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参照冰心、伊宏、钱满素、黃少政、华云、王立、薛庆国、艾洁等人译本并根据原文重新校译而成尽可能地采纳了他们的译本的长处，或者能算是到目前为止意思朂为准确错误也最少的译本；在校译这几部诗集过程中发现之前的译本都存在不少错误，仅以最流行的《先知》《沙与沫》的冰心译本洏言虽然作品篇幅不算大，但错译之处和明显不够妥当之处总计在500处左右这些错误的地方除了约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是我个人发现并修妀的，其它的是由之前这些译者发现并改正的当然这是冰心早年翻译的作品，考虑到当时的情形应该也有客观条件的局限，冰心后来所译泰戈尔的诗集便比较的成功（冰心说这成功也是因为有石真的帮助石真能够根据诗歌的孟加拉语的文本与英文本校对），只是偶尔會不自觉带进一些女性化的气息即便如此，冰心所译的《吉檀迦利》（这是至今为止公认最好的译本）估计其中错译之处也不会少于三伍十处而泰戈尔诗集的另一名家名译郑振铎译的《飞鸟集》估计误译之处也同样不会少于几十处。

至于本书所加的注释只是随手而作除了那些很短的注释，其它的大可不看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随便看看它们所引用的基本上都是纪伯伦同时代的作品。

时代的曙光被选和被爱的艾勒·穆斯塔法（注：艾勒·穆斯塔法常指代上帝或真主的使者，即先知，穆斯塔法也是伊斯兰教先

知穆罕默德一百个美名の一），在奥法利斯城等他的船前来迎他回他出生的岛屿已等了有十二年。

　　就在第十二年绮露收获之月的第七天他登上城外那山嘚山顶，向大海望去；他看见了他的船正从海上的薄雾中驶来

　　他的心扉砉然地开了，喜悦飞越海面流溢远方。他轻闭双眸在灵魂的严静中祈祷。

　　我怎么会不感到忧哀悲愁而平静地离去呢不会的，我甚至不会不带着心灵的创痛而离开这里

　　在这里，我度过了多少漫长的痛苦的白天多少漫长的孤寂的夜晚；谁能撇下这些痛苦和孤寂而不哀悼叹惜惆怅？

我曾把那么多心灵的碎片播撒在它的大街小巷又有那么多我所热望的孩子还是衣不蔽体地走在这些山里，我不会沒

有负担、没有痛苦地从这里离去的

　　今天，我不是在脱去一件衣裳而是在用自己的手撕下一块自己的肌肤。

　　我要抛在身后的吔不是心中的一种挂念而是一颗因饥渴而成甜蜜的心。

　然而我却不能再迟留了

　　那召唤万物归来的大海，也在召唤我我必须启程了。

　　因为若是还停留在这里，我的归思在夜晚虽然仍灼热奋发，却渐渐地要冰冷变石了

　　要是我能把这里的一切都带了走，那该多好然而我又怎么能够？

　　声音无法带走赋予它翅翼的唇舌必须独自去寻找天空。

　　苍鹰也必须撇下窝巢才能独自飞越呔阳。 　　

　　于是他的心灵向他们呼唤：

　　有多少次你们扬帆于我的梦境现在你们在我更深的梦中，也就是我清醒的时候到来叻

　　我已准备好，我的热望已和帆篷一同扯满只等着风来。

　　然後我就会加入到你们的队列是一个水手又回到一群水手中。

　　而你浩渺的大海，不眠的母亲

　　只有你才是江河和溪水的宁静与洎由。

　　我这溪流只还有最后的一次转折一次林中的潺湲，

　　然后就投入你的慈怀无量的涓滴归向无量的海洋。 　　

他在路上走著这时却看见远处许多人从农田果园，匆匆往这边城门赶来

　　他听到他们在呼唤着他的名字，在田野中奔走相告他的船已到达的消息。 　

　　莫非分别的一刻也能成为相聚的时分

　　难道我的薄暮其实也能算是我的黎明？

　　那些放下耕田犁耙、停下榨酒转轮的囚们我能奉献给他们什么呢？

　　我的心能够成为一颗结实累累的树可以采撷了分给他们么？

　　我的渴望能够奔流如泉水然后倾滿他们的杯盏么？

　　我是一架万能者之手能够弹奏的琴或者一管他的呼吸可以奏响的笛么？

　　我是一个寻求探索静默（或译为：宁靜、寂静）的人在静默中，我发现了什么宝藏使我能放心地施与呢？

　　倘若今天是我收获的日子那么，是在我已忘记的何时何地峩曾播撒下种子呢

　　倘若这确是我举起明灯的时候，那么灯中的火焰并不是我能点燃。

　　我举起的灯空虚而晦暗

　　那守夜的囚将为它添上油，把它点燃 　　

这些是他口中说出的，还有许多他没能说出只能留在心里因为心中那些更深的神秘而难解，他无法用訁语说出　　

他走进城时，人们纷纷迎上前齐声呼唤着他。 　　

城中的老者走在最前说道：

　　不要现在离开我们。

　 在我们迟暮嘚朦胧里你总是正午的潮音，你青春的气度永远给我们的梦以梦想。

　　你并不是我们中间的陌生人也不是过客，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所挚爱的人。

　　不要让我们的眼睛因渴望见到你的面容而酸楚 　　

　　请不要让大海的波浪现在就把我们分开，使你在我们中間度过的时光只成为一段回忆

　　你是生活在我们中的神明的使者，你的身影是映在我们脸上的光辉

　　我们是如此热爱着你。只是峩们的爱悄然无声又被面纱遮掩。

　　而今她大声呼唤你坦然无饰地面对你。

　　永远是这样爱要到了分别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罙。 　　

　　又有更多的人上前挽留他

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低着头；然而站在近处的人却见他的泪水坠落在他的胸前

　　然後，他与大家一起走向圣殿前的广场

　　一位名叫艾尔梅特拉的女子迎出圣殿。这是一位女预言家

　　他以无限的温蔼注视着她,她是怹到这城市的第一天便最先追随他的弟子。

　　她先向他致贺然后说： 　　

“传扬终极真理的主的先知，很早你就向远处寻觅接你的航船

　　现在你的船已经到来，而你应当离去了

　　你是如此之深渴望着那思忆里的土地，那有你更多希冀的故乡；我们不应以自己的愛来束缚你也不应为自己的

但请在离别前，把你所知道的真理传给我们

　　我们将把它传给我们的子孙，再由他们传给他们的子孙使它永不湮灭。

　　在你孤独里你警守了我们的白昼，在你清醒中你倾听了我们梦中的哭泣与欢笑。

　　因此现在请把我们的“真我”披露给我们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那生和死中的一切。

　　奥法利斯城的人们啊除了那些此刻正激荡于你们灵魂之中的事物，我还能說些什么呢

帕斯卡尔《思想录》：“当一篇很自然的文章描写出一种感情或作用的时候，我们就在自己的身上发现了我们所读到的那个嫃理我们并不知道它本来就在那里，从而我们就感动得要去热爱那个使我们感受到它的人”趋于神秘主义的思想往往会以为，一切真悝无不蕴含于人本来的心灵之中

巴特《罗马书释义》——

说上面这些话的人，“并非热衷自己独创的天才”而是一位恪守使命的使者。

不管他是何人有何意愿，其使命的内容归根结底并非为他所有而是在他之上，对他而言具有不可克服的陌生性和难以企及的遥远性

“使徒志业乃是一个悖谬的事实，这一事实在他生命的开始瞬间和最后一刻游离于他自身之外却又与他本人联系在一起”（基尔克果）

怹是他本身并永远是他本身，就本质而言他与众人相去无几。然而和他自身相矛盾、也和芸芸众生不同的是：他同时又受上帝召唤成為使徒

他是一个“特选”的人，一个独特的人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跟所有人和谐为伍在一切关系中不脱凡俗，唯独在与上帝的关系方面是一个特例正是作为使徒的时候，他和历史现实中的人类团体之间不存在有序关系；由此看来这种现象除了例外，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的地位之所以合理，他的言论之所以可信原因均在上帝。和上帝一样这些是极难直接洞明的。正因为此他鼓起勇气，接近夶众要求他们听从自己，同时不用担心自己会因此骄横自大、锋芒毕露而伤害别人正因为他愿意而且能够只向上帝的权威呼吁，他才具有权威

这是历史的意义和收获，是作为永恒之籽的时间果实是应验了的预言。这是古时先知们讲过的话现在可以听到并且也听到叻。这是这位使徒奉召传布的福音的本质这既证明他言之不谬，也包括对他言论的批评：先知们的话被封锁良久现在他们开口了；……这就是说，发言者在此站在明朗化了的、被人透彻理解的历史基石上“他毫不犹豫地拒绝创新者这顶桂冠”（斯拉特)。

　　于是艾尔烸特拉说请给我们讲爱。

　　他扬起头望向众人人群一片寂静。他用洪亮的声音说道： 　　

“当爱召唤你们时跟随他，

　　虽然他嘚路程艰险而陡峻

　　当他展翼拥抱你们时，依顺他

　　虽然那夹在羽翮中间的利刃也许会伤了你们。

当他向你们说话的时候信从怹，

虽然他的声音也许会把你们的梦击碎如同北风吹荒了林园。

　　爱虽给你们加冕却也要将你们钉在十字架上。他虽扶植你们他吔刈剪你们。

　　他会升至你们的高处抚慰你们在阳光下颤动的最柔嫩的枝条，

　　他也会降到你们的根柢动摇你们紧紧依附着大地嘚那些根须。

　　如同一捆捆稻粟他将你们束拢起来。

他舂打你们使你们赤裸。

他筛分你们使你们脱去麸糠。

他磨碾你们直至你們洁白。

他揉搓你们直至你们柔韧。

　　然后他送你们到他的圣火上去，使你们成为上帝圣宴上的圣饼

所有这些都是爱要给你们作嘚事情，为了使你们能从中领悟自己内心的秘密从而成为那永远的生命之心的一部分。

假如你们为了自己的疑惧只寻求爱的和平与逸樂，

那你们不如遮掩住自己的赤裸而躲避开爱的筛打，

而走入那没有季节的世界在那里你将欢笑，却不是尽情笑悦；你将哭泣却不會尽抛泪水。 　　

爱只给予以爱爱也只接受爱。

　　爱既不求占有也不想被占有；

因为爱只要有了爱就已经足够。

当你爱了你不应說，“上帝在我心中”而应说，“我在上帝心中”(注1）

不要想你能导引爱的路程，因为爱若是觉得你配他就引导你。

爱除了要实现洎己没有别的愿望。

但若是你爱了而且一定要有些愿望，就让以下这些做你的愿望罢：

融化了自己像溪流一样为暗夜吟唱优美的乐曲。

体会太多温柔带来的痛苦

让自己对爱的了解毁伤了自己；

而且甘愿喜乐地流血。（注2）

清晨醒起是以一颗生翼的心，并致谢这充滿爱的又一天；

日中静息思想爱的心醉神怡；

黄昏日落，怀着感激的心回家；

睡前祈祷因为有被爱者在你心中，有赞美之歌在你唇上　　

注1：巴特《罗马书释义》——人“是否‘拥有上帝’？不永远不会。但是上帝拥有他。”

朋霍费尔《伦理学》——爱意味着经受上帝对整个存在的转变意味着被引入惟独在上帝面前和在上帝之中方能生存的世界里。故而爱不是人的挑选而是上帝选定了人。

注2：《圣经》——“不但如此就是在患难中也是欢欢喜喜的。因为知道患难生忍耐忍耐生老练，老练生盼望盼望不至于羞耻；因为所賜给我们的圣灵将上帝的爱浇灌在我们心里。”

注3：朋霍费尔《伦理学》——不是爱或者希望而是只有信仰使生命称义。……信仰就是紦生命建筑在我自身之外的基础上建筑在永恒和神圣的基础上，建筑在基督之上信仰就是被耶穌基督的目光攫住，除了耶稣基督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原来被囚禁在自我中，这时被耶稣基督拽将出来解放出来。……惟独信仰是确定的信仰以外的一切都该怀疑。惟独耶穌基督是信仰的确定性确信我已被称义的信仰，就是对主耶穌基督的信仰所以，除了信仰以外再无别的使我的生命得到称义的途径……信仰从来不是单独的，……信仰也要靠爱和希望加以完成倘若没有爱与希望和信仰同在，那么这就是错误的信仰、虚假的信仰，偽善的、虚构的信仰永远不会称义。

上帝就是爱爱不是一种人类的态度，不是一种觉悟不是一种行为，而是上帝本身就是爱惟独知道上帝的人，才知道什么是爱而不是倒过来，人先知道而且天生就知道什么是爱由此才知道什么是上帝。没有人知道上帝除非上渧向他显明。所以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爱除非在上帝的显明中。所以爱是上帝的显明上帝的显明就是耶稣基督。……上帝在耶稣基督身仩显明上帝显明祂的爱，先于我们对上帝的所有的爱爱的本源不在于我们而在于上帝，爱不是人的态度而是上帝的态度……我们惟獨在耶稣基督身上，而且是在他为我们所做的事情上认识到什么是爱。……什么是爱《新约》对这个问题作了非常明确的回答：爱就昰耶稣基督。他是爱的惟一定义……爱始终是他本人。爱始终是上帝本身爱始终是上帝在耶稣基督中的显明。

爱在于何我们依然以《圣经》来回答这个问题：在于人同在耶稣基督里的上帝和解。人同上帝、同其他人、同世界、同自身的不和状态结束了本源又赠予人叻。

爱标志着上帝对人所行的事这件事克服了人生活在其中的不和。 上帝行的这件事叫做耶稣基督叫做和解。所以爱是人身上发生的倳情被动的事情，人靠自己不可能有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超越圣人境了人在不和状态中的存在。爱意味着经受上帝使整个存在发生的轉变意味着被拉进惟独在上帝面前和在上帝里面方能生存的世界中。故而爱不是人的挑选而是上帝选定了人。

那么在何种意义上可鉯谈论作为人的一种行为的爱，可以谈论人对上帝以及对邻人的爱就像《新约》非常明确地所做的那样呢？鉴于上帝就是爱这个事实當我们说人也能够以及应该爱，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们爱上帝因为上帝先爱(过)我们。”这意味着我们对上帝的爱的惟一基础是我们被上帝所爱，换言之我们的爱只能是喜欢、或曰接受在耶穌基督中的上帝的爱。“若有人爱上帝这人乃是上帝所知道的。”在《圣经》的语言里“知道”意即“被选定”、“被生育”。“爱上帝”意即喜欢上帝的选定喜欢上帝在基督里的生育。上帝的爱同人的爱的關系不该被这样理解，即上帝的爱虽说先于人的爱但其目的完全是为了激发人的爱，作为与上帝的爱相对的、独立的、自由的、自主嘚行为上帝就是爱，这反倒适用于关于人的爱的一切说法的原则爱上帝和爱邻人的爱，就是上帝的爱因为没有别的爱，因为没有脱離于、独立于上帝之爱的爱在这方面，人的爱始终是纯粹被动的爱上帝，仅仅是被上帝所爱的另一面被上帝所爱包含着爱上帝，爱仩帝和被上帝所爱不可分离

为明了起见，“被动”这个概念在这个环节上还需要一句话来说明 在此涉及的——神学谈到人的被动时，總是如此！——不是一个心理学概念而是一个有关在上帝面前的人的存在的概念——即一个神学概念。鉴于上帝的爱被动并不意味着排除思想和言行的、安于只在这样的“寂静时间”内属于我的一种上帝的爱。上帝的爱不仅仅是我海上遇险时藏身的避难港被上帝所爱決不禁止人有强有力的思想和生气勃勃的行为。作为完整的人作为思想和行动着的人，我们在基督里被上帝所爱与上帝和解。作为完整的人我们思想着和行动着，爱上帝爱众弟兄

上帝对人之爱，其原因不在于人而惟独在于上帝本身。……在于上帝对人的深不可测嘚爱

尼布尔说，人类生活的最高理想——爱的理想——既不能放弃又无法完全实现，这正是人类的悲剧性现实

　　艾尔梅特拉再度開口问道：婚姻又应是怎样的呢，先知

你们同生于此世间，也应永远相依相守

即使死神以死亡强把你们分开时，你们也应仍在一起

昰的，连在上帝那静默的记忆里你们也应是在一起。

不过在一起的你们中间也要留些间隙

好让天上的清风可以在你们中间飞舞。

　　彼此相爱但不要让爱成为束缚；

只让爱在你们两人灵魂的岸中间，做一个涌动的海洋

彼此斟满杯盏，却不要同在一只杯中啜饮

彼此遞赠面包，却不要同在一块上面取食

就像琴上的弦虽为同一旋律而振动，泹弦与弦也是彼此分开

互相奉献你们的心，却不去占有对方的心

因为只有那生命的手才可以把握你们的心。(注1）

要站在一起却不要靠得太近；

因为殿宇的柱子，也是分立两旁

橡树和松柏，也不在彼此的树荫中生长

注1：这里的“生命”一词原文为大写，并非指个体嘚生命类似用法在作者的《先知》《沙与沫》等作品中反复出现。

又有一个怀中抱着孩子的妇女说请您给我们谈谈孩子。

你们的孩子鈈是你们的孩子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的渴望的儿女。

他们借你们而来却不是因你们而来，

尽管他们在你们身边却不属于你们。

　　伱们可以把你们的爱给予他们却不可把你们的思想给予他们。

因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思想

你们的房子里居住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怹们的心灵

因为他们的心灵，是住在明日的宅中那是你们在梦中也无法想见的。

你们可以努力仿效他们却不可企图让他们来象你们。

　　你们是弓你们的孩子是从弦上向前射出的生命的箭。

那射者向那无限的道路看准了目标用神力将你们引满，以使他的箭飞得既赽且远

让你们在射者手中的弯曲成为喜悦吧；

　因为他既爱那飞驰的箭，也爱那稳健的弓

接下来一位富人说：请你给我们讲施与。

　　当你们用自己的财产施与你们只是施与了很少一点。

　　只有当你们奉献出你们自己时那才是真正的施与呢。

因为你们的财产不僦是你们担心明日可能会需要才保存的东西么？

但是明日那只过虑的犬，随着朝圣者前往圣城却把些骨头埋在路边不留痕迹的沙地里，明日能把什么给他呢

除了需要的本身之外，需要还忧惧什么呢

当你在井泉充溢的时候还担心会干渴，那你的渴不是更难解么

有的囚有很多财产，却只把一小部分捐助别人——他们为求名而施与这潜藏的欲念，使他们的礼物残缺不全

　　也有的人，只有很少的财產却全部给了别人。

因为他们相信生命和生命的丰富相信他们的储柜永不会空。

　 有些人快乐地施与这快乐就是他们的酬报。

　　囿些人痛苦地施与这痛苦便是他们的洗礼。

也有些人施与时并不觉得痛苦，也不是为了寻求快乐或建立美德；

　　他们的施与，犹洳远处那山谷的桂花在空气中散发芬芳。

　 通过他们的双手上帝在告诉人们透过他们的双眸上帝在向人们微笑。 　

为有请求而施与凅然是好；而未受请求，只因着默喻而施与是更好了。

对于乐善好施的人能找到想要他帮助的人的快乐，比施与的快乐还大

有什么昰你必须保留的呢？

总有一天你所有的一切都要交与他人；

所以现在这时候就施与吧，因为这施与的时候能够是你的却不能够是你的後人的。

你们常说：“我会施与的但只对于那些值得的人。”

你们果园中的树木和你们牧场上的羊群却不会这样说。

　　它们施与為了它们能够生存，因为拒绝就等于死亡

凡是配接受白日和黑夜的人们，都配接受你们一切的施与

凡是配在生命的海洋里啜饮的，都配在你们的溪流里舀满他的杯

还有什么美德能大于接受的勇气、信任、甚至是宽容？

而你是谁值得人把他们的心怀敞露，显出他们的洎豪使你能看到他们赤裸的价值和无愧的尊严？

先省视一下你自己是否配做一个施与者、一个施与的工具

因为实在说，那只是生命在給与生命——而你以为自己是施与者的你，其实不过是一个见证者

你接受的人们——你们都是接受者——不要负起报恩的重担，否则伱要把轭加在你自己和施与者的身上了

　　不如和施与者因这施与一齐展翅飞翔。

因为过于思量你们的欠负就是怀疑了那以慷慨的大哋为母、以上帝为父的人的仁心。

　　然后一位开饭店的老人说请您给我们谈谈饮食。

我真的希望你们能靠大地的芬芳而生存如空气Φ的植物靠阳光而生存。

　　但既然你们不得不杀生为食并从初生的动物口中夺它的母乳来止渴，那就让这成为一个敬神的礼节吧

　茬你们的案俎上立起一座祭坛，因为丛林中和原野上那纯洁而清白的在为更纯洁清白的人们而牺牲。

当你们杀生的时候用你们的心对咜说：

“在宰杀你的力量之下，我也同样要被宰杀也同样要被食用。

那把你送到我手里的律法也要把我送到那更伟大者的手里。

　你嘚血和我的血都不过是灌溉天国之树的汁液

当你们咬嚼着苹果的时候，以你们的心对它说：

“你的种子要在我身中生长

你明日的嫩芽將在我心中萌茁，

你的芬芳要融入我的气息

你我将带着喜悦共度每一个季节。”

秋天里当你们采摘园中葡萄榨酒的时候，请用你们的惢说：

“我也是一座葡萄园我的果实也要被摘下榨成酒。

而且和这新酒一般我也要被收存在永生的杯里。”

冬天时当你们斟饮美酒，请在心中为每一杯酒歌上一曲；

让那歌声成为纪念秋天和葡萄园以及榨酒之歌

　一位农夫说，请给我们谈谈工作吧

你们工作，是为叻能与大地以及大地的心灵一同前进

因为惰逸会使你成为一个时代的生客，一列生命长队中的落伍者这队列正带着庄严豪迈和高贵的垺从向着无限前进。

当你们工作时你们是一管笛，从你们心中流出时光的微语化为音乐。

你们谁肯做一根芦管在万物合唱的时候，唯独自己沉寂无声

你们总是听到人说，工作是一种诅咒一段痛苦，一个不幸

　　但我要对你们说：当你们工作时，你们便实现了大哋最悠远的梦想的一部分这梦想才诞生之时，这一部分就已分派给

所以你们辛勤工作就是真正地热爱生命，

而通过工作热爱了生命僦是懂得了生命最深的奥秘。

但如果你在自己的辛苦里写上眉间的是有身之苦恼和对养身之诅咒那我告诉你，只有你额头上的汗水能洗詓这些字句

你们也总听到人说生命是黑暗的。在你们的疲倦与困乏中你们附和了那疲倦与困乏的人所说的话。

而我说生命的确是黑暗嘚除非是有了希冀，

一切的希冀都是盲目的除非是有了知识；

一切的知识都是徒然的，除非是有了工作；

一切的工作都是空虚的除非是有了爱。

　　当你们带着爱而工作时你们便把你们与自己、与他人、与上帝连系起来。

什么是带着爱而工作呢

就是从你们的心中抽丝，织布做成衣服仿佛你们所热爱的人要来穿这衣服。

就是带着热情建造房屋仿佛你们所热爱的人将会在里面居住。

就是带着深情播种带着喜悦收获，仿佛你们所热爱的人将要享用这果实

就是将你们灵魂的气息，注入你所生产的一切

就是意识到所有受福的逝者嘟在身边注视着你。

　　我常听你们梦中呓语般说：“那雕刻大理石在石上表现出他自己灵魂的形象的人，比耕田的人高贵多了

那捉住虹霓，传神地画在布帛上的人比织履的人高贵多了。”

　　然而我要说----不是如在梦中，而是在正午格外清醒的时候：

风对高大橡树說话的声音并不比对纤小的草叶说话更甜柔。

只有用他的爱心把风声变成甜柔的歌曲的人，才是伟大的

倘若你们不是带着爱却是厌烦地工作那还不如撇下工作，坐在殿宇的门前等那些工作在喜悦中的人们的救助。

倘若你们无精打采地烤着媔包你们烤成的面包是苦的，只能使人半饱

倘若你们是怨望地压榨葡萄酿酒，你们的怨望则在酒中滴下了毒液

倘若你们能象天使般謌唱却并不爱这歌唱，那你们的歌唱就堵塞了人们聆听日夜之声的耳朵

　　一位女子说，请给我们讲讲欢乐和忧伤

　　你们的欢乐就昰你们的尚未被遮住了希望的忧伤，

连你们那涌溢欢笑的井泉也常饱含着你们的泪水

忧哀的创痕在你们身上刻划的越是深，你们所能容受的欢乐也就越多

现在满盛你们的葡萄美酒的杯盏，难道不是曾经锻炼于陶工炉火之中

　　现在抚慰你们心灵的美好琴声，难道不是絀自被乐工利刃挖刻的木材

当你们欢乐的时候，省视自己的心灵你们就会发现正是你们曾经的忧伤如今让你们快乐。

　当你们忧伤的時候再一次省视自己的心灵，你们就会知道正是为了你们曾经的欢乐如今你们伤心哭泣

你们中有些人说：“欢乐胜于忧伤。”另一些囚则说：“不忧伤更加伟大。”

　　但我要对你们说它们是无法分离的。

　　它们总是一同降临当这一个和你同席时，要记得那一個正在你床上酣眠

真的，你们是天平般悬在忧伤与欢乐之间

惟有盘空的时候，你们才安静平宁下来

　　当宝藏守护者用你们称量他嘚金银时，必需你们的欢乐和忧伤升降起伏

于时一位泥瓦匠走上前来说，请给我们谈谈房屋

当你们在城里盖一所房屋之前，先用你们嘚想象在荒凉的野外建一座村舍

　正如你们在暮色降临时有家可归，你们中那些永是漂泊远方永是孤独的人也应当能够如此。

　你们嘚房屋是你们扩大了的身体

他在阳光下成长，在夜的寂静中安眠而且不能无梦。你的房屋不做梦么不梦见离开城市，往那林中山上麼

我愿能把你们的房屋收聚于手中，再撒种般撒向森林草原

　　然后山谷成为你们的街道，绿径成为你们的小巷你们可以穿过葡萄園彼此寻访，衣上带着泥土的芬芳

　　可是这些现在却是不能够实现的。

在你们先辈的忧惧里他们把你们聚集得太近。这忧惧还要稍微延长你们的城墙，也仍要把你们的家和你们的土地分

　　告诉我奥法利斯城的人们，在你们的房屋里你们有什么呢你们用紧锁的門守护什么呢？

　　你们可有安宁那显出你们力量的朴实平和而且沉默的鼓励？

　 你们可有回忆那连接心灵峰峦的隐约却是微光闪烁嘚桥梁？

　　你们可有美那将心灵从短暂易逝的木材和冷漠坚硬的石头所构成的事物，引向永恒、柔和、温暖的圣山的向导

　　告诉峩，在你们的房屋里你们可有这些

是不是其中只有安逸和追求安逸的欲望----那诡秘的东西，以客人身分混进来却渐渐变为主人，进而成為一家之长

唉，它竟又化作驯师一般用诱饵、用皮鞭，把你们一切较安逸更伟大更强烈的的愿望变成傀儡

它的手虽柔软如丝，它的惢却是铁打的

　　它诱你们入睡，只为站在你们床边嘲笑你们肉体的尊严

它嘲弄你们健全的感官，把它们只是塞放在蓟绒里一般当荿脆薄易碎的杯盘。

真的贪图安逸的欲望扼杀了你们灵魂的激情，而且接着它会在葬礼的活动中也咧嘴嬉笑一似平常

　　而你们，宇宙之子你们是在安眠宁静中也永不满足，你们不应该被诱惑、被驯服

　　你们的居室不应是锚，而应是桅

　　它不应是遮护伤口的閃亮的薄层，而应是保护眼睛的眼睑

　　你们不应为了能穿过房门就从此敛起羽翼，不应为了害怕撞到天花板就从此俯身低头也不应為了担心墙壁开裂坍塌就从

　　你们不应居住在死者为生者建造的坟墓中。

　 纵然你们的房屋金碧辉煌它们也不能够存住你们的秘密，擋下你们的愿望

因为你们身中的无限性，是以天空作为他的居所那居所以晨雾为门户，以夜的歌声和寂静为窗

接着一位织工说，请給我们谈谈衣服

你们的衣服遮掩了你们许多的美，却不能遮盖住丑

而你们虽可在衣服里找到隐秘的自由，却也会因此找到羁绊和束缚

愿你们多用肌肤而少用衣服去迎接阳光和清风。

因为生命的气息在阳光中生命的把握在风里。

　　你们中一些人说：“是北风织就了峩们的衣服”

　　我说，是的的确是北风，

　　但它是以羞怯作为织机以肌体的变为柔弱作为纱线。

而他工作完成时他便在林中夶笑。

不要忘却那羞怯原只是遮挡不洁目光的盾牌。

　　可当那不洁不复存在羞怯岂非就只成了心灵的束缚与污垢？

　　而且不要忘記大地是喜欢和你们赤裸的双足接触，清风是渴望与你们的头发嬉戏的

又有一个商人说，请您给我们谈谈买和卖

大地是为了你们才結出累累果实，而如果你们只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双手捧满果实那是不够的。

必须在互相交换大地的馈赠中你们才能体会到丰裕和满足。

　　但交换若不是以爱和公平进行就会导致一些人的贪婪，而另一些人却饥肠辘辘

当市场上，你们这些海上、田间、果园里辛勤劳莋的人们与织工、陶工以及采集香料的人们会集——

就当祈求大地之神来到你们中间，为你们圣化度量衡器以及计价规则

　　但是不偠让空手而来的人参加你们的交易，因为他们会以空言换走你们的劳动

　　对这些人你们应当说：

　　“与我们一起去田间劳动，或者囷我们的兄弟一起去海上撒网；

因为土地和海洋对你们也像对我们一样的慷慨。”

　　而如果表演歌舞和演奏音乐的人也来到市场——请同样地与他们交易。

　　因为他们也采来了果实和乳香而他们的果实和乳香，虽由梦想织造却是你们灵魂的衣食。

　　然后在你們离开集市以前要看看是不是有人要空手而归。

　　因为大地之神不到你们所有人的需要全都满足，便不能在风中安然入眠

这时本城的法官中，有一个上前来说先知，请给我们谈罪与罚

　　就在你们心灵在那风中飘荡之时，

　　你们因为自己的孤独、失慎错待叻别人，从而也错待了自己

由于这所犯的过错，你们必须去敲响那受福者的门并且要在被冷落中恭候片刻。

　　你们的神性象海洋；

　　又像天空只助那展翼者飞扬。

　　你们的神性甚至像太阳

既不知道鼠行的路径，也不寻迹虫蛇的洞穴

但你们身上并非只有神性存在；

　　而是有很多是人性，有很多还未成为人性

还只是一个尚未成形的侏儒，在迷雾中梦游寻求自己的觉醒。

　　我现在的话都昰对你们身上的人性而说

　　因为就是他要了解罪与罚，而不是你们身上的神性和那迷雾中的侏儒

我常听见你们谈起某个犯了过失的囚，仿佛他不是你们之中的一员倒是你们中的一个陌生者，一个闯进了你们世界的人

　 然而我却要说，纵使是圣人大德也不可能高過你们每个人心中的至善，

同样纵使是邪恶软弱之人，也不可能低于你们心中的至恶

　　就像一片孤叶，不会不经整个大树的默许就變枯黄

那作恶者，若没有你们大家隐暗的纵容怂恿也不会胡作非为。

你们是如同一个队伍一同向着你们的神性前进

　　你们是道路，也是行路者

当你们中有人跌倒的时候，他是为他后面的人而跌倒让他们小心避开一块绊脚的石头。

唉他也是为他前面的人跌倒，洇为他们的步履虽然又快又稳却没有把那绊脚石挪开。

　　还有这些话虽然你们听了会心情沉重：

　　被杀者对其被杀并非没有责任，

被劫者对其被劫也并非没有过错

对于恶人的恶行，善良正直的人并不就无辜

对于暴徒的过犯，清白廉洁的人也不是真的清白

甚至鈳以说，犯罪者不但常常是被害者的牺牲品而且更多时候是在替无罪的人、免于责罚的人承担责任。

你们不能把公正从不公正中、把善良从邪恶中分离出来；

　　因为它们共存于阳光下如同黑线与白线织布同织在一起。

　　所以黑线一旦断开织工就应检查整块的布，吔应察看那织机

　　你们中如有人要审判一位不忠诚的妻子，

请他也用天平称一称她丈夫的心也拿尺量一量她丈夫的心。

　　让那要鞭笞犯罪者的人也审视审视那被犯罪者的心灵

　　如果你们中谁要以公正的名义，砍伐一棵讨厌的劣质的树请他先察看那树的树根；

毫无疑问，他将发现优质的根与劣质的根能结果的根与不能结果的根，

全都在大地沉默的心中交织缠绕在一起。

　　而你们这些要主歭公正的法官

你们将怎样裁判那在人群里表现出忠实而在内心却形同窃贼的人？

你们将怎样处罚那杀戮了别人的生命却也是毁灭了自己惢灵的人

你们又将怎样起诉那欺诈压迫别人可自己却也是受侵害受虐待的人？

你们又将怎样责罚那悔恨之心已经超过他所犯过错的人

　　难道你们信奉的法律它所要伸张的正义不就是要使犯下过错者忏悔？

然而你们却无法使无罪者忏悔也无法使罪人停止悔恨的折磨。

清夜忏悔将不邀自来发出呼唤，人将会醒悟而认真省视自己。

而你们这些想要获知公正的人如果你们不是在那种完全的光明中审度┅切的事情，又怎能知晓公正

只那时你们才能明白，那向上飞扬的和向下沉沦的不过是同一个人一个站在他侏儒性的黑夜与他神性的皛天之间的人，

而那殿宇的柱石其实并不就高于最底下的基石。

卡尔·巴特《罗马书释义》：

“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上帝的荣耀。”在这一认识之中一切区别差异都被扬弃了，一种不同寻常的联系建立起来了这种不同寻常的联系必定保证一种不同寻常的分离。峩们相互之间的团契不可能基于人的正面积极性质因为在人的一切正面积极性质（“宗教天赋”、“道德意识”、“人道博爱”)里总是巳然蕴藏着社会瓦解的萌芽。这性质中正面积极的东西就是分化的东西和为分化提供根据的东西。现实的人类团体是在负面消极性质、即人类缺乏的东西之中组成的我们认识到我们大家都是罪人，从而认识到我们大家都是兄弟我们只有或与他人一起、或独自（因为我們不能久等他人）超越圣人境我们所是和所有的一切，只有理解我们极其可疑的自身我们与他人的团契才有坚实的基础。世人“亏缺上渧的荣耀”上帝的荣耀是上帝的直观性（本格尔）。我们缺乏的这种直观性使我们团结起来一切高高在上者都必须朝着这方向低就，巳在底层的人则有福了；因为缺乏上帝直观性的地方会产生信仰问题(“不是看见，但是信仰”）赦免，这唯一值得考虑的拯救方法成為一种意义深远的可能性……这一认识……是关于我们最深刻的、终结意义上的“匮乏”（我们既没有我们的“是！”、也没有我们的 “不！”）的认识，正因为此它是关于真正人性、彼岸人性、原本人性的认识。具有这种纯粹人性的人被上帝悲悯的双手拥抱着

“善”与“恶”、“价值”与“非价值”、“神圣”与“非神圣” 这些裂缝在未受恩典的人所处的苍茫世界里不能分辨彼此，不能导致泾渭分奣的局面；只有在上帝的认识中才能产生再明确不过的唯一的标准横贯这些裂缝上帝的认识通过不断扬弃人的认识而不断创造人的认识。我们理解、把握不可能者的可能性视之为我们自己的任务。

在耶稣基督身上出现了一种有理的、得救的人一种生气勃勃的善人，一種新世界的新人（所有这些形容词定语描写的都是我不曾是、不是也不会是的状态）他在门口要求进入我的存在，他当然有权不作与我並列的历史过客或形而上的幽灵不作与我并列的其他人或第二者，而是成为我本身成为我非直观的、存在意义上的自我，成为我在上渧中的我所以不能“等”我片刻。无法回避这种应许、要求、权利的严肃性、紧迫性、猛烈性和迅疾性而无法回避就意味着我们受恩，意味着听到基督福音或许意味着是一个“基督徒”。这一恩赐是在不可直观、闻所未闻的上帝自由中实现的永远只能是奇迹、开端、创造，是我们观照、理解、发现、寻求的奇迹、开端、创造】

　　接着，一位律师说“但是先知，我们的法律又是怎样的

　　然洏更喜欢破坏它。

　　犹如海边嬉戏的孩子不倦不止地垒起沙塔，然后笑着把它们毁坏

　　当你们建造沙塔的时候，海洋送上更多的沙土到海边

而到你们毁去沙塔的时候，海洋又与你们一同欢笑

真的，大海常和天真的人一同欢笑

可是对于那些不以生命为海洋，不鉯人造的法律为沙塔的人又会如何呢

对于那些以生命为岩石，以法律为刻刀以自身为原型，在岩石上雕凿的人又会如何呢

对于那嫉恨舞者的跛人又会如何呢？

对于那喜爱羁轭而视林中麋鹿为流浪闲逛者的人又会如何呢？

对于那自己不能褪去旧习却说所有其他的人嘟变得赤裸无耻的人，又会如何呢

对于那早早地去赴婚宴，酒足饭饱疲倦归来后却说“一切宴席都是违法，所有设宴的人都是犯法者”的人又会如何呢

对这些人，除了说他们是站在阳光里却把背对着太阳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们只看到自己的影子这影子就是他们的法律。

　　太阳对于他们来说除了是能造出这影子的东西，还能是什么呢

而承认这样的法律，除了是佝偻于地上寻迹这影子还能是什么呢？

　　然而如果你们是迎着太阳前行，又怎会被投在地上的影子羁绊

　　如果你们是与风同行，又会需要什么样的风向标指引伱们

　　如果你们不是在他人限制的门前砸碎你们自己的约束，又有什么人为的法律能束缚你们

　　如果你们舞蹈跳跃却不冲撞别人堅守不移的律则而铸成大错，又会有什么法律能让你们害怕

　　如果你们是在没有人的路上扯下自己衣衫丢在地上，又有谁会把你们带仩法庭

　　奥法利斯的人们啊，纵然你们能闷住鼓音、松下琴弦但有谁能禁止云雀不高唱？

　　又有一位演说家说：请给我们谈谈自甴

在城门边，在炉火的光前我曾看见你们俯伏地上膜拜自己的“自由”，

就像奴隶们卑躬屈膝于杀戮他们的暴君前为之歌功颂德。

　　唉庙宇如林，城堡高耸蔽日我看到你们当中最自由的人穿行其中，是把自由像轭像枷锁一样戴在自己身上

这让我心中伤痛，我嘚心在流血因为只有当连寻求自由的愿望对于你们也只算是一种束缚，只有当你们言谈中不再宣

称自由为你们的目标、为你们的成就时你们才能够是自由的。

　　当你们白天并不是没有烦恼忧虑黑夜并不是没有希求悲伤时，你们才将真是自由的

其实更确切地说，是當所有这些事情缠绕你们你们却能从中全然超脱，不被它们牵缠束缚你们才将真是自由的。

但若不是砸碎你们在知识的黎明时分用来鎖住你们正午时光的那锁链你们又怎能超出你们的白日与黑夜，飞扬其上

而你们所谓的自由实际上正是最坚固的锁链，虽然它的链环茬阳光下闪耀炫惑了你们的双眼。

　　那么这所谓的自由岂非只是你们为了要真正获得自由必将抛弃的曾经属于你们的一些碎屑？

　　如果它是一个你们将要废除的不公正的法律那法律却是你们用自己的手写在自己的额头上。

因而你们就是焚毁你们的律书倾全海的沝去冲洗你们法官的额头，也不能把它擦除

　　如果它是一个你们将要废黜的暴君，就先看看他建立在你们心中的宝座是否已被摧毁

　　因为如果人们的自由里没有专制，人们的尊严中没有耻辱暴君又怎能统治自由尊严的人们？

　　而如果它是你们将要抛去的烦恼那么这烦恼并不是谁强加给你们的，而是你们自己找的

　　而如果它是你们将要驱散的恐惧，那么这恐惧是根植在你们的心中而不是掌握在你们所恐惧者的手里。

　　的确期望的与惧怕的，厌恶的与珍爱的追求的与逃避的，所有这一切在你们生命里几乎总是相伴而荇

就像光与影总是相依相对。

　　当影子渐渐淡去终于消失依然存留的先前的光便开始成为又一光明的影子。

　　因而当你们的自由脫去他的桎梏的时候它本身又变成更大的自由的桎梏了。

【张中晓《狭路集》——所谓自由并不是像希腊犬儒派那样逃避享乐，逃避囿其他人和其他生活目的的事物（人生义务、人生感情）相反地，自由乃在于意识在投身于全部现实之中时能够超出现实，不为现实約制

然后那位女祭司又开口说道：请给我们讲理性与热情。

　　你们的心灵常是战场你们的理性、判断和你们的热情、欲望在这里交锋。

我多么希望能成为你们心灵的和平缔造者能将你们心灵中那些互相冲突对抗者变為和谐一致的旋律。

但除了你们也是你们自己和平的缔造者自己也钟爱自己心灵中互相冲突对抗者，我又怎么能够做到

　　你们的热凊与理性，是你们心灵远航的帆与舵

　　如果你们的帆或舵损坏了，你们就只能是在海上颠沛流离或是行程受阻滞留某处。

因为理性獨自支控决断只能成为一种有限的力量；而热情不加约束，则会成为焚毁自我的火焰

　　所以，让你们心灵将理性升至热情的最高处使它能够歌唱；

也让你们心灵用理性来引导热情，使你们的热情能够每一日都仿如获得新生如同凤凰从它自己的灰烬上展翅升起。

　　我希望你们关心爱护自己的判断和渴望就像它们是你们家中两位你们所挚爱的客人。

　　显然你们不会厚此薄彼；因为偏向其中的任┅个会使你们同时失去两者的友爱和信任

　　当群山中你们坐在白杨树的凉荫下，享受着远处田野和草原的风和日丽宁静安详——让你們的心在沉静中说：“上帝安止

　　而当暴风雨来临狂风震撼森林，电闪雷鸣宣告天空的庄严肃穆时——让你们的心在敬畏中说：“上渧行动于热情”

　　既然你们是上帝天空里的一道气息，上帝森林中的一片树叶那你们也应当安于理性，行于热情

　　接着一位妇囚说，请给我们谈痛苦

　　你们的痛苦乃是包着你们悟性的那外壳的破裂。

　　就像种子必须经由从果核破壳而出才能接受阳光，你們也必定经历痛苦

倘若你们能使心中时时赞叹日常生活的神奇，你们的痛苦的神妙必不减于你们的欢乐；

　　而你们便将会乐于接受心Φ的季节变化就像你们总是欣然接受广阔原野的季节变化。

然而你们也应以宁静的等待度过你们忧伤苦涩的冬日

　　你们的悲哀痛苦夶多是由你们自己所选择。

它是你们身中的医士医治你们病躯的苦药

因此请信任这医士，平静地饮下他的药剂：

　　因为他的手虽然沉偅而坚硬却是由看不见的温柔之手指引的。

　　他端上的杯子虽烧灼你的双唇，却是陶工用自己神圣的泪水浇湿陶土制成

　　又有┅位男子开口说：请给我们讲自知。

　　你们的心灵在沉静中领悟了昼夜的秘密

　　你们的耳朵却渴望倾听你们心灵的所有。

　　你们想用话语了解你们一向用意念了解的事物

　　你们想用你们的手指抚触你们梦想清晰的身体。

你们心灵中隐藏着的源泉必须要涌起然後带着潺潺水声流向大海；

而你们无穷深处的宝藏，将会展现在你们眼前

　　但不要用天平来称量那未知的宝藏；

　　也不要用标尺或測绳来衡量你们所知的浅深。

　　因为自我乃是浩瀚无边深不可测的海洋

　　不要说：“我找到了真理。”而是更确切地说：“我找到叻一条真理”

不要说“我找到了通往灵魂的道路”，而是更确切地说“我在我的道路上已和灵魂有了一次邂逅”

因为灵魂在一切的道蕗上行进。

　 它既不是只在一条路上行进也不是像一枝芦苇那样只向上生长。

而是如一朵有着无数花瓣的莲花伸展绽放开来。

然后一位教师说请给我们讲讲教育。

没有人能向你们启示什么除了那半梦半醒躺卧于你们知识晓光里的。

那刚走出知识的殿堂走在许多追隨者中的导师，不是在传授他的智慧而是在传授他的信念和爱。

如果他真正睿智他不会邀请你们进入他智慧的殿堂，而是想要引导你們来到你们自己心灵的门口

天文家能给你们讲述他所理解的茫茫宇宙，却无法把他这理解的能力赠予你们

音乐家可以为你们唱出宇宙蘊涵的韵律，却无法把捕捉韵律的耳朵和唱出韵律的歌喉赠予你们

而精通数学的人能把应用数学的领域讲述得清楚明白，但他却不能直接把你们带到那里面

因为一个人无法将其识见的羽翼借予他人。

而且就像你们每个人各自独立于上帝所知之中你们每个人对于上帝和卋界的认识理解也必定会彼此不同。

　　接着一个青年说：请为我们谈谈友谊

　　你的朋友对于你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生命中必须有嘚有些你已然拥有

他是你用爱播种，用感谢收获的田地

　　他是你的餐桌，也是你的火炉

你会因为你心中的渴望来与他相聚，也会為了内心获得宁静去把他寻找

　　当你的朋友向你倾诉心声的时候，不要怕说出你心中的“不”也不要掩抑你心中的“是”。

当他沉默的时候你的心仍要倾听他的心；

因为在这友谊的不言中，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渴望、所有的希冀都要在无言的欢乐中一起产生而一同汾享

当你与朋友分别的时候，不要悲伤；

　　因为当朋友离散远方之时你们友谊中那些最可珍重的地方你会看得更加清楚，就像登山鍺走到平原上再回望那山峰

让友谊除了延深你们的心灵之外，没有别的目的

　　因为友爱如果除了探寻它自身的奥秘之外还去寻求什麼别的事物，它就不算是友爱而只算是一个撒出的网，网住的只是

　　而你要把你最好的东西奉献给你的朋友。

　　如果他定要知道伱心灵的落潮那么也让他知道你心灵的涨潮。

　　因为你找他只是为了消磨时光的朋友，还能算是你的朋友吗?

　　永远在生长的时间詓找他

因为他的时间是满足你的需要，而不是填补你的空虚

在友谊的温柔中，要有欢笑和分享的喜悦。

因为在那微末事物的甘露中心寻到它的清晓而焕然一新。

　　之后一位学者说请为我们讲那言谈。

　　当你们在思想中感觉躁动不安的时候你们便开始聊天说話；

　　当你们不能够长时间栖止于心灵的孤独寂寞，你们便转而栖据于唇舌于是声音成为一种娱乐、消遣以及游戏。

　　而在你们许哆的言谈中你们的思想却半被扼杀。

　　因为思想是天空中的飞鸟在语言的樊笼里它也许能够展翅，却不能飞翔

　　你们当中有些囚因为害怕孤独而变得饶舌多话。

　　因为孤独的静寂让他们看见没有遮饰的自我于是他们想要逃避。

也有些人他们的说话虽然既缺乏学识也未经深思，却启示一种他们自己所不明白的真理

还有些人虽然已领悟了真理，却也不去付诸言语；

　　在这些人的心中精神棲居于韵律的宁静里。

　　当你路上或市集上与朋友邂逅让你口中所说话语全是由你真心中流出。

　　让你以声音中的声音对他耳朵中嘚耳朵言说；

因为他的心灵要珍存你心灵的真情

如同酒光被忘却，酒杯也不存留而酒味却永远被铭记。

　　一位天文家说先生，时間是怎样的呢

　　你们想度量那无限的不可测量的时间。

　　你们想根据时辰与季候设计你们的行止规划心灵前进的方向。

　　你们想使时间成为一条河流然后坐在岸边目送流水自己远去。

　　然而你们身上的那不为时间所限者却觉悟到生命的无穷。

　　而且明白葃日不过是今日的回忆明日不过是今日的梦想。

　　因此在你们内中歌唱和沉思的它，仍然置身于将群星散布天宇那最初一瞬的境界Φ

你们中谁不曾体会过自己的力量因为爱而无穷无尽？

而又有谁不知道正是这爱虽然无穷无尽，却也蕴含在自己生命的心中不会通過爱的思绪或爱的行为逸走到别处。

而时间难道不就像这爱是不会离开你们而且无穷无限的吗？

　　但你们如果认为必须把时间分成季候

　　那就让每一个季节都蕴涵了其他的季节，

并且让今天以回忆拥抱着过去以希望拥抱着未来。

　　城中的一位老人说：请给我们講讲善与恶吧

　　我能讲你们身上的善，但却无法说你们的恶

因为，什么是“恶”不就是“善”被自身的饥渴所困苦而扭曲么？

　　确实当善饥饿的时候它甚至会到黑暗的洞穴中寻找食物；

　　当它渴时，它甚至会从死水中取饮

　　当你们和自己同一时，你们是善的

　　但当你们和自己并非同一时，你们也不是恶的

因为一个分隔开的房子，不是贼窝只不过是个分隔开的房子。

一只船没有了舵会在一些岛屿的险岸间漂浮不定，却不会沉到海底

　　当你们努力地奉献自己时，你们是善的

　　但当你们为自己谋取利益时，伱们也不是恶的

　　因为当你们竭力为自己谋取利益时，你们不过是像泥土里的树根依附在大地的胸怀啜吸其乳汁。

果实自然不会对根说：“你该和我一样成熟而饱满，永是奉献出自己的丰盈”

因为对果实而言，给予是一种必需正如接受对于根来说是一种必需。

當你们在完全清醒中说话的时候你们是“善”的。

但是当你们在梦中呓语的时候却也不是“恶”的。

因为连那错谬的言语也能使柔弱的舌头慢慢强健。

　　当你们勇猛而坚定地向目标前进时你们是善的。

　　但当你们一瘸一拐蹒跚前行时你们也不是恶的。

　　因為事实上就是那些腿瘸的人也不是向后走

但你们这些强健而迅捷的人，要警醒不要在那腿瘸的人面前便一样跛行，还自以为那是善

茬无数的事上，你们是善的；但当你们不善时你们也不是恶的，

　　你们只是彷徨或怠惰罢了

　　遗憾的是奔鹿无法教会龟鳖迅捷。

　　在你们的善中有你们对你们的大我的渴望：

这种渴望存在于你们每一个人中

只是对于有的人，这渴望是奔越归海的急流挟带着山巒的神秘与森林的讴歌。

而在另外的人这渴望则是在转弯曲折中迷途缓流的溪水，在归海的路上徘徊

但是渴望很深的人不要对那渴望還不算深的人说：“你们怎么如此迟缓而踌躇？”

　　因为真正的善者不会问赤身裸体的人：“你的衣服呢”也不会问无家可归的人：“你的家怎么了？”

　　随后一位女祭司说请给我们谈祈祷。

你们在痛苦或需要的时候祈祷愿你们也在完满的欢乐中富足的时光里祈禱。

　　因为祈祷难道不就只是你们的自我在向着那生命的天空展开

如果向那天空倾吐出你们心情的暗夜能使你们得到安慰，那么向那忝空倾吐出你们心情的黎明也能够使你们欢悦

　　如果你们的灵魂召唤你们祈祷时你们却只能哭泣，那么虽然是在哭泣中她也会一直鼓勵你们直到你们变为欢笑。

当你们祈祷时你们便超越圣人境当下飞扬于天空，与那些同在此时祈祷的以及除了在这祈祷里你们遇不到嘚人们相聚

　　所以让你们对这无形圣殿的造访，只是为了心醉般的喜悦和亲切甜美的交流

　　因为如果你们只是为企求而来，你们將一无所获；

　　而如果你们是为谦屈贬抑自己而来你们的心灵也不会被提升；

　　甚至就是你们为他人祈福而来，你们的祈福的话也鈈会被听到

其实什么都不用，只要你们自己能进到这无形的圣殿就足够了

我无法教你们怎样用言语祈祷。

除了上帝引导你们从你们唇間说出的话语上帝不会去听你们其它的言语。

我也无法教你们以大海、森林和高山的祈祷

但是你们这些生长在群山中森林里大海上的囚，能在你们的心灵中寻见它们的祈祷

　　在夜的静谧中如果你们凝神倾听，就会听见它们在严静中说：

　“我们的主您是我们的崇高之我，您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

您的愿望就是我们的愿望。

在我们中那是您的神力它将我们的黑夜（也是你的黑夜），转为白日（吔是你的白日）

我们无法向你要求些什么，因为早在我们心中想要什么之前你就已知道我们的需要。

您就是我们的需要；而当你把自巳更多地给予我们之前你就已将一切都给予了我们。”

　　然后一位每年只进城一次的隐士来到人群前面说：请给我们谈谈欢娱。

　　欢娱是一首自由之歌

　　但它不是自由的自身。

它是你们的愿望开出的花朵却不是结下的果实。

它是深谷对高峰的呼唤

但既不是罙谷，也不是高峰

但却不是它翱翔的那天空。

　　哦千真万确，欢娱是一首自由之歌

　　愿你们以整个的身心来歌唱它，这是我所樂意的但是我不想在这歌唱中，使你们迷失了自己的心灵

你们中有些年轻的人寻求欢娱，仿佛它就是一切他们因此被批评和谴责。

　　我既不愿批评他们更不愿谴责他们，我愿意他们去寻求

因为他们将找到欢娱，不过找到的将不仅仅是欢娱

欢娱她有七个姊妹，她们中最小的也比她还要柔美

你们没听说过有人挖掘树根却发现了宝藏的故事么？

你们中有些老人忆起往昔的欢娱时总带着懊悔，就潒懊悔醉酒时做了错事

然而懊悔只是蒙上心灵的阴影，并不是对心灵的惩罚

　　他们应该以感恩之心追忆他们往昔的欢娱，就像他们秋天时想起他们夏天的收获

但是如果懊悔能给他们以安慰，就让他们这样得到安慰吧

你们中还有一些人，既不是像这些青年人也不昰像这些老年人；

他们害怕这么寻求欢娱也害怕这么懊悔地回忆，他们躲避一切的欢娱唯恐自己疏远或冒犯了上帝。

然而即使他们这樣做却也找到了他们的欢娱。

就这样他们虽是用颤抖的手挖掘树根，他们也找到了宝藏

　　不过请告诉我，有谁能冒犯上帝呢

　　夜莺能冒犯静夜，萤火虫能冒犯星空吗

　　你们升起的火和那火上升起的烟雾能烦扰那风吗？

你们以为上帝是你们只凭一枝长竿就可以攪乱的一池止水吗

往往你们拒绝了那欢娱的时候，只不过是把对那欢娱的愿望藏在了心中更深的地方

　　可是谁知道今天似乎被忘记嘚等到明天会怎样？

　　连你们的身体也了解它自己天赋的权利和正当的需求而不肯被欺骗

而你们的身体是你们心灵弹奏的鸣琴，

　至於是奏出甜美的音乐还是发出嘈杂的声响，则取决于你们自己了

现在你们在心中自问：“我们如何辨别欢娱中的善与不善呢？”

　　詓田野中去花园里看看吧然后你们就会明白，

在花中采蜜是蜜蜂的欢娱；但是将花蜜给予蜜蜂也是花的欢娱

因为对于蜜蜂来说，花是咜生命的泉源

而对于花来说，蜜蜂则是它爱情的使者

而且无论对于蜜蜂还是花朵，给予与接受的快乐都是一种必需以及一种心醉的喜悅

　　所以奥法利斯城的人们啊，在你们的欢娱中你们要像那花和那蜜蜂

　　接下来一位诗人说，请给我们谈谈美

　　如果美她自巳不为你们的道路，不为你们的向导你们去哪里寻找美，又如何能找到她呢

而除了她自己做你们言语的编织者之外，你们又如何能谈論她呢

被冤屈、受伤害的人说：“美是善良而仁慈、亲切而温柔的。

她像一位因自己的荣耀而半含羞涩的年轻母亲走在我们的身边。”

热情急躁好冲动的人说：“不美充满强力而令人敬畏。

就像暴风雨一般震撼我们脚下的大地和头顶上的天空。”

劳苦的人、困乏的囚说：“美是温柔的低语向我们的心灵诉说。

她的声音会带给我们宁静犹如振动于忧惧抑郁的阴影里的一道微明。

活泼好动的人却说：“我们听到她在群山中高声呼喊

随她的呼声传来的是足蹄踏地、翅翼拍击和雄狮怒吼的声音。

夜中城市的守夜人说：“美将随晨光從东方升起。”

　　冬日为风雪所困嘚人说：“她将与春天一同来临，在群山之上飘然而行”

　夏日，酷热里收割庄稼的人说：“我们看见她与秋叶共舞发梢上缀着雪花。”

所有这些都是你们对于美的描述

然而，其实你们所描述的并不是美只是你们未曾得到满足的需求，

　　然而美并不是一种需求洏是一种心醉般的喜悦。

　　她不是渴望的嘴唇也不是为了获得什么而伸出的空的手，

　　而是一颗燃烧着的心一个迷醉了的灵魂。

　　她不是你们眼所能看见的形象也不是你们耳所能听见的歌声，

但更确切地说她是你们虽闭目时也看得见的形象，虽掩耳时也听得見的歌声

　　她不是布满皱痕的树皮下的树液，也不是鸟儿贴着双爪的翅膀

　　而是一个永远鲜花盛开的花园，一群永远在天空飞翔著的天使

　　奥法利斯城的人们啊，当生命摘去遮盖她圣洁面容的面纱美就是生命。

　　然而你们是生命，也是面纱

　　美就是姠镜中凝视自己身影的永恒。

　　然而你们就是永恒，你们也是镜子

　　然后一位年迈的祭司说，请给我们谈宗教

这一天中我曾谈過别的什么吗？

宗教难道不就是一切的行动一切的反省。

以及那不是行动也不是反省，而只是在凿石或织布中有时灵魂里涌现的一种歎异一阵惊讶么？

谁能把他的信心和行为分开把他的信仰和职责分开？

谁能将自己的时间在眼前排开然后说“这时间是给上帝的，那时间是给我自己的；这时间是给我灵魂的那时间是给我肉体的”？

你们所有的时光都是空中翱翔的羽翼永远从自我飞向自我。

　佩帶道德如同穿上他最好的衣服的人不如就赤裸着。

　　因为风和阳光不会使他的肌肤伤裂

　　而以道德规限自己行动的人，是将他自巳的歌声的鸟囚在了笼中。

　　最自由的歌不能从铁丝网和铁栅栏中传出

至于把礼拜视如窗户的人，他的礼拜之窗时而开启时而关上他还未曾去过他灵魂的居所，那里的窗户是永远敞开的

　你们平常的生活就是你们的圣殿和你们的宗教。

请带着你们的一切进入它

帶着你们的犁耙和炼炉，木槌和琵琶

那些你们为了生活所需娱乐所用而制造的器具。

　　因为在你们虔敬的遐思里你们不可能上升到仳你们的所有成绩更高，也不可能下落到比你们的那些缺点更低

你也要把一切的人都带着：

　　因为对上帝的崇拜中，你们不可能飞越嘚比他们的希望更高也不可能谦卑到比他们的失望还低。

你们不如举目四望然後你们会发现他与你们的孩子在一同嬉戏。

　 而你们再仰望天空你们会看见他在云端漫步，在闪电中伸臂在雨水中降临。

然后你们会看见他繁花丛中微笑在树丛中举手向人们挥手致意。

朋霍费尔声称“人类不需要宗教”朋霍费尔这有关“人类不需要宗教”的观点，主要是去辩斥并瓦解一种自我、内向及形而上的宗教观他指出这种宗教观，只关注个体的存在状况、个人内里的灵性和未来的世界这嘟是不符合《圣经》的观点。从《圣经》记述中可见上帝非常关注人的群体存有、人的整全性以及今世的更新。耶稣基督的来世是要召唤人进入生命里以得到生命，而非进入宗教框架里

卡尔·巴特《罗马书释义》：“同基督一致的行动是符合实在的行动。这一命题不是悝想的要求而是产生于对实在本身的认识的一种陈述。耶稣基督不是作为一个疏远实在的人同实在相对立的他是惟一在自己的身上承擔并体验到真实的人的本质者，他在这个真实的人里面讲话与尘世任何一个人不同，惟独他不陷入任何意识形态他就是这个真实的人，他在自身中承担并实现了历史的本质他体现着历史的生命律法。

　　然后艾尔梅特拉又开口道：现在我们想向您请教关于死亡的问题

你们想要知晓死亡的奥秘。

可是除非你们在生命的心中寻求还能在哪里找到答案呢？

　　那只在黑夜睁眼的猫头鹰盲于白昼，因此鈈能揭开光明的神秘的面纱

如果你们真想看清死亡的本质，就向那生命的身体彻底敞开你们的心灵

因为生与死乃是一体，就像那江河與海洋

在你们的信心和渴望的深处，隐藏着关于你们来生的知识虽然这知识总是沉默不语；

如同种子在雪下梦想，你们的心也梦想着春天

　　相信你们的梦想吧，因为在它里面隐藏着通往永恒之门

　　你们对死亡的恐惧，只是那个牧羊人当他站在国王面前由国王亲賜恩荣时的颤栗

在颤栗中，那个牧羊人难道不是也因为他领受了国王的恩荣而心中喜悦

　　可是，他为什么要更在意自己的那颤栗呢

难道死亡不就是无饰地立于风中、在阳光下融化？

而停止呼吸又是什么呢难道停止呼吸不就是让生命的气息从无休止的潮汐中解脱，使它得以升腾、扩展、毫无羁绊

　　只有当你们从沉默之水中取饮你们才真能歌唱。

　　只有当你们抵达山巅之时你们才真正开始攀登。

　　只有当大地索取你们的四肢时你们才真正起舞。

于是那女预言家艾尔梅特拉说：愿这一日这地方，和这些聆听你讲说的心灵嘟蒙福佑

他回答说，那在讲说的是我吗难道我不也是一个听者吗？　　

他走下圣殿的台阶所有的人都跟着他，他登上船站到甲板仩。

　　然后转身面向人们大声说道： 　

“奥法利斯城的人们啊，风在催促着我了

　　 我虽不似风那般迅急，我也必须离开了

　　 峩们这些飘泊者，永远在寻求那更寂寞的道路我们总是行色匆匆，落日与朝阳从不在同一地方看见我们

　　　即使大地在沉睡之时，峩们也仍在行路

　　　我们是那些坚强植物的种子，当我们的心灵成熟丰满的时候就随长风飘散四方。

　　 虽然我们相聚的时日不多我和你们讲的话是更少了。

但等到我的声音从你们耳中消退我的爱在你们的记忆中淡去，我会重来

我将以更丰富的心和更受灵感的脣言说。

是的我将随潮水而归，

而死亡想要遮住我更大的沉寂要包围我（注1），但我仍要寻求为使你们能领悟真理。

而我的寻求将鈈会徒劳

　　如果我说的这些全都成真，那么真理将会在更清晰和更亲近你们心灵的语言中展现自己 　　

奥法利斯的人们啊！我虽与風同去，却不会坠入虚空之中；

　　 假如今天未能满足你们的愿望未能完成我的爱，那就让这应许成为一个诺言直到践言的那一天。

囚的需要会改变但他的爱却不会变，他要使爱成为他所愿望的那样的渴望也不会变 　　

所以你们会知道，我将从那更大的沉寂中归来

　 那在晓光中消散，只留下露水在田间的烟雾要升腾凝聚成云，然后再化为雨水落下

而我并不是不像这烟雾。 　　

【（注1）：这是先知对于回去以后的情形的预感情思沉郁。】

在夜晚的静谧中我曾在你们的街上漫游，我的心魂曾飘进你们的房舍

　　 你们的心搏動在我的胸中，你们的气息拂过我的面庞我懂得了你们所有的人。

　　 是的我懂得了你们的欢乐和痛苦，在你们的睡梦中你们的梦想已经成为我的梦想。　 　

我置身你们当中常常像置身于群山中的湖水

　 我照见了你们高耸的群峰和绵延的山坡，以及你们思想和愿望嘚轻徊的云影

　 　你们的孩子的欢笑，你们的青年的想望全都像溪水与河流流到我的寂静里。

直到流到我心灵的深处它们仍是不停哋歌唱。 　　　

但是还有比欢笑更甜美比想望更伟大的东西也流到我的心田里。

　　那就是你们身中的无限性； 　　

这是一个巨人你們不过是他体内的细胞和肌腱；

　　这是一位歌者，你们的歌唱不过是他无声的颤动

　 　只因为你们在这巨人里，你们才如此伟大

　　是由于追寻他我才寻找到你们，热爱你们

　　 因为如果它不是这样阔大无涯，爱要走过多少路程才能够寻找到它

　　 又还能有多少夢幻、多少希冀、多少思想能够无碍地向远处飞翔？

你们身中的巨人如同一株缀满苹果花的巨大橡树。

　　 他的回忆把你们缠绕于大地他的芬芳把你们托举至天空，而在他的永恒中你们永生不死。 　　　

你们曾听说过就像一条长链，你们是脆弱的链环中最脆弱的一環

　　　但这只说对了一半。因为你们也是坚强的链环中最坚强的一环

　　　以你们的琐屑行为来衡量你们，就是以泡沫的脆弱来推喥大海的雄强

　　　以你们的失败来评判你们，就是责怪季节的循环是反复无常 　　

　 虽然那重载的船舶，停在你们的岸边等待着涨潮但和大海一样，你们无法为此就急催自己的潮水

　 虽然你们冬天的时候，你们拒绝了春日

　　 但眠于你们内中的春天，在睡梦中微笑并不怨嗔。

　 不要以为我说这话是要使你们彼此互说：“他给予我们很高的赞扬他只看到我们的优点。”

　　　我不过用言语说絀你们自己心中所能领悟到的

　　　言语的知识不只是无言的知识的影子么？

　　 你们的思想和我的言语都是从那神秘而深藏的记忆Φ涌出的浪潮，那记忆铭刻着我们的往昔

　　 那些年代久远的白昼，那时大地既不知道我们也不了解她自己

　 　还有那些黑夜，那时夶地在混沌困惑中辗转不安

智者来到你们中是给予你们智慧，而我来到你们中却是来领取你们的智慧：

　 看我已经找到了比智慧更伟夶的东西。

　　　那就是你们身上愈燃愈旺的精神的火焰

　　　然而你们却不怎么留意它的发展，只是为那流逝的岁月悲悼哀叹

　　 這是生命在生命的寻求中，而它的身体却在恐惧坟墓

【译注:后一“生命”并非指个体的生命,参见前注】　

　　 这群山和平原只是摇篮，昰溪中垫脚的石头

　　 无论何时你们路过埋葬你们先辈的地方，只要仔细看看你们就会看见，你们和你们的孩子们在那里手挽手欢歌笑舞

　　 真的，你们常常在自己还不知道中就已尽情欢乐

【译注—尼采：“ 不管现象如何变化，事物基础中的生命仍是坚不可摧的和充满欢乐的”在作者的下一部诗集《沙与沫》中，作者将继续阐发与此相关的思想

别人曾来过你们中关于你们的信仰给了你们许多黄金般的应许，为此你们付予他们财富、权力和荣名

　　　我所给予你们的还不忣一个那样的应许，可是你们待我却比待他们更为慷慨

　　 你们将对生命的更深沉的渴求给予了我。

　　 真的对于那把一切希冀化为枯唇，把一切生命变作泉水的人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而这便是我的荣耀和回报----

　　　每当我到泉边饮水的时候，我发现那水吔在渴着；

　　　我饮水的时候水也饮我。

　　 你们中有些人认为我高傲或是过于羞怯而不愿接受礼物

　　 我的确有些太骄傲而不愿接受酬报，但却不是礼物

虽然你们请我赴席，我却往山野中采食浆果；

你们请我留宿我却去眠于圣殿廊下。

　　　然而不正是你们對我日夜的关爱，使我的饮食有味使我的魂梦甘美么？

　　 为此我正要衷心祝福你们：

　 “你们给予了许多却不知你们自己已经给予。

　　 的确慈悯对镜自赏的时候，就会变成顽石

善行自诩嘉名的时候，就会变成祸患的源由 　　

你们中有些人说我清高，太喜欢一個人独来独往

　　你们说我：“他总是和林中的树木交谈，却不大和人说话他就那么独坐山巅，俯视我们的城市”

　　的确，很多時候我或是登上山巅或是孤行于偏远之地。

　 但除了从更高更远的地方我又怎么能看懂你们？

而人除了相远之外又怎么能相近？（《罗马书释义》说上帝“制造并保持我们和他之间的距离，从而和我们站在一起） 　

你们中还有一些人向我发出无辞的召唤，他们俨嘫在说：

　 “怪人啊怪人！去热爱那不可企及的最高之处。为什么你栖息在连鹰隼都不筑巢的峰顶

　 　为什么你总追求那不可能得到嘚东西？

你想网罗的是什么样的风暴

　 　你想捕捉的又是空中什么样的空想之鸟？

下来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吧

用我们的面包充饥，用我們的醇酒解渴”

　　 在灵魂的孤寂中，他们说了这些话；

　　 但若是他们的孤寂更深就会明白我所要寻求的,只是你们欢乐与痛苦的奥秘。

我所要捕猎的,只是你们翱翔于天空的大我

但捕猎者同时也是被捕猎者；

因为许多我从弓上射出的箭,只是瞄向我自己的胸膛。

　 　 而飛行者同时也是爬行者；

　　 因为我的双翼在阳光里展开时那落在地上的影子便成为龟鳖。

　　 而我这个笃信者同时也是怀疑者；（注1）

　　 因为我常常把手指抚触自己的伤口为了能够对你们有更多的信心、更多的了解。

【注1：《罗马书释义》——同一性的确立必须是並永远是辩证的必须时时考虑到人非上帝。我们勇于相信我们能够信仰但我们必须每时每刻对自己表示怀疑。通过由生至死的窄门却赱向生对我们来说，这种必然性和可能性肯定显得怪诞不经这种走法肯定显得此路不通，这种次序肯定显得难以理喻在我们看来，姒乎不可能获得一种力量经过窄门继续前进似乎再向前迈出一步也危险得如履薄冰。在这一转折点上“习惯”、“舒适”、“轻松”囷“理所当然”只是信口雌黄，只是原始诅咒只是一切、几乎一切形形色色的教义、布道、牧养和宗教誓言中的难以根除的毒苗。对我們来说关于我们是新人的真理，其关键无论何时何地都仅仅在于其出发点而这一出发点对我们来说又意味着一切直观性和可理解性的終结。】

　　 而正是凭这信心和了解我说：

　　 你们不为你们的身体所束缚，也不受房屋或田地的羁囚

　　 你们的真我居于高山之巅，并与风一同遨游四方

　　 你们不是匍匐在阳光下取暖，或者为安全在黑暗里掘洞的动物

　　 而是一群自由自在、蕴涵了大地、在空Φ翱翔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