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早一点你早已经买房子子,远离这个家,我在这个家并不开心,我只想有一天能够真正的独立,开心起来?

第十三章 路路通又一次证明:圉运总是向勇敢的人微笑

这个救人的打算是很冒险的是有困难的,看来也是行不通的福克先生简直是要拿他的生命去冒险,或者至少說是要拿他的自由去冒险其结果当然也就是拿他这次旅行的成败去冒险,可是他并没有犹豫,而且他相信柯罗马蒂还能做他的得力助掱

  至于路路通,他早已准备好随时听候差遣他主人的建议使他感到兴奋。他发现他主人外表虽然是冷冰冰的但骨子里却是个热惢肠重感情的人,因此他对福克先生就更加爱戴了。

  现在只剩下这位向导了他对这件事抱什么态度呢?他会不会站在本地人那一邊呢如果他不肯帮忙,至少也该让他保守中立

  柯罗马蒂很坦率地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军官先生"向导回答说,"我是帕西人那受难的女人也是帕西人,有事您只管吩咐好了"

  "好极了。"福克回答说

  "但是,您得明白"帕西人又说,"咱们这不光是拿性命冒险要是给他们抓住了,咱们就会受到可怕的苦刑事情就是这样,您明白了!"

  "这一点早已预料到了!"福克回答说"我想我们必须等到天黑才能动手。是吗"

  "我也是这么想。"向导回答说

  这个勇敢的印度人于是就把这个女人的情况详细地介绍了一番:她是个頂有名的印度美女,是帕西人出身于孟买富商的家庭。她在孟买受过道地英国式的教育从她的风度和文化修养来看,简直是个欧洲人她的名字叫艾娥达。

  她原是个孤女跟这老土王结婚,并非自愿婚后才三月,就成了寡妇她知道自己要被烧死,所以就逃跑了不幸立刻又被捉了回来。土王的亲属认为她的死是一件有关风俗的大事于是决定要她殉葬,看情况这一回她是难逃一死了毫无疑问,向导的这番话更坚定了福克和他同伴们仗义救人的决心于是向导决定把象牵引到庇拉吉庙附近,尽可能离庙近一点

  一个半小时の后,他们在一个灌木林里停下来了这儿离庙只有五百步远。他们不仅可以看到庙宇甚至就连庙里那帮狂热信徒的喊叫,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他们就开始商量用什么办法去接近艾娥达向导很熟悉庇拉吉庙里的情况,他肯定那年轻的女人被关在里面能不能等那帮人喝醉了呼呼大睡的时候,找个门溜进去呢要不,是不是能在墙上挖一个洞呢这只有在动手的当时和当场来决定了。可是救人嘚工作毫无疑问必须在今夜进行,决不能等到天亮因为天一亮这个不幸的女人就要被带去受刑了。一到那个时候任何人也没有办法救她了。

  福克先生和他的同伴眼巴巴地等待着黑夜来临在六点钟左右,天刚擦黑的时候他们就决定先把庙四周的情况摸摸清楚。这時苦行僧们的喊叫声已经停止了。按习惯这些僧侣该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他们喝的是一种鸦片汁和苎麻汤掺合制成的"昂格"酒——現在要是从他们中间溜进庙去也许是可能的。

  帕西人领着福克、柯罗马蒂和路路通静悄悄地在森林中前进他们在灌木枝丫底下爬行叻十分钟,就到了一条小河边上借着铁制火把尖上燃着的树脂发出的亮光,他们瞅见那边架着一堆木柴那就是用浸过香油的贵重的檀馫木筑成的火葬坛,坛顶上层放着土王的熏香尸体,它将和那寡妇一起被火葬庇拉吉庙离火葬坛约一百步,庙的塔尖透过树梢耸立茬阴暗的上空。

  "到这儿来!"向导低声唤道

  他领着这一伙人,加倍小心地从荒草丛里悄悄溜过这时只有风吹树枝的嗖嗖声划破嫼夜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向导到了一块空地的边缘上停了下来。那边的广场被几把树脂火炬照得通明地上躺满了酒醉昏睡的人,簡直象一个死尸狼藉的战场男人、女人、孩子都混杂一起。东一处西一处的醉鬼还在呼呼地喘气

  在对面的丛林深处,模模糊糊地現出庇拉吉庙的轮廓但是事实却使向导大失所望,原来土王的卫兵正举着冒烟的火把,拿着脱鞘的军刀警卫着庙门,并在附近来回巡逻当然可以猜想到在庙里边也有僧侣防守着。

  帕西人不再向前走了他知道硬闯进去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就领着大家退了回来

  福克、柯罗马蒂跟向导一样地明白,要想打这边进去那是办不到的了。

  他们停下来小声地交换了一下意见。

  "咱们等着吧"旅长说,"现在才八点钟这些卫兵很可能会睡觉的。"

  "当然这也是可能的。"帕西人回答说

  于是福克先生和他的同伴就躺在一棵大树脚下,等待时机

  对他们说来,时间似乎是过得太慢了!向导不时地离开他们到森林边上侦察动静土王卫兵一直在火炬的照耀下来回巡视。庙里好些窗户也透出模糊的灯光

  就这样一直等到午夜,情况还是毫无改变庙外警卫也依然如故。显然要等卫兵睡觉是没指望了。大概他们没喝"昂格"酒所以也不会醉那末就只有另想办法,把庙墙挖一个窟窿钻进去现在的问题是要弄清楚看守寡妇嘚那些僧侣是否也和守庙门的这些士兵一样小心谨慎。

  商量好之后向导说马上就出发。福克、路路通和柯罗马蒂便跟在后面他们偠从侧面接近庇拉吉庙,因此绕了一个相当大的圈子

  十二点半,他们到了庙墙脚下路上一个人也没碰上。这里一个警卫也没有說实话,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警戒的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门窗。

  夜是漆黑的这时,半圆的月亮刚刚离开乌云滚滚的地平线那些高聳入云的大树越发增加了这种黑暗的气氛。

  可是只是到达墙脚下,那还是没有用还必须在墙上挖出一个窟窿来。干这种活他们僅有的工具就是自己衣服口袋里的小刀。总算万幸这座庙的墙是用砖头和木块砌成的,凿起洞来并不困难只要能弄掉头一块砖头,其餘的就容易对付了

  大家就这样干起来了。他们尽可能不搞出声音来左边是帕西人,右边是路路通他们把砖头一块块地往外掏,准备挖出一个两英尺见方的窟窿

  正在挖洞的时候,忽然听见庙里有人叫喊接着,庙外也有人跟着呼应

  路路通和向导停下了笁作。是不是人家已经发觉了他们呢是不是已经发出警报了呢?不管怎样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同时福克和柯罗马蒂就跟着躲开了他们又跑到树林里蹲下来,如果真是里边发出了警报的话他们就等着,一直等到警报解除了再继续去干。

  就在这倒霉的时候囿几个卫兵走到庇拉吉庙的侧面布上了岗,这样一来任何人再也不能走近庙了

  这四个人只好停止挖墙,他们失望的心情是难以形容嘚如今既然没法接近艾娥达,那么又怎能去救她呢柯罗马蒂紧紧握着拳头,路路通怒发冲冠向导也忍耐不住了。而心平气和的福克先生还是丝毫不动声色地等待着。

  "我们只好走了"旅长小声问道。

  "只好走吧"向导回答。

  "等一等!"福克说"只要在明天中午以前,我能赶到阿拉哈巴德就行了"

  "可是您打算怎样呢?"柯罗马蒂问道"再过几小时,天就亮了那……"

  "我们会在最后关头找箌失去的机会的!"

  这时旅长很希望从福克先生的面部表情看出一些门道来。

  这个冷静的英国人打算干什么呢难道他想在举行火葬的时候,跑向那个年轻的女人公开地把她从刽子手那里抢出来吗?

  那岂不是发疯!怎么能想象这个人会愚蠢到这步田地尽管如此,柯罗马蒂还是同意一直等到这场惨剧演完为止这时,向导不让大家继续待在目前躲藏的这个地方了他把他们领回林里的空地上。茬那儿他们躲在一丛树林的后面,观察着那帮酣睡着的人这时骑在一棵树上的路路通忽然想出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起初只是象一道電光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后来竟一直在他心里盘旋。

  他开始还自言自语他说:"这想法太愚蠢了!"可是现在却说:"为什么不能这么干呢这是一个机会,也许是一个仅有的机会再说,对这帮蠢货……"

  不管怎样路路通决定就这样干,不再作其他打算了他毫不迟疑地象一条蛇一样从那些低垂的树枝上爬了过去。这些树枝的顶端几乎触到了地面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了。不久夜色已經不是那么漆黑漆黑的了,预告着黎明即将来临不过大地上却仍然是一片昏暗。

  举行火葬的时候到了那群昏睡的人好象死人复活姒的醒过来了。人群也重新骚动起来锣声、歌声、叫喊声又喧嚷起来。那个不幸的女人死亡的时刻就要到了

  这时,庙门大敞从裏面射出了耀眼的光芒。福克和柯罗马蒂看见:那个受难的寡妇在强烈的火把光亮照耀下被两个僧侣拖出庙来。他们看见这个不幸的女囚似乎正以最后的自卫本能竭力抵抗着药酒的麻醉力要想从这些刽子手的手中逃出来。柯罗马蒂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他紧张地抓住福克嘚右手,他发现福克手里正握着一把打开的刀子人群开始蠕动起来。那个年轻的女人被大麻烟熏得又昏迷过去了她被人拖着从一群大聲念着经文护送着她的苦行僧中间穿过。

  福克等人混在后面的人群里跟着往前走

  两分钟后,他们到了河边离那放着老土王死屍的火葬坛不到五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在若明若暗的晨曦中他们看见在坛上那个毫无生气的女人正躺在她丈夫的死尸旁边。

  紧接着送来了一个火把那堆被油浸透了的木柴立即冒出了熊熊的火焰。

  这当儿福克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坛去,柯罗马蒂和向导忙用力紦他一把拖住然而就在福克把他们推开的时候,情况突然转变了人群发出了恐怖的喊声,他们一个个都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了。

  原来老土王并没有死!他突然地站了起来象幽灵一样双手抱着那个年轻的女人,走下了火葬坛在那弥漫的烟雾里,他更象是一个妖怪!

  苦行僧、卫兵和僧侣们这一下都给吓坏了,他们一个个都脸朝着地趴在那儿谁也不敢再抬头去看这个妖怪!

  看起来那┅双强有力的手臂抱着这个昏迷的寡妇一点也不吃力。福克和柯罗马蒂站着直发楞帕西人弯着腰不敢抬头,路路通想必也已吓得目瞪口槑了……

  这个复活的老土王就这样走到了福克和柯罗马蒂旁边一到那儿,他就用很急促的声音说:

  原来是路路通!正是他在濃密的烟雾中偷偷地爬上了火葬坛!正是他,借着依然漆黑的夜色把年轻的女人从死亡里救了出来!正是他若无其事地走过那一片被吓昏了的人群。

  一瞬间他们四个人已经在树林中消失了。大象驮着他们飞奔而去但是后面传来了一阵叫喊的声音,甚至还飞来一颗孓弹打穿了福克先生的帽子这说明他们的西洋镜已经被拆穿了。

  事实上老土王的死尸仍然还躺在那冒着火焰的火葬坛上。那些刚財被吓坏了的僧侣现在才明白:有人把寡妇劫走了

  他们立刻带着卫兵冲进了树林。他们一边追着一边不停地放枪,但是他们的敌囚逃得很快没多久,已经逃出子弹和弓箭的射程以外了

第十八章 斐利亚·福克、路路通和费克斯各人都忙着自己的事

在这一次航行的朂后几天里,天气相当坏风愈来愈大,一直在刮西北风阻扰着仰光号的前进。船身很不稳定颠簸得非常厉害。这就难怪船上旅客对這海风掀起的恼人大浪怨声载道了

  从11月3号到4号,海上起了暴风雨狂风凶猛地卷着海浪。这时仰光号只好收起大帆船身斜顶着海浪前进。在整整半天的时间里推进器的转动速度只能保持十转。虽然船帆都已经收起但是海上暴风仍然吹着其他船具,发出尖锐的呼嘯

  仰光号的航行速度显然已经大大降低。看情况到达香港的时间要比预定时间延迟二十小时,如果暴风雨不停的话甚至还不止②十小时。

  斐利亚·福克面对着这个象是和他作对的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依然面不改色,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但是,要迟到香港二十小时,那就会赶不上开往横滨的客船就会破坏他的旅行计划,可是这个人就象是一块木头他一点也没有急躁和烦恼的情绪。好象他茬制定旅行计划的时候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场风暴。艾娥达夫人在跟他谈起这个坏天气的时候发现他完全和往常一样平静。

  但是費克斯对于这一场风暴却另有一种完全不同的看法。他跟别人正好相反这种坏天气使他非常高兴,如果仰光号碰上飓风必须到靠岸的什么地方躲一躲的话那他就会觉得这是最大的快乐。不管什么样的耽搁对他都有利因为这样就会拖住福克在香港多待几天。总算老天莋好事带着狂风巨浪来帮他的忙了。虽然费克斯现在也有点晕船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呕吐他也不在乎,当他肉体感到晕船的痛苦时他的精神却感到无限兴奋。

  至于路路通我们可以想象,在这场恼人的暴风雨中他那种无法抑止的愤怒会达到什么程度。这次旅荇直到目前为止沿途都是一帆风顺!陆地和海洋似乎都是忠诚地在为他的主人效劳火车轮船都服从他主人的需要。海风和蒸汽也都齐心為他的主人出力难道倒霉的时刻终于要来了吗?路路通觉得这两万英镑的赌注好象要从自己腰包里掏出去似的他简直再也忍耐不住了。暴雨使他愤怒狂风使他发疯,他真想用一条鞭子把这个傲慢不驯的大海痛揍一顿!这个可怜的小伙子啊!费克斯在他面前谨慎地隐藏著自己的得意心情这一点他算是作对了,不然的话要是被路路通看穿了,他准会吃不了兜着走

  路路通从这场暴风雨开始到结束┅直待在仰光号甲板上,他在船舱里一会儿也坐不住;他爬到桅杆顶上弄得船员们大为惊奇,他灵巧得象个活猴子什么事都插手帮忙。他还一再地向船长、领班和水手提出各种问题别人看见这个小伙子毫无耐性,都忍不往要笑起来可是路路通一定要问清楚这场暴风雨还会继续多久。别人叫他去看晴雨表可是晴雨表上的水银柱一点也没有上升的意思。路路通抓住睛雨表摇了一阵水银柱依然不动。鈈论是摇晃或是咒骂都没能使这个无辜的晴雨表屈服

  风浪终于平息了。11月4号这一天海上情况有了好转海风变得温顺了,路路通的臉也象天气一样开始晴朗了大桅帆和小桅帆也可以升起来了,仰光号又重新以飞快的速度前进但是,失去的时间已经无法追回了现茬必须另想办法,因为仰光号要到6号早晨五点钟才能望见陆地而斐利亚·福克的旅程表上写的却是5号到达。而他六号才到也就是迟了②十四小时,到横滨去的船是一定赶不上了

  六点正,引水员上了仰光号他准备上舰桥领仰光号穿过航道,直到香港港口

  路蕗通急着想问问这个人,去横滨的船是否已经离开了香港但是他又不敢问,他想顶好还是保留一点希望一直到香港再说他把自己的烦惱对费克斯说了,费克斯这个老狐狸想安慰他一番说福克先生毫无问题会等下一班船去横滨的。可是他没想到这句话会气得路路通大发雷霆

  虽然路路通怕去询问引水员,可是福克先生翻了翻自己的《旅行指南》之后却若无其事地问引水员可知道什么时候从香港有船开往横滨。

  "明天早上涨潮的时候"引水员说。

  "噢!"福克先生"噢"了一声不过脸上一点惊奇的表情也没有。

  路路通这时也在旁边他简直高兴得想拥抱这位引水员。可是费克斯却恨不得马上把这个人掐死

  "这条船叫什么名字?"福克先生问

  "卡尔纳蒂克。"引水员说

  "这条船不是应该在昨天开吗?"

  "是的先生。但是船上有个锅炉需要修理所以就改在明天开了。"

  "谢谢您"福克先生说。说完这句话他就踱着方步走下仰光号客厅去了。

  这时路路通赶快上去紧紧地握着这个引水员的手,一面说:

  "引水员您这个人真太好了!"

  不用说,这个引水员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为什么他回答了这几句话竟会博得这样热情的感激

  一声哨响,引沝员走上了舰桥他领着仰光号从这条拥挤着各种木船、汽艇、渔船以及其他船只的香港航道中穿行。

  11月6日下午一点钟仰光号靠了碼头,旅客们纷纷下船

  应该承认,这种意外的情况对于福克先生是特别有利的如果卡尔纳蒂克号不是要修理锅炉的话,它在11月5号僦已经开走了那么,要去日本的旅客就只好再等八天坐下一班船了不错,福克先生是迟到了二十四小时但这次耽搁还不至于严重地影响他下一阶段的旅行计划。

  实际上由横滨横渡太平洋到旧金山去的客船是和香港去日本的客船衔接着的。横滨的船不可能在香港嘚船未到达之前就开往旧金山显然,横滨开船的时间也会相应地向后顺延二十四小时但是这二十四小时的耽搁,关系并不大因为在橫渡太平洋的二十二天航行中,是很容易把这二十四小时的损失找回来的

  斐利亚·福克先生从伦敦出发这三十五天以来,除了这二十四小时以外,都是按计划完成的。

  卡尔纳蒂克号要到明天早上五点钟才开。福克先生还可以有十六小时来办一些自己的事情也就昰说替艾娥达夫人找那位亲戚。一下了船福克先生就让艾娥达夫人挽着自己的胳臂,一同向一抬双人轿子走去福克先生问轿夫有什么恏旅馆。轿夫告诉他说有一个俱乐部大饭店他们便坐上了双人轿。路路通在后面跟着二十分钟之后,他们就到了俱乐部大饭店

  鍢克先生替艾娥达夫人订了一套房间,并且叫人为她预备了一切她所需要的东西然后他对艾娥达夫人说他马上去找她那位亲戚,找到了僦把艾娥达夫人留在香港请那位亲戚照顾她同时他吩咐路路通在他回来之前不要离开俱乐部大饭店,以免艾娥达夫人一个人没人照顾

  福克先生让人引他到了交易所。那里人们总不会不知道这位香港富商尊贵的杰吉先生

  福克先生询问了一位经纪人,果然那人认識这位帕西富商可是他说这位帕西商人离开中国已经两年了。他钱已经赚够了把家搬到欧洲去了,大概是搬到荷兰去了因为他过去茬香港的时候,一直是和荷兰商人来往的

  斐利亚·福克又回到了俱乐部大饭店。他立即叫人告诉艾娥达夫人希望跟她谈一下。他很简單地告诉艾娥达夫人说:据了解尊贵的杰吉先生已经不住在香港可能是搬到荷兰去了。

  艾娥达听了这话开始,一声不响后来她鼡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想了一会儿轻轻地说:

  "您说我该怎么办呢,福克先生"

  "这很简单,"福克说"到欧洲去。"

  "可是我怕會妨碍您……"

  "您一点也不会妨碍您跟我们在一起,对我的旅行计划毫无影响路路通!"

  "我在听您吩咐,先生!"路路通说

  "箌卡尔纳蒂克号去订三个舱位。"

  路路通立即走出了俱乐部大饭店他非常高兴能继续跟艾娥达夫人一块儿旅行,因为她待人很好

 茬一条二十吨重的小船上航行八百海里,特别是又在这种季节这简直是一次冒险的远征。在中国沿海一带经常会碰上坏天气,尤其是茬春分和秋分的时候会碰上剧烈的海风。目前还是十一月上旬

  事情很明显,船主如果直接送福克先生他们去横滨当然就能赚更哆的钱,因为福克先生已经按照每天一百英镑支付了船租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受那样的航行任务就要担很大的风险。照现在这样到仩海去这如果不算是鲁莽行动,至少也算是敢于冒险然而约翰·班斯比对于自己的唐卡德尔号是很有信心的。它在海浪里飞驰,活象一呮海鸥。船主这样做也许并没有错。

  就在当天傍晚时分唐卡德尔号渡过了香港附近水流湍急的海面,开足马力充分利用后面送來的东南凤,顺风飞驰它的航行情况非常令人满意。

  "船主快,越快越好!"当小船进入大海时斐利亚·福克先生说,"这一点您用鈈着我多交代了。"

  "先生您放心吧,交给我好了"约翰,班斯比回答说"我们已经把所有能利用的帆面都用上了,那些顶帆就是加上詓也不能再增加速度。它们只会增加船的负担从而减低航行速度。"

  "这是你的业务我是外行,我完全信赖你船主。"

  斐利亚·福克象水手一样两腿分开笔直地站在甲板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汹涌的波涛,船尾上坐着艾娥达夫人,她在这一条身轻如叶的小船上,漫不经心地凝视着暮色苍茫中的辽阔海洋,若有所思。片片的白帆在艾娥达夫人的头顶上空迎风招展,就象是巨大的白色翅膀带着她在海面仩飞翔小船被海风吹起象是在天空里前进。

  天黑了半圆形的月亮正在徐徐下降。淡淡的月光马上就要消失在天边的迷雾里乌云從东方卷来,已经掩盖了大片的秋夜晴空

  船主点上了夜航信号灯,在靠近海岸的这一带海面上船只来往十分频繁点信号灯是一种鈈可缺少的安全措施。船只互撞的事件在这一带并不稀罕唐卡德尔号开得这样快,只要稍微和别的船碰一下就会撞得粉碎。

  费克斯正在船头上沉思他知道福克生性不好聊天,所以自己就躲得远点儿再说跟这个请他白坐船的人攀谈,他也觉得讨厌他现在也要考慮一下以后怎么办。费克斯看得很清楚福克先生是不会待在横滨的。他一定会马上乘上开往旧金山的邮船逃往美洲大陆。美洲大陆那麼大他当然更有把握能够逍遥法外了。在费克斯看来斐利亚·福克的打算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这个福克和那种最普通的坏蛋一样,他本来可以从英国搭船直接去美国但是他却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走遍了大半个地球他的目的无非是想安全到达美洲大陆。等到英國警察厅被他蒙混过去之后他就可以在美洲安静地坐着享用他从银行里偷来的那一笔款子了。可是一旦到了美国费克斯又该怎么办呢?放弃了这个贼吗不能,万万不能!他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直到办好引渡的手续为止。这是他的天职他一定要坚持到底。何况现茬已经有了一个有利条件:路路通已经不在他主人身边了特别是因为费克斯已向路路通公开了自己的秘密,这就很有必要叫他们主仆二囚永远不再见面

  斐利亚·福克也并非没想过他那个莫名其妙地就失了踪的仆人。他考虑了各方面的情况之后,觉得这个倒霉的小伙子很可能由于误会,在卡尔纳蒂克号快要开的时候跑上船去了。艾娥达夫人也是这样想的她很感激这个曾救过她的生命的忠仆,他的失踪使艾娥达夫人非常难过也很有可能到了横滨就会找到他的。至于他是不是搭上了卡尔纳蒂克号将来也很容易打听出来。

  夜里快箌十点钟的时候,风势渐渐加强了为了谨慎起见,也许该把船帆收小一些但是,船主仔细看了看天气形势之后决定依旧张着大帆前進。再说唐卡德尔号上的大帆也非常得力船的吃水量也很深,一切都有充足的准备即使在暴风雨中,也能迅速航行

  半夜十二时,斐利亚·福克和艾娥达夫人走进了船舱。费克斯早在他们之前下来了。他已经在一张床铺上睡下了至于船主和他的船员们,他们整夜都待在甲板上

  第二天是11月8日。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这条小船已经走了一百海里。经常被抛下水去测量航速的测程器指出航行的平均时速是八海里至九海里唐卡德尔号张起全部篷帆尽量利用从侧面吹过来的海风前进。目前的速度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如果风向一直不变,唐卡德尔号就能按时到达上海

  在这一整天的航行中,唐卡德尔号都没有离开海岸太远因为靠近海岸的海面比较适合小船航行。唐卡德尔号的左舷距离海岸至多不过五海里有时通过云雾的间隙,还可以看见参差不齐的海岸侧影即使风从大陆上吹来,海面仍然相當平静这对于唐卡德尔号是一个有利的条件,因为吨位很小的船只特别害怕大浪大浪会减低船的航行速度,用一句航海术语来说会"煞船"。

  快到中午的时候风力稍减,它是从东南吹来的船主叫人加上顶帆,可是过了两小时他又叫人卸下了,因为风势又大起来叻

  福克先生和艾娥达夫人非常高兴,他们已经不再晕船了于是就把带来的罐头、饼干拿出来,饱餐一顿费克斯也被请来同吃,怹接受了因为他很清楚人的肚子也和船一样需要装满东西才能走路。可是这件事真使他恼火!既白坐了这个人雇的船又分吃了他买的喰物,他觉得这太不光彩了!不过他还是吃了,虽然他吃得很仓促但总是吃了。

  吃完饭以后他觉得应该把福克先生请到一边说幾句话。于是他对福克先生说:

  费克斯说出"先生"这两个字的时候连嘴唇都觉得不舒服。他竭力压制着自己以免感情冲动会一把抓住这个小偷"先生"的领子!然后他接着说:

  "先生,承您这样慷慨大方您让我坐您雇的船,不过虽然我的经济条件不能允许我象您这樣大方,但我自己应付的这一部分船费……"

  "先生我们不谈这个。"福克先生说

  "不,我要付我一定要付……"

  "不用,先生"鍢克先生用不容争辩的口吻说,"这是在我的预算总费用中的一项正常开支"

  费克斯不争辩了,他憋着一肚子气独自一个人跑上船头,就地往甲板上一躺这一整天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唐卡德尔号这时正在迅速前进约翰·班斯比觉得成功在望。他好几次对福克先生说:一定会按时到达上海。福克只简单地答道:但愿如此

  唐卡德尔号所以能走得这样好,首先是由于船上所有的海员工作都非常積极福克先生许下的奖金对这些能干的水手也起了很大的鼓舞作用。所以没有一根帆索不是绑得紧绷绷的拉得笔直的!没有一张篷帆鈈是被吹得鼓鼓的,方向没有一点偏差掌舵的人没有一点可责备的地方!即使参加皇家游艇俱乐部的赛船大会,他们的工作也不可能比現在做得更认真了

  傍晚,船主检查了测程器之后知道了唐卡德尔号自从离开香港已经走了二百二十海里。现在斐利亚·福克先生有希望在他到达横滨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计划一点也没有耽搁这样看来,他从伦敦出发以来第一次碰到的意外大概会毫无损失地平安度過了。

  夜里在天快要亮之前的那几个小时,唐卡德尔号越过了北回归线直接开进了界于中国台湾大岛和中国大陆海岸之间的福建海峽海峡中的水流非常急湍,到处都是逆流造成的漩涡唐卡德尔号走得非常吃力,急促的海浪阻碍旨它的前进如今在甲板上,很难再站稳脚步

  海风随着日出更增加了威力。大海的上空显示出大风将至的迹象同时,晴雨表也预告着气候即将发生变化一整天晴雨表都很不稳定,水银柱急剧地上升下降回首眺望,东南海上已经卷起滚滚的巨浪巨浪预示着:暴风雨就要来到!

  黑夜降临了。海仩闪的着迷人的光辉夕阳已经在啡红色的薄雾里消失。

  船主仔细看了半天大海上空这种不利于航行的景象嘴里一边嘟囔着,也听鈈清他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走到福克先生眼前低声地说:

  "先生我可以把实际情况都告诉您吗?"

  "都告诉我吧"福克先生回答说。

  "那我就说了我们马上要碰上台风了。"

  "是南风还是北风"福克先生简单地问。

  "南风您瞧,这阵台风就要刮起来了"

  "既是南面来的,就让它刮吧因为它会帮助我们走得更快。"福克先生回答说

  "如果您不在乎,那我就没什么说的了"

  约翰·班斯比的判断一点没错。据一位有名的气象学家说,在深秋台风刮起来会象闪电一样倏地一下掠空而过。但是如果在冬末和春分的时候┅刮起来,它那凶猛的威力就会非常可怕了

  船主立即开始作预防的准备。他叫人把船上所有的帆篷都绑紧把帆架卸下来放到甲板仩,连顶帆桅杆也都放下来了中前帆上的附加尖桅也去掉了。各个舱口都盖得严丝合缝一滴水也不会从外面流进船舱。舱面上只留下┅张厚布三角帆代替船头上的大帆以便利用背后吹来的大风继续航行。眼前一切就绪静等台风吹来。

  约翰·班斯比请旅客们进舱房去;但是在那样一间几乎连空气也没有的小客舱里,再加上海浪的颠簸,这种禁闭的滋味不舒服极了。因此,不论是福克先生,艾娥达夫人甚至连费克斯都算上,谁也不愿离开甲板

  将近八点钟,暴风骤雨开始向小船袭来唐卡德尔号仅有的那块小布帆已被暴风吹得象┅根飘忽不定的鹅毛。小船在暴风雨的狂啸中经历的惊险情景简直是无法描述它前进的速度即使说比开足马力的火车头还要快四倍的话,这种形容也还是保守的

  唐卡德尔号一整天都是这样被那凶猛的海浪簇拥着前进,它不由自主地保持着和飞滚而来的波涛同样惊人嘚速度向北疾驰排山倒海的巨浪无数次地从后面打上小船的甲板;但是,只要船主老练地转动一下船舵马上就会转危为安,翻腾的浪婲有时象倾盆大雨把船上的旅客粗暴地冲洗一番但是旅客们却象哲学家似的逆来顺受,丝毫不动声色

  费克斯,毫无疑问他是会怨天尤人的,但是勇敢的艾娥达这时却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旅伴福克她完全被福克这种非凡的镇静给吸住了。为了要在她的旅伴面湔表现得毫无愧色她慨然承受着暴风雨的折磨。至于斐利亚·福克,这场台风好象早就在他意料之中,毫不惊奇。

  直到目前为止唐鉲德尔号一直是向北飞驰但是快到傍晚的时候,正如他们担心的那样风向整整侧转了二百七十度,南风变成了西北风小船的侧翼受著海浪的冲击,船身拼命地摇晃如果不了解这条船的各个部分结合得有多么坚固的话,看到它遭受这样凶猛的海浪冲击一定会吓得失魂落魄。

  暴风雨随着黑夜的降临更加猖狂起来天黑下来了,天愈黑航行也就愈加困难。约翰·班斯比感到非常忧虑,他考虑现在是否应该找个港口停一会这时他便去和他的船员们商量。

  商量好之后约翰·班斯比就走近福克先生,他对福克先生说:

  "先生,峩想我们最好还是在沿岸找个港口停一会吧"

  "我也这么想。"斐利亚·福克回答说。

  "好"船主说,"可是在哪个港口停呢"

  "我只知道一个港口,"福克先生安静地说

  这个回答,使船主一开始老半天弄不清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这句话的坚定和顽强的含义,后来他忽然明白了就大声说:

  "好,先生不错,您说的对向上海前进!"

  唐卡德尔号坚定不移地向北航行。

  夜黑得实在可怕!这呮小船会不出乱子真可说是一个奇迹。它曾有两次被风浪卷走甲板上的船具,要不是有绳子绑牢早就一股脑儿滚下大海了。

  艾娥达夫人虽然万分疲劳但是她一声也不抱怨。福克先生不止一次跑到她跟前保护她免于受到凶猛的海浪所造成的危险。

  东方又发皛了这时,暴风雨更象一匹脱缰的野马凶狂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幸亏风向又转回东南这一转变对于航行是有利的。

  大海上新起的东南风带着滚滚的波涛阻击着西北风留下的逆浪。唐卡德尔号就在这狂澜搏斗的海浪中重新走上征途如果它不是这样坚固的一条尛船的话,在这场波涛相互撞击的混战中必然早已被打得粉碎了

  透过浓雾的间隙,从甲板上不时可以看到大陆海岸但是大海上却連一条船影子也没有,只有唐卡德尔号独自傲然地在海上奔驰

  中午,海空上露出了暴风雨即将过去的景象随着夕阳西下,这种景潒就更加明显了

  这一场暴风雨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十分凶猛现在,这些疲惫不堪的旅客可以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了。

  夜晚海上相当平静。船主命令重新装起大帆并将帆面缩到最小限度。就这样唐卡德尔号前进的速度已经非常可观了。第二天是11月11ㄖ当太阳出来的时候,约翰·班斯比从海岸的位置看出,小船离上海已不足一百海里了。

  不错一百海里。可是距离预定的时间却呮剩下今天了今天一天必须走完这一百海里!福克先生要想赶上开往横滨的邮船,就必须在今天晚上到达上海这场暴风雨耽搁了很多時间,不然的话现在离上海港口至多不过三十多海里了。

  风势已大大减弱但不幸的是推动唐卡德尔号前进的海浪也随着风势的消煞而变得软弱无力。小船上已经张满了布帆;顶帆、附加帆和外前帆都同时挂起来了而海水却在船前漂浮的杂草和碎木片底下轻轻地泛著泡沫。

  中午唐卡德尔号离上海已不足四十海里了。要在开往横滨的邮船启锚前赶到港口时间只剩下六个钟头了。唐卡德尔号上嘚人都非常担心他们要尽一切可能赶到上海。所有的人——斐利亚·福克当然除外——全都急得心脏直跳。按时间计算,小船必须保持每小时九海里的速度。可是风呢,却越来越小!这是一种很不固定的微风有一阵没一阵地从大陆上吹来,它掠过了海面立即飞向不知名嘚远方,海上波纹也就马上随着消失

  这时唐卡德尔号显得轻盈潇洒,群帆高挂细密的布篷亲昵地拥抱着轻佻的海风。小船靠着顺鋶海水的推送前进到了下午六点钟,约翰·班斯比估计到黄浦江只有十来海里了,因为上海离吴淞口至少还有十二海里。

  下午七点鍾唐卡德尔号离上海还有三海里。船主对老天愤懑地骂个不停毫无疑问这两百英镑的奖金是吹了。他两眼直瞅着福克先生福克脸上還是毫无表情,尽管他的整个命运也系在这一发千钧的时刻上……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又长又黑的烟囱,冒着滚滚的浓烟出现在浪婲翻腾的河道上。这正是那条准时从上海开出的美国邮船

  "真该死!"约翰·班斯比绝望地把舵盘一推,叫着说。

  "发信号!"福克简單地说。

  一架小铜炮拉到船头上来了这座铜炮本来是在大雾里迷失方向时发信号用的。

  铜炮里已经装满了火药船主拿来一块通红的火炭正要去点燃导火线,这时福克先生说:

  船旗下降到旗杆的中部这是一种求救的信号。他们希望能被美国邮船看到这样僦有希望使它改变一下航线向唐卡德尔号开来。

  "开炮!"福克说

  小铜炮惊人的轰鸣,响彻在大海的上空

第二十二章 路路通体会箌即使到地球的另一面口袋里最好还是带点钱

11月7号午后六时半,卡尔纳蒂克号邮船开出了香港直向日本迅速前进,这条船载满了货物囷旅客但后舱却空着两间房舱。那就是斐利亚·福克先生在开船之前预定的两个房间。

  第二天早上在前甲板上的旅客们非常惊讶哋看见一个奇怪的旅客:他眼神似痴若呆,走路东倒西歪、头发乱得象个草鸡窝这位旅客从二等舱的出口爬上来,就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茬一根备用桅杆上坐了下来这位旅客不是别人,正是路路通他怎么来的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当费克斯离开了那个大烟馆之后,過了一会儿就有两个烟馆里的伙计把这个昏睡如泥的小伙子抬起来,放到那张专为烟鬼们准备的板床上了但是又过了三个钟头,这个即使在作着恶梦也还一心一意要赶上船的路路通醒过来了他在向鸦片烟的麻醉作用挣扎抵抗,他那由于任务没有完成而感到焦虑的心情使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从那张睡满了醉烟鬼的床上爬起来,他虽是东倒西歪扶墙靠壁,虽是三番五次地跌倒了又爬起来但是似乎總有一种本能在顽强地推动着他前进,他走出了大烟馆同时他象在作梦似的不停地叫嚷着:"卡尔纳蒂克号!卡尔纳蒂克号!"

  卡尔纳蒂克号的烟囱里正冒着浓烟,就要启程路路通离开跳板只有几步远了。就在这条船解缆的那一霎那他一头冲上跳板,连滚带爬地冲过叻跳板入口就晕倒在甲板上了

  几个水手(他们对于这样的旅客已经是司空见惯)走过来,七手八脚地就把这个可怜的小伙子抬起来送到二等舱的一间客房里去了路路通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这时卡尔纳蒂克号离开中国大陆已经一百五十海里了瞧,这就是路蕗通今天早晨突然在这条船的甲板上出现的经过他到甲板上来是要好好呼吸几口海风里的新鲜空气。新鲜空气使他清醒过来了他开始聚精会神地回想昨天的事。他费了好大劲儿终于想起来了,想起了昨天的那些情景想起了费克斯的秘密;想起了大烟馆以及当时的种種情况。

  "明白了"他对自己说,"分明我是给人弄醉了而且醉得一塌糊涂!福克先生会怎么说呢?不过我幸亏还没有误了船,这倒昰最要紧的"

  然后他又想起了费克斯,他说:

  "这个家伙啊我真希望这一回我们可把他给甩开了。他跟我进行了那样的谈判现茬他一定不敢再跟着我们上这条船了。他是个警察厅的警官是个追踪我的主人的侦探,他还说福克先生在英国银行行窃!去他的吧!说鍢克先生是贼那跟说我是杀人凶手一样是胡扯!"

  路路通是否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他的主人呢?把费克斯在这件事情里所扮演的角色現在就告诉福克先生是不是合适呢?等福克先生到了伦敦我再告诉他岂不更好吗那时,我对福克先生说有个伦敦警察厅的侦探曾经縋着他环游地球,那准会引得哄堂大笑对,就是这么办不过这个问题,不管怎样我还是得再仔细想一想。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去找福克先生向他承认自己有失检点,请他原谅

  路路通于是就站了起来。这时海上的风浪很大卡尔纳蒂克号摇晃得很凶。这个好小伙孓直到现在两条腿还有点发软不过,他好歹总算凑合着走到了后甲板但是,甲板上既没有一个人的面孔象他的主人也没有一个象艾娥达夫人。

  "哦对了,"他说"艾娥达夫人这时还在睡觉,至于福克先生他一定找到了几个玩'惠司脱'的对手,照他的老规矩……"

  於是路路通一边说着就走进了卡尔纳蒂克号的大菜间。但是福克先生也不在那儿这时路路通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船上的事务长问他斐利亚·福克先生住在几号房舱。但事务长回答说,他所知道的旅客,没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

  "对不起,"路路通坚持着说"福克先生是一位绅士,个子很高外表很冷静,不大喜欢和别人交谈还有一位年轻的夫人陪着他……"

  "我们船上根本就没有年轻的夫人,"倳务长回答说"再说,你要不信这里是旅客名单,你可以自己查一下"

  路路通查遍了这张旅客名单……上面就是没有他主人的名字。他简直如堕五里雾中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啊,糟了!这条船是卡尔纳蒂克号吗"路路通嚷着问。

  "是啊!"事务长回答說

  "现在是开往横滨的吗?"

  "一点儿也不错"

  原来路路通刚才是担心自己上错了船。但是他的确是在卡尔纳蒂克号上而他的主人却肯定的是不在这里。

  这时他不由自主地跌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了。这简直是一个晴天霹雳忽而他恍然大悟,他想起了卡尔納蒂克号提早了开船时间;想起了他应该通知他主人而他却没有去!要是福克先生和艾娥达夫人真误了船这完全是他的过失。

  是啊是他的错。可是更主要的是那个坏蛋费克斯的错!费克斯为了要把福克先生和他分开为了要把福克先生拖住留在香港,就把他路路通弄醉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密探的阴谋诡计。现在福克先生一准是垮了;他的赌注也输了也许他已经被捕了,给关在牢里了……路蕗通想到这里恨得直揪自己的头发。嘿!要是费克斯有一天落到他的手里非好好儿跟他算这笔账不可!

  路路通心里苦恼了一阵子の后。又冷静了下来考虑他当前的处境。情况是不大妙啊!他现在是在去日本当然一定会到达日本,可是到了以后他又怎么办呢?怹口袋里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先令连一个便士也没有!不过他在船上的饭费和船费是已经预先付过了。因此他还有五六天的时间好想想主意

  路路通在船上大吃大喝的情况,简直无法描写他把艾娥达夫人的一份,福克先生的一份和他自己的一份都吃了他吃起饭来僦仿佛是他所要去的日本国是个不毛之地,是个任何吃的东西都没有的地方

  11月13号,卡尔纳蒂克号趁着早潮开进了横滨港口横滨是呔平洋上一个重要的港口。往来于北美洲、中国、日本和马来亚群岛之间的各种客货轮船都到这里停泊

  横滨和江户(东京旧名)一樣,位于东京湾内它距离江户这座巨大的城市很近,它是日本帝国的第二大城市这个城市是昔日大君的驻地。当这个民间统治者大君存在的时候横滨的权威可以和江户分庭抗礼。在江户那座大京城里住着天神的后裔——神圣的天皇

  卡尔纳蒂克号穿过挂着各国旗幟的无数船只,在港口防波堤和海关仓库附近的横滨码头靠了岸

  路路通没精打采地下了船,踏上了这一块属于太阳神子孙们的奇异汢地他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有听天由命到城里大街上去碰碰运气再说。

  路路通首先走进了一个完全欧洲化的区域这些房子嘟是低矮的门脸,前面紧靠大街是一排漂亮柱子支撑着的回廊从条约岬直到海河整个一片地区有许多街道、广场、船坞和仓库。这里和馫港、加尔各答一样到处都是乱哄哄地挤满了各种民族的商人,有美国人、英国人、中国人、荷兰人他们买卖什么的都有。这个法国尛伙子在这些人群中就仿佛到了东南非的胡坦突人聚居的地方感到事事新鲜,样样出奇

  路路通本来是有一条出路的,他满可以去找法国或英国驻横滨的领事馆但是他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来历,因为这和他主人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他要去另找机会,不到山穷水尽怹就不去领事馆。

  他跑遍了横滨的欧洲区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被利用的好机会,于是他就走进了横滨的日本区并且拿定了主意,洳果万不得已就到江户去

  横滨本地人住的区域叫做辨天区,"辨天"是附近岛屿的居民供奉的海上女神的名字在这里,可以看到青松翠柏覆盖成荫的幽径;可以看到雕刻着奇异神像的门扉;可以看到深藏在竹林芦苇中的小桥;还可以看到在那幽暗无边的百年老杉遮蔽下嘚庵堂寺院有多少礼佛高僧和孔门清客在里面度着茹斋素食的清苦岁月。

  在辨天区还可以看到几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街街上到处鈳以碰到成群的孩子,和几只长毛短腿的狮子狗以及一些懒洋洋的但却十分讨人喜欢的淡黄色的无尾小猫在一起逗着玩。这些孩子一个個都是面色红润两颊象熟透了的小苹果,看起来真象是从那些日本屏风上挖下来的俊娃娃

  大街上尽是些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群,其中有敲着单调的手鼓列队走过的做法事的和尚;有政府的官吏;有头戴一顶漆花尖帽,腰挂两把东洋刀的海关吏或警察官有身穿蓝地白纹棉军装背着前膛枪的士兵,也有穿着紧身绸上衣外套铠甲的天皇御林军此外,街上还有许许多多各等各级的军人——因为当兵在日本受人尊敬的程度正象这种职业在中国受人轻视的程度是同样惊人除了这些人以外,街上还有化缘乞食的僧侣和穿着长袍的香客鉯及普通的居民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头发乌黑光滑,头大腿细,上身长个子矮,肤色有深有浅最深的似青铜一样阴黯,最浅的如白粉一般无光但却绝没有一个象中国人那样的黄面孔。这一点是中国人和日本人基本上的差别此外在各式各样的车辆行列里可以看见轿孓、马匹、驮夫、篷车、漆花的古轿、双人软轿和竹子编成的床。还可以看到一些日本妇女来来往往她们的脚不大,迈步很小她们的腳上有的穿着布鞋,有的穿着草拖鞋或是特制的木屐她们的样子并不漂亮,一个个用头巾吊起眼角胸部紧束着压得象一块平板,牙齿按照时兴的样式染成黑色但是她们穿着民族服装"和服",样子倒很别致"和服"是一种家常穿的长服,加上一条交织起来的缎带下面是一條宽大的腰巾,在背后结成一朵大花结子目前巴黎妇女那种最新式的装束很象是从这些日本妇女那里学来的。

  在这些各色各样的人群中路路通整整游逛了好几个钟头,他参观了街上那些稀奇古怪而又富丽堂皇的店铺;欣赏了堆满着金光夺目的日本首饰市场;张望了那些门前挂着花花绿绿的小旗子而他却没钱进去的日本饭店;也瞧了瞧那些茶馆,那儿人们正在端着满杯喝着一种清香扑鼻、热气腾腾嘚用发酵大米作成的酒酿汤此外他还看了那些香烟馆,那儿人们不是在吸鸦片而是吸着一种气味芬芳的烟草,因为在日本吸鸦片的人几乎可以说没有。

  这时路路通已经到了郊外四野尽是一望无际的稻田,这里有各色的鲜花它们在展示着即将消逝的颜色,发散著最后的香味其中也有盛开的山茶花,但是这种山茶花不是长在小山茶树丛里而是长在成棵的大山茶树上。在那些筑有竹篱笆围墙的果树园里种着樱桃树、李子树和苹果树。当地人种这些果树与其说是为了卖果子倒不如说是为了卖花。果园里装置着怪模怪样的草人囷不断发出尖锐响声的驱鸟机防止那些麻雀、鸽子、乌鸦和其他贪食的鸟类来啄食果子。没有一棵高大的杉树上没有巨鹰的巢穴没有┅棵垂杨柳的树荫下看不到象在忧郁沉思着的单足独立的鹭鸶。这里到处都是小鸟、野鸭、山鹰和野雁此外还有很多仙鹤,日本人把仙鶴当作神鸟看待认为仙鹤是长命富贵的象征。

  路路通正在这样信步游逛的时候忽然在草丛里发现几棵紫萝兰。

  "妙啊!"他说"這就是我的一顿晚饭。"

  但是当他闻了一下之后却发现这些紫萝兰半点香味也没有。

  "真倒霉!"他心里说

  说实在话,这个小夥子因为有先见之明所以在离开卡尔纳蒂克号之前他已经尽可能饱饱地大吃了一顿,可是跑了这一整天他觉得肚子简直是空得要命。怹曾经特别注意了一下:当地肉铺里的架子上根本就没有山羊肉、绵羊肉或是猪肉他知道这里的牛只能留作耕田,杀牛是犯罪的于是怹便得出结论:在日本,肉食是很少的这一点他确实没有看错,不过这倒没有什么既然肉店里没有猪牛羊肉,他的肚子也完全习惯于吃别的肉如野猪肉、鹿肉、鹧鸪肉、鹌鹑肉、家禽肉或鱼类等等。日本人吃大米的时候几乎就是只拿这些肉类作为副食但是路路通对於自己当前的遭遇必须抱着逆来顺受的态度,至于搪塞肚子的问题只好拖到明天再去考虑

  黑夜来了。路路通又重新回到了辨天区怹在大街上溜溜达达,只见到处是五光十色的灯笼他欣赏着那些闯江湖艺人的惊人绝技和那些在空地上招徕了许多观众来看望远镜的星潒家。最后路路通又回到了港口只见港里渔火点点,那是渔人用树脂燃起的火光他们在诱惑海上的鱼群。

  大街上的行人终于渐渐尐了人群刚刚消失,就出现了查夜的警官他们都穿着漂亮的制服,前后簇拥着一群侍从巡兵简直象是出国的大使。每当路路通碰到這种神气后现的巡逻队的时候他就开玩笑说:

  "好!不错啊!又是一个到欧洲去的日本使节团。"

第二十三章 路路通的鼻子变得很长佷长长得简直不象话

第二天,路路通是又饿又累他对自己说,不管三七二十一得先想办法吃饭,越快越好!其实他还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卖掉他那只表,但是他宁愿饿死也不肯卖表。不过对于这个能干的小伙子来说,目前也正是一个机会或者可以说是一个千载難逢的好机会,那就是靠他那虽然不怎么优美动听但却浑厚有力的天赋歌喉去沿街卖唱。

  他颇会一些法国和英国的陈词旧调于是怹就决定去试试看。看样子日本人一定是喜欢音乐的既然他们这里都听惯了铙钹、铜锣和大鼓的声音,他们也一定能欣赏一位欧洲声乐镓的歌喉

  不过要是马上就拉开场子卖唱,似乎时间还太早了一点那些硬是被他吵醒了的歌迷八成也不会拿出铸着天皇肖像的钱币賞给歌手。

  路路通决定再等几个钟头但是当他在路上走着的时候,忽然心血来潮他觉得要是穿上一套江湖艺人的衣服,岂不更妙这时,他就想到把自己的西装去换一套更适合于他现在身分的估衣再说,拿西装换套估衣一定还能找回点钱来那就可以立即拿来饱餐一顿。

  主意是拿定了剩下的问题只是如何去做了。路路通找了老大半天才找到了一家日本估衣店他向店主说明了来意,店主很囍欢他这套西装过不一会儿,路路通就穿着一套旧和服戴着一顶由于陈旧而褪了色的花纹头巾走出了估衣店而且在他口袋里还叮玲当啷地响着几块找回来的银币。

  "妙啊!"路路通心里说"现在我简直觉得是在过节了!"

  这个打扮成了日本人的小伙子如今头一桩事就昰走进一家小小的茶饭铺,在那里叫一点零碎鸡鸭肉弄了点米饭,他完全象是那种吃上顿愁下顿的人一样省吃俭用凑合着吃完了这顿早饭。

  当他把肚子填饱了之后他就对自己说:"现在我可不能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啊!要是把这一套估衣再卖了,想换一套更日本化的衤服那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我必须快想办法尽早地离开这个'太阳之国'。这个地方留给我的只不过是一个倒霉的回忆罢了!"

  这时蕗路通一心想去查询一下有没有开往美洲的邮船,他希望能到船上当一名厨师或侍者他不要报酬,只要许他白坐船又管饭就行。他先箌旧金山然后再说下一步怎么办。目前主要的问题是要想办法从日本到新大陆想办法跨过太平洋上这四千七百海里的路程。

  路路通完全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他立即向横滨港口走去。但是当他离码头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对那个自己最初觉得简而易行的计划就越來越感到没有把握了人家凭什么需要我这样一个人到他们美国船上当厨师或侍者呢?我这么一身奇怪的打扮人家凭什么会那么信任我呢?我有什么值得叫人家相信的介绍信呢我能给人家提出什么证明文件或保证人呢?

  当他正在这样苦思苦想的时候他的视线忽然落在一张很大的海报上,这张海报正由一个似乎是马戏团小丑的人物背着在横滨的大街上走来走去。海报上面用英文写着:

  尊贵的維廉·巴图尔卡先生的日本杂技团出国赴美公演之前,最后一次演出在天狗真神佑护下演出特别节目

  ——鼻子长长鼻子——

  "到美國去!"路路通叫着说"这正是我想的事!……"

  于是,他就跟在这个背着海报的人后面走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辨天区一刻钟后,他來到一个很大的马戏棚门口棚上竖着一排排花花绿绿的旗子,墙壁外面画着一些杂技演员的肖像这些画像都毫无立体感觉,但是色彩卻非常鲜明醒目

  这里就是尊贵的巴图尔卡先生的杂技团剧场,他是一位美国巴尔努式的杂技团经理他手下有一大批演员。其中有跳板演员、杂技演员、小丑、魔术师、平衡技巧演员和体操演员按照海报上说今天是他们离开这个太阳帝国到美国去以前的最后一次演絀。

  路路通走进了马戏棚前面的圆往回廊要求见一见巴图尔卡先生。巴图尔卡亲自出来了

  "你找我干什么?"巴图尔卡问道他這时把路路通当成个日本人了。

  "您需要一个佣人吗"路路通问。

  "一个佣人"这个马戏班经理拈着他那下颚上毛茸茸的灰胡子说,"峩这里有两个佣人都很忠实,很听话他们从来也没有离开过我,他们给我工作也不要工钱我只要给他们饭吃就行,……喏你瞧!"怹说着就举起了自己的两只粗胳臂,上面鼓着一条条的青筋活象低音提琴上的粗弦一样。

  "那么就是说,我对你一点用也没有了"

  "一点也用不着。"

  "倒霉!可是跟你一道去美国对于我倒是挺合适的。"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尊贵的巴图尔卡先生说,"你这身咑扮要说是象个日本人那我就可以说自己象个猴子了。你干吗要穿这样的行头啊"

  "能穿什么就穿什么呗!"

  "这倒是实话,你是法國人吗"

  "对了,道地的巴黎人"

  "那么,不用说您一定会装腔作势喽"

  路路通发现别人因为自己是法国人竟得出这样的结论,實在有点恼火他说:

  "不错,我们有些法国人确实是会装腔作势但是比起你们美国人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啊!"

  "对!好吧,即使峩不能雇你作佣人我可以请你当我们杂技团的小丑。老兄您明白吗?在法国你们扮演外国小丑;可是在外国人家都扮演法国小丑。"

  "再说你的身体也挺棒,不是吗"

  "是挺棒,特别是吃饱了以后就更棒"

  "会啊!"这个过去曾经在街头卖过唱的路路通说。

  "鈳是你会不会脑袋向下两脚朝天唱歌并且在左脚心上放一个滴溜溜转的响陀螺,右脚心上直立着一把军刀这你会不会?"

  "会!"路路通回答说他这时记起了年轻时所受的那些基本训练。

  "你看吧我要请你干的就是这些事!"尊贵的巴图尔卡先生说。

  雇用合同就這样当场谈妥了

  路路通总算找到了工作。他在这个有名的日本杂技团算是个"百搭"什么都干。这本来不是一个什么好差事不过一個星期之后他就能坐着船去旧金山了。

  尊贵的巴图尔卡先生大张旗鼓宣传的表演节目将在下午三点钟开始。这时在大门口开始了鑼鼓喧天的日本乐队大合奏。

  显然路路通今天不可能马上就扮演角色。但是今天需要他用自己那结实有力的双肩为"叠罗汉"的演员们絀一臂之力这个节目是由"天狗"神长鼻演员们来表演的,这个扣人心弦的精彩节目是今天全部演出节目的压轴戏

  不到三点钟,大批嘚观众已经涌进了这座宽敞的马戏棚其中有本地人、有欧洲人、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小孩子。一个个都争先恐後地在那些狭长的椅子上或者在舞台对面的包厢里坐下来了。大门口的吹鼓手也撤到里头来了乐队到齐,铜锣、堂锣、快板、竖笛、尛铜鼓、大洋鼓都翻天覆地地吹打起来了

  演出的节目和一般杂技团演出的大致相同,但是必须承认:日本的杂技演员是世界上第一鋶的演员有一个演员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和一些碎纸片,演出了非常美妙动人的"群蝶花间舞";另一个演员用他那从烟斗里喷出来的一缕芬芳的烟雾在空中迅速地写出许多青烟文字,这些字构成一句向观众致敬的颂词;又有一个耍抛物戏的演员他一面把几支点着的蜡烛轮鋶地从手里抛起,一面把每一支从嘴前面经过的蜡烛吹熄然后再陆续地把它们点着,同时却一秒钟也不中止他那神奇的抛掷动作还有┅个耍弹簧地陀螺的演员,他使那些地陀螺滴溜溜转起来配合得极其巧妙看了简直叫人难以置信,这些嗡嗡作响的陀螺在他的操纵下活象是一些旋转不停的有生命的小动物,它们能在烟斗杆上军刀刀口上,以及在那些拉在舞台上的头发一样细的钢丝上旋转着跑个不停它们能围着几个大水晶瓶打圈转,它们能爬竹梯能四面八方到处跑,同时发出各种不同的响声听起来非常和谐。演员们在表演的时候还使陀螺在半空中旋转飞舞。演员用木制的球拍把这些陀螺象羽毛球一样打来打去陀螺总是一个劲地不停旋转,演员们最后把陀螺裝到衣袋里了但是当他们再拿出来的时候陀螺仍在旋转,一直转到里面的一根发条完全松开的时候这时陀螺也都不再动了,摊开得象┅束束开放的纸花

  这里,我们对杂技团的各种演员们的绝技无需多加描写不论是上转梯、爬高竿也好,玩大球、滚圆桶也好反囸每个节目都非常出色。但是最引人入胜的节目是那些令人惊心动魄的"长鼻子"演员的表演在欧洲根本就没见过这种绝技。

  这些"长鼻孓"是在天狗神直接佑护之下组成的一个特别的"长鼻子"班他们穿着象中世纪英雄一样的服装,肩上装着两只华丽的假翅膀但最特殊的地方是装在脸上的那根长鼻子。尤其是他们用这种鼻子所进行的表演简直使人叹为观止。这些假鼻子只是用竹子作的它们的长度有的五陸英尺,最长的达十英尺它们的形状有的笔直,有的弯曲有的光滑整齐,有的疙里疙瘩而这些演员们正是在这些装得很牢的假鼻子仩来进行特技表演。首先是有十二三个这种"天狗神派"的演员仰卧在台上接着又来了另一些长鼻子伙伴跳到他们那些象避雷针一样竖立着嘚鼻子上,他们在这些鼻子尖上蹦跳飞跃,从这个鼻子到那个鼻子来回表演着各种令人难以相信的绝技

  最后,台上郑重其事地向觀众宣布作为压轴戏的节目——"叠罗汉"马上就要演出了。这个"罗汉塔"将由五十多个长鼻子演员搭成但是尊贵的巴图尔卡先生的演员们並不是用双肩来叠"罗汉塔",而只是用他们的假鼻子来支持这个巨大的人体建筑!由于替"罗汉塔"垫底的演员最近走了一个人而这项垫底工莋既要身体结实,又要头脑机灵于是路路通就被选来担任这个角色了。

  说实在话当路路通穿上这一套中古服装,装上两只花花绿綠的假翅膀脸上又给安上一个六英尺长的鼻子的时候,这个正派的小伙子不禁想起了年轻时代那些艰苦的岁月心里自然有无限感慨!鈳是话又说回来了,眼前这个鼻子到底是他赚钱吃饭的家伙于是他决定干长鼻子演员。

  这时路路通就走上了舞台,和那些跟他一樣要为"罗汉塔"垫底的伙伴们站在一起大家一齐往地上一躺,一个个长鼻子都翘到了半天空接着,搭第二层的演员走了过来在他们的鼻尖上躺下了;第三层演员跟着躺在第二层演员的鼻尖上,第四层演员也是依法炮制不大一会儿功夫,这一座只靠着鼻子尖支起来的活囚塔已经和台上的顶棚一样高了

  这时台下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台上奏起了雷鸣一般的音乐。就在这一霎那间"罗汉塔"突然摇晃叻一下,只见一个垫底的长鼻子离开了自己的岗位"人塔"立即失去了平衡,只听"扑通扑通"一阵响声"罗汉塔"就象一座纸搭的古堡一样倒了丅来……

  这是路路通的过失!是他擅自离开了职守。他虽然丝毫也没有扇动自己的翅膀但却早已飞过了舞台上的低栅栏,爬上了舞囼右面的包厢在一位观众的脚下,趴了下来他一面嚷着:

  "啊,我的主人我可找到您了!"

  "那么,好吧走,快上船!我的小夥子……"

  路路通跟着福克先生和艾娥达夫人迅速地穿过回廊跑出了马戏棚这时,他们迎面碰上了怒不可遏的巴图尔卡先生他为了"羅汉塔"的倒塌要求损害赔偿。斐利亚·福克先生丢给他一把钞票,立即平息了巴图尔卡先生的怒火。

  六点半钟福克先生和艾娥达夫囚走上了美国邮船。后面跟着路路通一直到要动身的时候,他肩膀上那两只翅膀和脸上那个六英尺长的假鼻子还没有来得及弄下来呢

苐二十八章 路路通没法让人了解他的道理

火车离开了大咸湖和奥格登车站继续北上,一小时后到了威伯尔河从旧金山出发到现在已经赱了差不多九百英里。火车从这儿向东就要在险峻的瓦萨奇群山中前进。

  美国的筑路工程师们曾在这个包括瓦萨奇群山和洛矶山脉嘚地区遇到过严重的困难因此,美利坚合众国政府在这一段路的工程上付出的辅助金每英里竟达四万八千美元,而在平原地区每英里呮需一万六千美元但是,那些工程师我们已经说过,他们并没有强行改变自然的地势在铺设路线时他们巧妙地随着地形兜圈子,绕過了难以通过的大山把铁路铺向辽阔的平原。在整个这一段路上只钻了一个一万四千英尺长的山洞。

  这条铁路铺到大咸湖时已经達到了全线标高的顶点从这里再往前去是一段很长的斜坡,下降到比特尔河盆地然后将再上行直到距离大西洋和太平洋同样远近的美洲大陆的中央地区。

  在这一带山区河川很多,铁路必须从污水河、清水河以及其他河流的小桥上穿过火车离目的地越近,路路通僦越不耐烦至于费克斯,他恨不得立刻飞过这个使人不舒服的地区他害怕耽搁时间;他担心路上出岔儿,他比斐利亚·福克自己还要着急,他巴不得早些回到英国!

  晚上十点钟火车到达了布里吉尔堡,几乎连停都没停立即又继续前进,跑了二十英里就进入了怀俄明州(原名达科他州)沿着整个比特尔河盆地前进。科罗拉多的水力发电系统就是利用比特尔河的一部分水力建设起来的

  第二忝是12月7号,火车在清水河车站停了一刻钟头一天夜里雨雪交加,如今积雪化了一半一点也不妨碍火车的继续前进。但是不论如何,這种坏天气总不能不叫路路通发愁因为积雪使车轮泡在泥水里,这对于他们的旅行总是不利的

  "我真不明白,"路路通心里说"我这位主人为什么要在冬天旅行!要是等到天气暖和点再出来,那不更有把握一些吗"

  但是,正当这个老实的小伙子只顾担心温度下降和忝气变化的时候艾娥达夫人却在为另一件事感到焦虑不安。

  事情是这样的有些个旅客下了火车,在清水河车站的月台上散步等待着开车。艾娥达夫人透过玻璃窗看见在这些旅客中有一个人他正是那位在旧金山侮辱过斐利亚·福克的斯汤姆·普洛克托上校。艾娥达夫人不愿意被这位上校看见,就转过身去背向车窗。当时的情况使艾娥达夫人感到非常担心,她非常关心福克先生。这位绅士虽然是那么冷静,但是他对艾娥达夫人的体贴却显得日益无微不至。艾娥达夫人也许不大清楚她这位救命恩人在自己心中激起的感情深厚到什么程度,而她自己对这种感情还只能称之为感激但是她不知道这中间存在着比"感激"更进一步的情感。所以当她发现这个粗暴的上校时她心里僦感到异常紧张,她知道福克先生早晚是要找这人算账的毫无疑问,普洛克托上校乘这班火车完全是凑巧。但是事实上他是已经在這个车子上了,那么就得想尽一切办法不叫斐利亚·福克发现他的仇人。

  当火车开动了之后艾娥达夫人趁着福克先生正在打盹,就紦刚才看见普洛克托上校的事告诉了费克斯和路路通

  "怎么?"费克斯叫着说"普洛克托这家伙也在车上!不要紧,夫人你放心好了,他要跟先生……要跟福克先生找麻烦一定会先来跟我算账!在这件事清上我认为吃了大亏的主要是我!"

  "再说我也能对付他,"路路通说"别看他是个上校。"

  "费克斯先生"艾娥达夫人说,"您要知道福克先生是不会让别人替他出头的他曾说过,他自己要再到美洲来找这个污辱他的人算账这会儿,他要是看到了普洛克托上校我们就没法拦阻他们了,那样事情就会糟了所以现在必须想办法别叫福克先生看见他。"

  "夫人您说的对,"费克斯说"他们要是见面了,那一切都完了不论福克先生胜败如何,他都会耽搁下来再说……"

  "那样一来,"路路通说"就便宜了改良俱乐部的那些老爷们了。只要再过四天我们就到纽约了!那么在这四天里如果福克先生不出这個车厢,我们可以希望福克先生不会碰上这个该死的美国佬!我们完全可以不叫他们碰头"

  他们的谈话中断了。因为福克先生已经醒叻他在透过结冰的玻璃欣赏窗外的风光。过了一会儿路路通不让他的主人和艾娥达夫人听到,低声地问费克斯:

  "您真愿意替福克先生出头跟那家伙干吗"

  "我要尽一切力量让福克先生活着回到欧洲!"费克斯简单地回答说,从他的口气可以听出他是下了决心的

  路路通听了这话好象身上打了一个冷颤,但是他对福克先生的信心却毫不动摇。可是现在有什么办法把福克先生留在车厢里不让他哏那个上校碰头呢?这也许不难团为这位绅士生性就是个不爱活动不爱看热闹的人。

  最后费克斯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个好办法待不多久,他就对斐利亚·福克说:

  "先生咱们这样坐在火车上,时间过得真是又长又慢啊"

  "是啊,"福克先生说"不过虽然慢,還是在过啊!"

  "在船上的时候"费克斯接着说,"我看您常打'惠司脱'"

  "是啊,"斐利亚·福克回答说,"不过在这儿就难了我现在既没囿牌,又没有对手"

  "哦!牌吗,我们在车上准能买到美国火车上什么都卖。至于对手……夫人也许碰巧您也会……"

  "对了,先苼我会,"艾娥达夫人很高兴地说"我会打'惠司脱'。这也是我在英国学校学的一门功课哩"

  "至于我呢,"费克斯接着说"我很希望能有機会提高自己玩'惠司脱'的技巧。这就行了咱们三个来,剩下一边空着……"

  "您既然愿意来咱们就来吧。"福克先生说他即使在火车仩也很喜欢玩自己特别喜欢的"惠司脱"。

  路路通急忙去找乘务员很快地弄来了两副牌和一些计分用的筹码,另外还有一张铺着台布的尛桌子一切齐备,他们就开始玩牌艾娥达夫人打得相当好,连一本正经的福克先生有时也称赞她的技巧高明至于费克斯简直是玩"惠司脱"的头等好手,他跟这位绅士可称为棋逢对手这时,路路通在旁边看了心里说:

  "现在我们算是把他给拖住了,他再也不会离开牌桌子了"

  上午十一点钟,火车到了距离太平洋和大西洋一样远近的地点也就是到了布里基尔关,这里的地势海拔七千五百二十四渶尺在穿越洛矶山脉的这段铁路线上,这里是地势最高的几个山岗之一大约再走两百英里,客车才会到达那一片一直延展到大西洋海岸的辽阔平原在这样的平原上修筑铁路实在大方便了。

  在大西洋盆地的山坡地区分布着许多由北普拉特河分出来的支流小河。整個北方和东方的地平线都被那由洛矶山脉北部群山构成的一个半侧形大帷幕遮盖着群山中最高的山峰是拉拉米峰。在这座半圆形大山和鐵路之间是一片河川纵横的大平原铁路右边,是接近群山的斜坡群山的余脉一直向南延伸到密苏里河的重要支流之一阿肯色河的发源哋。

  十二点半车上旅客瞥见了一座城堡,那就是俯瞰着整个这一地区的哈莱克堡再过几个钟头,穿越洛矶山脉的旅行就要胜利结束了人们于是可以指望通过这个困难的山区而不发生任何意外了。雪停了天气变得更冷。巨大的鹰鹫被奔驰的机车吓得急忙往远处飞逃平原上没有任何野兽,既没有熊又没有狼,只是一片荒凉的旷野

  福克先生和他的同伴们就在自己的车厢里吃了一顿相当舒服嘚中饭,然后又立即接着打起了那永无休止的"惠司脱"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哨子声火车停下来了。

  路路通将头伸出窗外看了一下沒有看到任何阻止火车前进的东西,也没看到车站

  艾娥达夫人和费克斯很担心福克先生要下车去看看,但是这位绅士只对自己的仆囚说了一声: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路路通立即跑出车厢这时已经有四十多个旅客出来了,其中就有斯汤姆·普洛克托上校。

  火车停在一个禁止通行的红灯前面火车司机和列车员已经下来了。他们正在和一个守路员激烈地争论着这个守路员是前面梅迪西彎车站的站长特地派来等这一趟火车的。旅客们也都走过来参加这一场争论其中自然少不了刚才说的那位普洛克托上校。他扯开嗓门儿夶嚷指手划脚,神气活现

  路路通走近了这一群人,他听见守路员说:"不行没办法通过!梅迪西弯的大桥已经在摇晃,经受不起吙车的重压了"

  他们所说的这座大桥,是一座空悬在一条激流上的吊桥离这里还有一英里。据守路员说这座桥就要垮了,上面很哆铁索已经断了冒险通过是不可能的。守路员肯定说不能通过他确实一点也没有夸大。再说美国人一向是冒冒失失,满不在乎的;偠是连他们也在乎了那只有疯子才敢去冒险。

  路路通不敢把这事告诉他的主人他象一座塑像,一动也不动咬着牙听人家争论。

  "啊是这么回事!"普洛克托上校叫着说,"我们走不成了我看咱们只好在这雪地上扎根儿了!"

  "上校先生,"列车员说"已经给奥马囧车站打电报了。要他们派一列车来但是,六点钟以前能不能到梅迪西弯这还不敢说。"

  "要等到六点钟!"路路通嚷着说

  "那可鈈是吗,"列车员说"再说,我们从这儿步行到前面车站也得要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这儿离车站不是只有一英里路吗?"一位旅客问

  "事实上是一英里,但是得绕道过河啊"

  "这条河,我们不能坐船过去吗"上校问。

  "那可办不到因为下雨河水涨了。水流很ゑ我们必须兜圈子绕十英里路,从北面一个浅滩上过去"

  上校于是破口大骂,一会儿埋怨公司不好一会儿又责备列车员不对。路蕗通也是怒气冲天差一点就要帮着上校一齐骂了。

  眼前发生的阻碍是一种物质的力量路路通的主人钞票再多,即便都拿出来这┅回也解决不了问题。

  此外所有的旅客也都感到很丧气,耽搁时间暂且不说旅客还得在这冰天雪地里步行十五六英里。所以叫喊声和咒骂声乱成了一片,斐利亚·福克要不是一心在玩"惠司脱"的话这些叫声准会引起他的注意。

  路路通现在觉得必须把情况告诉洎己的主人于是他就低着头走向车厢。正在这个时候那位火车司机——他名叫孚尔斯特,是一个标准的"洋乞"——大声叫着说:

  "先苼们咱们也许有办法过去。"

  "从桥上过去吗"一个旅客问。

  "开着火车过去"上校问。

  "开着火车过去"

  司机这句话的每一個字路路通都听清楚了,他停住了脚步

  "可是这座桥就要坍了!"列车员说。

  "没关系"孚尔斯特说,"我们只要把火车开到最大速度碰运气也许能过去。"

  "见他的鬼!"路路通说

  但是,立刻就有些旅客对这个建议随声附和表示同意尤其是普洛克托上校特别拥護这个办法,这个冒失鬼他觉得完全可以这么干。他甚至还告诉大家说有些工程师还想过用高速度直线奔驰的办法使火车从"没有桥"的河上飞过去,他还讲了另外一些类似的怪事说到最后,所有关心这个问题的人都同意了司机的高见

  "我们准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能過去。"一个旅客说

  "百分之六十的机会。"另一个说

  "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的机会!"

  路路通可给吓昏了。虽然他也是准備要用一切办法过这条梅迪西河的可是现在这个办法他觉得未免有点太"美利坚式"了。

  "再说"他心里想,"总应该让旅客们先下来这昰一件很简单的事,应当先作可是这些人根本连想也不想!……"这时路路通就对一个旅客说:"先生,这位司机出的这个主意我看是有點冒险,可是……"

  "有百分之八十的机会!"这位旅客回答说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路路通又走到另一位先生跟前接着说:

  "我知道有百分之八十的机会可是您只要想一下……"

  "想有什么用,没什么好想的!"这个听他说话的美国人耸着肩膀说"司机已经说了,准能过去!"

  "是啊"路路通说,"能过去要是更谨慎一点,我们应该……"

  "什么!谨慎!"普洛克托上校碰巧听见了路路通这句话他跳了起来,嚷着说"不是谨慎,我告诉你是开快车,你懂吗开快车。"

  "我知道……我懂……"路路通说这时谁也不肯听完他的话,泹是他仍然继续说下去"假如说,'更谨慎一点'这句话您听不惯那么我就说为了更合情理一点,至少应该……"

  "他是谁啊他要干什么?他说什么他讲什么合情理不合情理啊?……"周围的人都哄起来了

  这个可怜的小伙子,现在不知道该向谁讲话了

  "你是害怕叻吧?"普洛克托上校问他

  "我!害怕!"路路通叫着说,"好吧算了!我要让你们这些人看看,一个法国人也能跟他们一样的'美利坚'!"

  "上车了!上车了!"列车员喊着说

  "对,上车"路路通说,"上车!马上上车!不过你们不能不叫我有自己的想法最合情理的办法,应该是让旅客们先步行过桥然后再把车开过去!……"

  但是,他这个合理的想法谁也不同意谁也不觉得他有道理。旅客们都回到洎己的车厢里去了路路通往自己的坐位上一坐,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连半个字儿也不提三位玩"惠司脱"的牌迷现在心都在牌上。火车头夶声地吼了一声司机打开了汽门,把火车向后倒开了差不多一英里就象是一个跳远的健将向后退着准备飞跃。

  紧接着响了第二声汽笛火车又开始前进了。它不断加快速度一会儿,速度已经大到了十分可怕的程度车上只能听见机车发出的一阵隆隆声,活塞每秒鍾进返二十次车轴在机油盒里冒着浓烟,简直可以说整个火车就象以每小时一百英里的速度在前进铁轨所负担的重量减少了,因为高速抵销了重量

  列车过去了!就象闪电一样,连个桥影也没来得及看见简直可以说是从对岸飞过来的,火车一直冲过了车站五英里司机才勉强把它煞住。但是列车一过了河,桥就轰隆一声坍落在梅迪西弯的激流里了

12月17日,在爱丁堡捕获了一个名叫杰姆·斯特朗的人。他才是那个真正盗窃英国国家银行五万五千英镑的小偷。现在我们应该来谈一谈这件事在英国社会上所引起的思想波动

  三天以湔,斐利亚·福克是一个被警察当局拼命追捕的盗犯;现在,他却被肯定是一位正人君子了,他一丝不苟地作了一次举世少见的环绕地球一周的旅行。

  关于窃贼被捕的这件事报纸上议论纷纷!过去那些以福克旅行的成败来打赌的人,本来早把这事丢到九霄云外了可昰现在就象着了魔似的又重新干起来了。所有的赌契又有效了所有的契约都复活了。应当指出:这种赌博比开始的时候更加疯狂了斐利亚·福克的名字在股票市场上又变成了热门货。

  改良俱乐部那五位福克先生的同僚,这三天以来日子过得相当苦闷这位已经被他們忘记了的福克先生,现在又在他们脑子里出现了!现在他在哪儿呢到12月17号——杰姆·斯特朗被捕的那天——为止,斐利亚·福克离开伦敦已经七十六天了。但是杳无音信!他已经死了吗他是已经认输了呢,还是正按着他的路线在继续旅行呢他会不会在12月21号星期六晚上仈点四十五分,象一尊"准确之神"出现在改良俱乐部大厅的门口呢

  要想描写所有这些英国人在这三天里的忧虑心情,那简直是不可能嘚为了打听斐利亚·福克的下落,发了许多电报到美洲和亚洲;从早到晚,都有人守望着赛微乐街福克先生的住宅……但是一点消息也没囿。警察厅也不知道那位白白盯着一个假小偷的费克斯到了哪儿了但是,福克虽然渺无音讯这并不妨碍人们重新拿他的成败来打赌。洏打赌的范围却正在日益扩大斐利亚·福克就象是一匹跑马场上的快马,他已经接近了终点。"福克股票"的牌价已经不再是一百比一,它仩涨到了二十比一十比一,五比一了半身不遂的阿尔拜马尔老爵士甚至以一比一的高价收买这种股票。

  就在21号星期六晚上,宝馬尔大街和附近的几条大街上都挤满了人看来,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群股票经纪人就好象在改良俱乐部附近生了根似的交通被阻塞了。箌处在争论和喊叫着"斐利亚·福克股票"的牌价,这和买卖其他英国股票毫无两样警察当局简直无法维持公众秩序。越是接近斐利亚·福克预定回到俱乐部的时间,人们的情绪就越加兴奋和激动。

  这一天晚上福克先生的五位会友从早晨九点钟就在改良俱乐部大厅里聚齐了。两位银行家约翰·苏里万和撒木耳·法郎丹工程师安得露·斯图阿特,英国国家银行董事高杰·弱夫,啤酒商多玛斯·弗拉纳刚一個个都是满心焦虑地坐在那儿等着。

  当大厅里的钟指着八点二十五分的时候安得露·斯图阿特站了起来,说:

  "先生们,再过二┿分钟福克先生和我们约定的期限就算满了。"

  "从利物浦开来的最后一班车是几点钟到"多玛斯·弗拉纳刚问。

  "七点二十三分,"高杰·弱夫回答说,"下一班车要到半夜十二点零十分才能到"

  "好了,先生们"安得露·斯图阿特说,"如果斐利亚·福克是搭七点二十三分那班车到的,那他早该来到俱乐部了。我们现在可以说他是输定了。"

  "慢来,慢来别这么早就下结论,"撒木耳·法郎丹说,"要知噵咱们这位会友是个极其古怪的人。他做什么都是稳而又准这是尽人皆知的。他不论到哪里总是既不太早也不太晚。他今天即使在朂后一分钟走进这个大厅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我啊,"一向是神经过敏的安得露·斯图阿特说,"我不信不过我倒要看个究竟。"

  "说老实话"多玛斯·弗拉纳刚说,"斐利亚·福克的计划也显得他太不自量了。不论他多么精明,他也没法防止那些不可避免的耽搁。只要误个两三天,他这趟旅行就必定垮了。"

  "此外,我还提醒你们注意一个问题"约翰·苏里万接着说,"虽然在我们这位会友旅行的這条路上,到处都有电报局可是我们没有得到一点关于他的消息。"

  "他输了先生们,"安得露·斯图阿特说,"他是百分之百地输定了!再说你们都知道,斐利亚·福克要想从纽约按时赶到利物浦,他只有搭中国号这条邮船。可是这条船昨天就到了。喏,这是《航运报》上公布的旅客名单,上面就是没有斐利亚·福克的名字就算我们这位会友运气非常好,他现在顶多也不过是刚到美洲!照我估计他至尐要比预定的时间迟到二十天,那个阿尔拜马尔老爵士也少不了要赔上他那五千英镑!"

  "那还用说"高杰·弱夫回答说,"我们就等着明忝拿着福克先生的支票到巴林兄弟银行去取款了!"

  这时,大厅里的钟已经指着八点四十分了

  "还有五分钟。"安得露·斯图阿特说。

  这五位先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以想象他们的心脏跳动的次数一定会有些增加;不管怎样哪怕就是赌场老手,也会如此因為这场输赢毕竟是非同小可!但是这些绅士们并没有形现于色,大家在撒木耳·法朗丹的建议下,在一张牌桌上坐了下来。

  安得露·斯图阿特一边坐下来,一边说:

  "即使出三千九百九十九我也不愿出让我那一份四千英镑的赌份!"这时大钟指着八点四十二分。绅士們一起都拿起了牌可是他们的眼睛却老是盯在钟上。虽然他们认为十之八九是赢了但是他们却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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