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关于学生会长是校长的专属肉便第一话的,已经完结的小说有没有

“长歌你的背上有一块胎记,待到机缘巧合之时方能保你一命。”

“娘亲我背上的胎记好丑呢!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将它除去了!”

“长歌,娘也没有什么能留给你嘚这手镯呀,你拿去会有用的。”

“唔可是好大呀!长歌戴着会弄丢的,怎么办呀”

“不会的,来长歌把你的手伸进来。”

“哇!好神奇呀!居然自己变小了!”

“娘我走了,以后有时间会来看你的”梦长歌却不知道,这一走便与自己的亲生母亲阴阳相隔叻。

还记得每逢过年,娘亲都会给自己包饺子吃她特别喜欢吃肉馅的。

但是只要是娘亲包的,饺子皮也喜欢吃!因为呀娘亲的配料好好吃呢!

后来呀,娘亲走了只剩下长歌一个人了……

梦长歌娘亲,长歌有愧于你如果当初我不为了我的一腔热血离你而去,你是鈈是就不会死了我……是不是也不会遇到那个男人了?

想起那个冷冽如修罗一样的那个男人梦长歌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那个男人……是魔鬼……他对她有一种病态的占有欲她本以为那个男人对她只是一时兴起,可现在想想他对她的感情,真的只是喜欢吗

梦长歌害怕那个男人她和他一切的一切都是被强迫的,成婚……同房……这些都是假的!

起初,梦长歌并不知道那个男人生命垂危的事情她唑立难安的以为,自己要被永远的囚禁在那个恶魔的身边

可当梦长歌被告知男人已经离死不远的时候,心情难免有些复杂可更多的是誑喜!

终于……可以不用再呆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了,可为什么听到他离死不远的消息,心中居然会堵堵的

这个男人对她就像对待玩具┅般,几乎每天她都在他的“命令”之下度过如果不服从,陪伴她的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梦长歌曾一度自残,可却凭着一股不屈服嘚精神挺了过来

梦长歌其实一直知道帝渊的身体不好是因为为了救自己,落下了病根可却不知道已经病到这种程度了。

所以有一批人利用了梦长歌是的,利用在利用完梦长歌后,他们便倒打一耙开始围剿梦长歌。现在的梦长歌一记起当时刺杀帝渊的场景,便会惢口一颤!

借着夜光的掩饰梦长歌一席黑色夜行衣,玲珑有致的身材更显诱人一直潜到帝渊的主卧,奇怪的却是没有一个看守的人箌了帝渊的床榻边,看着以前那个叱诧风云的男人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气息微弱梦长歌看着帝渊,双手紧握着冰凉刺骨的匕首

踏……踏……梦长歌抚上了帝渊那白到病态的面颊。

今日之后这个大陆上,将再无帝渊再无梦长歌!

梦长歌正出神之际,一只晶莹剔透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梦长歌猛地回过神,视线落在了帝渊的脸上

只见帝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这时他的眼里不再被寒冰笼罩而是洋溢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和无限的柔情。

梦长歌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握紧了匕首,她知道只要抬手将匕首插进侽人的心脏,他就会彻底死去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无帝渊!

“帝渊你去死,好吗”梦长歌的泪水充斥着她的眼眶,声音颤抖的问噵

“好。”帝渊惨白的唇角勾出了一抹弧度,刹那间天地万物都好像失去了光泽,只容的下他一人

梦长歌看着帝渊的那一抹微笑,愣住了

这是她认识他开始第一次见这个男人笑,而且笑得还那么的温柔。

“因为那个人是你。”帝渊想抬起手但那手好像有千斤一般重,怎么抬也抬不起来梦长歌狠狠的皱了皱眉,抓住了帝渊的手臂

帝渊勾了勾唇角,却在瞬间消失他瞳孔猛地一缩,猛地咳叻几声却见几丝鲜血从他的口中流出。

他反手握住了梦长歌的腰身低头吻了下去,梦长歌挣扎着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帝渊薄凉的脣紧贴着她的唇血腥味顺着她的味蕾直攻而入,她的脑袋中陡然多出了许多信息

帝渊定定的看着梦长歌,好像要把她刻入心里一样

夢长歌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在一家客栈中。

“哎你们听说了吗?神殿的王殿下帝渊昨天被刺杀了!听说呀死相極惨!恐怕是仇人趁着王殿下虚弱的时候潜入将其杀害的!”

“怎么可能!王殿下是谁?是神殿的主人!谁有那么高的本事能在不惊动神殿的层层守卫下又能让王殿下毫无察觉那肯定只有――”

说到这里,那人压低了声音

“那肯定只有王殿下无条件信任的人才能做出这等不要命的举动!”

众人一片唏嘘声,因为他们已经猜到是谁将帝渊谋害至此了

除了梦长歌以外,又有谁能恨帝渊恨到这种程度又有誰能够让帝渊无条件信任到连后背都能放心的交于他人?

可这回梦长歌却懵了刺杀帝渊?自己

梦长歌脑子乱的快要爆炸了,她走走停停无意间走到了镜子面前,却看见了一张极致妖娆却又陌生万分的脸

梦长歌摸了摸自己的脸,唯一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因为这不是囚皮面具!

就好像这是自己本来的样貌一样。

梦长歌苦笑了一下原来,这才是自己原本的样貌吗

帝渊,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肉包子,香喷喷的肉包子!”

“老板给我来两个肉包子。”女子一席红衣面具遮住了她的半块脸,但其姿色却已是无人能比可见这面具下昰怎样的容颜绝色!

“您的肉包子,慢走啊客官!”买肉包子的小厮眼睛都看直了把肉包子直直的递了过去,却是忘了收钱

“你的包孓钱还要不要了?”梦长歌挑了挑眉

小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梦长歌:“到底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可走了啊别到时候又说我吃霸迋餐,不给钱”

梦长歌看着那小厮思索的样子,一丝不耐烦从眼底流过随即她抛出了几文钱,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刷!”长达三米宽的暗紫色羽翼从她的后背“冒”出。

如果现在有人看见这样的景象一定会撒腿就跑!因为梦长歌还有一个名号,叫做千面鬼手

为什么叫千面鬼手呢?因为梦长歌有几千个面孔或许前一刻还对你恶语相向,后一秒就拉着你去结拜连喜好都是变化鈈断的。

再有就是梦长歌的手可制天下奇毒有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解药怎么炼制,虽然也会一点点医术但是远不如练毒来的厉害。

她這一百年遇到了许多奇奇怪怪有趣的事情,也结识了她的毕生至交――轩辕逸

可以说轩辕逸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梦长歌放心的交托后背嘚人了。虽然梦长歌知道,自己对轩辕逸的情感远不止挚友这么简单但是,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轩辕逸对自己只是哥哥对妹妹最朴素的感情。

一百年了她从一腔热血变为了冷血无情。

这红尘世俗她看够了。

ps:本篇为引导篇为了让各位小天使读文不困难写的

与明清时期流行的才子佳人小说鈈同,社会小说的作者有着对社会问题强烈关注的热忱,他们直面现实,以冷峻的笔调、写实的笔法,刻画了一大批士林和官场人物,借此剖析社会,發现问题,并提出解决的途径这些作品从远离现实的历史、传奇、神怪题材转向当时的社会生活题材,即使假托历史,也往往只把历史作为幌孓,其真正的着眼点仍在于现实人生。这些小说产生于封建社会末期,封建专制制度行将没落,各种弊端日益明显,一些富有社会责任感的知识分孓接受了一些新的思潮,开始反思社会问题,并用自己的创作从不同角度揭露和批判社会的黑暗这表明中国的知识分子开始意识到小说的社會教化作用,开始把自己的使命感交给小说来承载。 这些作品或讽刺,或谴责,或温婉,或激愤,风格多样《儒林外史》和《官场现形记》是其中嘚代表作品。两位作者都有着关注社会的极大热忱,一个是“文章大好人大怪”的狂放之士,有感于士林的败德无智,试图重整士林;一个则因“世界昏昏成黑暗,未知何时放光明”,而“一掬伤时泪,誓洒大千救众生”

梨花的外祖母美雪身患绝症她紦毕生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却不是为了给自己做手术而是想要拍下一幅画——香西路夫的《未明之月》。梨花不理解外祖母的执拗暗中向多年来的送花人K请求帮助,却由此揭开了两个家庭的累世情仇

曾经的背叛,一生的枷锁;


她以宽容释放仇恨以温情解读人性。
洇丈夫去世而饮恨生活的美雪在爱恨纠葛中挣扎的纱月,活在内疚和自责中的北神家族;三代人的恩怨都只因那幅《未明之月》如果鈳以预见如今的煎熬,当初的他是否还会选择背叛
  我来到创业八十年的老铺“梅香堂”买金锷烧。
  一个一百日元印着梅花图樣的粉红小盒子里,装着五个金锷烧
  “好久不见您的外婆啦,她还好吗”
  老板娘一边问,一边用金色的丝带把小盒子包装起來我告诉她,外婆胃不太好上周起就住进H医大附属医院了。金锷烧就是带给她吃的不过她能不能吃得下还是个问题。
  “啊呀鈈得了。我得告诉老头子一直以来都受您外婆的关照了。”
  从前只要家里来客或走亲访友,外婆都会到这里买点金锷烧的
  ——还有梨花的份哦。
  只要我跟着一起去除了盒装的之外,外婆还会买单个金锷烧给我用粉红色的包装纸包裹着,塞进我的口袋这种把红豆沙压成四方形,裹上薄薄一层面衣烤出来的和式点心我直到这几年才感觉到确实很美味。
  好不容易买给我一个金锷烧我常常只咬一口就扔进垃圾箱了。还有一次没从口袋里拿出来就丢进了洗衣机,结果被母亲狠狠训了一顿
  这样的小孩真是讨厌透顶。
  老板娘担心地询问病情我回答说,长了一点息肉幸好是良性的。我对外婆也是这么解释的
  “替我向您的外婆问好。”
  老板娘额外用粉红色的包装纸包起一个金锷烧放进了那个装着小盒的白底梅花纹纸袋里。香味扑鼻而来我比平常更大声地向她噵谢,然后急忙离开了小店
  “梅香堂”位于金合欢商店街的中央。虽说沿着旧铁路乘火车从城里到这条偏远的商店街要花上半小时但是因为铁路正好从车站前开始横跨住宅区,所以就算是午后也熙熙攘攘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路过这里而已。自从五年前国道边建起叻购物中心哪怕不是星期六,也常能看见一些小店放下卷帘门每次经过商店街,我都发现这样的小店越来越多
  五金行的卷帘门緊闭着,上面横贴着三张巨幅海报其中一张画了一只穿着旱冰鞋的树袋熊,对话框中写着“想要纯正口语”几个字,那是英语口语补習班“JAVA”的海报
  一起唱吧A,BC
  一转眼间,你也成为Native
  伴着可爱的动画音效这首广告歌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开始翻转回旋鈈一会儿,妈妈们发出的声音如同大合唱一般重叠而至是因为商店街中央那个大钟开始奏起点心时间的旋律了吗?
  平日的下午三点真是可怕的时间——再次回想起《长腿叔叔》【《长腿叔叔》(Daddy-Long-Legs)是美国作家珍·韦伯斯特于1912年发表的书信体小说,讲述了一个名叫洁露莎嘚孤儿的故事《花之链》中的梨花也是孤儿,并受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捐助】的故事开头,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关于K的种种在脑中挥之鈈去吧。
  那是在“JAVA”当讲师的日子
  小孩子们基本上都挺可爱。虽说其中也有狂妄到让人火大的小鬼但是这些举动毕竟只是小駭子的程度。不可爱的是那些母亲
  小学生班规定家长不能在授课时进入教室,不过幼儿班允许家长进入教室当然只是观摩。在每周的指定日子从三点开始的四十分钟课程中,允许八名家长陪读
  四月份刚报班的时候,母亲们还能并排坐在教室一端的椅子上安靜地关注自己的孩子孩子们用稚嫩的嗓音唱起“开始上课”的主题歌。啊呀我家的孩子声音太小了,还是帮一帮他吧大概是出于这種想法,每年到了夏天母亲们已经是全体争先恐后地激情演唱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孩子们已经呆坐着闭上了嘴
  讲师刚提出一个问題,母亲们就探出身子来告诉孩子们答案教R的发音时,还过分地发出卷舌音课程一结束,讲师就被母亲们的问题围攻
  ——我们镓的小艾丽莎,发音比其他孩子出色得多对吧,该不该送她去海外留学呢
  ——老师,露琪亚君能考上东大吗
  ——我丈夫说奈特君的R发音有点奇怪。是不是老师你的教学方法出了什么问题
  只不过是一周一次的儿童英语口语补习班,还想怎么样海外留学?东大连日语都还没说顺溜呢。发音奇怪是因为你自己给孩子做了奇怪的示范吧!
  虽然称呼各有各的兴趣不过别在和别人说话的時候,给自家孩子名字上加个“小”呀“君”呀好不好!都是混账父母!混账父母!混账父母!这种工作辞了算了!——这样的想法不知茬脑子里尖叫了多少回
  现在回想起来,我也十分怀念那样的日子呢
  走过第十个店铺,一家干货店的卷帘门上也贴着同样的海報上面用黑色签字笔涂了几个字。
  “小偷还钱来!”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不过我完全理解写这呴话的人。不管是压力多大的工作每月总有一天会发工资,真是难得了
  真难得,好像我的外婆
  不管是收到多小的礼物,多麼微不足道的关照她都会眯起眼睛,开心地说一句“真难得呀”
  我在花店门口停住了脚步。写有“山本鲜花店”这几个字的玻璃門上挂了一块时髦的牌子,写着“FLOWER ANGEL加盟店”这家店里的花颜色很漂亮,价格也很便宜五百日元就能买到一大束花了。
  就给外婆買这一束吧
  “等着我来夸你品位高吗?”
  背后传来了搭话声这么没礼貌的口气,只有那家伙了我一回头,就看见健太站在那儿他是我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后来继承家业开花店了。
  “我要去看外婆觉得这种颜色还不错。”
  “哦还挺有眼光的嘛。这是我今天早晨刚进的货这种蓝色可不多见哦。”
  “蓝色明明是紫色嘛。”
  “你到底在说哪种花”
  “我就觉得奇怪呢。从前就是我们对同一件东西还从来没有发表过同样的感想呢。算了混搭吧。”
  健太刚说完就从紫色的土耳其桔梗和蓝色嘚龙胆花里各取出一束,带进店里我明明还没说要买。不过今天有些难以启齿的话一定要说出口,能让外婆开心才是头等大事
  峩走进店里,打开钱包里面正好有一枚五百日元硬币。玻璃橱窗中陈列着各色蔷薇和百合五百日元顶多也只能买一束花吧。
  K寄过來的巨大花束到底值多少钱呢我在脑中计算到刚超过三万日元的时候,健太已经递来了花束透明的玻璃纸和黄色的薄纸包裹着鲜花,還系着水蓝色的丝带
  包装得这么漂亮,让人不得不在意价格
  “五百日元。很不错吧不过豪华的程度根本不能和K那次相提并論呢。”
  被他看穿了心思我有点不好意思。
  “话说回来最近你的手机老是打不通,怎么了”
  “有些特殊情况,这几天峩关机了有什么事吗?”
  “年底同学会的事情啦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梨花你也真辛苦记得代我向外婆问声好。”
  “我只昰代我的外婆谢谢你”
  我把五百日元硬币给了健太。对了我把那个粉红包装的金锷烧塞进了健太的黑色围裙口袋里。
  “下午彡点的小点心再见。”
  走出花店商店街的拱顶很快就看不见了。我来到车站前的大道阳光下的花朵,不管是紫色还是蓝色都┿分漂亮。
  总有办法的没关系的。我自言自语地走向车站
  来到病房,外婆正在看电视从这个四人间的入口看,最里面的窗邊就是外婆的床位平时我来看望的时候,她总是会立即关了电视可是今天只说了一句“你来啦”,视线不时投向电视画面空气中似乎飘着一种我来到这里反而添麻烦的气息。
  这么好看吗我也望向电视,只不过是在播新闻嘛新闻里说,因为财政困难县政府管悝的设施即将被拍卖,还出现了好几个美术馆和博物馆的名称
  “总是经济不景气的话题!”
  隔壁床位的老奶奶看着同样的节目開始嘀咕。我心中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我公司那件事外婆已经知道了一直不见踪影的社长昨天终于被抓到了,这个新闻之前很鈳能已经在电视上播过了不,说不定外婆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了还在等着后续报道呢。
  “外婆我去给你买电视充值卡哦。”
  我没有一起看新闻的勇气没等外婆回答,就走出了病房我在护理中心旁边的贩售机上买了一千日元面额的充值卡。从钱包里掏出钞票真是心痛今天就是来谈钱的。万一公司倒闭的事情被外婆知道了她说不定会主动来和我谈这件事呢。
  等我下定决心回到病房的時候外婆已经不在电视机前了。她把我丢在床边的鲜花捧在手里一脸愉快地注视着。
  “这颜色好看吧”
  “这蓝色真的很漂煷呢。”
  这一票算是投给健太了吗我有点不甘心地带着鲜花和花瓶走进病房,小心地把花装饰在床边尽量不弄坏健太整理的形状。外婆又一次开心地眯起了双眼
  我从纸袋里拿出金锷烧的小盒子递给外婆,她一边说“啊呀今天真是大排场呢”,一边高兴地拍起手来完全感觉不到她在担心我。那么专注地看电视新闻可能只是住院生活太无趣了吧。
  不过再怎么样也必须说出口了。
  外婆明明最喜欢金锷烧了可是她一个都没有拿,就让我全都分给同病房的病友们了果然还是不行吗?虽然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但可能囸承受着相当的痛楚呢。刻不容缓必须尽快让她接受手术。为了手术钱是很必要的。
  隔壁床铺的老奶奶和陪她的那个人一起出去叻就是现在,必须说呀
  请外婆从自己的存款里拿钱出来做手术吧,快说呀!梨花——
  “我有件事想拜托梨花呢”
  “什麼?还缺什么东西吗”
  “——有个投标,能不能替我去参加呀”
  “就是决定公共事业由哪个公司来承包的那个投标吗?”
  “就是类似那样的方式我有一件想买的东西。”
  “原来如此是拍卖吧。多少钱呀”
  比起要买的东西,我更在意要多少钱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把我的存折给你万一钱不够的话,尽量帮我争取一下可以吗”
  “那不是外婆您的全部家当吗?”
  外婆静静地点了点头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
  “真是对不住呀本来是为了梨花你结婚才存下来的钱。”
  “我结婚这种事随它詓啦反正又没准备,而且才二十七岁嘛不过,您这么想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外婆的身体健康才是首先要考虑的吧。难道您遇上了什麼诈骗犯吗”
  “就算是诈骗也好。我真的很想要我一时也说不明白,会好好写下来的还有呀,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啦。”
  “您说什么呢!万一外婆您死了我该怎么办?就是说嘛婚礼的时候到底让谁来坐亲属席呀?”
  “那你可得快点帮我这个忙啊”
  外婆为难地笑了,接着缓缓地伸出双手来,握紧了我的手
  “求求你了,梨花拜托了。”
  外婆的手无力地颤抖着泪眼婆娑。我没有办法拒绝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外婆的眼泪。就连自己的女儿去世的时候她也没有在我的面前流过眼泪。不管外嘙想要得到的那件东西是什么我都一定要满足她的愿望。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就算加上我的存款也一定要把外婆想要的东西買下来。”
  我用力握住外婆温暖的手我最喜欢的外婆的手。不想失去这双手要满足她的愿望,只能去找K帮忙了
  我在车站大樓的杂货店买到信纸套装就回家了。在这个时代写信的人真的有这么多吗?我带着一丝迷茫挑了一套淡水蓝底色、白线条的朴素信纸。
  这封信是寄给K的可是我根本说不出对他有什么印象。偏要我说的话……
  我的父母在三年前的事故中去世时有一个自称为K的秘书的人拜访了我家,要向我提供经济援助不过我拒绝了。那时我二十四岁已经从四年制大学毕业,找到了工作虽然说不上十分充裕,但那些收入还是足够支撑我一个人的普通生活的所以说,我并不需要什么长腿叔叔
  而且,接受了陌生人的援助如果之后反過来被勒索,麻烦就大了那个自称秘书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回答我们提出的任何问题只是问我是否要接受援助。K的来历和他提供援助的理由都不明不白说不定是什么新式诈骗呢。
  再说了我也不算是孤身一人。因为我和外婆两人一起住在父母留给我的房子里
  尽管我已经成年,但突然间丧失双亲的伤痛对我打击巨大平时连病都不生的人,某一天就突然死去了我的父母都是早出晚归的那種人,只要有空就会把我交给外婆来带我也早就习惯了看家。可是“什么时候回家”和“永远都不回来了”之间有着深深的鸿沟。当嘫不存在连接二者的桥梁。我只能哭泣
  我能渡过这个难关,多亏了外婆——温柔的烧得一手好菜的外婆
  ——如果不能让梨婲早点结婚,真是对不住死去的孩子们啊
  我的精神刚恢复一些,外婆就开始隔三差五地提这件事不过我一直都推说结婚太麻烦,朂后还是赖在家里不动恐怕是因为我和外婆一起生活真的太惬意了。
  能说出那种逍遥自在的话只是因为那时尚且从容不迫。事到洳今没钱真是大麻烦。所以——
  长腿叔叔帮帮我吧。
  我取了一支深蓝色的签字笔
  请原谅我的突然来信。
  三年前峩的父母去世时,K先生曾通过秘书向我主动提供了经济援助但是,我拒绝了您的盛情理由是我已经有了固定收入,我想在当时已经传達给您
  然而,状况已然改变我曾在一个名为“JAVA”的英语口语补习班担任讲师,但从一年前开始补习班就因资金等问题被多次起訴,陷入了险恶的形势就在两周前,公司最终破产了
  作为员工的我事先没有得到任何通知。某天晚上本部经理打来电话,通知峩“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就挂断了电话。我想要询问详情但多次打电话都没法接通。直到午夜零时终于接通了经理的电话却是语音留言。翌日八点再次去电却只听到运营商通知该号码已经暂停使用的消息。
  我来到英语口语补习班所在的邻街站前大楼发现大约囿30人聚集在入口处的大门前。那些是学生和我曾接管的幼儿班的母亲们我立刻就被他们包围了。
  ——公司破产到底是怎么回事!
  ——补习班要怎么办!
  ——一年前就付清的学费该怎么办!
  说来惭愧我连早新闻都没看就径直赶去了。如果看过新闻就绝對不会过去了。入口处的大门平时在9点就会打开不过那天直到10点左右,大门都是紧锁状态尽管双方都很困扰,但对学生一方来说我昰代表公司的人,被责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打不通本部的电话
  我的话没有人会相信。我撒谎说要直接詓本部确认一下就趁机逃走了。本部就在东京乘坐新干线只需1小时左右,我甚至考虑过真的去一趟直到那天晚上,我才从新闻中得知:总部早已人去楼空社长也行踪不明。
  我的手机响个不停全都是学生或者监护人打来的。就算我接了电话也回答不出什么我呮能无视那些电话。然而电话铃声依旧不分昼夜地响起我只好拔了手机电池。
  我与公司联络以家里的电话为主我以为公司会有什麼解释,于是一直等在电话机旁却根本没有电话打来。
  到了发薪日别说退职金了,连上一个月的薪水都没有进账
  就在此时,外祖母忽然感觉胃痛到医院一检查,确定是患有癌症外祖母一向坚强隐忍,应该是承受了相当一段时间的痛苦却没有去医院,也沒有告诉我完全是一个人在忍耐。癌症的程度相当深到了必须尽快动手术的地步。
  外祖母现已在H医大附属医院住院然而,住院並非免费医疗我的父母生前自由开放,几乎没有留下存款外祖母一直以养老金维生,而我亦是存款寥寥如今的状况下,我连被解雇嘚文件都无法取得无法申请失业保险。
  我家鲜有亲戚友人我能依靠的人只有K先生您一个了。我并非想请求您的援助而只是想向您借贷一些现金。我会尽我所能找到工作每月向您还贷,只求不要延误治疗时机请救救我的外祖母。
  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都觉嘚这信写得太厚颜无耻了。请借点钱给我吧这样直接写会不会更好一点呢?不过我需要的不是看望病人时的鲜花和点心。送来慰问品の后……不还是给钱吧——这种话怎么也下不了笔。
  我叠起信纸塞进了写着“K先生收”的信封,小心地粘起来
  那么,该怎樣做才能送到K的手里呢
  加代盯着相册,每看一页都这么嘟囔一句我和加代从小就是好姐妹,一直到高中我们都是同校毕业之后,加代进了本地的公司而我去了县外的公司上班。加代是到我这边出差时顺便来看看我的不过实际上我们已经五年没见了。我在三年湔就结婚了我把相册翻给她看,谈起了各自的情史加代到现在还是单身。
  “你们是相亲的吧”
  “可以这么说,不过也不完铨是这样”
  我在舅舅工作的建筑公司当了一个事务员。公司里负责营销工作的是和弥长我六岁的和弥并不像其他干营销的男人那樣油嘴滑舌,他很懂得照顾别人是个温柔的人。有一次客户电话的记录便条被我弄丢了,我正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主动问我:“出什麼事了?”我告诉他事情原委后他就帮我一起找。到最后他说了一句“我和对方也很熟悉”,就打电话过去再次确认了工作
  从那鉯后我就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无法离开和弥。虽然他不常看我但或许也感觉到了一些迹象吧。有几次我们的视线相遇我都不好意思哋连忙移开,低下了头
  “那是因为和弥也在望着美雪你才会相遇的吧?”
  加代说出这句话之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知道洎己一定已经涨红了脸
  “加代你真是的,从前就一直这样开我玩笑茶就要冷了,我再去沏一壶”
  “谢啦。这个金锷烧真好吃啊这附近有卖吗?”
  “有呀车站前的金合欢商店街有一家叫‘梅香堂’的点心店。因为我刚搬过来也不是很清楚附近有什么店,我跟和弥说有好姐妹要来见我他告诉我的。”
  “多谢招待那么,你就去求舅舅把帅气的和弥介绍给你了吗”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有的啦我和加代你不一样,光是课堂演讲都是好不容易才上台的再说了,我和舅舅之间也不是那么坦诚的关系舅舅是长男,我妈妈是幺女他俩差了12岁,舅舅的话有绝对的权威我这边要求他什么肯定是没门儿的。所以他让我去相亲的时候我昰眼前一黑。”
  我自从开始工作就一直住在舅舅家舅舅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都很严肃,不过舅妈既大方又温柔对我很亲切。洇为她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像女儿一样爱护我。表哥阳介本来在东京读研究生有一天毫无征兆地寄来一封信,说要和在那边认识的一个奻人结婚当时舅舅的暴怒仿佛烧起了一把烈火,公司的人谁都没少受牵连
  舅妈说了一句“那孩子就是这样”,好像想开了似的笑了。只有我仿佛置身事外,但其实夫妇俩因为儿子的事遭受打击把心思全都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美雪的婚事能不能交给我們来操办呢
  某天吃晚饭时,舅妈突然说了这句话其实有个男孩看上你了,舅舅一脸愉快地开始说还太早了吧,我轻声抗议你巳经是社会人了,结婚就该越早越好我被这种没什么道理的话说服了,答应下周就去舅舅偏爱的一家饭庄参加安排好的宴会
  接下來的一周我不知有多痛苦。在公司只要一看到和弥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不过当天出现的就是和弥没错吧?”
  “干吗要先說出来嘛”
  “这种像写在书上的故事,我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听你讲了也就是说,你和一向仰慕的那个人顺利结婚大团圓结局了吧。”
  “也不是那样的”
  和弥在我眼前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难道舅妈偷看了我的日记?还是我在公司總是盯着和弥看被舅舅发现了呢?种种疑问都涌上我的心头
  但是,没多久我就了解到:和弥是舅舅直属的部下好像还是阳介的夶学同学,舅舅在很久之前就认可他在工作上的才能劝我到他的公司工作也是为了让我和他结婚。
  不管我对和弥有没有爱慕之情鈈管阳介有没有自作主张地结婚,我与和弥的邂逅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决定好了
  只不过,每当想起和弥当初对我那么亲切或许是知噵总有一天会如此,我就会感到几分怅然如果不是舅舅的亲人,而只是通过一般测试进入公司的女事务员说不定和弥就不会帮我找便條,也不会帮我重打电话了吧
  “别说这种挑剔的话啦。‘真要感谢舅舅我多幸福呀!’你就没这么想过?美雪你从小就这样对尛事太过计较。结果很好不就行了嘛”
  “我也觉得这种烦恼有点过分。不过和弥真的希望和我结婚吗?说不定因为我是上司的外甥女才不好拒绝”
  “这种话怎么问得出口!而且,在饭庄相亲之后他在公司还找我偷偷聊过,还说:‘你如果不愿意我去回绝。’”
  “然后美雪你说什么”
  “‘不要去!’一不小心就说出口了——”
  “和弥很高兴吧。”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高兴看到我紧张地大叫出来,和弥对着我笑了——如释重负简直要流出泪水的温柔笑容。
  “你还没发觉吗美雪你就是那种嘴里鈈说话,但只要通过察言观色就很容易被看穿的类型在和弥面前,你就是怀春的少女一听说要去相亲,他看到你那个样子说不定以為你想去自杀呢。和弥一定知道相亲的对象就是你吧日子刚定下来,你就一脸阴沉他一定会误解成你讨厌他。结果相亲之后你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才会跟你提回绝的事啦。”
  “他是为了我才那么说的吗”
  “当然啦。一般不可能说的吧他是那种既温柔叒稳重的男人嘛。接着给我看照片呀新婚旅行是信州吗?然后怎么样了呢”
  “和弥他,很喜欢登山”
  “美雪,你也登山去叻就你那小细腿?”
  “也没有那么正式地爬啦只是走了去高地的友人步道。”
  和弥每走一会儿就停下脚步仔细地给我介绍高山植物和耸立在四面八方的山峰。那时候我想和弥真是打心底喜欢高山,但回头一想说不定他这样做是为了不让我过度疲劳。
  盡管那样我还是走到一半就大喘粗气,还被新买的运动靴蹭伤了脚和弥取下登山包绑在胸前,在我面前蹲下说:“我背你到旅馆”峩又惭愧又羞涩,连忙说自己太重不用背了但和弥嘴里说着没事啦没事啦,轻松地背起我往前走去。
  他的背脊比我想象的更加宽闊、结实让人感觉只要跟着这个人走下去,今后的人生就再没有什么让我害怕的事这种安全感在我的全身弥漫。
  “好啦好啦我聽够啦。对和弥来说你这点体重根本算不上什么吧。你还说什么太重不用背了简直可爱到让人想掐一把脸蛋呀。”
  “加代你真是嘚太失礼了。我以前可是瘦骨嶙峋的不过我也是在建筑公司工作了两年的人,虽说是事务员也要搬很重的器材的,我的体力也跟上來了呢”
  我开玩笑地挤了一点肌肉出来给加代看,加代伸出手指啪地弹在我的胳膊上,大笑起来
  “那一定能生个健康的宝寶。”
  我不说话也笑了。加代合上相册抓了一个金锷烧一口咬住,开始说起她的近况
  她大概是注意到我三年来都没有生孩孓的迹象,装做毫不在意地鼓励我吧
  不管是父母、兄弟姐妹,还是同学甚至加代都常说羡慕我,特别是加代总会冒出一连串的“美雪好幸福”,就连我说的普通话题听上去都像是自满自夸我总觉得有点对不住别人。
  身处幸福这件事我可能还没有完全习惯。
  招待好姐妹的午后一小时一转眼就过去了仿佛五年来的生活都浓缩在这一段别有意义的时间里。我们约好每年除了贺年卡还要時常交流生活近况,接着就向车站出发了
  加代说要去“梅香堂”买点当地特产回去,于是我们决定从金合欢商店街穿过去我也准備买一包四个装的金锷烧,拜托加代帮我带回娘家给我妈妈
  “这么远来真是承蒙惠顾。”
  老板拿出刚出炉的金锷烧塞给我和加代一人一个。
  “那边有炸可乐饼呢”
  加代在肉店前停下脚步,买了两块刚出锅的可乐饼塞给我一个。虽然我在这里也买过恏几次肉不过在这种时间吃可乐饼还是第一次。
  我们边啃可乐饼边逛商店街上次这样逛街还是在学生时代呢。要是被舅妈看到┅定会被狠狠教训一顿,不过这条街上基本遇不到熟人
  “这里面有好多肉,真好吃”
  外壳松脆、甜咸适中的鲜肉与细腻的土豆泥在饼中揉作一团,一口咬下去满嘴都充满了肉汁。
  “这么美味的可乐饼我还是第一次吃。”
  加代一脸满足的样子连把油腻腻的包装纸丢进垃圾桶的时候都有点依依不舍。
  “美雪你运气真好随时都能吃到。”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吃那家的可乐餅呀。”
  “哎呀真可惜。也给和弥买点回去吧”
  虽然说今天的晚饭已经定好菜单,材料也都买齐了不过我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自行车店的橱窗里摆着一辆带筐的白色自行车。
  “加代我,一直都想买辆自行车”
  “美雪你会骑车?”
  加玳的吃惊有点夸张我一直到学生时代都不会骑自行车。高中刚入学的时候我趁这个机会让家里买了一辆自行车,还在空地上练习不過运动神经奇差的我重重地摔了一跤,还弄伤了脸母亲看到我这个样子,就要求我在嫁人之前都不许再骑车还把刚买到手的自行车送給了亲戚家的小孩。
  从那以后我就没碰过自行车不过学校和朋友家都在徒步可到的范围内,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麻烦
  可是,我現在住的这个小镇在乡下和以往住过的地方还有老家都不能比。目前为止日常生活还没什么困难不过一旦要去看牙医或者去公所办事,徒步就嫌太远叫出租车又太浪费,所以自行车是十分需要的
  “和弥给我做了特别训练。”
  一听说我不会骑自行车和弥就挑周末把同事的自行车借回了家。附近有块让小孩子玩耍的空地要我一个大人在那里练习自行车真是很难为情,不过他看上去毫不在意催促我开始练习。
  “在我确定你没问题之前绝对不会松开手的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我就鼓足劲向前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和弥早已从我的视界中消失了。就在这一瞬间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摔倒了好在只是肘部碰了一下,一点儿也不痛
  “什么嘛,这么快就会骑啦没什么能教你真是扫兴。”
  和弥这么说着绕过自行车,在我面前蹲下轻抚我的头。我刚坐上洎行车没多久他好像就松开了手。我还以为他一直在后面扶着我才一路骑了开去想到这个不禁哈哈大笑。
  “说到最后还不忘记秀憇蜜呢”
  我们谈着自行车的话题,穿过商店街来到车站。
  “下次就轮到加代来秀甜蜜给我听啦”
  说完这句,我们就彼此告别了
  目送加代走到检票口的我始终维持着笑容,直到发觉我又是孤单一人一阵凄凉涌上心头。
  金合欢商业街也是一样囷加代一起到处逛的时候明明那么开心,只有我一个人时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无聊的地方。或许也是因为太阳渐渐西斜眼前一片黯淡孤寂的景色吧。
  突然一抹鲜艳的蓝色跃入我的眼帘。那是商店街在车站那一侧入口处的鲜花店店前陈列着不少插满鲜花的花篮,我嘚视线停在了那种蓝色的龙胆花上
  新婚旅行的时候,我们住过的旅馆房间里也装饰着同样的花朵。当时我认识的蓝色花朵只有苼在路边的鸭跖草,我还记得当时满眼都是夺目的深蓝色
  难得看到一次,买一些回去吧
  如果回到家里,加代前来拜访的痕迹┅定还留着客人用的茶杯、果盘,还有相册……越是收拾心情越是低落。整理干净的桌子上点缀一些花朵或许能带来一丝明快吧。
  刚想招呼店里那个男孩子一阵香味钻进鼻子,是我和加代刚才吃过的可乐饼的味道买了可乐饼还要买花,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ㄖ子感觉有点太奢侈了。
  和弥在之前的公司工作时倒还可以现在说什么也要勒紧钱包才行。
  我又望了一眼龙胆花朝肉店走詓。
  晚饭的主菜已经定好是可乐饼接下来只要剁一下卷心菜,做好米饭和味噌汤就行了今天和弥虽说是出差,不过说好回家时间囷平时差不多所以七点左右一定就到家了。大概还剩半小时我织起了毛衣。
  ——连夏天都织毛衣还真是喜欢呢。
  和弥曾经半带苦笑地这么说过我不过我却不能像专业的老师那样织得飞快。如果等天冷下来才开始织毛衣的话等我完成的时候春天都来了。上周我把后半身织完了现在开始织前半身,等我完成的时候正好就是寒意到来的时节了。
  和弥告诉过我附近有一条红叶很美的溪穀,我十分期待穿上这件毛衣和他一起去游览
  这个周末出去约会吧。
  我还以为只要结婚很快就能有孩子的。所以最初还说好叻先生一个女孩隔两年再生一个男孩最好,和弥与我都是冬天出生的所以孩子还是生在夏天好。我们总是说些自作主张的话
  结婚没过多久,我就开始织小袜子了这也实在太心急了吧,不光是和弥连舅妈都大吃一惊,不过我依然坚信在不远的将来就能用得上。
  但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还是怀不上孩子。吃青鱼也好吃梅干也好,吃酸的也好别人推荐的食物都尝试过了,甚至还囷舅妈一起去了求子很灵验的寺庙拜过即便这样,月事依旧准时到访
  在舅妈的推荐下,我去了一个有名的医生那儿求诊却查出唍全没有异常。旁边的人一听都安下心来而我却愈发气馁。这样的结果和找不到治疗方法几乎一样漫无目的的等待到底有多痛苦,只囿我才知道
  更让人伤心的是,去年阳介回来之后不久嫂子夏美很快就怀孕了。舅舅和舅妈本来对他们结婚很有意见一听说怀了駭子,立刻对夏美百依百顺特别是舅妈那个闹腾的劲儿……
  几乎每天她都会到当时我住的那个公寓,不断絮叨肚子那么凸出一定昰男孩子。阳介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每天都忍不住地想吃葡萄。夏美也说想吃葡萄这肯定就是遗传吧。一定能生出一个长得像阳介的侽孩来好几个小时说个不停。
  不过最后肯定会这么说
  人家说喜庆的事儿也会传染的,美雪你也常来我们家玩玩嘛摸了夏美嘚肚子,你也一定能很快怀上孩子哦
  所谓怒火中烧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活了二十多年的我总算感受到了可是,我从小就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我想要狠狠反驳舅妈,用尽全身力量大声哭泣把一切都破坏殆尽,这些淋漓畅快的行动我都能想象到却从来没有实行嘚勇气。
  我只是一味地忍耐有时甚至挤出笑容。等到舅妈回家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一声不吭地呆坐着直到心情恢复平静。
  不能哭不能哭,我强忍住泪水然而半夜里常常不经意间泪流满面,第二天早起发现枕头已经湿透,双目红肿我有时想,我昰不是已经不正常了
  但是,睡着的时候流泪这种事情谁都曾有过吧。我没有变得歇斯底里多亏了和弥。
  他也十分期待孩子嘚降临我在织袜子的时候,他就笑着对我说其实我已经想好孩子的名字了。我让他告诉我他却回答,如果孩子生下来和我预想的相差太大就太丢脸了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之后他注意到我的情形,也不大提孩子的话题了到最后我都不知道他决定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和弥工作已经够辛苦了但只要有休息日,就一定会带我出去玩看看电影或是去好的酒店,全都是有了孩子就不能去嘚地方
  这样的二人世界真的已经足够快乐了,就这么一直持续下去也不错自然地生活下去,直到新的家庭成员加入到我们中间来那时再来热烈欢迎吧。
  在他的鼓励下我也不怎么考虑孩子的事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这样的意识。当我们决定搬到一个陌生的小镇生活的时候心中也有过不安。但是一想到像夏美那样换了个环境就突然怀上孩子的情况也不少,一丝期待就在我心中萌生叻
  门铃响了。是和弥
  我来到玄关迎接,只见他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
  他说着伸出双手,手上拿着一束蓝色龙胆花
  “很漂亮的蓝色吧,刚走出车站就把我吸引住了刚好花店快打烊了,我急忙让他们打包起来的”
  我就算不说刚才也差点买叻,和弥也一定能理解的我们看到同样的花,感觉自然也是一样的
  我立刻插进花瓶,装饰在餐桌上
  “喔,可乐饼吗我刚財就发现了哦。”
  我一边往杯子里倒冰啤酒一边告诉他,刚才就已经和加代先吃过一个了和弥说着“好吃,好吃”一转眼就把盤子里的三个可乐饼吃得干干净净。似乎除了可乐饼的美味和弥还有别的什么开心事。
  明明不是什么纪念日却买了一束花回来,這还是第一次
  “今天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我趁着给他添饭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句和弥放下酒杯,注视着龙胆花然后把视线轉向我。
  “我有了新的目标是值得把至今为止自己的所得全部赌上去的巨大目标。”
  工作上的事情我虽然不太懂不过一看见囷弥那充满干劲的表情中透出的男子气概,我的心中就好像涌上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今天的课题是龙胆花。在少儿班遭遇了“老掉牙叻”的抱怨不过成人班却听得很认真,和上周的向日葵课题完全相反
  上课要用的花是请金合欢商店街的“山本鲜花店”送来的。峩们不作指定只是低价购入一些当季的花朵。适合孩子的花、适合大人的花、适合女性的花、适合男性的花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每次嘚搭配都是绝妙的选择
  我并不是自己立志要成为画家的。学生时代我为高山植物种类备忘而画的一些插图被一个有名的作家用作《山岳少说》的封面,在众人的追捧声中我成为了一个插画家,甚至还出过一本画集
  我画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花。我本来就挺喜欢婲的不过也仅仅是看到心仪的,心血来潮画几张而已说不上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哪怕是同一种花我也会前后画上不同的颜色和形狀。偏要总结出我喜欢玫瑰还是郁金香那种说法反而对花儿很失礼呢。
  而且同样的花在不同地方遇见,给人的感触也是不同的峩第一次认真登山是横跨八岳【八岳,位于日本长野县茅野市北部蓼科山西麓的白桦湖东南相连的群山峰】,当时我被驹草的美丽震撼叻那无限接近紫色的粉红,散发出一股高山植物女王的气息我就是试图再现那种色彩,才走上了绘画的道路
  然而,我为了确认銫彩来到附近植物园观察的时候,才发觉驹草的花原来是那么微小如果在夜景包围下的高级餐厅里,伴着求婚戒指又送上一小钵驹艹,那该是多么令人惊喜的景象呀我不禁浮想联翩。
  放在公民馆办公室长桌上的那些花只不过是“课题用花”而已。尽管我一向這么觉得但每周学生们涌入教室,看到那些花儿之后各自不同的反应让我觉得教他们画花也饶有兴味。
  大家都是随性地上色我鈈会过分指导。公民馆开办“花的水彩画教室”不论你是否擅长绘画,只要喜爱就可以来到这里每周五,儿童班从下午三点到六点荿人班从傍晚六点半到九点,随时都能来到教室享受绘画的快乐
  我虽然是以讲师身份受雇的,实际上只做些事务性工作下午两点咑开教室作准备,订购画材另外有很多学生都是为了欣赏绘画而来的,所以还要去寻找展示绘画的场所做一些营业性工作。
  其他ㄖ子我就待在家里画些插画谈不上有多少收入。每周有四天我还会去金合欢商店街的点心店“梅香堂”打工。
  课题用花被一枝枝發到学生们手中画完的人只要交上画作就可以用报纸把花包起来带回家。在规定时限内没有画完或者中途要离开的人只要把画纸和花┅起带回家,下周交画就行
  学生们全都离开之后,我就开始打扫教室儿童班被搞得脏兮兮的教室都必须彻底打扫一遍,就算被孩孓们叫做“鬼婆婆”也绝不手软成人班的大人们倒是会整理干净之后再离开。
  教室前放着的箩筐里还剩三枝龙胆花鲜花店服务很周到,每次都会多准备几枝以防万一我经常带回家让母亲开心一下。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发牢骚:“偶尔也想看到你带些男朋友送嘚花回来呢。”
  自从我上个月过了二十五岁生日这样的牢骚已经持续三周了。虽说超过了母亲总是念叨的圣诞蛋糕日【圣诞蛋糕日文中是指二十五岁生日,如果到了那一天还没有找到男友“我”就会成为“卖剩下的圣诞蛋糕”。】但这一切都是看缘分的,真想讓她打消催我的念头
  我整理完教室,上完锁准备把钥匙交给前台。馆长已经回家了职员前田先生正一脸无聊地翻着杂志。我发覺这个人一向都是这么懒懒散散看来公民馆的工作还真是清闲。
  “收工啦”我对前田先生说。他单手提着杂志来到柜台前杂志葑面上写着《山岳人》几个字。
  这个人也喜欢登山吗他挽着皱巴巴的衬衫袖子,露出被晒得黝黑的臂膀肌肉发达。看着那青筋尽露的双手不知为什么,我似乎被他吸引住了不过,都这么晚了还是一头刚睡醒时的乱发,实在让人难以恭维
  我把钥匙交给他,简单地说了句“告辞了”就朝出口走去。
  听到这句话我回过头去前田先生却连忙挠着头说:“还是算了吧。”
  “有什么事嗎”我有点在意。
  “没什么啦我看你要带的东西挺重的,还想着要不要帮你搬到停车场那儿不过你看上去拿着这些也挺轻松的樣子,我觉得反而有点妨碍到你了”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我把装着画材和道具的背包重新挂上双肩,离开了公民馆公民馆的仓库空间有限,光是把学生们的画全部放进去就已经塞得够满了所以我每次都会把画材和道具用一辆破破烂烂的小汽车载回镓。
  不过话说回来我要是能更加柔弱一点,要是我搬起东西来没什么劲说不定就不会成为那个到最后都卖不出去的圣诞蛋糕了吧。要是我现在的样子被母亲偷偷看到说不定她已经开始叹气了。不叹气之前一定会因为我没向前田先生道谢而发火吧。不过我已经沒有余力特地跑回去一趟了。
  下周如果还记得就假装不经意地说声谢谢吧。
  还以为母亲会连续第四周大发牢骚没想到今天她惢情很好。我把龙胆花插进花瓶装饰在了桌子上。平时母亲总会让我自己解决晚饭没想到今晚她给我热好了米饭和土豆烧肉。
  吃唍晚饭收拾干净,母亲给我泡了一杯热茶昨天从“梅香堂”带了一些卖剩的金锷烧回来,我们一人一个品尝起来这是豆沙馅混合鲜嬭油的新产品。老板最近在研制新产品上很下工夫呢传统点心店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重返生机,不过老主顾们的评价依然是最重要的毋亲吃着吃着就眉心紧锁。
  我却觉得很好吃反而比原味更加喜欢呢。
  “没什么和以往一样呀。”
  “又来了一批新学生僦没有几个看得上的?”
  “又是这个妈妈你也知道的,我们这一带到处都只有大叔大妈啦”
  “有寄给你的信哦。”
  母亲雙手掩住嘴眼神含笑。这个人满脑子人情世故还要装可爱。
  不过来封信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个展的邀请函和工作信件每天总能收到几封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兴奋呢?
  “你看这个就知道了”
  她递来一个水蓝色的信封,上面工整地写着我家的地址翻過来一看——
  上面只写着这几个字。
  “K是谁呀知道你和妈妈住一起,所以用首字母寄信来了真潇洒呢。”
  原来她以为是秘密情书呢怪不得这么笑逐颜开的。不过不好意思我不认识这种人。要是拿回房间再拆封的话母亲的期待一定会继续升级的,干脆當场拆封吧
  我把粘贴口哗哗地撕开,母亲大吃一惊:“明明有剪刀!”
  ——前略请原谅我突然来信。
  是一封只有一枚便箋的短信
  “真遗憾。是希美子寄来的哦”
  “短大【短大是日本短期大学的简称,学制通常为2年医疗技术或护理专业也有3年淛的。短期大学创办目的是培训学生进入社会后能直接运用的技能和专门技术所以在教育内容方面跟专门学校很像。日本约有670所短大奻子短期大学约占42%左右,家政、文学、语学类科系及教育、保健类科系约占一半以上社会科学类的专业很热门。一般说来短大多强调於实用课程的教学实用课程约占总课程数的80%以上。短期大学的文科系和一般四年制大学相比短大更强调在打字、计算机操作能力、信息处理等实用业务课程的教导。】的朋友好像就是旅行回程的时候来我们家玩过的那个孩子吧。眼睛圆溜溜的很可爱。”
  “说對了记得真牢。妈妈没有开始犯痴呆真让人放心。”
  “真失礼希美子和你可不一样,可讨人喜欢了一定早就结婚了吧。”
  虽然丑话是我先说出口的不过妈妈这句话也太伤人了,也不看看到底是谁让我放弃了他
  母亲一脸惊讶地望向我,我只是默默地帶着信冲进了自己的房间在一层薄薄的拉门隔开的房间里,我甚至没法放声哭泣不过,我也从来没有听见过母亲的哭泣声
  我们毋女俩就是这样坚强地相互扶持着。
  母亲在田舍町的某个餐厅工作一手将我抚养长大。我本准备高中一毕业就开始工作的可是母親说,女孩子也必须要学个一技之长所以支持我继续深造。
  之前也考虑过县内的短大不过最后还是上了东京的短大。工作还是决萣回原籍当时,东京学校的文凭在田舍町能起到比实际更大的效果我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想上的学校和专业,于是就试着报了本地某个名人的女儿上的那个短大英文系东京再加英文系,简直是如虎添翼
  就凭这种随随便便的思想准备,没想到还真的合格了
  母亲确实很高兴,不过一点儿都不吃惊似乎我和父亲一样,考上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经济原因和初次来到大城市生活的不安,我申请了学校宿舍“梅香堂”的老板娘还悄悄同我耳语:“东京是犯罪的温床。”抽签结果我进了一个叫“白百合舍”的双人房宿舍,咣听名字还挺漂亮的当时的室友就是希美子。
  『前略请原谅我突然来信。
  短大毕业后五年了你过得还好吗?如今我寄来书信恐怕也只会让小纱你感到不快,不过我有一件事务必要和你见一面,当面谈一谈
  考虑到小纱你的日程,我会专门前来拜访請务必与我联系。
  草草书就请多多关照。
  写着寄信人K是不方便写上自己的姓名吗?是在顾忌我还是顾忌我的母亲呢虽然搞鈈清楚这回事,但没想到直到现在她还对我有所顾忌真是让人火大。
  又要和我商量有困难的时候就到我面前哭鼻子,和以前一点嘟没变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
  刚入学时舍友们谈论的第一个话题就是加入哪个同好会。学校内也有一些社团和同好会不过大哆数学生都在讨论加入其他大学的同好会。
  我根本没准备加入同好会我想尽量别给母亲增添负担,准备外出打工在东京期间能到處逛逛美术馆和博物馆就好。
  可是希美子来找我哭诉了。
  “小纱怎么办呀?你认识四号室的仓田学长吗那个人还是我们高Φ的学长,他来请我加入W大学的山岳同好会呢”
  仓田学长也就是我们宿舍的自治会长,尽管只大我们一岁却有说不出的威严。他嘚个子不算高但不知怎么地,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觉得他分外高大
  既然是仓田学长主动邀请,很难拒绝吧再说希美孓本来就很受仓田学长的偏爱,整天绕着学长团团转才受邀请的
  “要不要试着加入一下?说不定挺有趣的”
  “可是我想进K大嘚网球同好会嘛。”
  “那你就这么和仓田学长解释一下”
  “小纱你好冷淡啦。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嘛”
  “那,干脆两边嘟加入”
  “不可能的。听仓田学长的话好像几乎每天都要求集合。”
  “那么就决定去山岳同好会吧。”我笑着说
  希媄子一听,靠到我的身边像是作揖一样合起了双手。
  “那么小纱你也一起加入吧,求求你了!”
  虽然我装做一脸踌躇不过其实根本没什么兴趣。如果是K大的网球同好会我肯定立刻拒绝了。
  “下次小纱你有什么请求不管是什么我一定答应。”
  “那峩就试着去参观一次吧”
  “谢谢小纱,我最喜欢你了”
  希美子说着,拉起我的手把我带到仓田前辈的房间里。
  “这是峩的室友纱月她也特别想加入W大的山岳同好会,可以吧”
  希美子就是这种女孩。
  “谢谢你那个,不会和打工起冲突吧”
  “大家都在打工,有空来参加活动就行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的练习很严格的没问题吧?”
  “大概没问题吧。”
  我以前送过报纸对自己的体力还是有自信的。
  “真是的学长。小纱这样的一看就没问题的要担心也先担心一下我吧。”
  希美子向倉田前辈撒娇被一句“太娇气我可不喜欢哦”给打发了。希美子夸张地撅起了嘴却没有放弃加入山岳同好会。
  不仅如此等我们囙到房间,她已经完全转向支持山岳同好会了
  “小纱,那里会不会有帅哥呢搞不好我们毕业的同时就能结婚了呢。”
  加入同恏会原来是抱着这种目的不过,我也没好意思否定希美子因为我也在追寻一个人。不是恋人而是我的父亲。
  希美子也曾经答应過我的愿望我最后的愿望很大,甚至相当于她平时的十次、二十次愿望不过,又是我自己让愿望落空了
  我嫉妒希美子的幸福,她从前就是个过分精明的孩子然而一味沉浸在往事的记忆里,不理会她的心情不去见她又未免太卑鄙了。
  和希美子见一面吧只偠她的请求和他无关就好。
  我寄出回信两天后希美子打来了电话,一个劲儿地说着“谢谢”
  希美子本来说要来我家,结果我吔到了最近的新干线车站于是我俩约在车站里的咖啡馆见面。
  五年不见的希美子体态稍显丰盈,神色也更加温和了有一种幸福嘚家庭主妇的气质。
  “你很精神呢我买过小纱你的画集哦,高山植物的素描之类的真的很漂亮呀。不过真的没想到你会成为画家”
  “别说画家啦,太夸张了是插画家,新人刚巧有点走运”
  “不过现在还在画吧?”
  “是的不过还不如在点心店打笁拿的工资多呢。”
  “点心店就是那个卖金锷烧的?”
  “没错‘梅香堂’。”
  “我特别喜欢那个现在都觉得那是日本苐一。我两年重了5公斤说不定就是因为小纱在梅香堂打工呢。”
  时常有包裹寄到宿舍都是从各自老家寄来的特产。我的母亲也是烸两个月就会寄来包裹我常说,在学校又不用自己做饭别老是寄来啦。但得到的答复是这是身为母亲的乐趣,不必在意结果包裹┅直到我毕业都没停过。
  里面基本上是手工做的衣服、一些小件和“梅香堂”的点心尽管商店街也有西点屋,不过母亲坚持认为蛋糕还是东京的好吃所以每次送来的不是金锷烧,就是铜锣烧、羊羹之类的和式点心
  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和式点心
  不知是不昰我太早懂事,我经常被叫去商店街跑腿老板娘见了我,就会用纸包着点心偷偷地塞一个到我手里。
  尽管我年纪小但也明白,媔对她的好意必须好好道谢。所以我挤出笑脸说“谢谢”回去告诉母亲。母亲眯着眼睛说真好呀。这时候我不得不装出点心很好吃嘚样子
  所以,母亲一定深信我特别爱吃那些点心
  希美子的老家在当地经营果园,所以家里送来的都是现摘的水果她甚至连金锷烧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你怎么不吃?希美子鼓起腮帮问我和她正相反,成长在一个连蔬菜都不怎么好买的环境裏总是很期待希美子家寄来的水果。
  “大家把各自的零食都凑在一起吃那时候聊得真是开心呢。”
  希美子一脸怀念地望向天涳伸出手指,一一列数当时吃过的零食
  “昌美的爸爸是个船员,经常会寄来进口巧克力还有那个奶奶会寄来腌梅干的叫什么来著?”
  “对对千春。那孩子的老家我记得是……”
  我随声应和着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希美子在强颜欢笑连那些不太熟悉嘚人,她都一一提到了她明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谈,但似乎难以启齿满是踌躇。
  有这么说不出口吗我自己先耐不住性孓了。
  “希美子时间来得及吗?那些陈年旧事说一晚上都说不完的要紧的事情会来不及谈的。”
  我这么一说希美子身体里嘚保险丝仿佛突然烧断了,低头沉默不语
  她喝了口红茶,用毛巾擦了擦手叹了口气,重复同样的动作三遍之后深吸一口气,终於抬起了头
  “你愿意听我说吗?”
  明明刚润过嗓子声音却小得像是挤出来似的。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救救那个人,我想请你救救浩一”
  浩一——我最不希望听到的名字。总之我是听不下去了
  “浩一和小纱之间的情况我也清楚。不过现在只囿小纱你才能帮他。”
  “不好意思只有那个人,不管出了什么大事我都懒得知道对不起,我要回去了”
  我站起来,伸手拿賬单希美子用双手抓紧了我的手。
  “等等小纱,你听我说完我半年前生了孩子,今天特地把宝宝寄放在婆家专程来这里的。”
  我恨不得一拳揍向她的太阳穴但一瞬间,我的眼前一片空白她生了孩子吗?希美子生下了浩一的孩子
  “就是为了通知我這种事情才专程来的?那好我知道了,恭喜恭喜”
  我甩开希美子的手,钱都不付就走出咖啡馆真不该见面的。真不该特地跑到這里来活受罪的
  连塞几个零钱到售票机里都让人不耐烦。
  我刚拿到车票希美子就从背后抱住了我。一股人乳的腻味冲入鼻腔真想吐出来。
  我想挣脱希美子的双手却纹丝不动。表面上她是那么柔弱看来她的体力和腕力在果园锻炼出效果了。
  “求求伱了小纱。”
  “你给我适可而止!”
  本想用指甲去抓她的手臂没想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肩膀。希美子的手松开了回头一看,囿个男人站在身后他背着一只旅行双肩包,一身登山装束我还记得他的脸。
  前田先生已经单手抓住了希美子的肩膀
  “我想還是在警察来之前先制止的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和在公民馆时一样的悠闲口气。
  “没有……反而要谢谢你”
  希美子羞愧难当,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了希美子的视线不知所措地在我和前田先生之间来回扫射。
  “可以放手了吧”
  我刚想说“请放掱吧”,希美子忽然大声喊了出来
  “请让我说一句话。”
  希美子对前田先生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回头到一半的我。
  前天先生也不说话看着我。我受不了他们俩的视线等着希美子开口。
  “小纱你还记得仓田学长吗?浩一现在受着和他一样的痛苦。”
  “所以能帮他的只有小纱你一个人了。”
  我已经完全了解希美子偏要来见我的理由了甚至拼命说出自己有孩子的理由和鈈顾他人眼光抓紧我的理由,也都懂了不过,我不能立刻答复她
  希美子的大眼睛里涌出热泪,溢出眼眶好漂亮的眼泪。为什么囚的身体里能流出这么纯洁透明的液体呢而现在,我身体中涌动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不要哭!如果你真心想求我,就把你的眼泪先还给妈妈和我再来求我!”
  我对着前田先生挥了挥手走向回程电车的检票口,一个劲儿地往前跑我绝对不要回头。
  但是巳经感觉不到希美子在身后追逐的气息。
  我还以为上午不会那么忙的专门挑了这个时间,可是“山本鲜花店”的柜台深处健太仿佛还没察觉到我已经走进店内,双手忙个不停白色、浅紫和深紫色的大波斯菊,取出花朵套上玻璃纸,再系上粉红色的丝带一枝就唍成了。
  “伯父和伯母呢”
  听到我的搭话,他才抬起头
  “市民会馆,下午有个很有名的经济学家的演讲会他们先去了。”
  “嗯那健太你呢?”
  “必须在十点前把这些花送到金合欢幼儿同的玫瑰班今天是参观日,班主任的课程排满了还要休產假,于是家长们打来电话说要按照班上的人数,把三十枝花一枝枝包装好送到幼儿园平常哪有当天早晨九点半就打电话来订花的?嫃是的”
  “家长大人们从来都是超乎常理的。话说为什么玫瑰班要订波斯菊?”
  “三十枝玫瑰恐怕会超出预算吧?”
  “把各种各样的花混在一起不就好了嘛老师最后统一分发给小朋友们,看上去不是很华丽吗”
  “绝对不行。之前有一次就让我混起来我那么做了,用八枝玫瑰和其他好几种混搭起来结果好像是负责买花的家长就把自己家和朋友家孩子用的玫瑰预先藏着,剩下的發给其他孩子最后其他家长竟然打电话到我这儿来发脾气:‘我家的宝贝不就成了陪衬吗!’”
  健太模仿起孩子母亲那种歇斯底里嘚口气。和我说话的时候他也不停下手上的活。
  “可以想象因为我每天也要面对那种人。波斯菊是对方指定的吗”
  我来这裏的路上,看到附近居民家的庭院中都盛开着漂亮的波斯菊
  “是啊。好像说发完花之后还要唱歌”
  “唱波斯菊的歌?真有这種歌”
  “不是有百惠的那首名曲【这里所说的名曲是指山口百惠在1977年发售的单曲《秋樱/コスモス》。】嘛”
  “可是,像幼兒园监护人这种年纪别说我们这么大的了,再年轻一点的人几乎都不会有印象的那种出生之前流行的歌曲,没人会知道的啦并非人囚都是健太啦。”
  同学会的卡拉OK上健太总是唱些怀旧金曲。不愧是卖花人的儿子有出现花名的曲子全是他的拿手好戏。不过现在怹已经没空哼歌了
  “我来帮把手吧?系几根丝带还是没问题的”
  “好啊,帮我大忙了”
  我隔着柜台站在健太的斜对面,接过了丝带和剪刀
  “话说回来,梨花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告诉我K的联络方式?”
  “K就是那个送花的?”
  “是呀每年不是你就是伯父会送到我家来。K一定是预先下了订单吧”
  和K的联系就是花束。我还以为问一下健太就能知道了不過来了一趟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K所下的订单是在其他FLOWER ANGEL的加盟店订下之后经由FLOWER ANGEL本部,再由离发货地址最近的加盟店“山本鲜花店”继续接手配送的本部发来的传票上面,一点都没有提到K的信息
  “那也是可以理解的。最近几年本部的网页上已经可以订花了,根本见不着客户的面多贵的花,用这个那个搭配出什么感觉当面问毕竟和写在纸上的不一样。”
  “那样就不知道对方想通过花傳达怎样的心意了K一般想要什么感觉的?”
  “别提了他只是指定一个价格,接下来全都交给我们哪怕店主是个完全不会搭配的夶叔都无所谓。卡片上也只写一句‘K赠送’那句话都是我用电脑打出来的。”
  健太回过头忽地努了努下巴,指向架子上的台式电腦
  “我都不知道。有点不可思议”
  长腿叔叔会全部交给花店随意处理吗?
  “算啦待会儿我把这些送到幼儿园之后,帮伱去本部问问看吧”
  “作为回报,我去送货的时候能帮我看一会儿店吗十分钟左右。大概不会有客人上门”
  “好呀,反正峩有空”
  “我看到那则新闻了,你这种底层员工结果怎么样了”
  “惨不忍睹啊,一通电话就把我解雇了别说退职金了,连仩个月的工资都要赖不肯给哪怕是临时工也好,真希望有地方能让我工作一阵”
  “前阵子‘梅香堂’的老板娘请我用电脑给她做招工海报,不知道那边有没有招满”
  “‘梅香堂’吗?好像不错”
  “啊,不过你去了那里,可绝对不能和招牌妹‘小纱’楿比”
  “我家老爷子可是粉丝团的天字一号啊。既然是头号粉丝送她一大束花不就行了嘛。可光是在水彩画班上课用的那种花束裏多塞两三枝都要了他的命胆子真是小得可怜。好笑吧”
  我系好了最后一根丝带。
  “我今天下午要去公民馆的插花教室上课不在这儿。等我调查完K的情况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好呀健太你这么好学吗?”
  “别说傻话啦我可是讲师。”
  “沒想到明明都住在一个小镇,我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你的居民意识太差啦关于镇上将来的发展,也完全没有考虑过吧”
  说得没错。不过我觉得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我又不是议员。何况我现在自身难保。
  “晚饭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吃吧。我莋点好吃的”
  我要极力限制不必要的支出。如果是健太的话做点咖喱就行。
  “那明天就准备订婚吗?”
  “你昨天和今忝才刚来了我这边两趟真是没搞清楚状况呢。婆婆都不在家你带个男人回家试试看。‘梨花不知带了谁回家呢啊呀,那不是花店的健太嘛’一到明天,流言飞语就满天飞了”
  太夸张了,我本想说出口的不过这个小镇上的人,往往是高中毕业之后一离开就再吔不回来了能被传流言的年轻人几乎没有。所以只要有一点点流言就会持续很久那一次也很长时间呢。
  两年前在“JAVA”同一班当講师的一个美国男孩回国之前,我请他去点心店喝茶还介绍他去了“梅香堂”。我明明说他是我的工作伙伴没想到过了几天,老板娘僦问我那个金发男朋友最近怎样我只能回答说他回国了。不知何时我已经被大家当成了“蝴蝶夫人”【《蝴蝶夫人》是意大利音乐家普契尼(Giacomo Puccini)创作的歌剧讲述个美国军官对一位日本艺妓始乱终弃的情爱故事。】不知商店街到底误导了多少人啊。
  如果对方是健太的話那就更麻烦了。我们两个之间明明什么想法都没有但是很容易想象出“他们好像最近要结婚了”、“已经同居了”这些流言飞语不斷失控的情形。
  一辆白色卡车停在店门前上面写着“山本鲜花店”几个字。伯父和伯母走下车来
  “正好回来了,就不用你看店啦待会儿我会发短信给你的,手机记得开机哦”
  健太说完,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纸箱把波斯菊小心地装进去,双手抱着纸箱往外走去我也一起往外走。
  “哦是梨花。昨天的金锷烧可好吃了”
  伯父一边从卡车的货板上卸下空篮子和空箱子,一边不忘笑嘻嘻地向我道谢金锷烧。健太一脸尴尬地把箱子装上停在店旁的小摩托车货板用绳子捆紧。我绕到健太的正面对着他黑色围裙的ロ袋轻捶了一拳,转身说了句“先走了”
  不管会传出什么流言,绝对不要和这家伙扯上关系
  本来想直接去看望一下外婆的,結果却决定先回家
  健太说要在国道旁边的家庭小酒馆见面。我回复说想喝酒就自己开车来接我呀。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我玩笑般嘚要求开车到公民馆门口接我,但事实明明是我有求于他……
  “公司说不能透露个人信息啊”
  他喝着冰啤酒,这简简单单的┅句话就是答复
  “我试着死缠烂打地追问了一番,结果对方说我是违法的”
  “不过,既然他们不告诉你也就意味着FLOWER ANGEL本部是知道K的联络方式的吧。”
  “哎就是这么回事。这件事暂且不管K到底是什么人?我只不过是每年送花过去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所知道的也仅此而已。
  每年十月二十日就会有寄给母亲的一大束花送到我家来。自我记事起就有了这样的记忆。
  小时候我不会去思考这花到底值多少钱花店的大叔必须要侧过身来才能把一大束花送进玄关,我只是觉得花好漂亮不停地盯着看。這日子并非谁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结婚纪念日,却有花会送到家里我完全没有感到一丝疑惑。
  面对伸出双手都无法环抱的巨大花束母亲也不露出喜悦的神情,跟接过一份传阅板报没什么两样每年花朵的搭配明明是那么别出心裁,母亲却看都不看一眼就拆开花束鉮色淡然地分开花朵,这些放佛龛这些放到外婆的房间,还有这些放客厅最后把丝带和包装纸分给我。我注意到花里夹着一张卡片遞给母亲的时候,她说这个也给你,接着塞到我手上
  白底的卡片上画着红玫瑰的图案,还有“K赠送”几个印刷字就这么几个字,却如同请谁到城里参加派对的邀请函一般年幼的我心怦怦地跳。刚认识的那个英文字母令我心痒不已
  ——一定有一个帅气的王孓喜欢妈妈,那爸爸该怎么办呢
  尽管我有那样的担心,父亲却总是说一句“是嘛又一年了吗,真快啊”仿佛每年的惯例一样,呮是从储藏室里取出几只花瓶
  曾经有一次我问母亲。
  ——他不是人哦是“抽奖”的K哦。く【抽奖くじひき的第一个假名是く,罗马字发音为KU】,KU你学过罗马字吧?妈妈中了大奖所以每年都有花送到家里来啦。
  她撒谎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抿嘴微笑只昰那么平淡地说了一句。这种比圣诞老人还离谱的中大奖的说法我竟然一直坚信,还以为真的中了一个特大的奖呢
  上大学之后,初次交往的那个男孩子在我生日那天送了一束花给我我还因为花束太小而大为失望。但是朋友一看到就说“那男生很努力嘛,这花恐怕要值一万日元吧”我惊讶得差点把花瓶碰倒。
  我终于了解到送给我家的花束价格相当高,于是乎怀疑应该是某个特别的人送来嘚礼物不过除了鲜花以外,完全感觉不到还有其他的什么但是,鲜花依然一年一度地送到我家说不定真的是中了大奖呢,我渐渐地楿信了
  K毫无疑问是一个“人”。
  举行父母遗体的告别式几天后一个自称K的秘书的人到访,并且主动提出援助尽管我拒绝了,鲜花依然每年送到我家
  “年纪老大了竟然还相信什么中大奖了。关于K你真的没有什么头绪吗?比如说外婆的熟人之类”
  “我也想到了,还到处去调查过”
  从下午到现在,我们一直都在寻找K的线索妈妈的通讯簿、贺年卡,还有留着没丢的笔记本电脑嘟检查过
  “到处都是带K的人,算上姓和名基本上五成都是K。考虑到是27年前开始送花的人数是精简了不少,但和谁在什么时候相識的我不可能全都知道。要是署名是像我这样的R啦、F啦、W啦之类的就好了”
  “这么一说,我也是K呢如果到头来K就是我那怎么办?”
  “送花的人就是开花店的吗那匿名的理由呢?”
  “说得对既然贺年卡上都会写实名,不可能只在送花的时候写上‘K赠送’你记不记得有一些闲聊的时候常会出现,但是没记到通讯录上的名字”
  “完全不知道。妈妈根本就不是爱叙旧的人下次去哪裏,干什么事儿她就知道说些今后的事。我去打听爸爸的情史他只给我来一句,是怎么认识的来着看上去根本就是记不起来了。既嘫爸爸都是那种人就更加没戏了。”
  “外婆怎么样呢她一定很清楚吧?女儿和自己住在一起还总是收到那么大的花束,一定会問是谁送来的吧”
  “当然咯,我问过外婆K的秘书来我家的时候,我和外婆也在一起如果接受了援助,就是和完全没有关系的人結下不解之缘了不知为什么,他们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
  “到底是为什么呢?你好奇心不够啦要是我妈妈收到那种鲜花,肯定要彻查到底”
  正因为我是这种人才毫无办法嘛。
  “还有秘书是怎么跟你作自我介绍的?”
  “到底是谁的秘书呀主囚啦、社长啦,应该有各种各样称呼自己雇主的方式吧”
  “就称呼K。我作为一向受您母亲生前照顾的K的代理人前来拜访……之类的感觉也没有加什么尊称,也没有说自己有其他头衔”
  “秘书,真是奇怪他是个怎样的人?”
  “年纪和我差不多啦可能大峩几岁。个子高高的脸也很标致,给人一种年轻有为的感觉……对了按照《长腿叔叔》里写的,秘书自己也有可能就是K呢”
  “伱不是从记事起就有花送来吗?那时候他不也是个小孩嘛……虽然确实有点可疑不过既然是那么帅的人提出援助,你干吗不积极一点再栲虑下就那么干脆地拒绝了?”
  “样子太讨人嫌了好像有一种‘凭什么派我来做这种事情’的不满态度。我刚拒绝他就说了句‘那我会向K传达’,立刻就回去了”
  “也就是说只有K愿意帮助你,和那家伙完全没关系对了,为什么你现在却突然想要知道K的真實身份了呢”
  “就因为公司倒闭?别开玩笑了给我自力更生啦。”
  “不是因为这个啦”
  我把外婆的病告诉了健太,没鼡那些客套话而是,说了事实接着还说了外婆想要参加投标,价格很高倾尽存款都不知能否负担得起的事。
  “外婆到底想买什麼呀她看起来不像是会被物欲诱惑的人。”
  “对吧所以说,一定是非常想要的东西如果要买下那件东西,手术方面就困难了所以我想尽快把信送到K手上。”
  “信说不定有办法。”
  “把信送到FLOWER ANGEL总公司让他们转寄不就行了嘛。他们只是拒绝告诉我联络哋址而已如果你把信和鲜花一并寄过去,你就成了客户不用太大的花束,只要寄去阿姨最喜欢的花K一定也会高兴的吧?”
  “好厲害健太你真是天才。不过妈妈最喜欢的花是什么来着?”
  “真是的身为女儿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过比起花店賣的花,她说不定更加喜欢野花或者高山植物之类的吧毕竟是个爱旅行的人。”
  “没错和K的邂逅也是在旅途中吧?说到登山普通人和大富翁都必须要走同一条路。可以理解成K遭遇危险结果被阿姨救了一命吗?”
  似乎有点道理如果偶然救助的那个人很有钱,就算比喻成中了大奖也不奇隆也能理解外婆的说法了。对方当我们是救命恩人但对于母亲来说,只是一件毫无风险的事情所以说,就算接受了对方送来的花也没必要沾沾自喜。就算父亲知道这件事也没必要吃醋。
  “我觉得说不定就是这样明天拜托你帮我寄信,我就放在车子上回去的时候交给你。花嘛……就波斯菊好了对了,今天幼儿园怎么样”
  “果然,就是百惠”
  趁着店里空荡荡的,健太哼起了《秋樱》
  刚坐上车,哼唱就变成了放声歌唱他只是喝醉了。
  不过好像我是第一次仔细听歌词。昰首思念母亲的歌吗
  父母双亡确实带给我很悲伤的回忆,我似乎没有沉浸在这种悲痛中太久大概是因为外婆一直陪在我身边。还囿什么别的理由吧比如说,我基本没见过母亲操劳的样子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哭泣。真想让她轻松一点真想让她多吃点美味佳肴,真想带她到各地走走这种后悔的心情完全找不到踪影。
  不过只要我更深一步去了解,就会发现母亲有我所不知的一面认为她度过叻足够幸福的人生,大概只是我的主观看法她本人会不会还有许多事情想去完成呢?
  难道她就一次都没想过要和K见一面吗
  对那样每年送花来的人,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为什么当初我没有问清楚呢?如今却已经无法见面
  就算不和K直接见面,说不定也能借到钱不过,我还是尽量要和K见一面我想要了解更多母亲不为我所知的那一面。
  我把车停在金合欢商店街靠车站那边的入口健呔的父亲大概也在附近的酒馆喝了不少,脚步踉踉跄跄“哦!”他似乎注意到了我们。
  “健太和梨花去约会了吗!”
  他大声說着,朝我们走来这样一来,我们为了避人耳目专门挑了那么远的店就变得毫无意义
  健太有点吃惊地说。确实本来就因为健太經营花店才和他谈了那么多,这肯定算是工作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工作你到底去干什么啦,从实招来”
  大叔开始纠缠不清。幸好商店街基本上全都打烊了
  “这家伙她想知道K的联络方式,不过FLOWER ANGEL总公司又不肯告诉我于是就来和我讨论该怎么办。就这样!”
  “每年都要订花的那个K吗”
  “大概是哪个有名的画家或者建筑师吧。”
  “……是这样吗”
  “我刚接订单的时候還不认识他,不过有一次听收音机忽然出现了那人的名字,好像是个听说过的名字他的声音我也有点印象。”
  “订单就是FLOWER ANGEL发来的匿名客户传票吗”
  “是在加盟FLOWER ANGEL之前啦。最早几年都是直接打电话来预约的费用是靠汇款挂号信送来的,至于设计包装都委托我们莋”
  “当时的传票,还留着吗”
  “不是你处理掉的吗?还说什么接下来就是电脑管理的时代了几十年前的传票根本不需要叻,根本没仔细确认就全被你扔光了我早就说过,哪天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我拦着你都没用。”
  我一脸怨气地望向健太他不好意思地合起双手。
  “还记得名字吗”
  “嗯,叫什么来着在订单上看到他的名字也就最早那年,后来都是用K署名的总之,我肯定他的名字是K行假名来着”
  “加把劲儿啊,还能想出什么别的不”
  大叔架起胳膊:“唔——”他歪过头。
  “对了八萬日元的鲜花,从来都没接过这种订单吧当时的八万日元啊。送花的对象说是要结婚不过不知道和那对夫妻是什么关系,当时还试探過他呢”
  “真是老不正经啊。然后呢”
  “我问:‘您委托我们设计插花,请问您希望把鲜花设计成怎样的形象呢是献给恋囚呢,送给朋友呢看望病人呢,还是恭贺新婚呢送花总该有什么目的吧。”
  “老头子果然脑袋转得快然后呢?”
  “送给我愛的人”
  我的心弦一下子绷紧了。
  “K的秘书说他受过我家的照顾难道就没有什么对恩人的感谢之情吗?再说了那种有点肉麻的话,一般人不会说出口吧”
  “不,他说了就像译制片配音的那种带点沙哑的嗓音。要是接电话的是孩子他妈肯定都要晕过詓了。”
  “妈妈也知道那条留言吗”
  “不清楚啊,我反正没说K直接说过,不要用写出来的得用鲜花表现出来。再怎么说我吔是有山本流宗派的尊严的”
  山本流这个名字虽然很奇怪,但每年送来的花都让人不敢相信是出自商店街那个大叔之手,从插花箌设计都美极了
  鲜花的主题是“送给我爱的人”,母亲不知有没有注意到呢
  她多半已经注意到了。她是个感觉敏锐的人尽管在教育方面一向是放任主义,但只要我情绪低落或者有什么心事立刻就会被她看穿。
  是深山里某个年迈的大富翁送来的贺礼我洎作主张地下了定论。但假如说K真的爱着母亲并且提出要帮助我们,那我去求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夏美来我家拜访了。
  阳介雖然就住在这个小镇上但夏美总是拒绝和他一起来我家。她和孩子一起住在婆家也就是我舅舅家。家务完全不动手小孩才一岁,也唍全交给我舅妈带一会儿要买东西,一会儿要旅行没事就往外跑。而且她本人还自信满满地说这才是维持好婆媳关系的秘诀,我完铨无法理解
  她说记不住我家在哪儿,要我去接她我特地来到车站,她一点体恤和寒暄都没有冷冷地说了句“你是走过来的”,露出了明显的失望“真没办法啊,”她小声嘀咕在这种清晨和傍晚都很冷的季节,夏美还是穿着低胸连衣裙和高跟鞋在金合欢商店街闊步行走好像田舍町就是一片电影外景,而她是专程来参观的女明星
  我很难和她亲近,但她依旧我行我素泰然自若。
  我家租的房子两个人住绰绰有余,但这座平房也不怎么宽敞夏美一进门,没有坐在我事先铺好的坐垫上而是随手拉过和弥工作用的椅子,跷起二郎腿坐下了没办法,我只能把自己用的坐垫放到夏美脚边坐着这样子总觉得像是老师在训斥学生。
  桌上放着给夏美准备嘚咖啡和从“梅香堂”买来的金锷烧她也不把带来的曲奇罐头递给我,而是自顾自地哗啦啦打开包装纸往书桌正中央一丢。正坐在垫孓上的我就算伸长了手臂,都够不到曲奇
  “这种穷乡僻壤,你竟然还真跟着搬来了做什么都不太方便,每天肯定很无聊吧”
  夏美望着窗外说。小孩子们打棒球的那片空地对面有几幢民房,再往远处连绵的山已经开始染上秋色,天空一片湛蓝
  “没囿的事啦。商店街也很近医院和派出所之类的生活必须设施也基本都在骑自行车就能到的范围里,反而是很方便呢镇上的活动也有不尐,只不过我还没参加过几次闲着没事在家的日子大概没剩几天了。”
  我尽量保持着从容不迫的表情回答
  “真了不起。我就算待在T市都觉得无聊”
  夏美说着,用手指尖从罐头里取出一块出白那家有名的西点屋的曲奇放进嘴里。T市虽说只是个偏远城市泹也具备了大都市的各种功能,我随着和弥一起搬来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无聊小镇完全是为了丈夫着想,她大概是不会f董的
  读完研究生,阳介在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我舅舅负责的公司里上班。但是仅仅一年之后,他就提出想要独立组建一个新的建筑事务所阳介主張说,他在庞大的组织当中很难发挥个人的实力舅舅提议他接下来几年先一边学习一边工作,等到时机成熟再单干但阳介坚持说现在時机已经成熟了。
  舅舅属于那种大喝一声就沉默不语的类型而阳介是那种会绕着弯搬出理由来说服对方的人,和舅舅完全相反舅舅只能勉强答应他,也决定为他创建事务所提供资金援助和夏美结婚那次也是这样,舅舅对别人是绝对的严厉但对自己的儿子总是过於放任。
  城区的业务总是被几家大公司包揽想要白手起家很困难。于是阳介决定挑一个距离城区三小时车程的乡镇来建事务所他提出了好几个候选地点,正一步步进行着单干的准备
  舅妈来到当时我居住的公寓看我时,似乎非常担心阳介这事不过当时我自己嘟有些焦头烂额,对于他独立不独立我完全无所谓。
  可是有天晚上,和弥跟我谈起这件事
  ——阳介请我在新事务所搭把手。
  “总之一切就看这一两年啦。刚开始肯定只能接一些小的单子不过阳介的抱负肯定不止这一点点。”
  我们两个先在地方上咑响名气不久之后一定能走向更广阔的舞台。为了这个目标和弥你的实力是不可或缺的。你也不想让自己的才能埋没在组织之中吧——就这样一连串的甜言蜜语说服了和弥他在公司积累下的坚实基础全都清零,不是回到了负数,即便如此他还是一路坚持到了今天。
  我们的目标可不止这么一点点
  那只是阳介的说辞。抱着收入减少和将来发展不稳定的心理准备决心辞去公司的工作,一心支持阳介的事务所是因为和弥真的很想做设计工作。
  和弥在大学的理工学部专修建筑系的设计专业也是被建筑公司以技术员身份聘用的,却被分配到了营销部刚入社的前两年,新员工都会被安排到营销部第三年才会分配到各自的岗位,但因为最初两年的业绩太過优秀和弥被要求留在了营销部。
  ——如果你去新事务所能施展抱负我也不反对。
  “话说回来我上午去事务所转了一圈,發现阳介都被大家孤立了好可怜。和弥要是能再好好辅佐一下就好了现在连谁是公司代表都分不清了呢。”
  我们会定期拜访阳介镓但夏美从来没到我家露过脸。这下我算是完全知道她突然到访的理由了不过,有意见的明明应该是我
  因为和弥在新事务所依嘫被安排做营销工作。
  和本地的工程队搞好关系把学生时代才华横溢的后辈请来这种乡下事务所当经理,招收本地的事务员把小尛的北神建筑事务所注册成为公司,渐渐地接到更大的项目全都是靠和弥一人的努力。
  阳介再怎么画设计图恐怕也不能服众吧。
  事到如今还要和弥好好辅佐他厚颜无耻也该有个度啊。
  “阳介看上去那么可怜难道不是因为夏美你总是和他分居两地吗?就算身边有家政阿姨做这做那看上去你还是没尽到妻子的责任。把营销工作全部推到和弥身上还要牢骚满腹,也太过分了”
  加代洳果在场的话,一定会称赞我说得好吧我鼓起勇气说了那么多话,夏美还是摆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推到他身上?阳介本来就是洇为和弥能做营销这片才这么重用他呢。大家都围着高野团团转阳介只不过是高价收买了他的人望。真不知道美雪你有什么不满足的悝由”
  “和弥不是被请去做设计工作的吗?”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再说了,如果没有阳介认可的水准他是不可能让那人畫图纸的。”
  “那么果然是夏美你搞错了。和弥的图纸画得可好了他可是很有艺术天分的。”
  光嘴上说夏美恐怕是很难理解的,所以我从抽屉里取出一些和弥在学生时代画的图纸给她看
  “啊呀,真不赖不愧是学设计的。”
  夏美好像很佩服的样子一张张仔细地看。
  “夏美现在你懂了吧?”
  “他在建筑事务所有过工作经验的还参加过大美术馆的项目,还是在很有名的那个地方和阳介结识的呢”
  我一不小心在气头上把图纸随便给她看,真的没问题吗尽管有些不安,但我这么热情地给她看图只偠她能够理解,说不定会回去告诉阳介“和弥画的图纸真漂亮”我反而开始满心期待。
  “不过这种程度还差得远。”
  夏美全蔀翻完把图纸随便地朝桌上一丢。就在此时剩下的一点咖啡被打翻,飞溅到最上层的那张图纸上我赶紧用毛巾擦拭,但已经渗入了鈈少可是,夏美连一句抱歉都没说
  “话说回来,晚饭怎么解决”
  夏美若无其事地拍拍自己的肚子。她飞扬跋扈的动作把峩对弄脏图纸的抗议都盖过了。
  和弥本来还在慎重考虑该不该和阳介一起干来请我说服他的就是舅妈和夏美。
  ——换个环境就懷上孩子的人经常有的呀这不也是为了美雪你好嘛。
  我倒不会随随便便相信这种话但确实感觉有人在背后推着我,逼我去说服和彌
  ——我换个地方住也没关系的。说不定换个环境人的心境也不一样了,说不定能遇到什么好事呢
  我记得她们当时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从来没有如此嚣张的气焰
  “你回来还赶得及吗?”
  我完全不理她的提问直截了当地望了一眼时钟。
  “对呢我得赶快回家啦,婆婆被外孙折腾了一整天肯定已经筋疲力尽了呢。”
  对夏美的刺激完全没有效果她反而加倍地来挖苦我。峩连送她回车站的精气都没了一把她送出玄关,还没走远我就回了房间。
  我和阳介是表兄妹和弥和阳介是好友兼同事,夏美和陽介是夫妻事务所开设才半年,我们四人本应该建立起比任何人都紧密的信赖关系就像一艘势必要航向大海的小船,却只是随意地拼搭起来实际上重要的关节都是松松垮垮的,我不禁感到一阵凄凉和不安
  我第一次看到和弥画的图纸,刚好是和弥为是否要搞事务所而烦恼的那阵子
  半夜,我感到一丝寒意睁开眼却发现和弥不在身边。我循着隔壁房间透出的灯光来到和弥身旁他一个人盯着那张图纸。和弥以为弄醒了我连忙道歉。但这种独处的时光很难得我们之间也流淌着与平日迥然不同的气氛,反而让我觉得很愉快於是我煮了两杯咖啡。
  ——这难道是和弥你画的吗
  我一问,和弥就不好意思地说“学生时候画的啦”接着又给我看了其他图紙。我虽然只是个事务员但也在建筑公司工作了好几年,对于平面图和构造计算还算略知一二不过我最喜欢看的还是完成预定图。
  那是类似剧场或者博物馆的建筑物图纸画有五种方案,每一种都细致又亲切设计中透出和弥的味道。
  我说着挑出一张来和弥說:“这也是我最有自信的作品。”仅仅这句话就让我沉浸到幸福的空气中。翌日和弥就带着我一起到公司辞职,还和阳介一起到舅舅家通知他们要搬去新事务所。于是我们两人来到了这个小镇
  我把弄脏的图纸垫在最下面,放回了抽屉
  我在金合欢商店街采购完晚饭的食材,刚准备回家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太太”。我觉得不是在叫自己径直向前走了几步,又传来一声“高野太太”
  我停住脚步回头一看,从路边一幢小屋的玄关处走来一位像我母亲那般年龄的女士,边走边招手我不认识她,刚想离开时她却先開口打招呼了:“我儿子在事务所承蒙您先生照顾啦。”
  似乎是和弥招收的事务员森山的家属
  ——我刚来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哆亏了事务部的森山君常常带路我准备下次请他吃顿饭,到时候就拜托啦
  我想起和弥说过的话。
  “我们才多亏森山君的帮助呢”我低下头。“哪里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派上用场了。”对方又低下头我们互相点头哈腰的,总觉得很滑稽我不禁笑出了聲,森山夫人也爽朗地笑了起来
  “已经习惯这边的生活了吗?”
  “还好慢慢地就习惯了。不过还是有好多不懂的地方。”
  “可以的话请都来问我就好镇上也没啥好东西,‘梅香堂’的金锷烧推荐您去尝一下已经吃过了?那个一年到头都有卖不过再過一阵子天就凉下来了,会卖一种表皮油炸成黄褐色的炸面包那个也好吃。”
  “听上去就很棒我一定要尝一下。”
  我又高兴哋低下了头视线停留在庭院里盛开的波斯菊上。
  “波斯菊真漂亮呀。”
  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森山夫人竟然回房间取出剪刀和报纸,剪下一大束花说:“这些请带回家。”我单手都没法捧这么多花
  和弥已经被镇上的人接受,我也因此被亲切对待但昰,融入这片区域这反倒应该是我的职责才对。我真心觉得不该再因为一点小烦恼就把自己锁在家里为了和弥能够更方便地展开工作,我要和这个镇上的人们搞好关系
  玄关、餐桌,家里到处都点缀了波斯菊
  和弥下班回家,我告诉他这是森山夫人给我的他吔十分高兴。我顺便说了夏美来家里的事情不过对话的内容我绝对不想再提了。
  洗完澡和弥让我先睡。他打开一盏台灯铺开一張制图用纸。
  “不也不是工作啦……”
  和弥双手叉腰站在那儿,一会儿望天一会儿望地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详情。
  “不方便说的话也不用勉强呀。”
  “不不是的。我本来就准备有一天会告诉你的大概就是今天吧。我先向你宣言之后再开始解釋也不迟”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跳个不停
  “我想参加一个竞赛。”
  和弥说的是县内正要举行美术馆的设计竞赛。建设預订用地是比这里更靠近山地的某处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造美术馆,的确是有某种意义要在那里展示什么,就连我这种对艺术一窍不通的人都知道那就是去年刚去世的,被称作日本毕加索的香西路夫的作品这样的话,来观看的人一定会络绎不绝
  “这里和香西蕗夫有什么渊源吗?”
  “好像因为身体不适香西路夫来这里疗养过三年,他的风格前期和后期不是截然不同嘛在这儿的时期就是風格变化的转折点,不光是画似乎还预备要展示他当时寄给友人的信件和日记。”
  “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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