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十字路口被雷劈过的身体了一下,身体失去知觉一秒,感觉电流从背部到脚步过,我骑着电动车,现在感觉怕怕的

2.7 实训——触电急救? 1. 实训目的? (1) 通过安全用电知识教育, 增强安全防范意识, 掌握安全用电的方法; ? (2) 掌握使触电者尽快脱离电源的方法; ? (3) 了解触电急救的有关知识, 学会触电急救的方法和急救要领; ? (4) 掌握胸外挤压急救手法和口对口人工呼吸法的动作和节奏 ? 2. 实训材料与工具? (1) 模拟的低压触电现场; ? (2) 各种工具(含絕缘工具和非绝缘工具); (3) 绝缘垫1张; ? (4) 心肺复苏急救模拟人一套。 ? 3. 实训前的准备? (1) 了解电流对人体的伤害、人体触电的形式及相关因素; ? (2) 了解触电急救的方法(脱离电源、抢救准备与心肺复苏) 4. 实训内容? 1) 使触电者尽快脱离电源的实训步骤? (1) 在模拟的低压触电现场让一学生模拟被触电的各种情况, 要求两名学生用正确的绝缘工具, 使用安全快捷的方法使触电者脱离电源; ? (2) 将已脱离电源的触电者按急救要求放置在绝缘墊上。 2) 心肺复苏急救方法的实训步骤 ? (1) 要求学生在工位上练习胸外挤压急救手法和口对口人工呼吸法的动作和节奏; ? (2) 让学生用心肺复苏模擬人进行心肺复苏训练, 根据打印输出的训练结果, 检查学生急救手法的力度和节奏是否符合要求(若采用的模拟人无打印输出, 可由指导教师计時和观察学生的手法以判断其正确性), 直至学生掌握急救方法为止 ? 2.8 电气火灾知识? 电气火灾是指由电气原因引发燃烧而造成的灾害。 以短路、过载、漏电、接触不良为代表的几乎所有电气故障都能导致火灾设备自身缺陷, 施工安装不当, 电气接触不良,雷击、静电引起的高温,電弧和电火花等是导致电气火灾的直接原因。周围存放易燃易爆物是电气火灾的环境条件 ? 2.8.1 电气火灾的主要原因? 1. 设备或线路发生短路故障 ? 短路电流可达正常电流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产生的热量(正比于电流的平方)使温度上升超过自身和周围可燃物的燃点引起燃烧, 从而导致火灾。造成短路的原因主要有绝缘损坏、电路年久失修、疏忽大意、操作失误及设备安装不合格等 ? 1) 安装、接线疏忽引起的相间短路? 断路器进线接线端子的连接螺钉比较短, 未达到国家标准规定值, 连接松弛(特别是有振动的场所), 使接触电阻增大, 时间略长, 便爆出火花, 进而引起相间短路。这种短路电流因为发生在断路器前面, 不流过断路器, 故断路器无法保护; 而有些短路电流值又未达到上一级保护断路器的动作整萣值, 上一级断路器不动作(比如仅为上一级断路器额定电流的7倍, 它属于延时范围, 动作时间为7s左右), 即在上一级断路器跳闸之前导线已被烧毁, 导致电气火灾 ? 2) 安装环境潮湿? 安装断路器的场所潮湿严重, 断路器虽未合闸, 但其上的刀开关因疏忽合上, 则在断路器电源端的相间(如连接为裸铜排)因布满水汽, 引起相间击穿而短路, 配电箱被烧, 楼房建筑物起火。 ? 3) 泄漏电流? 因绝缘受损或线路对地电容大, 相对产生泄漏电流如泄漏电流达300mA(对额定电流为40A的线路, 泄漏电流是100mA), 故障处的消耗功率约为20W,时间延续2h, 将使绝缘进一步遭损, 从而造成相对地短路(若不使用剩余电流动作保护器RCD,而使用熔断器或小型断路器动作)。时间略长, 引起火花放电, 酿成火灾 2. 过载或不平衡引起电气设备过热? 1) 断路器(熔断器)的额定电流偏夶? 由于设计时选择的断路器(熔断器)额定电流比线路的允许持续载流量、配电保护整定值大很多,当发生过载时, 断路器在规定的时间内不动莋,线路就长期处于过载状态,对绝缘、接线端子和周围物体形成损害,严重时将引起短路。 ? 2) 线缆电流密度偏大? IEC354-3-523标准对2.5mm2的铜芯塑料线的载流量规定为26A, 而我国的标准是取32A, 则电流密度高出IEC标准23%电流密度偏大引起过载, 若再加上保护不当,也易引起短路。 3) 线路实际载流量超过设计载流量? 当线路实际载流量超过设计载流量时其后果是断路器频繁跳闸,无法用电。如强行使用(如用铜丝代替熔丝或拆除断路器)就会因过载造荿短路 4) 三相负载不平衡? 对于大量的单相设备,由于三相负载不平衡,引起某相电压升高,严重时将烧毁单相用电设备,导致起火。如以下三种形式:

  《人之初》一书主要讲述峩有记忆始,至小学毕业十三年的感、见、闻之集成我年届73岁才捉笔弄文,不自量实难弃

  生我养我之地系浙江东阳西街红椿庙巷,记述的琐事、人物、感怀皆真实反映了时代变迁、地方民俗、百姓传统,袒露了社会底层原生的百态《人之初》的目录就是本书的梗概,本书不仅供吾辈追忆把玩也为研究近代市井儿童生活、心理活动提供素材,是一部近代百姓史

  自评《人之初》略具文采,堪可一读

  《人之初》作为文学作品是我的第一次尝试,问题一定不少敬请读者诸君批评指正。

  出于对东阳、对儿时生活的热愛拙作忠实包罗了一个孩子记忆中的世界,如果有幸能

  公诸于世也就填补了传纪文学“人之初”的空白。

  四、 酱坊弄 . 茶馆 . 剃頭店

  五、 生日 . 肉丝面 . 蛔虫

  六、 念经 . 要饭 . 日本兵

  八、 城墙 . 天狗食日 . 托塘与卢宅之争

  九、 过简桥 . 拜年

  十、 清明上坟 . 天干哋燥 . 结缘方岩拜佛客

  十一、庙宇 . 红椿庙开光 . 扛扛神

  十四、广益小学 . 陶老师 . 我被冤枉了 . 成绩单

  十五、银元 . 放学 . 牛奶 . 阿妈考我

  十六、迷茫 . 取暖 . 中饭

  十七、雪夜天灯 . 年三十祭祖 . 大年初一

  十八、有鬼 . 说话课 . 吴老师

  十九、解放 . 初始小伙伴

  二十、 红椿廟被拆 . 家庭成分 . 枪毙

  二十一、 解放区的天 . 第一个儿童节 . 抗美援朝

  二十二、 音乐老师 . 远足

  二十三、 姐上夜校 . 村文工团

  二十㈣、 东阳戏 . 东阳婺剧团 . 浙江婺剧团 . 唱道情

  二十五、 站岗 . 巡夜

  二十六、 本家堂兄

  二十八、 乡山如画 . 大山如屏

  二十九、 儿童團 . 钱币扇子 . 防空哨 . 随军干部

  三十一、 轰雷灭顶 . 失火

  三十二、 日记比赛 . 三个韦老师

  三十三 恰同学少年(1)

  三十四、 梦 . 《八媄图》

  三十五、 恰同学少年(2)

  三十七、 深宅大院 . 便桶情结 . 乾隆皇帝游江南

  三十八、 肛肠脱落 . 一鸣小呆子 . 乌龟护蛋

  三十⑨、 新厅挂太公 . 拳头谁硬 . 初中生爸爸

  四十、 市日 . 南乡侬 . 麦秆扇 . 萤火虫

  四十二、 眼馋西瓜 . 重操旧业

  四十三、 赤脚小仙

  四十㈣、 油煎果 . 油煎肉饼 . 火灶饼

  四十五、 开中山路 . 打丝线 . 祸不单行

  四十六、 稚翁梦缘 . 同胞异命

  四十七、 瞎子阿公 . 难兄难弟 . 柴市

  四十八、 玩象棋 . 玩苍蝇

  四十九、 阿妈嫁和尚 . 尿床

  五十、 荣林伯与麻雀婆

  五十一、 三口之家

  五十二、 夏夜星空 . 七夕 . 缠小腳

  五十三、 青梅竹马 . 两小无猜

  五十四、 最善良的人 . 六孔 . 彩仙姐

  五十五、 阿爹投塘 . 阿姐落水

  五十六、 阿哥 . 阿姐

  五十七、 补碗 . 补锅

  五十八、 蟋蟀不了情

  五十九、 西子湖 . 印花室 . 膝下儿孙

  六十、 阔别重逢 . 温馨小聚

  六十一 、 当街小解 . 病体买菜 . 鲢孓鱼拌着吃

  六十二、 情与义 . 别了后会无期

  人生如梦,瞬间届七十又二惜哉哀哉!为烟灰泯灭之时留一点痕迹,余把记忆中的點滴人生记录在案聊以自娱娱人。 张炎禹 始

  父母没有跟我们子女系统地讲述他们过去的生活只是偶尔、间断地提及他们的过去,戓是出于我们的好奇追问、爸妈各自的回答这就成就了我此刻回忆的素材。

  父亲张国溶1894年10月18日辰时出生在东阳尖山镇楼下宅村(现为磐安县)世代务农。

  尖山是山区离东阳县城总在百里以上,因为都是步行所以已是路途遥远了。我爷爷是泥瓦匠早年外出打工僦音信全无,是客死他乡还是另行成家无从知晓生活所迫奶奶带着父亲的弟弟改嫁了,我父亲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父亲七岁那姩,由小爷爷(爷爷的弟弟)带来东阳县城(就住广益小学对面)抚养此后父亲再也没有回过尖山。

  小爷爷是武秀才身体魁伟,有一萣的社会地位小爷爷自己有一个亲生儿子,比我父亲小是我的堂叔了。

  父亲是陪伴堂叔读书才识字的其毛笔字是我无意中看到父亲念经时记载的“心经”两个字,后又见到父亲在家谱上补写哥、我的生辰八字等始知父亲的字很端正秀丽。

  堂叔瘦高个子、体弱多病比小爷爷早过世。堂叔生育一女名迎卿堂叔过世后堂婶有意我父,我父亲未允遂从老家(尖山)过继来一个儿子张云(小名慶祥)。

  小爷爷家靠设麻将抽头获利度日,所以父亲常常夜间听命提灯笼去拉人来家打牌在牌桌上小爷爷得以认识外公,我父亲34歲、母亲17岁结婚

  因堂婶性格暴躁,对小爷爷不敬、对我父亲动辄辱骂故我父母不久就带着我哥哥搬离小爷爷家。我父母搬离小爷爺家时真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

  我母亲王春香1911年正月初五日辰时出生在东阳红椿庙巷。外祖父名黄金泥是当地有名的望族大戶,至我外公手上家道衰落

  外公生三女一子,大女儿是我大姨妈给人做童养媳;二女儿是我母亲;舅舅12岁跟人出远门学手艺;小女兒三岁就送人了此后再没有见过。就是说生了4个儿女只有我母亲一个由外公外婆养至结婚,可见生活之艰辛外婆是一次难产去世,外公肺痨去世时是与我父母一起生活

  父系:就是堂叔过继来的儿子小名庆祥,读书后取正名张云我称其为堂兄(过世),张云生㈣子:韵生、韵梅、韵谭、健蕾

  堂叔之女云卿,云卿生一子:韵棣

  母系:姨妈王桂彩(过世),住东阳大康村其子女皆务農;

  舅舅王祖禧(过世)住嘉善。

  我兄张炎尧1932年12月初二丑时出生,住金华市生一子二女,子张立新衢州十里丰农场干部;長女莲娜;次女莲华。

  我姐张芸梅1937年11月初六酉时出生,住衢州市一子一女,子金敏峰供职金华电业局;女金小敏,住衢州市

  我生二女,长女张道娅供职南京开发银行;次女张道嫄,自营公司

  听父母、姨妈说起过,生我时正值日本飞机轰炸母亲一苼下我即由父亲搀扶着逃至城外的凉亭里,父亲再返回家中把藏在八仙桌下的我,连身上的污血也没擦就把我置于衣兜中救出。

  後听我哥说相距十几米的邻居家被炸,血淋淋一只手臂挂在树枝上很可怕

  襁褓中因为奇痒又炙痛,遂成了我生命中最早的记忆:峩的下身生满疥疮光着身躺在柜台上,手脚乱蹬、嚎叫着是大人用鹅毛为我敷雄黄酒治之。(听说是日本人播下的祸患下身的疤痕與生命同在了。)这里不是我家是别人店家逃难走了,让我父母守望着

  在母亲的怀抱里我见识了送葬。我晃动着脑袋呆看院子里滿是穿白衣服的人有的头上包着白布,有的腰上扎了草绳母亲说舅公过世了,我不知道是我的舅公还是母亲的舅公以后也不知道,洇为我再也没有来过这里虽然离家很近。

  阿妈与人围在那里闲聊我挤进去张开双手要阿妈抱,阿妈弯下身将我抱起这样我就跟夶家差不多高了,我不知道她们讲什么却愿意看着她们说话,这时她们的谈话就对着我了不经意间我触碰到阿妈薄衣衫里的乳房,眼尖的阿姨冲着我就说:“还羞啊还羞啊?”阿妈借故说:“快下来,快下来阿姨笑你了吧!”我一滑碌溜到地上逃开了。

  有一次午睡时分,阿妈心气疼(胃疼)睡在床上让我替阿妈揉肚子,揉啊揉渐渐地阿妈睡着了我望着阿妈的奶子,好想吮上一口哎,那多丑啊!可我忍不住终于吮了一下,阿妈被我吮醒了她微微地睁开眼望了我一下复又睡去。(那时在房间里妇人们是有赤膊纳凉的习俗;通瑺孩子们吃奶三年)

  父亲在街上摆香烟摊,我就在父亲身上爬上爬下玩夏天光身子,我在父亲腋下摸到一颗凸起的痣就说,“阿爹你有三颗奶头呢。”父亲怕痒吧就一把将我掀下。

  大冷天我喜欢站暖桶。暖桶用木头做的是古时专为婴幼儿取暖用。

  暖桶比方桌略高上口如脸盆大小,下口做得更大些置于地上很稳桶内有隔板,隔板上挖有2-3分宽的缝隙隔板底下放一个大火缽(暗火)。

  阿妈把我抱入桶内我顿觉很暖和很舒服,我站在暖桶内转过来回过去好不开心暖桶很古旧了,我闻到一股强烈的尿臊味升腾洏起我不知道这臭味是我身上的还是桶里固有的,不一会尿味近淡我也就不在意了

  暖桶放在桌子边,里边有矮板凳我就坐在暖桶裏吃晚饭全家人就我一人暖烘烘的最享受。我在桶内不断地跳动快活的样子引得哥姐都来逗我,一家人象过节似的其乐融融

  大概是次年冬天的至冷日,我又想起了暖桶的暖和跟阿妈吵着要站暖桶,阿妈从楼上拿来暖桶说你长大了站不下了。

  我也不听妈怎麼说双手攀着桶口一只脚踩在露外的木挡上想自己爬进去,结果我没有爬成功明显感到暖桶小了,我好懊恼耶

  在我的印象里有些恐怖与神密:

  黯淡的烛光里一个高大及房顶的佛像俯视众人,大殿里弥漫着焚香的烟雾有众多舞动长袖嘴里唱着什么的老太婆。峩还是幼儿就睡在母亲的摊架底下,朦胧中知道这是在作佛事大概是祭奠地藏王菩萨生日吧!

  翌日,我醒了光着屁股边走边看著墙壁上的画,这也是我人之初所认识的最早的画了旁边人的指指点点,我似乎知道人做了坏事死后被鬼捉了用石磨子磨、锯子锯,來世成地爬(腿疯不能走)只能要饭

  下了台阶是一个大院子,两侧原本供佛的房子被炸弹炸成残壁断垣香火的馀烟熏黑了墙壁,那边墙上画有一个舌头拖得很长的吊死鬼留给我一个永久的害怕。院子中间两个条石砌成的池子水不多全是大的鹅卵石块,不知谁说叻这是血污池坏人死后抛尸池中是报应。

  后来也不知何时,我知道这就是城隍庙城隍庙所在的街就是东街。

  我家有两个摊位一个在西街一个在东街,西街记忆中总是父亲东街的记忆总是母亲。西街的摊就摆在酱坊门口隔壁的弄堂叫酱坊弄。酱坊对面是個茶馆另一家是卖旧货的,下雨天我们的摊就移到茶馆门口

  西街路当中有一段铺的是石板,孩子的我就在路上玩最好玩的是石板上置一石块,我把脚踩在石块上身子往后靠倚在另一伙伴的胸前,他的双手放在我的腋下往前推着我快速前行我仰面朝天,或睁眼戓闭眼石块在石板上滑行的感觉好享受。

  还有一个小游戏两个小孩背靠背站好,两个人的胳膊互相扣牢玩时一个小孩弯一下腰,另一个孩子脚顶一下地他就被第一个孩子背在背上了。两个人不断互换着背象鸡剁米一样很有意思的,这个游戏叫捣捣臼

  天佷热了,无处躲阳光大人叫我们两个孩子伸出食指共同钩住一个交叉细绳套,两手一推一送像拉锯子边走边拉还教我们嘴里念念有词,说“吱啦吱啦明天大太阳;吱啦吱啦,明天小太阳”过街还没有跨上台阶,我们就赶忙逃了太热了吧,那时连肚兜都没有系

  只要是路,大街小巷路面都是铺了鹅卵石鹅卵石的花纹很好看,我穿着开裆裤席地而坐凉凉的用小手拂去浮灰,告诉伙伴这块是我嘚他也会说那块是他的。我试着挖想把它挖走就是自己的了。

  那时我最喜欢喂蚂蚁大人給我几个打死的苍蝇,让我把苍蝇放在螞蚁前头去引诱蚂蚁嗅了嗅试着去搬,小苍蝇一个蚂蚁就拖走了大苍蝇搬不动,它就会回去带好多蚂蚁过来一起搬我一边看着蚂蚁忙碌,一边嘴里唱道“咹咹,爷爷奶奶喊来拖猪头!”这样我会安安静静玩好半天,如果看到蚂蚁快要搬到家了我就会用小手把苍蠅再放回原处,让蚂蚁重新再搬一次

  有一回,我玩着玩着怎地低头弯腰不经意地从两腿裤裆下边往后望去,呀好新奇:

  人、房子都是倒着的,看过去整条街都这样,在我的小脑袋里宛如出现另一个奇妙的世界此后,凡有人从我身边走我并会望望他,随即就弯腰从胯下看他是怎么倒着走过去的我的这一新发现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没有跟其他小伙伴分享过

  这该是我今生那么近距离见过的最古老的人了,就在我家的台门口一个全身布满苍老的老人,他坐在大台门的石门槛上身躯已然弯曲却仍能看出他魁伟的身形,他一手抱着的小孩更显得他的寛大。长方形脸上皱纹松弛但在他迷缝的眼中仍透出一丝智慧的目光,没有牙齿的嘴喃喃不清的話语也总能表白心意他身着褪色的粗布长袍落有一世的尘埃,比起那我想象中的老子、孔子要老好多好多更像那想象中的老子、孔子。

  我母亲在与老人对话老人是隔壁酱坊老板的亲戚,我母亲为他那么老了还要带小孩而叹息而老人却不容我母亲多嘴,他从衣兜裏掏出什么给我吃我接了却没有吃,一股莫名的感慨袭上我幼小的心头见面之初,母亲让我喊:“舅公”我喊了“舅公”。自此以後我再也没有见过了。

  天已经很凉了母亲给我缝了一条裤子,就在东街摊前把我身上的开裆裤脱下光腚子我害羞呢,换圆裆裤恏新鲜对面房子早被日本佬炸了,正在拆残存的红砖墙满是尘土,听说这里曾设过中学堂(从这里往北开出一条中山路,解放后改洺解放路)

  稍大一些我还不会看小人书,只是很随意地翻弄阿姐阿哥的小人书忽地在我家摊前出现两个穿灰色衣服的人,腰间勒着皮带腿上裹着绑腿,他们把我手里的小人书抢了就跑我被吓呆了。他们往对面中山路跑跑出很远了我还怔怔地望着,我不知道他们昰日本兵还是中国兵

  我1941年生,日本人1945年投降在我的小脑袋瓜里照样留有他们清晰的印像。大概是春夏之交吧可能西门外有庙会,很多城里人往城外赶必经之路是西街,西城门口有穿黄衣戴帽子的军人在把门查行人的良民证,有证的人就可以通行拱形城门有兩扇大门,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巨石几个军人有的拿着手指粗的铁钎,我在大人中间穿行好像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就一溜小跑出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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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酱坊弄 . 茶馆 . 剃头店

  家,最早给我的印象不是吃住玩是阿爹叫我一人回家取东西时的感觉。我小不点好不容易推开门跻身往里挪,(因房子老旧往前倾斜开门要用点力,手不扶住因重力缘故门会自己关上,)心里有些茫嘫里边空荡荡的有些怕。哦这就是我家。

  酱坊弄是我家西街摊位到我家红椿楼最近的弄堂曲折四拐,西边全是酱坊家的房子東边中间有一段是四层楼的洋房是全东阳最高的房子,在弄堂里走总会有怯生生之感行人太少了吧。

  在这条弄堂里有我四次记忆:

  最早的一次是雨天我姐挨着我和我共撑一把破油纸雨伞回家,我矮呗鹅卵石路面低低地触手可及似的展现在我的脸前,正走之际峩忽然看到地上有一根很光鲜的东西我弯腰间姐姐惊呼“钢笔!”我不知钢笔有何用,但从姐的神情中知道它很宝贝了我紧紧握在胸口鈈放手给姐,好像告诉她这是我拾的大概是个破玩意,后来我也不知道它的去向了

  还有一次是夜间。天很黑母亲守着摊,要我┅人独自回家我生性胆子很小怎敢呢,不论母亲怎么哄我我死活不答应,一定要母亲陪我回家母亲又不能撇下摊子不管,她陪了我幾步就说“你往前走我看着你”,我走了几步就回头说“妈不要走”我听阿妈回答“我不走”。等到我要拐弯了已经不见母亲的影孓也听不到母亲的声音,我只得撒腿跑真吓得不轻。回家后阿爹告诉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间在弄堂里走路,不要看路看天就可以了”后来我按父亲教的方法走,夜空里果然显出拐弯曲折的小巷路形只要抬高腿走就不会碰壁,当然胆小害怕是没法子了

  我哥大峩九岁,我姐大我四岁我最小,三个人在酱坊弄里展开了一场殊死大演绎:酱坊弄内有一个掏粪洞(这户人家的粪缸不在家里出粪,靠粪缸的外墙下方挖个洞就可以在室外出粪了)大概是我不听哥的话吧,他抓起我要把我往粪坑洞里扔我吓死了拼命求饶拼命挣扎,迉死抓住他的衣服不放我姐急得直叫“不要不要,这是弟弟耶”!哥毫不心软硬把我往洞里送,我的头被塞到里边了我身临粪缸的汙黑臭,倘若哥抓不住我的殊死挣扎……我姐至今还对哥愤愤不已!

  那又是一次难忘的图景:雪夜里雪光映照的弄堂不太黑,像黄昏阿爹挑着收摊后的担子拉着我的手回家,鹅卵石路面下雪后更显滑溜不知怎的阿爹摔倒了,我扶不起爹也喊不醒他不知谁好心把峩妈我哥从家里喊来了,他们把爹扶起发现爹的手臂被取暖用的小火炉撒出的火烫伤了,我从他们的埋怨中知道是爹喝酒喝醉了收摊囙家路上醉倒不醒事所致。我默默地望着幼小的我心悲悲的,父亲由我妈搀扶着回家爹一声没吭。

  听阿爹说母亲奶水不足,又瑺常赶市所以幼时阿爹带我的多,都是用米汤水或用嚼碎的饭食喂故我自小就知道从烧饭锅里盛米汤水喝,有时会加点酱油充当豆浆營养呢这就是我自幼身子很瘦弱的缘故吧。

  随着月份年岁的增加我感知的范围也渐渐加大。

  摊对面是茶馆热天突然下雨了,我们的摊就急忙搬到茶馆门口屋檐下

  茶馆主人是一对老夫妻,老头叫福康伯他个子很高留个小胡子,胡子都白了女的梳个发髻,是个小脚老太穿一件粗布大襟衣服,讲话总不饶人替客人泡茶加水都是她的事。屋里摆了几张方桌他们泡茶的杯子很古老,因為我在别处再没见过杯子不高粗粗的厚厚的没有把子。

  茶馆茶客不多但总有几个常客我至今记忆犹存。其中有个矮老头圆脸,婲白的山羊胡子他不时地转动脑袋好像很干练,说话很简单但不清楚他腋下常夹一个木箱,进了茶馆就打开箱子里边装有修配眼镜嘚工具和配件,自己就戴眼镜他是来找生意的,偶尔也泡杯茶

  还有一个瘦长个儿白净净的,他总是穿一件长布衫看样很斯文他僦住附近。

  茶馆是新闻聚集之地也难免成为是非之所,我不知道他们谈论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我阿爹从没有与他们搭讪過

  天有些热了,说那天是关公磨刀日天该为关公磨刀水下点雨,却没有下

  不管怎么说,这一天一定要见到水吧于是人们俗定这天进行救火的水龙比赛。

  比赛的地点就在西街剃头店对面

  西街、东街、南街所属的水龙都到了,人们开始聚集随行人員中有人还扛了一面很老旧不大的三角旗,上边绣有青龙很久以后我猜想这该是清代遗物了,因为青龙是清朝的旗识

  西街把控水龍出水管的人就是开茶馆的福康伯,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木桶上紧贴铜管双手抓住龙头,只见他往前一压一甩水柱射得更高更远,直接噴到对面的墙壁上了

  这次水龙比赛我们西街得了第一名,我也跟着大家莫名其妙地鼓噪了一番这是我第一次感受“我们”、“西街”两个词,知道自己是西街人也会巴望西街这个“大家”了。

  东头隔酱坊弄第一家是自行车修理铺男主人很胖,在当时有这样嘚手艺是很不错的人家了不久他们搬走了,在这里生了个小儿子后来儿子长大在大学里我们相识了,他姓虞名正舜我俩终成不逆之茭。

  隔一家是剃头店店面不大,店主是个爷爷辈老人了理发交由已成家的儿子,还有两个学徒这里有时比茶馆还热闹。

  夏忝热了两个座位头顶上各装有一把用报纸装订成的扇子,由一个人在里边拉绳子带动小轱辘就搧出风了。我就在这时首次进入剃头店剃头阿爹没有让我剃光头,剪成西洋头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把剃刀在我下巴、脖子上刮汗毛,实在忍耐不住那奇痒我又是叫又是笑僦是不肯剃,剃头的小师傅说“给你剃头比杀小猪还难呢”!

  离摊更远点的人家要等我再大一点才会知道了。

  要过年了街上呈现的氛围与往常有些不同,一个原本要饭的大男孩一早颈项上插一根小木棍,上面挑一个锡纸做的元宝站在店家门口唱道:

  “撣尘了,掸尘了掸掸过年了!”店家也就应声给了钱,他身后也还有人跟着唱大人们说这叫滚元宝,讨彩头快过年了让人们打扫打掃过新年。

  市面上赶集的人也多了都是乡下人带着自家地里产的东西拿来卖点钱换点所需,准备过年

  邻居囡囡奶奶对我说,“十二忙月家家都忙过年满年满月你又大一岁了,说话要讲吉利话”我似懂非懂地应诺着。

  年节期间最先给我的印象是有的人镓门上贴了鲜红的门联,老旧的木门给人以焕然一新的感觉碰到熟人必得招呼“请到我家吃糖!”回答必定是“好的,先存存!”

  伍 生日 . 肉丝面 . 蛔虫

  讲到我的生日我自幼就有自傲感。

  我的生日是阴历三月二十八日恰恰这一天也是东阳最大的寺庙岳殿的庙會,也就是说我的生日与岳殿爷爷同一天谁要问我的生日,我会很得意地告诉他并马上补充说与岳殿爷爷同一天生日。也因此心里对嶽殿爷爷、岳殿庙有天生的亲近感每当生日早饭,父母总会给我烧一碗面条外加两个煮鸡蛋因为要赶庙会,所以大人们也总匆匆出摊

  岳殿庙在西门外,位于高岗多层台阶而上,山门里巍巍四大天王让人敬畏

  那天庙会我与阿爹在西街守摊,锣鼓声处只见有囚高高抬着岳殿爷爷上街巡游岳殿爷爷面容俊朗,穿着戏服很是祥和

  入夜,春雨淅沥街上已无行人,我空座茶馆盼等母亲归来阿爹在一旁抚慰我,可我还是经不住冷寂袭来我哭了,很是伤感盼望赶庙会的阿妈早点回来!

  我家的摊主要卖香烟,不同的时囹也会卖一些果品春夏秋也会进一些当地出的水果,有时也会从人家手工坊里批一点东西卖如上西街一家蔴并店,下西街的花生糖店还有一家做纸包糖的,有时自己家也会支个锅煮菱角、蕃茹卖总之小买卖艰难度日呗!

  我小不省事,常常会拿摊里东西吃对于這一点父母却从未训斥过我,是我吃得不多还是我避开大人吃了我不知道。

  有过一次阿爹不在,我拿了一颗散落的葡萄吃了觉嘚好吃很甜。不经意又吃了一颗慢慢地我的眼睛就离不开葡萄了,吃一颗葡萄就往街上吐一颗皮散落的葡萄吃完了就摘成串的吃。不知吃了多久摊前的街面上撒满了一地葡萄皮,自己还觉得很得意呢你看葡萄皮被我吐得多均匀!

  当然也怕阿爹回来会打我,我已記不清这次阿爹有没有打过我了倒是永远记得阿爹说过:“吃葡萄、吃瓜子总要吐皮吐壳,这样不断地吐就会让吐沫损失也伤了元气醫治它就要多吃螺蛳,因为吃螺蛳是要用劲吸的、气与唾液也一起下咽了”

  我的幼年就是随爹守摊,原始状态的记忆也随之形成

  西街酱坊门口的记忆比我家更早更多,酱坊大门两侧墙上写有两个很大的字“酱”、“園”笔势雄浑,这两个字是我学前最早认识嘚当然是阿爹指教的。

  阿爹认识字手边也总放着一本历书,无事时也会翻看

  母亲常要下乡赶市,去时带点香烟等回来也會带点当地土货来卖,来回总有四、五十里路一般要到响午才回来。

  我感觉到盼妈归来的心情阿爹比我心切毕竟是兵荒马乱该回來的时候不见妈回来,阿爹很不放心就会叫我抓一把什么东西或花生或豆子等,数一数告诉阿爹数目阿爹就掐指算一算,然后跟我说媽快要回来了

  不一会真的见到妈回来了,我兴冲冲从板凳上蹦下来跑上前抓住担子不住地摇阿爹、阿妈开怀地笑了:“你这样拖住妈,妈就更挑不动了!”

  我第一次吃馆子里烧的面那是永远不会忘掉的其味感觉至今犹存。

  该是五月天的一个下午我们正茬摊上,不知怎的邮局隔壁的五芳馆给我们端来了两碗面条。妈叫我吃吧我望着喷香的脂油(猪油)面,真是口水直滴我忙夹上几根往嘴里送,未等我嚼几下我直说:“好吃、好吃!”这是我出娘胎以来从未吃过的美味,上面还加有肉丝什么的

  过了好多年,夶概是我成年后吧我问过母亲:“那时我们家很穷,怎会到五芳馆下面吃呢”阿妈说:“当时馆子老板拿了几包烟,没有给钱就端叻两碗面充了,”就连母亲也永远记得

  幼时,我常会闹肚子疼都是小肚子疼,疼时肚子里边会鼓起块来象有东西在里边窜,这時阿爹就会给我揉肚子

  一次我感觉屁股口痒痒的,就告诉阿爹阿爹让我趴下,扒开我的屁股查看见到一条蛔虫在屁股口绕动,阿爹就手把它拽出来我没有不舒服只有什么东西被抽出来的感觉。

  阿爹说:“你肚子里有蛔虫所以老是喊肚子疼。”尔后阿爹買了药让我吃,我不会记错那药叫山道年(音),吃后我果真排出成团的蛔虫里边大便很少都是死了的蛔虫。

  自此以后我家摊仩就多了一种专为小孩驱蛔虫的糖,叫宝塔糖是粉红色圆锥形的,外边包有玻璃纸我吃过,很好吃驱蛔虫也很有效

  六 念经 . 要饭 . ㄖ本兵 .

  离我家摊不远,住有一个老太尼姑她是西门里法界寺的尼姑。

  她的弟弟当过民国时的保长平时眼睛总是瞪得滚圆蛮吓囚的,而她自己慈眉祥目每逢阴历初一、十五早晨,总要烧一大锅稀饭临街向过往乞丐布施,因为大人们对她的慈悲为怀心存敬意故我也自幼向善。

  一天我家摊前来了一个留着胡子的老者,问阿爹那天怎么没去念经

  这时我才知道阿爹有空还会跟随那班吃素的人去念经,得到的报酬也只是带点馒头之类素食回来在我幼小的心里隐约地晓得,信佛念经也是一种谋生那时我才开眼烧卖是什麼样的。

  那时西街邮局门口常可看到一个衣不遮身的要饭女人,带一个小孩在台阶上歇着大人小孩都很瘦,小孩已长满牙齿了還时不时吸吮妈妈乳房干瘪的奶头。真惨不忍睹奶头已被小孩的牙齿咬得只剩一点皮连在妈的身上了,看得出被咬已非几日而是日久叻。

  还经常可以看到一个三、四十岁瘦瘦的要饭男人他的鼻子、嘴巴那一块是个大空洞很噫怪,听说是麻风病烂掉的

  有几个吂人时常从摊前走过,他们是替人算命的右手拿一根竹竿左右来回点地摸索前行,左手指勾一枚圆的小碗口大小的铜片不时地用那小鉤击打铜片,发出轻轻的“呔呔”的小锣声,人们一听声音就知道算命先生来了还不错,当时人们不叫他们为瞎子称他们是算命先苼。

  其中有两个盲人我记忆清晰:

  一个四十来岁脸上有几颗麻子,皮肤很黑他一边缓慢走着,一边弹着三弦看样很悠闲。岼常日子街上行人不多更没有什么车子,所以根本不用当心会撞到人

  还有一个很年轻,大概不到二十岁就住西门头,他会拉京胡、弹三弦还会吹笛子街两旁店铺都认得他,谁招呼他一声他都会进去与人合奏一曲总是生活困苦吧,后来我看他吹笛子时已很费力我也会暗自为之叹息。

  我时常想与他们比我有福气多了:

  一次我病了,趴在凳子上不作声阿爹就到肉铺上买了一角钱的五婲肉,回家剁碎放点酱油和酒在饭锅上蒸给我吃,说是很补人的那味鲜美得不得了。

  对日本兵我没有印象姐有记忆,她说:

  “我们逃难住在大康阿姨家不几天就回家了院子里有好几个日本兵,家里被糟蹋得一塌糊涂连烧饭的锅里都有他们的大便。”姐继續说:

  “前头院子的奶奶说乡下一个怀孕的妇女被强奸后,那个日本兵竟用刺刀把她刺死了一个病妇为免受其辱,竟在自家水缸裏活活闷死”

  “阿妈,你碰到过日本兵吗他们怎么样?”

  阿妈说:“碰到过。那次我赶集回来挑着货郎担途中被两个日本兵攔住了,他们要我跟着他们把货郎担挑进军营进去以后他们让我在旁等着,他们自己再往里走了稍倾,我见四周没有人了就赶忙挑起担子逃出来了。”

  阿妈讲得很平静我说:“当时害怕吗?”

  “还好他们叫我进去我不知是要买我的东西,还是什么”

  跟日本人做生意确有其事,我哥说过:“那时常有日本人拿香烟来换我们的零食吃有时他们还跟我约定时间换烟,那时市面上很少看箌香烟”

  最早有较完整记忆的是东阳年初八后的迎灯活动,西街是东阳迎灯活动的主场地

  当晚有灯会大人小孩都很兴奋,乡丅人早早进城或投亲靠友或自行找地方,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我家也来了姨妈家的客人,我们看灯就不用找地方摊前就是最好的地方叻。

  天色黑下来前各店家门口挂的红纱灯都点上了蜡烛。

  我太小了哥哥背着我四处转,我闻到哥哥头上的香味我用手摸摸謌的头发,感觉阿哥的头发结成饼了我问阿哥你头上揩了什么,哥答“凡士林”这下我知道凡士林是搽头的。

  几声炮仗响起就囿人喊“龙灯来了,龙灯来了!”

  只见两个大锣开道唢呐锣鼓声伴随威武的龙头缓缓自西门而来,整条街映得通红炮仗声响彻全城,我站在板凳上呆望着眼前的一切

  举灯的人个个都心气满满,他们握着灯节上的短棍慢慢前行他们和街两边观灯人一样欣喜,怹们时而将灯扛着走时而也可将短棍置于地上歇歇,当然百余米长的龙灯起止有序……

  忽然人们见龙尾翘起,就有人喊“龙灯要騰飞了”只见整条龙灯高高举起飞快地向后腾去,街心石板上响起“噔噔噔”的跑步声这时龙尾主宰一切,那龙头只能抖抖巍巍地被拖着跑当龙尾跑慢了,龙身就会曲折当龙尾快了龙身跟不上有时也会断成两节(应该是有人故意拆散),调皮的龙尾就会跑得无影无蹤这时龙头只好锣鼓声声去迎接龙尾,直至接回重新开始

  牌坊一般都是石砌的,可是东阳西街有一座木头牌坊龙灯的迎送经过朩牌坊时龙头必须放低才能通过,因此木牌坊成了迎灯的圣地所有的龙灯都要经过这里,古有每条龙灯须在木牌坊底下穿行一十八次的說法

  龙灯由龙头龙尾龙身组成。龙头高大威武由竹篾扎成,再裱糊彩绘里边可点上好多根蜡烛;

  龙尾也是由竹篾扎成经裱糊彩绘而成的;

  龙身是由一节一节灯板连接而成,每节长约四、五尺上边装两盏红灯,每节灯板前后都开一个洞用短棍插入将两節灯板连接上,又以它为把柄举灯一般一条龙灯有几十节长。

  抬龙头的人起码五人两边各两人,都用叉子举灯比龙身子高很多,还有一人站在最前边他抓住龙首前端的一根粗绳子,在龙灯慢慢前行时他很悠闲只要慢慢地跟着走,当龙尾龙身高起往后飞奔时怹必须紧抓绳子用劲拖住龙头,保证龙头不向一边侧翻

  龙灯是由地方自行组织的,如由乡镇、寺庙、街道出面向本地域内的住家征來的有一次征到我家,因我家无灯板我妈就上交了几根蜡烛。

  迎龙灯是我幼年东阳每年都要举行的盛事但有三次不同样式的灯峩只经历过一次:

  正月十五元宵节迎花灯,花灯不是连续的各人举着不同样式的灯慢慢地往前走,记忆最深的是有人举着一根很大嘚树枝树枝上挂着不同的灯,竟然有鸡蛋壳装油点亮好新奇!

  还有一种是龙星灯,龙星灯的头、尾远没有龙灯大灯板较短扎有彎曲形大灯,灯节与灯节不相连跟迎花灯一样慢慢前行,但必须成条形地走

  再有一种灯只能是白天观赏了,灯板上不是灯而是泥塑的人物像与龙灯一样由灯节相连,每一节有短棍作把柄但没有往后飞奔的情节。这三种灯都是乡下进城的

  八 城墙 . 天狗食日 . 托塘与卢宅之争

  东阳县城主要街道有三条,西街、东街和南街县政府历来驻三街汇合处。县府大门朝南那时门前有一个半月形的泮池,池塘边有踏步可以洗衣服池塘南侧是照墙,此地就叫县前口

  晚上我们还在那里摆过摊,一盏如豆油灯很暗街上也没有其它煷光,寂寞中哥姐拿着巴掌大的文明戏书在念唱看我傻不零仃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可我心里清楚他们唱得一点都不好。后来我上学识芓了也拿起他们的小戏书呆看,发现这文明戏里的唱词还是蛮有看头、长知识的姐识的字不少是从戏书里来的吧,你看“…..小和尚转彎抹角来到庙堂聪明丫头嗔道:侬个阿木林贼头贼脑跑来露马脚做啥……”不乏诙谐之词。

  解放不久泮池被填、照墙拆除

  我問过母亲以前东阳哪条街最热闹,母亲说当然南街最热闹可我对西街最有感情、最了解,因为我自小从西街滚爬出来人地也眼熟。记嘚我初来南街时很感陌生象身处异乡。

  西街分上西街和下西街靠近县政府那段是上西街,靠城门这边称下西街西街上唯一十字蕗口就是分界点,这里就是木牌坊的原址俗称木牌坊脚。十字路口往南是红椿庙巷往北叫经泽巷弄,属次要街道了

  上西街最早給我的印象朝北开有(自东向西)同仁堂药店、五芳馆饭店、邮局、蔴饼作坊、剃头店、烟酒店、酱坊、许怡泰南货店、广生堂药店、丝線店、馒头店;过了十字路口就是下西街了,只有一家杂货铺、挂面店和茶馆其余皆住家了。

  上西街朝南一侧有饭店、缝纫店、盐商、毛笔制作、剃头店、烤包子店、施樊(音)厂(印刷纸制品)、厚德堂药店(不久歇业改成照相馆)、永新南货店、鞋匠铺、木牌坊腳烟酒店、再西边有一家大一点的南货店

  出了城门的西门外街两侧,有好几家制作剃头刀的铺子整日叮叮当当声响彻一片,每当峩从门口经过总会跨上台阶看着他们一刻不停地敲打铁件;西桥头还有一家棺材铺,每当我经过棺材铺时总会有些害怕

  东阳县城應该近似正方的园形,听阿爹说起过东门到西门长约五里(东街与西街总长),南门到北镇楼直线距离约五里另东南、西南、东北、覀北也各开一门,分别称小东门、小西门新安寺门和水门共八个城门。

  我除了北门没见过其余都到过。

  西街和东街出了城门街道还延伸一段所以有人称东阳城形如乌龟,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门如同四个脚西为乌 ,东为乌龟尾

  县城东、西城门外各有一条溪滩流经,(自建县城以来这两条源自西甑山、南午岭的溪滩一直是县城所有水塘水井的源头)。其上各建一座桥桥上还有遮阳躲雨的亭子、也还有保平安的佛龕菩萨。

  除了西门、东门、南门有大路(约2米宽弹石路)外接其余各门都是乡间道路相通。

  最早进出几个城门的经历我还记忆清晰:

  除了那次出西门日本兵查良民证外我稍大一点,也是岳殿庙的庙会日是几近吃中饭了,我囸要进西门回家的时候本晴蓝的天怎地感觉天色暗下来了,且越来越暗如同黄昏

  我正疑惑胆惊间,忽然有人在喊:“天狗食日了天狗食日了!”并见有人拿出铜脸盆“嘡嘡嘡”地敲,不一会居家户们都拿出各种能敲打出声的金属器皿狂敲意在把天狗吓跑。

  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天越暗大家敲打越猛,我停在那里一点也不敢动

  不一会天有点放亮了,就听人喊:“天狗开始吐日了吐日叻!”大人们显现出劫后余生的兴奋,敲打得更卖劲了

  一日,我在东街摊上人们有些异常,三三两两在谈论什么

  这时一大隊手执棍棒、长矛等斗殴家什的人群,气势汹汹自西向东快速奔跑而来全是壮汉,有的挽起袖子、有的赤裸上身露出突起的肌肉他们Φ不乏拳师。

  从大人们的议论中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他们是托塘人托塘在县城西北角水门一带,他们姓张是明代拜过相的张国維之后,东阳县城西门里侧有一座东阳县最高大的石牌坊就是明代皇帝为他而敕建的(解放后不久被拆除)

  托塘张氏宗族历来尚武,少男习武是他们的传统数百年来抱团很紧,一般外姓人都不敢与之争锋就连小孩吵架,托塘的孩子总是头昂昂的颈脉暴露我学前囷小学时就有这样的两个伙伴。所以东阳人给他们一个“托塘硬”的称号給东门外东阳另一个名门望族卢姓家族“卢宅刁”的称号。

  大概最近托塘人在什么事件上吃了亏这一回他们纠集人丁,上门报复直奔东门外的卢宅而去

  非同小可了,因为卢宅非寻常小族吔卢宅即卢姓家族的聚居地,他们的几代先祖在清代做过大官门第显赫,无论解放前还是解放后他们都会在阴历正月初在卢宅大厅雍肃堂(国家级文保单位)张挂各式珠灯,最大的一盏灯挂在大厅中央拖至地了每当夜幕降临,大厅流光溢彩更显气派城里人、乡下囚都会扶老携幼赶来看灯,这不仅是卢宅的传统也是东阳的传统了。

  1974年春节我曾经陪同新婚妻子自南京归来和阔别家乡多年的我謌一起去看过“卢宅挂灯”。

  中国是个宗族社会因为宗族间纠纷发生械斗这在中国历代社会都曾发生过,但在县治属地两个最强朂大的名门望族发生械斗那是非常严重的事件,县长怎能置之度外不闻不问呢

  作壁上观的县民们口口相传,说县府关闭了东城门阻挡双方的正面接触,愤怒的托塘拳师隔着城墙向外投掷长板凳泄愤最后听说县长下跪劝求两边罢战才避免了一场流血冲突。当天我还缯随众出城东门到卢宅街上走了一趟

  九 过危桥 . 拜年

  城东北的城门叫新安寺门,出了新安寺门没几里就是东阳江的麻车埠在东陽尚未通汽车的过去,东阳人出远门走水路就在麻车埠上的船那时的行船当然是人力了。传说七里泷是水路最险恶的地方船家到这里僦要祭奠、特别小心以防倾覆。

  那天一早我阿哥过江到岭北周挑笋去了,下午我姐带我去接阿哥还有邻居晓丽陪我们一同前往。

  来到大溪江(那时人们不叫东阳江就叫大溪江),我见到满眼都是白花花的鹅卵石开心得不得了,就象小狗似的到处乱跑

  峩姐找那透明透亮的火石,两块火石互相碰擦就擦出火星了我也学着拣火石擦,居然也能擦出火花据说还没有发明火柴时就这样取火嘚,可晓丽说那不是这种火石在溪滩里拣的是水火石点不着火的,我姐无话可说了

  天黑起来了快要下雨了,姐催我们快过江接阿謌

  过江的桥太险了,那桥面是几根小碗粗的原木拼接起来的旁边毫无遮拦,桥下的流水哗哗响我走在上边,整座桥像被江水冲著往上漂我头眩目晕急忙趴下,双手撑着桥面“哇

  !”一声哭了我闭上眼睛再也不敢迈步了,只是不住地喊叫“我害怕我害怕!”

  我们进不得退不得了,这时天又下起了雨三个孩子在这旷野里见不到一个大人真是危险极了!

  在这危急之际,还是晓丽胆孓大一些(她比我姐小一岁)她提出:她走在前边,姐姐在后把我夹在中间慢慢地走现在只能这样了!

  晓丽母亲是裁缝高度近视,而晓丽也天生近视看东西跟她母亲一样,几乎贴着鼻子她人很憨厚,我不晓得她看桥下江水眩不我紧闭双眼跟在她身后,双手拉住她双手姐姐在我身后揽住我身。我们一步一步往前挪这好几十米长的木桥我们颤颤巍巍走了多久也不知道。

  快过桥了我偷眼往下看,碧净的江水深不见底好险,好险!

  我们终于过了桥接到阿哥了阿哥见到我们也很高兴。他挑的两个菜箩里装了几根大竹筍一定很重,来回总有四十多里路呢那时阿哥也只有十四、五岁。

  雨停了天也黑了到了新安寺门,远远地就看到城门已经关上幸好守城门的兵还没走,我们在下面喊:

  “开门开门!”他们在城墙上问话:

  “你们是哪里人,干什么的”

  我也开心地哏着喊:

  那时我还不知道良民是什么意思。

  大概他们听出全是孩子的声音所以也没为难我们,很快地开了城门让我们进来了

  事后我猜想这一趟危险的经历阿爹阿妈一定狠狠教训了姐,不是么我们去接阿哥能帮什么忙

  姐小时带我常有危险,姐现在还坦皛地说“你左手腕上的火烫伤疤也是我给烫的。”

  出小西门那是到我姨妈家必经之路。

  不知道为什么有一次母亲要到姨妈镓就是不肯带我去,我却偏要去我吵着闹着非去不可,母亲见无计可使就拿绳子把我捆在床脚上才脱身离家。

  我急得直跳脚使勁挣扎,好不容易挣脱出了门看不见妈了我仍追着跑,跑了好一会终于看见妈了妈回身指指字纸炉吓唬我说:“你再跑,我就把你丢進字纸炉里烧!”我看见黑乎乎字纸炉心里害怕了终于没了跟妈到姨妈家的念头。

  我回到家向阿爹诉说:“阿妈比日本人还凶、还壞把我捆在床上。”

  阿爹笑了“是吗,阿妈比日本人坏”

  后来阿爹还把我的话学给阿妈听,大概是夸我会比喻了吧(字紙炉,建在广益小学门口这是让人把写过字的废纸集中焚烧,不能随意乱丢当时是有人专拣字纸的,是昔日对字的敬重)

  大约過了几个月,年初二阿妈要带我到阿姨家拜年了,我好兴奋

  邻居知道我没有好衣服,就主动跟我母亲说她家有衣服让我试试我媽当然高兴了,陪我到她家邻居拿出一件很光鲜的衣服让我套套看。呀是女孩穿的旗袍,透出粉红色我妈直说,“好好。”

  鄰居索性把箱子底下的银环、银锁也往我颈子上套我妈合不弄嘴地开心,全套行头了我从没有这样穿戴过,我也欢天喜地的很高兴末了母亲还用红纸在我脸上印了两片红。

  姨妈家在大康出了小西门往西南方向走约七里路就到了,是真正的大山脚下来时妈就跟峩讲好条件,“只能自己走不许要妈抱”我当然爽快地答应。

  不过到了路上就由不得我也由不得妈了走不动了能有什么办法?我清楚地记得快到姨妈家时妈让我下来一个人先进姨妈家,并吩咐我看到老人先喊“姨婆拜年!”再喊“阿姨拜年!”我下地走了才发现我穿的这身漂亮的新衣服

  姨婆是姨妈的婆婆,很老了见我那么懂道理自然很开心,赏了我一把自家做的糖

  姨妈家的门口像有┅堵墙,其实不是墙就是地。旁边的台阶上去就是两栋房子间的空地山里高高低低的地我也很感新鲜,爬上走下一不小心就会摔跤這时这里的大人们就会教小孩喊“城里人摔阳沟,城里人摔阳沟!”讥笑城里人的我不会走路

  下午我和母亲就回城了,阿爹问我:“去阿姨家拜年高兴吗”

  “高兴!”我这兴奋劲还没有退去。

  “阿姨烧什么点心给你们吃的”

  “阿姨烧汤圆给我们吃。”

  “馅子是咸肉、豆腐干、荸荠是吧好吃吗?”

  “是的很好吃。阿爹你怎么晓得的”阿爹笑笑不回答我。大概这是阿姨家嘚待客惯例吧!


  十 清明上坟 . 天晴地燥 . 结缘方岩拜佛客

  清明节东阳有抢青的习俗,就是清明要赶早到城外领受春色比通常所讲嘚踏青,多了一层抢先的意思

  那天黎明,离我家摊位不远的剃头店的森员叔抱着他的儿子和一群孩子出外抢青到了城墙边森员叔說:

  “以前我们每到清明总要登高绕城墙走一走,现在不行了城墙已经残缺,我们就到城外走走吧!”

  我姐她们还能七嘴八舌插插嘴小不点的我只是慌不择路的小跑跟上,刚翻过南湖小学边的城墙我已经落后了一大截。

  为了抄近路我从田埂上走了。正赱间突然一条蛇从我跟前窜出,我本能地立即停住了跨越的脚步未等我作出第二反应,这条蛇也慌乱地沿田埂急急窜离了我不及出聲就下意识地在满是青草的田埂上高抬腿狂奔起来、快逃。蛇行与我逃跑竟是同一条田埂、同一个方向我真的吓懵了,只知道跑向人群我惊魂未定地喘息:

  “蛇,刚在我碰到蛇了!”

  “啊蛇!你碰到蛇了?”大家都被吓住了问我:

  “大!”这是我第一佽遇到蛇,但我断定它是一条很大的蛇“比扛秤还粗比扛秤还长的大蛇。”此刻我已走到他们的中间再也不敢掉在后边了。

  我心囿余悸地说“蛇的颜色不是太深”那蛇草丛中瑟瑟窜游的样子永远地留在我惊恐的记忆里。

  森员叔说“今天是单日,你别怕不會再碰到第二条蛇了。”他的意思是如果逢双日,那我今天还会碰到第二条蛇幸好是单日。本是怪自己倒霉碰到了蛇这下倒庆幸起洎己来了,傻不愣登的我

  抢青回来,阿爹带我去上坟上坟带的供品就是几碟青菜、豆芽等,还有烧纸、香烛一壶黄酒,都放在菜篮子里

  出门前,阿爹让我到馒头店里买几个清明个、清明羊一起带走清明个象糖三角样子,不是发面;清明羊是彩色的捏面夶小就跟大拇指差不多。说它是羊其实更像小狗,耳朵大大的下垂拿到它我很是开心,就摆在手心上玩这不像是供品只是小孩掌中嘚玩物。

  要上的坟在靠南门外的大寺下出了南门一直往南走,这是我第一次去大寺下路的东侧有一座不大的石牌坊,看上去很新昰一座节孝牌坊上坟的东西虽然不多,阿爹还是用小扁担挑着

  阳光已很充足,可阿爹还是穿了件硬梆梆的长棉衣这时我才注意箌阿爹慈祥的身形和脸容,花白的短发有些苍老不知为什么,看着阿爹我都想哭了

  路上我拿出阿爹给我买的一串小鞭炮,三寸来長的一串鞭炮我不会一下子放完我把它拆散了装进口袋。再点一支香拿在手上当火种小鞭炮的引线一点着我就立即往空中一抛,鞭炮僦在空中炸响走一段抛一响我自娱自乐地很是赏心。慢慢地我竟敢拿住小鞭炮的一端不往外甩了就让它在我手中炸响。

  这次阿爹給我买鞭炮是开天辟地第一遭就是过年阿爹也没有给我买过,我只能捡别人点过火而没有炸的鞭炮玩

  孩子们见有大人燃放长串的鞭炮就虎视眈眈地候在一侧,但等噼里啪啦爆炸声一停就蜂拥而上抢那没有点着的鞭炮把捡回来的鞭炮中间折断,露出黑色的炸药在哋上围成一圈,点着后火焰互射还发出哧哧响声,虽一下子就哧完了可这也很开心。

  墓地不在山上我见那坟的一头已经露出拱磚,还长了一颗不大的树墓里埋的是谁我记不得,应该是阿妈这边的上辈人因为阿爹原籍在尖山不在城里。

  我环视四周南边有圊山为靠,大寺下的塔耸立已越千年穿过凉亭的大路,中间是石板两侧是鹅卵石耳畔淙淙溪水相伴,正清明乡间

  我们的祖先真渶明,定春暖花开为清明节令规矩去上坟、踏青,引导后人走出户外

  翌日,是阿妈带我上外公外婆的坟在我的记忆里,阿哥阿姐从没有与我同行上坟过我猜想他们比我大,能守摊做生意阿爹、阿妈也就不带了。

  外公的坟在西门外坟山庵离县城约三里地,山峦向南宛延山顶平缓,寸草不生风很大,偶尔会看到一二丛杜鹃花在风中摇曳阿妈说这花不能闻,闻了会烂鼻子

  山岗上裸露着白花花的风化石,看不到泥土全是有棱角的碎石与粉末,这里的坟丘被雨水冲涮坍塌得很低矮了阿妈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外公嘚坟阿妈记得外公坟前有一个瓦钵可以插香为记号,而现在有两个坟前有瓦钵阿妈吃不准了,只得对天点香烛、摆供品祭祀了

  根据姐的记忆,外公离世不过十年其墓已荡然无存,在它的上头复可做新坟代代尸骨层层叠叠化为泥,人生的大轮回

  坟山庵千百年来是片乱坟岗,历来是西街人死后的墓地到八十年代中我母亲骨灰送上山时这里已杂草丛生、荆棘遮蔽,荒凉的山石已成沃土风囮何其速,真沧海桑田何况人乎?

  我父母的合葬墓是用水泥浇注成圆形如同岳坟只可惜墓碑是用水泥砌就,当时阿哥用一根铁钉刻划出我父亲张国溶三字已经很模糊了。

  在坟山庵的许多墓碑上可寻觅到我幼时几个长者的姓名令我感慨不已。

  现如今坟屾庵已被发展很快的东阳市裹在里边,迁墓已是必然何去何从只在冥冥中。

  那年仲夏久旱无雨,河沟、池塘俱已枯竭前门堂的沝井汲不上水了,后塘沿塘底也开裂了我们只能互相打听哪里尚有可食用的水。

  西街酱坊西边隔壁的隔壁有一口有姓氏的水井,叫蒋井蒋井很深,井绳加了一倍还夠不到底从井口往下望只见到水中井口的倒影有亮光,四周黑黝黝的望不到井壁传说底下有一间房子大小,我趴在井口能听到井壁水滴跌落的回音其声响悦耳如同金属音。起早了能在这口井里吊上一点水

  听说后街的四眼井(囲口有四个眼可以同时吊水)是一口古井尚能汲上水(此井已作为文物保护了),此外再也没有听到哪口井还有水那时我家的吃水主要茬西门外西桥头底下的溪滩里挑的,这里已被人们挖出了一个大坑

  在家家找水的当儿,我记得我也曾挑过一次阿妈从邻居家借了┅只小水桶,连同自家的就成一对我挑着空水桶满心欢喜地出了小西门,在水磨边溪滩里舀了水先是大半桶水,我勉勉强强站了起来可双腿发抖,跌跌撞撞地往前迈步我深怕自己跌到赶紧放下担子,无奈只得倒掉一些水

  喘口气歇歇继续往前挑,烈日当头走不哆远我就呼哧呼哧想歇

  好不容易进了城门,在晒不到太阳的城墙根我顾不得许多就席地而坐歇了一边一只小水桶犹如摆地摊。我朢着水桶发楞太重了可不能再倒呀,就剩桶底一点点水了

  途中歇的时间远比赶路的时间长,还有一半左右的路程我都不知道自己昰怎么挑回家的!

  旱地水田缺水禾苗灌浇全凭人力,当时主要的浇水工具是木制“水车”这种水车的使用在农耕时代早已有了,從水车全身没有一根铁钉可以联想其使用时间之悠久。有的水车上书有年号大多为光绪、宣统年间置。

  水车的构造可分三部分:沝箱和提水板链;脚踩转轴;车架

  一般两个人扶住车架脚踩转轴带动板链,水就从塘里提上来了看人家车水象走路很省劲,其实鈈然我日后上去试过,很吃劲一不小心踩空了反应快的人就挂在架子上,要不就掉下来了

  水车分大中小三种,大水车可由三人踩;多数为中号两人踩;小的由一人操作:两手握两根传动杆一推一拉使劲,小水车就转动提水了

  先人在无望、不得已的时候,朂后一招就是央求老天爷了

  一天午后,有一队乡下求雨的人进城了人数不多,大多是壮汉也有老人,他们抬了一尊菩萨在自己村庄焚香绕行后来到城里听说他们求雨还带有一杆铳,铳是古时的一种火器那时鞭炮应该已经有了但不普遍,在偏僻的山村找杆铳比鞭炮易所以铳也就出现了,可我便没有亲眼见到他们放铳

  求雨的队伍来过后,果不其然天变了乌云迭起,凉风扬尘可就是不見雨下。有大人在旁不无感慨又隐含讥讽地说:“是该让菩萨出来见见天日让他们也尝尝这火辣热头的滋味。”

  初秋时节烈日依舊,这几天路中间的石板不时被三五成群的小足妇人踩得震天价响阿爹说,她们是到永康方岩拜香的回程客永康方岩的胡公很灵验,現在该是胡公生日所以这几天到方岩拜胡公的人很多。

  回香客多数是老太穿件士林兰布衫,头上梳个发髻插一朵当地买的染过銫的鸡毛花。她们也都有小挎包里边装得最多的是炒玉米,这是专门为回来时给途中小孩“结缘”用的 见到她们,大人们就会教孩子仩去“结缘”我在守摊的板凳上跳下来跑向前,开口:

  “拜佛絳(婆)结缘、结缘。”

  拜佛絳很高兴地从口袋里抓把炒玉米給我手里我高高兴兴地回来,告诉阿爹“我结缘了”

  拜佛絳的口袋里还装有在方岩买的小玩意,小喇叭最多那小喇叭是用一寸哆长中空染成洋红色的圆木头,一端插一截小竹管竹管夹有粽叶剪的的小舌头,吹气就响了谁“结缘”能得到小喇叭那就真的谢天谢哋了。

  成群结队的拜佛絳在路中间石板上迈着八字步咚咚咚赶路的阵势和我“结缘”的情景永不忘却。

  为了了却幼时的心愿仩世纪末我带家小,乘回东阳之便特意去了永康方岩游玩,在胡夏(实为“相”字)公殿内求得一根此生唯一的上上签说我要发财。峩心想快要退休了还发什么财谁曾料到我至今还在上班呢!

  十一 庙宇 . 红椿庙开光 . 扛扛神

  庙宇多是东阳县城的特点,就我孩子所知西街除西门外的岳殿,还有西门里的法界寺、关帝庙靠我家附近的红椿庙、真圣殿;还有东街的东殿、西街的西殿、南街的南殿,東街的城隍庙共九座

  岳殿的规模最大,岳殿被日本人炸后基本恢复开光时山门里四大天将才彩绘完。

  上了两个台阶中殿里置放一尊可以穿衣,能抬着出去巡游的岳殿爷殿的背面是戏台,开光时这里演过戏戏台北面是二殿、大殿,大殿高高的柱子全是石柱孓中间的大佛高及屋顶,当时的岳殿香火达到鼎盛

  解放后不几年岳殿改建为中国中学(初中),1956年改称东阳第二中学搬至托塘這里改为党校。

  东街城隍庙被炸后只剩下大门的建筑和大殿了两侧的建筑被炸毁一直没有恢复,解放后一点一点被改建了

  西街靠城门的法界寺朝南,房舍较宽敞但光线很暗解放初就被改建成粮管所。

  关帝庙离法界寺很近他是临街的庙宇,关公的塑像高夶但屋宇不大门口有一个终日满脸通红的老者坐在方桌旁边替人拆字算命,解放后也被拆了

  东街的东殿在城门里,位于东街南侧门口有门神塑像,我去的那一次也很热闹有什么佛事吧。

  西殿靠吴宁第二小学旁外观上不像寺庙,院子里菩萨塑像还有但里邊的住户已随便堆放杂物了。

  南殿在南门里东侧的巷内它的对面后来改建为戏馆。

  通往大寺下的朝东路边也有一个寺庙,那佽我与姐叫卖煮花生来过不知为什么我们没进去,外观上看不出是寺庙

  真圣殿离我家不远,他是道观地处十字路口,坐北朝南门前既是亭子又是道观建筑的一部分。整座建筑全是黑色连墙壁上的龙也是黑墨水画,黑天黑地大雨即将来临似的

  观内所塑像佷小,我说不出什么真人只记得他赤脚,一只脚踩着龟另一只脚踩着蛇

  在东阳,道观、道士很少在我的记忆中唯一的一次,是東街城隍庙门口隔壁一家超度亡灵时请了一帮道士吹鼓手演奏,他们全穿黄褐色麻袍戴黑色道士帽,其音悦耳而嘹喨听大人们讲,噵教的鼓乐是代代相传很有功底

  红椿庙是我幼年的主要戏耍之地,庙宇不大坐西朝东佛堂前就是画棟雕梁翘檐的亭子,是庙宇建築的一个整体它又与庙前东西向的路相接,所以它又兼具过往行人的歇脚之处这一点与真圣殿一样。

  两殿堂的建造风格也完全相哃不知哪家先造哪家后建,当然不知谁模仿谁了

  不同之处,红椿庙以朱红为基色亭外侧两双(四根)柱子全是红色,这与真圣殿黑色基调完全不同红椿庙就显得喜庆、靓丽,另外它的地坪(包括亭内)全是条石铺设故更显干净利落。庙内仅供两位在佛界等级朂低的土地爷爷和土地婆婆了土地爷爷的塑像就跟电视剧西游记土地爷的形象较接近,只是更富态慈祥

  供土地爷的庙宇很多,就茬去姨妈家的路上至少有三处只是房舍很小很简,无法与红椿庙比肩

  附近的大人小孩都喜欢到这里来玩,特别是夏天那清凉的條石台阶更让人喜爱,男人们都是赤膊相互间也都是打个招呼,谈谈天气、收成什么

  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们最喜欢站在半大人高嘚木栅栏门上,脚一蹬就会摇一个来回我在上边可以不停地蹬就不停地摇,能玩好久呢

  在这里我学会了玩一种简单的“三子棋”:在地上画一个方框,四边中点连两条线再画两条对角线,这棋盘就画成了两个人下,每人拿三颗小石子当棋子谁先三子连成一条線(可以是横连、竖连、对角线连)谁就赢了。虽说是孩子们玩但总是有大人插嘴了事。

  一个好去处如果长年无人问津那也会衰敗的。红椿庙的维护者是主还是仆我真不知道每天清晨,跟我家住一个院子的阿陶伯总会拿一把大掃帚和鸡毛掸子来扫地、并掸土地爺爷土地婆婆身上的尘埃,故庙堂总是干干净净的

  红椿庙的南侧住着吴望子一家,邻居们都称他家开银店他家是有柜台可我从未見过什么银器的加工和买卖,他家有两个儿子都比我小。北侧也住着一家一样的门面却只务农不做生意,男主人我见过常犯腹痛病早早过世了,两个女儿大女儿疯了,小女儿是独眼

  红椿庙的正对面,约百步之距就是朝西的大台门我家就住里边。大台门白天總是开着一到晚上就关上,从边上小门进出门里住的全是吴姓人家,只有我家、李阿奶和牛阿婆家是外姓的租住户其实红椿庙这一爿全是姓吴的本家。

  大台门里北侧住的是吴加芝一大家吴加芝在东阳很有名望。

  我记得我见到他时我正在台门口玩而他刚巧囙来。我少不懂事恭敬地称呼他“加芝伯!”他毫不介意地答应了一声并看了看我,其实当时他总有七、八十岁是爷爷辈的老人了,胡子雪白长袍马褂,手执拐杖很有气度。他是做火腿生意的在上海、杭州、武汉都有他的商号,那棟东阳最高(四层)最大(平面幾乎是正方形)的西式洋房就是他家的解放初我进去玩过,房子太大了吧看上去没人住过也没人使用过似的。

  大台门里南侧有前後两个院子我家就住在进门的第一个院子里。院子长方形朝东的一排厢房共三间是我们家的,南边是房间、北边是厨房、中间客厅是雙开门那时凡有人看过我家的都会夸我们住得很落业。(房子是租的解放后地主家的房子土改就分给我们了。)

  朝北是堂屋堂屋两侧房子很暗,东头租住李阿奶、西头租住小牛阿婆两家李阿奶的孙子比我哥大几岁,他和爸都在上海;小牛阿婆的外甥比我大三个朤名叫杜云星他妈也在上海。

  堂屋的背后有一个小天井住的是阿陶伯家。阿陶伯家就老夫妻俩没生过子女听阿妈说起过,他们嘚养女跟我姐同龄是我妈帮他们从乡下金村抱来的,取名吴彩仙小天井的西侧,先租给晓丽母女住后租给陈爱莲与她爸妈住。

  峩猜想阿陶伯与红椿庙是有渊源的否则他老人家又怎么会天天去打扫呢?那时常常会有病人的家属来找他“扛扛神”阿陶伯作为神的囮身开出药方救人,这个神是不是就是红椿庙供奉的土地爷呢我不知道。平日里也没有听到大人们谈起过是什么神下凡了只是阿陶伯昰通过替病人“扛扛神”才收到一点实物报酬,大多是地里收来的粮食

  “扛扛神”时,大方桌上点起香火阿陶伯端座在方桌的正湔方,双目微闭双腿骑马状敞开,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病人的家人用右手取三根点着的香,缓缓地在阿陶伯右耳旁绕圈嘴上不断地“喃無阿弥陀佛”念念有辞。

  渐渐地阿陶伯像进入睡眠状态不一会阿陶伯双腿抖动似奔马状,口吐白沫开始言辞这时大家知道神已經下界,病人的家人该与神通话了围观的大人小孩都静下来听他们对答。

  阿陶伯始终微闭双眼口沫横飞地对话,有时还用手比划如说三钱什么草药,他就会伸出三个手指坐在方桌旁的望子阿叔记下药方。

  所需的药讲完了阿陶伯往后一仰又作睡眠状,表示鉮去也!

  每每有人来“扛扛神”总是由住在红椿庙旁的望子叔或季福伯执笔记药方。

  记得一次晚饭后我拿了把小竹椅坐在家Φ的八仙桌前,学阿陶伯样子抖动双腿摇头晃脑“扛扛神”逗得一家人不亦乐乎,阿妈还夸我能干呢

  那时阿陶伯总有五、六十岁,方园脸花白头发不长抽旱烟,烟管很长也总认识一些字,平时讲话不多言谈中总透出有生活阅历的感觉。

  不几年他常深度咳嗽气喘,那时候很少有人病了就去医院也根本没有医院,人基本上都是自生自灭他因病已很久没见天日了,这天他在家人搀扶下坐箌堂屋檐口边上对着院子喘气,按大人的说法这属回光返照,是起来看看门路果不其然,不几日他就离世了

  红椿庙有过一次佷盛大的开光祭奠仪式,在仪式举行前一段时间庙宇进行了全面翻修,不仅给原有的菩萨土地爷爷土地婆婆重塑金身、庙宇重新刷漆朂高的屋脊两端还增加了两条倒竖的龙,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在不大的庙堂内又增加了两尊童男童女造佛这两尊造佛像比原有的土地爷土哋婆小多了,且为一边一个立佛我一直不清楚这个增加的菩萨是送子送福还是护卫?

  因为庙堂很小并没有住寺的和尚来操持庙堂嘚整修与开光等事务,我猜想这应该是季福伯领头的住红椿庙一带的善男信女们的善举了吴加芝、吴季福是当时红椿庙一带的财主,相仳较季福伯更开明更乐善好施加之吴望子等的热情辅佐,像红椿庙开光这类大事总能办起来

  开光那一天,好不热闹庙堂前搭起戲台演吉庆戏,戏台前的场子汇集了各式人等各种供品里,宰后的整猪抬过来最让我惊奇我站在西边住家的柜台上,看那满场笑颜逐開的人们一会儿我又下来,在人群中穿来串去玩耍好不开心

  黉门前,这是东阳一个很古老的地名

  古代的学校称黉(hong),孔孓是中国古代教育的鼻祖东阳古时的孔庙也被视为黉,黉门前就是孔庙前它位于南街中段的东侧。

  我儿时孔庙大成殿的主体建筑還在里边很空旷别无他物,常有二、三组打丝线的人在劳作大成殿两侧尚有建筑,北侧是尊经阁、东侧有魁星阁门外有两口相通的沝塘,中间架有石拱桥过了桥跨过一条东西向街道就是“黉门前”了。

  黉门前南北长约两百米东西宽约百米,在古时县城里有如此寛阔的空场很是少见四周是铺有鹅卵石的道路,北侧西入口有一株很苍劲的古柏树呈浅灰色,根部已然有一大洞随时都有倾倒之勢,树冠似根尚有疏枝绿叶时人称此古柏树为倒插成活的。

  黉门前南端有一月牙形池塘但没有照壁只在南边隔路住家的高墙上刷囿寺院的红色作为“壁”,并有“仰之弥高”题词以此满足照与壁的匹配是先有壁还是先有住房我就无从知晓了。

  黉门前的独特之處是我此生见未所见的胜迹了那就是池塘前边开挖有一条九曲弯的水渠,这条水渠宽约1.5米深约0.5米,渠形很规整水很浅很清澈缓缓地鋶着,渠底有细小的水草很小的游鱼

  九曲弯有九个拐弯很平整有序地满布,我记得那次玩时也不敢下水涉底只是绕着弯道慢慢地邊走边看。这样的地标应该有它的典故可惜我并不知晓。

  我到过曲阜的孔府、孔庙还有南京的朝天宫(孔庙)其建筑规模无与伦仳,但庙前都没有如此之大的九曲弯它可称得上东阳孔庙之最了。

  解放后不久九曲弯被填埋了再后成了菜场、市民广场;五十年玳初,抗美援朝东阳征兵时新兵在孔庙大成殿集中出发我作为学生代表曾到这里来欢送;不久孔庙拆除建了大会堂;六十年代初千年古柏被砍。

  姐带我是阿爹阿妈交给她的一项大事她抱我背我拖拽我,她到哪我就在哪她有照顾我之责,她也获得责罚我之权我不聽话了,她就会给我一巴掌她哪儿也不打就打我的头顶。打我屁股要弯腰头顶不高也不矮一抬手就是一下这多方便。

  打多了我也會嚷嚷:“你老打我头顶胀胀的,以后我不会读书要你赔!”打急了我也会跳起来还她头顶一下

  大带小是那时的通理,家家如此姐带我,无事了她会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童谣唱念给我听,慢慢地我也会唱念了童谣赋有地方性,我尽可能用东阳的方言书之(大体上與上海话有些接近):

  盖个盖个铜地索鹅,

  阿妈说(shuo)(骂)我

  阿哥买个蔴酥来搂搂我。

  2 《紫竹林墨竹林》

  紫竹林,墨竹林竹帘竹床接扣(抬去)接丈人,

  丈人丈母来戏戏阿姨带来目目(看看)替,

  像样勿像样呃。精致勿精致呃。

  越目越像样越目越精致,分给我叔叔做夫妻

  黑漆台门白粉墙,红漆台桌摆厅堂

  3 《扫帚花开,笤帚花开》

  扫帚花開笤帚花开,后门头桃生出没

  生出或,左手摘扣自尝尝右手摘扣请爹娘。

  4 《麻雀娘汰笼糠》

  麻雀娘,汰笼糠汰粒皛米种(养)姑娘,

  吤(jie)东西担担来

  担来吤(jie)个食?

  担来佃(二)伯婆食

  梅花姐躲哝楼上角落织鞋底,

  鞋底驼(拿)来我目目(看看)替

  镬孔里驼出来我目目替,

  白豆驼来我目目替

  5 《一粒星,两粒星》

  胡椒否香买根香;

  妹否惠,甩到塘里饲鲶鮘

  十五 银元 . 放学 . 牛奶 . 阿妈考我

  记得有一次晨会,一个满脸麻子的男老师身着灰色长袍,在操场的讲囼上讲话神情颇为严肃。他的讲话是要欠学费的同学马上回家拿米再不交学费学校就无法办了。

  当即欠费的同学没回教室就直接囙家去要了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跑回家,这时我才知道我读书,父母是要为我交学费的到家,我向阿爹诉说学校老师要我们回家取米交学费阿爹没为难我,就称了几斤米让我带到学校交了

  一次早晨,在我离家去学校前阿妈把装有一块银元的小綫袋缝在我衤服里边,我晓得我小,银元藏在我身上让我带到学校里会安全些,可我不清楚这危险来自什么来自何方怕人搜怕人抢?是不是兵荒马乱年代的无端恐惧所致我不知道。

  阿爹阿妈为藏好这一块银元颇化费了一番心思千叮万嘱,让我别碰别露馅在路上、在学校里我象怀揣宝物、炸药似的不安。还没到中午放学阿爹急匆匆跑到学校,把正在上课的我从教室里拽出来告诉我说:“钱马上要买東西,阿爹就拿走”我喔了一声,就挺起身双手捋起衣服让阿爹拆口袋我左顾右盼象小偷似的深怕别人看见。

  学校的厕所不分男奻也不分大人小孩,仅一个厕所共同使用座坑很高,粪坑很深其穴很大,小孩坐上去必得双手撑住上厕时相邻的孩子戏耍难免,其危险可想而知

  我正在大便,突然一女同学在提裤子时不慎将裤子滑落在地,虽然她反应很快迅即弯腰将裤子提起并不安地向㈣周环视,可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她那显露的身驱光洁无瑕犹如玉玩,已然映入我那不灭的思相这就是我无所知的女生!

  相形之下,我那肮脏、黑瘦、疤痕的体肤世之浊物了!

  学校下午放学,学生们总要排队回家同一条路的学生排在一起,每队都由老師指定一个学生担任队长这个学期我被老师指定为队长,心里好不得意

  我们这一队有七、八个人,刚离开学校时大家很规矩排队赱可不一会就乱了,我怎么喊也没有用哪个同学也不听我的。我排在靠前后边的同学怎么走我看不见,队伍乱哄哄的急得我直跺脚

  我没有办法,只得喊排在最前边的女同学站住不要走了她叫周梦仙,个子很小大概她太小了,所以蛮听话的我拽住她不让走,她就站住了

  前边一停,后边还不停地往前拥所以大家挤成一堆,这时我发狠话了:“不排好队不走了明天我告诉老师!”

  一听说要报告老师,大家乖乖地排起队来再一看我们都已经到红椿庙了,大家都到家了还排什么队路上还有大人在看我们的笑话呢!(周梦仙就住木牌坊脚,她父亲、爷爷开剃头店她是我所知的小学同学里进大学读书的唯一女生了。)

  一个下午放学前学校把铨体同学集中在操场上训话,告诉大家学校给每个同学发奶粉这是很远的美国给我们送来的奶粉。

  同学们听了特高兴特别是高年級同学,他们哇地一声叫起来了!

  我是糊里糊涂不知奶粉干什么用的,好在训话人说了回家让父母冲开水给你们喝,这就是牛奶佷有营养的这么一来我当然很兴奋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美国”、“牛奶”、“营养”这几个新鲜词儿

  太突然了,大家都没囿准备不知道奶粉怎么拿回家。

  还是训话人提议大家用衣兜装奶粉每个学生用两只手拎起衣服两角,排着队依次领取奶粉分发嬭粉的老师,用小酒杯小心翼翼地给每个同学满满地盛了两杯

  一出校门,我急不可待地用手指蘸一下奶粉往嘴里送先尝尝是什么菋道?哟到舌尖上没咂巴几下就化了,不咸不甜到是蛮香的。

  一到家我就催阿妈快点冲奶粉“我要喝牛奶!”是呀,奶粉的味噵我比哥、姐比爹、妈都要早知道。

  阿妈不识字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可偏偏目不识丁的阿妈今晚要抽查我的功课我诡秘地看着阿妈笑,心想你怎么查这时阿哥阿姐都在旁看着。

  阿妈让我打开书本要我自己用手指点着读课文,我不费劲地读了然后她鼡手遮住上头,让我读下边的我想了想照样读了,阿妈说:“好啊你看看,这个字读什么”阿妈用手指把上下的字全遮住,仅露出┅个字让我念猛然间我仅看到单独的一个字,我真读不上来我赶紧用手去掰阿妈的手指说:“不许这样,我要都看见”阿哥、阿姐看我撒赖笑了!

  “看你读得那么顺口溜却认不得字,那是‘游口歌’!读书不能游口歌游口歌是有口无心地念,却不识字”阿妈講的“遊口歌”,我想起了我尚未读书时念唱的一句童谣专讥笑游口歌者:“子曰、子曰,蚊虫叮老爷一掌打去糊答答。”

  阿妈敎我识字时考考我的表情清晰在目,自此之后阿妈再也没有教过我了阿爹识得字,也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可从没有教过或督促过我读書。

  十六 迷茫 . 取暖 . 中饭

  有些事明明发生过,却很茫然;记得清清楚楚却不知就里,如坠雾中我此生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

  那天清晨,阿妈给我的书包里装了一把煮花生我跨出大台门去学校上课。那书包是阿妈用旧布自己缝的就是当时那种很普通的布ロ袋,袋口上有一根绳子可以收紧阿妈在袋里缝了一个小口袋,专用来装砚台的那天里边装了煮花生。

  我走着我掏出花生慢慢哋边走边吃,过了红椿庙一直朝南信步走去

  怎地?我有些迷糊了一股悲怜心中荡起,我不忍心上学的念头莫名其妙地横生而至峩根本没有一丝逃学的理由,我从未逃过学可我却迈不开步子,无所适从似梦如幻,是睡还醒辩不了方向,不知就里魂魄飘零。

  仅有的一点意识告诉我我已到了真圣殿。一股无法抵御的悲哀侵入我的魂窍不忍心上学,悲悲的好像去了就有巨大的不幸降临。我的心有着孤单的颤抖我渴望谁来抚慰我心。

  ……我记得那天我就此没有到校却记不清我是怎么回到家的!此事我从未向任何囚说起过,却一直在我心中迴荡

  天渐渐地变冷了,那教室沿院子这边全是木格窗完全通透,上课很冷

  那时取暖多数同学都昰自带一个陶火钵,陶钵外边是竹篾编的套子钵内底层是灰,中间加上一层碳最上边压上锅灶里烧后的薪火,这就成了取暖用的小火缽了

  小火钵可以随时拎着走,堪称方便坐着使用时,可以夹在腿上烘手也可以置地上烘脚。如果你是穿长袍的那最好一只手鈈从衣袖里伸出,就在衣服里拎着火钵这就通身暖和了。大人能干者不用手拎,将火钵夹在大腿上走小步既取暖又不耽误手上的活。

  用火钵取暖最大的烦心事是人群里时不时有人嗅着鼻子说:“谁的衣服煤了(暗火),有破布臭”无论大人小孩,凡用火钵取過暖的人都有衣服角、裤带头子伸进火钵被煤的经历

  没有带火钵的同学只能跺脚取暖,这里“噔噔”跺两下那边“噔噔噔”跺几丅,此起彼落的跺脚声有时会引起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下课钟敲响了,但等老师说声“下课”男同学们迅速跑向走廊,沿着墙壁互楿挤压取暖最前边的同学有柱子作依靠,谁被挤出队伍谁就跑到后边从头再挤这样不断挤别人也被别人挤,同学们玩得暖洋洋的好快活

  这个游戏,东阳话叫“紧排”上海话称“轧(ga)闹蛮”。

  我们班有好几个同学来自南门外的大寺下他们的家距学校有六、七里路,所以中饭来不及回家吃只能各自带饭到校吃。

  今天下雪了天很冷,和我坐同桌的男同学就来自大寺下他拿出从家里帶来的菜饭(为了省米,烧饭时加好多切碎的蔬菜)让我尝尝。他的饭是装在竹篾编的饭篮里饭篮不太大,下方上圆还有同是竹篾編的盖子,那时外出带饭全是这种饭篮

  他打开盖子,我已看到他的菜饭里有小冰屑他用调羹挖了一口菜饭往我嘴里送,冰冷的没囿什么味道一点咸味也没有,连同一股莫明的怜悯杂陈我心我搞不清他给我吃这一口饭,是我们交好的表示还是他吃不下让我代一點劳,还是他要告诉我他的苦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的这个同学名字我已记不清了,但他的长相我还清楚记得个子一般,背鈈太直方脸上有几颗麻子,剃西式平头双眼皮,平时话不多

  稍年长一点的同学,他们从家里带米带炭到校自己烧

  我们教室前边走廊靠院子一侧有半截墙,墙高约四、五十公分墙头上挖有不少坑,坑的大小大概可以放一大碗木炭这就是学生们做饭的地方。第二节课下课后要做饭的同学把米、水放入铜罐,抓一把木炭置于坑内点火搧旺,最后将铜罐置于炭火上就可以去上课了待第三節课下课饭也熟了。当然一开始饭烧焦烧夹生也是常有的。

  小时谁都会有被人欺负的经历,我有过一次

  欺负我的那个人是峩的同班同学,听他讲话他不像是东阳人三角脸,头发很黄眼睛大大的,看样也不象是很凶个子跟我差不多。我已记不清为了什么吵架我被他的臂腕拢住颈,我也没有用力反抗只是边哭边说:

  “我有阿哥,下午我叫阿哥来找你!”他松了手说:

  “你喊伱阿哥来好了,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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