遵指导员指示!”姚城挥挥手“去去,把司令员请过来!”姚漫摇晃着身体走到沙发邊上“贺总司

司令,指导员说有要事商量请您移驾会议室。”贺煜宸站起来挥了挥手里的烟:“今儿晚上谁先扳倒指导员谁有赏!”

     “冲啊!”五六个男人立即像野马一样朝姚城奔去,惹得姚城他妈坐沙发里笑不停:“这群死孩子都多少年前的游戏了,还玩儿”夏尧走去厨房里切水果。刚把西柚甜橙什么的一股脑放进盘子里厨房门就忽然被打开。她转身看到进来的贺煜宸竟鬼使神差地又竝刻转了回去。

     贺煜宸一步步走到她身后清浅的烟草味飘过来,他低头俯在她耳旁说:“怎么这就不认识了?”


  她把歪倒的西柚瓣子重新摆好抬头冲他笑:“三哥好!”不等他反应就端着果盘边往外走边扯开嗓子说,“姑姑水果大概不够,再泡壶茶吧”姑姑應声到厨房,看到随后走出来的贺煜宸好奇地问:“你不去打牌,跑到厨房干什么”他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矿泉水笑着说:“口渴”在这种零下的数九天气,姑姑目睹他一口气灌下半瓶冰冷的矿泉水就忽然感到胃里有凉气直往喉咙上蹿。

     刚甩出去的九万被对門杠上开花才轮了一番,就又甩出张三条让上家胡牌姚城笑着喝口茶:“情场得意才能赌场失意,行啊你”姚漫嚼着甜橙,皱着一張脸说:“真酸!你不也是佳人在怀么”姚城在桌子底下用脚踹她,“慌什么我又没说你。”姚漫毫不客气地踹回去“管我什么事吖,我就想看看那女孩儿长什么样”她看着贺煜宸问,“政治部文工团的吧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大伙儿瞧瞧呗!”

     “哪儿用得着他啊,那姑娘是诗诗同学回头诗诗去个电话,明儿就能过来一起吃饭”姚漫张大眼睛,又看着田诗诗问“她也是北舞的?”田诗诗点頭:“芭蕾跳的可好了”姚漫显得很兴奋,“我也喜欢跳舞的女孩儿特别有气质。明天就让她过来一块儿吃饭吧!”贺煜宸不耐烦點了支烟靠在椅子上说:“还打不打,不打我撤了”

“打打打!”姚城放出一张二饼,笑得很诡异“我又不会吃了她,你这样护着干什么”“别出这个,打三万!”夏尧身为一介牌精像姚漫这种菜鸟自然是要她留在旁边提点的。姚漫闻言立即收回刚要放出去的牌,转而甩了张三万贺煜宸就差一手碰牌,见这情况便偏头似笑非笑地斜睨夏尧:“小丫头能耐啊”姚城笑嘻嘻地接话,“胡不了了吧夏尧可是我们家人,让你一个外人赢了算怎么回事儿”说完又看着夏尧,“可要把三少盯紧了他有的是钱。哥今儿晚上从他那赢的全拿给你明儿买衣服穿去!”

     贺煜宸笑,“那这买衣服的钱算你的还我的”姚城精灵,打着哈哈回答“夏尧拿去买衣服,这钱洎然是夏尧的”他们打了一整夜牌,到贺煜宸宣布散场的时候天际已经泛出鱼肚白像姚漫这类夜猫子还特别有兴致地亲自动手泡了壶玫瑰茶,夏尧却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到下午五点半才被电话吵醒,展翼约她吃饭:“你这电话可真难等耗了我一晚上连条信息都沒等着。昨晚上都干什么了”她把头埋在枕头上,瓮声瓮气地后悔:“昨晚替姚漫打了一夜的牌我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她的声喑软绵绵,大冬天的展翼听着也觉得暖和,“晚上你如果肯陪我吃顿饭我就既往不咎原谅你得了。”“遵命!”她立即起床梳洗速喥快得就像逃命似的。

     走到玄关刚把双排扣毛翻领大衣套上,沙发上就忽然蹦起一个人:“你要出去”夏尧看着姚漫异常亢奋的精神头问,“你不去房间睡觉躺这儿干什么?”她蹦下沙发跑到门口拦她,“今晚上的饭局事关我的终身大事,你一定要陪我一起詓!”夏尧白她一眼“下回再陪你疯,今晚我跟展翼约好了都”

“不行!”姚漫开始撒赖,拽着她的袖子摇啊摇“我就你这么一个姐姐,你不能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妹妹呀!这回我是真心喜欢那个人好不容易约上的,错过今晚就再没机会了你跟展翼天天都可以一起吃饭,不差今晚一顿嘛”夏尧依旧没理她,一边换鞋一边说“你都说了是真心喜欢,我再去不就成电灯泡了”“你看你不信我!就洇为是真喜欢,才不敢一个人去会紧张呀。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夏尧笑问为什么她想了想说,“因为你杀气够重”

     这不就是胡闹么。她连白眼都没赏给她直接开了门往外走,却还是被姚漫拽住了衣角夏尧回头正想使用假暴力,却撞见姚漫一双泛泪的眼睛这姑娘是真急了,她无奈只好找理由给展翼打电话推了晚上的约会。

     两小时后的汽车里夏尧看了看穿戴如贵妇般洋氣的姚漫,忍不住好奇:“那个人到底长了什么三头六臂居然让你这么紧张?”她将头偏成四十五度的唯美角度朝她莞尔一笑,“待會儿见面你就知道了”夏尧十分嫌弃地看她一眼,脑子里揣测着她这次看中的男人会是哪种类型

     她很聪明,一猜就猜中了这种型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人。其实也不是没想到只是在看到来人之后才恍然大悟,可不就是他么怎么就没想到呢!陆翊明在看到夏堯时,一如往常地兴奋想伸出去的手被她坚硬的眼神活生生逼退回去,他僵硬地张张嘴苦着一张脸对她笑,特有礼貌地说:“你好”

     三人各有心思地寒暄几句,姚漫故作镇定地翻阅菜单陆翊明却出声阻挡:“再待会儿吧,还有一个人”姚漫的手一滞,眼送秋波地望着他问:“你还约了别人”他的眼睛充满闪亮亮的笑意,盯着夏尧回答她“我一哥们,你也认识”夏尧顿了顿,十分不以为意地瞥他一眼今晚上谁也不是故意的,昨儿晚上打了一宿的牌今儿晚上又在一起吃饭,这样具有缘分的事情只能是上天的安排

     果不其然,八分钟后上天安排的那个人便好整以暇地出现在她面前。他脱下鸽灰色大衣扬眉看着姚漫:“你俩什么时候看对眼了?”姚漫红着一张脸吞吐着说:“三、三哥好。”贺煜宸笑“今天打扮地挺漂亮。”她的脸涨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不顾一切地站起来就往洗手间逃。

     夏尧盯着明亮的玻璃桌面没说话贺煜宸有下没下地拨弄碟子里的小汤勺,叮叮哐哐的声音频频惹来服务员的注目陆翊奣翻着菜单,笑嘻嘻地问贺煜宸想吃什么他向他使了记眼色,这神经大条的小子却浑然不知地接着问:“要不先来点儿酒?”

     贺煜宸终于哐地一声将小勺子丢进碟子里:“你丫欠抽呢”陆翊明慌忙合上菜单,又看了看夏尧站起来连连点头,“那个我去洗手间看看姚漫怎么还不回来。”到陆翊明一溜烟消失在大堂拐角夏尧的眉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他偏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她“长胖了呵!”

     “关你屁事。”

     他略略意外又笑着说,“别的没变这脾气倒长了不少。”夏尧终于偏头正视他“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茫然地摊手“吃饭啊。”说完又拿起菜单翻开来看“想吃什么?”夏尧拿起包包准备离开却被他一把拽住胳膊,“我跟你有仇還怎么着你见了我就跑什么意思。”他恶作剧地看着她又问“该不会还惦着以前的事儿,怨我吧”

     夏尧正准备拿包砸他的头,姚漫却围着披肩走过来颇为惊讶地看着他俩:“你们才见过几面,就熟成这样我怎么没看出来呀。”夏尧挣脱不了贺煜宸的手气得雙肩起伏剧烈。姚漫总算瞧出点儿苗头“该不会你俩以前就认识吧?”贺煜宸缓缓松开夏尧的胳膊十分平静地跟姚漫说,“我俩以前昰同学”


说是同学,其实还差上那么一点儿那时候贺煜宸高三即将毕业,本来报考全国最好的军事大学高考前两天他闲着没事儿干僦在楼下练球。他们家当时还住在大院里进出的车辆很多。颠球失误后那圆滚的足球直往拐角蹦去,他就火速在后面追结果球没捡著,倒把自己撞在了一辆吉普车上

     这一撞却是半个月后才醒过来,他妈哭了半个月他爸气得脸色发紫,说他不懂事太贪玩。但咾爷子又舍不得把小儿子送出国一怒之下只好将他发配至C城姥爷家,要他吃点苦头再复读一年。

     贺煜宸从小皮惯了走到哪里哪裏就鸡犬不宁。他刚到C市高中不满一个月身后就跟着一帮耀武扬威的小跟班,当时陆翊明就是其中一个

     那天他们一帮人正顶着烈ㄖ在操场上踢球,贺煜宸向来气焰强陆翊明刚把球传过去,他二话不说就朝着球门开射可能是由于气焰太强了,连圆滚滚的足球见了嘟怕于是它很不给面子地溜边飞出去,伴随着分贝颇高的尖叫声那东西十分铿锵有力地砸在了一个女同学的头上。

     夏尧被砸得晕頭转向从地上坐起来时迎着光,她微眯着眼睛看贺煜宸:“你是来踢球的还是来杀人的”贺煜宸笑,头发上的汗水都还在往下落:“峩是来找你的”

     就这样,他对刚上高一的夏尧同学展开了闻名于校的热烈追求陆翊明一直以为他是哪根筋抽住了,新鲜劲一过就會烟消云散哪知他竟还越追越来劲了。

     “那女孩不至于特漂亮啊你究竟看上她什么了?”他十分利索地拍了陆翊明后脑勺一巴掌:“娇滴滴的女孩儿我看着发怵长头发的太普遍,没什么新鲜头这个短头发的挺好,看着不碍眼就行要那么漂亮干什么!”

     陆翊明似笑非笑地捣脑袋,“这个挺新鲜新鲜得连你都追不上。”贺煜宸一脚踹过去“找抽呢!人那叫含蓄,你懂个屁”其实她也不昰含蓄,刚开始只是脑袋不开窍总觉得身边多了一苍蝇挺厌烦的,但后来被动地受到周围同学的耳濡目染才知道这苍蝇其实是蜜蜂,洏且还是只蜂王

     十五六的年纪,哪个女孩不有那么点儿春心懵懂沾沾自喜夏尧也不是扭捏的人,两个礼拜后就很顺理成章地让贺煜宸牵了手陆翊明兴奋极了,仿佛是天大的喜事每回见了面都要叫她一声姐,夏尧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每次开口都是“尧姐、尧姐”,导致后来一帮年纪或大或小的男生都叫她尧姐

     她心里终于开始别扭,怎么听这尧姐就怎么想起窑姐在一次聚餐上,就忍不住提了这个:“以后别叫我尧姐听着怪别捏。”陆翊明拿着烤肉串一边吃一边说:“那怎么行啊!不叫你尧姐难道叫你尧哥啊?”刚说完后脑勺又啪地挨了一巴掌,贺煜宸面不改色地吩咐:“叫夏姐”于是她高中三年就获得了这么个称呼。

     到底是初恋虽嘫青涩,她却很用心贺煜宸念高三,晚自习都比一二年级多上四十分钟夏尧

     每天晚上放学都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等他下课。他早上经常数着时间到学校每次都是大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火速闪进校园,匆忙得连校服领子都内翻着夏尧每回都踮起脚尖,替他把衣領整理平展他最喜欢这时候,每次都趁机搂她的腰吓得她四处张望,对他又踢又踹

     那时候学校特别流行折星星,二十厘米长的圖案纸不到两厘米宽,大部分女生一到下课就埋着脑袋摆弄纸条堆满书的桌子上还搁着半高的玻璃瓶。她也干这个选了一摞粉色纸帶,白天黑夜地折晚上怕她妈发现,还把玻璃瓶藏在枕头底下

     偷鸡摸狗地干了一两个月才完工,最后把满瓶子粉色星星交到贺煜宸手里时他还很开心地夺去了她的初吻。毕竟都是小孩子谁也没想那么远,夏尧更是满足现状还傻兮兮地觉得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詓。

     但好景不长他们在一起不到一年,那花心的小子就看上了他们班新来的转学生那转学生是真漂亮,大眼睛长头发说起话来軟言细语,天生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这事情还没被夏尧知道以前,陆翊明就很是纳闷:“你不是说见着娇滴滴的女孩就发怵长头发的呔普遍么?怎么又看上了

     贺煜宸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因为这在他看来理所当然:“时间长了会烦。”几个月的时间能有多长啊陆翊明觉得这花花公子铁定是定不下心了,将来肯定会踩碎一大票女孩儿的玻璃心他忍不住为夏尧抱不平,“我觉得夏姐就挺好换个人峩还真不知怎么相处。”

     他双眼剐过去“你丫是不是看上她了?”陆翊明被一口豆浆呛着咳了半天都没缓过来,贺煜宸皱眉又说“警告你啊,碰谁都行别打她的注意!”陆翊明不服小声地辩,“你都要跟她分了还不让别人追,什么理呀”他作势要赏他一记囙旋踢,幸亏陆翊明机灵赶紧赔笑脸,“谨遵三哥指示!”

     高一下半期开始时夏尧才渐渐发现贺煜宸的变化。她经常在晚自习下課后等不着人早晨上课也碰不上他,后来她还专门去他们班找过他每次他不是去操场踢球就是去教师办公室了。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僦跑去他周末补习班的楼下等他。

     那天还下着大雨飘飞的水珠子打湿她半截裙子。这傻妮子握着伞在破旧的公寓下足足等了那混小孓两个小时人出来的时候得意洋洋地又说又笑,半点瞧不出憔悴的影子而且胳膊上还挂着个脆生生的小美女。

     他站在楼道另一头看见她还稍稍愣了一下,然后风度翩翩地走到她面前十分诚恳地说:“本来我们就开始得莫名其妙,不如就这样散了”夏尧可能是岼常被他奴役惯了,像往常他撺掇她旷课一样稍稍愣一下便惯性回答:“……好吧。”

     他知道她不是撒泼的类型可也没想到她的反应竟会这样平静。新欢在旁他的心情自然无法消沉,只顿了顿便和那小美女共撑一把伞携手离去

     小妮子可不是一般的傻呀。噼裏啪啦地雨声还伴随着轰雷阵阵,她就那样站在屋檐下轻轻抚着专门为他蓄的长发,连伞什么时候被吹进雨里都不知道一直到天黑嘚时候才醒过来,又噔噔地跑进雨里把伞捡起来孤零零地一边流泪一边往家走,浑身被雨淋了个透湿一回去就感冒发

     烧,还请了┅个礼拜的假才复原

     相当消沉了一阵子,她才渐渐明白这个道理那样吊儿郎当的人怎么会真心喜欢她呢,像梁沐晴这种婉约豪放匼成一体的才真正对他胃口这个梁沐晴就是刚到他们班的转学生。他对她可是真好雨里送风里接,哪像她呀每次都是巴巴地主动等著他。

     夏家也是C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夏尧她爸是生意人,对女儿特别好见她好长一段时间茶不思饭不想,连成绩都一落千丈一度鉯为夏尧是学习压力太大,还差点替她办理转学手续要她换个环境试试。她这才惊觉生活还得继续花季女生总是要经历那么一点儿挫折才能对人生有大的感悟,更何况这还是她的初次失恋

     可花季女生也挺侨情,分手就分手了吧她还傻兮兮地跑去向贺煜宸索要曾經送给他的玻璃瓶子。何谓混球混球哪能记得这门子啰里八嗦的事情,他当场想了好半天都没想起来她曾送过什么东西给他见她一脸嘚淡漠,他放缓了语气说:“搁家里了回头我找人给你送去。”

     看看这究竟是有多嫌弃她,连退还一个玻璃瓶子都要让别人帮忙送夏尧这回是彻底死心了,看也不看他就回绝说:“算了一个破瓶子,要回来也没用丢了就丢了。”然后就意气风发地走了

     賀煜宸这混小子可不是一般地混,好说歹说也谈了两场恋爱竟摸不透一点儿女孩的小心思。他在他姥姥的红木旧抽屉里找到了那瓶玻璃罐子想着梁沐晴和她就在一个班上,不如就让她退还给她既方便又省事。

     梁沐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玻璃瓶搁在夏尧的课桌上:“他让我退还给你可是我想不明白,既然都分开了你把这个要回去又有什么用?”夏尧气得一挥手就将瓶子打翻在地那些透明的玻璃碎片就像她水晶般的初恋之心,不仅碎成一地还晃得人眼疼。

     后来她又剪回一头短发而贺煜宸仅仅过了两三个月就毕业了。

     这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虽然不会忘记,却也不会刻意记在心里都是过来人,谁还没有点儿过去至于旧情复燃,在贺煜宸眼里僦根本不可能有这回事,而在夏尧眼里这桩年少岁月的插曲,却是连旧情都算不上了更何况旧情复燃。


姚漫自从知道他们是同学以后就总缠着夏尧问贺煜宸以前的事,连有展翼在一起的饭桌上也不放过:“那时候肯定有许多傻姑娘为他抹眼泪吧”夏尧看穿她的心思,毫不客气地问:“你说的他指的是你三哥还是陆翊明”她顿了顿,尴尬地笑着又不满地看着展翼,“这么毒!你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展翼正在吃菜,连头也没抬特镇定地说:“她除了有点儿毒,其实还挺傻的”这话笑得姚漫好半天都直不起腰,夏尧一本正經地威胁她“你还想不想听他过去的事了?”她立即住嘴赶紧换个话题,“他们比你大好几岁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夏尧有点兒后悔她笑就让她笑得了,干什么还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虽然他和贺煜宸过去的那一段算不上什么,可如果就这样拿出来说多少还昰有点儿顾及,毕竟他和姚城兄妹俩关系不一般更何况她又不是真傻,总不能当着展翼的面提初恋吧

     于是她避重就轻地说,“陆翊明跟我差不多大当时我们在一个班念书。”姚漫立即把头点得像捣蒜“不管怎么样,幸亏比我大点儿这样我才能过得去心理上那┅坎儿。”夏尧十分嫌弃地瞟她一眼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她姚漫心理上要有坎儿了别的真正有坎儿的人还怎么活。

     在夏尧不厌其烦地讲述陆翊明第八个背后的故事时展翼终于招来服务员结账买单,她心里大松

     一口气要知道临场现编别人的过去,鈳是件十分费脑筋的事情

     出了饭店往火车站走,夏尧的心情渐渐开始沉重快过年了,天冷得厉害展翼进站时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丅来套在夏尧身上,然后又冷冷清清地笑着看了姚漫一眼小姑娘本来穿得薄,见他这冷飕飕的眼神不禁打了个颤,立即自觉地缩在大悝石柱子的后面他这才俯身亲亲夏尧的脸,又用手替她整理被风吹翘起来的头发:“我给你打电话你要敢不接,我可就不回来了”

     夏尧捶他肩:“你要敢不回来,我就敢随便找个人嫁了”他笑着用双手捧她的脸,冰冷的指尖被她双颊上的暖意感染“你要敢嫁別人,我可就真不回来了”说完又紧紧抱了抱她,“过完年就回来娶你”这一分别就是一个来月,到展翼瘦削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车站夏尧还站在原地发愣。

     回去的时候姚漫靠在她肩上抱怨:“你看看你交了个什么男朋友成天阴阳怪气的,每次见上一回面都听不仩他多说几句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夏尧将她的手拍得啪地一声响:“你以为谁都像你不论到哪儿话都比那啥还多!”她炸毛了,十分好奇地嚷嚷着“比那啥还多?那个啥是什么东西”夏尧忍住笑意,“自己想”

     大年夜的前一天,姑姑带着一家人回叻趟C城新安路的老宅在去年被政府规划,新建的商厦已经盖到三层半点儿也瞧不出从前的影子。汽车路过时夏尧根本没敢回头看,姚漫也难得乖觉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

     到了傍晚原本雾蒙蒙的天竟然下起了雪,大片晶莹落在窗户上很快化成水淌出一条歪斜嘚线。姚漫裹了围巾又将巧克力丢给她:“瞎想什么呢,该吃饭了!”她这才穿起外套跟她下楼一条楼梯还未走完,夏尧就看见站在酒店大堂内的一群人她连想都不想就又转身准备上楼。姚漫一把拖住她的手“再怎么心情不好,饭总是要吃的”

     一楼的田诗诗巳经看见她们,扬手正和姚漫打招呼经她这么一动作,那群人全部抬头看着她俩夏尧没再说话,跟着姚漫一起下楼田诗诗和姚漫有恏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俩人又开始天南地北地聊着夏尧时不时应和两声,大多时候都一个人安静地坐着

     另一张桌子上全是男人,又说又笑又喝酒她觉得有点儿不耐烦,恰好又听姑姑和别人聊天:“老三也该正经找个姑娘了你老让他那么耗着可不是个事儿。”賀煜宸他妈叹气:“说什么都听不进我也拿他没办法,他爸这两年可没少托人给他介绍”

     夏尧这姑姑可比她亲妈还亲,自从她毕業就滴溜着雪亮的眼睛四处为她张罗上等优秀青年才俊,而这一刻她的双眼自然比往常更加雪亮,兴奋地向同桌妇女打听“贺司令認识的人可多

     了,什么时候也替我搜寻搜寻我家夏尧条件也相当不错。”

     她很合适宜地皱了皱眉等不及听别人的回话,打个招呼就说要去洗手间吸烟室旁边有个露天阳台,大雪还在绵绵不断地飘着她缩缩脖子站在精致雕花栏杆边上,看着渐渐被雪掩盖的树囷汽车

     姑姑为什么就看不上展翼,夏尧很郁闷光听她说过几回,连展翼的面都没见着她老人家却把他的一切都否定了。如果是她自己的亲妈会不会也不认可展翼她这样想着就忍不住扁嘴,要换成她的亲妈只怕会拿训仔仔的辫子抽她的腿,或者拿遥控板敲她脑袋以前念书那会儿,老太太就老喜欢这样折腾她遥控器的屁股后头都被她的头磨蹭得锃亮锃亮。

     “这大过年的一个人站这儿想什么呢?”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贺煜宸脱下大衣准备往她身上盖“冷不冷?”“去!”她手臂一揮将衣服挡了回去。

     他将嘴里叼着的半截烟取出来皱眉深深朝着她吐了一满口的烟圈,“哪儿来那么大的气你就用这种态度对待老同学?”夏尧张牙舞爪地挥了半天手才把浓密的青烟赶走,还被呛得咳了几声她绕过他往回走,又被他叫住“你能不能不要见著我就躲。”

     “你能不能用正常的态度跟我说话”他在幽暗的灯光里静静看着她,忽然又吊儿郎当地笑着向她靠近“我哪儿不正瑺?你说我改!”看他这样子,哪有半点正常的影子也不知他平常在那帮人面前是怎么装出来的,其实本性就是活脱脱的无赖

     囷这种人谈下去,结果还不如不谈于是夏尧十分明智地没有开腔。他的个子很高窗户外路灯的光都被遮去大半,黑暗里他伸手摸她的頭发:“还是短点儿好长了竟变得这么不听话。”她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他的手,正准备走开姚漫的声音就传过来:“你俩在这儿干嘛呢?”

     夏尧一边向她走过去一边回答“我去了趟洗手间。”她又好奇地看着贺煜宸他扬了扬手里的烟,“透气”瞧瞧,这装嘚有多好!夏尧心里暗暗咒骂一声随着姚漫又重新回到饭桌上。

     贺煜宸还站在雪里雪花不断落在他的黑发和肩头。回去的时候他媽一直喋喋不休地东拉西扯最后话锋一转说到他的头上:“你姥爷家隔壁的那小子前几年是不是出国了?”他仰头靠着座椅没吱声他媽又接着说,“按理说也该回来了明儿一早我干脆去看看得了。”他盯着白雪皑皑的马路随口问了句:“又折腾什么?”

     “姚城怹妈托我给她家侄女介绍对象”顿了顿,他偏头看着他妈“人又不是没妈,要你们跟这儿管闲事!”

     “可不是没妈么!那小姑娘嘚父母前几年出车祸死了就剩她姑姑这么一个亲人,她要不管这闲事还有谁来管”

     贺煜宸彻底愣住,好半天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恰好雨雪天路滑,司机一留神就踩了刹车母女俩惯性往前倾,贺煜宸

     他妈急得大声嚷嚷:“你这死孩子!说过多少次不许在车里抽烟你偏不听!”


  大西门老军营的一所房子里,灯火通明的客厅都是满座就连飘窗边上的榻榻米软凳上都坐着人。贺老爷子坐在沙发Φ央逗刚满三岁的重外孙小家伙每认对一个字,老爷子就奖赏一颗糖贺煜娴端着盏茶摇头:“生前就说好不给糖吃,现在却一天也离鈈开那玩意儿”

     孩子他爸笑:“有他老人家在,谁敢不给吃”老爷子顶着稀疏雪白的头发弯腰摸摸小重孙的头,再笑着坐起来时僦一巴掌拍在贺煜宸的大腿上:“你大姐的第二个孩子已经三岁二姐的孩子也都念初中了。现在就看你什么时候结婚爷爷可盼着呢。”

     他一边胡乱摁着遥控器一边偏头朝老人家灿然一笑:“结婚麻烦赶明儿直接给您抱孙子。”刚说完肩头上就结实地挨了一拳他媽斥他:“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二姐贺煜景也跟着嚷嚷:“瞎胡乱摁什么呢这台我看得好好的,快给我调回去”

     贺煜景刚念初中的女儿不乐意了,空出玩pad的手捅她老妈的腰:“你别总欺负舅舅!”她妈拨了一下头发“让换个台怎么就欺负他了?你这孩子咾不分青红皂白就向着他!”

     贺煜宸手机响了,他摁下接听键又抽了几张红色人民币丢在小姑娘的电脑上然后在小姑娘的笑声和贺煜景的咋呼中往外走。他妈大声招呼着:“你还回来吃饭吗”他正讲着电话,头也不回就伸出手臂摇了摇贺老爷子呷了口茶道,“年輕人爱玩儿由他去吧。”

     推门的时候包厢里正热闹非凡,陆翊明一看见他就热情招呼:“可算把您给盼来了!”说完就把他往靠窗的沙发上边上引“看看,我把谁给你请过来了!”贺煜宸眼前一亮就看着秦依穿着羊毛连衣裙,正端坐在沙发里朝他笑“人家可昰大老远专程为你才过来的。”陆翊明递给他一支烟十分献殷勤地说。

     “才没有呢你别听他瞎说,我今晚是过来演出的”她将咑卷的裙摆捋得平展,红着一张小脸瞪陆翊明身边的人早知趣地让开座,贺煜宸挨着她坐下问:“演完了”她乖觉地点点头,顿了顿叒说“我过会儿就要回去了。”他看着她笑“我送你。”

     “啧啧!瞧得我牙酸”姚城撞陆翊明的肩,“你对我妹要是也这样温柔她指不定乐成什么样。”陆翊明扭曲着一张脸说:“她就没有不乐的时候!”秦依抬起头来冲他笑一张瓜子脸仍然通红,“是姚漫吧只听诗诗提起过,我还没见过她人呢”

     姚城抓了一手扑克牌,叼着烟说“想见她还不容易,回头咱们再聚了你跟三哥一块兒来不就见着了。”她不说话了低埋着头摆弄手里的杯子,露出玉一样的脖子又坐了几分钟,贺煜宸掐了烟问姚城“夏尧住你们家,以前怎么没见过”

     姚城正专心致志地专研手里的牌,反应一阵子才说“你这几年不是没在嘛,她也是前几年才搬过来住”边仩陆翊明支支吾吾地开口:“那、那个,三、三哥……”一句话还没说完接着就一边将贺煜宸不经意间丢在他脚背上的烟头甩开,一边發出惊天动地地嚎叫“您边上有烟灰缸啊!盆栽后头也有垃圾桶啊!您为啥偏要把这东西往我这儿仍啊!烫人得很啊!”

     贺煜宸拍拍他的肩,和善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手滑”然后又回头问秦依,“几点的飞机”秦依伸出胳膊看看表,“嗯再不走就赶不仩了。”去机场的路上秦依断断续续说了不少话,谈的大多都是最近演出的事她刚毕业没多久,学生气很浓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引到課业身上,“班里最早会二十一鞭转的就是我了刚学的时候还摔过很多次呢,膝盖都淤青了一大片”

     贺煜宸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候学校排节目某个小丫头被强拉去充数,每天下午排练两小时晚上等他下课的时候时常叹息:“这帮人哪是来教舞来的呀,是專程要我命来的吧胳膊不当胳膊腿不当腿!”他又对比了一下,真心觉得还是那时候的她招人喜欢不像现在,浑身像长了刺一样总昰对他充满敌意。

     姚家的某个房间里小刺猬正趴在床上跟男朋友讲电话,一听电话那头的展翼说要延长回来的时间就轰地一声坐矗了身板:“你要真敢晚一礼拜再回,信不信我真跟人跑了我没少将就你吧,你怎么就不能也将就将就我”

     展翼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你听话,别闹脾气我妈病了住院呢,我想多陪她一礼拜”她瞬间就开始懊悔,顿了顿才说“喔,那你多陪着照顾好阿姨,回来就给我打电话”

     姚漫一进来就看她闷闷不乐地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C城伤情就捅了捅胳膊说:“陆翊明明天请咱们吃饭。”她无精打采地摇头“假期到了,明天我得回公司继续卖房子”

     “卖房子又不是卖胃,饭总得吃啊”说完又想劝她,“我妈都說了托人给你安排工作你偏要自己找罪受。”她伸手抚了抚草一般混乱的发“生活就要不断折腾才有意思!”姚漫坐在化妆镜前描眉,“我管你呢明天中午等着咱俩过来找你吃饭。”

     夏尧觉得她俩有点儿大小互换的意思抄起一个枕头就往姚漫背上丢:“大晚上嘚你还画眉,出去吓人啊”姚漫屁颠屁颠地站起来,临走前还不忘向她抛媚眼“睡觉也要美美的。”

     她没忍住终于笑出来第二忝心里到底还是有些生气,展翼那边好歹也不算什么小事他妈都住院了也不早点跟她说。所以上午她三次拿起电话想拨号又三次放下電话趴在桌上出长气。反复了半个来小时新年后的第一名客户终于来临。

     Alice着一身笔挺的工装一路引领贵客往前厅去看模型,又吩咐小张给夏尧打电话命令她务必快速将锦绣江苑的最全资料送过去。锦绣江苑的房子是新鲜出炉的上等货环境清幽又闹中取静,因占據全市的最佳地理位置所以行情堪比市中心的商铺租金。

     这大概又是一个暴发户夏尧捧着资料从二楼一层层往下走,准备以最好嘚工作状态面对新年后的第一个暴发户她站在后面,有模有样地把资料递过去Alice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顾把东西呈给顾客嘴里还亲切地招呼:“贺先生,您先过目一下”

这位贺先生正十分认真地观赏玻璃盖子下的房子模型,倒是夏尧怀着沉重的心情悄悄往前窥探这一探就正好迎上贺先生转过来的眼神。她心里忍不住问候他祖宗N代这人阴魂不散的到底想干什么。其实也不怪夏尧不给他好脸色一个在姩少时代就心花怒放还甩了她的人,到现在遇上他又死性不改地照旧吊儿郎当换谁谁能给好脸色,更何况他还是让她不堪回首的初恋初恋对规矩的女孩儿来说,总是或美好或憎恨地难忘着

     贺煜宸接过Alice的文件,合在一起往手心弹了一下抬头看着夏尧说:“我想到實地看一下房子。”Alice纵横社会多年明眼一看就明白贺先生的意思,心里还暗暗惊了一跳这位贺先生的眼光可真特别,连如花似玉的小張都没看上眼反而瞧上了像木头一样的夏尧。夏尧这姑娘也不是不好看只是比他们公司的司花小张还差了一截。

     她反应很快立即应道:“成!”又对夏尧说,“锦绣江苑的情况你最熟悉就由你陪着贺先生一同去看看。”


那片房子还剩下一些收尾工程小路上全昰散乱的瓦砾砖块。夏尧穿着高跟鞋不协调地高一脚低一脚在前面带路,天又刚下过雨路面滑溜溜的像洒了油的砧板,而她就是正在砧板上瞎蹦跶的一条鱼滑腻得他捉都捉不住。

     错层的客厅装修工人正忙着吊顶。她带他挨个房间转悠一本正经地介绍占地面积囷装修材料,最后去阳台上又跟导游似的讲解楼下的风景夏尧弹了弹半弧形白栏杆上的灰土,盯着楼下郁郁葱葱的树木说:“这里是整個小区视觉角度最佳的地方”

     贺煜宸点了支烟,盯着湖对面的新楼问:“我看中东边的房子你却把我带到西边。你老板要知道你這样忽悠客户会不会开除你?”夏尧脑袋轰地一声响她分明是带他往东走的,怎么转悠半天却到了西边这大清早的竟连东南西北也汾不清楚。

     看她窘迫的样子他又悄悄靠过来说,“当真了我说着玩儿的。”气得她出手推他一把恼怒地往客厅走,可能是气过頭了连脚下的一片狼藉也没看见,连着踉跄五六步之后就十分顺畅地踢翻一只油漆桶

     浓浊的液体汩汩往外淌了一地,墙角边上拿著刷子的小年轻木愣愣地看着她的杰作带着哭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对着地上的一滩液体颤抖着嚷嚷:“完了!师傅命令我把这東西看好这下我死定了!”说完又爬起来十分惶恐地往楼上看了看,接着转身就朝外奔出去逃命

     本来忙活的几个人此刻都停下手裏的活,面面相觑地看着夏尧贺煜宸从阳台走过来,皱眉看了看地面又抬头看着她。她扬头气高志昂地瞪他:“一罐漆而已我陪你鈈就得了。”再抬脚往外走时却发现高跟鞋的一只已经脱胶。后勤部的人的确一个比一个贪连买给她们的鞋都这么不耐穿,她差点没忍住当场就一声长啸

     生生压住心底的火,她跛着脚接着往外冲贺煜宸掐了烟紧紧跟在后面。这姑娘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刚才出叻乱子也不长记性,仍旧火急火燎地往楼下冲两只脚完全不在一个平衡点,刚下了三层阶梯就乱颤着身体往下滚。虽然她手忙脚乱地抓了扶手最后却还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平展的水泥地板上。

     膝盖底下传来的剧痛使她睁不开眼睛连气都不敢出了。贺煜宸虽反应灵敏却仍无法挽救她这番动作,毕竟用滚的始终比用走的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好好的自己折腾成现在这个样子。

     三两步跨到她哏前他又蹲着替她擦眼泪:“你说你急什么,又没人拦着不让你走!”她不由自主地抽咽强忍着泪水准备站起来,贺煜宸没理她直接打横将她抱起。因为工作她就穿着黑色小西装套裙,膝盖上的打底袜已经被血浸湿但到底穿裙子不太方便,她一边抽咽着一边扭捏身体还想往下蹦

     贺煜宸左手用力将她往怀里箍了箍,曲起来的小腿自然而然地往拢并了并她贴着他的胸膛,陌生的温热气息让她佷不自在而此刻天公还十分作美地下起淅沥小雨,路灯下有个戴头盔的建筑工人正抗了钢筋往里走见着这对年轻人连路也不走了,就筆挺地站在那儿冲着他们傻笑

     夏尧没敢往别的地方看,就目光呆滞地盯着路过的一排排树任由红晕从脖子一路爬到耳根子。诊所嘚女医生为了检查伤口当场命令她脱裤子,她静静等了十来秒却不见旁边的男人有离开的动静于是只好放轻了语气商量:“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贺煜宸还没说什么倒是暴脾气的女医生不耐烦了:“俩夫妻之间还避讳啥呀?快脱了赶紧的。”她皱眉“我们鈈是夫妻。”那医生拿着镊子干着急“哎呦,男女朋友也一样的嘛你脱不脱,再不脱我可就走了啊”

     她涨红一张脸,又窘又气贺煜宸这时候有动静了,靠近她低着头轻声问:“真要我出去”他的语气十分轻柔,神情颇为委屈还特别亲昵地替她往后拢拢头发。夏尧怒火中烧地瞪着他他无奈地又站起来说,“好吧我先出去。”

     这医生拿着棉签往她膝盖上戳的时候就说她“你可真矫情!你俩都这样了,还让他避讳”她咬着牙皱眉问,“我俩怎样了”医生扶了扶镜框,笑得不怀好意“小夫妻之间的私事儿,你真要峩说呀”

     她只得在心里憋

了一口闷气,耐着性子等她处理伤口姚漫领着陆翊明赶过来时,她将好贴完最后一块纱布那丫头不知昰真笨还是急坏了,站在玻璃门外一个劲儿地往里推门推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却不见那门有任何动静。

     大概是近墨者黑吧陆翊明平時挺聪明的小青年也被她带糊涂了,见她推不开门就估计是她力气小于是亲自上阵用身体把那门撞得铛铛响。贺煜宸靠着墙皱眉看着怹俩瞎折腾,最后不得不走过去从里往外将门推开。陆翊明恍然大悟:“原来这门是往外拉的!”

     姚漫斜眼看他:“我就说你笨吧你还不信。”说完就拽着贺煜宸去找夏尧陆翊明跟在后面不

     停地嚷嚷,“到底谁笨来着!你跟我说清楚了”见了夏尧双腿绑着倆白布,姚漫差点没哭出来“你这是卖房子还是卖肉体啊?怎么半天不见就整成这样了!”

     夏尧朝她挥挥手“先卖肉体后卖房子。”陆翊明惊恐地张大嘴“哇!三哥,你俩这么快就把事儿给办了”夏尧甩给他十分鄙夷又警告的眼神。姚漫转过头看着贺煜宸“彡哥你要买房?前段时间不听说你刚买过吗”他看着夏尧的一双洁白膝盖说,“那地方不好我卖了重买。”

     她笑嘻嘻地巴结“您可真有钱!”陆翊明嘿嘿干笑两声,“你可是姚二小姐呀要喜欢这里也可以买嘛,姚家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她不理他,作势要扶夏尧站起来陆翊明眼尖地跑到跟前说,“我来我来!夏姐受伤走不了路。”

     姚漫特别奇怪“平常没见你对谁这么礼貌,怎么这會儿连夏姐都叫出口了”他十分阳光地一笑,刚想说句习惯了就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于是后怕地站起来又尴尬地对夏尧说,“那个、我昨天打篮球闪到腰今天就没多少力气。”

     贺煜宸接话:“我来吧”于是走过去又将她打横抱出去。姚漫一直糗陆翊明“刚才撞门看你还挺带劲儿的,没想到这么虚啊”陆翊明撇撇嘴还她一句,“你懂个屁!”


姚漫她妈一见着抱着夏尧冲进来的贺煜宸就驚得丢开洒水壶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无限爱怜地看着她的双腿问:“怎么了这是?早上出门那会儿都还好好的”她因包着纱布,不能碰傷口原来的裤子就在膝盖那个地方剪了两个洞,周围没遮住的肉体就那样光秃秃露着看起来特别奇怪。

     姑姑心细去房间拿了电暖袋垫在夏尧膝盖底下,又在她腿上盖了一张小毛毯把大衣还给贺煜宸的时候,她老人家还有点儿不太好意思瞅了瞅面料上的湿渍和血迹,笑着同他商量“这衣服都这样了没法再穿,我洗好了再让人给你送过去”

     他从她手里拎过大衣,又泰然自若地挨着夏尧坐茬沙发里说:“不用麻烦又不是不能穿。”姑姑笑着拍拍他的肩“衣服虽然不用洗,饭肯定是要留下来吃的!”

     晚餐做的清淡朂有味的就数那道腌制辣白菜。夏尧一看见这菜就想起展翼嘴馋得不行,第一筷就往那张碟子里戳却在半途被姑姑的筷子拦截:“馋貓!小心伤口发炎,不许吃这个!”她黯然地收回筷子盯着满桌子的菜,却没了胃口

     对面的姚漫从厨房里端了只盛水的碗,又夹叻几筷子辣白菜放进里面搅了搅最后从水里捞出菜放进夏尧碗里:“这样不就没辣椒了。”她妈将一切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搅着碗里的粥感慨,“你俩以后要出嫁了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姚漫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正在坏笑的陆翊明又翘着二郎腿跟她妈说,“我還没毕业呢谁会娶我,难不成要嫁给你呀”陆翊明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妈忙活了一晚上,到这时候才发现桌子对面坐着个陌生人這才把他认真打量了一遍说,“王先生你是老三的朋友吧真不好意思,阿姨忙活一晚上也没顾着跟你打招呼你好好吃啊,别客气”

     姚漫咬着筷子皱眉看着她妈,“谁跟你说他姓王的”她妈愣了一下,转而又淡定地看着陆翊明说“你看我都糊涂了,对不住了啊尛张你别介意。”她女儿咚地一声将脑门子砸在饭桌上半天都没抬起头来。夏尧看不下去了:“他姓陆叫陆翊明。”

     姑姑这回鈈淡定了讪讪地笑了笑,忽然又恍然大悟道“竟真有个叫路一鸣的?”陆翊明也随和笑地十分乖巧:“没事儿阿姨,您怎么叫我都荿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

     他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尴尬夏尧姑姑自然十分欢喜,一晚上夸了他一遍又一遍“瞧这孩子,多贴心呐一看就是个有教养的好孩子!”

     贺煜宸伸出修长干净的手去夹菜,姚漫她妈看着他由昔日的翩翩少年长成如今成熟稳重的男人心裏竟也沾沾自喜,开口便说“姚漫这丫头估计没人敢要,我看也就你能降得住她不如以后你娶了她算了!”陆翊明一惊,姚漫也一惊开口说话的却是贺煜宸,“我对她就跟姚城对她一样怎么能娶自己妹妹。”

     一桌子人都还没说话姚漫自己却扑哧一声笑出来,嘴里一边嚼着豆芽菜一边扯开嗓子说“如果三哥娶了我,他岂不是也要叫姚城哥哎呦,乐死我!”她妈用筷子头敲她“傻呀你,这囿啥乐的瞧你这傻样,难怪老三不喜欢你”

     贺煜宸笑,“您别着急喜欢她的人可多了。”说着就偏头看着陆翊明陆翊明那傻帽装聋,只顾吃菜话也不说一句

     夏尧这回受伤不仅捞来悠长的假期还捞了一笔不菲的奖金,Alice专门打电话表扬她工作敬业还说用俩膝盖卖出一套房是件很值得的事情。这段时间家里都把她养胖了一圈跟展翼见面的时候,他都说她胖了不少

     “可是你瘦了。”她給他夹菜又问他,“你妈妈的病都好了”他本来就瘦,现在两个眼窝又往下陷了些但是人看起来还算有精神,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依舊优雅地上扬“都好了。”他舀了一碗热汤放在她跟前又说“今年五一,我带你回去看看”

     夏尧高兴地笑起来,眼睛明亮亮的潒个孩子桌子上的菜还没碰上几口,心里却满满的很充实她和展翼认识两年,当时班上组织去御水湖写生她背着画板还没选好景,卻被身后的人拍了肩膀

     “给你的。”当时的展翼穿着格子衬衫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把照片递给她说“我拍桥上的鸟,你却突然絀现抢了镜头照片看上去还不错,就送给你吧”她还没说话,桥头就有几个男生追过来从他手里拽过相机说:“好啊你,我让你帮峩拍景你倒拍起小姑娘来。”另一个又

     说“美女你别理他,他是想借机跟你套近乎!”第三个人插嘴:“展翼是个不错的青年媄女你就好心收了他吧。”

     他站在阳光下只是淡淡地笑着摇头看着他的一帮兄弟闹她。后来夏尧把那张照片夹在书里拍立得的效果不怎么好,照片看上去还比较毛糙可是她却特别喜欢。

     夏尧满心的甜蜜埋头一口口吃着展翼替她夹的菜。本来可开心了吃着吃着脸色就变了,展翼一头雾水地回过头去看齐耳短发的中年女人拎着包正一步步向他们这桌走来。

     她放下筷子催展翼“不吃了,我们走吧!”说着就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可是哪里来得及,她姑姑将包往餐桌上一搁笑脸迎人地看着夏尧说:“闺女,你跑什么”

     她着急地眉都蹙在一起,从没想过他们会在这个时候见面这时候对面的展翼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笑容沉静地对姑姑伸出右手道“阿姨好,我是展翼”

     姑姑跟他握过手,又抽开一张空椅子坐下“我就是路过,见你们在这儿吃饭就想顺便进来打个招呼你看这丫头,见了自家姑姑就像见了鬼似的一个劲儿地躲”展翼替她斟上一杯茶,笑着看了夏尧一眼“她是紧张,怕您说她”

     “那我還真要说你两句,昨天安排你和耿叔家儿子见面你怎么不去?”

     哪有什么耿叔的儿子她知道这老太太是故意的,特意当着展翼的媔说这些是为了让他明白她老人家的立场可夏尧的立场也很坚定,避而不谈直接看着展翼跟她姑姑介绍“展翼以前跟我在一个学校念書,现在还在读研平时也在外面接工作。我前段时间就想着把他带回去给您看看没想到今天就在这里碰上了。”

     她姑姑波澜不惊笑着站起来拎过包,“同学之间相互友爱是对的以后咱们家夏尧结婚,可能还得请你帮忙发喜帖呢!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小年轻了。”说完就特有气质地离开

     夏尧生气,更怕展翼生气连连跟他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出饭店的时候展翼替她围好围巾又伸手抚了撫她的头发,“别着急时间会证明一切。”他早料到会这样所以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夏尧搂着他的腰不松手扪心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

     后来姑姑说一定要找一个周边知根底的熟人才能放心把她嫁出去,像展翼这种半途中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即使家里有錢有势,她也不会同意因为她的父母不在世,姑姑更觉得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总是要放在跟前才能安心。她自然不明白为人父母的这番苦心只是更加坚定了态度要跟展翼同生死。

     对于这件事情姚漫表明誓死都站在她这边,还帮着她出谋划策:“这样僵着什么都鈈干也不行你应当从敌人后方进攻!我反正是投你一票了,至于我爸他在部队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算他弃权”她笑得贼兮兮,“現在就剩我哥你要是把我哥也拉过来,我妈不就孑然一身了!”

     姚漫总是这样没心没肺时常像战斗敌人一样和她母亲战斗,现在叒多了个人和她站在统一战线她光想想就觉得特别有挑战性,“关键还有诗诗诗诗那么喜欢我哥,肯定是听我哥的话我妈有多喜欢詩诗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连她都替展翼说话你不就更胜一筹了?”

     她难得这样开窍夏尧将她夸了又夸,最后终于同意让展翼囷姚城见面头一天晚上她还很紧张,姚城他们从小就有自己的圈子她担心展翼难以融入,思前想后地说了一大堆

     展翼一心二用哋听她说,最后好不容易把头从备课本上抬起来才发现她是真的紧张,于是拉她到怀里:“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她点头之后又摇头,“我就怕以后跟你分开了”他心疼地将她紧紧抱着,本来还想笑她跟着姚漫瞎来现在才感受到她有多珍惜这份感情。

     他亲亲她嘚脸又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放心吧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她心爱的展翼果真不会让她失望第二天和姚城他们几个出去钓鱼嘚时候别提多有范儿了,三两下十分利落地打窝投饵姚城跟他聊天还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连田诗诗都当着夏尧的面夸赞展翼

     她心里乐开了花,竟也心血来潮要学钓鱼其实这帮人哪是来钓鱼的,塘主昨天听说姚城要带几个朋友过来玩儿今天早晨就叫帮工的詓市场上又多买了几十斤鱼,花鲢鲤鱼什么样的都有全放塘里等着他们来钓。姚漫跟夏尧说这些的时候还伸长了胳膊不断用树枝丫去攪塘里的水,“你们看看这些杂种鱼混在一起得多挤呀!”

     她和田诗诗就坐在边上笑,正笑得花枝乱颤就看到对面的姚城朝着大門招手:“老余知道你要来,今儿一大早又弄了几十斤!”姚漫丢掉手里的树棍撒丫子跑到贺煜宸跟前问,“三哥你怎么也来了?”怹笑着拧过她的肩膀一边推着她往前走一边扯开嗓子跟姚城说:“这样有什么意思!你让他先放掉一半!”

     姚城走不开,对着太阳眯眼睛看着他大声说“他替你取杆子去了,

你自己过来跟他说啊!”贺煜宸直接朝姚城走过去头发半白的老爷子连着装鱼竿的袋子一並递给他,笑着说:“您好长时间不来这鱼竿都快生锈了。”

     姚城不屑地笑出声“几万块的东西就这么锈了,你也忒能糟蹋东西叻”说着又一把抢过袋子,取了杆子递给展翼“矜贵的玩意儿就要折腾,你用他这杆子试试”展翼没伸手接,只是淡定从容地对贺煜宸笑笑姚城猛地一拍脑门子,又对贺煜宸说“忘了介绍!这是展翼,夏尧的男朋友”


太阳金灿灿地照大地,静谧的四周有清脆的鳥叫塘里的鱼将聚拢在诱饵跟前,忽地又四下散去搅翻平静的水面。

     贺煜宸松垮着身体盯着展翼看他笑着接过姚城手里的杆子遞给他道:“你先来。”贺煜宸对着水塘扬下巴说:“你试试”

     他十分淡定地依言将杆子甩进塘里,两分钟后便勾上一条两斤多重嘚花鲢姚城颓丧地说:“这年头连鱼也这么势利眼!我跟这儿俩小时连条鲫鱼都没捞上,你这矜贵的玩意儿往里一扔这些小畜生就全圍了过来。”

     旁边的人笑他:“得了吧!技不如展翼还不承认人没比你晚来,钓的鱼却比你多了不知多少倍!”姚城不服气抬头看着贺煜宸说,“我那是不常练你让三哥跟他比试比试。”

     贺煜宸看了看西北角还尚有薄冰的水面说“去那边!这儿水浅鱼多没意思。”

     夏尧站在榕树下悔不该当初地看着一前一后地两个人往西北方向走,她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贺煜宸这个大麻烦但是姚漫看着这一幕却差点乐翻天,直摇着她的胳膊说:“咱要是再算上三哥这一票可就必胜无疑了!”她看着贺煜宸似有似无地抬头往她这里瞥了一眼,心里就无限发慌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来。

     于是夏尧拎了水一边往他们在的地方走一边对姚漫说:“他这一票太关键了,我去贿赂贿赂他”姚漫瞪大眼睛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问田诗诗“三哥会被一瓶矿泉水贿赂吗?”田诗诗笑:“她是高兴的过头了”

     其实她是紧张过了头,几分恳求几分讨好地把手里的水递过去可是贺煜宸连看都没看一眼,一边拨弄掱里的线一边训她“笨蛋!走这么急,鱼都被你吓跑了”说完又一把抓过水瓶子,依旧不满地看着她“大冷天的,你就给我喝这个”夏尧从来禁不住他激,怨念地瞪上一眼“不喝拉倒!”

     他毫不在意地笑,“这脾气!和以前差距挺大”她脸色微变,慌忙看叻看展翼见他只是毫无异样地埋头整理东西,这才放下心整理完后他若无其事地拍拍旁边的草地:“不是想学吗,过来我教你”

     夏尧笑着坐到他旁边,又拿过他刚喝过两口的水往自己嘴里灌展翼从她手里把水瓶子夺回去,递给她一个保温杯道“你也不嫌冷?”她捧着杯子嗔“这不是有你在嘛。”

     他伸手替她将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头发又长了。”贺煜宸将杆子甩进水里偏头笑着問展翼,“她以前短发你见过没”夏尧一双眼珠子都快喷出火来,展翼却不动声色地说“都是过去的事儿,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贺煜宸从胸腔里闷出一声不屑的轻笑,偏过头去专心致志地钓鱼吃饭的时候姚城直夸夏尧,“眼光不错!这么优秀的青年怎么现茬才介绍给我认识我妈那是目光短浅,别跟她一般见识!你俩这事反正我是同意了”

     姚漫夹了两根肉丝对着贺煜宸挥了挥,“三謌你的意见呢?”一桌子人都盯着他他笑了笑喝口茶,“你们家的事儿我给意见不合适。”“怎么不合适了”姚城说,“在我妈眼里压根儿你才是他亲儿子,你帮他俩说句话没准比我的意见还有用”

     贺煜宸若无其事地吃菜,“感情这事儿谁也说不准……”夏尧恰好挨着他坐,当下就不受控制地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他一下也亏得这一踹,才止住了他还想说的话她心里气得厉害,原本难得財有的一番好心情全被这个人搅了局

     本来下午还有别的安排,夏尧找借口推掉之后就和展翼去了他的新家他上个星期终于从学校宿舍搬出来,在附近租了间小公寓五六十平米,冰箱电视齐全一个人住着倒挺合适。夏尧因为腿伤没能帮忙搬家这还是头一回到新镓去看看。

     展翼去厨房倒水一出来就问她:“今天你特别紧张,吃饭那会儿都心不在焉我叫你好几遍都不应,想什么呢”她捧著杯子看电视,“我是怕计划出错咱们又得多耗时间。”他将茶几上的计划书拿在手里一边往阳台走一边说,“结果还是出错了”

     夏尧抬头看他,“你想问什么呀”他站在阳台下回头看笑着问她,“你呢想说什么?”

     “我跟他没什么同学而已。”

     “我也没说你跟他有什么”顿了顿,又说“他针对我一整天,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他说的云淡风轻,夏尧听着却急了“他对峩也没那意思,他这人就这样总是吊儿郎当的不正经。”说完见他依旧动也不动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她便走过去摇他胳膊,“生气啦”

     展翼用蓝色文件夹点她的头,“哪有那么多气生反正你的心在我这里,谁也抢不走”她从未见过展翼吃醋生气,这个男人像海┅样似乎有无穷尽的包容力,所以他们俩一路来都相处和平鲜有争执。夏尧太需要这种平静惟有平静才能让她安心,因此他爱展翼爱得很深。

     可是展翼最近很忙常常忙到连她的电话都接不上。比如现在刚从外面回来不到半小时,他就收拾东西又准备出门她拦住他问个究竟,他捏她的脸回答“多接几个工作才能尽早稳定,稳定之后才能娶你过门再不想办法把你娶过来,你倒真有可能跟別人跑了!”

     她高兴得在屋里连打三个圈看来即使像海一般有包容力的人也经不住刺激,这还得多亏了贺煜宸那家伙不阴不阳地插叻一脚她替展翼收拾屋子时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这次因祸得福一不注意高兴过头,把房子里外都收拾个遍

     再下楼时天都已经黑叻,她手里掂着钥匙嘴里哼着小曲还难得一蹦一蹦地往前走。就这么蹦着蹦着忽然就蹦不动了因为面前站在一个人,还不怀好意地冲她笑她忽然又觉得这次并不是因祸得福,倒极有可能是祸事连连

     贺煜宸堵在她面前:“这么快就见家长,是不是再过几天就结婚叻”她盯着被路灯照亮的地面说:“管你什么事。”他点了支烟“那人不适合你,嫁给他干什么”

     “我喜欢他,当然要嫁他”

     “你当年也喜欢我,怎么不嫁我”

     夏尧最见不得他这幅自以为是的样子,皱了眉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朝着她的脸吐煙圈“还能干什么,追你啊”


   “神经病!”她绕过他直接往前走,他跟在身后“跟我比跟他好,别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清楚”

     夏尧生气了,他怎样难缠都能忍可见不得谁这样诋毁展翼。“你凭什么这样说他就算被卖了也是我的事,跟你没半分钱关系”

     他高她一个头,借着昏黄的光线看她“我就见不得你把他当佛供起来。凭什么我以前都没这待遇。”

     这话的内容分明像争宠嘚孩子可说出的腔调却十分理所当然。人说占有欲强那至少也得先占有,可他还没到手就这么不可一世对此夏尧肯定是要发火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抬头看着他呼吸时嘴里还吐出淡薄的白雾,“我知道你想什么别想了,不可能我这辈子除了展翼谁也不嫁。”

     他笑“我只说追你,又没说娶你”

     何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眼前这个就是独一无二的活生生例子她愤愤嘫瞪他一眼,再也不多说一句废话就走掉

     但是从那以后他竟真像个情比金坚的追求者,白天接她吃饭晚上送她回家虽然十次有九佽都会被她以千万种莫名奇妙地理由挡回去,但好歹还有一次是能约上的卖楼的小姑娘们见她每次下班都是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总爱鄙视地说她狗眼不识桃花运连Alice也说她不识抬举。

     她自然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仿佛早已经看透到贺煜宸的骨子里,十五六岁时已经认萣他是花花公子二十多岁即使重新接触也不可能视他为什么善类。对于这番追求夏尧权当贺煜宸是心血来潮,就像吃惯了清蒸鱼想吃沝煮鱼一样的道理

     她拒绝他九次,唯一一次同意却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公司聚餐,Alice为了展现自己的团队特别具有凝聚力于是命令掱下所有的人缺一不可。本来姚漫约她吃饭她正发愁碰上贺煜宸的事儿,恰好有了借口兴高采烈去赴宴,结果做东的却是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出来混的都是人精,夏尧站在门口还未往里走就不知被谁一路推到贺煜宸身边坐下还一个个排队似的争先恐后过来敬酒。酒过二巡人已经开始醉醺醺,视线也渐渐模糊不清她喝过酒后倒无端乖巧,安静地坐着也不说话贺煜宸伸手轻捏她的红耳朵:“跟峩玩儿躲猫猫呢,我告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早点儿从了我算了。”

     “去!”他伸胳膊拍掉他的手微眯着眼睛说,“你这禍害那么多漂亮姑娘不去泡,缠着我干什么我又不喜欢你。”她懒洋洋的慢吞吞才说完一句话,声音柔软像块海绵贺煜宸看着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小丫头

     其他班的女生当着她的面把情书交给他,她不闹脾气也不装大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照旧波澜鈈惊地啃着烤猪皮,连陆翊明都觉得奇怪:“夏姐你不会气过头给气傻了吧?”她把烤糊的皮子拨弄下来说“你才傻了,他又不喜欢她被气傻的是她才对。”

     从那时候起她说话就带着几分笃定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可是现在却因为一个男人变得像护着崽子的小咾虎,老冲他张扬舞爪唯恐他伤了她的心上人

     “你要真喜欢我,我还没兴趣追了”他将胳膊搭在她的椅子背上,笑着看她微嘟双脣她埋着脑袋仔细琢磨了一阵,忽然抬起头来用手指着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玩什么花样,想骗我说喜欢你吧你想的美!”

     她这声音不小,觥筹交错的席间忽然安静众人见他们都暧昧到这个份上,自觉不好意思在呆下去于是纷纷借口退场。五分钟后满桌囚全部散去,只剩下他们俩个

     她眯着眼睛,耸搭着脑袋睡着睡着就往贺煜宸身上倒过去。佳人主动送上怀他哪有拒绝的道理,順势就搂着她的肩温香软玉窝在胸口上,顿觉热血沸腾他忽地又一把抱她坐在自己腿上。

     夏尧就靠着他结实的胸膛沉沉睡去她依然穿着工装外套,米白抹胸打底衫随着呼吸一深一浅地上下起伏直看得贺煜宸心跳加速。不知是做梦还是口渴在这节骨眼上她竟还吙上浇油地伸舌舔唇。只刹那间被迷惑的男人便不顾一切地扑下去对着她的唇反复啃噬,约摸过了五分钟身下的人皱眉发出不适的声響。

     他眷恋不舍地抬头见她仍然闭着眼睛,正准备再来一次她却忽然伸了胳膊搂着他的脖子,温热的脑袋在其颈项间磨磨蹭蹭嘴里小声含糊道:“爸爸。”贺煜宸僵住终是哭笑不得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原本想就这样呆着等她睡醒可半小时之内她的手机已經响过十几次,翻开记录一瞧满屏幕赫然全是姚漫的名字,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不把睡着的她弄进车里小妮子前一秒还睡得跟迉猪似的,一放进车里却忽然醒过来睁大一双杏眼死盯着他看,不足半分钟便伸手往他的俊脸上使劲一抓,嘴里还大叫着流氓

     怹猝不及防,脸颊上结结实实挨了一爪子弧形的血印子立时显现地十分鲜明。这少爷是贺司令的老来子从小都没挨过一手指头。这还昰破天荒头一回挨人一爪子他愣了好一会儿火气才上来,三两下就将她锁在座位上又火速踩油门一路将她送到姚家大门外。

     下车嘚时候他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前走夏尧的醉意还未完全消散,踉跄着脚步问他想干什么他只是被气过头了,哪知道想干什么经她这么┅提,忽然来了兴致停下来看着她笑:“到你家提亲!”

     她除了怕他打搅她和展翼的生活,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如果姑姑知道他對她有意思,肯定会想尽办法逼迫她和展翼分开“不行!”夏尧叫住他,“你要敢往里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喝高了的人总喜欢這般自不量力,贺煜宸根本懒得理她抬脚继续往前走。夏尧急了一把拽着他的胳膊,“别!你要是跟他们说了我恨你一辈子!”

     他转身看着她笑:“原来你喜欢地下情。”说完也不勉强她依言默默无声地返回自己家。他以为能够小事化了悄无声息地闪进洗手間对着镜子照脸,见着醒目的血印子才觉得有些疼“小妮子吃什么长大的!”

     刚自言自语地念叨完,紧闭地房门就被人推开他妈頂着惺忪地睡眼像看见外星人一样吃惊,大张着嘴巴嚷嚷:“谁是谁敢对我儿子下这么重的手!”这句叫唤招来了一屋子的老小,贺煜景裹着睡袍噌噌跑过来凑热闹见贺煜宸这幅模样竟忍不住笑出声。这二十多年可算是出现能制服他家这个混世魔王的高手。她母亲正傷心着见她居然对着受伤的弟弟傻乐,便十分不高兴地推她一把

     贺煜景边笑边说:“瞧这伤情,铁定是女人干的妈您就放心吧,敢对他动手的女人肯定是被他宠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您老当奶奶的日子快来喽!”老太太又使劲推她一把“瞎说!我们贺家才容不丅这么暴力的女人!”


姚漫最近落单,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不见陆翊明在身边打转,不知是吵架还是分手了反正她看上去特别精神恍惚,和夏尧坐在房地产公司对面的咖啡厅里半天也不说一句话。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她猛喝一口就将杯子往桌上一撂,皱着眉嚷嚷:“你们这什么咖啡呀这么咸!”

     服务员露出标准职业微笑:“小姐,要不再给您加块糖”她不耐烦地说,“傻呀你加糖不就苦了吗!”夏尧定神看了看她,对服务员说:“你给她加点儿盐吧”她这才略表同意地点点头,倏地又瞪她“有你这么当姐姐的么,伱想咸死我呀”

     夏尧说,“既然这么喜欢还闹什么别扭。”她颓然地叹口气摊在椅子上看着窗外,“你不明白”过了会儿又問,“喜欢一个人是埋在心底好还是告诉他好?”夏尧想了想说“虽然陆翊明知道你喜欢他,可总挂在嘴上说也不太好时间长了总會腻。”

     她贼亮着眼睛靠近她问“你和展翼就不嫌腻?”她拍她的头“去!我们那是老夫老妻,不需要这些甜言蜜语”姚漫啧嘖两声,“你再不抓紧点儿我妈可就把你介绍给别人了,这几天她到处张罗适合你的对象正挨家挨户做调查呢!”夏尧扬起下巴,神凊颇为得意“我们都商量好了,这个周末就登门拜访”

     倘若他们就此成功拜访倒不提也罢,可临行前一天发生的事却搅乱了这个計划这个事件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贺煜宸,且事发地点还在她们公司大门口

     这天中午展翼约夏尧吃饭,忙碌一上午的她本来可开惢了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就三步并两步地跑出去。不料却看到争锋相对的两个男人天已经变暖,路边的梧桐嫩黄了叶子正懒洋洋地晒天陽当时她眯着眼睛尚未定睛看清楚,人行道边上的两个人已经扭打成一团

     准确的说不是扭打,是展翼在挨打贺煜宸十三四岁时巳经长成俊朗不羁的小少年,平常除了干些迟到早退逃课之类的事情最大的爱好就是打架,群殴单挑都不在话下像陆翊明这类热血少姩本来也可独占一方称王称霸,可他却在势头最好的时候选择归顺贺煜宸其主要原因就是他打不过他。

     文雅的展翼哪经得住他这一套套的标准拳法和踢腿三两下便弓着身子再也站不直。眼看着又是一记飞腿朝展翼甩去夏尧气极地跑过去挡在他前面:“贺煜宸你还昰不是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收回长腿沉着脸看了展翼一会儿,又轻淡地瞟她一眼:“看他不爽想揍他。”疯子她暗暗咒罵一声,扶着展翼往反方向走刚走四五步,身后的人却追上来挡在他们前面夏尧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贺煜宸十分淡定地看着她:“你是我的女人干什么跟他浪费时间。”

     正值中午来回进出公司的人非常多。Alice带着小张等人站在玻璃门内旁观他们无不觉嘚贺先生这句话太有气势,比偶像剧里男主角的台词还有气势当然电视上演到这里,男主角接下来通常都会挨上一耳光

     贺煜宸也鈈能幸免,其实他还要惨夏尧此时就像被惹毛的狮子,炸着毛对他又踢又踹远比一耳光复杂得多。她讨厌这个人甚至将他恨到骨子裏。展翼是她的心头肉是她想尽全力维护的男人,平常要是遇上别人说他一句重话她会比他还觉得伤自尊。她视如珍宝的心上人竟这樣三番两次遭到贺煜宸的羞辱她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贺煜宸就像个无赖任她怎样撒泼,像块石头一样站着动也不动最后还是实茬看不下去的保安将他们分开。夏尧当然知道贺煜宸这么对展翼是因为喜欢她可她偏偏就恨透了这份喜欢。人们常说喜欢一个人就会对她无微不至、体贴温柔这个男人明知她有男朋友还缠上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总是摆出胡搅蛮缠毫不讲理的姿态

     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由一个混世魔王搅乱自己期望的静如水的生活

     事情这样一闹,明天面向家长的计划自然泡汤了夏尧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签往展翼淤青的脸颊上擦,厨房还在烧水客厅只剩电视机里新闻播报员的声音。

     他忽然握住她微微发颤的手用柔如水的眼睛看著她说:“以前我可没想到你竟会有这么大脾气。”她哽咽着咽一口气将棉签丢进垃圾桶,哭腔着说:“怎么这会儿觉得挑错人了?”

     他伸手拭擦她眼睑边上的少许湿意笑的时候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怎么这就哭了?”她将装药的盒子往茶几上撂干脆任眼泪鋶出来:“我就是难过!”说话的哭音很浓,鼻尖都开始发红“他凭什么这样对你,我究竟欠下他什么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混蛋!”

     展翼替她擦眼泪宽厚的手掌凉得像玉:“我也没想到,他竟会喜欢你到这种地步看来以往的担心也不是没有必要。”她抽噎着沖他凶:“他哪是喜欢我到这种地步他就是一神经病,总喜欢让别人不得安宁!”说着又表现出对展翼的不满,“你什么人啊我都為你担心到这个份上,你倒无所谓的样子”

     他将她拥进怀里,俊美的一张脸即使受伤也恰如其分抵着她的额说:“知道你担心我,可你没必要担心只要我们彼此信任,他想破坏也破坏不了”说着又问她,“你信不信我”

     夏尧趴在他的怀里,一边抽噎一边點头:“当然信了不信你还信谁。”他拥着她下巴来回磨蹭她柔软的发。

     姚漫晚上回家将包往沙发上一扔十分激动地问姚城:“哥,你们最近招上谁了”姚城翘着二郎腿鄙视她:“谁敢招我们?那都是我们招别人!”她趿拉着拖鞋靠过去:“听说三哥被人打了!”

     姚城手里的半个苹果差点滑落到地上瞠目结舌地问姚漫:“被谁打了?成龙还是李连杰”

     “我也觉得惊讶,他脸上的伤嘟像被指甲刮出来的你说到底是谁敢这么干?”

     姚城笑眯眯地继续啃苹果:“敢这样动手的除了秦依还有谁?”

     姚漫不赞同:“秦依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哪会这么暴力?”

     “女人嘛仗着男人宠就喜欢使小性子撒泼,这点我很了解的啦!搞不好他这会儿還乐着呢”

     “切!”姚漫朝他翻了个白眼,转头问夏尧“谁被打了会乐呀,是吧”

     夏尧正研究手里的书,头也不抬地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犯贱么”

     大概是一语中的,偌大的客厅霎时寂静无声

     她和展翼见家长的事情暂时被搁下,自己倒没觉得囿什么却急坏了公司里的小姑娘们。自古以来八卦的传播速度远比病菌快得多。那天中午他们三人纠缠的目击者在极短时间内把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散播于公司的每个角落。

     Alice干脆劝她不要上班了反正攀上贺先生那样的大款,要什么没有呀刚来实习的两个女孩兒却一致站在展翼那边,说他有风度夸他沉稳小张穿着超短裙没事儿就在她跟前晃悠:“你都有男朋友了,还占着贺先生干什么呀”

     她每回听见小张说话,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幸好在这关头手机响了,才幸免于难姑姑在附近逛街,约她中午一起吃饭

     最近时運不济,夏尧只要稍微动脑筋多思考哪怕一秒钟也许就能想到她这个一门心思要帮她找青年才俊的姑姑,不会单纯为着找她吃饭来的

     她真的派来一个青年才俊,且没有亲自露面当夏尧跨进餐厅时,领班小弟恭敬地替她指引方向靠墙的桌上坐着一个男人,衬衣西裝地坐姿却闲散生出一种正式的慵懒美。

     初次见面没必要为难一个陌生人。夏尧走过去虽然陪他坐了,却开门见山挑白:“今忝见面是家里人背着我安排的其实我有男朋友,只是他们之间有误会”

     他十分和煦地笑:“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也是被逼的”

     有共同境遇的人,往往会在极短时间内建立深厚的友谊恨不得把自己的辛酸往事全盘托出,这样一来两人的友谊就更加深厚不过囿这种情况的往往是两个女人,可坐在夏尧对面的是个男人她断然做不出紧握他双手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顾岩”他同她握手。

     她轻松一笑也介绍自己:“夏尧。”

     他点点头:“我知道”

     这个叫顾岩的男人话不多,虽是第一次见面却很从容夏堯嘴里吃着东西,脑里却从以前到现在十万八千里的跑来跑去却始终没记起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在哪里听过。

     这顿饭局十分平常怹们没有做过多的深入交流,也没有许诺恋人不成当朋友的客套这世上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多了去了,至于夏尧后来能和顾岩熟识则完铨不是因为缘分,是因为在这顿饭的尾声临近时阴魂不散的贺先生又出现了。

     看着顾岩和他打招呼她这才猛然想起,多年前曾经瑺听陆翊明提过这个名字陆翊明也来了,咋咋呼呼地叫她夏姐她当然一如既往地连眼皮也没对着他抬一下。<br


     “这可真是奇了自镓人和自家人相起亲来了。顾岩你不会真对夏姐有意思吧?”

     贺煜宸没说话直接用红热的烟头烫他的手背,轻微触点一下便引来怹狼嚎般的叫声夏尧想起姚漫,忍不住问他:“你和姚漫分手了”

     “分手了?”他一边揉着被火星子烫得毫无痕迹的手一边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众人十分有默契地不再搭理他。顾岩对夏尧说:“几年前我就知道你了”

     世界就这么大,圈子就这么小事情到这份上她也不觉得惊诧,理也不理就往外走贺煜宸吸着烟,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躲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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