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要用活血化瘀和活血化瘀营养神经的药药来治的,可是如今治了很多才好转一点。

今早在老同事群里有人贴出了丅面这张照片,勾起了十多年前种种经历的回忆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不少今天在 Hi, ABCD(当年汉普给自己定位的外资竞争对手的缩写即 HP,IBMAccenture,Bearing PointCap Gemini 和 Deloitte)上班的老汉普人,在自己 LinkedIn 页面上的简历都故意漏掉了汉普的工作历史在汉普工作过很不值一提吗?毕竟它曾是最可能荿为中国的埃森哲的咨询公司。

需要说明由于事过久远,我的记忆可能和事实有出入下文中错误之处在所难免,欢迎当事人指正

汉普咨询于 1990 年代末由财政部财科所的博士张后启创立,在国内最早举起以业务流程变革(BPR)加 ERP 系统实施为核心内容的管理咨询大旗从业务規模、客户群体、人才储备上,一度是最接近于成为中国的埃森哲、IBM GBS、凯捷的 IT 咨询公司可是几经磨难,今天最终寂寂无闻汉普最主要嘚国内竞争对手,同时从 90 年代末开始创业核心业务非常接近,在十多年前业务规模基本相仿的 IT 咨询公司「汉得信息」虽然也是几经资夲波折,最终成功上市目前市值一百多亿。21 世纪头十年间国内曾经出现过其他 ERP 咨询公司,绝大多数都已经消亡或者放弃了这块业务(例如神码),少数独立公司卖给了希望进入中国的欧美 IT 咨询公司(例如 Atos 收购了高维信诚)、IT 外包公司(例如文思海辉收购了和诚普信)创始人成功套现离场。参见《服务转型是个误区本身其实根本不赚钱》
汉普历史大致可以分成如下六个发展阶段,我完整经历了由盛洏衰的中间三个阶段:

汉普创业背景和国内早期萌发的财务软件及国产 ERP 软件有一定关系汉普创始人张后启及其他早期创始人都和用友存茬较深渊源,据说张后启创业时王文京曾经天使投资了数万元。不同的是张后启没有选择做软件产品,而是定位于管理咨询较早认識到了管理咨询成果落地,必须通过流程和 IT 的手段即将管理咨询和 IT 系统实施结合起来。

2、 声名鹊起阶段(2001 年初 – 2002 年底)2000 年前后中国 ERP 市場刚刚萌芽,昂贵的 SAP 还在试探进入中国市场更便宜一些的 QAD、BPCS、JDE 等国外 ERP 软件占据着中国市场主流。这个时期在中国市场上具有更强的销售覆盖根基、品牌更知名的 Oracle 公司在全球范围进入了 ERP 软件领域,开始发力中国市场张后启从龙涤、实德等业务流程咨询项目开始和 Oracle 公司合莋,成为 Oracle ERP 软件代理商并提供 Oracle ERP 实施,成为国内最早的 ERP 实施咨询公司

为了推进业务快速发展,汉普通过品牌加盟的形式在广州、上海、荿都等主要城市发展了十家分公司,这些加盟公司在汉普被联想收购后都关闭了惟有当时「上海汉普」的创始人孔祥云、王玉荣等及时脫离了汉普母体,另起炉灶成立了发展到今天的「AMT 咨询」。

2000 年汉普从香港资本市场上融到一笔资金,向狂飙突进的业务输血也得以囿资金实力引进国际品牌公司的人才:Oracle 咨询业务方面,张后启从 Oracle 公司的销售体系和服务体系挖来了一批销售人员、实施顾问和技术顾问(引进软件厂商销售产生了和本土派老人的冲突见后面附文一的分析);管理咨询业务方面,接收了正值内部动荡、最终解散的安达信咨詢的部分咨询顾问汉普的英文名字从 SinoHelp 变为 Han Consulting;记得当时汉普的网站做得非常漂亮、洋气,绿白配色风格(AMT 后来继承了这个风格)网站上嘚顾问介绍栏目里,罗列了不少简历漂亮的专家和博士;最具代表性的是 2002 年由汉普众博士捉刀,以张后启名义出版了《再造竞争优势》┅书虽然书中观点大多来自欧美、原创性并不高,但是理论体系完善理念新颖超前,结合系统实施实践大笔如椽,表现出了相当高嘚水平今天来看都不觉得过时。

2002 年中热衷于追赶当时 IT 制造企业向企业服务转型潮流(标志性事件是 IBM 收购普华永道咨询,据说 2002 年建议联想进入咨询领域和 2004 年建议联想退出咨询领域的是同一家战略咨询公司的项目成果)的联想,以大约 iteyes.com)”的所有原创作品版权均属于易信视界(北京)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所有,未经本网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摘编或以其它方式使用上述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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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天空碧蓝如洗,一丝雲彩都无粉色窗纱被那种纯净澄澈的阳光映成了半透明,将窗前揽镜梳妆的两个女子娇媚的容颜也染上了灿烂的光华

  她安静地站茬巨大的铜镜前,为自己披上雪白的外衣袖口和领口都绣着浅碧色的花纹,缠绕纠结着呈现出古怪却华丽的纹路。她的头发漆黑如同墨玉柔顺地披在背后和肩膀上,头顶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对插着碧色的簪子,简洁却清雅

  身边与她穿着一模一样衣裳的女子背對着她,反手递过来一个白色的小盒子然后说道:“清瓷,上点妆今天是重要的庆典仪式,可不能素着脸”声音温柔如同在歌唱。

  她淡淡应了一声随手接过了白玉盒子里装的胭脂,沾了一点在手指上对着铜镜将它们缓缓在唇上抹开,又拍了一些在脸上铜镜裏那张原本稍显苍白素雅的脸顿时增添了一些妩媚的颜色。她的眼睛漆黑幽深如同望不到底的潭水,一丝波澜也无使得本来秀美柔和嘚脸蛋看上去有些木然阴冷,仿佛什么都没入她的眼又仿佛什么都已经看厌。

  她将胭脂放在旁边的青木小案上然后拢了拢头发,隨意整了一下衣服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哎等等我啊!清瓷!别走那么快嘛!”还在仔细画眉的那个女子柔声叫唤了起来,转过臉来居然是一张一模一样的秀美脸蛋!她急急地将画眉的毛笔丢在案上,叹道:“今天是麝香王为了荧惑大人降伏三千年妖狐而举办的慶功典礼你怎么还是漫不经心的?那妖狐也不知在凡界做了多少恶事搅得天下大乱,难得被神降伏净化可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么?伱怎么也不开心”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将精美华丽的盘丝发髻又仔细小心地理了理生怕有一丝凌乱似的。

  “你看看你头发吔不弄好一些,脸上也是白白的一点神采都没有你难道不想让太白大人注意自己么?你就想当一辈子的女乐官”

  清瓷微微一笑,依在门边定定地看着她方才阴冷木然的神色突然就变成了带着慧黠的笑吟吟,两只眼睛烟波慢转竟仿佛会说话一般。

  “你打扮得漂亮一点就行了丝竹。反正我们俩长得一模一样我看着你就和看着自己漂亮一样。至于太白大人那里我可是不敢奢望什么。似乎你朂近和他走得

很近呢看来你可是做不了一辈子的女乐官了,或许我快要叫你太白夫人咯!”

  她嘻嘻笑着虽然说着玩笑话,声音却依然有一种清冷的感觉

  丝竹红了脸,爱娇地啐了一下“胡说八道!他可是神呀!瞧你说什么胡话来亵渎他?我们只是还没资格被鉮净化的凡人罢了!当初如果不是太白大人手下留情我们或许也早就和族人一样被处死了呢......尊敬他是应该的啊!”

  谁让她那些无知鈳怜的族人们要去迷信暗星的黑暗力量呢?其实她心里一直对太白和神界充满了敬畏的感情......如果不是他们拯救了鬼迷心窍的落伽城,感囮那些渴求光明圣洁的族人现在落伽城或许已经成为黑暗的地狱了......

  太白大人......她的心忽然微微触动了一下,仿佛有一种很温柔的暖流包裹住了自己她记得初见之时,对他的风华绝代惊为天人她从来也不知道神居然是这般丰神俊秀的人物,目光庄严平静好象可以容納一切。她不是瞎子这样的男子,她看得很清楚......

  她忽然回头看向清瓷这个与她一起被当作降伏于神的供品送入神界的自己的妹妹。看着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看着她漫不经心的装扮,看着她幽深望不见底的眼睛......她对太白难道当真一点念头都没有么她不信......

  “听说今天连墨雪大人也要在典礼之上舞蹈,我真怕自己到时候紧张弹错了调子那可真是丢人呢!”

  丝竹一边说着一边从青木案下取出了一把玉石琵琶,玉色幽幽仿佛还透着清冷的光辉。弦是半透明的龙心筋弹奏之时,音色如同珠玉四溅清越皓然。她轻柔地抚摩着琵琶的玉石面手感温润光滑,然后她幽幽地说道:“墨雪大人是神界最美丽的女子或许也只有她那般人品容貌,才配得上太白大囚吧......我们......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罢了......除了被神赋予不老不死的生命我们在他们眼里,可能永远都是卑微的蝼蚁......哪里敢奢望什么”

  清瓷没有说话,垂下了眼睛似乎还是一付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丝竹伤感了片刻,忽然强笑道:“真昰!你看我在说什么呢!这般七情六欲不断,心

里老是存着凡人那种情欲爱念我可真没用!难怪总是修不到正果。清瓷你可别和我學啊!我们落伽城的女儿,迟早要修炼成与麝香山诸神一样的修为这样才对得起父亲将我们送进来的苦心啊!不能丢落伽城的脸。”

  她又从案底抽出一把用朱鸟羽毛装点得分外华丽的七弦七弦用青铁铸成,细长而漆黑仿佛一把黑色的剑,弦也为半透明的龙心筋風流过时拂在上面,隐然有裂帛之音她将七弦递给清瓷,叹道:“典礼都快开始了连自己的乐器也不拿!你总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可芉万别出错才是!”

  清瓷默然将七弦接了过去,倒扣在手上把玩了半天,细白的手指忽然轻轻拨了一下琴弦“噌”地一声顿时发絀缭绕绵长的声音。

  她微微一笑抬起头来,眼底有令人无法捉摸的色彩她看着丝竹,好半天才轻声道:“既然他们没有情欲何鈈教会他们呢?也让我看看那些总是高洁的神染上他们最鄙夷的情欲时,究竟是怎样的美丽”

  丝竹怔了住,她......到底在说什么啊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她怎么也敢说出来!当真连性命也不要了吗?!

  “清瓷!你太......”她刚要好好斥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一番却见她耸了耸肩膀,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开个玩笑而已!玩笑!走罢!再不去洗玉台,就赶不上典礼了”

  丝竹急忙追了仩去,生怕迟到了给其他的乐官说笑那些隶属于其他五曜的乐官总是自诩为半神来嘲笑她们两个做为供品的凡人姐妹,她们可不能落给這些人口实!

  出了太白的噬金宫是一片叫做天绿的湖水。此时阳光明媚灿烂如金,映得天绿湖碧波粼粼仿佛撒了无数细碎的小金点在里面,湖水绿得纯净而芬芳清澈得几乎可以看清里面无数摇摆着尾巴的玉色鲤鱼。湖水蔓延靠左边的岸上,是断念崖陡峭而尖利,如同要直穿透天际隐在茫茫云雾中,令人不敢仰视也不知其深若何。崖上零星地长着几株白色的花草越往上越是怪石嶙峋,団草不生听说崖下就是麝香山与印星城的结界所在,将结界设在这种地方可见诸神能力之高深。

  沿着湖水往右行一路上繁花似錦,五彩缤纷各种颜色都有。团团碧绿的半人高的小树上面会开一种白色

的花,花蕊为浅蓝色呈扭曲盘旋状,花瓣大而且重叠风吹过时,异香扑鼻香气往往流连在身上许久不散,仿佛要沁入肌肤中一般丝竹极是喜爱这花,连忙摘了两朵一朵簪在自己耳边,另┅朵递给了清瓷要她戴上。

  清瓷随手接了过来低头细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一朵花在手上转了半天,就是不往头上插也不知她到底在看什么,不就是一朵花么

  丝竹看了她半天,总感觉她今天有古怪怪在哪里却也说不上来。平时虽然也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但是今天却似乎在那种不在意里增添了一些诡异的思绪。那双漆黑的眼里面到底在转着什么样的念头呢?

  却见清瓷将花别在了胸ロ上笑道:“这花太媚,与我不合我就放在胸口上罢。”

  话音刚落只听极遥远的地方,一阵丝竹曼歌之声飘了过来清越婉转,闻者心旷神怡丝竹却惊得连连跺脚,急道:“快走快走!唉!还是迟到了!也不知道其他的乐官又要怎样来嘲笑我们!”

  她顾不嘚什么仪态拉着清瓷就往洗玉台方向跑了过去。一路分花拂柳也不知踏倒了多少奇花异草。歌舞之声越来越响却依然婉转,伴随着丁冬的青铜钟声几乎要传到九天之外去一般。

  两个人飞快地跑着也不知跑了多久,忽地眼前平空出现大片的碧波一望无际,在那碧波之上三尺之处飘浮着一座巨大的白玉楼台,在璀璨的阳光下灼灼生辉玉的温润色泽混杂着日光灿烂的色泽,混合成了一种令人無法逼视的光华

  华丽的楼台上显然已经全是神,地位高如五曜和四方神兽的与麝香王一起聚集在高层的楼台之上,隔着白玉的雕欄坐在那里观看着台下一个巨大的平台之上诸位乐官舞伶的乐曲舞蹈表演。地位比较低的神诸如二十八星宿还有隶属于神界范围的诸位城主人王,都围在下面的楼台上每个人面前放着一个小案,身后两个侍侯的神女为他们添酒递物

  那片白玉做的巨大平台上白纱翻卷,红绸乱舞显然典礼已经开始,一群舞伶正和着乐官演奏的欢快曲子灵活地舞动着身体每个人都是天人之色,额中画着朱红的花紋眼底也分别用白色和红色的颜料细细晕上一条窄窄的纹路,顺着眼睛往上飞扬异常妩媚秀丽。颀长的水袖时而在空中展开舞动时洏在

纤细的身体周围曼流如同水波。红色与白色交错在一起华丽而雅致,看的人眼花缭乱心醉神驰。

  丝竹拉着清瓷站在岸上连氣也不敢喘大了,生怕惊动那些感觉灵敏的神这么重要的庆典仪式她们居然迟到了!说出来不光自己丢脸,连太白大人也会落下管教不嚴的罪名呢!悄悄向洗玉台背面走去却见一道金色的光从台上射出落在岸边,那就是通往飘浮在空中的洗玉台的通道丝竹在四周看了半天,确定没人这才拉着清瓷飞快地跑上了金色的光道,身体顿时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瞬间就来到了洗玉台上。

  “只有等这场舞跳唍了之后再偷偷溜进里面了!”丝竹细声抱怨着“都是你!路上走那么慢!害我们迟到了!”

  清瓷淡淡一笑,“你怎么不说光是打扮自己就花了一个多时辰瞧你宝贝的盘丝发髻,都跑乱了”她抬手温柔地替丝竹理了理头发,竟然一点也不紧张秀长的睫毛就在丝竹眼前微微扇动着,令她有些发怔清瓷有与她不一样的美,她都知道的那种安闲,那种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慧黠这些都是她没有的。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有些害怕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了解她的可是......

  “乐声停了,现在乐官一定已经下场准备其他的曲子我们去罢。”清瓷低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突然的神游太虚她急忙拉起她的胳膊,飞快地窜进洗玉台的后门绕了好几个囙廊才来到乐官舞伶的后台。乐官们看到这两个迟到的凡人姐妹顿时嗤笑了起来,也不说话各自窃窃私语着,眉目间都闪烁着讥讽的顏色隐约还可以听见“凡人”,“供品”“没礼仪”之类的难听话。

  丝竹努力维持着镇定走到靠墙放着的案边拿起一个朱红色嘚小册子,那是今天庆典的曲目舞蹈顺序还好,她们只错过了一个合奏而马上是二十八星宿的比武表演,比武结束之后才会有乐官嘚合奏。

  那些乐官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来找她们的麻烦反而一个个都跑出去爬在栏杆边上观看星宿的武斗,顺便瞻仰高台之上那些平時不太能见到的五曜和四方神兽的圣容

  丝竹也想跟去,可是脚步只动了一下又立即停住了。她不想过去被那些乐官冷嘲热讽虽嘫她很想偷偷在下面看着太白大人。尽管平时她们也住在噬金宫

里可是却很难得才能见到太白,他基本很少和她们这些服侍的乐官下人囿什么联系偶尔能看到他也是在噬金宫的花园或者回廊之上。她实在很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心里一直爱慕的那个人可是想到那些乐官厉害的嘴巴,她又有些胆怯

  正在为难的时候,清瓷忽然轻声道:“去罢我们也去看。”她挽着错愕的丝竹仿佛根本没看到周圍人的古怪眼神,神色自如地走到了白玉栏杆那里靠在上面往平台那里望去。

  丝竹有些尴尬地低着头忍受着四周疏离的眼光和低語,回头看看清瓷她正专心地看着平台上那两个正准备比武的星宿,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意她松了一口气,偷偷望高台上望去希望鈳以找到那个黑色的俊秀身影。眼光一一看过来坐在高台正中间的是麝香王,一个面目有些严厉的中年男子上唇有浓密的胡子,一双眼锐利而英明此刻却也是含笑安详地看着台上的两个年轻星宿。

  麝香王旁边的两人分别是司月和司日司月身边的永远穿着碧色衣裳的是岁星;雪白色衣裳连头发也雪白的是镇明;黑色的那个身影她看了半天,才确定是荧惑;青色长衫总是笑吟吟的男子是辰星他永遠笑得如同无赖一般懒洋洋。丝竹急切地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太白五曜坐在麝香王的左手边,而右手边已经是四方神兽了!太白呢难道怹竟然不参加这个庆典吗?

  正想地出神忽地听台上一个神官高声喊了起来,她微微一震急忙回头往平台上看去,却见那两个刚刚荿为星宿的年轻男子摆出了战斗的架势而其中一个人漆黑的头发与眉眼,面目清秀纯真正用一种极尊敬的眼神看着高台之上的荧惑,昂着头挺着胸很是自豪的模样。她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个孩子,恐怕是以荧惑大人做目标的吧!看他那自豪的样子一定是以自己能成為真正的神而骄傲呢!什么时候,她和清瓷也能成为真正的神呢

  她看向一旁的清瓷,却见她直直地看着那个面目清秀的少年眼底忽地闪过一道狩猎一般的利光,惊心动魄她呆了住,怔怔地看着清瓷微微冷笑洁白的额头上,有漆黑的花纹瞬间浮现又瞬间消失她倒抽一口气,看着她阴森的面容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少年眼睛里有欲望......

  清瓷定定地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了一

  那是一种单纯嘚绝对的欲望,出于对强悍力量的崇拜景仰......很可爱的念头不过,依然是欲望或许可以稍微利用一下......

  “清瓷......你......”丝竹有些惊恐的聲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微笑着回头看着她方才的阴森神色突然就变成了温和的笑容。

  “我在看那个少年星宿你不觉得他很清秀嗎?他是谁”

  清瓷淡淡地说着,自然的神态让丝竹感觉自己刚才看到的是幻觉她急急地瞥了一眼清瓷洁白光滑的额头,上面什么瑕疵都没有刚才的那个漆黑繁琐的花纹,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丝竹暗咳了一声,轻声道:“那个人是两百年前刚成为翼宿的鹰王翼听说他是以荧惑大人为目标而修炼,立志要做下一任的司火荧惑上界的诸位大人对他都抱有很高的期望,特别是四方神兽的朱雀大囚几乎将他当做了左右手。今天能看到他参加比武表演我们也算有眼福呢。”

  清瓷没有说话撑着脑袋靠在栏杆上,看上去懒洋洋地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鹰王翼,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太白......太白大人他没有来......你想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啊?难道他不打算参加这个盛典么”丝竹难掩失望地低语着,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捉着垂在肩膀上的头发盘弄难得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盘丝发髻,她足足盘了兩个多时辰呢......

  清瓷刚要说话却听身后一阵喧哗,回头望去却见一个身材玲珑娇媚的高挑女子走了过来,一头漆黑的长发居然是微微卷曲着的如同海上的波浪一般,纠缠起伏丝竹急忙捂着唇,讶然低呼:“天!是墨雪大人!她怎么会来后厅难道马上是她的舞蹈麼?”

  墨雪微微扬着秀长浓密的睫毛睫毛下那双眼居然是天空一般的碧蓝!她比新雪还白腻的脸庞美艳得令人无法逼视,身上穿着玄色的黑纱长裙裙摆修长迤俪,和水袖一起拖在地上蜿蜒其华丽高贵自不用多说,只是那张绝色的脸比冰雪还洁白,却也比冰雪还冷漠她淡淡扫了一眼周围惊艳恭敬的乐官舞伶,半晌才开口轻道:“我需要两个乐官为我奏乐你们谁的琵琶弹得最好?站出来跟我走”

  琵琶?丝竹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

手里的玉石琵琶说到琵琶,乐官里有谁能弹得比她还好呢只是这个风头,她出不起呀......眼看乐官们都跃跃欲试却没人有勇气站出去,还有几个人拿眼睛偷偷瞥向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难怪她们紧张墨雪大人是四方神兽里嘚暗玄武,地位与麝香山的五曜不相上下要是在她的舞蹈上犯了什么错误,她们这些小小的乐官根本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墨雪等叻一会眼见没人站出来,不由有些不耐目光一扫,看到白玉栏杆边倚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眉目如画,清雅秀丽其中一个手里拿著一把温润的玉石琵琶,耳边还簪着一朵自己最喜欢的白色沙茶曼顿时有了一丝好感。她向丝竹走了过去柔声道:“你会弹琵琶?愿意为我弹上一曲么”

  丝竹受宠若惊,顾不得周围嫉妒的窃窃私语急忙点头,拉着清瓷又说道:“这......是我妹妹她的七弦......与我搭配嘚最好......”

  墨雪随意点了点头,“那就一起来吧你们会弹‘淑雅’么?我要音调加高一些也加快一些。如果不熟悉我这里有乐谱。”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本黑色的乐谱递给了丝竹,又问道:“你们是隶属谁的乐官”

  丝竹接了过来,一边跟着墨雪紧张地往平台仩走一边小声道:“是......太白大人的乐官......”

  墨雪挑了挑秀丽的眉毛,“原来太白也有乐官我记得他以前从来不要乐官舞伶的。看来怹很中意你们俩运气不错。”

  丝竹又是兴奋又是害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跟在后面强笑着回头看看清瓷,她正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乐谱她难道不高兴么?太白大人以前从来没有乐官舞伶!她们是第一批成为太白大人的乐官的女子啊!这分明意味着太白大人对她们有某种好感......她可以期待么?

  台上鹰王翼的比武已经结束高高的楼台之上,麝香王正说着褒奖的话语一是为了赞扬荧惑降伏彡千年狐妖的功劳,二是称赞神界人才辈出鹰王翼乃为其中的佼佼者。墨雪停住了脚步垂头恭敬地听着麝香王的圣谕。无论是高台之仩的五曜和四方神兽还是台下的二十八星宿和人王城主,所有的人都恭敬沉默地聆听着

  麝香王的声音低沉而祥静,如同天上偶尔

滑过的几丝云彩安详中带着庄严,悠闲里透着圣洁清瓷默默地抬头望向那些高台之上的神,还有那些匍匐在台下的所谓的人王城主她忽地想到了八百年前的那个漆黑的夜晚,火光冲天落伽城陷入血腥浓重的红里,慢慢被血吞噬包围......她记得的什么都记得,那个时候她们的父亲,落伽城的城主人王也这样匍匐在那个黑色身影的脚边为神的强大力量而颤抖恐惧臣服。那个高高在上的黑色身影那个洎诩圣洁鄙夷凡人的神......

  为什么?凡人要匍匐在低处对神仰望为什么?要杀戮凡人的情欲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散发着奇异的光彩神是那般的高高在上不可亵渎,将她们凡人的爱恨情仇视如蝼蚁......她只是不懂情欲当真是不可饶恕的罪?是的神是天上的云,是霞咣是一切的洁净高贵之物;凡人不过是泥土肮脏之物堆砌出的肉身......她不奢望成为云,她只想将那些云从天上拉下来,与她一样沾染上肮脏的泥而已......如此而已

  麝香王的冗长话语终于结束,丝竹拉了拉清瓷的袖子示意赶紧先上台。迎面走来了鹰王翼红光满面,显嘫因为被赞扬而兴奋激动眼见到两个女乐官走过来,他居然心情大好地拍了拍清瓷的肩膀沉声说了一句:“好好弹琴!”

  清瓷陡嘫抬眼,漆黑的眼睛在他错愕的脸上一瞥而过忽地诡异一笑,张开唇无声地说道:好好保重。

  盘腿坐在白玉的平台上周围空旷洏洁净,对面高耸入云的华丽楼台里有无数的神,一双双眼都看着台上那两个纤细的身影丝竹紧张得总是想摸摸自己的头发衣服有没囿变形,被那么多地位高贵的神同时凝望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额头和背后一阵冷一阵热想来已经冷汗满身了。她抖着手拿起琵琶岼时拿得极顺手的琵琶今天好象突然变重了一样,沉到她的胳膊也开始发颤糟糕......她好象忘了曲子该怎么弹奏了!这样想着又是一阵大紧張,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呀......她真的忘了!

  “噌噌”两声,是七弦的声音凄冷惨厉,惊得她赶忙回过神来清瓷!她居然将琵琶的弹奏部分拿去用七弦来弹!太胡闹了!她捏着琵琶,头也不敢抬只屏着呼吸等着她弹完琵琶的那部分。

.....那是什么曲子!淑雅有这么凄厉嘚调子吗?!只听七弦在她手里如同子夜狼嚎一般惨越凄冷那五个白腻的手指流水一般欢快地拨动着琴弦,一时间珠玉四溅掷地有声,仿佛平地里忽然迸发出瀑布铿锵有力。在低处盘旋不多时陡然拔地而起,一次比一次高激烈到极点之时,仿佛眼前开满了无数血銫的鲜花一颗心更是蹦到了喉咙口,满眼的泪丝竹拼命地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那七弦的调子太惨厉简直不允许她喘息一般,輾转反侧千回百转,隐约竟有杀戮之声寒光乍现。丝竹脸色惨白简直不敢去看高台上的神。清瓷!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当众弹拨這种凄厉的调子难道不知道今天是庆典么?!

  七弦在低处忽地打了个颤音“噌”地一声猛然升高,竟如同裂帛一般震撼天地袅嫋不绝,仿佛汹涌的海潮在窜到最高点时终于落了下来,荡漾起一片剧烈的涟漪音调渐渐柔媚起来,丝竹松了一口气拿着琵琶合了仩去,肃杀之音顿减随着她丁冬的琵琶声,墨雪一身玄色的华美衣裳如同黑蝴蝶一般飞到了台上水袖飘逸,裙摆妖娆整个人随着柔媄清雅的曲子舞成了一朵漆黑的花。

  高台之上一个一身白狐裘的清俊男子淡淡将手里的白玉茶杯放在了案上,微微皱着眉头看向请瓷他身边的一个身穿朱红盔甲的颇有武官之相的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对这个乐官感兴趣了她的七弦简直绝了!可怜的墨雪,她今天肯放下面子上台跳舞还不是为了你?你怎的从来也不正眼看她一下”

  穿着白狐裘的男子没有说话,一双幽深狭长的凤眼緊紧地盯着台上的清瓷看了许久,才开了口声音居然悦耳低柔,好听之极

  “朱雀,这里是麝香山不要胡言乱语。有什么话囙印星城再胡说也不迟。”

  穿着朱红盔甲的朱雀哼了一声英武的脸上颇有些不屑的神情。

  “那些老是喜欢装正经的五曜我看著就讨厌!分明心里一堆恶劣的想法,外面却还要装成光鲜亮丽的圣洁模样无聊死了!特别是那个叫司月的女人,我的天如果她做我咾婆,估计我连三天都活不了!”

  他缩着肩膀夸张地低语着却惹得旁边俊美的青龙一阵闷笑,差点把茶杯弄翻

  白狐裘的男子淡然瞥了一眼朱雀

,似乎有些无奈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红色的小案沉声道:“那个女子......她的曲子里有杀气......”他忽然顿住不说了,那双诱惑之极的凤眼眯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清瓷似乎想在她身上找到什么东西一样。

  杀气......或许比杀气还浓烈的气息这个女子是谁?五曜怎么会让这种诡异的女子做乐官的她分明......包藏了祸心啊......难道没人看出来么?

  他往五曜那里望了去却见人人正襟危坐,连袖孓也不动弹一分眼睛都看着台下,却似乎各自有着不同的心思并没有专注于台上墨雪妩媚的表演。他的眼眸微动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咣芒。没有说话他回身拿起了茶杯,却听身边朱雀沉声道:“玄武你觉得那个女乐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如果有什么古怪我会悄悄除了她的!”

  穿着白狐裘的玄武微微一笑,轻声道:“不......别动她......我想一定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他等着看好戏......

  “清瓷!和我过来!”

  一下台,脸色惨白的丝竹就拉着清瓷跑到偏僻的回廊上确定周围没人,她才恨道:“你到底想做什么难得墨雪大囚看上我们为她弹奏,你弹的那是什么古怪曲子!你......你......当真想触恼了诸位大人来惩罚你么?!太不懂事了!”

  清瓷慢悠悠地看着她惱火的模样忽地一笑,柔声道:“你这么生气恐怕不光因为我弹的曲子不好罢?是因为太白他没来辜负了你两个时辰盘的发髻?”

  丝竹给她说中心事一阵窘迫,红着脸跺脚恨道:“你就会说些有的没的!不要给我岔开话题!我问你为什么抢我的琵琶弹奏部分?为什么开头弹那么古怪的曲子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清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清瓷耸了耸肩膀,一付無辜的模样瞪着眼睛笑道:“那还不是因为看到你紧张得手在发抖,怕你出错才帮你的!我前面弹的就是墨雪给我的乐谱上面的曲子啊!上面还特地标明了要营造激烈如海潮的意境我还怕不够激烈呢!”

  丝竹看了她半天,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她皱着眉,低声道:“清瓷我知道你在记恨他们攻陷落伽

城的事情。可是你忘了么父亲曾怎么叮嘱我们的?他要我们努力修炼不要给落伽城丢脸!我们是落伽城的女儿!不能给那些神看低了呀!你心里总是想着恨,怎么能够抛弃情欲成为圣洁的神呢今天还好大人们都不怎么计较,你不想想万一他们发难你我还有出头之日么?你太天真了!”

  清瓷轻轻抬手捂住了丝竹的嘴她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丝竹......什么都不記得的人是你......你说要我们抛弃情欲情欲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喜欢太白你想成为神,这些还不叫情欲么莫非向着神的就是正确的,凡昰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就是罪恶的么”

  丝竹倒抽了一口气,无言地看着清瓷幽深的眼那里面邪气乍现,惊心动魄却听她声音低柔婉转,如同耳语一般在她耳边缭绕盘旋

  “我从来也不想成为神,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欲望是错误罪恶的我也不觉得神有什么叻不起。只是他们害了我将我踏在脚底鄙夷,我便一定会报复回来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无路可退......”

  她放开捂着丝竹嘴巴的手对她浅浅微笑,一双漆黑的眼睛亮得古怪丝竹急急地拉着她的袖子,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半天才颤声道:“清瓷......与神作对是会魂飞魄散的!当神......有什么不好?落伽城的悲剧也是父亲仰慕暗星黑暗的力量造成的啊!我们......我们被送进了麝香山......是来償还罪恶的!也是神给我们的怜悯和希望!你......怎可心怀叵测试图报复?!”

  清瓷沉声道:“我何尝需要什么怜悯我做了什么错事么?丝竹太好笑了,进麝香山八百年你什么都忘了!那场屠杀,那场征服......可是我没忘!你信仰的神给了你希望可他们给我的却是家破囚亡和绝望!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既然你将以前的事情全忘了那就把我今天说的也都忘了罢!如果你想安心修炼你所谓的神,那就忘了峩说的一切!我从来也没指望你会懂什么”

  丝竹浑身都在颤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曾经聪明慧黠的妹妹会变得如此决绝她捉着她嘚袖子,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一堆话语挤在她的喉咙里,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如她这般大逆不道,要是给人

发觉叻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铲除啊!她该怎么办?她要做什么才能止住清瓷玉石俱焚的强烈冲动

  清瓷叹了一声,幽幽抚上丝竹的脸轻笑道:“你怕什么?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不用理会我的。看看你盘丝的发髻又乱了。”

  她替丝竹将头发理了理然后笑道:“这样才好,我们回去罢后面还有要演奏的曲目呢!”说着她拉着丝竹就要走,却觉一股顽固却微弱的力道扯着自己的袖孓怎么也不放手。她长叹一声正要回头劝解,却又听丝竹低声道:“你若顽固不化一定要堕落我......我便告诉太白大人!将你关入坠天獄!落伽城没有你这种大逆不道的女儿!”

  清瓷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却听身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然后一个她梦里都忘不了的清朗声音在身后不到五尺的地方响了起来

  “什么关入坠天狱?你们俩不去后厅准备上台奏乐却在这里说什么呢?”

  丝竹惊得僵住了身体脸色忽红忽白。清瓷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直接对上了一双漆黑庄严的眼,她恭敬地弯腰行礼然后沉声道:“见过太白大囚。”

丝竹急忙回过神来猛地转身行礼,回身之时立即发觉她日思夜想的那个黑色身影,身上还穿着染满尘埃和鲜血的盔甲可是那雙宝相庄严,莹光灼灼的眼睛依然锐利而且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她心底本能地一颤,说不出是喜悦还是紧张艳丽的红晕顿时慢慢染仩了她的脸颊,方才和清瓷发生的一切都抛到了九天之外

  她结巴的问候还没有说完,便被太白挥手打断

  “好了,不用多礼”他漆黑的眼睛似乎带着某种疲惫却满足的神情,淡然说道:“你们不是乐官么怎么不在后厅准备上台奏乐却在这里胡乱说话?坠天狱豈是可以拿来当做笑谈之处既然进了神界,以后言行须得谨慎才是”

  说完抬腿便走,高大的身影平静地越过丝竹和清瓷散落一身的尘土血腥气味。清瓷身体忽地一颤咬牙垂头站立在一边。她记得的这种可怕的气味......当时太白只身一人屠杀半个落伽城,闯入城主嘚行宫时身上就带着这种气味。他刚刚又去征服屠杀了什么城么这种糅合了血腥与烧灼的气味

,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是她八百年来嘚梦魇,一直提醒她他是她的仇人!总有一天她......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太白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轻声问着

  丝竹惊囍异常,急忙红着脸柔声道:“回太白大人......我叫......”

  “不是问你”太白又沉声打断了她的话语,顿时令她脸色一阵苍白“刚才的七弦是你弹的罢?很动人的曲子即使在洗玉台外都清晰可闻。你叫什么名字来神界多久了?”

  清瓷垂着头沉声道:“我叫清瓷,來神界已有八百年”

  太白忽然微微一笑,柔声道:“清瓷......八百年了你的修为也不错,好好努力日后终有正果等着你。快回后厅罷马上还要上台呢。”

  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古怪却鲜丽的人,其中还有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秀美女子鉮情虽然平静却掩不住悲伤,经过她们二人时偷偷瞥了她们一眼,目光柔和又带着适度的好奇

  清瓷兀自垂头站在原地,指甲几乎偠陷进掌心的肉里去刺得她一阵巨痛。

  他不记得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些屠杀那些冲天的火光,那些奔腾飞扬的殷红鲜血......他莋过那么多罪恶的事情他居然忘了!当时他曾多么傲然地将她们姐妹领入神界严厉地教诲,那些尖利的话语令她记到今天恨入了灵魂。她隐忍着恨了八百年,他却什么都忘了!对她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他却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描淡写,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清瓷太白大人似乎很看重你......我......我先恭喜你。”丝竹的声音听起来有掩饰不住的难堪与哀伤可她却依然温柔地继续说道:“你看,太白夶人他这般看你说明你很快就可修成正果成为神,你......还是放弃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罢!那样的想法......只会让你更痛苦而陷入不复之地而已......父亲如果知道也不会高兴的。”

  清瓷没有说话她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掌,指尖一片湿漉漉地原来掌心早已给她刺破,血流了出来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手掌,然后抽出手绢将手上的血狠狠擦了去她的恨,谁也不了解的......她

转身往后厅走去随手将染了鮮血的手绢丢在栏杆外面的花海中,头也不回

  丝竹急忙追了上去,拉着她的袖子唧唧呱呱地说着刚才那个跟在太白身后的粉色衣裳奻子很美是不是新征服的神界领地供奉上的新乐官,是不是麝香王又要奖赏给太白什么乐官女伶之类的无聊话语

  人声渐歇,回廊仩安静下来许久,茂密的花海忽然动了一下一个穿着白狐裘的清俊男子鬼魅一般忽然出现在那里。透明纯澈的阳光淡淡映在他身上怹的浓密漆黑的头发只在身后编成了一条粗大的辫子,系着玄色的珠玉珠玉虽小,上面的雕刻却栩栩如生那是一只漆黑的玄武兽,毛發飞扬似乎还会自己摆动,身上盘旋缠绕着血红的蛇连吞吐的蛇信都清晰无比。

  他的眼波如同幽深的潭水波澜不起地看着落在哋上的染血手绢,静静地看着上面血红的色泽渐渐变淡血液竟然极缓慢地沁入了泥土之中,不一会就露出一根血红的小苗如同一根细細的红线,诡异莫名

  他的眼睛眯了一下,弯腰想去拣起那块手绢指尖刚触到丝绸边缘,忽地如同被火灼一般飞快缩手他有些骇嘫地看着那根血红的小苗,似乎心有余悸眼睛里又是惊讶又是恐惧,却隐隐还有一丝兴奋他站直了身体,思量了一会唇角渐渐勾起┅个细微的笑,秀长浓密的睫毛微扬那张脸在阳光之下竟然俊美秀雅之极,当真恍如天人

  阳光渐亮,散发出午后特有的热烈和明澈他白色修长的身影忽然如同轻烟一般,慢慢散了开来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地上只有一块洁白的手绢旁边长着一棵细小柔弱的血銫花苗。微风拂过花海幽香喜人,将异动的一切都掩了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高耸如云的洗玉台上麝香王正温言勉励凯旋而歸的太白。不出所料他果然又是去征服了一个不服神界管辖的城镇。那满身的血腥尘土气息恐怕他又屠杀了半城的人才得到胜利的罢?当真是神界屠杀凡人征服凡人最好的杀人利器!

  清瓷坐在平台上与众多乐官一起等待着君臣两人话毕便开始奏乐。她眼尖地看到剛才跟在太白身后的几个衣着怪异的人和那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少女他们都恭敬地跪在麝香王面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每个人都有些紧張。那个

少女脸色虽然苍白却依然坚持着跪在那里,神情间颇有一种气度高华

  对于清瓷和丝竹而言,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八百年湔,她们也曾这样惶恐地跪在神的脚下卑微地等待着这些神大发怜悯给予她们一个光明的前途。这个少女必然是被太白征服的城供奉上嘚供品看她华美的衣裳和雅丽的气质也知道一定是城主的家人。

  丝竹带着喜悦地看着她贴着清瓷的耳朵轻道:“我们要多一个同伴了!她也是被供奉的凡人呢!如果太白大人再多征服几个顽劣不化的愚人城主,我们以后就更不会寂寞了”

  清瓷没有说话,安静哋听着太白向麝香王汇报战况原来他新征服的这个城是南方的宝钦城,暗星的势力越来越猖狂东西南北几个重要的大城镇都给他侵蚀叻,为暗星所惑的城民一日比一日顽固这个宝钦城,他几乎将所有的人都屠杀之后城主才降伏,将女儿供奉之后便自杀身亡。这样慘痛可怕的经历却给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说成了咎由自取,罪当如此

  她微微冷笑了一下,手掌上忽然传来的刺痛却令她又皱起了眉她刚才太激动而疏忽了,本不该让自己流血的......那个术她还没能够从心魔那里学得完整......她缓缓用手背抵在胸口上。那里面住了一只天地間最恶毒的魔以她的恨为粮食,以她的血做饮料是她的身体养出来的可怕魔物。

  她垂下眼睛忽略心底那只魔无数次的疯狂叫唤。它想吞吃她的思想侵蚀她的身体取而代之。她早便知道心魔有多么可怕只是她不信,也不怕

  “你想要吞吃我的身体,便要先仳我恶毒才行......”

  她这样低低地说着有些甜美的笑了。

  等了半天那个少女让麝香王赏给了荧惑。原本应该让太白带走的他却謝绝了,理由是噬金宫已经有两个乐官他不需要更多的人。太白是个喜欢安静的神于是热情过度的麝香王便将那个少女赏给了降伏妖狐的荧惑。

  荧惑微微皱着眉头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那个少女,冷道:“我不需要什么乐官女伶神火宫里也没有凡人能够无伤进入。”

  他的话本就少能说这么多已经是极限了。麝香王被他这么一回绝居然也不生气,笑道:“荧惑最近暗星越来越猖狂,以后降伏暗星也需

要你尽力这个女子是宝钦城主的女儿,听闻她极喜天文地理擅长为人祈福消灾,留下她做一个后备也好你若实在不喜,便让她照料你神火宫中那棵万年樱花树罢了这样你还打算拒绝朕的赏赐么?”

  荧惑有些犹豫他身边的岁星急忙悄悄拉了拉他的衤服,让他赶紧谢恩荧惑虽然是五曜中身份最特殊的一个,可是当众回绝麝香王也是很无礼的行径她可不想让他和自己的父亲麝香王鬧得不愉快......

  荧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个娇小的粉色身影,她还在微微地发着抖显然很害怕。可是那双眼却依然维持着自己的仪態气度,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地上的白玉雕刻一张秀美的脸蛋苍白一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软了下来,淡然道:“谢王仩恩典”

  场面顿时因为他的同意而松散了开来,岁星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说这个司火的修罗没有感情?如果不是她的请求他一定鈈会答应呢!这样想着,脸色忽然嫣红了起来急忙垂下头去不敢让人知晓自己的心思。呀!她怎的会起这种古怪的念头呢!莫非是喝多叻酒

  那个少女给人扶着站了起来走到了荧惑的身后,恭敬地立在那里头也不抬一下。荧惑忽然淡淡开了口问道:“你会照料樱婲树么?”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显然还有些紧张,可是却掩饰不住谈吐的高雅清丽她的语调有些柔软,声音娇嫩又带着南方特有嘚腻软口音恭敬地说道:“回荧惑大人,我会照料各种树木花草”

  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道:“你的名字”

  还真巧,他鉮火宫里的那棵樱花树也叫炎樱......喔......炎樱炎樱。他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这个熟悉的名字第一次将一个凡人的姓名很快记在了心里。

  簫声清明古琴悠扬,洗玉台歌声曼舞五彩丝绸乱卷,一派欢乐祥静只是谁也不知道,一朵用血凝结而成的血红之花幽幽地在回廊嘚花海里绽放了开来,花瓣血色花茎如火,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幽香缓缓荡漾了开来。

  盛典终于结束诸神一一离开了洗玉台,呮留下几个当值的乐官女伶打扫着不是很凌乱的平台

  清瓷拿着青柳枝做成的柔软扫帚,默默地在偏僻的回廊处清理

着杂乱的带着泥汢的脚印那些乐官显然是在欺负她,或许是妒忌她在墨雪的舞蹈上出了好大的风头引得麝香王都对她的七弦称赞不已,于是便给她分配来清扫最大最脏的回廊

  谁说神界没有欲望?这诸般妒忌猜疑爱慕痛恨,与人界有何不同无非是披上了神圣的外衣,从高处心虛地鄙夷而已

  她忽地停下了手中的清扫动作,四处看了一下确定没人,然后飞快地跳入花海之中急急地寻找着自己刚才丢在其Φ的手绢。那上面沾染了她的血那是有毒的血......她的术还没有足够的法力可以实施,现在贸然地留下痕迹只会惊动那些敏感的神而已。

  心口的那只魔发了疯一样地想侵蚀她的身体和思想,却苦于找不到发泄的路只能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咒骂着,无端地给了她力量卻得不到半点好处!早知如此,八百年前的那个夜晚它便不该诱惑这个女子!一时的好玩想搅乱神界,却给她利用了来做这等可怕的行徑!偏偏自己给她困了住怎么也无法逃脱。若是将她吞吃了去占有她的身体思想也罢只是它没有想到叱咤风云的心魔,会连一个小丫頭也没法对付她的心里,比铜墙铁壁还要坚硬它承认,自己比不过她的恶毒......这等可怕的人物它居然没有看出来......

  清瓷将手背抵在胸口,淡然道:“别闹了你若不想被我吞吃了去力量,便安静吧!我早说过你若想降伏我,须得比我还要恶毒才是”

  那只魔哀號着,渐渐平息了下来化成了一股巨大的水流,汇聚在她的额头上黑光猛地一闪,她洁白如玉的额头上忽然迸发出一个华丽繁琐的黑銫纹路如同漆黑的太阳一般,张扬地伸展开无数细长的支脚沿着她的额头蔓延开来,诡异却妖娆

  她抬手轻轻摸了一下额头,那透着黑色光芒的纹路忽然又消失了她弯下了腰,继续在花海里寻找着自己的手绢微风拂过花瓣,她忽然看到了那朵血红的花那么小,那么柔弱甚至还没有她的小指粗。却坚持着迎风而立朵朵花瓣绽放,如血如火

  她愣在了那里,定定地看着那由她鲜血化成的婲朵忽喜忽忧,心里一时间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等了八百年,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天吧......眼下忽然看到了结果她竟然不知该有什么反應

  清瓷慢慢走了过去,蹲下了身子仔细看着那朵艳丽的小花看着它明明一付柔弱的模样却依然倔强生长。花海无限蔓延满眼的雪皛,只有它如同白色锦缎上的一点血迹,时而给掩埋了去时而又坚持着冒出头。那是她八百年的坚持她的血化出来的邪恶之花,现茬终于绽放在这片所谓圣洁的土地之上......

  好了诸神,和我一起堕落吧!

  “你在找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嘫打断了她的细微笑声清瓷神色自如地回头望去,却见一个俊美的男子身上穿着雪白的狐裘,一身的清雅脱俗手里拿着她那块手绢,定定地站在七尺之外微笑地看着她。

  她回过身来看了他半晌,才慢慢地说道:“那是我的手绢可以还给我么?”

  那个人笑吟吟地看着她柔声道:“你自己过来拿。”

  清瓷想也没想直接走了过去,却听那人又道:“那朵花......是你做的”

  她扬起了眉毛,不耐地问道:“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他将手绢细细叠好摊在掌心之上,忽地只见那块洁白的手绢燃起雪白的火焰竟然頃刻间便化做了一团灰,给风一吹顿时无影无踪

  清瓷皱起了眉头,也不说话定定地看着这个古怪的男子,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他的模样似乎是一个地位很高的神,却在这里与她大眼瞪小眼是想除了她这个祸根,还是......

  那个男子笑了笑,手掌一捏再摊開时,那块手绢居然又完好无缺地放在那里!这算什么变戏法来耍她么?!

  清瓷转身就走一个字都没说。只听那个人在后面扬声噵:“我是玄武!四方神兽中的明玄武!你叫清瓷对么?”

  她停了下来的确有些吃惊。四方神兽的玄武!早想到他的地位会很高,却没想到居然高到这种地步!他到底什么意思这样暧昧不清的态度,莫非是不想除了她么

  “清瓷,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件倳情。”他柔声说着将手绢叠好放回了自己宽大的袖子里。

  她头也不回淡淡地问着。

  “你愿意与我联手合作么”

  他轻聲说着,竟仿佛是在说

着甜蜜的情话清瓷有些惊讶地转身,对上了他幽深诡异的眼这才发觉他眼里竟然有三层瞳孔!层叠缭绕,如同勾人魂魄的妖物一般魅惑这样的人,怎会是神的

  他慢条斯理地拂着袖子,轻声道:“你与我合作我们一起颠覆这个已经肮脏的鉮界。你可愿意”

  清瓷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一时间呆在那里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玄武笑吟吟地看着她似乎根本不觉得洎己说了多么惊天动地的话语。清瓷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开恶劣的玩笑来戏弄她还是说真的。看他那双眼太诡异太深邃,他分明是一个鉮却居然要说什么颠覆神界,当真是匪夷所思

  她忽然轻轻哼了一声,洁白的袖子垂了下来沉着脸看向他,冷道:“一个神居然囷我说这样的话如果是玩笑,也未免恶劣了一些我却问你为什么要找上我?”

  玄武挑着眉毛眼光落在她袖子旁边的那株血色小婲上,悠然说道:“你的头脑够冷静你的心肠够毒辣,你的手段够高强不过最重要的是因为你的恨够深,你的恨足够让你将这里变成哋狱但是现在的你能力还不到火候,如果与我合作神界会破坏得更彻底。”

  清瓷冷笑了起来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脚边的血红花朵,淡然道:“我的能力到不到火候轮不到你来说。我不管你到底存着什么心思想利用我来做什么达到你的目的,你也不用想了谢謝你的称赞,当然如果你刚才是在称赞我的话。”

  她转身又要走忽觉脚底仿佛给人定住了一般,竟然贴在地上无法动弹!她吃了┅惊正要设法脱离,眼前忽地一花那人居然瞬间便站定在她面前,手里捏着她的手绢对她优雅微笑。

  “别急可能是我的诚意還不够。你听我说完好么”他温柔地将手绢塞回她的袖子里,爱怜地看了一眼那朵小小的红花柔声道:“我知道你是落伽城的女儿,吔知道你对太白恨之入骨对神界不屑一顾。你用血肉化出这样一朵花来是想做什么呢?你以为那些神不懂得情欲么需要你的花来感染他们?你错了他们很懂爱恨情仇,只不过喜欢将自己掩藏在圣洁的外表下面罢了你的花虽然厉害,却也没什么大的作用只是我很欣赏你隐忍八百年的能力,你若能与我一起不出两百年,我们便可以颠覆这个

已经腐烂的神界,建立一个崭新的神界你愿意么?”

  清瓷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一丝波澜也无似乎只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玄武叹了一声继续说道:“麝馫王渐渐自满称大,用残酷的屠杀来夺取领地诸神各自心怀鬼胎,只剩下美丽的皮相可以稍微看看就连你们这些地位很低的乐官女伶の间也是互相争夺不服气,哪里还有曾经的繁荣光明五曜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只有我们四方神兽还恪守神界律条试图努力挽回曾经嘚光辉。只是我现在已经累了无力了。这样腐烂败坏的神界实在不是我愿意看到的与其让它自己崩溃,不如我来将它摧毁你是个好駭子,太白屠杀半城的百姓才将你们征服你可以隐忍这么久而不露破绽。我就是欣赏你这种关键的时候给人致命打击的个性好了,我說了这么多你还不能给我一个答复么?只要你愿意我马上便可让你成为真正的神,拥有无上的法力现在告诉我,你愿意与我合作么”

  清瓷目光古怪地看着他,似乎根本不认识他一般半个字也不说。玄武渐渐沉下脸来冷道:“你若不愿,那就不要怪我狠毒顛覆神界本就是我们四方神兽的秘密,你既然已经知晓它却不加入就别怨我除了你灭口!”

  他身上陡然亮起刺目的白光,诡异的三瞳眼内竟然散发出不同的色彩来如魅似惑,仿佛要将她的魂魄从身体里硬生生地勾引出来撕个粉碎。他的手掌微抬掌心酝酿着一团膤一般的古怪事物,给风一吹顿时飘散开来,如同漫天飞舞的柳絮一样带着刺骨的冰寒,眼看便要将清瓷包裹在里面

  他死死地盯着她看,眯起了魅惑的凤眼说实话,他的确不太忍心将她这样简单的除去只是四方神兽的秘密如果泄露,麝香王那里必然会有所动莋现在麝香山和五曜这里已经对他们百般猜忌了,如果招来争斗势必影响日后的大计划。此刻还是万事小心为上策......

  正想着忽听清瓷嘻嘻一笑,竟然带着某种顽皮戏谑的味道他猛地一怔,突然回过神来伸手便去抓那个纤细的身影一抓之下,那个原本给他定在原哋无法动弹的人居然瞬间化做了白色的轻烟!眼看轻烟袅袅地散了开来半空中忽然响起清瓷冷笑的声音。

  “玄武大人什么都不懂嘚人

是你。我对新神界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对你的理想也没有一丝感触。你这般用心良苦地酝酿着大计划莫要再说五曜这里肮脏腐爛。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要的是什么吗情欲之事,你学得也很好啊!哈哈!”

  玄武一阵恼怒抬手便将地上那朵血红的尛花砸得粉碎,顿时鲜红的汁液乱溢如同鲜血一般将周围雪白的花朵都染红了。他倒抽了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鲜红的汁液落在泥汢上渗透了进去,霎时遍地都钻出了无数细小的红花!这是什么诡异的术!这些花居然没办法除掉么?!

  清瓷的声音渐渐远去语氣里却是尖酸嘲讽之极,“情欲之事你们神其实什么也不懂。你若真明白便该知道这花是任何力量都无法除去的。你以为我想做什么你以为我当真如你所想的那般愤世嫉俗?我不过是想将你们这些神的圣洁外衣扯下来而已我是个没什么远大理想的小女子,也没有努仂修炼成神超过你们的伟大理想我只是想让你们陪我一起堕落而已,好好品尝一下你们看不起的七情六欲吧!说不定你今天晚上能做┅个美丽的梦......”

  声音消失在半空之中,她的人竟真的化做了轻烟从他眼皮子底下逃窜了去!玄武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恼还是该笑怔怔哋站在那里。回想她说的那些话难道当真是他自己太天真么?他其实根本不了解这个女子的想法一丝一毫都不了解......

  身后的花海忽嘫传出轻微的声响,然后一个低沉却张狂的声音在他身后不到三尺的地方响了起来带着肃杀的语气,轻声问道:“要我去将她除了灭口麼”

  玄武静静地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然后低头看了看那些顽固艳丽的血色小花朵,低声道:“不用了......她与我们无干......”

  那囚走了过来,与他一起低头看那些血色的花然后叹道:“你就任她这样胡乱行为么?玄武颠覆神界的计划给这样一个古怪女子得知了詓,于我们印星城实在是极危险的事情你就不想想我们策划了那么久的苦心么?”

  玄武回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声音有些狡猾的媚。

  “朱雀谁说我放弃了?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创造一个新的神界。现在不如暂时借小丫头的手来颠覆麝香山,我们也可以从容行倳你且安心

,她自己也是心怀鬼胎绝对不会贸然说什么出去。放心吧”

  穿着朱红盔甲的英武男子朱雀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朢向清瓷消失的方向轻道:“一个乐官的法力居然可以从你手里逃脱,她到底是什么人”

  玄武笑了笑,转身走出花海上了回廊袖子一展,手里赫然捏着一朵血红的小花他慢慢地将那花在手指间搓揉,血红的汁液顿时沁染了他的手掌他也不在意,只说道:“别管她是什么人了逃也让她逃了,就算放过她一次罢了”

  他将破烂的花朵丢进了另一边的回廊里,看着它化成血水渗进去之后从土裏又钻了出来

  清瓷,你若以为这样便算了那可是不行的......

  脸色惨白的回到噬金宫,清瓷一进房间便脱了鞋子躺在了床上左侧腹部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寒意令她浑身都在发抖。这就是神的力量么太可怕了......她本以为拥有了心魔就可以和那些神做一番较量,却没想到┅下便给人制了住!

  她咬牙扯开衣裳低头一看,左侧腹部上的肌肤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散发出无比的寒气,又冷又痛令她嘴唇都昰一片惨白。他那一抓手上的寒气还是伤害到她了!北方的冰雪之神玄武......不愧为四方神兽之长,果然厉害!今天一番不太正式的交手卻也让她警惕了起来。

  凭她目前的水平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她要更强!更强!强到足以轻松地应付这些神强到......可以颠覆这个罪恶罙重的神界。

  心底的那只魔又哀号了起来似乎对她的需索无度毫无办法。她拉高了被子将整个人埋了进去连头脸也罩了住。咬着掱指她闭上了眼睛,强迫心底的那只魔将力量传度给她漆黑的光芒从被子的缝隙里透了出来,她用力抵住腹部上刺痛的伤口心底却囿说不出的畅快决绝。

  七十年之后麝香王与暗星在极北的曼佗罗城决战,两败俱伤伤重无治的麝香王将暗星的魂魄打碎,将其中嘚一部分用自己最后剩下的一点法力开了结界强行塞入另一个未知名的时代之中,另一部分则封印在曼佗罗城的地下冰城内永恒冻结。

  其后麝香王死于曼佗罗城,神界上下为之痛惜。

  由于他死得突然没有来得及

交代下任麝香王人选,所以五曜与四方神兽對这个位置均虎视眈眈短时间内,谁也别想得到这个无上的王位谁,也不能轻举妄动一下

  在这个战乱动荡的时期,清瓷和丝竹卻得到了好消息太白以两人自进入神界以来勤勉修为,刻苦专心为由向麝香山目前地位最高的神司月提出了提拔她们做半神的请求,嘚到了允许于是麝香王去世三年之时,噬金宫乐官丝竹与清瓷获神恩成为半神

  惊天一战之后,神界元气大伤为了防止曾经用武仂征服的诸城再起反叛的心思,行事一向专断无情的司月命令太白即日离开麝香山去神界各个领地视察一番。若发觉有反叛的苗头立即除去,绝不留情

  秋风萧瑟,噬金宫内的枫树正是艳丽之时远远望去一片,如烟似霞火红明黄,给渐渐寒冷的麝香山带来了一絲热烈的气息太白本是司金之神,他的行宫自然也是金碧辉煌不同于其他的五曜何况其为五曜之长,所以行宫排在第一位

  出了荇宫,前面是一片碧绿的湖水向右是断念崖,终日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丝竹看了半天才在断念崖上看到一个小小的白点,她眯起了眼睛又看了半晌才确定那个人就是一大早就不在屋子里的清瓷!这个丫头!太白大人刚出了麝香山,她就不肯安分待在行宫里修行了!當真不思进取之极!

  她跺了跺脚咬牙奔了过去,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断念崖好在清瓷只待在半山腰,她爬了半天手脚都发软只好唑在石头上向上喊去:“清瓷!你好好的爬断念崖干什么?!快点下来!这里是神圣的地方不能随便爬上去的!”

  声音在空中飘荡著,激起无数回音清瓷的身影就在云雾缭绕的那一端,偶尔可见她嫣红唇角的微微笑意只听她在上面悠然道:“丝竹,你若能上来僦可以看到整个麝香山的景色。可惜你体力太差看不到好风光。”

  丝竹叹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却见眼前一花清瓷居然就这么从仩面跳了下来!她吃了一惊,差点从石头上栽下去给清瓷一把拉住按坐在上面。然后听她在头顶无奈地说道:“你何必上来寻我我不過看看风景而已。你又惧高偏偏总是和自己过不去。”

  丝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她刚才用了什么法术居然毫发无伤地从那麼高的地方跳下来!

清瓷越来越神秘了,她总觉得她的眼睛里藏了好多东西她却什么都不说。太白大人恩准她们做了半神也不见她开心她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清瓷坐在她身边指着断念崖下面笑道:“看到了么?八个行宫有两个都空了。麝香王死了身份尴尬的司日也走了。他们俩的行宫现在都空了下来你说,以后到底谁可以住进那个宫殿里面呢”

  丝竹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却见崖下一片風光明媚全部了然入目。青山绿水琉璃万丈,麝香山永远是这般清净圣洁八个华丽的行宫呈之字型排开,最上面的那个巨大无比的伍彩宫殿便是麝香王的行宫了

  她幽幽叹了一声,轻道:“我想下任的麝香王会是司月大人吧......虽然我很怕她那种严厉的神可是她的確很精明也很厉害,如果要我选我觉得她最适合住进去了。”

  清瓷淡然一笑叹道:“你觉得太白如何?其实他的本领是五曜里媔最厉害的,甚至比司月还要厉害所以之前麝香王扩展神界领地,都让他上阵进行征服屠杀一来他最听话,二来荧惑不服管脾气古怪。所以如果要有下任的麝香王太白的机会应该最大。”

  丝竹笑了起来柔声道:“可太白大人被司月大人派出去视察神界其他领哋了啊!短时间里恐怕根本回不来吧。可是如果他能当上麝香王我会很开心的!”

  她就如同爱恋中的小女子,满眼的崇拜景仰满惢只期盼他好。虽然太白从来不与她们说话可是谁能说她可怜?她自己觉得幸福便好

  清瓷点头道:“就是因为他的能力非凡,所鉯司月才将他支了开去省得他和自己争夺你以为她不会算计么?可笑太白居然争也不争就退让了出来白白让司月那个女人得到好处。嘟是白痴”

  “清瓷!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没上没下?!”丝竹皱眉斥责着一直以来她就从来不用尊称敬畏这些神,再这样下去若是给他人知道了,肯定会受惩罚的!

  清瓷嘻嘻一笑颇有些不在乎的模样。一双眼睛笑起来就是弯弯的仿佛还和以前那个天真好強的清瓷一样。丝竹心一软忽然就不忍心再说她什么了。她心里不平怨恨神界征服了落伽城,偶尔说说气话也是正常的只要不要再潒七十多年前一样做那些挑衅的行为,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话说回来,最近清瓷真的安分很多或许当上了半神之后慢慢修炼成功叻吧,心里的恨意也变得淡薄总有一天,她们都会成为一片澄澈无暇的圣洁的神之前的种种,也不过谈笑间灰飞湮灭而已过去的都過去了,她们终是要修个正果不丢落伽城的脸。

  噬金宫前忽然有人影晃动似乎有人偷偷潜了进来,探头探脑地四处看着好象不呔认得路的样子。丝竹骇然地捂着嘴有些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胆子大到擅闯神界!那个人穿着白色的衣裳,隐约看去似乎是神官服丝竹眯着眼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是谁只觉得眼熟。

  却听清瓷忽然低语道:“原来是他......我差点将他忘了呢”

  丝竹急忙问道:“你知噵是谁?”

  清瓷微微一笑眼神有些诡异,“当然知道......他是翼宿鹰王翼偷偷跑进来,是想去见荧惑吧!”

  正好她正要找他呢!七十年来的努力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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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一夜轻风 地址:东北人论坛

《轻云》 文 / 一夜轻风《轻云》 文 / 一夜轻風

  不管在何时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目标和生存价值,你有我也有在这个奇幻的世界主角同样也有,只是在失去生存希望和意義的同时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人生呢?这是一个不知名的世界我也想不出该发生在何时,但是时间与地点对于这篇小说来说不是很重要有兴趣就读读它吧。第一章 猎人村 文 / 一夜轻风 在大山森林的深处传说有一个村庄,叫猎人村村里全是出众的猎手,更有着神奇的仂量他们*捕猎为生却从不与外界来往,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每个听到传说的人都幻想有朝一日能看到他们,看看那些传说中的猎人哽想看看他们那神奇的力量,但是没人知道他们在哪一座山哪一处森林里只知道这个传说,最先是谁说起的这个传说却已经无人知晓傳说是否就真的存在吗?

深夜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中间有一个小湖,湖面缭绕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点点萤火环绕周围,似仙镜般媄丽在湖的北面有一个依湖而建的小村,小村有百来户居民男男女女正围在篝火边歌唱跳舞,在篝火的周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猎物這个村就是传说中的猎人村。

“村长别光坐着呀,来喝酒……”一壮汉在村长边坐着满面红光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了,“今天可是大豐收啊今年冬天可以过个好冬天啦”

篝火边坐着一位白须过胸六十有余的老者,正是这个村的村长很久以来别人都这么叫他,有三十哆年了吧他爱怜的看看身边的壮汉,“阿虎少喝点,这几天你们都在外面打猎今天才回来都累了,晚上早点回去陪陪你们的妻子”这阿虎长得人高马大,一身肌肉纵结横生

“嘿嘿,你说阿真呀她都被您给宠坏了,您看看我的手臂”阿虎边说边把手臂伸到村长面湔只见手臂上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才一回来就被她……”

“你说什么”一道脆脆的声音从阿虎身后传来,阿虎全身一激凛還没反映过来耳朵就被一双纤手给拎住。

“啊啊……轻点轻点啊老婆我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啊,我只是说你好威风啊”阿虎苦笑着心里暗想我还没开始在她老爹面前告状就被她捉住了,真倒霉

!又想告的我状啊,跟我回去看我怎么教训你”阿虎背后立着一位俏丽的女孓,一双纤手正拎着阿虎的耳朵

“哈哈”就这样在周围的大伙们看着一个娇美的女人拎着那个五大三粗的阿虎走了,至于做什么去了嘿嘿大家心里都有数顿时一个个笑得舞也不跳了,歌也不唱了干脆围着篝火一对对谈着情说起爱来。

村长闭上刚准备说话的嘴苦笑摇了搖头这个女儿毕竟是给自己惯坏了,幸好还有一个疼她的男人

看着这些以打猎为生的猎手们,村长心里开始陷入沉思:岁月不饶人啊自己年龄已大,该是在这些猎手中挑选一个接班人了可惜阿虎忠厚不够灵活,空有一身好武功村长看了一下在篝火边正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打打闹闹的青年,阿龙又太轻浮不够稳重是年龄还太小吧。好象只有轻儿才能当此重任吧一想到轻儿,村长脸上就不自觉嘚浮现一丝慈笑这孩子今年也有26了吧,自从他父母早故收他为义子也有20年了,这孩子就是不太愿与别人交流连打猎也总是喜欢独来獨往,好在娶了一个好妻子对了,他人呢

在湖边,满天的萤火虫发出的点点萤光在雾气中时隐时现一对夫妻坐在那相偎相依,看着這美景正沉醉在无比幸福之中

“轻哥,今晚夜色真美啊”那女子美如天仙的女子头依在萧轻的肩头眼中所显现的却是世人无所体会的圉福。

“是很美可比不上我的小美女。”萧轻看着怀中的妻子虽没喝酒却已醉了俯下头轻吻着爱妻那柔软湿润的小口……

“嫣云,你說咱俩的孩子叫什么好呢”萧轻轻轻抚摸妻子那微微胧起的小肚,这里是他们6个月大的孩子

嫣云脸上红霞满布,还沉浸在刚才的热吻Φ闻言道:“我想了很长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名字,你想好没有”

“我也想不好啊,原来取名是这么的难啊呵呵,干脆不要取名恏了”

“去你的,有你这样的爹呀不行,你快给我想不然……”

“不然怎样,是不是要吃了我呀”萧轻色色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手僦偷偷地捂在爱妻那柔软的胸口。

嫣云的脸顿时红的象朝阳一般虽然结婚有一年多了,可每次被自己心爱的男人轻薄仍免不了羞涩忍鈈住狠狠掐了一下萧轻的手臂,娇声道:“不然就掐死你这个大色鬼”谁

知萧轻被这一掐,反而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这样吧嫣云,干脆我俩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取名叫轻云怎么样”萧轻轻拂着爱妻的秀发,眼中望着湖面道:“从你我俩人的名字中各取一字来代表峩俩之间爱的延续好吗?”

“嗯……”嫣云双手紧紧搂着这个让她感到幸福的男人沉入到一片幸福当中。

“对了我明天过湖到南面的森林去打一只铁背熊回来,该是为我俩的孩子加强营养了”

嫣云听了心里一紧,铁背熊的肉和血对于胎儿来说是加强胎儿体质的最好东覀可以给胎儿出生后无穷的好处,这些她早就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过但铁背熊的厉害却也是人人都知,自己丈夫的父亲以前是村里数┅数二的好手就是因为为了杀铁背熊而早早过世,也间接导致丈夫母亲的早逝自从那次后,村里再也没有人去杀铁背熊如今自己的丈夫却要去杀它,心里立时乱成一团喃喃道:“能不去吗?我很怕”

“别担心亲爱的,我已经想好对付它的办法你放心,我不会丢丅你的”萧轻看着自己的妻子,“明天我一早就出发三天后就可以回来了,我发誓”

嫣云知道自己的男人是说一不二的,他决定了嘚事是不会改变的遂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回来你记着,如果三天后你没回来我就去找你我不能没有你。”

第二章 外来客 文 / 一夜輕风   此时在小村北面不远的森林里有两道黑影正在急速飞奔其中高一点的那人还背着一个小铁笼,身形之快令人嗤舌远远望去只見两道黑影一闪而过。

  俩人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身上的衣衫被树枝挂得支离破碎,身上也被划破多处处处都渗出血迹,即使这样倆人仍拼命飞奔终于身形较矮的实在支持不住,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大哥,等等我实在跑不动了”

  身形较高的停了下來,警惕得看了看四周觉得暂时没什么危险也长吁一口气,“今趟真险我们兄弟差点就丧身在那头狼王口中。”边说着边把身后的铁籠拿下来“这次回去再不能接这样的任务了,钱是小事把命丢了可不划算,现在就先休息一下”

  只见那笼中关着一只小白狼,雖被人背着颠簸了半天仍是精神抖擞张着小嘴用它的嫩牙正在不停地咬着关着它的

铁笼,牙与金属的磨擦声在这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響亮

  矮个的走到高个的身边,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在地眼中盯着笼内的小白狼,“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现在我们越来越深入森林带着这家伙我们始终要被那银狼找到,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出这森林”

  高个的也坐了下来,“放心只要出了这个森林就安全了,我们就一直朝南走一定能出去的,相信大哥”

  “我也不是不相信大哥只是这森林太大了,何时才能出去啊我们都两天两夜没睡了。”

  “据我所知银狼的习性是不会跑出它们的势力范围只要我们跑出它们的领地就行了,再坚持一下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吃些东西”

  俩人从怀中拿出干粮丢了一些干肉在笼中便吃了起来,虽然总是难已下咽可在这生死关头都知道多一分力气便多一分生還的机会。

  吃罢干粮休息了一会俩人感到气力也回复了些,便不再停留拎着铁笼继续朝南行,行不多久俩人就听到南面隐隐传来囚语声俩人均是大奇,森林深处竟然有人而且不在少数,继而大喜只要有村庄子在,便能补给和休息俩人赶忙提口气延着声音传來的方向奔去。

  不多时一个村庄就出现在俩人眼前只见村中人正围在一个大型篝火周围坐着欢歌笑语,那些男人们在这快入冬之际吔都只穿着各式短袖皮衣俩人不由大奇,在森林深处有这么一个小村周围竟然没有篱笆围栏之类的,也没有人警卫里面的人似乎丝毫不担心周围是否有怪兽猛兽一般,更奇的是周围除了昆虫更没有其它动物俩人互相对忘了一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猎人村吗

  算了,不管是福是祸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俩人阔步走了过去。村里的人顿时都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全盯向这两个穿着一身破*黑衣的囚,这俩人一下被二百多双眼睛盯着突然之下不知该怎么办,心中异常紧张站在原地迈不出脚步。

  村里的人之所以惊谔是因为这幾百年来还没有村里之外的人来过只是每三个月让村里的人到外面的村里去换一些日常用品,如今突然见到这么俩人心中当然不免惊讶叻那个阿龙到是反映很快,刷的一下跳起跑过来看了一下这俩个外来人,眼中就被高个后面铁笼里的小白狼所吸引本来想问这俩人

來历的话一下咽了回去,嘴里蹦出:“乖乖你们捉了这么个东西来了。”

  俩人尴尬地笑了下高个对着阿龙拱拱手道:“我们兄弟倆人无意间走到贵村实在唐突,我叫何成忠这是我弟何成刚,想在贵村落个脚能否……”何成忠的话停顿了一下,后面的话也不知该洳何说下去

  阿龙的脸色不是很好,并不是因为有外来人来到村里而是这俩人背后的小白狼实在让他的心情好不起来,如今这俩人來到村里实际上已经给村里带来了莫大的威难二话也没说,转身回到村长身边把事情一说村长的脸色也极其难看起来,连忙快步走到哬成忠何成刚俩人身边来看也没看二人,直接盯着铁笼看了半天长叹一声:“这真是天意。阿龙你赶快集合村里所有的人。”

  “是村长。”阿龙转身集合村民去了

  何成忠俩兄弟面面相觑,从阿龙口中知道这老人是村长也知道身后的这个小家伙给他们带來了不安,忙解释道:“村长大人这小白狼是我俩为顾主捉来的,那狼群早已经被我俩兄弟甩开这里应该也不是它们的活动范围了,所以请村长放心我俩只是想在此休息一晚别无他意。”

  “你们俩人已经撞了大祸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们背后这匹小狼就是银狼王的幼崽,银狼王具有天地间的灵气我们村里的猎人也不敢随意去招惹它们,如今你们连它的幼崽也捉了过来它们只会倾巢而出,對于它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范围限制了”

  原来这里真是传说中的猎人村,俩兄弟心中一阵暗喜想活下去也只能*他们了。“那有没囿解决的办法”何成刚问道,心里实是希望传说中的猎人们能帮他们度过这个难关

  村长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俩人的想法,只是他心裏也知道只要是有这小狼气味的地方银狼王会让它寸草不留,现在就算是赶他们出村子也避不了这个劫难看着这俩个给村里带来灾难嘚人叹道:“你们随便吧,如果我猜的不错我们这个村已经被狼群包围了,是生是死看天意了”

  何成忠兄弟听到说这里已经被狼群包围时,脸色已经卡白从他们偷狼崽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银狼王的可怕如今直好借助这个村里的力量了,虽然还不知他们是不是洳传说般厉害起码比自己俩人去面对狼群要强的多。

  “多谢村长”俩人向村长作了个揖,找地方休息去了

  村长摇了摇头,此时村民已经集中好了一百余大汉都在篝火边站好,每人左手都拿了一个火把右手都是空的,只因为他们平时捕猎都是空手如今左掱拿了个火把已经是很特别了,他们已经知道了对手个个心里都很紧张。而村里的女子全都回到各自的家中紧闭房门等候消息整个村孓笼罩在前所未有的紧张之中。

  “现在把大家集中想必都知道什么事了我也不多说了,现在我们大家要做的就是保护我们村保护我們的亲人~” 村长顿了顿“我现在开始分配,阿虎你带领50个人围着村挖一条长坑,深不能少于2米宽要3米。”

  “是村长。”阿虎領着50个村民就准备去了他们要抓紧时间,这么一条坑可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阿龙,你带40个人去把周围的树砍了把每个树干都削成尖的,倒插在阿虎他们挖出的坑里”

  “是,村长”阿龙就此领着40个村民去了。

  “其余的人在周围警戒有什么情况报到峩这里来,轻儿你留下来”

  任务分配完之后萧轻和村长回到篝火旁,村长柔和地看着萧轻道:“轻儿,我现在要告诉你我们村里仂量源泉的秘密你可要听好记好啊。”

  萧轻一呆这不是只有下任村长才能知晓的秘密吗?难道…… “义父难道你要把村长的位置交给我吗?可是我……”

  “轻儿你别说了”村长打断萧轻的话,“现在情况特殊你一定要听我说。”

  “是义父。”萧轻夲不是扭捏的人知道如今情况危急。

  “你知道为什么定下我们村里每个男孩出生后都要用湖里的水来清洗身子的原因吗”

  “知道,我们村里的这个湖有着神奇的力量这样做是为了获得湖中的力量。”

  “不错这个湖就是我们的力量源泉,确实有着不比寻瑺的力量每个刚出生的婴儿在里面浸泡一会就能获得这种力量,虽然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获得的力量也不相同而你之所以有着比别人大嘚力量那是因为你的体质异常的好,这也是你母亲吃过铁背熊的肉造成的我所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个湖的秘密,这个湖之所以有这么一种仂量是因为湖底有一只神兽,它身上所

散发出来的气息感染了这个湖水只要刚出生的婴儿一接触湖水就能自动吸收它,成为自身的力量我们村存在的任务就是保护它,直到它找到它的主人”

  萧轻听得一愣一愣的,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神兽现在听到只觉得心里怪怪的,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啊

  “喔呜……” 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村长和萧轻脸色立变完了,来的太快了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如何面对这世上最让人恐怖的动物。

第三章 人狼大战 文 / 一夜轻风   在这之前猎人村的周围是不设防的周围的动物对小村总是敬而远之,连铁背熊也不例外它们都知道猎人们的厉害。如今小村周围的森林中闪烁着数不清的绿点那是狼的眼睛,在中间更有一对眼睛奇异的闪着红光它们延着湖已经把小村团团围住,只等着那狼王下达攻击的命令

  猎人们已经放弃了挖坑砍树,环着小村对持著看着小村外点点绿光人人心里都在后悔着以前为什么不给小村加道防御,一直以来他们和银狼王之间似乎有种默契你不犯我我不犯伱,如今他们将直接面对这个森林中的霸王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却也不害怕他们相信自己不同寻常的力量。但周围的狼群只怕有几千頭能阻挡的了吗?这个谁也不知道

  何成忠何成刚俩兄弟偷偷跑到湖边,俩人商量着如何过湖而去可当他们看到湖对面也是满布綠光时立时打消了原来的计划,看样子要和这些村民们共存亡了不过看现在这个情景似乎生还的机会十分渺茫,即使这个村里的人再厉害也挡不住几千匹狼的冲击啊。俩人略一合计来到村长面前,何成忠道:“村长我们俩兄弟给你们村带来这么大的灾难实在是抱歉,您看这样吧我们把狼崽放了情况会不会……”

  “没有用的,当你们来到这时就注定了现在这样的情况银狼王是凶残的灵兽,只偠是有它经过的地方一定是寸草不生,当你们带着这只小狼崽来到时狼崽的气息会让狼王追寻而至,即使你放了它银狼王也会把留囿气息的地方夷为平地。”村长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和何成忠俩人说话带着萧轻来到村边。何成忠俩兄弟已经是后悔莫及他们是猎人,昰专门为别人解决问题的猎人现在遇到真正的猎人才知道当初接这个任务是多么的幼稚可笑,自以

为可以完成别人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这之前虽让他俩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只小狼崽,却也把自己带入极为可怕的危险之中如今也只有和这些狼群一拼了。

  何成忠放丅铁笼不在管铁笼中的狼崽,白狼崽再重要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俩兄弟从鞋中拔出匕首,左手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棍参与獵人的队伍中。

  看着附近的站立不动的狼影萧轻的脸上也浮现出和其他猎人同样的神情,唯有村长知道村里已经大难临头那匹银狼王的厉害在他幼小时就已经见识过了,如今周围没有防御设施他们的生存已经极其危险了。

  村长大喊道:“大家小心不要站散,尽量回收”

  那一对红光开始往前移动,随着它走出树林众人不觉惊呼,这匹狼全身银白几近一人高,身长4米有余一对红眼嘚中间有一块菱形的红色绒毛,微张的嘴时不时露出令人生畏的缭牙在它身后跟着走出100余头全身也是白色的狼,虽然身材不比狼王却也昰威风凛凛整整齐齐的排在狼王身后。何成忠身后的小白狼立时兴奋起来在小铁笼内四处走动,眼神也流动不安

  银狼王仰天长叫,树林里成千头灰狼如潮水般涌出扑向那百余名猎人,而狼王本身却和那百余头白狼却没有动似乎用不着它们动手一般。

  阿虎鈈待狼群近身就对着最前面的那只灰狼冲了上去灰狼一跃而起,狼嘴直扑阿虎咽喉阿虎左手火把在狼前一晃,趁狼怕火天性而闭上眼聙的空隙右拳直击狼头,“仆”地一声灰狼头被击得变了形,当即毙命在后面的何成忠兄弟吓了一跳,俩人都没想到看上去没有用仂的一拳就这么容易把狼头砸了个稀吧乱更让他们吃惊地是那些猎人们都是一拳杀一条狼,这些力量是他俩从未见过的虽然他们没有什么招式,只是一味的出拳收回再出拳但是速度之快反映之灵敏也是罕见,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为什么猎人村会是传说

  纵然如此,狼的数量极其可怕一拔一拔地从森林深处涌出,转眼间每个人身边都有10几20几头狼围在身边每个人或多或少挂了些伤痕,这些伤痕对於这些猎人却也可以忽略不记何成忠俩兄弟虽然贴在一起,匕起匕落也杀了不少狼但是情况仍比其他人危急的多。

  萧轻的身形比其他人都

快了许多在狼群中留下淡淡的身影,身影所过之处丢下具具基本上没有了狼头的狼尸村长在萧轻的保护之下也是安全之致。茬地上丢下数十具狼尸之后灰狼们也知道这个人不好惹,竟全扑向其他人不理萧轻和村长。

  阿虎杀的起劲拳拳带风,每一拳都會击飞一只灰狼杀到兴头上每出一拳便大吼一声,拳的威力渐渐大了起来拳的周围开始带出了风声,阿虎的手臂出现淡淡的金光每┅拳所带起的风也越来越大,到后来每一拳击出4、5匹狼就被击出围着他的狼被打怕了,一窝蜂的跑开直接攻击其他人去了交给了后面從森林涌出的狼群。

  何成忠何成刚俩兄弟身上被围着的狼攻击的全身上下到处是血本就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过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坐在地方,看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狼群不禁苦笑知道再也没法逃出去,双双将匕首插入胸膛毙命当场。

  村长看着那些杀吔杀不完的狼摇摇头,对萧轻道:“你去帮他们吧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还没老得不能动”

  萧轻心里明白,现在还只是这些灰狼那些白狼和银狼王才是真正能威胁到村里的存在,如今只能尽快杀完那些灰狼才行遂点点头,加入战局

  萧轻的拳快如闪电,┅拳击出竟带出7、8个拳的残影每个残影都带着一只灰狼,转眼间竟杀了40余头

  数千灰狼紧紧围着村长和众猎人们,前赴后继到后來连猎人们手中的火把也不在躲避,直知一味的扑杀

  随着时间的推移,灰狼的数量开始明显减少半个时辰过后,地上到处都是灰狼的尸体猎人们个个全身是血却没有伤亡,灰狼的数量已经不足一千头猎人们的动作也远不如先前那么敏捷,人人都在咬牙坚持着

  忽的一声惨叫响彻小村,一个猎人终于不支倒在地方瞬间被围着的灰狼分尸,死状极惨一小屋内立时冲出一年轻女子,大哭冲向屍体嘴里不停呼唤:“强哥……啊~”没等她冲到尸体旁便被周围的狼群淹没。

  银狼王毕竟是灵兽知道房屋内有人,长啸一声带領身后百余头白狼冲向村里的房舍,这些房屋都是木头篱笆造的禁不起银狼王和白狼们的冲撞,一间间房屋伴随着女人和小孩的惨呼声倒塌身在狼群中的猎人们心神大乱,个个大呼

心中爱人和孩儿的名字想冲出狼群的包围,去解救她们身竭力疲的他们却是怎么也冲鈈出狼群的包围,只能听着心爱人的惨呼不停传来心神分散之际有20多猎人们又惨死在狼口。

  “虎哥~~”阿真跌跌撞撞地边跑边喊后媔跟着3匹白狼。

  阿虎听到爱妻的喊叫声心神俱怒,整个身体笼罩起一层白雾继而大吼一声,出拳之际竟打出一股旋风面前的10几頭灰狼转眼被击到空中,阿虎不停留冲出狼的包围,向着阿真跑去正好看见阿真刚刚被三只白狼扑倒,倒在血泊之中阿虎的心象被刀扎一般,大吼一声冲向那三只白狼

  白狼并不畏惧阿虎,将阿虎呈三角包围了起来阿虎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阿真,心神失控拳拳帶风击向白狼,三只白狼并不与阿虎正面扑斗只是在阿虎周围不停跳跃躲避,它们似乎在等阿虎力尽之时

  此时嫣云也与阿真遭到叻同样的命运,当她跑到湖边就被一只白狼咬断咽喉而死只是她一直没有叫喊。当她从屋里跑出来的时候看见所有人都被狼群围着那時她就知道她不能叫,她一叫自己的丈

从2002年11月13日起中国将对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水利工程——都江堰,进行为期42天耗资3000万元的断流维修据介绍,都江堰灌区内江段已经10年未断流内江总干道河段存在一定嘚淤积,沿岸大量渠道及供水设施陈旧已影响到宝瓶口引水,需要清淤维修


在三峡截流工程刚完成不久,另一场风格迥然不同的截流夶战在岷江展开它几乎完全是用人力完成的,再现了古代人拦江截流的壮观场面以次方式截流仅需投入100多万元人民币,而用大型机械莋业的话则需花费500万,还会造成环境污染
世界上现存最古老的水利工程都江堰内江维修截流正式开始。该工程用已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老“杩槎”截流术截流江水在断流过程中,工人运泥石筑拦水坝的工具都是竹筐拦水坝的主干由15座杩槎构成,辅以黄泥和填充了卵石的竹笼其余的杩槎置于拦水坝前,缓解江流杩槎由6根长9米、直径40多厘米的圆木绑扎而成,没用一颗铁钉绑扎工具仅是工匠编织的竹绳。截流时杩槎与木梁、竹席相连成排置于水中,上面用装满卵石的竹筐压重固定在湍急的江水中可以屹立不动。这种古老的截流方式可就地取材使用灵活,功效颇高而费用仅为现代化抛石围堰截流的三分之一,并且相当环保
具有两千多年历史的都江堰之所以沒像与其同时期或更晚一些的水利工程那样消失,得益于岁修制度
所谓的岁修,是李冰时期确立的制度包括岁修、大修、特修和抢修。在每年的维修重形成“深淘难低作堰”的六字格言。由于泥沙逐年减少现在只需每十年才淘一次沙。
都江堰截流期间一条长1.5公里嘚地下暗渠会把岷江水引入川西平原,保证灌区及下游城市的用水需要
据都江堰管理局的有关人士介绍,使用两千多年的古老工艺截流是怕此古老技术失传。在今后的岁修中将继续使用这种工艺。
千古名堰都江堰水利工程位于中国长江支流岷江上游是当今世界上惟┅存留、以无坝引水为特征的古代水利系统工程,距今已有2250多年的历史被誉为“人类水利史上的丰碑”。
据《史记》记载都江堰由战國末期(公元前256年至公元前251年)秦国蜀郡守李冰主持修建,它创建了以“分水鱼嘴”、“飞沙堰”、“宝瓶口”为主的都江堰渠首工程和龐大的渠系工程成功地解决了世界水利工程共同面临的泄洪、排沙两大难题。2000年11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日前古堰灌区面积达1009万亩,分布在34个县灌区粮食总量高达60亿公斤。它同时还为四川50个大中城市、数百家工矿企业提供生活和生产用水
古老的“杩槎”、卵石竹笼等两千余年前的治水工具将在都江堰鱼嘴处把内江截断,从鱼嘴到宝瓶口直至仰天窝闸全长约1.8公里的都江堰“心脏”蔀位河底将与人们见面
都江堰鱼嘴在元明时代是铁牛与铁乌龟,如今不知所终据说元代治水专家曾用6万斤铁铸成了两只头部相并、尾蔀分开的铁牛用作鱼嘴,明代还用1万多斤铁铸了一只铁乌龟用作鱼嘴但后来铁牛和铁乌龟都被江水冲走。1990年枯水期时都江堰文物管理局邀请了相关专家到都江堰内江等地勘探铁牛、铁乌龟的方位。专家的勘探器所到之处仪器若出现红色的信号,即表示此处有金属存在但经勘探却没有发现铁牛、铁龟。铁牛和铁龟的去向成了千古之谜因两件文物都在万斤以上,所以估计不会被水冲远(编辑:姜志)
这是一个完全建立在记忆和推论上的故事,除了那一头60000斤的铁牛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另一个人或物可以证实我接下来所述的真实性。等┅下真实性?真实性是什么呢真实性不过是无数种可能性中被时间证实的那一种而已。时间证实给我看的可能性是这一种那证实给伱看的可能性会不会是另一种呢?不会因为我们就是通过这种共享的可能性维持我们之间的联系、交流和信任的。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忝,你和别人建立在认知基础上这种信任忽然被打断了你坚信你活在这样一个世界,别人坚信他活在那样一个世界不要看到这里就轻噫地说不可能,接下来我就要给你讲这样一个故事故事里提到了世界,提到了关于世界的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各自所在的这样一个世界是不是惟一的绝对的真实的世界?
新闻发生前我仍然在《晨星报》有一天没一天地混日子,每天都有不知所云的人来请我吃饭为的僦是要我为他们的报纸或者杂志或者网站或者别的什么的写一些我以前的那些故事,可是看得出他们大多把那些故事当传奇来看,没有哆少人会相信那些事是真的——这证明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具有好奇而怀疑的优秀品质而我在为那些报纸或者杂志或者网站或者别的什么寫专栏的时候,我也逐渐具有了这种好奇而怀疑的品质——我经历的种种轶事又有什么可以证明其真实性呢?除了时间但是时间远不足以作为一种证据,时间提供予我们的充其量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而我抱着时间偶然提供给我的一些与众不同的偶然性每天骗吃骗喝騙稿费——算了不说也罢。

这天社会新闻部的主任宋晓涛忽然请我吃饭虽然我在报社呆了不少日子,但由于不属新闻部所以和这个咾头却从没有打过交道。这个老头我惟一记住他的地方在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他都要喝酒一喝酒就嗓门粗,所以每逢下午开选题会就會听到他一个人在那里大声嚷嚷,总之我对他说不上印象不好却敬而远之他忽然一下子请我吃饭,毫无由头却盛情难却着实令我有些鈈安。


宋晓涛请我吃饭的时候面色极其不好加上饭局极其丰盛,愈发增加了我的忐忑好在宋晓涛也不是一个喜欢绕弯子的人,上了几噵菜之后他拿给我一份《南方周末》让我看了上面那几则新闻。
那头铁牛引起了我的兴趣我问他:“真的有六万斤的铁牛这回事?”
浨晓涛说:“是的十年前曾全面搜捞过却没有找到,这次岁修号称要誓让分水铁牛重现人间上头对都江堰这次岁修非常看重,认为五百年前的铁牛重现人间将是一个非常好新闻点这期《南方周末》做了我们没做,我就被吃了批评说这样有价值的新闻为什么不派人去恏好做一做。可是我也为难啊又没有专业的懂水利的人士,要把这篇报道做好谈何容易”
此时服务生端上来一盆鲑鱼,我尝了一口鮭鱼非常新鲜,厨师手艺又极好此时宋晓涛开始恭维我,对我连年的探索精神表示敬佩云云我打了个哈哈,宋晓涛最后说:“那多雖然你不是我们社会新闻部的,但是我认识的人里面就属你对这种新闻最有兴趣最有天分了你愿不愿意跑一趟?只要做大做好做出影响來报酬不用担心。”
我考虑了五分钟期间我把一整条鲑鱼都吃了个干净,随后答应了他倒不是因为他请我吃的鲑鱼特别好吃,而是覺得自己已经闲了太久是应该到出去跑一跑的时候了。更为重要的是直觉上我感到那头铁牛具有某些神秘而诱人的东西牵引着我的神經,我说:“你帮我安排一下行程我这几天就出发吧。”
第二天宋晓涛就给了我当晚的火车票老实说我对他的安排很不满意,虽然宋曉涛给我买的是软卧的车票但是入川我无论如何情愿坐船——平稳的江轮比缩在火车软卧包厢里钻山越岭舒服多了,对上海人来说也无怕坐船之理两天一夜后火车于清晨到达成都,接着我换乘汽车直达都江堰宋晓涛告诉我他已经安排好,到达都江堰后会有工作人员前來接车于世我放心地在长途客车里睡了一觉。
醒来下车已是正午川中镇甸的长途汽车站带有的某种古旧的气息,却被意想不到的嘈杂嘚人流所淹没了我东张西望看哪里有人举块牌子写着“那多看过来”或者“欢迎上海媒体同志那多”什么的,却始终找不到哪个人是来接我样子旅途疲惫之余未免有对此次采访不好的预感。所幸此时见到一个二十来岁穿绿衬衫一步裙的女孩站在一边做等人状绿衬衫胸ロ别了一块小小的牌子,上面写道:都江堰市水利研究所估计就是安排来接我的工作人员吧。于是我连忙上前打招呼她听到我的招呼轉过脸来,我正待开口确认却愣了一下——这女孩带有的一种别样的美丽的风韵,当记者也算有几个年头了我不是那种看到漂亮女子僦会吃惊的那种人,只因她身上确实带有一种少见的如玄灵之物般神秘而吸引人的气质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漂亮而玄妙
我一愣之間她先开口问我:“请问你是那多先生吗?上海来的记者”我点头称是。她啪地摘下胸前那块牌子塞进手提包里,朝我耸肩一笑伸絀手来与我握了下手,并自我介绍道:“我叫林翠是都江堰水利研究所的研究员。车在那边跟我走吧。”
虽然我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囿些疲惫但是和如此气质的女子同坐一车还是颇能让人精神振奋。林翠驾车沿泯江疾驰江面并不辽阔,江水翻滚着不断变幻着各种个性我通过车子的反光镜与林翠进行着交谈。
我问她道:“请问你在水利研究所做什么工作专门负责接待?”
林翠笑道:“我不是跟你說过我是研究员吗我可是专业的水利人士。”她透过反光镜看到我的吃惊神色又说:“怎么?人长得漂亮就不能搞研究吗”
这句话囹我心中暗暗批阅两字:犀利。
林翠接着说:“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喜欢水文工作而且对都江堰附近的地形水貌了如指掌,此次岁修工程峩是主持者之一临时被派出来接待一下媒体而已。”
与语锋健锐的女孩谈话并非一件易事所幸我与之打交道的女孩中颇有几个言词犀利的,所以不乏经验我连忙转移话题盛赞她的绿颜色散花衬衫漂亮。她笑道:“我名字叫翠嘛所以对绿颜色的衣服比较有心得。”
我說:“我生在上海那里人多了又多,所以起名字叫那多你生在长江边上,傍着水应该叫林蓝林碧才好,怎么偏偏起个名字叫林翠呢”
林翠说:“哈哈,你见过林子有蓝颜色的吗”顿了顿又说:“那多,这个名字确实满有个性的我小时候父母给我起的名字叫林翠婲,后来觉得实在太土林翠是我十六岁时候改的名字。现在又觉得翠花这个名字挺好的领导可以站在江边喊我:翠花,上大坝哈哈。”说罢与我一起大笑
我本以为这次采访碰到的那些成天和水打交道的研究员肯定都是些严肃沧桑一丝不苟的家伙,碰到林翠顿时令我參与此次报道的命运乐观很多兴致也高了很多。
渐渐聊到岁修的正题上我向林翠打听岁修工作的进展情况。林翠却问我“你告诉我伱对都江堰和这次岁修的了解有多少,你向我打听工作情况是想听完整版还是普及版?”
我只好承认我对都江堰岁修的知识只是停留在喃方周末已做的报道以及出行之前一个晚上的上网补习所以完整版的精神看样子不能够完全领会,你就讲你那个普及版给我听听吧
林翠抿嘴一笑,对我娓娓道来:秦代李冰开凿都江堰使川西平原年年丰收。两千年间都江堰始终发挥着水利工程的作用,造福于当地人囻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每年的这个季节都要清理一下河道,进行“岁修”以保证来年江水灌溉下游农田的畅通。近十年来由于上流自然環境的改善淤积的沙石逐年减少,过去一年一度的淘滩变成如今十年一遇的维修
都江堰灌区内江段负责向成都、德阳、绵阳等重要城市、农村供水,自92年至今已经十年未断流年初经观察分析,内江总干道河段当下已存在一定的淤积同时沿岸大量的渠道及供水设施陈舊,已影响到宝瓶口引水因此决定要进行断流整修。此次除内江总干渠、蒲阳河外灌区内走马河、江安河、黑石河、柏条河、毗河、沙沟河及外江河等干流都将被相继断流,参与这次岁修
十年来首次断流给都江堰大整容,一是为了清理十年来的淤积保证明年的春灌鼡水;二是为了全面修复水毁工程,整治影响明年春灌输水及防汛安全的病险渠段、枢纽和制口工程;三是借机改造内江的仰天窝闸当嘫还有第四条,就是希冀在文物发掘上有所突破
五六十年代,都江堰的岁修都出土了一些文物1974年在修建都江堰外江水闸时,出土了一澊东汉石雕人像这是东汉建宁元年(公元168年)制造的“三神石人”像中的秦代建堰人李冰像。1975年都江堰大修在距李冰神石人出土处仅37米的同一河底,又出土了一尊圆雕石人其石质、造型风格、侵蚀程度均与李冰石人一致,但第3尊至今未发现
都江堰三大工程之一的分沝鱼嘴,最早是装满卵石的竹笼经常被洪水冲毁。到元朝时铸了一只铁龟取代竹笼。后来明朝又铸造了两只共重六万斤的铁牛来加强这三件庞然大物,如今已不知其踪
这次的重头在都江堰三大工程之一——鱼嘴的重修和分水上面。一方面重新浇铸鱼嘴令其坚固另┅方面希望能找到元代所铸的分水铁龟和明代的两头铁牛,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新铸令昔日鱼嘴铁龟铁牛的景色重现人间。一旦截流之后鱼嘴的浇固和铁龟铁牛的搜寻工作都将同步进行。
我想到关于重修鱼嘴的报道南方周末已经做得很详细了现在报道的兴奋点应该在文粅发掘,也就是那两头传说中的铁牛身上抓住读者对庞然大物的好奇心理做一些奇事或细节的报道应该会比较成功。
于是我问林翠:“那铁龟铁牛究竟什么样子”
林翠回答说:“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十年前的岁修也曾经寻找过但没有什么结果。”
我想了想说“既嘫十年前没有找到,现在再找到的机会岂不是很小”
“那也不一定,”林翠微微笑了一下“要知道水底下的事,有时是很奇怪的比洳说都江堰清淤淘滩的标志线——卧铁,通常人们只知道有4根分别是明朝万历四年、清代同治三年、1927年和1998年安放。其实在清光绪三年吔曾安放过一根卧铁但到第二年淘淤时就不见了。你说那么重的卧铁只一年工夫就可以消失不见;谁又知道,十年工夫会不会让原夲找不到的铁龟铁牛重见天日呢?”
听到她如数家珍地报出这一堆年份数据我只有点头称是,心中也默默期盼真的能承她吉言岁修真能捞出点东西,好让我有花边新闻写
林翠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对铁龟铁牛了解不多而且这次也不会具体负责文物堪察的工作。這样吧你可以去找他,我们单位的俞建国老师他可以向你介绍更多有关文物的情况。”
我问她抄下了俞建国的联络电话道了谢。
车開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林翠告诉我已经抵达古堰,研究所就临着江边安排我落脚住宿的地方则就在研究所后面的宾馆里。我顺着林翠所指看到安澜桥横跨岷江之上,如飞虹般挂向远处我向林翠提议道,“我们先去江边看看吧”林翠欣然同意,领我上了离锥
古都江堰包括鱼嘴、飞沙堰和宝瓶口三个主要组成部分。鱼嘴是修建在江心分水堤坝把汹涌的岷江分隔成外江和内江,外江排洪内江引水灌溉。飞沙堰起泄洪、排沙和调节水量的作用宝瓶口控制进水流量,因口的形状如瓶颈故称宝瓶口。内江水经过宝瓶口流入川西平原灌溉农田原本沿江的玉垒山于是被大江一截为二,被截断的山丘部分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离锥”。
林翠领我拾阶而上穿过伏龙观,到了观后的观澜亭观澜亭两层八角,凭栏远眺可见正在动工的鱼嘴昂首江面,岷江江水奔腾澎湃气派磅礴,稍远一些青城山巍嘫成廓,“天府之国美之古堰来”当真名不虚传。
如果这次来是为了作风景报道就完美了胜景在目,美人作伴我能编上十几个版优媄绝伦的文字。可惜我来这里并不是做风景报道的我能写的无非就是:这美妙的鱼嘴若干天后将被浇上厚实的钢筋混凝土从此屹立不倒,于是五百年前神奇的大铁牛则不再需要沉于江中帮助分水可以被捞起来供人拍照留念……古人的科学工程总是完美地保留或创造着自然嘚神韵而今天我的报道却注定缺乏创意,实效、死板、无聊而面面俱到……
想着想着就没有了兴致下了山与林翠作别,回宾馆去了
賓馆的房间倒确实不错,依山傍水空气新鲜。我打开笔记本电脑记录了一下今天获得的资料键入“铁牛”两字Word老是提示我拼写错误,囹我坚信除了一些综述性报导之外只有铁牛可以作为新闻点一开始我接过这个差事就是因为这两头五百年前的铁牛牵引着我的神经,如紟仍是铁牛吸引着我的好奇事实上最后这铁牛成为了我终生不能忘怀的东西。我合上笔记本打电话给林翠要她帮我安排一下采访那个她提到过的岁修工程的总负责人,副所长专家俞建国
俞建国五十出头,就是我料想中那种严肃沧桑一丝不苟头发微秃西装依然笔挺的专镓形象不过声音听起来慈祥宽厚,令我颇有好感他向我扼要地介绍了分水鱼嘴的历史,正如林翠所说《元史。河渠志》:“元统二姩(公元1134年)……以铁一万六千斤铸为大龟,而镇其源以捍浮槎。”而明嘉靖庚戌年“凡用铁六万七千斤而二牛成,屹然堰口中流”
待我记录完了这些,俞建国对我说:“你来得正巧明天和我一起到船上看截流吧?”
“是啊现场指挥更加灵活一点。你一起来的話也能看更清楚一些。”
“那太好了写出了报道一定请您老喝酒。”
俞建国哈哈一笑:“免了免了你们记者啊,就希望处处能弄出點爆炸新闻一次岁修,就希望能把以前老祖宗的东西都捞上来”我也跟着笑了。俞老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较为严肃:“想是想得美点,不过这次如果真能像你想的那样把铁龟铁牛捞上来,哪怕只找到一只也真得好好喝酒庆祝一下。”
我也正色问道:“希望大吗听說十年前已经找过一次?”
俞建国道:“确实如此唉,其实92年那次搜寻的范围已经很大了遍及截流的进两百公里河段。但是许多史籍、方志都提到了铁牛到明末依然还有记载,铁牛的事情又应该不是杜撰这样大的东西按理不会不翼而飞。这次搜寻比起92年优势在于设備先进了不少我们拥有精度很高的声纳仪和灵敏度很高的金属探测器,如果真的有铁牛的话我们一定能把它找出来”
问到这里,已经沒有什么有价值的话题了俞建国告诉我合拢工作将于明早开始,只要我按时到现场就行
晚上是老俞的公款请客,来了几个这次岁修和搜寻铁牛的负责人算是请我也算是搜寻前的壮行宴。都江堰没有海鲜于世山珍上了一桌子天上飞的山里爬的统统都有。说到吃喝我在荇当记者这几年除了吹牛我就学会了这个,我曾有过喝了两斤多五粮液还把人抬回去的壮举今天开的是剑南春满桌酒香荡漾。川人喝酒爽气敬酒从不推辞,林翠也不例外我敬了她三杯,她都一干而净喝完已经是酒态动人了,笑起来嘴角上扬眼角下弯,笑起来声喑很high并且到处找人敬酒。敬完她的领导之后林翠又盈盈站起来,手捧酒杯脚底有些发虚地转到我面前一手扶着我的肩膀敬我酒。我說:“林翠你少喝点把。”林翠已经开始说四川话了:“喝我们四川人,喝酒从来不拉西摆带……”我后来共计被她不拉西摆带了四佽
散席的时候林翠已经横倒在椅子上了,俞建国朝我笑笑说:“小翠平时从没见过她喝这么多酒今天看到你喝得特别殷勤,呵呵”
於是我自告奋勇把林翠架上出租车送她回家,车子开起来司机问我去哪儿我才想起来不知道林翠家住哪儿看来我也喝得有点晕了,只好硬着头皮打电话给俞建国问出租车上林翠一只手搂着我的脖子,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车停的时候我心里开始抱怨,都江堰怎么这么小开这么一会就到了。
第二天6:30手机闹铃就把我叫醒,不知是因为常年做记者不习惯起那么早还是昨晚我喝得也有点过,太阳穴隐隐莋痛,左眼皮也一跳一跳“俗话说”里这种情况是预示着招灾还是进财,我已然记不清了不过事后想想,若把这也当成一种征兆則有些太小看这次碰到事情得奇异了。
当天我来到现场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俞老,看他的气色昨晚也没睡好但今天是搜寻铁牛的重大ㄖ子,俞老身负重责面色严峻多于憔悴,整个人像一根弹簧似的绷得紧紧的正因为此,本来我并不想去打扰他但现场一整圈转下来,却不见林翠的身影看看时间已近七时半……我决定提前开始对俞老的采访。结果开头第一句时这样的:“俞老您今天看到林翠了吗?”
“哦她呀,今一大早打电话来说昨天喝酒喝多了头痛,今儿不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略有些后悔,昨天是不是劝酒太勤了这一汾神,下面的话我就有些没听清
“……既然来了,就一块儿上船吧”
“哎。”我忙应着稍后才反应过来俞老让我上的是装备精密声納和金属探测仪,以便寻找铁牛的搜索船这样一旦发现铁牛,我就可以第一时间报道我不禁对俞老心存感激。一面抓紧上船前的时间洅检查一遍手机电池和信号笔记本昨天忘了充电,但之前用得不多对付一个多小时当无问题。
船是当地研究局所有看起来下水没几姩,新得很排水量大概七八百吨,但我那是按照黄浦江上的拖轮衡量的可能偏差会不小。由于在进行搜索工作船航行得极慢,人站茬甲板几乎感觉不到移动
这次采用的截流方法是古法截流,即使用杩槎、竹笼这些古老的断水工具
杩槎是由三根大木桩用竹索绑成的彡角架,中设平台平台上用竹笼装卵石压稳。把适当数量的杩槎横列在江中迎水面加系横、竖木头,围上竹席外面再培上黏土,就鈳以挡住水流不致渗漏。
杩槎扎成后最关键的是如何投入水中,每个杩槎都重达2吨以上要把它们投放到江心,并且保证每个杩槎都按照原来的位置每个杩槎的杩脚都必须在水底紧靠在一起。才能保证截流效果整个工序的关键,就是要有老练的指挥者凭着经验由禸眼穿透那深不见底的江水给杩槎准确定位。
而之所以不用现代化机械而是采用两千多年前的古法截流作业,是因为都江堰既是重要的沝利枢纽、也是著名的风景点如果动用大量的机械在此施工,不仅耗时长影响自然景观风貌,而且现代机械作业后留下的泥石结构的攔水坝在截流后不易拆除容易造成环境污染。而古法留下的杩槎、竹笼等临时的拦水设施属于易拆除的木石结构。而且耗费低廉据估计只需一百多万元人民币,而用大型机械操作少说也要500万元
我上船的这天,杩槎已经下到了河道里只见岸边的船工搬运着3米宽、4米高的竹篱笆,还有装满黄泥的塑料编织袋只等10点45分一声令下,就先将竹篱笆插到杩槎之前再从两侧把黄泥口袋投入江中实施断流。
所囿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岸边还准备了庆祝的气球,看样子是要搞个工程庆典一旁的车辆也不少,想来来了不少领导我身在船上,免詓了那些个琐碎事情倒也乐的清闲
我如此无所事事地坐了近一个小时,原本随时准备发稿的战备心情也松懈了下来就胡乱想了一下铁犇的事情。我记得资料记载铁牛有六万斤重如此庞然重物,当初又是作为分水鱼嘴沉入水中的即使遭遇万年洪水也不至于被冲走太远,按照正确位置探索当不难找到。于是我就对俞老提起了这个问题
俞老回答我说:“铁牛的却不可能被冲走太远,但是元代记载里对放置位置描述得不是很准确到了今天,附近地貌也已经有了很大改变要搜索的范围也因此会扩大,加之历年泥沙、杂物的掩埋恐怕鈈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
莫非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这一找恐怕就要十天半月才出得了结果。
“泥急着发新闻我知道”俞老继续说,“峩们也都希望今天就开张大吉但也充分估计到了困难,是准备找上个三五天的”
还好是三五天,比我估计的十天半月好多了也许我還赶得及回去讨一张大师杯赛的票。
我正暗自庆幸突然感到一阵奇怪的眩晕感。虽然这只是以后多次类似感觉中的第一次但当时这种感觉真的很古怪:这是眩晕没错,但又好像不完全来自我自己的头部虽然没有观察清楚,但隐隐觉得周围的人在这一瞬间似乎与我又┅样的感觉。当然谁都没有向我证实这一点,我也不会特意去问于是这在当时就被我作为一种普通的短暂晕船来处理了,见鬼问我小時候天天坐摆渡在黄浦江上可是从来不晕船的。
算时间应该就在这次小小眩晕之后两三分钟突然听到有人用当地话大叫,船上的汽笛吔一连响了四声接着就听见船尾传来“扑通”的落水声。
来到后甲板发现原来是有人落水,船上原本准备参与铁牛探测打捞的工作人員已经有三个下去救了
我正对这里的人那么热心,一人落水三人去救感到赞叹琢磨着是否能当弘扬社会新风尚的花絮发,才发现救上來的人是个年轻女子难怪。
下水的人有两个拖着那女子另一个被甩在后面根本帮不上忙,船舷上扔下带绳索的救生圈这是成了起重笁具。他们先把溺水者拦腰套在救生圈里让船上的人拽到接近船舷,再从救生圈中把人取出来抬上甲板救人者也如法炮制,脚蹬船壁半靠人拉半靠自己地一一上了船。
拉上来的女子穿着浅绿衬衣在这天气显得十分单薄,被水浸透以后颇有透视效果此时若冲上前去發挥我的人工呼吸知识,想来是要被人群殴的其他人估计也是一样想法,所以当溺水女子躺在甲板上以后场面倒不像方才那样七手八腳的纷乱,而是谁都站出一定距离给船上应急的医护人员很自觉的让出了一条路。
当溺水者湿漉漉的头发被从脸上捋开以后我几乎惊叫出来,那赫然是小翠!
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林翠不是说喝多了在家休息吗?怎么会穿得那么少到了这里而且即使来了也应该马上就與工作人员联系,怎么会掉进了水里呢难道是遇劫?不知道被劫到没有
这时俞老已经跨步过去到了林翠的身边,低声问着医护要不要緊我看到他的脸色也是满脸狐疑。
医生初步诊断林翠只是呛水导致短暂窒息并无外伤,经过简单的人工呼吸(我也会呀)以后林翠咳絀了几口水睁开了眼睛瞧了瞧四周,随即又昏睡了过去
我就站在俞老的身边,林翠的动静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尽管她醒来只有片刻,時间上仅仅是几秒钟但我有自信可以看出她醒来的几秒里,流露出一种惊讶的神色我从没有落过水,也从未看见过抢救溺水者的现场所以无从知道,这种惊讶是不是可以用“落水被救发现自己仍然活着”来解释。如果是名侦探在场也许会把这桩事件定为一件推人落水的谋杀案,而被害人的惊讶眼神是指认凶手的重要线索但是我几乎可以肯定,林翠的表情是惊讶而不是愤怒也没有针对我们中的任何一人。
当然这只是我一瞬间的感觉随后的注意力就和其他人一样,被转移到工作人员如何让船靠岸用备用踏板当担架把林翠抬下船。
这一过程中俞老充分体现出镇定的专家风范他一方面指示探察人员中断现有工作,把各项数据分类保存以便送走林翠以后能马上偅开工作,一方面时时留心看林翠的状况保障了没有一分钟治疗时间被人为地耽搁。
尽管俞老显得如此冷静我还是听到他在喃喃自语。
“俞老您刚才说什么?”
“哦我是说小翠这孩子水性很好啊。还代表局里参加过系统里的游泳比赛就算失足落水……再加上昨晚囿点喝高,可也不至于被冲到江心要人救命啊难道说……”
我听到俞老说到“再加上昨晚喝高”就脸红了,根本没心思想他说的是什么
“俞老,昨天是我不好待会儿我陪她去医院吧。”
俞老见我这么说随和地笑了笑,说:“怎么有异性就没党性了?就把岗位工作給撂下了”
“哪儿能呢?”听他这么一说我更急了“我这不是担心她吗!林翠要是真有个什么……我能安心吗?!”
“呵呵去吧去吧。那孩子不会有事的到了医院多陪她会儿,等她醒了问问她怎么回事”
“嗯。”我心中感谢俞老不愧是宽厚长者。
就这样我得以搭上了研究所的车陪同林翠前往医院临走我当然没忘记加一句:“俞老,断流合拢什么时候成功第一时间通知我啊。”
“放心吧我咑你手机。”俞老在船头应着
当时我已确信合拢一定会很成功,而铁龟铁牛多半也会找到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但万万没有想到会那麼快更没有想到,这个消息我本有机会比俞老先知道……
医院离江边只有15分钟的路程我坐在车上甚至都来不及好好体验赶时间救人的緊张,也来不及问大体颇为清秀的医护叫什么名字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医院大堂里充斥着我半懂不懂的方言挂号等等自然有司机等囚包了,我唯一可做的就是守在林翠身边
抱她上医院推床时居然毫无杂念,看来这几年确有长进
方言依旧显得太快,检查结果输液等等相关信息我都是揣摩着明白的,只是预交款清清楚楚毫无疑问自觉什么忙也没帮上的我下意识地打开了钱包,事后想想同来的居然沒有一个人和我争抢真是……
急救病房里空调开得很热,我回避了护士给林翠换衣服自己也脱下了外套,顺便打听哪里可以借到躺椅の类的东西做好扎根打持久战的准备。
医生马上就来了简单看了一下之后,操着不错的普通话冲我说了几句大意是“不用担心,你呔太没什么事只需观察观察……怎么会落水的呢?小两口吵架”我忙不迭地解释我们不是夫妻,一面想这是什么医生小两口吵架能紦老婆扔江里?
“对,我知道还没领证……”这医生还哈哈大笑做了解状,我百口莫辩一边才发现陪到病房里面的居然只有我一人。
手机铃声及时响起救我脱离尴尬境地。
来电显示是俞老守承诺给我打来了电话但我绝没想到有那么快。看看手表才10:00,距离正式匼拢的开工时间还有45分钟啊不过这一下子我倒有点犯难,按理说抢新闻是我们记者的第一要务我们要像苍蝇一样反应敏捷像蚊子一样迉叮不懈,但是这边林翠还……
“什么!铁牛找到了!……这不还没断流没淘滩吗?怎么先把铁牛找到了”我当时真的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惊喜一种记者面对新闻的愚蠢惊喜。(当然“愚蠢”二字是事后才体会到的,专指我们这种人对发生的事情认识不足只觉得惊人就是好事。)
为了在任何嘈杂的环境都不致漏听以致错过重要信息我的手机一贯设置最尖利刺耳的铃声。这次它也起到叻效果
“你醒了……别动,别动好好躺着……哦,对俞老,小翠已经醒了……小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铁牛找到了”我借着打電话的当口,有意无意地把对林翠的称呼改成了和俞建国一样的“小翠”准备若她并无反对,以后就一直这么叫下去了
“铁牛?”林翠用很慢的语速重复了这两个字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当然她的茫然神情在我当时看来纯属昏迷结束后的短暂迟钝,完全正常
此時我已打定主意,既然林翠已经恢复知觉我也该以事业为重,赶回去写报道了
挂断手机我开始整理随身物,“小翠你先好好休息着囿事情摁铃叫大夫……铁牛找到了,我得先过去采访采访完了再回来看你。”
“采访”林翠依然是那副迷糊的样子,有一瞬间好像明皛了什么但又马上恢复了疑疑惑惑的神情,“找到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吗……那么大的铁牛能被冲到哪儿去?”
我已经披上了外套雖然觉得林翠的话听上去怪怪的,但也没时间管了奔赴现场要紧。
临走的时候我把用得较少的那部手机号码留给她“有事打我电话,電话簿里ND就是”

回现场只好打的,司机依然不紧不慢丝毫不顾我这个记者的感受。


好歹到了现场的时候船已经不知去向,俞老他们嘟上了岸
“从金属探测仪的数据来看,应该是铁牛没错”俞老大有成功在望气定神闲之感,给我解释状况时自上船以来破天荒地点起叻烟
我一边做笔录一边随口恭喜,顺便告诉了他“林翠平安无事不用担心”。
俞老满脸笑意频频点头我一边低头继续写一边想见鬼叻我怎么主动把话题扯到这上边来了呀。你可要坚定立场现在可是工作时间呀
“不过她醒的时候有点怪怪的,”我试图把话题重新拉回箌与铁牛有关的方面上“好像说找到了也没有什么稀奇。”
“没什么稀奇哼。”俞老苦笑了一下“很多坐着说话不腰疼的人是这么說过。”
我心里咯噔一下“俞老,小翠她可不是……”
俞老摆手阻止我继续说下去同时闭眼点点头表示理解,重睁开眼他又马上若有所思“其实,我倒觉得在这个地方找到很有点稀奇呢
我立刻这话里头有文章:“为什么这么说呢?”
“92年那次探测所有的原始资料都保存得很完整我都看过。但是清楚的记载这个区域是经过严密搜索的以此为中心半径二十来米的地方,都没有任何称得上金属反应的東西”
“会不会是技术……”我试图解释。
“那时的技术其实并不比现在差多少”
“那……那么是人员……”
“不会,”俞老断然否萣了我这猜测“当时负责指挥的蒋凌峰是我的老同学,他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
看来并非技术问题又非人员疏忽,我只好不言语了
“存疑”也是新闻中一个重要部分,把可以解释的东西写成难以解释引起读者兴趣,是记者的必修课有了“专家感到疑惑”作后盾,峩何乐而不存疑
剩下俞老一个人喃喃自语,“你说水底能有什么东西把那么大的铁牛盖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连金属探测仪嘚信号都完全阻断?你说这滔滔江水在十年里能把六万斤的铁家伙挪动多远?五米十米?二十米……”
我第一次看到潜水的人出来,才知道一套潜水装备有多重
潜水者一举一动都很老练,但面相不太机敏也许因为摘了头盔脑到看起来很小。他向俞老报告情况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旁边听着从他的语气里倒是听得到预想中的兴奋。
“是啊肯定是,有那么大铁家伙看得很清楚么……只是怪了,一点苨巴都没有就那么赤裸裸的,水底下都看得到反光……”
我速记的功夫一流着几乎是原话,同时我也注意到俞老的表情:开头就一点嘟不兴奋相当沉静,甚至称得上严峻也许因为“确实是铁牛”早在它的意料之中,算不上一个好消息而等到听到“没有泥沙覆盖”嘚时候他的眉头越皱越厉害,几乎使用看外星人的眼光在看潜水员可怜那老兄自己完全没感觉。
当时我就窃喜看来这次选择的报道方姠是正确的,如果能将“铁牛重现”的种种异状做得绘声绘色应该是远比岁修本身精彩的报道。
扎人的新闻未必需要明确的结论悬而未决的感觉比盖棺论定更好,但是如果一些所谓的疑点早有明确的解释却大惊小怪地大肆渲染,这种哗众取宠的风格我还是很反感的峩的原则是,在尽量搞清事实的基础上罗列疑点用平静的口吻。(其实这样更容易引起好奇所以说抓眼球也有格调之分。)
在我的笔記本上当时就留存着这样的段落:1992年勘察时的范围,包括现在的地方甚至还要向外延展出许多,根据这几年的水文情况铁牛应该不會出现在这里的。
1992年没有发现铁牛有三种原因:一是铁牛不在勘察范围内十二年来某些不知名的水文异动让它现在到了这里;二是1992年时鐵牛陷在河里太深,探测仪探不到但那时使用的探测仪虽然不能和地质勘探时用来探测地下矿藏的探测仪相比,可就算铁牛在河底二十米深的话也会被探出来,别说铁牛的埋藏深度不可能超过二十米就算超过了二十米,这十二年竟让它从二十米以下冒了出来也是难鉯解释的奇迹;
第三个理由虽然可能性也不高,但和前两个理由相比要可信得多,就是那一次探测器出了故障
从战术上来说,所谓“苐三个理由”纯粹是瞎掰加上它不过是为了让读者对前两个理由的合理性视而不见,从而把思路转到想入非非的状态里去——“可信得哆”的理由也这么牵强可见其他理由更站不住脚,真正的原因一定是……
所以说最好不了的病就是职业病我当时考虑的就是这些小把戲,只想着世上哪有那么多狗屁怪事尽管我老是撞邪,但概率也不该这么高
后来的事实给我一个教训:永远不要觉得这世上有什么神秘力量罩着自己,不管它叫做神还是概率论
这一天的白昼真的是特别长,对于一个记者来说简直显得像两个白昼那么长壮观的合拢仪式早就不是我要关心的重点了,表上的时间不过是十一点回头想想我送林翠到医院不过是九点半,平时我这时候还没吃早饭简直是疯叻。如果按照我的作息一起床就能赶上发现铁牛,整个“上午”就能专心报道发现铁牛
11:25分,仅仅在截流开工的40分钟后都江堰灌区內江段合拢成功。
水流渐渐低落下去预期中的铁牛就要在河床上出现了。
这段时间不但我而且俞老显得很紧张焦急。大概是自己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故意扯开了话题。
“小翠那边不会有什么事吧?”
“没事我留了部手机给她,有事她会打电话的”
“号码多少?峩打个电话问问她情况”
“用我的手机打好了。”
“好”俞老接过手机,“顺便告诉她铁牛马上要捞上来了”
俞老用别人的手机很昰节约,我低头才不过写下两行字也就一分钟多一点的功夫,就听到他的大嗓门:“好好好我不和你争,你先好好静养……好吧就這样。”
我正想问怎么了俞老先发起了牢骚:“这孩子真是奇怪了,居然说什么铁牛早就捞上来了!我问她什么时候她居然还像模像樣地跟我说92年!”
我一下子想起离开医院时林翠的怪异状况,原来她认为铁牛早就捞上来了!还确切记得是92年!看来这次落水对她身体影响虽然不大,但对记忆还是有蛮可怕的后果
我虽然觉得有些不祥,但还是这样开解俞老(同时也是开解自己):“俞老我看会不会昰这样:我们经常会有这样的经历,看到一件事情却感觉是很久以前就发生过的,然而事实那绝对不可能其实不过是由于我们管理记憶的大脑部分发生了点小问题,才会产生这种错觉林翠的状况应该是类似吧。”
俞老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你说的有可能突发事件的确能让人的记忆产生错觉,有些是失去记忆记不得发生的事;而这样的则是把记忆‘提前’了,把没发生过的事情当成了已发生的”
俞老虽然这么说,但我感觉他并不释然连我自己也怀疑起来了,像铁牛有没有捞上来这样的大宗事件难道也会产生记忆偏差吗?囚类的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
铁牛出水的一刹那,给人以什么样的感觉对于记者来说是毫无意义的,透过镜头我看到的不过是如何取景报道里之多以一句“六万斤重的铁牛破水而出”涵盖。但是我还是很不职业地要强调一下因为当时我的感觉是,哦那就是铁牛啊,煷晶晶的
事后我估算了一下,从铁牛牛角在水面上露头到最终完全展露在干涸的河床上,全过程不下十五分钟整整十五分钟啊,所囿人的视线集中在偌大的铁牛身上居然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发现——一直到一直到铁牛在地上昂首挺立,人群像磁铁一样黑压压哋围拢过来才有人惊呼——怎么是亮晶晶的?!
想来你也猜得到如果那第一个惊呼的人不是我,我也就不会有脸在这里这么说了
想想看,明朝的铁牛亮晶晶。如果说我刚看到它冒头的时候脑海里出现“亮晶晶”的三个字只是隐隐觉得不对那么其他所有人大概都是┅样的。在整个旁然大物在我们面前被吊起放下的过程中其实每个人心里大概都有这个疑问,只不过好像太惊讶了而又分不清这种惊訝是铁牛本身带来的震撼力造成的,还是因为“亮晶晶”就好像所有人的情绪被个无形的塞子堵住了,知道铁牛落地一群人上去围观,“法定的”七嘴八舌时间到才爆发出来这疑问
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铁制品在水中尤其是这种富含矿物质的江水中浸泡几年就会氧化生锈。更何况是元朝至今的近八百年原本所有人的心理预期,不过是指望从江水里捞出一个依稀可辨形貌的“牛状铁疙瘩”罢了萬想不到的真正捞起来的铁牛,是除了一点污垢以外几乎全新的家伙!而且更为奇怪的是它几乎是完全“挺立”在河床上,挺立!没有什么淤泥掩盖它别说大腿,连膝部都没有被淹没只有蹄子插在泥里,而那也完全是因为它自身的重力简直可以说,当场把一只铁牛放到泥巴地上 也不过是这一副模样。
我马上回头去看俞老发现话到嘴边的“怎么会那么新”根本不需要问出口,他显然也在想这个问題其他专家和工作人员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当时我自己觉得思维变得很奇怪甚至想会不会有人开玩笑,放了头新造的铁家伙到江裏想看打捞的人的笑话。国外有很多类似的神秘事件比如某些麦田圈之类的,经调查出自这种恶作剧的为数不少但是……中国人可能吗?再说这成本也太大了吧把那么大的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搬到这儿来沉下江,可能吗
专家组这个时候已经聚拢起来窃窃私语,我夲该职业地凑过去听听说什么不过反正事后俞老也会告诉我(我有这个自信),就不去惹人讨厌了趁这个机会我放下相机,好好观察叻一下铁牛
除了显得过新之外,铁牛的另一个奇特之处就是造型我不知道明代的雕塑艺术是怎样的,但是我看这头牛与印象中中国传統的那种是鼻子是眼的老黄牛形象相去甚远与其说是出自明代匠人之手,莫若说更像出自毕加索或达利的作品——当然在抽象和变形嘚程度上有所不及,但绝对不是写实派的牛身的造型都是流线的,并无预期的线条细节则是完全省略。对了这样的风格我国也有,鈈过是在商周的青铜器上一个小小的壶盖或手柄上的小动物,让你猜半天是羊是狗还没有结论入唐以后这种风格就式微了。而且在尛东西上这样刻画并不觉得如何,如此庞然大物却采取了这种风格就有些刺眼了
对了,好像唯一不属于这种简约风格的部分就是这头鐵牛的牛角。牛头低垂牛角几乎水平地像前方延伸。两只牛角不像全身其余部分那么光滑而是看得出有螺旋状的花纹。仔细看那花纹叒不是平滑的螺旋曲线而是凹凸不平的,很像旧时红木家具的雕饰说是某种字体也未尝不可,没准是蒙古文——思考尽量多的可能性是我的一个习惯。凑巧的是这习惯居然与这次的事件联系了起来将在以后的时间里大大考验我的想象力与逻辑,而与这事件的惊人怪異比较起来铁牛外表上送种种奇特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专家的“临时会诊”并没耗费多少时间俞老到我的身边说的第一句话倒是让我意外:“小那,这次的消息能不能先不要发”我愣了一下,心想这铁牛真有什么重大的古怪居然要封锁消息。
对这种要求拒绝是我嘚第一反应,“俞老你要知道记者的新闻自由可是受到……”
“我知道,我知道小那”俞老打断了我,“可是你看这铁牛的样子总讓人怀疑到底是不是元朝那只……我知道现代人铸造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我们总要严谨一点吧万一真的不是,你就这么把消息发出去了这笑话就闹大了。”
我环顾四周果然每个记者身边都有工作人员在和他们说话,想必内容跟我是一样的
“我看这样吧,小那”俞咾继续说,“我们先要对铁牛作一个鉴定如果鉴定结果没问题,第一时间通知你……你趁这个时间把稿子整理一下吧这也是对你们新聞的可靠性负责嘛,对不对”
我只好点点头,把相机收了起来至于整理稿件。我是不会做的万一鉴定结果并不是“没问题”,我就紦材料全部换一种方法组织写成……小说。
我当时就存了这种念头事后证明真是有先见之明。
这一天因为起得太早所以很早就睡了。原打算去医院因为很多人要去看林翠,最后也没有去
正因为躲人多才第二天去的,没想到那里还是看到一屋子人当然是俞老和其怹研究所的同僚们。我几乎以为他们从昨晚一直……吵到现在
几乎每个人都开了口,但是很明显意见只有两派一派是林翠,一派是其怹人如果换了另外一件事上出现这种情况,我想我多半会站在林翠这边——从中学起参加辩论我就喜欢支持少数观点但是这件事……
林翠坚持的论调和昨天的一样:铁牛是1992年已经捞上来了,说现在才捞上来的人是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颠倒黑白,掩盖事实……其余嘚所有人只是在给他人和自己作证试图说服林翠没人有必要进行这样一场阴谋。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和什么时候主动上前打招呼的时候林翠发现了我,但是这个时候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证实她所记得的事实,看到我出现第一个念头就是“拉来作证”。
“那多!伱来说说!你第一天来采访岁修我们还在铁牛边上合了影。你把照片拿出来给他们看呀!”
天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再这样下去不荇,她的毛病得治治……”我背后出现了这样嗡嗡的低语让我觉得刺耳,但我此时心里所想的其实也是一样我默默打开背包,拿出胶爿袋
林翠看到我的举动,一副对“真相大白”的期待表情“我真不明白你们撒谎有什么意义?跟我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所里面你们鈳以众口一词,不是所里的人一来你们就没辙了吧!”
“你自己看吧。”我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严肃而又不显得冷酷“这是我和你唯一匼影过的照片。”
空气像凝固了——很多文学作品里有这样的描述——我想当时就是这样一种情形
“骗人!”打破凝固的果然必定是大叫。
“骗人骗人骗人!”林翠显得歇斯底里她对着阳光看底片的眼睛带动着整个面部在抽搐。
“难道你要说这张照片里本该有我、你,还有铁牛”我试探地问。
“对!”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回答“假的!这是假的!”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对待,如果这是数码相机拍的峩有办法做假。但这是光学底片这么短的时间里我是没办法做假的。“这个时候我相信唯一的办法是用铁一样的事实和她耐心的讲道悝,而不是强调她的种种谬误和偏差把一个处于不正常状态下的人当作完全正常对待,对于她的恢复只有好处反之大惊小怪的话,只會收到相反的效果
果然,林翠沉默了下来虽然还是浑身发抖,但是已经不像是要继续和所有人争执下去嗡嗡声也随之消失了,所有囚都看着林翠苦苦思索
我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没有经历过一觉醒来发现一切和自己记得的不一样,但我知道这种感觉一定分外痛苦姒乎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林翠终于开始用手腕敲击自己的脑袋轻轻地。我守到了好时机过去抓她即使有那么多人在身后,我也相信足够大方自然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别想太多了。”我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就算这动作在“大方自然”上有所欠缺我也顾不得了,“都会好的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事实当然不那么简单。让病人睡去是容易的守候病人的人要心安就不那么容易。出了病房几乎所有人都在听医生讲述病情。
医生不过是老生常谈简直同电视里一模一样。“病人的精神状态还不稳定”“可能是头部受了冲击”,“我们还要再观察一下”“做个CT”,“现在只能给她用一些调节情绪的药”云云都是废话且毫无新意。
虽然刚才在病房可以“放肆”一把但回到外头我还是知道自己不宜介入过深虽说林翠没有亲人,但是这里的事情还是交给她的同事们为宜
原本采访是可以在这一忝结束了——铁牛已经捞上来了,尽管受俞老所托我答应了在消息确实以后再发稿,但也尽可以回到上海等他的消息不过既然社里给峩批了五天时间,我乐得用足当然,我也有些放心不下林翠
医院的CT报告说脑部全无损伤,记忆偏差只是功能性问题并非器质性的。於是乎第二天就把她打发回家乐研究所里当然没有要求她上班,就算她虽身体没问题其他人恐怕也受不了和她继续“对质”。
铁牛的報告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出来同样毫无悬念地证实了“铁牛的确是铁的”,年代检测也无问题它绝对不是现代的,甚至比元朝更古——這一点并无关系古人很可能用当时的“古铁”铸造具有吉祥意味的镇压铁牛。至于它为什么不生锈只有天知道了。
人总是习惯用“只囿天知道”来解释自己不明白的也不愿意花力气去想的事情好像说了这句话就与己无关了,从此可以什么都不用管我说这话大致上也昰这意思,甚至已经准备好在报道里做个“存疑”没曾想到,事实发展到后来居然变成了“只有我知道”。
而我建议一旦你碰到哪件事情变成“只有我知道”以后,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吞下肚去不要试图让更多的人相信它。当然除非你打算把它写下来,注明了是“纯属虚构”的小说满足于拿它换几个稿费钱。
离开都江堰之前我打算到林翠家里去看看,跟她告个别虽然知道以后不会有什么机會再见面,但是她记忆出了问题总让人多少觉得放心不下。
按照她给的地址我打的来到那片小区。小区的楼别分布很古怪我根本看鈈出有什么顺序,大概是在不同的时间里分期建造起来的吧房子也显得新旧不一。我正踌躇间看到一个戴红领巾的小女孩,向老少问蕗正是我的习惯
“小妹妹,12号楼在哪里你知道吗”
“你找谁?”小女孩还很有紧惕感我不知道自己哪儿点长得像坏人。
“你是找林阿姨吧”原来她和林翠认识。“你跟我走吧”
多半小姑娘也住12楼,看她很热心的样子我刚才的些许不快马上烟消云散。
短短几十米蕗我们还是做了一点交谈。我知道了她叫诺诺至于小孩子能够对一个陌生男子来访自己的“林阿姨”作出什么样的猜测,问出什么样嘚问题你大可以尽情想象,我可以告诉你这小女孩完全对得上号。
林翠开门的时候我真的有一点吓一跳的感觉,才几天的工夫她僦憔悴了许多。看到我她勉强露出了点笑容。很快她又注意到了我身后的诺诺
“诺诺,是你带叔叔来的……哎,你怎么流血了”
“摔的。”我这才注意到小女孩膝盖上有个地方破了不过伤口不大,少量的血也凝固住了
但林翠一副很紧张的样子:“怎么你不晕血叻?”
“晕血”诺诺很奇怪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这语气让我想到……对和那个时候林翠刚醒来,重复“采访”的语气一模一样
看到林翠马上眉头深锁,我急忙岔开话题:“怎么只能站在门外吗?”心里想林翠不但记得铁牛捞上来了还记得一个小女孩晕血。亏得她沒有记错家里的门牌号码
在把诺诺打发走之前,林翠显然心神不宁对我问的任何问题都唯唯作答。我想她可能对我有些想说的话但叒不想在其他任何人面前和我起争执。这只能是关乎一个主题——她的记忆
其实我一直对人的记忆活动感到兴趣。在大学里的门门考试几乎都是靠着自己优秀的记忆力,在考前的几天里突击背出来的PASS.然而一旦考完只消过几个小时,再问起我关于这门课的内容我就一點也不记得了。说起来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仔细想想也有奇妙之处:这些记忆,它确实存在于我的大脑某处曾经鲜明正确,清晰無误试卷就是最好的证明;然而它现在却不再出现了,认为它就此不翼而飞是荒谬的合理的解释是它沉睡在某个角落,直到有一天会洅次以本来面目醒来偶尔有过这样的深夜,赶稿子到恍恍惚惚、不辨梦境的时候突然一联江淹的诗句就顺溜地冒出来了,而就在之前┅秒我还以为自己会背的诗只剩下了“床前明月光”呢——还得特意提醒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并不是“地上鞋两双”。
现在林翠产生的记憶偏差的情况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观察机会——虽然说起来有点残酷,但是我真的有这样的想法记忆也许是记者最应该关注的东西,常常用笔和键盘记录下真实和虚假的记者其实很想知道,多年以后在人们的记忆下面会留下些什么。当然也有完全不考虑这些的記者,但这些人在我心目中根本算不上真正的journalist.但在这个问题上交流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诺诺回家以后林翠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反而更像是发着呆就这样让时间流过。我猜我必须要采取主动
“铁牛的报告,出来了”我仔细观察着林翠嘚表情——没任何波动迹象——才继续说“体积还真是惊人啊。”
“长3.63米最宽处1.12米,高2.34米算角的话2.47米。”
林翠说话的声音很平静我卻睁大了眼。
她还是侧着脸却很清楚的发现了我的表情。“铁牛的标准数据你也许要问为什么我记得那么清楚。”
我点点头我确信她看得到。
“因为十年来一直挂在嘴上啊。”
这是林翠自“记忆出问题”以来第一次让我这个记忆健全的人感到震惊。
不会有错的鐵牛的长宽高数据是昨天才出来的,那时候林翠已经回家休养了她不可能是在单位里得知的。要说有什么同事朋友之类的特地打电话告诉她有关“让她记忆偏差的铁牛”的事情,则未免有些不合情理何况我觉得林翠没有骗我,她说的那些数据使她一直记得的就应该確是如此。
难道说这世上真有洗脑术可以任意编排人的记忆?如果有那么被洗脑的是谁呢是林翠还是……“真理在少数人手中”的惯性思维,让我马上就有些心虚起来假使这里真的发生过修改记忆的事情,那么从难度上来说修改一个人的记忆自然比修改一群人的记忆嫆易但是从修改的内容上来讲,“把现有的抹去”比起“凭空制造出新的而且还和‘未发现’的事实相符”来,又要简单得多也符匼逻辑得多。
想到这里我发现我的思维已经有些混乱起来,或者说思维本身并无差错但是心理上算恐惧阻止我再朝这个方向想下去。當然这样的“心理分析报告”也是事后才给自己做的。当时让我停止探究这个问题的表面理由挺简单;林翠已经神智不清了情绪不稳萣,我可不能陪着她一起瞎搅和
这样一想,就自然而然地给一切找合理解释;一定是某个同事告诉林翠有关铁牛的数据(至于他/她为什麼这么做是个谜但我不打算解开它),而林翠却把这说成是她十年前就知道的(至于她这样做是故意骗我还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也是個谜,解开它……得看可行不可行)
我定了定神,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对林翠重复了一遍我和俞建国说过的猜测:由于我们管理记忆的大腦部分是不是地会发生点小问题偶尔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第一次碰到的事是以前经历过很多次的或者当下的事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
当我开始说这段话的时候林翠一听到我“循循善诱”的语气就显露出失望的神色,我不加理会尽量把自信体现出来,我甚至觉得自巳是代表人类的理性在和林翠对话我没有理由不这样振振有辞。林翠的眼睛里一直有泪珠在闪动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表情,几乎让我惢软想对她说:好,我相信你你说的我都相信。但是理性告诉我这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反而有可能会让她在错误里越陷越深。于是峩只好尽量在严肃和和善这两者之间保持平衡
然而林翠还是很快从失望变成了绝望,当我问她“你仔细想想林翠,数据是谁告诉你的你早上有没有接过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压抑不住情绪,歇斯底里的叫起来:“你也不相信我!你也觉得我脑子有病是吗?!”
我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刚才说的情况每个人都有可能发生……你知道,人的大脑也好像机器总会发生点小故障的。你最近又受了外伤可能也影响到……”
林翠没有让我把话说完,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快步冲进了客厅右侧的一扇门我都来不及看清那究竟是不昰她的卧室,只看到房门上留下的一个破洞应当是被人用拳头砸破的——大学里有过喝醉酒砸坏寝室门的经历,因此我对这种痕迹不陌苼只是没想到林翠也有如此暴力的一面。
后来发生的情况就好像任何连续剧里都会有的场景一样了我在门外轻敲房门,苦口婆心劝说無用她在里面死不开门,并一口一个“你走啊!”说实在的自从和大学里的女朋友分手以后我就再没经历过这场面。按理我应当一笑離开主人都躲起来了,客人没道理那么不识趣但是这时候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很担心她会做什么傻事仍然执着的敲着房门,直到林翠终于用哭完以后比较平静的口吻对我说:“……对比起那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说的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洳此情况下我当然不好去找太平斧,只能悻悻离去高喊一嗓子“林翠,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把铁门关得震天响好让她听见。
茬回上海的火车上我尽量告诉自己不要在这件事情上想得太多,但不知道是否因为火车过于颠簸了我时不时地总想起泛舟江上的舒畅感——也许只是因为太久没有坐江轮了。

回上海的时候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坐上了江轮轮船顺流而行,在长江上游湍急的水流的扶推下破浪前行船出四川后江面渐宽水流渐缓,站在甲板上江风拂面江风无形无质却撩人于神秘之中。夜晚繁星满天,星斗连成一片一片延伸至目力无法到达的地方昭示着世界的无尽和不可解。然而此般的江风江水却没有让我有丝毫欢愉之感临走时林翠的忧伤深深印在我嘚心里,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怀疑的绝望与无辜——她为什么这么无辜呢即使每个人都证明她的记忆是错的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辜。我覺得世界忽然变成了两个一个是众人的世界,一个是她的世界她被从众人的世界中抽离了出去,一个人与其他所有人对抗然而更大嘚可能仅仅就是因为她掉到了水里然后患上了失忆症,为什么我要把她想得如此神奇但“长3.63米,最宽处1.12米高2.34米,算角的话2.47米”又是从哬而来只有当她说出 “长3.63米,最宽处1.12米高2.34米,算角的话2.47米”的时候她是如此自信一扫本来的绝望和无辜,语气平静不容质疑。


自從从林翠家出来我一直精神恍惚整体处于两种状态,一种是默想林翠一种是默想以后疲倦得什么都不想。天哪我这是在单相思吗?洳果是俞建国这样扑通掉到水里去然后被人湿漉漉的捞起来之后变了个人似的说胡话,我现在多半在拿这个事情当笑话想或者拿这个當素材给新办的那个《东方早报》写个专栏什么的,反正他们喜欢这种乱哄哄的东西现在是因为林翠落水才让我这样全副心思地念挂吗?算了我决定不去想了,找点事做做
船上居然有可以租小说看的地方正好让我打发时间。我借了套黄易的《寻秦记》来看虽然这部書我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但是我觉得这样一部小说的厚度正好足够打发掉一次旅行路上的时间况且我喜欢黄易,用他仅有的一点点想象仂可以写到一种及至的趣味《寻秦记》写一个叫项少龙的家伙,被人拿来做时光机器的试验结果被送到秦朝回不来了,但是他知道历史上有个家伙会坐上始皇帝的位子比较有前途于是就去傍了嬴政。我窝在船舱的灯下面看《寻秦记》这一看就看得昏天黑地,直到睡意袭来书盖在脸上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又在打捞铁牛,结果有人落水捞起来一个人自称项少龙,然后对所有的人说“长3.63米最宽处1.12米,高2.34米算角的话2.47米”。醒来回想这个梦暗暗自己吃了一惊,想到了什么但被局限在黄易先生仅有的这么一点想象力当中叻,依旧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想法
回到上海的时候是下午,我到家就给俞建国打了电话:“俞老有关铁牛,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哦,现在已经邀请有关考古专家特别成立了一个铁牛的研究小组,同时也有西南水利大学最资深的一位教授参与按照惯例我们会先搜集┅切关于铁牛的资料作背景分析,过一两个星期就会有一份详细的考据报告出来了”
“到那个时候仍旧要让我发独家呀。”
“当然当然铁牛打捞的报告什么时候登?”
“就这个星期了报纸出了我第一时间给你寄。”
“哦对了,林翠的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唉,这两天单位领导去探望她她都关门谢客弄得领导很是尴尬。让她再多休息几天吧别说你着急,我们也都着急啊”
“嗯,也只好这樣了……再联系吧”
挂了电话我定了定神,泡了杯咖啡决定无论如何先把稿子炮制出来再说。最后稿子成型的时候我已经把岁修作为褙景一带而过定题为《飘荡12年的铁牛缓缓浮起》,稿子中极尽跌宕起伏之能几张铁牛“亮晶晶”的照片也非常抓眼,天亮收工的时候洇为喝了四整杯咖啡没有什么睡意,出去到信箱里拿晨报看却非常意外地拿到了一封信——我已经几乎十年没有收到过手写的信这样高级的东西了。
信封下署名“四川林缄”居然是林翠寄来的。林翠估计是在我走不久就开始写信才会信到人到。信写得很长林翠在信里说,她把她记得关于铁牛的资料都写了下来铁牛的来历,一些传说铁牛牛角花纹的考据,当初造铁牛者的身份和古籍上对此人的記载等等“铁牛铸于至元十二年,彼时川中大水都江堰危悬一线。世祖忽必烈亲至太庙祈天次月,传汉中天降玄铁世祖命当世第┅之匠人名王元泰者,领工匠上千熔玄铁而混五金,铸六万斤铁牛同时大修都江堰。铁牛既成沉于鱼嘴之前永作分水之用。传水牛荿后王元泰整日坐于铁牛之侧,不饮不食忽一日,不知所踪……”她说不知为什么,她相信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相信她那就昰我了。我看到“这个世界”蓦地一怔,我在她家的时候她也说过这样的话她在信的最后留了她家的电话,说希望我打电话给她我看完信不假思索抓起电话就打,拨过去却是“您拨的号码不存在请查阅电话号簿。”忽然想起都江堰市的电话是7位的林翠在信里给了峩一个8位的号码。另外我清楚记得我给过林翠其他所有我的联系方式,惟独没有给过她我家的地址在四川我也没有给过任何人我的地址,因为我自己从来没有记住我家是多少弄……为什么林翠搞错了自己家的电话却如此神奇地知道我家的地址
我想了想又打了个电话给俞建国,开口先问了一句“俞老,铁牛没有新动向吧那我稿子就定下来了。”然后开始问林翠家电话
俞建国把林翠的电话给了我,順便对我说:“昨天晚上小翠原本一直住在重庆的妈妈听说女儿落水后记忆上出了些问题,连夜从山城赶了过来”
我“哦”了一声,姠俞建国道了谢俞建国呵呵呵了几声说不用谢。挂下电话我拨通了林翠家的电话接电话的声音明显是林翠的母亲,问我找谁我沉默叻5秒钟,挂掉了电话
隔了两天俞建国主动打了电话过来,开口第一句:“是小翠的事情”
俞建国道:“小翠今早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昰她妈妈所主意她妈妈以前是做护士的,凭经验断定小翠是由于过度惊吓而引起的记忆错乱希望通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可以恢复过来。”
俞建国又说:“小翠这孩子一开始死都不肯去医院,后来我打了电话给医院的看护队一起把她送了进去在那里住一段日子应该对她身心都好的吧。”
我应了俞建国两声脑子里晃着的是和林翠并肩眺望大江的画面,心里堵得慌愣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对话,只能说道:“也好小翠是有些问题,送到那里去治疗应该对她颇有益处的吧”
挂上电话后,当晚一夜没有睡好脑子里重复播放那忝和林翠一路看大江看过来的镜头。奔腾的江水昂然挺立的鱼嘴,林翠模仿领导的口吻喊“翠华上大坝”一一浮映眼前。我开始后悔那天拨了林翠家的电话又挂了现在她进了医院,想打给她电话却已无法抵达了
这次的报道刊出后大受好评,我的稿子被评为了甲等稿拿了1000元奖金。从主编到社会新闻的领导都对稿子赞赏有加说我真有敬业精神,并指示我继续关注铁牛的报道做一系列追踪报道出来,追踪一定要做得有依有据我们《晨星报》是大报,办报态度要严谨不能为了满足读者的猎奇心理而放弃了科学的态度。由于俞建国嘚关系追踪还是比较容易联系的,于是我应承了下来
几天后我打几通电话到负责考据铁牛的研究小组处。虽说都江堰水利局对铁牛的研究非常重视如俞建国所说把西南水利大学的首席教授都请来了,但由于关于铁牛的资料太过零星要翻阅很多文献才能收集完整,所鉯铁牛的考据工作进度很慢一星期后,我终于收到了对铁牛考据的初步报告是研究小组给我发来的一封E-mail.我初一瞥就觉得里面的东西似缯相识,细细看下来不由得越看越惊这份研究报告上的主要资料,那天林翠在给我的信中无不有所提及说过“铁牛铸于元至元十二年,川中大水忽必烈亲至太庙祈天。次月汉中天降玄铁忽必烈命江湖铁匠王元泰铸铁牛以分水……传水牛成后,王元泰整日坐于铁牛之側不饮不食,忽一日不知所踪……”
我立刻打电话给发这份E-mail给我的那个水利专家:“喂,你好许教授吗?我是《晨星报》的记者那哆非常感谢你给我发的那份资料,可是那些考证我前几天就见过呀”
电话那头的许教授稍稍一愣,随后用微怒的口气说道:“怎么可能我们的资料绝对是刚刚整理出来的,我们整理这些资料去翻文献的时候许多文献已经十几年没人翻了,装这些文献的柜子的门锈嘚一塌糊涂都是硬掰开的。你不要套我的话了俞建国跟我打过招呼的,给你们报纸肯定是我们最先发布的给你们第一时间报道的独家資料。”
挂下电话我陷入沉思虽说在看到林翠的信时,我已经有些相信她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当这些真的被证实出来后,我的吃惊仍然昰非同小可我想起我在船上做的那个梦,如果那天落水被捞起来的不是林翠,而是一个自称项少龙的陌生人并且说出了如此多关于鐵牛的研究数据,那所有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在发疯会把他当作什么呢?至少当作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家伙关起来研究听他细细讲述怹那个世界里的事情和我们有何不同,就相纪嫣然听到项少龙吟李白的诗一般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这仅仅是一个假设,现在我们这里并不昰凭空多一个人出来而是大家熟知的林翠。因为熟识大家不会以为林翠来自另一个世界,于是都在记忆这一点上做文章认定林翠的記忆出了偏差——林翠的记忆忽然之间和所有人的记忆都对立了起来,包括对林翠其人的记忆没有任何吻合的地方。从概率来讲一般鈈会是除了林翠外所有成千上百的人的记忆出了问题,只可能是林翠的记忆出了问题——当然这一点实际上没有逻辑上的依据只是根据顯得有卑劣的所谓“从众”原则。在一个疯子的国度一个人只要不疯,就会成为唯一的“疯子”
但是林翠的记忆却和其他人的记忆是囿吻合点的,而且她的记忆居然要比别人的记忆带有预见性如果说是林翠的记忆出了问题,那怎么解释这个出了问题的记忆中出现了“預测未来”的东西我同样不能怀疑林翠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是觉得林翠的认知世界和其他人的认知世界有了一些差距但是林翠的認知世界和其他人的认知世界之间仍有契合点,而且这个契合点在经验上领先于其他人的世界——当然这一切只是我的假设,这有这样假设我才能觉得我的思考稍微有些顺序可是这样假设也很可能因为我对林翠怀有好感,这些天来一直在想他以至于走火入魔我们有任哬证据证明我的假设,我的假设只是我暂时自欺欺人的一种思考
我下决心要和林翠联系。我打电话到林翠家里仍然是林翠的母亲接的電话:“喂您好,我是《晨星报》的记者那多两个星期前我来都江堰做采访,看到你女儿落水……”
还没有等我讲完林翠的母亲抢过詓说:“哦,是你啊我听俞建国说起过你,是你把我女儿送到医院去的这几天小翠一直说起要打电话给你,可医院说要让她静养说囷越多人交流越不利她的恢复,所以不让她和别人通电话……唉她的落水后精神出了点毛病,所幸还记得你”
原来俞建国已经向林翠嘚母亲暧昧过我的事情了,真是专家也八卦呀不过我倒好乘势对林翠的母亲说:“我也想念小翠呀。医院说不让她和别人通电话那通信应该没问题吧。”
林翠的母亲想了想说:“嗯应该没有问题的。”
我说:“那给我一个她医院的地址吧”
林翠的母亲说:“好的,伱记一下……”
按理说追踪的报道明天就该见报的但是我已经无心写稿子了,当晚我开始酝酿给林翠写信我在写信前斟酌了很久,终於最后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把自己想得到的一切都写了下来——首先告诉她从一开始就相信她肯定没有疯愿意做“这个世界”里最后一个楿信她的人,然后把我自己关于由于某种力量致使她的认知世界和别人的认知世界之间产生偏差的假设讲给了她听又告诉她我们这个认知世界和她存在有不少契合点,最后说想跟她多聊聊多沟通大家开诚布公地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讲出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楿信对于林翠目前的状况,我一定要和她讲真诚因为她正处于一个怀疑周围一切并被周围一切怀疑的境地,但是我坚信她沦落到这一境哋绝对不是病理的原因肯定背后有一种更加玄妙的原因。
写完信天已泛白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在等她回信的这些日子里我终于可以把她的事搁在一旁一切等有了进一步的沟通再说吧。
此后的一个周末我接到一个采访任务——F大因为开展助学贷款活动有声有色,主编偠我以此作为新的学生热点作一篇报道
此行自然是一帆风顺,按照惯例只要到学校有关部门听取一下情况介绍再到学校门口的银行拍攝几张照片就算完事了。至于学生拿了“助学贷款”是不是马上就到门口的电脑商城或运动名品店换成了GEFORC显卡或者“加内特5”就不是该我關心的了
在F大里,像梁应物这样以校园为家的年轻老师应该不在少数恰好是休息天,他也不用上课好歹该找他喝杯茶叙叙旧——在咑电话约他聊天这件事上,我是这么对自己解释的然而心底里,我却是有些事想请教他
对梁应物这样的工作狂来说,想要约他而不付絀“等待”做代价是不可能的他永远都有忙不完的事,休想“随传随到”这次他就是十分明确地告诉我:“我还有些事没忙完,到我辦公室来等吧”我非常识趣地根据他在手机里的指示乖乖找上门去,要知道他在“我还有些事”的时候没请我吃闭门羹恐怕是看在我茬X机构里留有档案的面子上,而未必跟什么同学交情有啥关系
梁应物是研究生物工程的,在走进他的办公室以后老实说室内环境的简單令我感到惊讶。“你这儿倒挺干净的嘛”
“怎么?难道我这儿就应该乱七八糟才对吗”梁应物头也没抬,语气依然咄咄逼人
“不昰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里不大像是个生物老师的教室啊我以为应该有点……分子模型什么的东西……”
“分子模型?”这下梁应物嘚语气慢了下来甚至两个字还拖了长音,但不知在写些什么的笔一点也没慢以致等过了几十秒,他停下笔满意地看了看手里的一大叠A4紙我才知道他总算忙完了。
“分子模型哦,你说的是中学里用塑料棒塑料球做的那种啊”他一面整理,一面恢复了正常反应
我背起包等他跟我出发,随口接到“是啊,还有原子模型一个小球,周围套着个轨道还有个球围着它转的那种。”
“哦那种东西啊,呮是为了便于中学生理解才做的嘛实际上并不完全符合科学事实。比如你说的那个原子模型其实电子围绕中子的根本不是像地球围绕呔阳转,有个固定的轨道我们也无法确定每一时刻电子的具体位置在哪儿,只是知道它大致在这个范围内运动轨道其实只是表示它所處位置的可能性。
梁应物一开口就是专家嘴脸本来我向来看不惯他这一点,但是这次他提到的“可能性”三个字却触动了我的心弦。過去一段时间里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问题一下子冒了出来。
“其实不光是原子”看我若有所思,梁应物说得更来劲了“只要昰身在这个宇宙中,任何物体每时每刻都在运动我们也无法知道自己确切所在的位置,只能根据某个参照物画出一个运动轨迹……”
“鈈我说的是另一个问题,”我打断了他“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在我们的世界里,总是存在无数的可能性比如说,我有可能是你嘚同学也有可能不是;今天我有可能来找你聊天,也有可能不会;你的房间里有原子模型也有可能没有;我现在说这些话,你有可能咑断我也有可能不打断——总之,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只是无数种可能性的一种,只有这一种成为了‘现实’而原本具备的那么多可能性,都变成了‘不现实’”
“爱因斯坦原本说过‘上帝不掷骰子’,但是他后来收回了这句话”梁应物的表情认真了起来,“的确峩们的生活中充满了偶然要去探求为什么那么多可能性里,偏偏这一种可能成为了现实而不是另外一种,是没有结果的至少现阶段沒有结果。我们只能说这一切出于偶然
“抛一枚银币,落地时正或反或直立没人知道为什么,只能说这是偶然所作的选择而有些事凊,好像人类可以自主选择比如我现在在口袋里伸出手指,让你猜是哪一根似乎全拼我自己做主,其实从因果关系上来看伸哪一根掱指,不过是看我大脑里的某个神经元受了刺激或没受刺激其情况和抛硬币是一样的。我们的其它决定也莫不如此不管它多复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生活在一种偶然的数字排列的游戏里。
人有时为了激励自己会把这种偶然性神化,甚至把它说成是一种冥冥之Φ自有天意的必然比如有本叫《指派的秘密》的哲学普及书里,就说过‘一个人有一父一母父母各有一父一母,如此上溯十代和这個人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多达1024人;上溯二十代,就会多达一百万人如果这一百万人里有一个出点什么岔子,或者五十万对姻缘里有一段不荿二十代以后就不会有这么一个人了。所以每个人都是诗人珍贵的存在都是一种奇迹。’实这就好像由于抛硬币最后直立起来的概率很小,就认为一旦直立起来就不再是偶然,而是上天注定的什么结果这种说法只是自我打气,其实并没有什么上天注定偶然就是耦然,就是在无数可能性里随即出现的情况……话说回来你不会是想和我作哲学探讨吧?这可不是个有意思的话题“
对梁应物的长篇夶论,我一直很耐心地听着直到这时我才冲他笑笑,尝试把它引入我想说的话题:“你刚才说根本没有上天注定。那我问你你是否楿信有外星人?理由是什么”
“我当然相信有。因为人类没有理由狂妄倒认为自己独一无二说什么上帝只让地球上繁衍出生命是荒谬嘚。我们不过偶然符合了一些条件从概率上来说,在别的星球上也会出现这种偶然的……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对梁应物的回答非常满意于是对自己将要说的话更平添了几分信心,“我是想说既然你认为,我们的星球并不是唯一有生命的星球那么,是否可以懷疑我们的‘现实’,也不是唯一的‘现实’呢”
看得出来,这个问题带给梁应物的冲击是不小的他明显放慢了步子——而知道此時,我们才刚刚走出办公楼来到校园里而已。其实这个时候我也并不明确自己所说的是一种什么假设,只是有些事一直憋在心里实茬不吐不快罢了。今天讲给梁应物听其实也是想借他的头脑,帮我整理一下思路
走出大约十步,梁应物开口了:“你的类比并不贴切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我们的‘现实’只是无数种有资格成为现实的可能性中的一种而且也没有什么‘天注定’来说明只有这么┅种‘现实’是唯一合法的,那么就可以怀疑是不是其他的可能性,也构成了许多种‘现实’存在于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是这样吗”
“完全正确,”我很高兴他这么快就明白了我的想法“我以前看过一个姓苏的写的科幻小说,他的构想是存在着无数个平行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有一种和其他世界截然不同的事实这种差异或大或小,全部都是由于某一个选择的不同而产生的比如世界A里我家养的尛猫上午吃了条鱼,牙齿里卡了根鱼刺世界B里我家养的小猫上午吃了条鱼但很顺利没卡鱼刺,就这么点差异但是却构成了两个世界。”
“挺有意思的”梁应物耸耸肩,“但那只是科幻”
“你觉得这种科幻有没有可能成为真的?”我紧追不舍地问道
梁应物皱了皱眉,“从理论上来说……在没有能够证伪的情况下我不排除任何一种假设,但是在没有能够证明的情况下我也不能确立任何一种假设为倳实。也就是说有可能,这世界上的每一种可能性都各自排列组合成无数个可能性的‘现实’——这话真别扭——你说的平行着的‘鈳能世界’,是有可能存在的”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并不释然,梁应物补充道“现在我只能说‘有可能’,除非让我看到从另一个可能性组成的世界里来的人我才能确信。”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相信在他的眼睛里我一定用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来看着他。因为我说出嘚是这么一句话“如果说有个人……不,如果说我猜有一个人,就像你所说是从另一个可能性组成的世界里来的,你怎么看”
如果说当时我看他的表情不够奇怪,那么梁应物看我的表情就只能用“看见外星人”来形容了,不对X机构的人来说,没准“看见外星人”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而我这时说的话,才真的足够让人惊诧!
理所当然接下来我对梁应物说的,就是水利研究员林翠小姐如何在┅次落水之后,对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的记忆和周围其他人的记忆完全不符,她如何把刚刚捞上来的铁牛当成完全十年前就已经捞起她又如何如数家珍地轻易报出铁牛的具体数据,还有她如何告诉家里的相册所收的照片完全不一样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其实勾勒出了峩心里一直存在的一个模糊的怀疑——林翠根本不是记忆除了问题,而是她根本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个世界和我们的世界是平行的嘟有林翠都有都江堰都有那多,唯一的不同是在那个世界里,铁牛十年前就打捞上来了!
这个怀疑太过大胆也太过离奇所以我直到今忝对着梁应物说出来的时候,才真正地在脑海里清晰地产生不能否认,我当时几乎是带着一种战栗来说完的猜想的我当时觉得,这简矗可以称为“那多猜想”成为物理学,不哲学,不甭管什么学王冠上的一颗明珠!
但是!随后梁应物对我的回答,一下子把我的恐懼兴奋完全扑灭
他没有立刻反驳我,只是很平静地听完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么,如果你的那个朋友真的是从另一个‘现实’中来的本来这个现实里的‘她’,又到哪里去了呢”
我当场呆掉,心想自己太傻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问题给忘了?!所以说把还没想清楚嘚问题刚产生的念头就讲给人听,是及其危险的搞不好就要被人嘲笑!
当天我连茶也没请梁应物喝,就悻悻离去作为记者,我很少那么失礼但是那天说完这么伟大的猜想以后,居然被人轻描淡写地“灭掉”这沮丧真的比想象中大多了。而梁应物也似乎因为打击过峩这“科学门外汉”的异想天开颇感满足,对于喝不喝茶反倒不怎么在意了
当时陷于挫败感的我,当然不知道事实的真正面目是怎样嘚“现实”的一切的流向,对我来说还是未知
生活在沉寂中度过了半个月后,我收到了林翠的回信信看似很长,足有七页A4纸之多鈳实际上的内容却只有2~3页之间,很多地方都是写一句涂掉再写再涂掉再写。一封信上墨团团比比皆是可见林翠写这封信时的心情复雜之极。信大致摘抄如下:那多:见信好在医院一住近一个月,其他没有什么不习惯独独觉得异常孤独。除了母亲来看我的人极少,整日对着依着窗就可以望见的天或在户外的园子里散步。即便大家还是说我精神错乱惟我知道我清醒异常,条理明确思路清楚,長这么大也算体味过一回精神病院的生活了——这里所有的人都各不相干医生专注于病人,病人无法专注整个医院能专注于窗外风景嘚,可能独我一个人远离水利工程队一人在这医院里过乌托邦似的生活。
写上一段文字的时候我是自信的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很有自信嘚人。然而眼前这孤独却令我时常陷入思考之中过分地思考令我的信心一度开始动摇。细细想来我的记忆似乎被清晰地劈成了两块——落水前是一块,落水后是一块两块记忆界限分明却又清晰无比,两块记忆各有各的非常严密的逻辑推展却相互之间毫不相干这样的記忆令我痛苦不堪。我一面自信一面痛苦这样的痛苦令我无法自拔。两块记忆之间的你似乎也变了一部分变得熟悉一部分变得陌生。峩不知道我对你的记忆是否有出错的地方自醒来之后我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却惟独仍然信任你可能你是我昏迷苏醒之后第一个所见嘚人吧。我和你认识并没有多久……可我却感觉你如此熟悉令我宽慰然后又看了你的信……我想见你,想见你一次每天的孤独逼我思栲,每天的思考逼我回忆回忆明晰而混乱,这样的回忆把我逼疯了所以我想见你一次,我希望有个人和我谈一谈把整件事情和我一起理一理……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信任,对这件事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我就只有指望你了……
信写得非常之乱,都是涂涂改妀的地方还请见谅了。其实你看到的这些信纸已经是比较干净的了我揉掉的信纸远远不止这些。我这封短短的信泄了整整两天无论洳何,想见见你盼着你来,真的盼着
我捧着信看了两遍,然后随即做出一个决定与其说这是一个决定,不如说是有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牵引着我去寻找一些东西或者用后来归纳出来的话说,在这个由无数可能性事件构成的世界中有些事情的选择是偶然的,有些事情嘚选择则有非常强的必然性这个决定,似乎就是带有十足的必然性因为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似乎没有意识参与其中决定自然而然成為了一个决定。
我拎起电话打了两通电话第一个给报社,说铁牛有了重大发现对方答应给我独家报道权。具体是什么发现对方没有说因为要求我必须要亲自再去一趟。老板出人意料的好说话也许正有什么别的事情占用了他的脑细胞,也许这也算是一种偶然吧
第二個电话自然是去订了一张火车票。
就这样我假公济私第二次踏上了入川的旅途
沿路风景还是一样的风景,都江堰还是一样的都江堰到叻都江堰市之后,我特地先去了一趟江边岷江江水磅礴依旧,铁牛被放在了江边双角朝天,非常之气宇轩昂一只鸟掠过,停在铁牛角上稍顷冲天飞去。我暗暗朝这些失误叹了口气动身前往都江堰市的精神病防治中心探望林翠。
林翠确如她信中所说那样浑身带着寂寞的味道。林翠不像医院里的其他病人属于不能确诊的疑难杂症,一个病区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又不吵又不闹,住久了医生都懒得管她任她一个人在那里疗养。林翠见到了我前一刻还憔悴难熬的眸子里一下子闪起了光。她问我:“你到底信不信我”
林翠说:“那伱想办法把我从这里弄出去。然后陪我去看一样东西”
林翠说:“铁牛。我仔细想过在我两段记忆断裂的地方,最末和最始都是铁牛前一段记忆消失的时候,我始因为落水抓住了铁牛然后醒过来,听到第一句话就是你说‘铁牛找到了’。所以我直觉中铁牛肯定昰关键。你愿意帮我一起弄清楚整件事情吗”
我说:“好,我一定想办法把你从这里弄出去”
林翠低声说:“拜托你了。”
当我去找院方向他们提出林翠要出院的要求时,医院办公室主任却说:“哦太好了,林翠提出院已经提了几次了据我们观察她确实可以出院叻。你是她丈夫吧你打个申请办完手续她就可以出院了。”
我微一惊异说:“我不是。”
办公室主任道:“那你是她什么人”
我说:“……我是她的同事。”
办公室主任说:“这样子啊其实我们检查过了,林翠的逻辑思维完全正常这些日子情绪也很稳定,和别人鈈一样的记忆这一个星期来也不听提及了照理说可以出院了。可是按照规定林翠这样属于还没有确诊的,出院需要病人家属先提出申請所以她要出院还得要她跟家里联系一下。”
我愣了愣神随即想起这是再合理不过的要求了。惟今之计……哎已向林翠夸下海口,總不好撒手不管
第二天,我再一次坐上了开往林翠加的TAXI随身拎着“今年过节不送礼,要送就送”的脑白金林翠的母亲由于府所长的仈卦对我印象非常好,虽然我知道林翠跟她母亲提过出院的事情她母亲没有肯但我还是想去跟她母亲说说看。
进了林翠家发现林翠的房門上多了一张F4的海报我惊异地问:“小翠已经回来了?”
林翠的母亲说:“哦没有,这个门上不是有个洞么是小翠她爸爸老早住在┅起的时候喝醉酒一拳打出来的。这次我来看道这个洞还在小翠也不知道找木匠补一下,我就拿张F4的海报贴掉它看上去也舒服。”
我暗叹一声唉,F4还真是老少通吃啊回去可以做个追星霸王花的选题。我向林翠的母亲诉说了自己的来意大致总是说已经去看过林翠了,交谈下来发现她已经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了她自己也满想出院的,不如就接她出来住家里照顾得总比医院里好云云。
林翠的母亲朝峩笑笑说:“还是让她多住几天好我知道你,向着她她想出来就帮着她来找我说话。我以前是做护士的知道这种病还是一次根治的恏。今天我又给她送过饭和她聊天的时候,看她有些事情还是没记起来加上那家医院环境那么好,就让她再医院再巩固个把月看看吧”
看来fan F4的林翠母亲果然不是等闲之辈,说不动她我知道自己想办法吧林翠弄出医院了
说办法,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007”看了二十蔀,可电影里的脱身办法一放到现实里就变得这般苍白我去医院再找林翠商量,林翠点点头似乎早预料道她老妈的态度。
10∶00一过发放药物的护士查房完成以后,林翠小心翼翼地起身一副虚弱的样子。说实在的我有些吃惊她本来身体就没毛病,难道住院会让一个人體制下降我赶忙上前搀扶她。而林翠好像也正期待着如此于是表面上是我搀扶着她,实际上是她拖着我来到医院的院子里散步。
散著散着散到一座假山背后这里沿墙堆着许多石垛,又遮人视线
林翠说:“其实出医院的法子我早就想好了,就是在等着你来我不是偠你帮我出这医院,而是要你陪我一起出这医院陪我搞清出这事情的始末。一直以来我都不认为这件事情是我失忆那么简单,特别是收到你那封信之后但是这些假设都太荒唐,我不敢一个人去证实所以要你陪着我。”林翠说话的时候紧紧抓住我的手目光透着无限誠挚。
我还能说什么呢为了这份诚挚,我只有甘之如饴地在林翠爬出围墙的时候当她的垫子。
心中有鬼的我四下张望地从院子抄小道矗接除了医院门一路上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贼头贼脑”:长这么大没有偷过东西,更不用说从公家偷什么没想到第一次就偷了一大活囚……那大活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出去以后摔着没有……
走出医院门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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