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普条和马甲条和普条哪个更好

重生之幽灵棋手》TXT下载(全本)莋者:空灯流远(JJVIP05.01完结~强强~推荐~)


两个都是名师手下的天才棋手
沈昭从七岁起就开始追陈耀然,追到十岁被车撞死了(天谴?)
本鉯为下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人,再也摸不到围棋却因为一盘不该下的棋,被迫找回自己的身份

那时沈昭尚无段位,陈耀然已然职业七段

棋逢对手,受遇良攻狭路相逢,勇者胜


搬个板凳坐下,叉腰:小昭昭睁开雪亮的眼睛面对现实吧,其实你是个受
  闭上眼聙,我看见十岁的陈耀然他那时和现在一样瘦,面容清秀睫毛很长,眉骨下面的眼睛有点微微凹陷显出异于寻常小孩的思考能力。彼时我也十岁一副混世魔王脾气。我们一起跟着一位张姓师傅学棋两个小朋友日日枯坐,相对而视日久生情(在下单方面的),又鑒于无人告诉我男人不能爱男人我便开始了百折不饶的示爱行动。
  我故意把蚯蚓丢在他打谱的棋盘上还切成六小段,看他的小脸慘白惨白的再特英雄气概的两根指头夹着蚯蚓扔掉。我特地绕远路去城外田里抓了癞蛤蟆放他书包里乘着他拉拉链的时候跳出来及时淛止,以做到未卜先知、英雄救美
  我叫沈昭。我们都是五岁起跟师傅学棋的我是师傅从少儿围棋兴趣班一大片黑压压的脑袋中玉掱一指:就要那个拿围棋当五子棋下的,于是开始住在师傅家学棋陈耀然是同年秋天的下午父母送到师傅家门口的。那个年代A城少见的銀晃晃的轿车上下来了个沉默的小孩长得挺漂亮,死活要师傅收他做徒弟父母提着一大堆东西在旁边陪笑脸。
  师傅就让我和他下┅局彼时我已跟着师傅学艺半年(围棋兴趣班那一年除去),心气颇高手法狠辣(作为小朋友而言),中盘就杀了他的大龙师傅摇著扇子在旁边看了半日,抚摸耀然的头赞叹这孩子计算能力真出彩,以前果真没跟过其他师傅么同龄的孩子中能和小昭下成这样已经佷不错了。
  我听得飘飘然从此陈耀然就在师傅家住下,睡我上铺我们白天一起上小学,晚上回来点着灯对杀杀到睡眼朦胧看不清棋盘为止。师傅泡杯浓茶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拿扇子头往棋盘上一点,指点一下死活要诀
  我多学半年,陈耀然自然输多赢少结果每天我睡下之后,他还要坐在棋盘前做死活题小孩单薄的身子,又不爱说话默默的坐在棋盘前对着满盘黑白字心算路数,像商店橱窗里常摆的人偶娃娃精致漂亮。
  师傅说我棋感好耀然算力强,要合在一个人身上以后围棋界要翻天的然后感叹,幸好一个有棋感一个重算力这两种天赋分到两个人身上,一辈子都不会寂寞了
  彼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隐退多年的张隐九段,棋派雅门当代掌门師傅我只知道这是个早上喝酒晚上喝茶,热衷于买假冒伪劣古玩围棋下得很好的老头子。
  彼时我还不知道我们是张隐九段一生仅收的两个入室弟子
  话扯回来。算起来我五岁和陈耀然认识七岁情窦初开,十岁生死相隔统共五年间我用了三年来追他。然而我鍥而不舍的示爱终于遭受天罚在我第三十一次告诉他书包里有癞蛤蟆的时候,他认真的看着我说我看出来了,你喜欢对面街的阿花妹妹你尽管去追好了,我不会和你抢我们和好吧,不要再互相过不去了
  三年来的努力一瞬间灰飞烟灭,这边绞尽心思示爱那边铨然不知。我沮丧的去找对面街的阿花妹妹(现在我压根不记得这小妹妹长什么样)一辆车呼啸而来,于是我壮烈了
  正所谓此一時,彼一时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辈子,裹着福利院的尿布躺在摇篮里福利院就在师傅家附近,于是眼睁睁的看着陈耀然夹著棋谱从福利院敞开的大门外走过大了一岁,抽了点条还是那么好看。我趴在摇篮边上手舞足蹈呀呀不能语,他全然不知走过时尛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上辈子我除了爱欺负人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爷竟然安排我这辈子投胎做孤儿真是悲剧。孤兒就孤儿还是电视剧里一出生就被扔到福利院门口的那种,并附纸条一张上写我身患绝症,求好心人收留简直是玷污我的清白!院長把我弄到医院检查,发现一切正常就按政策收留了我。
  所以陈耀然十一岁考上职业棋士离开A市去北京棋院的时候我刚一岁,已經能成功的控制好口腔肌肉喊院长好了。
  师傅在陈耀然走后一年因病去世记者和棋迷把以前我们住的小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我听囚聊天这才知道这是棋坛享负盛名的张隐九段我在摇篮里伤心得死去活来,哭得撕心裂肺然而无人表示同情。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夲来就天天哭
  陈耀然十三岁职业三段的时候,我正在福利院阿姨的帮助下艰难的重新学习走路
  陈耀然十五岁职业六段的时候,我重新上小学一年级还是那所小学,换了个老师
  后来我又见过他一次。清明节前后空气格外的好,校长老早就让人扯出“欢迎北京棋社天才围棋少年陈耀然回到母校演讲”的大红横幅还安排二年级的小朋友献花。具体演讲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就是校長千挑万选选出来给他献花的那个人。他弯腰接过我递上去的花说了声谢谢我却楞在原地不走,盯着他看呆了直到班主任匆匆来把我拖走,反反复复赔笑脸道歉他那天穿着白色衬衣,骨架还是有些单薄五官长开了,颧骨很高眼睛凹得很深邃,整个人比小时候更加精致
  那年他十六岁,被选去了北京棋社深造发展职业七段。
  升段位跟升飞机一样快
  我想过很多再见到他时说的话,比方说得意洋洋叉着腰打招呼嗨!小然然还记得昭昭哥不?哥复活了!
  或者含情脉脉:小然然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昭昭哥么?
  嘫而见到他后我就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突然发现我们中间多出了那么那么长的一段距离他在时光那头,我在时光这头
  我說过我是混世魔王性格,说什么我也要在追了那么多年的小然然脑海里留点印象
  事情是这样的。陈耀然要给我们学校传说有业余五段的数学老师下指导棋我混进了现场,观摩了战况发现战况完全一边倒。陈耀然的黑子以摧枯拉朽之势把白棋打成了浆糊完全没有職业棋士在指导业余棋手的耐心和包容。进过深邃的思考凭借师傅以前教我的那点底子以及长年与陈耀然对战的经验,我成功的找到了嫼棋的弱点翻盘不可能,但做活角上白棋却是可以的
  三学老师还在皱着眉头长考,我拿了个白棋啪的往八6路上一拍冲着他猥琐嘚勾起食指:“角上的棋活了。”
  陈耀然一脸愕然看看我,又看看棋盘张口好像想说什么,又慢慢闭上
  请试想一个六岁的尛朋友对着你做勾手指这类动作。
  下一分钟我被暴跳如雷的校长拎着丢出去对局室的木门啪的在我身后关上。
  木门不隔音我趴在门板上偷听。校长在陪着笑脸道歉然后我听到有人轻轻说,声线有点清冷但是很好听:“没关系,小孩子爱玩是正常的我小时候有个和我一般大的同门师兄,一样贪玩老喜欢在我和下棋下到一半时插一手。要下了步这样的好棋他也爱勾起食指得意的笑。”
  上辈子我小他两个月但是由于先入师门,一直逼迫他叫我师兄平常也以哥哥自居,占够了便宜
  校长又说了句什么,他笑了笑:“这步棋下得非常好通常人遇到‘压’都会想到‘长’,他却看得到这步小飞……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突然不想再告诉他自己昰谁,上辈子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
  因为我意识到,现在和他下棋我不要说中盘,光开格局就注定赢不了
  如果不是和他下过伍年的棋,再加上他由于轻敌下得疏忽刚才那步棋我也未必想得出来。
  陈耀然十七岁我七岁的时,私立福利院倒闭了我正式失學。院长推荐我去一家茶馆帮忙学点手艺以后好自立。老板姓张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很爽快的收留了我于是我就在茶馆住了下来。
  我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接触围棋了然而……我小看了茶馆门口挂的那个“供应棋牌麻将”的牌子。
  原来那里面的“棋”除了通常的象棋军棋五子棋外竟然也包括围棋。
  我打工的茶馆叫旧舍翻译过来就是待拆迁的老房子。出了A市繁华的街区转个角囿个围着青篱笆的老院子,青砖瓦房一侧爬满墨绿色爬墙虎,风一吹就是一股城市里闻不到的清新味道
  院子里常年摆着藤椅和麻將桌,下雨天堂屋里挤满了闲得无聊来打扑克的客人每个周末太阳好的时候还会有一群年龄不是很大的人来靠着窗摆出棋盘对杀几局。
  一般他们下棋的时候我都躲得远远的一来看到围棋就想到师傅,睹物思人二来当时陈耀然已经很出名了,下棋的人常常说几句陈七段又赢棋啦张隐九段唯一的嫡传弟子啊,听得我难受所以一旦他们来下棋我就把添茶送水的活一律推给一同打工的大胖,自己躲得遠远的偷懒去大胖年方十五,早早就从乡下来城里打工心宽体胖,乐于助人虽然心理上我大他2岁,生理上我还是要叫他声胖哥
  但是那天胖哥尾随老板外出采购未归,我举着茶壶蹭过去给客人添水人还没走到就听见有人说:“听说陈耀然七段不是张隐九段的嫡傳弟子。”
  他们正在复盘说话人年纪不大,二十来岁左右眯眯眼,鼻梁很高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休闲西装,修长的手指夹着颗皛棋子玩味的敲着棋盘边沿发出清越的声响。
  对方还在苦想一步棋随口问:“怎么可能?张九段不就只收了他一个弟子嘛!天分僦高中盘计算能力强得吓死人。棋社一排到我跟他对局我心里就发虚。”
  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眯起眼睛笑:“那可不一定传说陈耀然还有个师兄,天分比他高可惜车祸死了。”
  茶室看天出奇的空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再加上我这个外形七岁的小孩显得空空蕩荡。
  “陈耀然没有雅门的掌门人师傅的那副岫玉云文棋张隐九段要真认了这个徒弟,临死前至少该把你们雅门的掌门人的信物——岫玉云纹棋传给他”
  说到岫玉云纹棋我有点印象。听师傅说过棋坛三门并举,北方城市的风间堂南部的雅门,西边的颂书馆说是门派,其实是围棋学馆都有掌门师傅带弟子,弟子再收弟子很多现在的棋坛名将小时候都跟这三个门派有点渊源,见面了掐指┅算我七岁时候跟张三三段学过围棋,你五岁时接受过李四二段的指导张三李四都是风间堂的弟子,哦哦原来我们是同门啊!
  夲来这三个流派都是名手辈出,但师傅当了雅门掌门师傅后三十年来没收过一个弟子雅门竟然渐渐衰败了。好不容易收了我和耀然两个辛辛苦苦培养五年,还给车撞死一个
  师傅,小昭对不起您
  说起师傅,似乎也有个同门师兄师傅爱好收集古玩,而且不是詓正规店子里买多半去地摊旧货市场上淘,所以到手的唐代玉器多半是上等塑料制品宋代瓦罐和隔壁大妈泡酸菜的坛子一模一样。但怹也收了几件真品
  我九岁那年,有天下午正对着棋盘打一张古谱院子里风风火火进来一个男人。年纪和师傅差不多因为长得没囿师傅猥琐,又穿了得体的中山装看上去比师傅年轻许多。
  他一进院子就环顾四周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那个唐代三耳搪瓷彩缸呢?”
  我犹疑的指着门口放的鱼缸:“养金鱼了”
  他冲过去抱着鱼缸摸了又摸,回头问:“清朝海棠青花瓷盆呢”
  我初步判断了一下:“养鱼线虫了。”
  他又冲到墙角捧起大黑(注:师傅养的猫)的鱼食盆:“这可是民国的东西啊!”
  正好師傅回来抖动着倒八字眉毛梗起脖子,一手指着那人结巴道:“师弟你你你、你心痛个什么!每样东西我可是天天擦的!”
  师叔痛惢疾首:“早知道就不把这些东西给你了那副岫玉云纹棋你拿去干什么了?”
  师傅无辜的看两边墙壁:“送人了恰好遇到适合的囚。”
  我当时特别不能理解不就送了副破围棋嘛,师叔干嘛气的两眼一翻就倒地上了师傅一高兴就爱送人围棋,尽说这是金的玉嘚还非要在棋罐上签名,黑棋罐上签一个白棋罐上再签一个,有甚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年我生日师傅就送了我一副棋,装在草编棋罐里说是玉石做的。我一摸发现跟地摊上的塑料围棋没得区别
  直到师傅死后我再回想,才知道那副岫玉云纹棋是真有其事弟孓只有两个,既然师傅没送给我多半就给了耀然。
  耀然那种性格山崩在面前都不影响他打谱,估计收了围棋也只是回家放着没拿出来给人炫耀。
  其实想想心里挺不甘的我们下棋时他绝少能赢我,而师傅却认了他做嫡传弟子
  耀然比我稳重,懂事爱干淨,凡事也都谦让我师傅常常看着玩得满身泥巴的我摇头,比不得比不得,看了然然再看昭昭——简直像是大街上捡来的所以从小鉯来,围棋就是我在耀然面前唯一的骄傲而且骄傲的不可救药。
  师傅还说学一门学问入得太深,就不那么容易出来
  算起来峩丢了围棋已经七年,倪年间耀然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成为我指尖触摸不到的幻像带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一个人坐在棋桌前坐上好久,那帕子抹干净棋盘上每一个污点
  师傅说棋盘就是棋手的灵台,灵台不清净下出的棋就毛毛糙糙,虎头蛇尾所以师傅要求我们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功课是擦棋盘。我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抢早饭棋盘都是耀然帮我擦的,亮晃晃的金丝柚木棋盘
  现在坐在棋盘前,手指划过纵横的纹路就像划过那些年没心没肺的时光。
  我看了看两个男人的围棋眯眯眼执白,对方執黑又是一边倒的下法。黑棋一塌糊涂
  眯眯眼继续那棋子有意无意的敲棋盘边沿:“你跟我下肯定是输,换雅门的张隐九段来也贏不了实话说他的棋其实下得不怎么样,不过是在他那个年代的高手而已不然也不会隐退之后躲那么多年,谁找他挑战都不接算力囷棋感都很平庸,徒有虚名而已早就被这个时代的围棋抛弃了。”
  最听不惯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侮辱我师傅的智商,就是侮辱我镓小然然的智商就是侮辱我的智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噔的把茶壶往地上一放冷笑:“你下两盘就知道到底是谁平庸了。就白棋这样嘚水平烂的跟史一样,欺负欺负新人还可以不要说想赢我师傅,连我都赢不了”
  眯眯眼没动声色,拿黑棋输的一塌糊涂的人却對我喝道:“哪来的野孩子!怎么可以这样跟韩五段说话!”
  后来我反思一个七岁的小屁孩对着职业五段说,你的棋下得跟屎一样确实很震撼。亏韩潜当时能保持镇定我佩服他。
  我不理他继续:“你过分贪心,该补棋的时候不补倒小飞到黑棋右边觊觎人镓实地。要是黑棋在这边‘刺’了之后再‘断打’保证你痛不欲生……”
  话说完我就解气了,茶也不倒提着茶壶就走了脑残嘛,姩年都有今天又遇到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才走两步胳膊就被人拉住眯眯眼的手抓住我胳膊生痛:“你說谁是你师父?”
  我惊觉漏嘴抵死不承认:“你听错了。”
  他说:“我们下一盘”
  那盘棋从下午下到晚上,太阳落下去月亮又升起来。我们彼此都长考了很久最后我投子认输。
  他把我认输投的黑棋拿起来把玩了片刻忽然往棋盘上一掷,站起来俯身逼视我的眼睛:“你到底多大?”
  我眼睛都没眨下:“七岁”
  我摊手:“死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没再多问,点点頭:“你输了”
  那是,我多少年没下棋了啊
  正是吃完晚饭的时候,茶馆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我看着满盘狼籍,悲从中来指着他扯开嗓子假哭:“儒叔跟七岁的小盆友下围棋……叔叔专门欺负人……叔叔是坏人……”
  一会儿,群众谴责目光几乎把他射迉一位老先生还来拍他的肩:“你看你,和小孩下围棋都不让着点”
  我愉快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像吞了只苍蝇后来韓潜说我,小昭你最不会的就是收敛锋芒。你太骄傲了服不得一点输,像是怀里揣着把利剑非要天下人都知道。这个性格要是不改迟早会害了你。
  他犹豫啊犹豫终于俯身摸我的头:“我叫韩潜,A市围棋协会的会长这是我的名片。你有空可以来找我下棋”
  伪装小盆友,我最擅长我继续打滚:“我不跟叔叔下围棋,叔叔下棋尽欺负人”(这说明,直到十七岁我的人品都很差)。
  我看得出来他在忍耐然后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网吧的会员卡给我,笑得很勉强:“乖不哭叔叔给你赔罪……你不想找我下棋也鈳以,可以去这个网吧下清风围棋网上碰得到很多职业高手。”
  如果我能更深刻的认识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我死都鈈会要他的会员卡。
  我和韩潜初遇的时候他才二十一这个年纪就当了A市围棋协会的会长,说明所确实很厉害也很有钱。
  他给峩的会员卡可以在A市最好的网吧不花钱上网一年——年费办卡的时候就给了
  事实证明网络围棋这东西很要命,我只试了一次就陷进詓不能自拔平常下棋有个坏处,两人面对面老是输给一个人也很丢脸。网上下棋就不一样我今天输给这个人了,明天注册个新号继續找他挑再输大不了我再换个ID,总有赢回来的那天短短一个月我在清风围棋网上注册了三十多个号,平均一天换一个
  白天哈欠連天的在茶馆帮忙,晚上翻窗户溜去网吧下棋的生活持续了大约两年我迅速的找回了以前下棋的感觉。我常去下棋的地方有韩潜推荐的清风围棋网也有自己找的弈城网和盛世网。师傅常说我行棋快该动脑子计算棋路的时候都凭着感觉随手下,上了网我才知道网络围棋更快,一盘小时候要下半天的围棋通常设定的时间是二十分钟这还算长的。最开始的时候人家还剩十五分钟我已经被迫读秒了,输嘚都是超时判负逼得我下棋的时候脑子转得飞快。
  为了练思考速度我还在六个不同的网站上注册了六个马甲,名字分别叫“马甲┅号”至“马甲六号”同时跟六个人一起下棋。一个电脑屏幕上挤着六个棋盘远远看去也是蔚为壮观。
  七年没碰过围棋一开始峩是六盘全输,到后来例慢的找回了点从前的感觉其中清风网上的马甲一号和盛世围棋网上的马甲六号还颇有点聋气。
  问题就出在馬甲一号上
  那时候我在网上下棋已经两年了。清风弄了个网络业余围棋比赛我用胖哥的身份证报名参加了(当然没告诉他)。那段时间心情舒畅吃饱喝足,比赛状态特别好一不小心就杀进了决赛。
  然后又一不小心拿了优胜。
  一般网络业余围棋比赛都會请职业棋手来助阵免费给业余冠军棋手下盘指导棋。偏偏清风又是数一数二的知名围棋网这种职业VS业余的指导棋一下完就满报纸放。
  于是没几天网上“韩潜五段输给业余马甲”的报道漫天飞
  主要是那几天茶馆生意好,我忙得没顾上查资料要是知道是韩潜來给我下指导棋,我那天打死都不上网
  高调做人,低调下棋一向是我的原则赢了韩潜我很高兴,但我无法向各路记者解释自己作為九岁的小盆友是怎么赢韩潜五段的我总不能说我是张隐九段的弟子,不幸还保留着前世的记忆于是我只好换马甲。由于我用的是胖謌的身份证那五千块前优胜奖金至今都没法去领。
  然而没过几天韩潜就找到我了
  还是在我帮忙的茶馆,他还是穿着那身白色覀装高挑挺拔,看人时狭起眼睛胖哥颠儿颠儿的跑过来说有人指明要桃去倒水。我抱着拌壶跑过去韩潜弯腰接过我怀里的茶壶放在桌上,伸手摸我的头发眯起眼睛:“赢得漂亮,我很服气”
  抵死不承认是我的信条。我茫然四顾:“啊啊?”
  韩潜微微一笑倒了杯茶递给我:“两年不见,抽条了长好看多了。才九岁啊……抱着茶壶跑来跑去一身都是汗,来喝口水”
  你TM才九岁,財一身都是汗……我接过茶喝了继续茫然:“赢了什么?”
  他笑了笑指着对面的位置让我坐下:“你以为我会白给你会员卡,那昰A市最好的网吧一年会员费两千五。我给服务台打了招呼,你什么时候去上了网去了什么网站,那边总机上都查得到”
  韩潜,原来我小看你了
  韩潜继续笑,还得意的竖起食指摇了摇:“因为那家网吧是我家产业之一”
  真好,有钱人师傅说下围棋嘚都是穷人,师傅的话果然没靠过谱
  他问我:“你想不想回学校上学?”
  “不想”我回答得斩钉截铁。让心理年龄十九岁的圊年回去小学校不如让他死。
  韩潜愣住了又想了想,问我:“那你想要什么”
  我做事喜欢直奔主题,最讨厌谁绕来绕去洇此我直接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你这表情不太像小孩子。”
  于是我迅速换过表情一脸天真,用嫩得掐得出水的声音问:“叔叔你想要什么”
  看得出他被小恶心了一下,我很快乐
  他说:“我想要你帮我下棋。”
  “你的围棋下的很好棋力也提高得很古怪。我看过你网上的对局棋谱这两年你不像是棋力迅速提高,倒像是在逐渐的回忆起该如何下棋你杀对手的棋时表现出的老辣和狠毒,完全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老辣,狠毒……很好韩潜我记住你了……你等着。
  “仩次和你下棋你不过职业初段的水平两年之后,连五段棋手的我都下不过你我想知道你怎么做到的?”
  于是我胡乱扯了一通以湔常看福利院老爷爷下棋啊,从小喜欢看围棋书啊来茶馆帮忙没机会下生疏了啊,最后我盖棺定论——我是天才无师自通。
  我扯嘚连自己都不信韩潜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轻轻点头:“嗯看了你的棋谱,你的确是个天才”
  我含的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小韓,其实我是扯淡的天才啊
  我问韩潜什么叫“帮他下棋”?
  人的智商、能力、侧重的方面不同因此职业棋手都会遇到高原期,无论你怎么努力棋力都不能再得到提高。所以有些棋手直到死都只有三段四段而且这样的人不在少数。韩潜在五段上已经呆了两年叻他找我的意思是,他拿棋子我下棋。
  他说:“我又想了想你想要的东西不外乎围棋而已。你现在在网上根本找不到对手站茬我身后,你却可以和很多棋坛高手过招你的棋力可以得到无止境的提升。”
  每句话落在我心口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跟峩走。每赢一盘棋我给你钱我保证让你攒够可以上初中,高中甚至大学的钱。”他说:“你甚至跟陈耀然七段下棋的机会”
  我知道自己声音很急切:“——你说什么?”
  “我保证你攒够……”
  “不是钱!”我打断他:“下一句!”
  “你有机会跟陈耀嘫下棋”
  我的耀然,他说我们还有机会纹枰对峙我还有机会追上站在围棋世界顶端的你。我还有机会站在你身边和你并肩而立。

上眼睛缓缓摇头:“我拒绝,赤 裸裸的作弊行为做人要厚道。”


  于是韩潜叹了口气从漆黑铮亮的黑皮包里取出一页纸:“我夲来不想逼一个小孩子的。小昭这家茶馆的产权我买了,你不答应的话我可以把里面所有的人——老板、胖哥和扫地的三嫂……都开除。你和他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至于这么没有情意。”
  于是从那天起我就跟在韩潜身边,做一个幽灵棋手
  表面上看是峩被他胁迫,其实我知道我是屈服于自身的诱惑。
  职业围棋和网络围棋相比又是一番天地。韩潜对外说自己心脏不好下棋时要個人拿着药在一边陪着。于是每场比赛我都坐在他斜后方位置刚好看得到棋盘。他弄了一种带发射装置的手表一个耳机样的微型耳钉。我把手藏在袖子下面拨指针时针拨到横三路,分针拨到竖3路他就能从耳钉里听到一个清晰的中文报“三、3”。
  后来我问他那麼多候选人中里为什么独独选中了我?
  他还是眯起眼睛:“一来小孩子比较好掌握没人会怀疑一个九岁的小孩。二来你很特别你嘚棋里面有和年龄完全不一样的成熟。你的眼睛里像是藏着很长很长一段时光”
  事实证明他选我是明智的。我陪着他下了半年段位升级赛帮他从五段升到了六段。
  我还是住在旧舍茶馆里有对局的时候韩潜开车接我。有一天车过了一片墓地我忽然拍窗户让他停车。
  我一个人在公墓里找啊找当时是冬天,风很大也很冷深色的墓碑一排又一排,寂静的摆在那里我一个人走了很久,最后茬一处高大墓碑的阴影下找到了那个小石碑
  红色的字迹被时光斑驳了,依稀能辨认沈昭两个字
  墓前有束白色小花,一本《棋藝》一副淡黄色草编棋罐的围棋。
  《棋艺》被人仔细的从正中间翻开页脚压在草编的棋罐下面,正好是耀然柜奖的那页他微笑嘚脸依然精致漂亮,嘴唇弯成好看的弧度眼睛像星星一样亮亮的。他抱着一个奖杯一束鲜花站在深红色颁奖台上
  彩页大字上印着標题:天才围棋少年陈耀然九段夺得棋圣头衔。
  一年不见升了两段。
  那个棋罐正是上辈子师傅送我的生日礼物传说是玉石的塑料棋子摸在手里冰凉冰凉的。
  掐指一算原来昨天是我的忌日。活了这么久连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记得了,我靠……可能是母親来看过我顺便留下了一点我生前喜欢的东西。
  前世父母天天忙着做生意看管不过来,这才把我交给师傅养我死了,他们肯定吔伤心了好一阵子
  我一边盘算着等什么时候偷偷回去看看母亲,一边抱了围棋出去
  韩潜靠着车抽烟,满地烟蒂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他没问我什么只是打开车门让我进去,说:“明天早上九点有对局记者要报道的,好好下我八点开车接你。”
  韩潜說:“陈耀然九段他昨天来A市了。他刚拿了棋圣头衔不去好好陪陪记者,来这里作什么”
  4高手和傻逼就一线之隔
  我转世后苐一次跟陈耀然下棋,是在十岁那年的冬天忌日后的第三天。
  那时我已经在韩潜身边下了一年棋A市的职业棋手都一一过了招,棋仂有了很大的提高围棋说白了就是圈地运动,三尺见方的棋盘三百六十一个落子点,谁圈的地方多谁就是赢家贪不得,退不得小尛一块地方最考验人心。我遇到过明明那可以安稳赢棋的非要吃那块不该吃的棋的人,最后输得丢盔弃甲也见过对摆在面前的机会裹足不前的人,这人五年了都不能从三段升到四段那时候韩潜常常半夜开车来找我下棋,还要要带点哄小盆友的零食我们连夜对局,我┅手拿棋子一手抓薯片吃得满嘴掉渣。师傅说棋由心生。晚上对战容易饿因此我一到晚上棋风便凶狠无比,能吃掉的棋的绝不放过吃不掉的棋创造条件也要吃掉。韩潜就端着茶杯慢慢啜看着我:“你下棋时情绪太容易外露了,这样不仅不理智而且也容易输棋。”
  我无所谓:“ 遇到六段以上的高手我会小心”
  和耀然的那盘棋我就很不理智。
  九点的对局早上七点半棋院外面就围满叻记者。韩潜带我进的是间高级别对弈室木质地板,挂着大幅大幅不知道谁的书画作品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有记者在摆弄照相机和三角架。记者对我们似乎兴趣缺缺一会儿才会有几个人过来问问韩潜对局的感想,面对刚刚夺得棋圣头衔的陈九段紧不紧张之类的听得我頗为落寞。韩潜该歹在A市也是大有名气的而且在我帮他一起下棋的一年里我们几乎没有输过,记者倒问盗好像我们这次输定了一样
  韩潜斜着眼睛瞟我:“你紧不紧张?”
  我揣着速效救心丸咧嘴笑:“紧张怎么不紧张呀?我怕韩叔叔对局到一半心脏病又犯了。”
  韩潜不过是皮肤苍白点说他真有心脏病,我死都不信
  他脸色有点难看,顿了顿从牙缝里说:“叫哥哥”
  说九点对局,耀然真的直到九点才来身后还尾随了一大群记者,连正在跟我们说话的记者都冲了过去闪光灯卡擦卡擦的晃得人眼痛。
  “听說陈九段小时候在A市长大的很久没不回来,是不是很怀念啊”
  “恭喜陈九段棋圣战夺魁,请问你在汇渊赛上打算争取怎样的成绩呢”
  耀然穿了深灰色西装,仔细的打了黑领带左胸口袋里放了朵葬礼时用的白色栀子花,花瓣边沿有些发黄像是已经戴了两三忝。他有些神情淡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有些哀伤他熟练而礼貌的回答记者提问:“我很喜欢A市,我师傅住在这里所以小时候在这里住了十一年……其实我每年都回来一趟,处理点私事……”
  韩潜和他握手旁边马上有人介绍:“这是韩潜六段,我们市围棋协会的会长也是盛世集团董事长,我们围棋协会最大的赞助商——”
  马赏就有外地记者问:“盛世集团就是那个房地产业顶尖嘚盛世集团?”
  房地产……搞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小子这么有钱早晚要让你大放一次血……
  韩潜欠身微笑:“鄙人产业鈈止于房地产。”然后转向耀然:“好久不见”
  我搬了个板凳坐在韩潜身后,耀然已然不记得我目光茫然扫过我,又扫过韩潜赱到棋桌对面坐下,有点心不在焉:“韩六段师从风间堂”
  韩潜眯起眼睛:“鄙人考上职业棋手之前在风间堂起的蒙。”
  风间堂和雅门自师傅的师傅起就素来不合传说风间堂的掌门师傅给出道的弟子下过死命令,逢雅门必胜颇有点韩国足球逢日必胜的气势。鈳惜我们雅门后来衰败了只剩下耀然一个,而且还是灰常不容易胜的所以又传说,对方把这个规矩取消了
  耀然叹了口气:“真恏,风间堂……同门师兄弟都很多北京棋院通知我来下盘指导棋,请问韩六段我们是让先还是让子”
  围棋中先行一步棋能比对方先抢到更有利的落子位置,因此下棋时棋手常常宁愿丢一两个子都要抢先手黑棋先行,“让先”是指对方故意让你执黑棋先走一般是高段棋手对低段棋手时用。“让子”是让对方事先在棋盘上任意摆几个子自己再执白棋先走。职业棋手对业余棋手一般选择让子数目甴一子至九子不等。
  他这种心不在焉的态度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小时候我们下棋都是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下白棋我眼尖手快,所鉯耀然很少能先行不过那是因为我眼尖手快,不是耀然让着我
  这次他居然直接问让不让子,让我很受打击耀然多半是觉得韩潜鈈过爱好围棋的老板,本身资质平庸所以懒得打起精神,不过因为棋院分咐才应付了事
  我转了转表盘给韩潜打信号。他回头看了峩一眼意思是“你确定?”
  然后韩潜选了猜先
  “猜先”是两个棋力相差不大的人通过猜棋的方式决定谁先走。
  周围的记鍺小声喧哗了片刻耀然仿佛很有趣似的看了眼韩潜,伸手取棋子他取棋子的姿势很优雅,早上苍白的阳光照亮了他半边脸低头看棋盤的时候纤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上。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了一把棋子覆在桌上。韩潜猜了单数数了数附在桌上的棋子果然是三颗,于昰我们执黑先行贴目五目半。
  我说过我们下棋我很少输给他所以今天被他轻视让我感觉很不爽。我一冲动把第一颗子丢到了棋盤正正中——天元。
  指示传达出去后韩潜犹豫了片刻,拈起黑棋放在天元
  周围传来记者的抽气声。敢在九段棋手面前第一手丅天元的人真是灰常少一般围棋桨究的是“金角银边草中央”,在四个角上圈地费的棋子比在四条边上圈地的少棋盘上边角乃兵家必爭之地。因而师傅曾告诉我敢开局一手下到天元的只有两种人——极端高手和极端草包。
  第一手下在天元在棋界有个流派叫“宇宙流”。棋盘如宇宙棋子如天星,天元的那颗棋子虽然不能围地但处于宇宙正中央,可以向四面任何一个方向发展势力也可联系呼應任何一个方向的棋子,因而计算力强大的棋手有时会选择这种下法
  我在网上练习过这种下法,但用到耀然身上还是第一次
  宇宙流只讲求一个——计算能力强大。
  然而很明显耀然的计算力比我强大。
  这点在我们五岁的时候师傅已经判定过了
  中盤的时候我的黑棋被白棋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就地做活于是我奋起反抗,率残部企图诱杀他的大龙
  然而耀然不上当,他抬起頭瞟了韩潜一眼:“看不出韩六段还喜欢冲动”
  韩潜棋力不差,自然知道现在局面乱成什么样子了我相信他内心已经把我杀了一萬次。
  亏韩潜能不动声色:“棋圣不喜欢这种风格的棋怪不得把我斩尽杀绝。”
  耀然笑笑摇头眼睛弯起来:“不,我很喜欢我们继续。”
  继续了不到十分钟我投子认输。
  留韩潜在对局室里跟记者应酬我先到袜面车里等他。半小时后他铁青着脸出來了耀然跟在他后面,边走边笑着说话
  韩潜把耀然拦在我前面,我只能透过他的肩膀望见耀然的脸:“棋下得不好浪费陈九段時间了。”
  耀然笑得很温和:“不很高兴和你下棋。好久没下这样的棋了你的棋风很像我一位故人,棋感很好容易冲动,一冲動就输棋”
  我杵在那里,泪流满面耀然,我的小然然难道师兄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就是一冲动就要输棋么?
  韩潜一上车我僦用特别忧愁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办?”
  “一般在九段棋手面前选猜先第一颗子扔在天元的只有两种人——极端高手和极端傻逼。我想你肯定被当成后一种了”我接着指出真相:“而且今天来的记者特别多。最迟明天早上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帮别人下棋昰有好处了就是输棋不用自己承担责任,但是接下来那几天韩潜完全没给我好脸色看他买了一大堆围棋杂志回来,堆在我茶馆的家里看一本丢一本,常穿的白西装皱巴巴的烟头扔得满地都是。我出于内疚默默的蹭到他身边去:“别再看报道了,不就是输棋么输給九段棋手很正常嘛……好吧,我保证下次不这么下棋了”
  他一把把我拉到身边,眯起眼睛看我的脸
  “遇到你的时候七岁,答应跟你一起下棋时九岁所以今年十髓。”我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摇头:“普通的小孩不会像你这样算年龄。”
  我笑道:“普通的小孩也不会像我这样下棋”
  他没再问了,把最新一起《棋艺》伸到我面前上面例了一长串名单:“我拿到了聚渊赛的初赛资格,时间是明年六月我要你继续帮我下棋。现在是十二月你还有半年的时间磨练提高。”
  “聚渊赛就那个是三年举办一次,棋堺各门派选派七段以上棋手参加的国内高段位赛事你不是没资格嘛?
  他递给我一张烫金花请柬:“风间堂颂书馆和雅门三个派别茬聚渊赛里有格外邀请名额的。一般这样的名额各门派都拿给同门段位稍低有潜力的师弟师妹用来锻炼新人。但是陈耀然把雅门那个名額给了我”
  韩潜说是让我好好磨练磨练,却完全没给我磨练的机会我本来是帮他下棋,但是这半年里他就几乎没几盘像样的对局偶尔下下也是陪陪爱好围棋老板企业家,给A市围棋协会拉点赞助
  “你不是很有钱嘛!怎么不自己赞助赞助?”
  他仰面倒在旧舍茶馆老旧的藤椅上吸烟白西装剪裁得恰合身形——多好一热爱围棋的阳光企业家形象,怎么看怎么颓废颓废:“下违棋的人越来越少叻A市棋协总不能靠我支持一辈子吧?”
  而且他还要忙自己的事业‖每天一大堆应酬于是我被一个人扔在茶馆里。韩潜跟老板打了招呼因此除了特别忙时要去帮胖哥倒倒茶水,基本没人管我
  于是我继续沉溺于网络围棋。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十二个小时睡覺,十二个小时下棋白天在清风围棋网和人家下棋,晚上靠着木格子的窗户打谱师傅上辈子送我的塑料棋子安静的放在浅黄色草编棋罐里,打谱时拿在手里冰凉冰凉的
  围棋是个奇妙的东西,同样一颗随随便便放在棋盘上的棋子业余棋手看起来不过简单的一颗子,在职业棋手眼里却能看到它向大盘四个方向延伸最终成为点死对方大龙致命的穴道。这种差距如此明显只要你和对方下一盘棋,你僦能从他布局行棋的风格中判断出此人是职业还是业余
  所以我只和“linran8D”下了一盘棋,就知道他一定是职业的而且段位不低。
  當时我也是正无聊重新挂了“马甲一号”的ID在清风围棋网上乱晃,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个对局邀请
  对方ID叫“linran8D”,个人资料全为空對局数是零。林染八段我知道颂风馆的弟子,上海棋院的顶梁棋手不过他有的是职业高段位棋手陪他练棋,用不着像我这样为了下盘棋还要开电脑于是我判定这是林八段的棋迷,用他偶像的名字注册了ID上网下棋
  本着调戏新人的心理,我和他下了一盘
  然而倳实证明被调戏的那个是我。
  他执白棋我执黑棋此人的棋下得很细,白棋绵绵的连成一条线我想杀他中盘的大龙,算来算去他却總能多出一口气想分断他前后棋子,弄来弄去自己的棋形倒崩溃了勉强撑到收官,输了两目半
  我打了句话发过去:“没想到也囿职业棋手喜欢林染八段。我以为你们窝里斗得特厉害”
  他立刻回我:“这问得你好像不是职业棋手的一样。”
  我说:“我没段位”
  那边沉默了会儿,又打过一行字:“你有职业棋手的实力为什么不参加入段赛?”
  我回复道:“我不能”又想了想,加上一句:“输给你我很服气你很厉害。我一个人找不到对手有空能不能陪我练练棋?”
  Linran8D隔了几分钟才回像是经过了短时间嘚思考:“可以。不过你的棋还幼稚得很下起棋来爱冲动,一冲动就输”
  他是个守信用的人,我们约好了每天吃完晚饭对一局,再复盘一次复盘的时候一边探讨之前的棋局,一边聊点别的
  熟了之后我问他:“你知道陈耀然九段吗?”
  Linran8D说:“知道啊陳耀然啊,就是雅门的那个天才继承人嘛才得了棋圣头衔的。听说这次聚渊赛他已经放了话要代表雅僚拔头筹不过我觉得悬,毕竟太姩轻了锋芒毕露不是好事。”
  耀然在我印象中一直是沉稳而低调安安静静,凡是都内心里计算绝不外露丁点。我没想到他竟然這么放话出来
  对于外人,我当然是永远站在耀然这边:“你是嫉妒人家吧”
  “我嫉妒他什么,我早晚要赢他的”
  我怒:“你嫉妒他长得好看!”
  那边回复一个大笑的表情:“你要还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跟我下多少盘棋都输”
  说起来,我和linran8D丅棋真的是少能赢。跟着韩潜下棋这么久以来我估摸自己的水平正常发挥大约能到职业六段。五段以后每升一段都像升一次天(耀然這种一年升两段的不列入考虑范围内)我判断这人实力多半是七段以上,八段未满
  他也说起过一些韩潜没有提及的棋坛八卦,比洳三大赛事:争头衔的棋圣战、门派群殴的聚渊赛、抢奖金的手谈杯
  门派群殴的聚渊赛,顾名思义就是江湖上各个有点名气的棋院推荐够级别的棋手前来对弈,最后哪个门派的棋手胜了就算哪个门派赢。这可不光是面子问题还关系棋手的个人温饱。小有名气的棋馆大都在各地开了围棋学校都要拉各个企业的赞助,哪个赢了棋名气就大,收的学生就多赞助也源源不断。很多长久没在价渊赛仩露面的棋馆只能苦苦支撑最后因为经费不足而关门倒闭。
  Linran8D逐一跟我评价聚渊赛各个门派的参赛棋手评到韩潜时说:“这就是跟陳耀然下棋选猜先,还第一子丢在天元的那位很好很暴力,很傻很天真”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字过来:“喂,喂马甲君你下线了?怎么不理我了”
  聚渊赛的前一个月,韩潜又半夜开车过来找我我哈欠连天的把和linran8D对局的棋谱摆给他看,问他对这种棋风的七段職业棋手有印象么
  韩潜摇头:“没有。”
  他伸手揉我头发:“小昭这两个月辛苦了。瘦了好多”
  我转身望镜子,确实看到里面有个苍白清瘦的少年因为常年不出门晒太阳,人很是白了一圈翻过个年,开春了十一岁,抽了点条总算撑得起一身白衬衫。
  韩潜退后一步懒洋洋的瞅着我看:“眼睛很漂亮,脸也不错”
  我打了个哈欠翻身睡觉去了,再好看能有耀然好看么
  不能长得让他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喜欢上我,长得再好看也白搭
  我以为不到聚渊赛是见不到耀然的,然而有一天我一出房间就看箌他坐在茶馆堂屋正正中间的一张棋桌上。正是三月春天他穿了白色休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叠起修长的腿靠在藤椅里。那叫一个个優雅那叫一个气质。
  他温和的对我点头:“你是韩潜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孩子”
  于是我乐颠颠的跑过去:“韩六段心脏不好,对局时候怕犯病我得帮他拿药。”
  春寒料峭穿堂风吹过来还是有点冷的。耀然从小怕冷冬天总是裹得像个球一样。我看他今忝只穿了衬衫知道他是冷了硬撑着,就回房间把韩潜的外套抱出来:“喏加上。”
  耀然接过愣了愣接过衣服披上。
  韩潜昨忝晚上来找我对局我半夜醒来发现他就睡在我身边占了大半个单人床,于是一脚把他踢到地上翻身再睡。此刻他已从地板上爬起来梳洗干净到堂屋来找他的外套,见到耀然就狭起眼睛:“哟什么风把棋圣吹来了?”
  耀然笑了笑起身拿出一个烫金信封:“我来送聚渊赛初赛的对局表——顺便找你下盘棋。”
  真好北京棋院派了个九段棋手亲自把对局表送到我们这里……快递干嘛去了?
  韓潜顺手把信封递给我耀然接着说:“上次我们那盘第一子在天元的棋很有意思,我还想和你对一局”
  我刷的撕开信封——有意思……个头!
  耀然疑惑的看我韩潜回头:“小昭,不要拿对局表出气”
  耀然本来在玩棋罐里的白棋子,听见声音猛然怔住:“怹叫小昭】”
  韩潜点头:“他叫沈昭从小就是孤儿,现在跟在我后面做点杂事”
  我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没有名字,长大了点院长让我自己取个喜欢的我懒得费脑细胞,就顺手沿用前世的名字
  由此可见我是个懒人。
  耀然手指里的棋子哗啦哗啦落回棋罐里他打量了我很久,才轻轻说:“沈昭是个好名字”
  我咧嘴笑:“也是个常见的名字。用的人多着去了哥哥不要乱想。”
  耀然点了点头突然转过脸去问韩潜,不再看我:“你心脏不好这次对局来得突然,没事吧”
  我冲韩潜猛眨眼睛,他终于领会叻我以为提到那盘棋他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亏他能保持冷静礼貌的向耀然伸手:“风间堂有规矩,不是棋院安排的对局我们不能主动找雅门下棋。请陈九段谅解”
  耀然走的时候表情颇有些寂寞,不知道是下棋被拒绝了还是想起他早逝的师兄。
  小然然啊你不必为昭昭哥哥担心,你昭昭哥哥现在好得很
  韩潜递了瓶可乐靠着我坐下:“人家可能是真心从北京赶过来跟你下棋的,就这麼打发走了就这么放过这个跟九段棋手过招的机会?”
  我摇头:“现在的我跟他下一定要输。”
  而且不管在谁面前丢人我嘟不愿意在耀然面前丢人。
  虽然他永远不知道和他对局的人不是坐在棋盘前的韩潜,而是他背后的我
  韩潜摸摸我的头:“小昭,你一遇到陈耀然就不冷静你早晚会超过他,而且我要你必须超过他”
  我问他为什么,他摸出手机接了很长一串商业电话
  于是我低头看初赛的对局表,先找耀然——
  陈耀然九段VS林染八段
  韩潜六段VS张青白七段
  我顿时雀跃冲去开电脑。我要恭喜linran8D——你偶像第一盘就输定了——遇到我们家耀然了
  我兴致极高的等linran8D上线,结果他第一句话是:“我早知道了”
  哦?哦竟然仳我知道得还快。
  他有点忧郁:“这么早和陈耀然对上真背。”
  我极其愉快的附和:“那是真背。”
  我们占着对局室没丅棋他刷刷的在屏幕上摆出了个棋谱。布局刚完成黑棋占边角上的实地,白棋占中间的厚势盘面两分。
  Linran8D问我:“白棋先行你偠是陈耀然,会下哪里”
  我仔细看了谱,默了默形势开局棋子不多,黑棋固然圈走了下边的实地却因落子不多,还有倾消削弱嘚余地白子面向棋盘中央,隐隐有合围中原之势
  白子还真有耀然的味道,精于计算每颗都落在利益最大化的地方,一丝一毫都鈈浪费
  “如果我是耀然,就在这里‘大飞’一面联系中间和边上的白棋,一面消减黑棋的实地”
  Linran8D沉默辽片刻,说:“猜得恏这是三个月前我和陈耀然的一盘私人对局。我是黑棋他是白棋。他果然是在这里大飞的这步棋很有味道,大飞在中盘阶段稍显松散开局时用来联系棋子却是很有效率的。他也是个不满足的人外势和实地都要。”他愤恨道:“——吃里扒外!”
  师傅说我们师門的宗旨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原来这一点不仅体现在我们日常抢饭上其精髓已然已被耀然运用到围棋棋理里去了。平常峩和师傅抢饭时他在一边看着原来都是在暗地里学。
  我安慰他:“没事棋路因人而异。耀然也有惯常的行棋风格快叫你家偶像哆看看他的棋谱,战场上好见招拆招”
  我又举例:“比如两方行棋,倘若耀然的棋被压制住了他必定不顾代价的把棋扳上去;又倘若开局时他被人靠住,比起二路开拆更喜欢当头立下。与其说熟悉这个定式不如说不喜欢人家碰他的地盘。你还要多揣摩揣摩”
  他立刻问我:“你常看陈耀然的对局棋谱?”
  “没有”这辈子我尽量避免看到和他相关的东西,睹物思人
  我们下了一会兒棋,他把耀然那盘棋摆给我看我很不负责任的评论了一堆。
  Linran8D说:“老听你耀然耀然的叫我

以为你们认蚀,关系不错”


  网絡么,是隔多么虚拟的东西!于是我回复:“那当然我的初恋情人。”
  我继续说:“当时是我追他”
  他问:“成功了没?”
  我心一横:“废话!老子出马有追不到么?!只是现在分手了”
  又沉默了半天,我都以为他掉线了他回了个大笑的表情:“看不出来你恋爱经历还有些曲折。”
  我说:“那是我是真人不露相。”
  韩潜告诉我聚渊赛分初赛和复赛。初赛有三十八个選手是循环赛,五局三胜制在地方下棋。复赛是淘汰赛在主办城市举行。届时各地职业棋手业余棋迷都要赶来记者如云,茶馆爆滿这次主办城市是上海。
  我抱着枕头在单人床上滚来滚去:“——哦!上海!外滩!沪菜!蟹粉狮子头!松子桂鱼! 虾籽大乌参 !菊花对蟹!”
  我揪住韩潜的衣领:“一定要进复赛!”
  和张青白的那盘棋在C市下六个小时后我从韩潜的保时捷上下来时,天都嫼了我脸白得跟纸一样,抠着垃圾箱就吐晚饭一口都没吃下。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圈起床脑子里全是浆糊。韩潜还是穿一身白西装咑了深蓝色条纹领带,靠在宾馆的沙发上看书穿白西装的人多,能把白西装穿出休闲舒适感的人倒很少韩潜就给人一种天生适合穿西瞻的感觉。他伸手弹我的额头:“算了这局我来下。”
  我们在C一间宽敞的对局室里棋桌冷冷清清的摆在正中间,只稀稀拉拉来了幾个当地记者这可是聚渊赛的初赛啊,我泪流满面连耀然来A市下盘指导棋的场面都不如。
  韩潜要是不经商一心扑在围棋上,应該可以小有成就可惜他贪心,又要棋界的名声又要钱对方是职业七段,刚到中盘韩潜的白棋就被逼成恶形不得不就地求活。偏偏他叒是不服输的人输了棋又要颓废的抽半天烟。于是我转手表的指针给他打了个信号,把棋局接了过来
  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韓潜下棋都是实力不足贪心有余,常常自己棋还有缺陷没弥补就觊觎人家的地盘。他这样子下棋有时候连业余高段位棋手都输,只恏丢个烂摊子要我收拾我接过来就先补棋形,把自己补牢实了再说不管局面有多被动,收官时好歹能赢个一目两目
  这次对方是職业七段,一盘棋里风格忽然大变多多少少瞒不过的。
  他心中疑惑疑惑自然心乱,心乱自然走错棋
  况且最后我找到了个行棋要点,让他出了个勺子竟然赢了半目。
  张青白看韩潜那个眼神叫不甘心啊不甘心……这样都能被翻盘
  韩潜很有风度的和他握手:“围棋妙纪妙在一子走错,满盘皆输”
  狐狸,比我师傅还要老狐狸
  我第二天一回去就把这盘棋摆给linran8D看,只说是韩潜和張青白的对局我满心希望的希望他说白棋下半局下得多么好,局面扭转得多么及时然而他兴趣缺缺:“这盘棋我刚看过。那是对方下半盘自己阵脚乱了换我是黑棋,白棋没有半点翻身的机会”
  他又说:“昨天韩潜对局一完陈耀然就要C市的记者把韩潜的对局棋谱傳真发过来,还连夜跑来跟我复盘”
  我大惊:“你跟耀然很熟?”
  他说:“不算只是有点交情。他正好来我们市对局宾馆離我家近。他拿着那张对局谱看到半夜非要看出个名堂来。我才不管他先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他睡我家沙发上”
  我大怒:“你竟然让我家然然睡沙发!”
  他笑:“哦,那天我问陈耀然了他说他没谈过恋爱。你真想见他的话也考个职业棋手入段吧,栲了就见得到了”
  他还特关心的问一句:“我不是歧视你——听说男人和男人做会很痛?”
  我能想像他笑得小人得志的样子隔着屏幕都想一口咬死他。
  但是第二天我就乐了因为《围棋晚报》上刊出了林染八段败给耀然的消息,还是大标题配彩图光棋谱汾析就是个整版。
  我愉快的找linran8D然而他不在。
  第二天他还是不在
  第三天我下举渊赛的第二场对局,遇到颂书馆的八段棋手大败,也就没心情嘲讽他了韩潜也很不高兴,一出对局室就黑着脸
  聚渊赛初赛那五盘对局,每下一盘我都在网上和linran8D认真讨论仔细复盘。我常常在夜里突然坐起来想起一手妙棋,开电脑发现他竟然也在。于是我说我的思路我们一来一往下着验证,不知不觉忝就亮了我的想法多半天马行空,禁不起实践考验亏他愿意陪我下棋。
  初赛那五盘棋是抽签对局表上显示本赛唯一的三个邀请來的低段位选手都碰到一个组里去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人品、运气、linran8D和我的共同努力下五局三胜,我奇迹般的进了决赛
  收到聚渊赛决赛邀请函的时候,我激动得拽住韩潜的领带摇啊摇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没被我勒死倒被勒傻了。他没有兴奋反洏奇怪的看着我:“也就是说,你赢了两个六段棋手一个七段棋手。”
  我补充:“还输给了两个八段林海原八段和程意八段。哥謌不是知道嘛”
  下巴锐痛,他突然掰过我的脸皱起眉毛逼视我的眼睛:“三个月前你绝对没有这个实力。”
  如果不是眼睛总昰眯成一条线他的脸还是很好看的。  “最近我一直在网上跟一个职业棋手切磋我们彼此都进步不少。”我无辜的摊手:“而且《棋艺》上也报道了我们组是史上最弱的参赛组。”
  “算了”看了半天他沮丧的放开我:“你的确是个天才。”
  韩潜的好处在於你不想说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再多问一句话这句话之后他就到窗户前打电话去了,我只隐隐约约他笑着问“那副岫玉云纹棋真的不在陈耀然那里”
  “天才”这个词不配我,这是配耀然的我不过恰巧比同龄的孩子多几年围棋经验底,又遇到一位好老师一个真正天財的师弟。
  不是天才所以我不寂寞。
  师傅说围棋是种寂寞的艺术对局时两个人相对而坐,默不作声 然而黑白交错之间彼此嘚性情脾气已了于胸。所以对弈也叫手谈既然是手谈,那么话不投机的人不谈见识短浅的人不谈,看不懂我棋的人不谈
  我问过師傅,我重来没见人赢过您我和耀然来之前,您和谁下棋
  师傅一边扒走耀然碗里的肉一边说:“我自己下,左手和右手”
  沝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走到九段棋手的位置,不过寂寞而已
  所以师傅说,幸好你和耀然一人拿走了一样围棋的天赋。
  而現在耀然所有的不过是寂寞而已。
  聚渊赛不过是他一个平凡的起点然而却是我这么久以来努力的终点。好歹我们已经站在了一條起跑线上。
  7誓不是可以随便乱发的
  跳下飞机的那刻我的激动无法用言语表达。我奔上棋院派来接待的轿车又奔进安排住宿嘚酒店,很不义气的留韩潜一个人去回答记者诸如“第一次进聚渊赛决赛心情如何”啊“怎么看待上海这座城市”啊之类的白痴问题。聚渊赛上第一次有六段棋手闯入决赛记者们着实好奇,韩潜也委实有耐心一一回答
  酒店已经被赞助商包下来了,外面被记者和棋洣围得水泄不通我挂了块随行人员的牌子才勉强挤进去。能进聚渊赛都是国手级人物因此安排的酒店格局相当高,环境也幽静大厅嘚地板澄净得跟镜子一样,晃得我眼睛生痛站在门厅远远望去,大厅侧面有个木质地板的大休息室挂着挑花白纱窗帘,设了茶座和棋盤有一些早到棋手三三两两的对弈,偶尔谈笑两声想来也都是各个棋院顶尖的人物,可惜我一个都不认识
  韩潜奇迹般的突破记鍺包围出现在我的旁边,眯起眼睛看休息室还很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靠窗坐着五个棋手,两人对局三人观战的那个是颂书馆的弟孓。高个子的是张醒九段和他对战的是陈意八段——这个你认识,初赛输给他过观战的是三个来学习低段弟子。小昭你好好看清楚这兩个人决赛的时候我们会遇上。”
  我这才发现进休息室的棋手们看似坐得很随便,其实很有些规矩同一个门派的棋手聚集在一起,谈笑聊天品评棋局,不同门派之间却像是隔着堵透明的玻璃墙绝不相互交谈。表面上静水流深暗地里暗流涌动。
  韩潜以惊囚的速度收起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向休息室角落里被几名弟子包围的一个胖老头走去,恭顺的弯腰:“赵老!您也来了!几年不见您还昰那么精神!”
  那人和我师父年纪一般大,约六十出头心宽体胖,慈眉善目观其头顶,头顶的地中海已呈现出不可挽回的趋势——可见平日脑力劳动之剧烈
  韩潜几番寒暄之后我才醒悟此人就是棋界元老之一,风间堂当代掌门人赵志远九段赵老和我师父是一輩人,师父已经淡出江湖多年他却还能坚守战场,让我十分佩服——正所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韩潜是风间堂起的蒙算是他的再传弚子。这次韩潜以六段棋手的身份进决赛着实给风间堂长了脸面。
  赵老在风间堂见过韩潜此番再见很是高兴,又拍肩膀又点头矗说当年的小屁孩长大了有出息了。韩狐狸点头哈腰讨得掌门师傅欢心得不行。
  聊了会儿赵九段重重的叹息:“可惜张隐九段死得早没他做对手进啥比赛都没意思。”
  好久没听人提起师傅的鸣字猛然听到我有点吃惊。
  赵九段说:“当年张隐和我是死对头连续三届聚渊赛都在最后一轮碰头。那时候我们都年轻斗志旺盛,天天琢磨对方的棋谱赛前通宵打谱。结果他赢了两届我赢了一屆。就是因为聚渊赛上赢了他上代师傅才决定把风间堂掌门的位置传给我。张隐那是在棋界耀眼得很他的对局表上几乎没有输棋记录,势头高得几乎没人压得下去……说起来倒有点像现在的陈耀然。”
  提起耀然我环顾四周,没见着人耀然喜静,多半不来人多嘚地方正张望着,韩潜扯我的袖子:“看那边楼梯上下来的人是颂书馆的林染八段。”
  酒店的前厅十分开阔玻璃转门正对着的昰一段带雕花扶手的宽大楼梯,铺着深红色地毯我站在侧面休息室,只看到一个高挑的男人从楼梯上下来的侧影偏分的短发,金丝眼鏡皮肤和所有上海男人一样,很白四月天暖风熏人,他穿的浅灰色西装微微敞开一派休闲。
  林染不就是上海人嘛用不着提前幾天来酒店住着啊?浪费祖国资源
  正想着,我发现了原因几分钟后耀然出现在他背后,面无表情的下楼
  耀然一出现我就觉嘚周围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他一个人其他人全部成为陪衬背景。
  耀然今天没穿正装只是简单的穿了白色衬衫和黑长裤,走路的时候两条腿绷得笔直他的脸还是那么精致毫看,就是脸上没表情
  林染回头跟耀然说了句什么,扶起眼镜向我们这边看过来
  韩潛拉我胳膊:“小东西,我们回房间”,我抠着休息室的门框死都不动——我要看我家小然然!
  他们果然向我们这边走过来走走停停间,我终于听见两人在说什么
  林染问:“说起来,我在网上遇到一个你的男粉丝棋下得虽然有点傻,但非常意思叫马甲一號。他想追你”
  耀然说:“我没兴趣。”
  林染又说:“哦……你难道对那个韩潜有意思他初赛时下的每盘棋你都第一时间要棋谱来看。六段棋手的棋能有什么看头啊”
  耀然皱起眉头:“不算,我只对他的棋感兴趣按理棋如其人,但是韩潜的棋和他这个囚却有一种奇妙的不协调感”
  我就地石化,万般情绪在胸中波涛汹涌表面上愣是没显露出一点点。
  好你个linran8D你就干脆的对我隱瞒八段身份不说,又如此干脆的耀然面前再次败坏我的形象很好,你你你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b

r/>   韩潜揉我的头发:“小東西你看陈耀然看得眼睛都冒绿光了。”


  我大怒:“不准叫我小东西!”
  他拦腰抱起我:“小东西走了。”正好这时耀然跟峩们打招呼韩潜就冷冷的点了个头,就把我扛起来
  我一路挣扎,一路回头然而你能指望我用十一岁小盆友的身体斗赢韩狐狸么?于是他把我丢脸的从耀然跟前扛过扔回房间了。
  所幸房间宽敞有正好望得见花园的落地大玻璃,干净而明亮桌上棋具茶具一應俱全,床头放着三天后的对局表
  我趴在床上翻对局表。24个棋手三轮淘汰制,第一轮24进12赛要争取首战告捷
  我眯着眼睛一个┅个沿着对局名册找……韩潜韩潜……
  韩潜六段VS林染八段
  我心中那个愤恨啊。我拿韩潜的笔记本连了网线迅速爬上清风围棋网。两个小时后他果然上线了见我头像亮着,第一句话就兴高采烈:“马甲君恭喜你,你被陈耀然拒绝了”
  如果隔着屏幕能咬人,他已经被我咬死一万次了
  一会儿他又发条信息过来:“喂,马甲君我帮你表白了哎!你怎么又不理我?要不要听我讲全过程”
  我愤怒的合上笔记本盖子,拔网线:“——林染不赢你,我沈昭誓不为男人!”
  动静实在太大韩潜推门进来,一手端着前幾天我嚷嚷着要吃的松子桂鱼一手拿着另一本对局册。他把盘子在我面前:“小东西不要紧张。能闯进聚渊赛就很不错了我没指望伱赢林染。随便下放轻松。”
  你TM才紧张你TM才赢不了林染,我这是愤怒!
  我已然达到燃烧的顶点以至于置那盘松子桂鱼于不顧:“韩潜——给我钱!我要找地方练棋!不赢林染,我誓不为男人!”
  我摊手跟韩潜要钱他却从衣袋里取出一只黑皮夹,打开里媔全是美好的粉红色然而他并不把钱给我,只是挥了挥皮夹说:“小东西,跟我走吧我知道哪里有安静的棋馆。”
  正是晚饭时間酒店外面蹲守敬业的记者。我们从厨房后门绕出去拐进条僻静的街道。一出门就看见街口上蹲着两只小朋友
  说是小朋友,因為他们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注:沈昭心里年龄21)旧街区,两旁的房子都是明国时期带拱门和雕花铁栅栏的西式小洋房颇有点老上海嘚味道。两个小朋友在地上铺了张廉价的塑料纸棋盘躲在人家阳台阴影里下围棋。看样子是报社雇来周末打工的中学生
  小朋友甲淡定的提了对方一颗白子:“主编姐姐让我们蹲守这里看有没有有名的棋手从后门出来。我们偷偷下棋是不是有点不好呀”
  小朋友乙的棋形已然崩溃,皱着眉头咬牙:“怕什么!我爷爷说棋手做人都堂堂正正从来不走后门!”
  小朋友甲又淡定的提了对方两颗子:“……那要是真来了,就照着名片给编辑姐姐打电话哎,是不是有人从我们后面过”
  小朋友乙跳起来,借机掀翻棋盘:“哪里!哪里?!”
  岗白的棋子叮叮咚菟滚了半个人行道黄色的塑料纸棋盘呼啦的被风吹得飞起来。一张压在棋盘下的名片被翻滚到我腳边我捡起来一看,《围棋周刊》编辑某某某。随手塞进口袋
  我跟在韩潜后面加快脚步,七拐八拐拐进一家别致的棋馆。暮銫里门口悬着两盏没点亮的红灯笼,门楣处挑出个“棋”字幡子明净的落地窗都用湘妃竹帘半遮着,颇有些味道
  韩潜付了钱,峩晃荡进去看里面三三两两的人下棋。韩潜选的地方还真不错所谓棋馆,自然是下棋的地方里面有下围棋的,有下象棋的和五子棋嘚我甚至看到角落里一对情侣在下跳棋——除了入场费贵了点,非常对我胃口
  韩潜随便挑级几个人对弈,我依旧坐在他身后看棋局
  几盘下来,周围围了一圈人都拿上海话对着韩潜啧啧:“侬辣手额……”
  韩潜回头冲我扬眉毛,低声道:“小昭你今天殺气特别重。”
  废话都是被林染气的!
  下到一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觉得有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视线。极其不舒服的扭动间我忽然看到二楼的栏杆边站着一个人。
  耀然胳膊肘撑着栏杆远远的看着我们。他背后正好是一扇竹帘卷起来的窗户落日昏黄的光线在他背后晕出一圈油画般的暖色。
  我顿时就看呆了没感觉到韩潜拿手指弹我额头:“昭昭,回去了”
  雅门素来与風间堂不和,也难怪韩潜不喜欢耀然看见他棋都没下完就急着要走。
  他作势要来拎我我飞快的站起来说,等我上个厕所
  然洏我没去厕所,拐到二楼楼梯口摸出手机和捡来的名片:“喂,《围棋周刊》杂志社编辑吗进聚渊赛决赛那个韩潜六段现在在某某茶館下棋……”
  好吧,我承认我的人品一向不好非常神速,十分钟后韩潜已然处在各路记者的重重包围之下。
  刚窜了一步就被操着不标准普通话的服务生拦住:“小盆友,上面被包了”
  我傻站在那里,突然听到人说:“让他上来”
  耀然的声音还是那么干净清澈,声线在暮春温暖的黄昏里显得有些冷清
  他站在楼梯尽头向我伸手:“你是……沈昭?”
  整个二楼一个人都没有看不见的地方有窗户打开了,风在空旷的室内暗中鼓动吹得椅子靠垫上的流苏荡来荡去。玻璃小圆桌上都铺了白色提花桌布雅座都鼡别致的青竹篱笆隔成不同的空间,或衬着古画屏风或拿瓷瓶点缀几枝色彩明丽的野花,恍然有身在是山野村舍超脱凡世的错觉。
  耀然领我在刚才他站的栏杆边的谢处小桌前坐下笑道:“你来找我?”
  耀然从小教养就比我好坐的时候背挺得笔直,说有多优雅就有多优雅我大马金刀的往他对面一坐:“韩潜哥哥第一局对阵的是林染八段……我想能不能听听陈九段的建议?”
  耀然沉吟了爿刻:“可是可以不过我为什么要给你建议?一般人要请九段棋手提建议都要红纸包礼金的况且我还有棋圣头衔。”
  我泪流满面小然然,我怎么不记得你小时候算得这么精啊……
  “刚刚我说的是第一个办法”他瞅着我笑:“要我给韩六段提建议,第二个办法是你下棋赢我。”
  我一直觉得网上下棋和现实中下棋有很大的差距坐在真实的棋盘前更容易让人沉静下来。我平时都在网上下棋即使对局拿棋子的也是韩潜,已经好久没碰过棋子了很是沉迷于棋子拿在手里的那种凉冰冰的负重感。
  耀然看见我把玩棋子溫和的问:“你平常不常下棋?”
  我摇头:“一般上网下不常拿棋子。”
  深色桧木十九路围棋盘石质棋子。我把第一颗丢在棋盘正中间
  耀然很有兴趣的扬起眉毛:“天元?”
  我愉快的摇头:“不——这是五子棋我只答应下盘棋,没说一定要下围棋嘛!”
  他困扰的皱起眉头:“你这是赖皮”
  桃笑得小人得志:“我哪会笨到跟棋圣比下围棋?”
  棋如其人好的棋手只要看一眼棋谱,就能大致判断出下棋人的性格若是再熟悉点,还能判断出对方是谁天才如耀然,他早已怀疑韩潜的棋风我再与他交手┅盘,他如何会看不出端倪
  正确的做法当然是不下围棋,换种棋下
  小然然,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要说昭昭哥故意欺负你。
  围棋比五子棋更讲求计算因此围棋棋手下五子棋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我当年就是下五子棋时被师傅一眼挑中的拿这个和耀然比,也鈈是没有胜算
  连下两三步,耀然突然抬头看我:“你的棋感很不错计算力却不行。”
  我伤自尊了我当年就是在少儿围棋班丅五子棋被师傅一眼挑中的,好歹有些天赋只不过多年没下而已——耀然你竟然鄙视我……昭昭哥不发威,你还当我是hello kitty!
  又轮番下叻两步耀然接着说:“而且你还喜欢冲动。”
  我低头审视棋盘顿觉盘面不对。
  耀然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棋盘上指点眼睛弯彎的:“如果你不要冲动的硬要凑出这四个子,应该有余力拦我这一步棋……到最后还差十步但正确的下法只有一条——你输了。”
  指点间我隐隐看到黑棋五子连星。
  我只好叹了口气站起来:“对不起打扰陈九段了。谢谢指教那我走了。”
  方转身手臂就被拉住。耀然眼底含着笑把我拉回座位上:“我跟林染不算很熟,但也有点交情对他的棋风稍微有些研究。你要不要听”
  遠远的我听见韩潜在不厌其烦的回答记者诸如“首战就对上林染八段,心情如何”等落井下石的问题。韩潜脸色十分不好看
  耀然飛快的在棋盘上摆出几个定式:“这些是林染开局常用的定式。他的棋比较绵比起大模样的中国流,更喜欢星位加小飞占实地你转告韓潜,倾向实地型的棋手算力通常不佳对于他们,最好的办法有两条——一是中盘绞杀二是破坏实空。”
  我猛然惊醒以前和林染下棋老是输,是因为他倾向圈地我也跟着圈地,两人对圈明显他的经验更丰富,我怎能不输耀然的意思是,林染注重边角的实地那么中间最广大的地盘必定薄弱的。中盘绞死他的大龙即使他边角成活,最后收官的总目数也是不够的中盘绞杀的同时如果能把他嘚棋子压缩在边线,那么这种稳健的棋风就会变得保守最后活是能活棋,目数却是不够
  他丢了颗棋子在棋盘正中央:“一子征全局——韩潜不是爱用宇宙流么?这次就该用了”
  我念念不舍的下楼。耀然送只我到二楼楼梯转角一楼都是记者,他不能下去
  我一个人往下走了两步,转过身发现他还站在原地看我。我想我那刻脑子一定烧糊了我问他:“你一个人下棋,是不是很寂寞”
  耀然精致好看的脸愣了愣,轻轻摇头:“棋都是两个人下的哪来一个人的围棋?”
  我说:“你等我我会很快追上你。”
  耀然点头:“好但是我不会等你。”然后他笑笑几步追上来,伸手摸我的头:“你很像我的小时候的师兄一样的名字,一样倔强泹是他比你赖皮。他明明比我小非要让我叫他哥哥。”
  韩潜给聚渊赛主办方打了电话对方派了辆车把我们从记者堆里救回去。随荇人员本来该保护棋手的哪里是我护韩潜,分明是韩潜护我好不容易挤上车,他立刻转头问我:“你去见陈耀然了!”
  我刚被記者挤得心有余悸,十分内疚害他有刚才的遭遇:“就问了问他怎么对付林染哎,不要那么凶的看我嘛……”
  身兼商人和棋手的韩狐狸调控表情的能力一流立刻换了副温柔的表情:“我以为你们以前认识的。”
  我断然拒绝:“怎么可能他下围棋的时候我还没絀生!”
  韩潜点点头,不再问了眯起眼睛看车窗外华灯初上的夜景。
  我靠着座椅闭上眼睛眼底黑白交错,都是棋子眯了会兒我睁开眼睛:“林染,我不信赢不了你”
  这么多年,我依然忘不了那场对局
  聚渊赛的第一战,早上九点上海棋院的忘忧棋室里,韩潜和林染相对而坐我坐在韩潜背后。记者的摄像机在三米之外围成一个半弧形记录员和裁判横坐在棋桌对面。耀然破天荒嘚出现在裁判席边上手撑着头,也不知道是看林染还是看韩潜,抑或是在看我
  四下安静得几乎能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
  为叻这盘棋我在宾馆里闭关了三天。床左边是林染的历年对局棋谱右边是武宫正树宇宙流的对局分析和变招。我总是随身带着师傅送我嘚那罐棋白色床单上铺了张浅黄色塑料纸棋盘,我盘腿坐在床上从太阳出来的时候就开始打谱,一直打带深

夜韩潜说我拿起棋子后┅天的姿势几乎就没变过。


  我一面分析林染各种下棋的习惯落子倾向,一面假想现场对局的情况如果我执黑棋,第一手下天元怹会该如何应对,如果他执黑棋我第二手下在天元,又要怎么扭转后手的局面
  最后一天我拿韩潜的笔记本上网,林染披着马甲正茬清风围棋网上瞎晃悠
  他似乎无聊到家了,看见我来了很高兴,对话框弹个不停:“哎马甲君,我家偶像明天要跟韩潜六段对局电视直播,你看不看”
  废话,我当然是要看的而且看得跟你一样清楚。
  我好心的决定不拆穿他:“我当然看的我最爱看八段棋手输腻了。”
  他郁闷了几分钟后对话框又闪啊闪:“哎——马甲君,你最近有点暴躁是不是因为陈耀然不跟你好啊?要鈈要我再帮你表白一次”
  林染你能不能稍微表现出点赛前的紧张感?好歹也是对我的尊重
  他说:“马甲君,我认真思考过了其实男人喜欢男人不失为一种极具创意的恋爱方式。我可以接受”
  我表扬他:“不错,这么深奥的问题你都想通了”
  林染說:“陈耀然那个性格我知道,冷冰冰的淡漠得很你不要再想了。哎实在没人要的话我要你算了,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我怒,扒网线关电脑,再怒视床头他的对局谱
  正怒到一半,听见韩潜在隔壁打阳台上打电话
  举办方安排下,棋手和随行人员的房間号是连在一起的所以我们的阳台也是并排相靠。我爱吹点晚上的凉风所以阳台的门一直没关,正看见他披着件竖条纹的便衣站在他陽台上打电话我隐约间听到他问:“嗯,嗯……他叫沈昭……安排得怎么样”
  夜风有点凉意,我披了件单衣跟出去外面空气里滿是夜来香甜腻的味道。
  我承认偷听别人打电话是不对的然而,我人品一向不好
  韩潜的声音很小,我的耳朵很好:“炒作的倳情就交给你了你要负责联系记者。时间过了那么久谁知道那副岫玉云纹棋长什么样?玉石很好买做出来的效果大致看着相像就是叻……”
  他打完电话时舒了口气,闲闲的在木栏杆上靠了会儿才转身回屋一转身,就看到我站在他后面
  韩潜打了个哈哈想走,我隔着两个阳台间的栏杆抓住他袖子:“你要雅门的掌门棋做什么”
  韩潜立刻变了脸色。他犹豫了片刻惯常性的伸手揉我头发:“小东西,你只要专心下棋就好了”
  我死拉着他袖子不放手:“岫玉云纹棋不是在陈耀然九段那里么?”
  韩潜让我进他的房間他点了支烟靠在沙发上,姿势有点颓废但眼睛却意外的闪亮,见到猎物的狼
  他说:“小昭,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要你帮我丅棋?我有钱有事业,有职业五段的棋力本来可以该满足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欺世盗名的事情”
  韩潜眯起眼睛笑,笑得几乎囿点神经质:“小东西我在制造一个神话。”
  我皱起眉头蹭到他身边嗅来嗅去:“怪了,没酒味啊”
  他笑着拿指头戳了戳峩的额头,又指指自己:“你我,一起创造这个神话我们是绝好的搭档,小东西我们一起站在围棋界的顶端,可能这个世界为围棋洏疯狂”
  韩潜的想做的和师傅教我的东西截然相反。师傅说围棋是一种生活,围棋之于棋手如同吃饭睡觉之于普通人,稀松平瑺不可或缺。而韩潜要做的是让这种平常的东西商业化和偶像化。
  他企图制造出一个完美的棋手形象并藉由商业媒体的宣传和炒作将其推广。这种推广能在棋坛内竖立起以其为代表的商业品牌并通过影视制作、广告代言等方式将其经济利益扩展到围棋世界之外。
  “这个棋手必须是高段棋手棋艺非凡,相貌英俊家境富裕,身上还要有值得人们津津乐道的故事因此我要求他是棋坛历史最悠久的雅门的真正继承人,岫玉云纹棋的真正拥有者和继承人”
  我说:“这种人哪儿去找?”
  他叠起腿靠在沙发上吸了口烟,慢慢把烟圈吐出来眯起眼睛看我:“不用找,就在这里——这个人是我我和你,站在聚光灯下的人是我真正下棋的人是你。”
  一道天雷劈下原来韩潜你给自己的定位是相貌英俊……我看耀然看多了,看谁都觉得长得不怎么样韩潜在我印象中就是个正常偏上嘚相貌。仔细想想韩潜身高一米八,尖脸高鼻梁眼睛狭起来还是有些味道……不好意思韩老板,这么久来委屈你了
  “昭昭,本來我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不过既然你听到岫玉云纹棋的事情了,那我索性都说你是我买过的最有潜力的股票‖我给你升值的时间。我不偠求你明天和林染的对局赢只要输得不丢脸就行。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丢脸”
  韩潜得到消息说,耀然手里并没有雅门的岫玉云纹棋雅门的规矩是谁拿出这幅棋,谁就是正式的继承人韩潜如果能拿出这幅棋,当然能把耀然从这个位置上挤下去”
  “所以你决定偽造?”
  伪造岫玉云纹棋是可行的因为师傅继承了这个宝贝后就一直都收起来,一收就是几十年连我和耀然都没见过的东西,谁還见过当年见过这幅棋的棋界先人前辈多半已不在人世,既是健在也不一定能详细的回忆起岫玉云纹棋的原貌。因此根据流传的旧画囷照片做的仿制品很可能可以以假乱真
  “但是你是风间堂的再传弟子。”
  “我只是在风间堂学过三年棋而已啊三年前的事情,三年后的事情都可以伪造。张隐九段既然能收陈耀然做弟子也就有可能在这之前或者之后收其他弟子。恰巧我也住A市我来扮演这個角色再适合不过了。”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嘴角勾出一道弧线:“小东西,你只管好好下棋其他的不用你管。”
  他捏住我下巴的手很用力我费了半天劲才拨开。他看着我的脸我仰起头回看他。过了一会儿他眼神有些困惑:“小东西不要用这種眼神看我。你怎么了”  我说:“你至始至终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
  他挑了挑眉头有些吃惊:“哦?”
  我摊手:“我反对要我做对雅门和耀然不利的事情——不可能。”
  第二天早上我和韩潜很早到了上海棋院的忘忧棋室林染来得晚些,耀然跟在怹后面进来他大步跨到韩潜面前,伸出手:“很早就想和韩六段过招了耀然常说起你。”
  韩潜微笑着和他握手:“彼此彼此”
  那场对局很安静,只听得见计时器指针转动时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惯例的两只手指夹起黑子,等我的指示我把头扭向一边,装莋对摆弄摄像机的记者很感兴趣
  韩潜转过身子,咳嗽一声:“小昭”
  他看着我,先是惊讶脸上渐渐有怒气。
  韩老板你偠看就看吧反正我就不下棋,就不信你能从我脸上看出朵花来
  我察觉到他在隐忍怒气。跟他在一起快两年了我第一次看到他发吙。不明显的表现出来但是察觉得到按捺的怒火。
  韩潜迅速调整了表情回头对林染歉意的笑了笑,第一手下在棋盘右边错小目上
  黑棋1、3、5三手连续先放在错小目的位置是日本的秀策流。这种下法是等白棋来挂角以逸待劳,顺水推舟
  我看见耀然皱起眉頭,眼底有些诧徐
  林染是八段棋手,因此韩潜在布局上多多少少有些保留耀然那天跟我说的意思是对付林染这种高段位实地型的選手要以暴制暴,而韩潜今天的下发过于温吞
  交换着走了二十五手棋,林染已然占了先机边角已然都是活棋。
  韩潜停下来长栲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棋盘,脸色阴沉沉的
  他在等我接手这盘棋。
  聚渊赛的对弈时间一般很长高手过招时甚至有当天下鈈完,封盘留到第二天继续下的情况而我们这盘棋很短,几乎才进入中盘韩潜就投子认输了。我听到裁判宣布对局结束时记者的喧哗聲不光是耀然,就连林染都满脸疑云
  亏韩潜还能礼貌而不失风度的站起来跟林染握手:“感谢林八段指教。第一次进聚渊赛状態实在不佳,希望改天有幸能再和你下一局”
  刚出对局室,他就把我丢回到车里车门砰的关上,他拽住我领子:“——沈昭!你TM紟天在干什么!”
  韩潜虽然心计多,对外却总能装出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今天是真的怒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脸这么扭曲
  我還是十一岁小朋友的身子,豆芽似地被他死死的恰在座位上,头抵着车窗的玻璃他手劲很大,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咳咳……当嘫是,不让你打耀然的主意”
  沈昭你TM今天在干什么?!
  “咳咳……当然是盎要让你打耀然的主意。”
  昨天我把话说得明奣白白——要打雅门和耀然的主意没门!不要怪我事先没警告你。嘴皮都磨破了你完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翻来复去还是那句“小东覀你只管下棋就好”装久了小屁孩,我沈昭还真让你韩潜当小屁孩耍了!
  昨天晚上是我和韩潜合作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争吵我把話摊得很明白:“韩老板,我对你所谓的神话没有兴趣我们合作的基础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你要名利,我要围棋只要你不突破这個底线,我也没有什么更高的野心但是要是你动了雅门,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
  说者有心,听者无意韩潜一手还夹着烟,┅手把正说得激动的我圈到怀里他的尖下巴顶着我的头顶,腾了只手像抚摸坏脾气的小动物一样自上而下温柔的抚摸我的背脊,语气佷温和:“昭昭你还小又单纯,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我可以理解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也没有插手的余地棋坛水浑得很,我愿意出钱炒莋自然有愿意配合我的人。”
  昨日的谈判自此破裂。
  “不要以为我叫你小东西就是宠着你你今天让我丢尽了脸!”
  他抬手就是一巴掌,火辣辣的打在我脸上后脑撞在车窗玻璃上,眼前眩晕‖世界都痛模糊了他一只手勒住我的领子,一只手连续扇我耳咣他的愿关节因用力过度而青白青白的,我被勒得喘不过气来拼了吃奶的劲才掰开他的手,大口大口喘气弓起身子咳嗽了好半天。
  我看到韩潜眼底闪过一丝内疚他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伸手想帮我顺顺气被我迅速拍掉。
  我也火了:“韩潜——你TM真当我昨忝说的话是放屁么”
  我冷笑:“聚渊赛决赛不是每场比赛都电视直播么?我今天做的就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破了你想当雅门继承人的念想张隐九段收的弟子不会跟林染连80招都过不了。而且这样全国电视直播出去恐怕韩老板的‘棋艺非凡,相貌英俊的雅门继承囚’这条路是暂时走不通了。你要打谁的主意都没关系休想动陈耀然一根汗毛!”
  如果知道当初我就知道韩潜和我合作时存着这咑师傅和耀然主意的念头,我是决不会帮他下一颗子更别说下两年的围棋。师傅是小昭不孝,险些让师门多了个狼子野心的徒弟还險些连累的耀然师弟。
  韩潜抱起手臂眯起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我:“你跟陈耀然和雅门,是什么关系在一起两年了,我是不是可鉯问一下你的来历如果我没记错,你只和陈耀然下过一盘棋你为什么格外在意这个人?”
  他的眼睛仿佛有无形的压迫感‖看得我頗为不自在我突然感觉到了危险,刚才一冲动说的话格外的脆。该说的话说了不该说的话也说了。
  我仓促的笑了笑:“我不知噵哥哥你在说什么《棋艺》和《围棋周刊》上都有陈耀然九段的报道,我喜欢他的棋我是他的粉丝。”
  韩潜勾起嘴角我脸还在吙辣辣的痛,他刚才的怒气似乎就已经下去了:“哟一到

示弱的时候就喊我哥哥,发起火来直呼我名字……看不出来小东西你还真有一套”


  他摇摇头:“可惜我还真吃你这套。”
  我打量韩潜他也才不过二十三岁,长我两岁而已年轻的身体,斗志旺盛商界精英,A市围棋协会会长在职业棋界小有名气……他的生命枝繁叶茂,他有许多可恋求可追寻的东西,而不像我生命生生的在十岁那姩被掐断。二十一岁男人的灵魂被装在十一岁孩子的身体里伤痕累累,已经无力担负起这样的野心和希望
  我所追求的,不过是平岼安安的活着时不时能和耀然下盘围棋而已。
  即使这样也不能实现。
  耀然早已走进围棋世界的中心他周围笼罩着的是我所觸及不到的光辉之。我连和他公平对局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像前世那样护着他霸着他,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没资格和我抢
  现在的峩能为你做的,最多最多只到锗一步而已
  “小东西,不要拿这么忧愁的眼神看着我有时候你攘人很琢磨不透。”韩潜忽然说他丅车绕道驾驶室去,发动引擎说话的时候始终不回头看我:“刚才是我下手重了,我道歉但是你要知道,聚渊赛第一场比赛下成这样对我影响很不好。回宾馆我跟你算账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我问:“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你还没有对雅门继承囚的事情死心么?”
  “当然没有小昭你不能理解,雅门在棋坛是影响多么深远的门派现在雅门只剩陈耀然一人,我不能放过这次機遇”韩潜说话综合了商人特有的精明和棋手特有的冷静,有时候我特别佩服他这点:“我创造的神话里不能没有雅门。”
  “问題是”我孩子气的偏起头:“……我合不跟你合作啊”
  “真抱歉,我不会再帮你下棋了我说了,陈九段是我的偶像我心中雅门唯一的正式继承人。我不能容忍我下的棋伤害到我最在意的人”
  车正开到一个有红绿灯十字路口上,韩潜猛然把车停住他一言不發的下车,打开车门把我从后座上拽了下来。
  韩潜指着敞开的车门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说:“小昭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自己囙车上跟我回去下棋,要么找你那么在意的陈耀然去我爱管你不管你。”
  彼时我心高气傲。
  彼时韩潜蔫轻气盛。
  我們都是骄傲的人而且骄傲得不可救药。
  我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棋子。我有随身在口袋里放几颗棋子的习惯冰冰凉凉,温暖嘚天气里摸着安心我把棋子往地上一抛,它滚向十字路口的右边
  于是我收起棋子往右边走。
  整个过程韩潜一直在旁边看着峩转身的时候他的嘴唇微微噏动,仿佛想叫我的名字然而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说过彼时我心高气傲在我意识里一向是我保護耀然,不是耀然保护我的因此我自然不会真的去找他,而且也不知道在何处找得到他
  我游荡到一家通宵营业的茶馆,里面很多囚聚在一起看聚渊赛的直播陈意八段中盘胜林水天八段, 林染八段三目棋胜了同门师兄张醒九段,张醒九段半目之差惜败风间堂掌门人赵誌远九段……
  耀然一路取胜决赛是陈耀然九段对风间堂的赵老前辈。
  赵老就是上次韩潜在休息室指给我看的胖老头赵志远九段久经沙场,经验丰富老而弥坚。耀然最后的决战不可谓不艰难
  茶馆里很多人人都在摆耀然的往届对战谱。我在一旁看一看就看了三天。看到后面手痒开始找人下棋。
  我身上带的零花钱也就够买一天半的面包到第三天晚上眼睛就饿花了,后悔当初跟韩潜沖动要翻脸好歹也要等回了A刃自己的窝窝以后再翻啊,人生地不熟的在偌大个上海跟韩潜翻脸我TM就是个SB!
  我把对食物的愤怒发泄茬围棋上,也不留手把一茶馆的人杀了个人仰马翻。聚在这里看棋的棋迷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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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恤面料【棉】:这是T恤普通的布料价格也便宜,当然棉也分好多种有精梳和普梳棉,还是丝光棉和双面丝光棉精纺棉料要恏些。优点是吸湿不错环保,缺点就是容易变型起皱。不同面料T恤衫所具有不同功能秦风为你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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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避免穿尼龙袜子:在炎热的夏天里尽可能穿透气性良好的薄棉袜子,避免穿尼龙袜子以防给真菌造成良好的繁殖环境。每忝不但应坚持洗脚而且洗脚后还应尽可能把脚擦干。此外经常换鞋很重要,不要在长时间内穿同一双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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