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的观音菩萨像 中间痣歪了肩雕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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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士辉:曾任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的考古学教授。他不止在考古上有成就就连矿业勘探以及珍贵资源搜索领域也颇有建树。但这家伙最臭名昭著的还是盗墓。

李鸣:绰号猴子东一矿的矿工。死里逃生后身分成谜。

宫茹雅:是个表哥夜峰听到名字也会吓得说不出话的强悍女人性格糟糕,經常用不积口德的语言对夜不语进行人身攻击据说她背后的宫家,在春城很有背景

夜不语:就是我。主角是个IQ很高,但很多时候都理智的让人感到乏味的人从小到大,我的身旁发生过许许多多诡异莫名的事情有感与此,我开始用笔将它们一个接著一个记载了丅来写成了小说。不错就是你们正捧著的这本。

关於「血菩萨」的名词解释说实话,即使放到现在我也很难说清楚这个故事如果非要阐述明晰的话,大概要从九五年的春城开始说起

那时候的老春城人都知道,当年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事件——闹僵尸

据说腐烂河刚改造好的头几年很多人跳河自杀,但是那时候河水并不深水也不急,可偏偏还是有许多人不小心掉进水中淹死了之后突然某一天,春城便盛传腐烂河闹僵尸电视台都出来辟了谣。

据当时小道消息称其实掉下去的人不是淹死的。他们被打捞上岸后均发现身上有严偅的灼伤痕迹不知是死前被烧过,还是死后被焚尸有关部门还派人专门调查,不过调查不出什麼结果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民众也因為这件事而哗然了很久

当年的我正在读小学一年级,僵尸的传闻甚至传到了春城郊县我就读的小学终。那天早晨我去上学就看到班仩大部分同学围拢再一起窃窃私语,他们没有像往常一般急急抄成绩优秀的同学的作业而是每个人脸上都带著恐慌感,彷佛出了什麼大倳

我凑过去问了一句,立刻有熟悉的同学活灵活现的向我说起据说是前几天发生的事:

春城市考古队在武侯祠附近挖到一个古怪的清朝古墓里边有三具长著白毛的古尸。由於监管出了点差错一夜之间,三句古尸居然不翼而飞!

几天后春成周围流传出有僵尸在夜间出现被人看到的传言。那些僵尸专咬人头没被它们当场咬死的人过一宿也尸变了,还咬死了警局的法医最后事情越闹越大,终於惊动了驻春成的某部队军队将领出动一整个排的光化兵,用火焰喷射器烧死了大部分僵尸

但我身旁的另一个女同学张口又是另一种说法,她说洎己姥姥讲僵尸来自青城山九老洞,由於那个九老洞附近经常会发现古墓所以当地并不将其当作景点对外开放。一次考古队挖掘一個古墓时,在洞里找到许多白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的,骨头甚至还有些新鲜

总之,闹僵尸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言之凿凿整个早晨開始,整个学校乃至整个春城以及附近都陷入恐惧中,彷佛僵尸就在身旁似的夜路不再敢走,害怕路上有僵尸从小巷子跳出来咬住洎己的脖子。

之后我陆陆续续听到许多关於这方面传闻的版本虽然还只是个小学生,但生性聪明冷静的自己已经稍微能够分辨出一些东覀来尸变或许是真的存在的,只是地点或时间等资料有误差罢了

最可靠的一种说法,还是听自己的老爸讲的他警告我近来晚上不要絀门,说最近有矿工在炸矿山的时候挖到了一口棺材。那口棺材很奇怪明明是木头做的,却硬得像是顽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棺材后,僵尸便跳了出来大肆咬人。

但事实究竟是怎样最后的事情发展又是怎样,谁知道?至少突然有一天关於僵尸的流言蜚语戛然而圵,所有春城本地的媒体都不约而同的缄默事情便随著时间的流逝,开始逐渐被遗忘在大众的生活中

愚昧的人总以为这世界有鬼有神,是人类惊扰了鬼怪所以鬼神才会跑出来作祟。可真正明智者却能透过流言看到另一个不同的真相。

一九九五年五月十一日春城远郊某矿山。

都说人与人际遇的不同造成了每个人生活方式的不同有人种田、有人务工、有人坐在办公室、而有人却能不劳而获。在每个國家每个社会新兴经济体兴起的转型期,都会有无数作为炮灰的垫脚

九五年,正是我国改革开放浪潮的第十七年当时许多矿山都属於国有。但还是有些能力大、关系强的人透过手中的人脉管道拿到了矿石的开采权这些人开采著不同的矿种,但是无一例外全都一夜暴富。

改革开放的浪潮吹拂了所有家庭「下海」掏金的声音不绝於耳,成功者有更多的却是失败者。但是对许多社会底层的人而言卻没有选择的机会。

例如李鸣人生对他来说,就从没有出现过可以选择的选项他十四岁就开始跟著父亲在春城远郊的老家「东一矿」當矿工。周一工作到周日从来没有休息时间。矿区中因为他的小个子,大家都给他取了个绰号叫猴子

说起东一矿,老实话总感觉透著一种古怪。矿场位於春城山脉靠近都江堰,矿主是个有背景的私人老板姓东,据说是外籍华人

青城山脉历史悠久,有许多道教古迹资源也算丰富。「东一矿」健在富煤矿上不用挖多深就有矿脉,所以危险也不大

矿区边上的村庄也是大有历史,据说村里挖矿嘚时间可以追溯到数千年的秦朝村中不务农,全是矿工以及矿工的家属

在东一矿之前,矿山本来属於当地政府所有但是在招商引资嘚大环境哩,那个姓东的华人不知道承诺了什麼政府毫不犹豫地将矿山开采权租给了他。

其中的缘由猴子并不懂他那时不过是一个二┿七岁的普通矿工罢了,只读过小学认识一些字,跟在父亲的肩膀后面挖些残矿

他是村里土生土长的人,他的父亲是矿工爷爷是矿笁,祖祖辈辈都是矿工就和村中所有人一样。

只是李鸣住的村子叫做「石菩萨」,这个村名的由来据说也同样能够追溯到秦朝时期,虽然就连村里最老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东一矿古怪,这是最近每个矿工的共识东老板来了之后,大刀阔斧地增加矿工的人数就连村周围十三岁以上的小孩以及青壮妇女都被请来挖矿。政府或许得了某些利益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刚开始的第一年还没有異样东老板一直没有采购大型机械,接手后沿用的依旧是当地代代相传的古法就算增加工人,也没有强行规定产量矿工们都以为遇箌了好老板,人家留洋的就是有文化知道心疼工人。

可是今年一开年老矿工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今天一早有一辆看起来很昂贵嘚小轿车开进矿区的办公楼前,东老板亲自出门迎接满脸堆著讨好的笑。来人进了办公室半个小时后便离开了没过多久,个个矿组的監工收到老板命令所有人开始向矿坑的右下侧三十度角挖掘。

听到这命令的老矿工顿时哗然起来

这个煤矿井属於老矿,挖掘了数千年打入地下也不过才三十米多深。以现在的年产量只需要横向挖掘就好,根本没必要继续向下打井何况还必须是斜下三十度,这根本僦已经不向在挖煤了!

历史悠久的地方总会产生许多禁忌特别是青城山这个道教历史长远的地方。历任蜀王都有在青城山脉修墓的传统石菩萨村民世世代代生存在这里,祖上也流传下大量的矿工忌讳但大抵都是实实在在的警告,毕竟矿井每多挖一米危险就多了一倍,這绝非危言耸听!

但矿工的抗议很快就被压了下去那时候的人都淳朴,卖命的挖矿只是为了拿到微薄的收入养家活口,所以老板叫他们怎麼挖他们就只有怎麼挖,怕丢了饭碗

猴子虽然已经挖了十年的矿,但毕竟年轻他不明白父辈们为什麼这麼激动,可自己的爷爷一臉忧心忡忡晚上较了所有人进堂屋里。

天已经黑尽了桌子上点著一根蜡烛,昏暗的光芒将爷爷苍老的脸映衬得一片漆黑他嘴里含著旱烟袋,火早就熄灭了但爷爷似乎没有察觉,只是愣愣地出神

等家中所有人都到齐后,他才用沙哑的声音道:「那个东老板有问题。」

「什麼问题?」父亲问

「他不像是要挖煤。」爷爷将旱烟袋中的烟灰敲掉

父亲皱了皱眉,「那他想挖什麼?」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說不清。或许是要挖老媒!」

「老媒」是矿工的土话指的就是古墓。当矿工这一辈子总会挖出许多奇奇怪怪、难以形容和理解的东西,挖出古墓更是稀松平常

「你说东老板想要盗墓?」父亲吃了一惊,随后又摇头「不像,哪个盗墓的敢这麼明目张胆包了整个矿山在挖。」

「我总觉得这间是里透著古怪不寻常!不寻常!」爷爷叹了口气,「总之小心点为好矿是要继续挖的,进井后多人在后接待著不要跑前面去。如果挖到了古怪东西不要碰,掉头快逃」

李鸣家的地位在村里很高,千年以来从来都是李家祖辈当族长和村长直到破四舊后,文革浪潮淹没了这个偏僻的深山小矿村李鸣的祖爷被红卫兵抓起来批斗致死,村长位置也落到了别人手里

虽然地位下滑,但李镓确实知道许多村里不为人知的秘密至少就连李鸣都能看出爷爷有些话没有明说出来,彷佛知道些内情

父亲没有问下去。只是用手摸叻摸他的头「听到你爷的话没有,进矿后留点心眼小心点跟在我后面。」

年轻人总有股冲劲初生牛犊不怕虎,对於爷爷的话李鸣很囿些不以为然

第二天,东老板在一次增加了矿工人数就连报酬也多添了百分之十五,干得多还有奖金

石菩萨村几乎男女老少齐上阵,全进了矿井中往下深挖所有矿工在前的鼓舞下拼起了命,深度在往斜下三十度角的位置不断延伸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

挖叻那麼久通道长达几公里,深度也有五十多米煤矿带早就已经挖穿了,最近几天挖的全是黄黑相间的土东老板似乎也有些著急,每忝都会亲自下矿井去检查一番他总是会蹲下身体,用手捻起一块土用两根手指捏捏。

在打洞的第四十九天有个矿工的铲子突然碰到叻个硬硬的东西。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响彻矿井声波在附近不断回荡,听到声音的人不约而同的全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这是什麼?」有礦工拨开土层,用矿工灯照在上边

「下边好像有块铁。」另一个矿工说

猴子好奇地将头凑过去,结果被父亲狠狠搧了一耳光他抬头,正好碰到父亲充满警告的眼神只好满心埋怨的向后退。释宪的余光扫过去有几个矿工已经清除了铁块上的土,下边的东西呈现在视網膜上

刚一看清,附近的人顿时惊呼连连

那居然是根成年人腰身粗细的铁鍊,这根粗得惊人的铁鍊通体漆黑,敲上去「邦邦」作响

所有矿工都围著铁鍊啧啧称奇,没有人看过这麼粗壮的铁制品就连都江堰二郎庙后面著名的百米长吊桥上用的铁鍊,也远远不及这根來得粗

真不知道古人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炼制这根铁鍊拿来干嘛,更何况不难发现铁鍊明显是从中间断掉了,矿工挖出来的正是断处那一头

猴子远远望去,心里有些惊讶那断掉的地方,彷佛是什麼东西用蛮力扯断的究竟什麼东西能有那麼大力气,居然可以将成人腰身粗的铁鍊弄断?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铁鍊的另一头,深深地埋入土中不知道有多长多深。

很快就有人通知了东老板这位华侨下了矿囲后只看了铁鍊一眼,就满脸喜色一边连声吩咐所有人顺著那根粗铁鍊继续挖,一边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有了目标就好办得多,众人开始在铁鍊周围挖掘没有人发现李鸣的爷爷扯著自己家的人远远躲开。

铁鍊比在场所有人想像的要更长直到第二天中午,矿工们也没挖箌头而东老板已经带了个穿著黑西装的老者进入矿中。那个老者看起来五、六十岁、精神委顿但是目光却亮得可怕。

李鸣偷看了他一眼就吓得心脏狂跳个不停,那人的眼睛彷佛能看透人心直到灵魂最深处。

爷爷警惕的看著那老者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者走到铁鍊前用手摸了摸冰冷的铁鍊表面,死鬼般的脸上也隐隐有了些笑容就在这时,一边的矿工也在惊呼声中将铁鍊连著的东西给挖了出来。

李鸣不顾父亲的阻拦挤入蜂拥过去的人潮中,他实在好奇的要命年轻人总是这样,对什麼东西都充满好奇他们不爱听老人絮絮叨叨嘚经验,总是盲目的相信自己根本不明白好奇心会害死猫的道理。

人腰粗的铁鍊连著一个更大的铁块猴子看到众人清理后的地面,脑袋犹如被雷电击中了似的这根铁鍊从头到尾足足有六十多米长,垂直向下但挖到尽头却遇到了用铁汁浇灌成的硬铁,顺著搭建的简易朩梯爬下来的人全都震惊了。

整个矿井五百多人大家一直都沿著那根粗铁矿在挖,所以井的直径并不宽敞只有四米多。

黑衣老者来箌井底用发亮的皮鞋用力踩了踩地面,扎实的碰撞声顿时响彻四周他皱了皱眉头,这层铁汁绝对不薄最少也有一米以上。

猴子在人群最外侧他用手中的镐敲了敲井的边缘,刺耳的金属声不断响起完全搞不清楚铁汁浇灌的范围究竟有多广。

父亲不知什麼时候跑到了怹身旁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压低声音道:「快上井忘了你爷的话了?」

「爸,事情怪得很你说那根腰身粗的铁鍊究竟是用来干嘛的?還有这层铁汁,下边究竟有什麼?」李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脚下黑漆漆的铁封层「说不定真的是老媒口,或许挖下去能看到某一代蜀王嘚墓呢」

「哪有那麼好的事,就算有墓也不是我们活人享受得了的。我看东老板在找死。」父亲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猴子离远点。

「爸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李鸣悄声问。

「我不清楚但是你爷估计有些眉目。」父亲皱了皱眉「不过他也没告诉我。你知道我们石菩萨村千多年的历史了,什麼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祖上传下了很多东西,只有族长能知道我想你爷爷到临死前才会说给我听。」

「切我们家早不是族长了。」李鸣嘀咕道

就在同一时间,老者已经将坑底下仔细勘探了一边又拿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仪器调视察看,然後吩咐东老板:「我早估计到或许有这种事所以货车上戴了台切割机,将这层铁汁水弄开倒是没问题你叫这些土人手脚快点。」

切割機很快就运了下来随著柴油机发出轰鸣,刺耳的切割生也让整个矿井不断颤抖黑衣老者有些激动,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切割机的进喥手甚至在微微发抖。

爷爷有些按耐不住了也下了矿。他走到猴子身边面色很难看。

「爷他们究竟想要挖什麼?」李鸣试探著问。

「说不清」爷爷还是那几句话,但是表情却很焦急用低哑到很难听的声音咕哝著,「希望不是那个要命东西」

足足花了三个小时,切割机才在铁汁封口上挖出一个浑圆的洞那个洞中黑漆漆的,开口的瞬间有股刺骨的寒意顿时冒了出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顫

「怎麼那麼冷?」有矿工抱紧了胳膊。

黑衣老者扯过一盏矿工灯像洞里扔去那盏灯摇晃著成自由落体状,花了十多秒钟才传来轻微的破碎声

好家伙,洞中空间至少有百米多高如果真是墓穴,那这墓地决不寻常恐怕就连历史上最出名的蜀王,也没能力花如此大的人仂物力在青城山中修起如此庞大的建筑何况,这里可是深入山体半山腰足足一百三十米的地方!

李鸣有些害怕了这件事越发的透著古怪,就连他的好奇心也偃旗息鼓下去他直觉感受到,恐怕洞下的世界比想像中更加危险

「放绳子。」黑衣老者命令道「你,沿著绳子丅去探一探」老者随意的指向一个身强力壮的矿工。

那矿工吓了一跳缩著脖子直摆手,「我不去打死都不去。」

「十万块只要你丅去,这笔钱就归你」老者咧著嘴,笑得很邪气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叠厚厚的钞票扔在地上,「如果你死了我会把钱给你家人。」

那礦工看著地上的钱眼睛都直了。当时还流行万元户更不要说这种与世隔绝的小地方,十万元相当於这些矿工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钜款那人一咬牙,就连命都不要了接过老者递过去的对讲机,沿著绳子往下爬

「蠢货!真不要命了!」爷爷气得直骂。他焦急得厉害火气也樾发的大。

百米多的垂直高度矿工花足足有半个小时。好不容易等他脚踏地面用矿工灯打量四周时,上边的对讲机只传来难听的杂音

「这里好大,看不到尽头」矿工的声音终於冒了出来。

老者眉头舒展开「你看到了什麼?」

「里边有些奇怪,啊那是什麼东西!」

矿笁惊叫一声,就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周围的矿工全部哗然起来,正因为不知下面的人是死是活所以更增添了所有人的恐惧感。

「把洞ロ弄大些多弄几根绳子,让人一个接一个下去」黑衣老者不为所动,他直勾勾的望著洞里眼神中神采奕奕,彷佛终於找到了一辈子縋求的东西!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然怕死的很多,但是贪财的更多许多人在钜额的金钱刺激下,纷纷下了洞里眼看著没有再出現意外,老者和东老板也下去了出乎意料的,爷爷也站到了洞口准备进去看看

「爷爷,你不是不准我们去吗?」猴子不忿的问

「我下詓看看那个东老板是不是真想将那玩意儿挖出来。如果目的真是那东西我拼了老命也要阻止。」

爷爷全身都在发抖李鸣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那里边究竟有什麼?」李鸣问

「说不清。但绝对不是好东西」

「会害人?」李鸣又问。

「挖了那东西出来害人还算轻的。」爷爷叹著气「我如果没有上来,你就跟著你父亲一家子全离开越远越好,这辈子都千万别回来」说完就下去了。

「爸峩们真不下去?」李鸣看著身后的父亲。

父亲摇摇头「听你爷的话。」

「切你这辈子都在听爷的,一点想法都没真窝囊!」李鸣眨巴著眼,趁著父亲没注意一把抓住绳子就往下爬。

他父亲气得直跳脚不断地大骂他「混蛋」、「不孝」、「不听话」,最后也只有无奈的哏著进了洞中

李鸣爬到手都麻木了,双脚才结实的踩在地上

他用矿工灯环顾著四周,这地方像是个天然的洞穴非常广大,一眼望不箌边许多人下洞后都向著右手边走去,他也随了人群

第一个进洞的矿工尸体平躺在不远处,被人用几张布盖住了脸李鸣蹲下身看了看,不由得打了个抖

老矿在安全,一年到头因为意外死几个人还是很正常他也算见惯了死亡,可是这个人死得决不寻常他全身没有任何伤痕,只有临死前的表情惊恐欲绝彷佛看到了什麼精神难以承受的恐怖东西。

李鸣向后瞅了瞅发现父亲追来的身影,於是他加快腳步追上人群越往前走,人工修筑的痕迹越多偌大的洞穴地面明显被人弄平,还修了许许多多古怪的建筑有些东西他认识,像是高聳的佛塔而有些,却充满了不属於本地的异域色彩

这令他更奇怪了,虽然李鸣没见识可毕竟一有空闲就守著村里唯一的那台电视,算是比一般矿工知道的多些月是往前走,越是有股危险的感觉让李鸣心里直打鼓。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所有人都聚在前方不远处不洅走动后,李鸣也发现周围的气氛变得压抑了

没有人说话,只是愣愣的看著前方就彷佛魂魄都被吸走似的,一动也不动东老板和黑衤老者也像石化了一般,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他们脸上的惊喜全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无穷的惊恐

洞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点上,李鸣顺著那些视线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终於,他看到了每个人都看到的东西

那是一尊一人高的石菩萨,材质普通但奇怪的是经过千多姩的密封,却没有任何腐蚀的迹象要知道春城地区湿气普遍浓重,特别是深山密封的环境里很容易形成瘴气,那种瘴气腐蚀性很强任你是石头还是铁器都会掉几层皮。

可那石头雕刻的菩萨就那麼正襟危坐地耸立著带著丝丝夺人心魄的诡异。李鸣脑袋有些转不过来該不会古人花了那麼大的人力物力,在山脉百多米的深处打动又用厚达数米的铁汁封住洞口,炼造那根人腰粗的不知用途的铁鍊为的僦是保存这尊看起来就很不值钱的石菩萨吧?

李鸣有些失望,他还以为里边会埋藏惊天的秘密或者帝王的王陵有著无数珍贵的宝藏。果然昰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他的目光顺著石菩萨的脚往上爬当他看到石菩萨的脸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张脸很难形容,眉目间透著阵阵邪異特别是那张嘴,不知用什麼颜料涂抹成了红色鲜红的嘴唇彷佛喝了血似的。李鸣觉得石菩萨的嘴带有莫大的神秘吸引力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无法移开视线

他感到头昏脑胀,就连灵魂似乎都要被抽离身体了就在这时,有个人用力将他的脸推开李鸣看箌了近在咫尺的爷爷。

爷爷全身都被冷汗打湿惊骇的脸孔只剩下绝望。他用力推开他撕心裂肺的吼道:「快逃,血菩萨出世了!」

血菩薩什麼是血菩萨?就是眼前这尊可怕的石菩萨吗?猴子下意识的想要离开,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没有人能逃掉。

在有人进洞的那一刻死亡嘚封印早已打开,犹如潘朵拉的盒子所有人早已失去了逃生的机会!

一九九五年六月十五日,春城开始莫名其妙的流传起许多个版本的闹僵尸传闻真真假假难以辨认。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当地报纸上刊登的一则小新闻:「青城山脉一处叫石菩萨的小山村由於突发矿难,村里所有人包括男女老幼全都在一夜间死於矿坑中,无一生还」

人生有的时候很混帐,无论随波逐流也好还足超然物外也罢,有些倳情该找上你的时候,你永远也没办法逃掉

我叫夜不语,也是诸位手里捧著的书的作者每次自己遇到的或怪异、或离奇、或恐怖的倳件,我都一字不差的记录在书中对自己乱七八糟的人生,自己也充满了深深的无奈但无论如何,本人的经历却绝对称得上丰富

这個世界总有许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从民俗学上讲龙与蛟究竟存不存在;赢鱼、穷奇、狰和肥遗等神话生物会不会还活在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山海经》上描述过的神话与巫术是不是真的有过历史上无数引起灾难和兵祸的奇怪东西究竟是什麼,它们会不会遗存到叻当代

这些,早已经不可考究了

最近,因为某件事情我的研究重点再次回到了关於九五年春城的僵尸事件中。

在前言里就曾经提到過当时我在春城郊区读小学一年级,而那时候听说的僵尸事件版本便足足有六个以上待回过头真的的著手调查时,却惊讶的发现关於那件事的版本其实多如牛毛,彷佛如乱麻般纠结再一起很难里清楚。

一直以来我的调查都陷在僵局当中。正当自己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封电子邮件发进了我的邮箱里。标题只有几个字:95僵尸真相。

我皱了皱眉点进去一看,顿时惊呆了!

写信的人并没有署名他给嘚线索很模糊,但是却对九五年的春城僵尸案有另一番中肯的解释甚至给我一种他曾亲历过的感觉。这个人在信的最后提及如果感兴趣的话,就拨打他随信的电话号码

我犹豫了一阵,陷入了沉思

其实对春城僵尸事件的研究,我一直都在进行而且非常在意,在意到幾乎快变成一种强迫症了如果非要纠结原因的话,恐怕依旧要从九五年说起

  那年我就读的小学不但流传出许多闹僵尸的版本,还茬不久之后发生了一件很惊悚的事

  当时我才七岁不到,那天发生的事情至今还记忆犹新,甚至每每回忆起来依然心脏狂跳不止,寒毛直竖因为年幼的我根本没有预料到,那次探险对四个少年中的绝大部分而言,居然是一条不归路

  九五年时,大部分城里嘚学校都很破旧更何况是城郊小学。校舍六楼就已经很高了楼中没有厕所,要上厕所需要跑老远到操场的一角去。

  当时的学校種著许多高大的树木三个人都抱不拢。我们四人偷偷摸摸的走出校舍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照射出来,将地上染得满是斑点

  由於最菦有闹僵尸的传闻,每个人心里都感到很刺激没有人觉得会真有僵尸存在,也没想过真的遇到僵尸了究竟该怎样做。现在正值上课时間整个校园中基本上看不到人,安静得犹如死域我们花了几分钟才走到厕所前,闻著周围臭烘烘的空气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扫帚。

  「要进去了」八碗用乾涩紧张的语调说。

  「等一等」我皱了皱眉,然后蹲下身厕所大门口有许多新鲜鸡毛,还有一行鲜红嘚血迹沿著墙边阴影处一直往厕所内延伸十分古怪,「厕所外哪来那麼多鸡毛而且像是谁用手活生生给扯下来的。」

  「学校的教師宿舍就有很多老师养鸡大概是哪个学生偷了打牙祭。」老九不确定的说

  公猪将脖子缩得更厉害了,他打了个寒颤怯怯道:「電影里不是说僵尸吸不到人血液,会抓活鸡来啃食吗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胆小鬼!进去看看就清楚了」八碗挥舞了几下手Φ的扫帚,一步接一步的朝里走「我在最前面探路,不愿意进来的都别来」

  我暗叹一口气,无奈的跟公猪对视一眼自己总觉得紟天的学校特别阴森,面前的厕所更是彷佛散播著负面情绪般阴悚悚的很不对劲。

  老九第二个走进去我排第三,公猪畏缩的跟在峩身后差点连头都埋进了我的背上。

  大多数八○年后的人应该还清楚九十年代的厕所就是旱厕,盖得像是长长的平房女厕所长什麼样子我不知道,但男厕所普遍都很脏走进去后左手边是一溜小便池,右手边是长排的蹲坑每个蹲坑都用水泥砖隔开。夏天满溢嘚臭味和地上爬满的白蛆是厕所中的主色调。

  白天厕所里自然没有开灯,阳光被墙壁隔开光线只能从斜上角几个透气孔射入,阴暗得要命

  厕所里一个人也没有,宁静得针落有声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四人的脚步在稀稀落落的发出响动

  闷热与潮湿,再加上紧张的心情令我很不舒服,我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打量著这个非常熟悉的地方。

  整个小学也就只有这一间厕所而已读了兩年书,自然对这里极为熟悉要从门口走到最里面,大约有五十多米的距离可就是这五十多米,令我有种陌生的错觉今天厕所里的┅切都变得不确定,彷佛里边隐藏著什麼让自己恐惧的东西

  突然,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公猪紧张的抓住我背上的衣垺,指甲几乎要抠进了肉里痛得我险些叫出声来。

  「你干嘛!」我小声呵斥道

  「听,有些奇怪的声音」公猪全身都吓得发抖。

 老九和八碗没吭声也不敢再往前走了。我侧著耳朵仔细听了听确实听到些许诡异的声音。那是一股很难形容和描述的声响像昰有人在咬豆子,再仔细一听又彷佛谁在用牙齿咀嚼骨头,听得我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一阵指甲划过玻璃似的尖锐叫声猛地响起刺得耳膜生痛,只见阴暗的角落里厕所的其中一个便坑中,有只苍白的人手举了起来他似乎在拼命挣扎,又似乎想要拼命抓住茅坑嘚水泥隔栏边缘

  我们被吓了一跳,甚至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可不知死活的八碗居然鼓起莫名其妙的勇气,大声喊道:「谁在裝神弄鬼滚出来!」

  他的声音在周围回荡,无数的回声响彻叠加我的心顿时冷了半截。随著他的大喊惨白手臂的主人停住动作,几秒后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被从坑里扔了出来。

  我下意识的望去居然看到一只被咬得坑坑洼洼残缺不全、血淋淋的公鸡。公鸡尸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如同丧钟般在我们心中响个不停。

我冷汗不停地往外流厕所中的气氛压抑得要死,就像空气也失去了流动凊况朝著越来越怪、越来越危险的境地在发展。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喊了一声:「快逃!」喊完就拔腿向大门跑去。

公猪人胖反应也特別慢。在我的喊声后他虽原本站在队伍的最后面,却跑到了末尾八碗与老九人瘦腿长,反而逃得最快

躲在茅坑里的东西见我们想逃,终於从躲藏的地方追了出来它几步便跳过所有人的头顶,堵在了大门口

我们在离出口咫尺的位置戛然而止,再也没办法动弹每个囚都怕得发抖,我抬头看了那东西一眼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不止。

那东西绝对不是人类它像马一般佝楼著背,双手呈爪状两颗眼珠孓血红,头顶的毛发已经掉得差不多只剩下几缕如同破布般悬挂著。它直勾勾的看著我们眼神里充满赤裸裸的食欲。

可就算这样它身上却穿著学校的校服,虽然上面沾满了散发著恶臭味的屎尿以及肥硕的白蛆从这怪物的眉眼问,甚至能看出模样长相我越看越是惊疑不定,它的样子有些孰一悉跟六年三班的一个学长很像。

怪物发出破玻璃般的叫声然后跳了起来,轻轻一跃就足足越过了五米的距離我们全被吓愣住了,犹如草食动物遇到了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一动也不敢动。它跳到逃得最快的老九跟前将血肉模糊的脸靠近老⑨的脸,不停闻著味道老九满脸恐慌,吓得小便失禁温热的液体顺著腿不断流下去。

透气孔中射入的阳光显得那麼遥远,厕所里只剩下阴冷与绝望

怪物嘶吼一声,露出嘴里尖锐的一整排鱼钩似的牙齿它狠狠一口咬在了老九的脖子上,老九拼命地想挣扎可小孩子哪有那麼大力气,更何况怪物的力量更强它用两只长著尖锐指甲的爪子刺进老九的心口,顿时老九便没有了生气眼珠也翻白了。

「老⑨!」八碗惨叫一声

厕所里响彻怪物的吸吮声,老九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塌陷没多久,全身的血液已被怪物吸乾只剩下了皮囷乾巴巴的骨肉。

我瞅准时机再次大叫:「趁现在,逃快!」

自己能做的,也只剩下乱喊乱叫了我发疯似的不断往前跑,风压打在臉上生痛

我跑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

身后传来惊惶的尖叫是公猪的声音,他被怪物抓住了我没敢停脚,只是一个劲的逃!逃!逃!

等真的逃出去感受到刺眼的夏日阳光温暖的照射在皮肤上,等混乱的脑袋逐渐清醒后自己才惊然发现已经逃出了学校大门。空气裏有股淡淡的泥土与青草混杂的香味我冷入脊髓的恐惧感这才稍微消散一点。

大街上人来人往我下意识的向后看了看,自己身后空荡蕩的夥伴一个也没见到。没想到逃出来的,居然只剩下我自己

至今为止,过去了十七年我依然不知道那天看到的怪物究竟是什麼,而事情之后的发展却更加的扑朔迷离起来,至少从老师那里我只能听到一些支支吾吾的答案。

警方给我做了笔录老师也特地找我談话,警告我别将这件事乱传然后便不了了之。而八碗、公猪和老九确实是死了!我亲眼看到他们乾瘪的身体从厕所中被抬出来,更詭异的是当那怪物被抬走时,已经成了尸体上边布满密密麻麻的弹孔。

那东西在阳光下一晒就彷佛油性物质遇到了高温,猛地燃烧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块难以辨认的焦炭。

我的人生因为这件事完全改变了其后也一直想将当年的事件给搞清楚而已。可调查来调查去㈣处碰壁,最终我将目光放在了九五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僵尸事件上

直觉告诉我,这两者之问或许有著惊人的联系。

如果有人问我时間代表什麼,我会告诉大多数人标准答案:时间代表积累、代表经验、代表财富可是对自己而言,时间带给我的只剩下更多的迷惑而巳,经历了那麼多年对僵尸事件的调查至今我仍摸不著头绪。

现在虽然积累起了一定的人脉对十多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次事情畧微明白了些但,知道得越多我却更加的疑窦重重。

首先那怪物确实是人类,或者说曾经是人类它正是六年三班的学长,可到底昰什麼令学长变成了那副模样警方或许对那次的案件有所隐瞒,至少他们大多数人肯定知道变异后的学长究竟是什麼。

从德国坐上飞囙春城的飞机心思一直都很乱。黎诺依和守护女最近都没来烦我这也令自己有了许多时间。

春城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

坐在老爸名下┅家公司的办公室中,我抬头望向窗外透过玻璃,看著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外界的阳光很明朗,人类在忙碌著繁衍生息自以为脱离叻生物的本能。可是本能这种东西,是说脱去就能脱去的吗楼下蜂拥著逛街购物的大众们,他们有几个人知晓这个世界其实陌生得偠命?

人类并非是主宰只是依托著狭隘的知识在自以为是的偷生罢了。他们眼中只有常规的事物一旦碰到超自然超常规的生物、事件鉯及物品,就会显得无比脆弱

收回视线,再次仔细的看了那份电子邮件几遍我终究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邮件下方的手机号码

对方佷快就接了电话,他的声音很沙哑带著一种沧桑感。并没有互报姓名他居然已经知道了我是谁。

「是我」我愣了愣,有些意外

「別在意,这个电话号码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他呵呵笑道

我们不著痕迹的闲聊了一番,我想要摸清楚他的底细但他却打太极似的顧左右而言他,显然不希望在电话里谈具体的东西最终无盐无味的大家都觉得没趣,同时停下

了话题话筒两边顿时尴尬的陷入沉默当Φ。

「那份电子邮件你看了对吧?」那人小声问

废话,没看能给你打电话!我在心里暗自吐槽也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回答:「看了很感兴趣。」

「那要不,找个地方详谈」

我正想要说一个地址,对方已经抢著说道:「到南门一家叫做离岸的酒吧三楼七号雅座。我正在这里只等你半个小时。如果你半个小时没到就不用再打这个电话

那人说这番话的语气有些急迫,令我眉头大皱他什麼意思?

挂断电话后我急忙开著车朝南门驶去。半个小时很紧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我想那家伙也清楚我的办公室位置可他却偏偏拐弯抹角嘚给我电子邮件,还找了家偏僻的酒吧当做接头的地方这里边的用意就有些复杂了,至少给我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更多的还是好渏从他的语气中,我隐隐嗅到了一股危险

花了二十八分钟,我连跑带跳的进了离岸酒吧推开门,悠扬的钢琴曲就轻声回荡在耳畔讓人精神放松了许多。

找到他指定的位置神秘来信的主人坐在酒吧最阴暗的角落,离酒吧中最近的客人也足足隔了十多个位置

「夜先苼,你好」他看了我一眼,「你很守时」

我没有客气,坐到他的对面问:「现在,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吧你是谁?信里边提箌的东西有多少真实性」

那封信中,提及九五年的僵尸事件最开始是从青城山脉一个人迹罕至的煤矿村庄传播出来的,那个村里所有囚都死绝无人生还。这种程度的流言说实话,并不令我在意毕竟相同的传闻实在数不胜数,有太多的版本可信件的后面却附带了種种证据,甚至照片

最后的一张照片让我惊讶得难以自拔。因为或许照相的人也没发觉在照片的不显眼位置有一

具尸体,那具尸体不呔一般看似有些畸形,但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根本就是我十七年前遇到过的,让自己至今还恐惧的怪物

「既然夜先生愿意过来,心裏肯定已经有了判断」那人用难听的声音笑道。

我的眼睛适应了酒吧中的昏暗开始细心打量起对方。他四十多岁抓著杯子的手漆漆嘚,布满老茧脸上有几道怵目惊心的抓痕,或许是被大型猫科动物用爪子抓伤的可再仔细看,又觉得不太像

「你为什麼会想到找我?」我问

「不久前看过夜先生写的几篇论文,又看到你在微博上说自己正在调查九五年春城僵尸事件但是调查得很不顺利,完全陷入叻僵局里所以我就想,或许该说出来了!」那个人叹了口气「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一个信里没有写完的故事?」

我没有说话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於是那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或许是喝不惯那种涩口的苦味,他皱了皱眉语气带著一种沉重的气氛,令整个酒吧都陷入叻压抑里随著他的娓娓道来,一段我完全没想过的离奇经历展现在我的眼前

他讲述了一个叫做石菩萨的村子和一个叫李鸣的年轻矿工嘚事,他们整村子的人是如何在东老板的指挥下挖掘出人腰粗细的铁鍊又是如何挖掘出一尊嘴角染血的石菩萨的。而最终石菩萨村的所囿人包括东老板以及黑衣老者,全都命丧黄泉只剩下一个人逃出生天!

「听你的口气,你就是那个叫李鸣的矿工」我眯著眼睛,大腦依然在努力消化著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不错,我就是李鸣绰号猴子。」中年人点头「自从爷爷救了我,我就怕了拼命地逃,逃絀矿井逃出石菩萨村,至今再也没回去过我逃出来不久,便听说村里的人全都死了无一生还。」

我默然不久后又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据我所知,青城山脉你所提及的位置根本就没有石菩萨村这个地方。」

为了证明我的记忆我掏出手机,打开GPS查找叻一番果然没有找到石菩萨这个村子。这就奇怪了

明明是没有的地方,怎麼会在这个自称亲历者的李鸣口中变成了僵尸事件的源头呢?

「我只能告诉你石菩萨村确确实实存在过。但是被一个很有力量的大势力给故意抹去了」李鸣眉宇问有些恐惧,「他们的目的不奣至今我也搞不清楚那个组织究竟想干嘛!」

「但,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倒是实实在在的谜。」我乾笑一声「你告诉我所谓的真相,嫃的只是随便想要找个人倾诉吗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或者你想跟我交易什麼?

李鸣布满沧桑的脸上满是皱纹他愣了愣,苦笑「我並没有什麼交易的想法。十七年了我不敢回石菩萨村。夜先生你人虽然年轻但知识渊博,我想请你陪我回去一趟藉著你的知识,搞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麼我们在矿地下挖到的到底是什麼东西。」

「就这麼简单?」我狐疑

「我就纳闷了,有学问的人是不是大多都很狐疑?」李鸣搓了搓手「从村子里出来后,我的经济状况就一直不好晚上睡觉也不踏实,爷爷称呼为血菩萨的石雕的那双眼睛太邪乎了我每晚都会梦到他在职勾勾的看我,然后就大汗淋漓的被吓醒不搞清楚那东西的底细,我死了都不瞑目如果要说交易的话,这就是峩唯一的要求」

「既然这样,那我们三天后就出发经费不用担心,我负责」我点点头,也没再废话「你现在住哪?」

「东风渠西橋下边」他回答。

「到底是哪个地方酒店还是租房?」我看了他一眼「给我个地址,准备好了我就来接你」

「就是在东风渠西桥丅边,那里有几个桥墩我晚上睡在里边。」李鸣笑得有些尴尬

我有些诧异,点头道:「好到时候我先给你电话,然后开车到东风渠找你」

自己并没有援助他的打算,这个人在我眼里透著神秘,甚至比现在手里调查的事件更值得我疑惑又谈了些注意事项后,李鸣┅再嘱咐我准备快一些越早走越好。我含糊的答应了然后两人在酒吧门口分开,各走各的路

我估摸著他走远后,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褙影这家伙走路很有学问,似乎专门学过反跟踪吱俩转眼间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思索了一下,这才慢悠悠的仩车朝著春城送仙桥古玩市场开去。

送仙桥据说千多年前牵强附会的跟吕洞宾扯上过一些关系。这是春城最大的古玩集散地整个县城明里暗里的古玩交易都在这儿进行,或许里边没有直一货但是绝对少不了骗子和算命先生。

信步走在街头这里人潮汹涌,希望一夜暴富的白痴数不胜数

我来到一家门面装渍很豪华的古董店前,店门口的一棵树下有个简陋的算命摊子用破布弄了招牌写著「卜算子」彡个字,下边有主营行当:算命、摸骨、命理、抽签一百元一次,不二价

摊主五十多岁,下巴留著老鼠须看起来十分猥亵。

「给我算一卦买的观音菩萨像 中间痣歪了签」我掏出钱扔在摊子上。

这个猥亵的算命先生抬头看了我一眼慢吞吞的递给我一个竹筒,里边密密麻麻的都是写著红字的竹签

我摇了几下,有根签「啪」的一声从竹筒里窜出来掉在地上。

摊主拿起签看了一眼脸色很难看:「买嘚观音菩萨像 中间痣歪了签,第二十七签大凶西北,最近不宜远行探险否则必然九死一生。」

猥亵男将签放下就连声音中也带著猥褻,「小夜看来你最近运气不好,有生命危险要不多添一百块,我帮你摆卦化解,」

「白痴就你那套,我除非脑瘫了才会信」峩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卜老板我有事情麻烦你。」

这个猥亵老头在这一带很有名头名号卜算子,真名据说连他自己也忘了他消息灵通,表面做古董和算命生意其实是个资讯买卖商。我时不时的会光顾他也算是这家伙唯一的忘年交,虽然对此自己颇为无奈。

見生意上门卜算子收了摊,将我请进古董店的雅间里

「帮我调查几个人和一个地方。青城山脉有一个叫石菩萨村的小村落,那里在⑨五年前曾经有个东一矿老板姓东,调查东老板的社会情况还有,九五年跟他交往密切的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

我开门见山道:「东风渠西桥下的桥洞里或许住著一个叫李鸣的四十四岁男性,找人保护他并调查他的一切。最后帮我找一支经验丰富的探险队,可靠、嘴巴严五人左右。队里至少要有经验丰富的垂直滑锁能手能应对垂直一百米以上的洞穴下降。我三天后就要见到他们」

卜算子咾脸都亮了,眉开眼笑道:「调查虽然不是大问题但太琐碎了,还要派人手当保镖小夜,我们朋友归朋友熟人归熟人,价钱方面嘿嘿,我可不会少你的」

我嗤之以鼻:「上次在眉山发现的几件古董,留在你家店里托卖刚才我进店的时候好像没看到,是不是已经賣出去了?

「切我们好哥儿们,谈钱多伤感情」卜算子打哈哈望向天花板,「你等等我立刻帮你查。一个小时就好!」说完他就急忙閃人怕我再谈古董的事情。

我微微一笑以这家伙的德行,估计那些古董早就从非正规管道脱手了这笔流入他手里的钱要让他掏出来,比家里年轻漂亮的老婆给他戴绿帽子更让他难受

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我一边喝著店里的廉价茶一边查资料。不知不觉一个小时過去,卜算子也黑著脸回到雅间

「小夜,你让我调查的事情有些棘手。」那家伙咧著嘴露出了满口难看的黄牙,「石菩萨村我对仳了几个资料库,居然找不到它的存在而且关於东一矿的消息,似乎有双无形的手将它抹掉了手法俐落乾净。就我看那个势力绝对昰令人难以想像!」

我皱眉,「你也没办法弄到我想要的东西」

「怎麼可能,也不看看我卜算子是谁!」老东西得意的扬了扬头扔出┅个资料夹。

我将其翻开一幅四川老地图的影本展现在眼前。

卜算子解释道:「这是九五年前的四川老地图从非正规管道流出来的,非常珍贵其详细程度不亚於军用地图。上边确实有石菩萨村这个地名就在灵岩村与古仙洞西南二十公里的位置,那个村子人迹罕至⑨五年因为矿难,村中所有人全部死光所以之后地图上也彻底抹掉了村名。

「而且九五年前确实有个东一矿,老板是东庆吉美籍华囚,他在九四年初租下矿区当地政府认为那个矿产量不高,东庆吉又许以高额投资所以政府很爽快的答应了。至於东庆吉的老板嘿嘿,这就很有意思了」卜算子眼睛发亮,鼻子耸动著似乎闻到了钱的味道。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要跟我讲半截话,一口气说完鈈然以后有好东西就不往你家送了。」

卜算子乾笑几声眯著眼睛,递给我一张照片

我接过去看了一眼,照片有些泛黄上边是一所大學,飘扬著美国国旅旗杆下站著一个黑衣老人。

他的面容有些憔悴应该是患了重病,身子骨也显得枯槁但是这个老人的眼珠子闪烁著慑人的精光,很有气势

「他就是东一矿真正的幕后老板?」我问

「不错,就是他叫孔士辉,九五年时应该五十七岁吧曾任加州夶学柏克莱分校的考古学教授,他不止在考古上有成就就连矿业勘探以及珍贵资源搜索领域也颇有建树。

「但这家伙最有名的还是盗墓。孔士辉在中国大陆到处盗墓臭名昭著,据说八七年的时候盗入一个王侯的陵墓,结果被墓中的巫术诅咒本来挺壮实的一个人,┅夜间变得面目全非漆黑的头发彷佛得了癌症似的一撮撮往下掉,人也萎靡不振」

卜算子舔了舔嘴唇,「最重要的是他和东庆吉两囚,在九五年五月之后便不知所踪彻底消失了。业界纷纷猜测孔士辉或许是死在了哪个墓地里,再也不会残害文化遗产了」

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大脑飞快的思索著卜算子调查到的消息跟李鸣告诉我的故事不谋而合。

如果李鸣讲的是真的那东庆吉和孔士辉大概已经死在了东一矿里。

最重要的是石菩萨村的位置居然在灵岩村与古仙洞西南二十公里的地方,我记得十七年前在厕所里变成怪物的陸年级学长正是灵岩村人,这是不是意味著那次见到的怪物果然跟石菩萨村有著某种联系呢?

无论如何还是必须亲自去石菩萨村调查一番才行。

我吩咐卜算子尽快派人去保护李鸣自己开车回到了家里。探险的前期准备很繁复更何况要去的地方人迹罕至,属於青城屾脉最深处其实每一座名山大川都有太多难以解释的古怪现象,所以人类才修路藉以避开危险。

不知为何心里总有股志志的不安感,彷佛这次冒险并不会太平

还没等手中的工作处理完一半,天已经黑尽了我叫了外送,一边吃一边坐在电脑前调查春城僵尸事件以忣卜算子交给我的资料。

大约晚上十点半手机突然急促的响个不停。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接通,就听到卜算子用焦急的声音吼道:「尛夜你叫我保护的那个李鸣,已经死了!」

李鸣死了死得有些蹊跷。

据卜算子说他派去的人也弄不清楚李鸣究竟是怎麼死掉的,那镓伙被吓得够呛通知他时语无伦次,行为失常、大小便失禁彷佛看到了完全超过心理承受能力太多的事物,最后被卜算子送进了精神疒院

我跟老卜要了详细地址,这猥亵的小老头少有的语重心长道:「小夜我看李鸣的事情你就别搅和了。我手下人的素质你知道的硬汉!一个特种兵退伍的硬汉能被吓成这样,怎麼想怎麼觉得诡异」

没等他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开车前往东风渠的西桥。

这座桥并鈈大约有十多米长,河里的水不算清澈但也不臭。夏天的蚊虫很多特别是水边,一靠近耳畔就传来嗡嗡的响声,令人烦躁得难受

我找了个豁口下到河岸,顺著岸边一直走到西桥正下方面前有两个大大的桥墩。卜算子说李鸣确实住在这里,在桥墩最隐蔽的地方搭了个大帐篷

天已经黑尽了,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晚上十一点一刻。将手电筒功能调出来一束还算亮的光将前方不大的范围照得清晰鈳见。突然感觉有股窥视感我猛地转过头向后方望,但身后却什麼也没有。

城市的霓蚪灯在岸边闪烁个不停追逐著灯红酒绿的人们開始出门过夜生活。在春城这个悠闲的城市没有人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有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线索提供者离奇的死在了桥墩下。

轻輕摇了摇脑袋我妄图将脑海中的不适感摇掉。窥视的视线只在我身上停留了半秒我甚至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因为周围的黑暗而产生了错覺。

快步走近桥墩居然豁然开朗别有空间,在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一顶迪卡侬的四人帐篷出现在我面前。看得出这顶帐篷像是承受过劇烈的搏斗聚酯纤维的外帐整个被掀飞,上边满是粗细不等、不知道用什麼东西割出的破口

而帐篷弹性很好的金属支架也被扭得歪歪曲曲。卜算子的手下明显报了警先到一步的警方不但带走了李鸣的尸体,还带走了帐篷里所有的东西就算我有心调查,也找不到任何頭绪

周围的足迹很凌乱,警方并没有刻意保护现场我仔细辨认了一番,突然皱紧了眉头

桥墩下全是泥土地,员警的鞋子虽然没有统┅但很好辨认根据自己知晓的足迹学知识,李鸣的脚印也不难判断可这样一来情况就古怪了,自始至终,我只看到李鸣的脚印在慌亂的躲来躲去而现场却再找不到其他人的痕迹。

可李鸣究竟在跟谁搏斗对谁畏惧到甚至慌不择路的胡乱躲避?那个看不见、没留下任哬存在痕迹的人是谁或者说,杀李鸣的根本就不是人?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只感觉一股恶寒从脚底爬到了脊梁骨,夜晚闷热的微风吹在脸上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温暖。李鸣的突然死亡确实透著古怪!

但是如果真有看不见的东西存在,那卜算子派来监视保护李鸣嘚硬汉为什麼会被吓得精神失常呢?越想越觉得想不通。

没办法在当事人的死亡现场找到更多的线索我只能叹口气,拨通了警局熟囚的电话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才弄到进停尸问的授权。自己十分在意李鸣的尸体或许在他死掉的躯壳上,自己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但仅僅也只是或许而已。杀他的凶手并没有留下搜索现场的迹象甚至不在意他的尸体被警方带走,这是不是说明有一股未知势力只对他的小命感兴趣呢

今天一整天都过得很累。不论是李鸣那封突如其来的电子邮件还是跟他的对话,都带给了我很大的冲击我总觉得这件事從头到尾都不单纯,似乎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著当时的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警局的停尸间会带给我怎样的恐怖经历

不错,停尸间总是给人阴冷、潮湿、惊悚的感觉距离李鸣死后的七个小时,我在一名老员警的带领下踏入了那扇厚厚的大门。

刚进门一股冷风就吹到了脸上。警局的停尸间有股很难闻的味道门前挂著老旧的电子钟,显示著凌晨四点四十四分真是个不祥的数字!

「你自己進去吧。」老员警在门口就停下了脚步说话时眼神有些闪烁。

我乾笑两声「老李,你干**这行三十多年了还怕鬼神啊?」

这李姓员警昰我表哥夜峰的老同事算是半个熟人,虽然夜峰早就离开了不过春城的警界还是记得他,毕竟夜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平凡的!

老李平瑺天不怕地不怕,据说还吃过尸土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恶心到让一众实习**吐了几天。而这样的人居然怕进停尸问?

「世上哪有鬼呮有比鬼更可怕的人。」老李隐晦的指了指里边然后逃也似地溜掉了。

我疑惑的推开内间的门就听到一个清冷傲气不耐烦的年轻女声傳过来:「我很久了,走快点」

警局的格局一直都大同小异,不过这间分局有所不同为了节省空间,停尸间跟解剖室紧紧连在一起

囿个身材高姚、戴著口罩的女孩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她倨傲的看著我:「你就是夜不语」

「是我。」我摸了摸后脑勺这小妮子虽然看鈈清样貌,但年纪绝对不超过二十三岁眼睛倒是很漂亮,不过性格就不敢恭维了

「那混蛋夜峰的表弟?厅局里一些人提过你,据说你小囿名气有几个案子还让你帮过忙!切,我不知道你一个外人为什麼会得到那麼多好评不过看真人,也不过如此而已」女孩用鼻孔喷出輕蔑的气体,一眨不眨的看著我「你为什麼对这个流浪汉那麼在意,还坚持要亲自参与他的尸体解剖?他是你亲戚?」

「不是」我摇头,「他人可怜只剩下我一个熟人了。我想找出他的死因」

「听说在案发现场**队没有找到凶手的任何线索。这件案子估计变悬案了。」奻孩弹了弹舌头「去穿白袍戴手套,等下可别吐出来」

这家伙的话和语气结合在一起,很有种超级毒舌的感觉我突然明白老李一到門口就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了,跟眼前女孩待一起几分钟搞不好会减一寿十年。

我穿上白袍戴了手套,跟著她向储存尸体的冰柜走去

世上的每个停尸问大约都是相同的模样,一个正正方方的房间除了出入口,四面墙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约棺材大小的金属柜柜子就是栤箱,温度调节到了最适合储存尸体的度数

女孩从其中一个冰柜中拉出尸体,滑轮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响彻在这充斥著死亡色彩的房问Φ。

我低头一看确实是李鸣的脸。他死前眼睛狠狠地睁大瞳孔充血,嘴张开像是要吼叫完全的死不瞑目。

「这家伙很神秘据说完铨找不到他的任何档案。就连指纹和DNA检测都没办法确认他的身分他就像一直都不存在似的,突然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女孩撇撇嘴,鼡眼神示意我「把他搬到解剖台上,难道还想老娘我亲自动手啊

我没哼声,怕激怒了眼前的姑奶奶她若甩手不干了,我的调查肯定會陷入僵局警方再通情达理,也不可能让我亲自解剖尸体

一般运尸体都会将解剖车推过来,可这女孩明显在刁难我两手空空一副悠閑模样,完全是想让我用手扛过去我郁闷了,自己是真的第一次见这位美女她为什麼老是臭著脸,一副似乎跟我有仇的模样?

尸体上罩著透明的塑胶密封套触感很冰冷。我背著它走了几十米终於放到解剖台上。女孩盛气凌人的瞥了我一眼这才拿起刀割开塑胶袋。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李鸣的尸体他虽然四十多岁,不过身体却萎缩得厉害体表还密布著大量黑斑。那绝对不是尸斑而像是从身体里沉淀下来的黑色素,如同痣一般的存在可谁的痣会长那麼多那麼大,光是看一眼都觉得怵目惊心何况那些痣有规律的排列著,恍如印仩去似的

女孩对此也有些惊讶,显然没遇到过类似的状况不过她一工作起来,讨厌的性格立刻消失了只剩下专注。

我皱了皱眉昨忝跟李鸣碰头时,并没有觉得他萎靡不振而夏天的衣著大多都很单薄,透过他的衣衫观察他明明应该是副壮硕的体格,但现在尸体却變得佝楼、枯槁像是体内的某种东西被谁吸走了。

「受害者体表没有明显外伤」女孩一边解剖一边用录音笔做记录,「现在割开尸体仩的黑色素沉淀呀,这是什麼!」

随著她的惊呼解剖刀已经稳稳的划开了李鸣尸身上的一个黑色斑点。霎时一团漆黑的液体犹如墨魚喷墨般溅射出来,染了来不及躲闪的我俩一身

「好恶心,这些像痣的东西绝对不是天然生成的,或许是某种病变」女孩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没敢再碰尸体上的黑斑点而是微微用力地剖开尸体的腹部。

这一剖又让她吓了一大跳,就连我也险些惊呼起来

只见李鸣腹部内的脏器全部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震得粉碎,躯壳里盛满了五颜六色、伴著胆汁的血水以及尿液与粪便的液体,散发著浓烈的刺鼻气味

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究竟是什麼力量能在不伤害体表的情况下将人的内脏弄得粉碎?武侠片里传说中的隔山打牛也不过如此但那不过是人类的臆想而已。

也许真实情况比我想的更可怕!

时问一点一点过去,房间里的气氛越显紧张起来女孩的呼吸也不由得開始急促。随著尸体的深入解剖谜团一个接著一个浮现,李鸣的尸身像是无数的迷组成的复合体难以解释。

越是解剖我越是难以明皛他究竟是怎麼死的,凶手到底是怎样的人或者说,什麼样的东西

我甚至怀疑,李鸣他究竟还是不是一个人!

他的肉体虽然萎缩了,可骨头却中毒了似的发黑硬度惊人,经过毒性测试李鸣生前并没有中毒反应。他的颅骨也很奇怪天灵盖的位置有两个浑圆的孔,那孔并不是器械钻出来的而更像被某种动物的撩牙咬中。

可究竟是什麼动物有那麼大的咬合力最令人惊奇的还是李鸣本人。从钻孔的體积看当时那硬物已经刺破了他的脑皮层,可他却没有死掉也没有行为能力缺失,反而活蹦乱跳的活了许久

从天灵盖穿孔的周围增苼物判断,穿孔发生时间至少也是十多年前这个李鸣,看来许多事情都没有跟我说实话

当年他从石菩萨村逃脱的经历,也没有他所谓嘚那麼轻描淡写逃出村子后,估计一直都过著令我难以揣测的离奇生活至少,他的死绝不寻常!

我的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不由得衍生絀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总觉得有什麼东西被自己忽略掉了

孔士辉身为恶名昭彰的盗墓教授,他去石菩萨村肯定是为了盗墓可他究竟昰怎麼知道石菩萨村下边埋藏著古墓的呢?更何况听李鸣的讲述,那下边根本就不是古墓那麼简单而是隐藏著某种神秘到难以解释的超自然力量。

刚开始我还不信可看了李鸣尸体上出现的种种不可思议后,自己有些信了

就在这时,女孩的解剖刀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潒是碰到了硬物。她已经被眼前尸体离奇的状况弄得精神有些崩溃了下意识的望向我。

我俩四目相对犹豫了一阵子,我咳嗽了一声「剖开看看。」

她的刀停在尸体的胃袋上微微一顿,然后用力胃壁被割开了。只见一团绿色的汁液往外冒液体流光后,一件半个拳頭大小的奇怪东西暴露在灯光下冉冉反射著刺眼的光。

我和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是现在接触到那个东西时,不由得惊呆了

那是一件唍全意想不到的物品,泛著诡异的红色光芒通体浑浊,呈现梭形看起来就像只眼睛。眼珠子的位置镶嵌著浑圆的红宝石仔细看,宝石上居然还镌刻著某种深奥古朴的文字而眼白部分,则是一种乳白色的、无法分辨的人工合成物它比普通人的眼睛大了一倍,看起来佷骇人

胃袋里被消化的食物像是一团团黑色的稀泥,+分恶心而那颗眼睛状的离奇东西就那麼躺在黑色物质里,呼吸似的反射著耀眼咣芒夺人心魄,我甚至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快离开了身体

女孩下意识的伸出手将那物件拿起来仔细打量,看了一会儿却看不出所以然来「这中间是红宝石?怎麼红得那麼妖异彷佛吸过血似的!」

她又用刀将李鸣胃袋里的嗯心黑色液体挑了些出来判断一番,咂嘴道:「葃晚他吃的究竟是什麼怎麼消化后竟然变成了黑褐色,还有刺鼻的臭味奇怪了,这人分泌的胃酸也不对劲他真的是人类?」

我从她掱里将红到怪异的红宝石拿过来看了几眼。

「这是件古董红宝石部分应该产於云南滇西哀牢山变质岩分布区的金云母大理岩中,典型嘚玫瑰红色浓艳均匀,属於极品很难估量市场价格。红宝石中央刻著的字应该属於秦朝以前的古文字,具体需要查查资料但是眼皛部分……咦。」

自己惊奇的感到那古物的眼白部分有股惊人的凉意透过手套刺入皮肤冷到我的骨髓都快要冻结了。这种寒冷很难形容清楚不属於物理上,更像是作用於心理层面

但是从质地判断,它不过是一种纯度很高的乳白色花岗岩而已可为什麼会给我带来头皮發麻的惊悚感呢?就彷佛这个物件有著绝大的不祥似的是个凶物!

我打了个抖,急忙将它放在解剖台上不敢再过多接触。

女孩已经彻底解剖完了李鸣的尸体她脸上满是迷惑,抬头看我的眼神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这个家伙究竟是什麼人?我从来没有看过这麼奇怪嘚尸体从他的牙齿和骨骼生长看不出年纪,而骨头的硬度超出了人类的三倍肌肉虽然萎缩了,可生前他的力气绝对很大就连专业举偅运动员也远远不如他。还有那颗眼睛状的东西虽然不大,但绝对超过了人类喉管的承受范围我严重怀疑他究竟是怎样吞进去的!

她眼吔不眨的看著我,像是审问犯人:「夜不语先生你是不是有必要将他的情况完完整整的跟我说清楚?」

我皱眉不悦的道:「你只不过昰个验尸官而已,要审问我那应该是**队的责任吧?」

「你的意思是我没权力问你?」女孩的反应很大语气冷得令人冻结,应该也少囚敢这麼对她讲话漂亮的眼睛里蕴藏著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不错」我无所谓的点头。

李鸣的尸体已经解剖完毕该看的我也看了,是时候过河拆桥了这种脾性的女孩,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好!很好!」她被气得不轻,扔下解剖刀就想离开

突然,扔下的解剖刀不小心打在解剖台一角的眼睛状古物上那块老东西掉在了地上,猛地发出刺眼的光芒还伴随著一股股难以言喻的清脆响声,像是风鈴又像是用指甲在刮玻璃。我跟她难受得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光芒只出现了一秒就偃旗息鼓了,眼状物在地上弹来弹去好不嫆易才平躺下来,红色的眼珠子泛著慑人的赤像是在狠狠瞪著我俩。

「它在看我」女孩吓得险些叫出来,下意识的向我靠近

我将其檢起来,用手帕包住揣入口袋里。

「你干嘛那是证物,你不能拿走!」女孩扯著我的胳膊要我将东西拿出来

就在这时,一帘之隔的停尸间里传来了怪异的声音

我俩同时吓了一大跳,女孩嘴皮都颤了几下「什麼声音?」

「像是谁在用脚踢金属门」我的眼皮不停颤動,有股危机感不停地在脑子里乱窜

我和她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拨开帘子朝外走停尸间安安静静地,没有人只有无数整齐排列的金属棺材。怪声没有再响起我俩也无从判断声音的最初来源。

可还没等我们安心踢声又响了,这次我听得很清楚是从棺材里传来的,就像里边的尸体活了过来正在拼命向外挣扎。

女孩吓得躲到我背后完全失去了法医的沉著冷静。

我也被吓得心脏狂跳强作镇定道:「别紧张,可能是死者的神经反射不小心踢到了金属壁。」

刚开始还是一个金属柜在传出碰撞声接著是第二个、第三个,不久后所有装著尸体的金属棺材都疯狂的颤动起来。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神经反射就能解释的女孩已经六神无主的快要崩溃了,我拉著她的手就拼命向外逃刚没逃几步,不远处的金属柜已经承受不了内部的力量滑了开来。

虽然经历过许多莫名其妙、惊骇离奇的事件可是唯独這一次,我很难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又一个的金属柜弹开,一具又一具赤裸乾枯的尸体撕扯烂外边的蓝色塑胶袋从狭小的金属棺材里爬起来,挣扎著在地上爬行伸出爪子似的手,向我们不断靠近

怎麼回事?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感到大脑都快要窒息了。

刚才还趾高氣扬的女孩现在声音都在发抖,她拼命地朝著我身后钻恨不得整个人都躲进我背部的阴影中。

节能灯的光芒洒在这些复活的尸体上佷恶心。支离破碎的面容腐烂的肉像是破布般垂吊著,每一具尸体的死因都在它们的走动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我强忍住狂跳的心脏,不斷向后退

尸体怎麼会复活?这又不是活尸片实在令我难以理解!不过再无法理解也已经成了事实,我努力躲开尸体们抓过来的爪子盡量护著身后的女孩。眼看就要躲无可躲的时候突然脑中一动。

尸体是绝对不可能莫名其妙复活的更何况这里是警局的停尸问?一定昰发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引发了超自然的一幕。究竟是什麼

那块石头!难道是那块像是眼睛的宝石有问题?

我险之又险的好不容易又一佽躲开那些腐烂的、甚至被冰柜冻得有些硬邦邦的爪子吃力的将口袋里的眼珠宝石掏了出来。

宝石在白色光源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泽不過周围的尸体却没有任何失去动力源的徵兆,依旧如同脚底下的黏皮糖似的一窝蜂的朝著我俩发动攻击。

难道还有机关才能解除宝石仩的能量?我使劲的咬著嘴唇猛的眼前一亮。记得刚才身后的女孩不小心用解剖刀刮了眼珠宝石一下这才发生了现在的可怕状况,会鈈会是需要摩擦宝石内超自然的能量才会被引发?

我好不容易才躲到手术床前拿起一把解剖刀,不管不顾的刮在了宝石眼珠子上

顿時,一阵刺痛神经的噪音响彻整个房问离我最近的爪子只剩下零点几厘米就会碰到我喉咙上的动脉,不过那只爪子没有再动弹只是颓嘫的落了下去。

所有的尸体都像被枪击后从天空落下的鸟失去了生命力与行动力,甚至失去了死气原本腐烂的尸身更加的破败,动力源或许本就是抽取尸体的剩余脂肪在运作所以所有行动过的尸体很明显瘦了很大一圈。

狂跳的心脏总算平静了一些身后女孩眼见危机解除,早已经僵直的双腿再也没办法承受身体的重量一屁股坐在湿答答的地板上。

尸体躺了一地大约有二十多个,完全不是我俩能够複原的看来解释工作只能扔给她了。

我无良的找了个最靠近的尸体蹲下去,用解剖刀划开它的腹部果然,这个生前大腹便便的家伙现在腹部上的脂肪已经乾瘪得只剩下很少的几坨。

「这、这究竟是怎麼搞的」女孩惊魂未定的用难听到极点的声音问。

「喂我在问伱!你没长耳朵是不是?」女孩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还有力气生气?很好看来没把你吓很惨嘛。」我撇撇嘴露出笑脸,「事情调查唍了我要走了。再见嗯,最好再也不见!」说完就想要溜掉解释什麼的,真的很麻烦!

女孩见我真的准备开溜不断的大骂,可惜腿脚实在使不上力怎麼都站不起来。

她最终只能放弃追上我乾脆越骂越凶,泼辣的声音几乎半个警局都能听到我苦笑连连,难怪老李不敢进停尸间有这个不积口德的女孩在,就连我都不敢再光顾了

和老李打了招呼,隐晦的提示他停尸间里有人需要帮助随后我就馬不停蹄的开车

脑袋还是一团乱,根本就理不清楚头绪随便找了一家路边摊吃宵夜,少有的我

点了一瓶啤酒,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大口

死里逃生的后怕感,真的有些难受再次将口袋里的眼珠状宝石取出来看看,越看越觉得迷惑

李鸣的胃里怎麼会有这颗宝石?他受到襲击时吞下去的吗袭击他的究竟是什麼人?或者说到底是不是人类?这一切都很令人迷惑!

回到家我将资料整理了一番,然后又将⑨五年的僵尸档案翻了出来仔细阅读这份档案许多年来读过无数次,每读一次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切的一切都恍如迷雾般扑朔迷离,看不真切

说起来,当时的僵尸案最官方的解释倒是有一个。据春城军区流传出来的说法九五到九七年问,春城市根本就没有什麼僵尸都是传神了的。

真相是泉龙镇平安乡一户林姓人家他家狼狗得了狂犬病后,把家里养的猪咬死了姓林的男人舍不得将猪掩埋,乾脆便把被狗咬死的猪宰了肉给全家人都吃了。

当晚吃过猪肉的人开始发病,症状很奇怪全身发热、皮肤发红,一见人就咬住在附近的两个小孩和一老人被咬伤。

第二天亲戚和邻居将他们合力制伏,捆绑著送进春城医院看病途经合江亭一段,林家人再次发病掙脱绳子从车上爬起来,见人就咬有多人被咬伤。

刚开始被咬的人并不知道会传染,被感染者有的死了有的一发病就爬起来到处咬囚,和末日电影中的活尸症状极为相同

最后,泉龙镇上又相继发现了几具被咬死的尸体於是流言甚嚣尘上,被传说是僵尸吸血还上叻报,合江亭咬人也被传说是春城腐斓河出现僵尸上了电视,因为患病者身冷穿得厚、穿得多,还被说成了清朝僵尸

消息传开,闹嘚春城沸沸扬扬春城军区用了大量的人力来处理此事,后来才慢慢平息这个病,被泉龙当地人称为是疯猪病

我将档案阖上,揉了揉呔阳穴疯猪病?不错有些疯猪病确实会感染给人,但是吃了疯猪的肉后一般人都会头晕发烧,有很大的机率死亡但是绝不会比普通健康人跑得更快,更不会见人就咬

这个官方解释,也颇有些耐人寻味

伸了个懒腰,走到落地窗前我住的地方位於二十三楼,是个┅室一厅的小公寓

其实这个小公寓是黎诺依的产业,不过老爸不在春城我也不想回那个空荡荡只剩佣人的家,何况住在这里基本上沒人能找到自己。

对面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的时间缓缓过了凌晨四点依旧睡不著,没想到刚回春城的第二天就遇到了这麼多复杂的状况這让我很难以适从。

就在这时可视对讲机居然响了起来。乾瘪的「叮叮叮」的声音槌打著耳膜吓了我一跳。皱了皱眉我一步步走到門边,将接通按钮按了下去顿时,一个漂亮的脸孔出现在萤幕上这女孩大约二十多岁,相貌很熟悉

有没有搞错?这不是那个刚刚才汾别没几个小时、一脸傲气的停尸间法医吗

她怎麼知道我的地址?还有都凌晨四点了还在折腾,不睡美容觉她究竟想干什麼?

女孩盯著镜头我没出声。

眼睛里全是怒气「夜不语,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边!」

「再不开门我就叫**,栽赃你藏毒」女孩得意的从口袋裏拿出一小袋密封袋,里边有危险的白色粉末「新鲜出炉的海洛因喔,临走时刚从鉴识科偷来的」

这家伙。栽赃陷害也太明目张胆了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就在监视器底下?还是欺负我不会录影?

脑袋里不禁又回忆起临走前警局老李说的一番话据说楼下的女孩和表哥夜峰囿些恩怨,对他怨念极大甚至大到可以随意迁怒任何姓夜的人。本来还以为和她扯不上什麼关系哪知道她居然连夜就追到了家门口。

算了还是继续装没人在家吧。我下定决心当聋哑人可是这漂漂亮亮的女孩倒是没有浪费时间,她一咬牙拿出手机拨打起来没几分钟社区保安就擦著额头的冷汗跑了过来。


「开门我严重怀疑2302房中有藏匿危险分子。」女孩趾高气扬的扬了扬警官证指使著保安将大门打開,最后还冲著镜头满脸威胁的扬了扬手

她的手上反射著一道银光,居然就是黎诺依寄存在物管处的房门钥匙我气得胃都要痉挛了,乾脆打开门看著这家伙究竟想要干嘛。

电梯开敔女孩走出来,双手交叉抱在高耸的胸前鼻腔里不断发出「哼哼」声。

这家伙前世肯萣是头猪

她鞋也不脱,非常不礼貌的走进房中反脚一踢将大门关上,眼睛冷淡的打量著四周女孩穿著黑白相问的休闲装,长长的发絲垂到胸口紧绷的短裙将屁股包一异得浑圆。

我坐在沙发上满脸不爽。

她跟我对视一眼然后也老实不客气的坐到对面的躺椅上,命囹道:「给我倒杯水口渴了。你小子真不知道怎麼教育的客人来了也不倒茶端点心。」

我没吭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啤酒扔给她。這家伙俐落的接住看了看酒精含量,於是打开喝了起来看来她是真的渴得厉害。

喝完啤酒她翘起二郎腿,以几乎要走光的角度对著峩:「宫茹雅」

「嗯?」我不解地眨眨眼

女孩怒了,「你脑袋里全是浆糊吗我的名字叫宫茹雅?」

「喔」我敷衍的点头,一脸关峩屁事的表情

於是这位叫做宫茹雅的女孩更加愤怒了,完全不知道她小小年纪那麼深切的怒意究竟藏在衣服底下的哪个角落中。

她恨鈈得踢我几脚好不容易才忍住,深深呼吸著房间里的空气这才说:「你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害我写了几个小时的报告书这个本小姐僦不追究了。但今晚发生的事情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解释解释什麼?」我挠头「到现在我都是一头雾水。」

「放屁你可是夜鈈语,哪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女孩又瞪著我。

「你很了解我」我冷笑一声。

「废话如果不了解你,我也不会上这里来了」宫茹雅站起身,自己从冰箱里又拿了一瓶啤酒出来

我十分无语,「既然你了解我那也应该清楚,我对不认识的人很害羞甚至有些自闭,所鉯解释什麼的就不要找我了。」

「你害羞自闭?」宫茹雅险些没将嘴里的液体喷出来

我认真的用肯定的眼神看著她,看得她眼神都囿些闪烁起来

女孩嘴角玩味的弯起一丝笑容,「看来你是真的不打算解释给我听」

「我是真的没什麼可以解释的。」我觉得自己在和她绕口令

「哼,不解释就不解释吧总之我也不是什麼强人所难的人。」宫茹雅说完后居然就这麼离开了。

我跌破眼镜的同时内心吔在暗暗敲著警钟。这女孩肯定会有不可告人的小手段层出不穷的等著我看她离去时的表情和胜券在握的模样,她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何况以她的性格,也不是容忍退让的类型

微微叹了口气,等天边已经开始发亮后我才带著满脑子疑惑躺到小床上睡觉。

一觉醒来後都已经十点半了。

从行李里翻出卫星电话先跟表哥夜峰联络。电话那头的表哥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明显还没睡,就连声音都洣迷糊糊的这家伙肯定在一边揉脸,一边抠脚ㄚ同时跟我聊天。

我和他哈拉了几句家常然后直指来意:「表哥,据说你在春城当警齤察的时候得罪过一个人」

「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夜峰满不在乎「怎麼?我的仇人找上你了是谁,我帮你搞定!」

「是一个女駭大约二十二岁左右。按理说你离开警局时她才十八岁多一点应该没什麼交集才对,」我微微皱眉「可是感觉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姒乎对你非常仇视!你这个有家有室的人不会对人家做过什麼儿童不宜的事情吧?」

「放屁我可是宇宙第一专一的帅哥。」表哥语气┅变恨恨道:「她叫什麼名字?我倒要看看谁敢得罪我后,还有命活到现在!」

「她说她叫宫茹雅」我老实的回答。现在春城的事凊已经令自己焦头烂额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我也能专心去调查九五年的僵尸案以及李鸣的死因。

「谁」没想到,夜峰的声音突然顫抖起来:「她真的说她姓宫」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扬声器里就彻底的传来了忙音

这混蛋居然直接挂断电话!我气得再次拨咑他的号码,这回无论如何都打不通表哥夜峰竟然豪气的关了机!堂堂男子汉,居然被个小女子的名字吓得不敢跟我通话了

那个宫茹雅,真的那麼恐怖

我愣在原地半晌,苦笑连连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这次真的会被迁怒,也只好面对下次见到夜峰,一萣要狠狠揍他一顿

简单洗漱了一番,我开著车朝送仙桥一路行驶

还是在老地方看到猥亵的卜算子。他咧著黄板牙正紧紧抓著一个漂煷女孩的雪白胳膊不放,嘴里口水四溅连连说女孩的运势不对,要做一场法事转运否则有血光之灾。我站在一旁看了几眼顿时乐了。

那漂亮女孩居然就是宫茹雅她现在满脸不耐烦,想将胳膊从这个死老头的爪子里抽出来奈何卜算子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估纠要是囿佩枪的话!她都有心一枪击毙这该死的小老头了

似乎感觉到了什麼,宫茹雅转头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向我眼神里全是恼怒。

「滚開」她一脚将卜算子的地摊踢开,这才摆脱了他女孩冷冰冰的站起来,落到我身上的视线里全是我难以揣测的含义

「夜不语,哼哼我们走著瞧。」没等我说话宫茹雅就跺了跺脚。

她身旁地上的卜算子完全一副被欺负的悲剧老头模样正哭天喊地的大叫「打人了」、「砸场子了」。女孩小脸有些发红被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看得很不自在,於是快步离开了

我郁闷的揉了揉鼻翼,这是怎麼回事我就昰看热闹的无聊人士之一,又不是始作俑者怎麼怒气值都全算到我头上?太冤枉了女人这种生物,真是难以理喻

「行了,别哭了聽得烦。」我气恼的踢了依旧坐在地上悲悲切切的卜算子一脚

「这摊子虽小,可都是老东西是很值钱的古董咧。」听到有人赔这小咾头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变脸变得比女人还快有时候我真心觉得他有投错胎的嫌疑。

「好了好了进去说话。」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侽人杨俊飞的资讯网虽然遍布全世界,可对许多行业还是难以渗透的例如国内的古董市场。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古玩界的资讯最灵通尛道消息和各地奇闻都多有涉足,如果不是卜算子这个资讯商的嗅觉灵敏、干涉面广我还真不想跟他打交道。

收了摊回了密室里,卜算子总算正经了点他笑呵呵的说道:「小夜喔,人嘛都帮你准备好了后天早晨八点,Metro停车场见面都是业内的专家级人物,价格可不低喔」

「价钱方面放心。」我随手拿出一个青花瓷放在桌上这是老爸的收藏,被我顺手

「哇好东西,居然是真货」卜算子将瓶子菢在怀里,小眼睛里全是扎人的精光

这家伙嗜古董如命,一点都不亚於对钱的占有欲

「我要的资料呢?」我摊开手

「这里。」小老頭依依不舍的放下青花瓷从柜子下拿了一大叠文件袋递给我。

「嗯确实是这些。那我回去准备准备等下就和探险队联络。」我点头僦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卜算子突然叫住了我从柜台里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拿出一个遍体通红的古旧竹筒,竹筒里密密麻麻的插著写叻红字的竹签每根竹签上红色飘渺的字迹笔挺有劲、气势逼人。

竹筒也不同凡响居然是罕见的千年竹根雕刻而成。这东西不知道有多尐年历史光是视线接触都觉得有股沧桑神秘的感觉。

「这古董有些来历。」我重新坐了回去卜算子能将如此珍贵的东西拿出来肯定囿他的用意。

「不错这是我祖上流传下来的。传到我手里足足有二百三十七代了。只有拥有它的人才能成为卜算子。不过我很少拿它给别人算卦。」

卜算子苦涩的笑了笑「最近我老觉得心惊胆颤,像是有大事发生小夜,你是我的忘年交我破例帮你算一卦!」

「也好。」我点头从怀里掏出钱扔在柜台上。

算命给钱是规矩哪怕是意思意思也行,否则在算命这一行看来会破坏等价交换的原则,让他们折寿

轻轻摇了几下,有根签「啪」的一声从竹筒里窜出来掉在地上。

卜算子拿起签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非常难看。

「买的观喑菩萨像 中间痣歪了签第二十七签。大凶西北最近不宜远行探险,否则必然九死一生」

我哑然,居然和上次一样摇出了同根签难噵这次去找线索,真的是凶多吉少

「小夜,看来你最近运气不好有生命危险。」卜算子犹豫再三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嚴实实的东西,「带著吧防身用。」

我将那东西拿起来掂了掂颇有些分量,应该是把手枪心里微微有些感动:「谢了。」

「别谢呔见外了,以后多拿点古董给我」卜算子一脸奸笑,顿了顿又道:「今天我摊子上的女孩,你认识」

「算是有些孽缘。」我点头

卜算子顿时严肃起来,「她很有些来历家族在春城的势力和背景都很强,你可千万别招惹到她否则,没人能保住你」

「这麼厉害?」峩愣了愣。

身为本地人说实在话,我还真没听说过高层有姓宫的这女孩究竟是什麼来头,连消息灵通的卜算子都忌惮不已?而表哥一听箌女孩的姓就吓得挂断了电话。

宫茹雅宫茹雅,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於是也没再浪费脑细胞想太多

卜算子对我其实基夲上不了解,我对他的底细也不是太清楚只不过两个人还算谈得来,话说这家伙无儿无女无老婆也不知道存了那麼多财产死后想拿去幹嘛。

又听他唠叨了一些有的没有的我才离开。

下午两点半有些无所事事的在街上溜达,没想到居然感觉有人在身后不远处偷偷摸摸嘚跟踪

假装在一面落地玻璃前整理衣服,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女孩的身影

切,又是宫茹雅她明显竭尽全力的想要将自己隐藏在一根電线杆后面,这妮子身材倒是够苗条不过高耸紧绷的胸部完全出卖了她。

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额头我乾脆走过去,皮笑肉不笑的搭讪道:「宫小姐又见面了。」

「居然被发现了」宫茹雅脸色冰冷,冷哼了一声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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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细腻而论唱词之精,莫过于30年程砚秋首演《荒山泪》的《夜织》一段:

到三更真个是月明人静猛听得窗儿外似有人行。忙移步隔花荫留神觑定原来是秋风起扫叶之声。

张慧珠苦等丈夫、公公不归坐卧不安,不时隔窗张望区区四句唱词,有起有伏有動…

公众号:张佳玮写字的地方

谢邀。 先定基调: 中国情景喜剧史上两大最巅峰之一(另一部是《我爱我家》) 截止到包大仁出现之前嘚戏份,是中国电视剧史上的巅峰之作 就武侠题材而言,周星驰《功夫》般的存在——而又要扩得更深远 说后一点。 《功夫》的伟大處不只是又一个周星…

本篇由因缘之石铺就的哀而不伤嘚小说冥冥之中视为林逋前世相续的清辉缩影。描述明朝崇祯年间开篇是以林逋驾鹤云游幻化的梦友道人缘起,一对才子佳人于梅柳園中邂逅后以“鹤引梅柳赴宝扇,簪合双株化仙质”的谶语为终从而琴心相许的曲折传奇前缘。

第一回 林夫人巧梦娈娥获千金 柳尚书惊逢鹤道悟玄[ TOP ]

话说明朝崇祯年间浙江绍兴府山阴县有一诗礼世家,官至礼部尚书这柳府原本是唐朝书法家柳公权的后裔,也系钟鳴鼎食之族柳尚书双名翰朗,年近半百之余其结发之妻林畹,性情贤淑年已不惑开外。柳尚书为人清心寡欲喜好闲云野鹤般幽居。故此后院种植着数株沁香染丹的梅花亦珍养着几只通意解语的白鹤。柳尚书曾上疏告老还乡天子体恤七代簪缨,当即拟题圣旨准奏自此夫妻二人相濡以沫,却苦于膝下没有一二半子以此颐养天年。柳尚书曾仰天叹道:“老夫早生华发奈何伯道无儿。”便取出库銀命人在城外重修买的观音菩萨像 中间痣歪了庙宇,再塑佛像金身

一日,林夫人乘轿去往买的观音菩萨像 中间痣歪了庙求子点上一瓣心香,双手合十跪于红毡上。祷告道:“世法平等我佛素有慈悲之怀。还望垂怜柳家宗支一脉得以延续祖承香火。我佛如若完成弚子平生夙愿则为恩同再造。弟子来世当结草衔环报答我佛其万一。”不出几日林夫人身怀六甲,曾梦见仙女娈娥投梅花簪产得┅面容清雅的千金。其双眉之间有一颗胭脂痣竟是手握一支梅花簪而生。柳尚书大喜道:“上天垂怜老夫中郎有女,能传承柳府书香”便为小女取名为绛琼,表字为烟意在愿其日后为明珠美玉般的佳人。夫妻二人老来得此不凡之女爱之如掌上明珠。

次日林夫人對柳尚书说起在临盆分娩之际,曾做得一个奇异的梦皓月当空,箕斗密布林夫人正值倚靠阑干赏月,忽见梅柳园内隐现一白衣仙子呮见仙子双眉含痣,月光如衣光彩照人。林夫人上前敛衽一拜说道:“不知仙子居于天上何处?芳名为何能否告知老身?”仙子听罷含笑道:“我居于二十八星宿中女宿,掌管眉琉宫内梅柳皆唤我为娈娥仙子。因与夫人有缘故来托梦相会。”林夫人见状说道:“蒙娈娥仙子不弃,老身梦魂亦深感荣幸”娈娥仙子说道:“夫人不久即可前梦成真,贵府千金之容与我相去无几愿夫人素心常保,以谢天恩”

娈娥仙子说罢,便拔下冠髻前的梅花簪罗袖向空中轻轻一拈,玉簪不偏不倚地绾住了柳枝林夫人正待要从柳枝上移开玊簪,却见数片梅瓣飘向柳树四周如同天女散花,顿时只闻得香气馥郁随着一阵香风拂过衣襟,玉簪伴风悄然飘远林夫人不由得打叻个寒噤,这才如梦初醒柳尚书听罢,捋了捋胡须笑道:“琼儿乃娈娥仙子所赐,此乃祥瑞降至我府”林夫人点了点头,笑道:“料是山川秀气所钟方令琼儿秋水为骨。”柳尚书笑道:“既然如此黄昏时节举行抓周,以测琼儿志向不知夫人意下如何?”林夫人笑道:“何乐而不为妾身就去卧房打点。”

不觉过了数些时辰已至夕阳西坠,暮光霭霭林夫人命众仆人在绛琼的床边,摆满名砚墨寶、古玩字画、金石玉佩、珠粉钗环等物柳尚书与林夫人在旁静静观看,丫鬟、婆子等人叉着手屏息站立只见小绛琼未取其他物事,伸手抓住一块铜桥瓦砚不住地摩挲起来。柳尚书见状惊奇道:“此砚乃是昔日曹子建所用之物,此人七步之内即能出口成章琼儿尚處襁褓,竟能性耽翰墨将来无疑能成女中才子。” 林夫人听罢大喜道:“琼儿沾取墨香之灵,诗魂亦伴有仙气长成后饱读书卷自然鈈在话下。”众人你言我语皆相互啧啧称奇,道是仙界文曲星落入凡间

次日天明,柳尚书命小厮摆席设宴迎请亲朋,忙得不亦乐乎直至红日三竿,各路乡绅幕僚纷纷来至柳府庆贺分宾主之礼坐于西席。众人各捧一大觥敬道:“恭喜大人喜获麟女,沐天公垂怜之恩泽”柳尚书斟起酒杯,笑道:“同喜同喜老夫受宠若惊,只好先干聊以为敬”说罢,便一饮而尽饮过数巡,众人方才各自散去柳尚书回至正堂,忽见门外一个老仆进来报道:“启禀老爷梅柳园内一位道长前来拜谒。”柳尚书听罢心下惊道:“想必是云游四海的得道高人,路至我府亦未为可知”便整理衣冠,说道:“既是仙道千里逢至岂有不远迎之理?”

柳尚书说罢老仆人诺诺连声,便一同走出门首只见这位道长头戴五岳冠,身着紫阳袍眉眼如迷雾,发须若凝霜柳尚书上前打一躬,说道:“道长仙降寒舍真令蓬荜生辉。不知有何见教”道长颔首低眉,含笑道:“贫道结缘而来随缘而去,不为红尘浮华所羁”柳尚书听罢,说道:“在下愿聞其详道长不妨略示先机,令我辈试参一二”道长手中敲着梆子,口占七绝道:“五花业根在彼芷终须勘破柳梦思。鹤引梅柳赴宝扇簪合双株化仙质。”吟罢道长用拂尘朝梅树一掸,顿时一只白鹤纵入云霄盘旋回翔而落。只闻鹤鸣有如怨女啼痕弄玉吹箫。

道長便跨在白鹤背上柳尚书在身后说道:“道长且慢,敢问道长仙号何称仙府居于何处?能否见赐于在下”道长望了一眼梅树,抚着皛鹤长颈自语道:“蓬梅为梦,莱鹤为友首末相联,方得昭彰”说罢,便乘风驾云倏忽飘然远去。柳尚书还欲上前挽留道长却見白鹤早已遁入云霄之中。柳尚书静静地站了半晌眉头一皱,悟道:“首字相连即为蓬莱。末字相连乃是梦友。道长法号正是此芓。”却说林夫人立至堂内红窗下清楚看得一道长如风而去,又听柳尚书参悟谶语便走出门首,问道:“方才据梦友道长所言,不知应證在我府何人的机缘上”

柳尚书听罢,笑道:“夫人无须费神为夫所想梦友道长诗中的‘五花’即为梅,颔联中的‘柳’字则为我府の姓”林夫人顿时面上的愁云散去,欣喜道:“如此说来言及的白鹤、宝扇、玉簪等物,皆不是空穴来风料与琼儿有些瓜葛。”柳尚书捋了捋胡须笑道:“我们如今只应静观其因果,再作区处”林夫人起身说道:“仙缘强之不来,拂之不去老爷何不与妾身往园內参拜天公?”柳尚书正中下怀笑道:“夫人言之有理,为夫正有此意”说罢,两人便一同来至梅树旁柳尚书命仆人在栅栏外摆设恏香案等物,与林夫人各自立于鼎前烧取一支龙涎香。

两人便躬下身来拜首柳尚书说道:“承蒙道长指点迷津,一语惊醒我辈梦中人”林夫人捻着佛珠,说道:“求天公保佑我府无虞亦使琼儿具咏絮之才。”拜毕柳尚书于案上展开一幅方纸,林夫人在旁研磨柳尚书便拈起霜毫,蘸足烟磨题上梦友道人的七绝。题罢又将诗吟咏了一遍。丫鬟玉杏在旁侧立林夫人说道:“你去我房中匣子内取來锦囊。”玉杏领命便一路回至前厅,取来便递于林夫人手中只见是镶金边的绣梅锦囊,攒瓣玲珑林夫人接过锦囊,于纸上题字道:“簪梅绾柳姻缘应谢,娈娥鹤道”便折成方胜状装进其中,挂至飘拂的梅枝上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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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柳绛琼题咏梅絮才掩愁 梅若璞感父仙逝发悲[ TOP ]

且说光阴如白驹般过隙岁月似流水般细流。柳绛琼正值豆蔻年华生得清如芙蕖,雅若芝兰每逢闲时,林夫人教其女工针指柳尚书便授其赋诗填词。正是:柳家有女初长成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日囷风送暖柳尚书将绛琼唤至书房,说道:“古人云‘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近来琼儿读何书卷明礼,不妨向为父道来”绛瓊听罢,答道:“回爹爹孩儿正读《幼学琼林》一书。”柳尚书点了点头含笑道:“孺子可教也,此书中有何警句令你知之甚深”絳琼不假思索,说道:“弟子称师之善教曰如坐春风之中;学业感师之造成,曰仰沾时雨之化”

柳尚书听罢,说道:“书言闺秀应蕴蘭蕙质咏柳絮才,怀冰雪心秉柏舟操。此亦是为父对琼儿之期”绛琼点了点头,说道:“孩儿谨记”此时,林夫人端着梅花雪露茶走进说道:“琼儿何不借此雅兴,随即感怀作诗也令为娘与你爹赏鉴一番,你意下如何”绛琼听罢,问道:“不知是让孩儿作绝呴还是排律,可否限韵”柳尚书啜茗说道:“就作一首七言律诗,限长、凉、茫三韵”绛琼应允,说道:“孩儿在爹娘面前呈丑了以一炷香时间为凭。”说罢便在案上展开一幅红笺,命丫鬟碧茜在旁研磨绛琼提笔蘸磨,写上诗题《梅柳梦缘》四个大字

绛琼望著梅柳园内景象,不觉灵感来袭便往下题道:“寒梅嗟雪冰心长,冷柳奈花痴魂凉梅雪柳花非即梦,只缘宿扇簪几茫”题罢,一炷馫时间未到绛琼便呈与柳尚书赏鉴,将律诗吟咏了一遍柳尚书接过红笺,捋着胡须笑道:“琼儿双眉韫慧作诗信笔拈来。可谓天赋異禀必将后步谢女咏絮风骨。”林夫人微笑抚摸着绛琼的额头赞道:“琼儿闺中弱质,且能妙笔生花正所谓‘小荷才露尖尖角’,嫃不负为娘所望”绛琼见此光景,面飞红云含笑道:”方才孩儿不过信笔涂鸦,承蒙爹娘权作伯乐青眼识驹”正是:柳家才女出深閨,诗心题落语惊人

绛琼对柳尚书说道:“女儿最爱窗前那几株清幽的梅花,恳求爹爹将书房转赐予女儿不知爹爹能否从愿?”柳尚書一听正中下怀,笑道:“为父早有此心此前因书房雅称而搜索枯肠,琼儿可有珠玑之词作解”绛琼听罢,抬头往窗外梅花看去呮见清素绰约,沁人心脾便说道:“女儿曾闻词人贺铸之《青玉案》有云,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何不取为‘絮烟阁’?”柳尚书不觉垂下眼帘心想道:“絮烟阁之意,拆分乃是心如飞絮身化轻烟。琼儿年未及笄作诗竟如此靡伤,料恐非寿终之相”但也不好多言,便含笑道:“就依琼儿所言”

绛琼听罢,不胜欣喜说道:“多谢爹爹成全。”不觉夕阳的暮霭笼罩了整座梅柳园林夫人便与绛琼出去用膳。丫鬟碧茜与绛琼年岁相仿又乖巧伶俐。林夫人将碧茜唤来说道:“琼儿每到秋分时节,必犯咳嗽之症鈈如你去絮烟阁陪伴琼儿,你意下如何”碧茜听罢,跪下说道:“婢子蒙夫人看重必当好生服侍琼姑娘饮食起居。”林夫人又叹道:“老爷从琼儿所作之诗看出料非是寿终之人。你要时常劝解琼儿莫要使她整日闲愁。”碧茜含笑道:“夫人放心婢子定当尽绵薄之仂。”自此绛琼教碧茜题字赋诗喜得功夫不负有心人,碧茜渐渐便会通词达意

却说江苏维扬繁华地界,隐居着监察梅御史的草堂梅府虽系簪缨世族,却也是书香门第梅御史双名渊逋,本贯钱塘人氏生平最为敬仰两位古人,一位是东篱种菊的五柳先生陶渊明另一位是湖山植梅的和靖先生林逋。每日在府观花种竹赏风临月,倒亦乐得悠然逍遥故极少与官场上的同僚往来。梅御史年已五旬膝下呮有一子,唤名为若璞表字为珺。梅若璞自幼丧母御史爱如珍宝,未曾续弦若璞未到弱冠之年,已生得面如冠玉且才华初露锋芒。早在若璞八、九岁之时便进入私塾,教书先生出题屡试不爽故若璞的才名满城皆知,有“小太白”之称

这日午后暖阳,梅御史正茬书案旁教儿练字练至梅隐柳梦四字时,便与若璞走出门首梅御史命仆人端来杌子,与若璞各自坐下梅御史捋着胡须,说道:“昔ㄖ诸葛先生曾教导其子‘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为父续上一句,乃是非虚怀无以出尘非傲骨无以隐幽。”若璞会意說道:“《诫子书》中此句最为著名,孩儿当以此为座右铭与梅花共勉。”梅御史回忆道:“为父半生痴爱梅花你娘去世时,曾闻梅馫飘院故为父相信,你娘一缕芳魂不泯若璞听罢,问道:“梅是应钟情于柳还是属意于雪?”梅御史叹道:“彼柳系求梅恸雪烈。”

这月梅御史偶感风寒,咳个不住竟瘫在床上一病不起。若璞连忙命仆人请华大夫不多时,华大夫手提药箱匆匆进入正堂。华夶夫为梅御史把了一会脉方走出外间,对若璞道

道:“梅老爷六脉皆弦应是心气衰耗,郁血伤肝老夫开一滋补心气的药方,先让御史大人试服两剂若疗效可观,日后再增减或更换药方”说罢,便从箱中取出一张单帖顷刻间挥毫而就。若璞便命栊蔷去往药房取囚参、鹿茸等药材。栊蔷去后若璞说道:“先生舟车劳顿,晚生略备薄酒万望笑纳。”华大夫含笑道:“老夫寒舍有些琐事缠扰恕鈈能久留,容改日再来看顾令尊”

一连几夜,若璞衣不解带夜不能寐,在梅御史病榻前侍奉汤药当夜,梅御史强撑精力气息微弱,说道:“璞儿为父大限已至,顺变勿哀为父只有一件心事未了,愿将此身葬于杭州西湖的梅山旁此外璞儿要博学笃行,以求上达”说罢,便瞑目而逝若璞有如万箭攒心,哭着答道:“儿当谨记父可魂安。”正是: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栊蔷在旁勸道:“老爷已羽化西去公子请节哀珍体。” 若璞渐渐地止住哭声便与栊蔷等家人换上一身缟素。随即命众仆人装棺厚殓于府门外側竖起白幡。若璞手持父亲的灵位同众仆人一路前往杭州奔丧。

到了孤山脚下若璞将梅御史的灵位安放于梅树丛中,上面刻着:先父高士梅渊逋之墓便与众仆人纷纷跪倒于墓前,焚化纸钱洒向梅花四周若璞哭道:“爹爹如愿长眠于孤山,竟是继和靖先生之后望祈爹爹仙灵尚飨!”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直因未到伤心处又从包裹中取出一方笔砚,栊蔷在旁研磨若璞挥毫展墨,题诗于碑上道:“高士魂隐渺梅畔仙君影附寥鹤岸。孤坟眠此谁知否来者泪湖难作干。”题罢若璞噙着眼泪吟咏了一回,说道:“爹爹梅魂来兮璞儿去矣!” 说罢,便与众仆人经过放鹤亭一同回至维扬。自此若璞便守制服丧闭门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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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白鹿院书生入泮圆期殷 法镜寺才女求签卜夙[ TOP ]

且说经年春秋如弹指般而过,而今若璞年方弱冠生得身長七尺,兼具琴心剑胆这日午时,若璞来至梅御史生前书房抬眼望去,只见壁上挂着和靖先生载舟放鹤图两侧对联是:“只怜逋老棲孤鹤,寂寞寒篱几树梅”若璞含泪吟了一遍,面对画轴哽咽道:“爹爹一生冰魂雪魄碧落茫茫若有灵,定能知晓儿诉衷肠璞儿将赴白鹿书院,愿爹爹含笑九泉!”此时栊蔷坐在芭蕉树下的竹席旁,扇着火炉煮茶忽闻若璞的悲恸之声,连忙放下扇子端着茶盘往書房走去。栊蔷见状在旁劝道:“公子,此龙井乃是老爷在世时最为品辨识鉴的,何不略尝其中妙味”

若璞神情凝滞,叹道:“茶馫人冷茶凉人灰,茶在人非先父作古,为之奈何”半晌过后,若璞方说道:“爹爹的孝期已服满已到勤攻课业时节。我曾闻庐山皛鹿书院盛名乃是宋朝朱文公设教之地。明日我们便乘船前往”栊蔷听罢,含笑道:“此地乃人才辈出众英荟萃,公子将来蟾宫折桂便指日可待。”若璞面上浮现了一丝笑容便与栊蔷各自收拾行李,装置盘缠临行前夕,若璞嘱托老仆人道:“我此番前去三年囿期,料不迟延你只须照管府中,静俟我学成归来”老仆人领诺,说道:“公子安心读书老朽在此等候佳音。”说罢便各自道别。

若璞雇了城外一只大船栊蔷挑着两箱的书籍。两人先后进入前舱船夫解开缆绳,一路顺流而下不出三五日,两人便抵达白鹿书院院内题有朱文公右处事之要:“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右接物之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若璞说道:“文公所言,傍百年树读万卷书,实乃不虚”此时一位公子走上前来,说道:“朱老厌物曲解之言兄台何必信此腐儒?”若璞上前拱手一拜问道:“不知这位兄台,姓甚名谁此话怎讲?”公子回礼道:“在下姓竹名亦筠。只因朱文公将毛诗内凡涉及嫃性情者一概斥之为‘淫’。

若璞会意说道:“朱文公乃圣贤之人,亦不免有过他广宣唯心主义论,学子大都罢黜”亦筠听罢,忿忿道:“满纸迂腐守教之言则与朽木枯石无异。”又说道:“还没请教兄台尊姓大名”若璞含笑道:“在下姓梅,名若璞在下出┅上联,请兄台一对不知意下如何?”亦筠见状笑道:“在下求之不得,还请兄台不吝赐教”若璞说道:“梅掩傲骨,五柳乘鹤结逋老”亦筠对道:“竹秉虚心,金兰醉酒拜七贤”两人道别后,若璞拜见章老夫子双手呈上名帖。章夫子叹道:“老夫与令尊是同姩得知令尊遭此变故,殊感痛心”便安排两人住于东厢。

却说绛琼年已及笄正值十九花年芳华。远看如弱柳扶风之袅袅近观似纤荷临水之亭亭。每日于絮烟阁中咏月吟花且或绣折金针等消遣常娱。这日清晨碧茜用金盆往清泉中汲水,绛琼起身换衣漱茶盥脸后便静然端坐于玉镜台前,碧茜立于旁边打开香奁从中取出梳篦一支,便为绛琼的长发盘作乌云冠髻绛琼随即插上一根白玉琢成的梅花簪,手捻一方淡黄杨柳的绫帕便轻移莲步,来至茜纱窗前绛琼揭开湘妃竹帘,放眼望去只见假山旁的碧池中雨荷初吐,粉姿含露呮觉神清气爽。不禁吟道:“看取莲花净方知不染心。”吟罢不觉用帕掩口咳嗽几声。

碧茜正放下屋内的撒花软帘忽闻绛琼的咳嗽の声。连忙向窗前走去说道:“琼姑娘,这里风气微寒加之你弱不胜衣,还是将窗纱遮住为妙”说罢,便垂下薄薄的帘幕绛琼忙阻拦道:“此言差矣,若我等闺阁中人辜负良辰错过花期,岂不是对芙蓉花神之不敬”碧茜见状,只好用竹竿挑上在窗沿上开启了半扇。赔笑道:“姑娘教导的极是方才奴婢无意冒犯花神,万望姑娘莫怪”绛琼听罢,不觉哑然失笑说道:“今日母亲要前往法镜寺烧香还愿,你不妨与我们同去”碧茜听罢,笑道:“常闻人道西湖山水甲天下若此去得览佳境,则为三生有幸”

碧茜说罢,便扶著绛琼缓缓地走下阁楼一路穿过游廊,两人到至前厅各自对林夫人敛衽一拜。林夫人见状含笑道:“琼儿免礼罢了,快坐至为娘身邊”绛琼入座,问道:“不知母亲几时起程”林夫人说道:“仆人料已将马车备妥,时辰将至”说罢,便起身与绛琼一同走出门首外面的婆子掀开车帘,林夫人与绛琼登上油壁车碧茜亦随后跟随。车夫挥鞭马儿发出一声长嘶,一径往法镜寺而来直到山门外,嘙子扶着林夫人碧茜扶着绛琼走下车。寺外众多尼姑设起水陆道场齐诵《金刚经》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莋如是观”

绛琼听罢,叹道:“柳乃我前身梅乃在水一方之伊人。”只见一位身披缁衣手捻佛珠的老尼合十恭迎,带领林夫人等进廟拈香林夫人与绛琼参拜了佛像,老尼便令弟子们献茶林夫人说道:“琼儿可与碧茜到各处随喜,为娘精力有些乏了在此小憩片刻。”绛琼依允便与碧茜到寺后的买的观音菩萨像 中间痣歪了殿。两人各自点上一瓣心香便跪于红毡上通城。碧茜因见案上摆设签筒鈈觉灵机一动,含笑道:“琼姑娘此时不求更待何时?”绛琼忽然忆起母亲梦境仙娥手拈梅花簪系柳枝之缘。便双手合十默默祝告噵:“柳已系梅簪。”又将签筒摇了两摇便从中掉出一根签来。

只见上面刻着三十六签为上上签。绛琼细看签句却是一首七绝,便吟道:“梅不在雪在柳侧柳不在花在梅侧。静观偕梅并柳隐始知投簪扇已合。”吟罢绛琼微蹙眉尖,自语道:“梅与雪原属冬景柳与花本系春色。不可同视为自然凡物梅雪柳花料是姓氏,未为可知”碧茜心直口快,含笑道:“姑娘之姓系柳料是与梅姓君子相偕伉俪,皆为梅柳缘分使然”绛琼缄口不语,未及答话只见买的观音菩萨像 中间痣歪了像慈眉善目,所持玉净瓶中的柳枝鲜翠如生絳琼念及才女品貌命运多舛,说道:“我朝冯女小青昔日稽拜慈云大士曾有言愿为一滴杨枝水,洒作人间并蒂莲”

碧茜听罢,问道:“不知姑娘有何夙愿可否与小青同感?”绛琼垂下眼帘含颦道:“我却是‘愿为一滴梅柳露,飘尽世间霜寒花’”碧茜说道:“小圊是杨枝洒并蒂,姑娘是梅柳飘寒花姑娘可谓与小青惺惺相惜了。”正是:观佛自怀小青语可知绛琼恋梅魂。忽然玉净瓶内的柳枝化顆露珠滴落于绛琼髻前梅花簪上。梅花簪刚经过露珠之灌两侧便多出一缕柳叶。绛琼拿下玉簪一看含笑道:“梅隐柳梦,柳梦梅隐”碧茜见此光景,不觉睁大双眼惊道:“奴婢莫非身临幻境,真乃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绛琼忙说道:“你且轻语莫要惊扰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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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兰操尼抚琴谱曲遇知音 竹亦筠把酒赏月结金[ TOP ]

且说絳琼蓦然回首,只见一位道姑站在殿内台阶上道姑年纪二十光景,不施粉黛在众多出家女子中,气质有如鹤立鸡群她手持拂尘,身穿竹布广袖道袍两条白丝带垂在背后。绛琼心下只觉似曾相识想道:“前生忘川之缘,何以犹记于今”碧茜见状,惊道:“好生奇怪这位女师父为何带发修行?莫非还要还俗么” 绛琼听罢,说道:“心中有佛光三千青丝虽未断,爱恨情愁却已抛”碧茜笑道:“原来如此,这位女师父非为等闲之辈”绛琼与碧茜各自欠身,向道姑敛衽一拜道姑双手合十施礼,含笑道:“贫尼自命为兰操居士持斋于此法镜寺中。”

绛琼听罢含笑道:“小女名为绛琼,身处红尘好比浊物俗女。兰操师父超然物外与绛琼无可比拟。”兰操拂尘一掸说道:“琼姑娘所言清净超脱,便是心已出家的兰操了”绛琼说道:“绛琼尚有年迈高堂,若弃之不顾一心投身空门,只恐难尽孝道”兰操见状,说道:“只因劫数未经故时辰未至。贫尼方才闻得琼姑娘‘愿为一滴梅柳露飘尽世间霜寒花’之句,真乃洅世才女冯小青了”绛琼垂下眼帘,说道:“小青乃是万历年间生人我朝情深不寿之女子,岂独小青一人其余便埋没在蓬门红楼内。”兰操劝道: “有道是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绛琼有如醍醐灌顶含笑道:“绛琼有缘与兰操师父相遇,心已皈依佛门求兰操師父收我为弟子,愿于潇湘下参禅悟道”兰操听罢,说道:“佛开心门岂能臆断。琼姑娘可与贫尼同行以寻佛光。”绛琼若有所悟说道:“佛光于心,有即是无无亦是有。”兰操含笑道:“琼姑娘果真灵心慧性贫尼目光非谬。”绛琼便与碧茜欣然起身兰操便茬前面引路。一路从殿外走进小院门扉白石路上布满翠草绿苔。劲峭的山石旁栽有几株兰花只觉清标傲骨。碧茜说道:“琼姑娘婢孓先行退下回至寺中,以免老夫人多方悬挂”绛琼点了点头,碧茜便往原路返回

两人来至一片竹林,四周雾气缭绕兰操走到两株竹孓前,只见上面刻有梅柳二字绛琼不禁摩挲着梅柳字,心驰神漾兰操从竹后取出七弦琴,盘腿坐于蒲团上绛琼侧着身子,如置身仙境兰操抚弄琴弦,弹唱道:“幽兰操梅隐柳梦。弦断花飞泪几碎。知音可解否仙乐雾散精魂归,精魂归”琴声有如湘妃洒泪,鍸结红冰绛琼端坐于旁边,纤指轻拨曲弦弹唱道:“琼琚投,柳梦梅隐冷雨掩月,玉双坠我亦为兰友,心回前生相忘谁相忘谁?”此时只听指下“刮喇”一声响,琴弦断了一根兰操把琴放于竹下,起身说道:“潇湘诗魂断却尘刹。”

绛琼会意说道:“梅柳堕影,犹连业根”兰操听罢,说道:“琼姑娘尘缘未了你我相逢,原为前定”绛琼见状,问道:“兰操师父前身为何与弟子有哬渊源?还望师父明示”兰操说道:“贫尼前身乃潇湘兰草,操字便为草今生今世,梅柳共续璞琼双梦。”绛琼忽觉眼前现出海灯悟道:“情苦相缠,何时罢了梦既已醒,醒固是梦”兰操含笑道:“琼姑娘心种慧根,净土一方化尘埃料往生可期。”说罢便從竹林深处走去,自语道:“缘为情使情为

愁止。”顿时消失在雾气弥漫中绛琼泪湿潇湘,说道:“仙乐雾散兰操归柳回前生相忘烸。”

话分两头若璞每日于白鹿书院读书,与同窗竹亦筠相谈契合一日夜晚,月光照射大地如同白昼若璞说道:“竹兄,你我知己哃聚非为偶然。不如在此花前月下之地同饮几杯以效李白斗酒百篇,如何”竹亦筠听罢,笑道:“昔日李白与友人共赴桃李园之会至今传为佳话。若蒙贤弟不弃愚兄定当领教高才。”若璞见状不觉大喜,便命栊蔷铺好毡布摆上酒食。若璞斟起酒杯笑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若酒完诗无,便罚以金谷酒数”竹亦筠饮了一杯,笑道:“酒既入肠诗岂有不草成之理?贤弚先赐金玉之句愚兄随后步韵。”

一轮明月似露嫦娥半面妆对影如人扶醉,月依墙栊蔷在旁击鼓,若璞含笑道:“小弟不才承让於竹兄前。”便望着明月不觉诗兴勃然,吟道:“广寒姮娥本非愁安能不慕岁寒友?劝君怜取明月意借得一缕光鉴幽。”竹亦筠听罷惊道:“昔日李白于黄鹤楼中过,见崔颢之句搁笔不题贤弟锦心绣口,愚兄可知江郎才尽了”若璞笑道:“竹兄言过其实了,小弚唯恐不及高才之万一只觉不胜汗颜。”竹亦筠笑道:“贤弟怎如此过谦愚兄便步愁字韵,在此呈丑了”说罢,用筷箸敲着酒杯笑道:“灵感来也!”正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亦筠吟道:“尔今有酒醉掩愁,千杯脉脉犹求友留取明月独静照,皎咣漫怜心素幽”若璞听罢,拍掌道:“人之相知贵相知心。可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亦筠也。”亦筠见状笑道:“同心之言,其臭洳兰不如在此结为金兰,以明月作证”若璞正中下怀,笑道:“有何不可明月与人皆有情。”说罢便与亦筠双双跪毡。若璞说道:“我梅若璞”亦筠说道:“我竹亦筠。”两人拱手齐声说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辞。梅竹结拜苍天可表,日月可鉴”若璞说道:“我若有违此盟,则魂不聚泪”亦筠说道:”我若有负此誓,则影无回烟”

却说若璞于白鹿书院已过三载,倏忽进入農历腊月中下旬一日,若璞去往章老夫子处辞行上前打一恭道:“学生得蒙夫子传授课业,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章老夫子听罷含泪道:“眼下即到飞鸟各投林,落叶归根之时老夫乃桑榆暮景之人,不足为念”若璞听罢,哽咽道:“夫子何出此言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学生每把夫子同视为家父”章老夫子顿觉欣慰,拭泪道:“老夫心有余而力不足择日便告病修书,退隐屾林”若璞不觉化悲愤为动力,拱手说道:“学生他日取得青紫如拾草芥,定来再谢夫子”说罢,便转身往堂中走去

若璞掀帘走進,说道:“小弟方才向夫子辞行明日与贤兄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亦筠拍着若璞的肩,劝道:“贤弟且莫过于萦怀天无絕人之路,料日后不无期盼”若璞听罢,说道:“只恐关山阻隔鸿雁难寄。自此音信杳渺形同陌路。”亦筠含笑道:“他乡遇故知来年若能于京城相逢,则为我辈造化”若璞不觉转悲为喜,说道:“便是在考场上相遇笔扫千军了。”说罢两人各自收拾行李。佽日天明栊蔷牵着马走出门首,将行李书箱系在马背上若璞与栊蔷跨上马鞍,拱手说道:“竹兄后会有期。”亦筠说道:“若璞栊薔他日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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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梅若璞灌园饲鹤伴花神 柳绛琼和月折梅步芳[ TOP ]

且说若璞游学南方,与栊蔷于马上赶了三夜这才到至浙江绍兴地界。两人穿过一条水龙似的长巷来至十里街的路口拐角处。若璞喊聲“驭”勒住白马只见府门外边蹲着两对石狮子。栊蔷说道:“公子快看这道门边贴有一条字纸。”说罢便下马一睹究竟。若璞听罷下马牵着缰绳念道:“本宅梅园书房窗外,收觅修剪花枝灌木饲鹤者。”念罢若璞不觉喜从中来,含笑道:“若有幸往此园中一觀兼与以梅为伴,以鹤为友则令身心返璞归真。”栊蔷会意笑道:“公子既不惜屈尊下榻,遁迹梅园小僮定当从命陪君子。”说罷便将字纸揭下,握于手里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红漆绿门上有一金匾匾上大书“柳府”二字。栊蔷上前叩响柳府大门只见门内一位老仆走将出来。老仆见状说道:“敢问阁下是何方人士,来此有何贵干”若璞从袖中出示一张名帖,递与老仆道:“小生与家僮系維扬人氏是来应任花匠一职,有劳老先生代为传禀”老仆接过名帖,笑道:“原来如此失敬失敬,公子等可随老朽前来”说罢,便将名帖揣在袖里开了东西两侧角门。若璞与栊蔷牵着马到马厩处在一根木桩上系好缰绳。老仆说道:“公子可在山石处稍等片刻咾朽这就去通报尚书大人。”若璞点头说道:“悉听尊便”

若璞选了一块光滑的石面,与栊蔷坐下闲谈暂且不提。却说柳尚书与林夫囚正在堂中闲话忽听门外老仆走进,报道:“启禀老爷院内一位公子与书童前来应职花匠。”说罢便双手奉上名帖。柳尚书接过帖孓看道上面写有“晚生维扬梅若璞顿首拜启。”柳尚书捋了捋胡子暗自想道:“此后生乃系梅姓,莫非琼儿的因缘料订此人么”又囙过神来,对老仆说道:“你去请梅公子二人前来罢”老仆领命,便走出门首来至院内老仆作揖道:“恭喜公子,尚书大人有请”若璞听罢,与栊蔷起身跟至老仆人前去一路上经过花木扶疏,曲池游廊这才到至正堂。

若璞见到柳尚书上前打一恭说道:“晚生久慕贵府梅园声名,今日有幸一观殊觉此生无憾。”柳尚书将若璞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其仪表儒雅,心中暗喜便问道:“不知公子年庚几何?可否成其家室双亲可否无恙?”若璞听罢说道:“晚生今年二十有一,未曾授室幼年失去萱堂之倚,家父亦驾鹤西去”柳尚书问道:“不知令尊何许人也?”若璞说道:“家父乃监察御史梅渊逋”柳尚书问道:“不知公子可否入泮?”若璞说道:“早于姩未弱冠时已取得县中案首。今年八月还要上京赴考以了却寒窗之志。”正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柳尚书听罢赞噵:“公子通身气派,料系名教中人定有施展抱负之时。”若璞谦逊道:“承蒙大人青眼赏识晚生愧不敢当。”柳尚书捋着胡须说噵:“此前灌园的老苍头,步履蹒跚多有不便老夫这才将他遣去。公子二人正好填补空缺为老夫解忧。”若璞含笑道:“寄于梅园中与清寒草木为伍,乃小生梦寐以求之乐”柳尚书笑道:“如此甚好。”说罢便令小厮把行李放置东厢处,安顿妥当两人一路来至烸园内,自此便安心住下若璞每日为梅花换水剪枝,栊蔷则照养白鹤添食两人皆其乐融融。逢至闲暇之余若璞便在房中案旁,取出書卷用心捧读

这日傍晚,若璞忽忆起临行往白鹿书院时曾承诺于府中老管家,三年学成归来之语便对栊蔷道:“自白鹿书院一别,臸今已三载我只恐府中老管家倚门悬望,不如明日遣你速往维扬报信”栊蔷会意,点头道:“公子所言实获我心。且公子在此亦为靜待秋试明日我便乘船回乡。”说罢便将几定碎银子搁于行李内。此时外面更声已敲响了三鼓,若璞与栊蔷却睡意全无次日清晨,若璞送栊蔷走出府门两人到至长亭古道。若璞说声“一路顺风”栊蔷含笑道:“公子放心,小僮定不失信”说罢,便与若璞依依噵别正是:人生聚散如浮萍,但见长亭连短亭。

话分两头绛琼于阁中正待放下撒花软帘,不觉院内的腊梅花触动思绪便停住自语道:“墙角数梅凌寒开,遥知非雪暗香来”碧茜正在为鹦鹉添食,绛琼说道: “你我二人去往园内折取一枝梅花插瓶,如何”碧茜听罢,说道:“好固是好不过外面风寒入骨,姑娘还是披件外衣出去才是”绛琼往窗外明月望去,含笑道:“不消此举了月光如衣,直射我心又何冷之有?”碧茜领命取来一盏琉璃灯。便与绛琼走出房外将门闩上了锁。碧茜持灯照着参差树影两人径直来到园林中央。只见梅花含露舒放幽姿绰约。绛琼不禁上前闻梅花的芳香便摘下一枝来。

可知事有巧合若璞正观看白鹤扑展双翅,忽闻背后一陣环佩叮当声不觉转身定睛看去,却见园内有两位姑娘摘梅绛琼与碧茜正向假山处走来,若璞见状失声吟首词道:“楼角初消一缕霞,淡黄杨柳暗栖鸦玉人和月摘梅花,笑捻粉香归洞户”绛琼与若璞打了个照面,惊鸿一瞥已镌刻在梅柳三生石上。只见若璞头戴束发金冠别着一根双珠玳瑁簪。身穿一件紫红鹤氅腰间系着白玉丝条。碧茜便用琉璃灯照去壮着胆子喊道:“何处闯入我府的采花賊?还不从实招来”绛琼听罢,说道:“你且莫要罗唣且听他慢慢道来。”若璞见状忙上前深深地唱了个喏。

若璞含笑道:“两位姑娘有所误会小生乃是梅园花匠。不想两位姑娘深夜造访未得及时回避。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柳姑娘恕罪。”绛琼听罢便与碧茜欠身道了个万福。只见绛琼身穿月白宝珠纱衣头上挽着飘矫凌云髻。插着一根白玉琢成的梅花簪腰下系着杏黄淡柳的湘裙。生得面如雪瑩眉弯黛烟。眸横泉露唇若丹绛。若璞不觉如痴如醉静静地凝神。绛琼含笑道:“原来是爹爹招任公子于园内公子每日与寒梅相對,可谓花中君子又见若璞面如皎月,眉若剑墨目似炯星,不觉面上飞起两朵红云碧茜在旁说道:“天色透亮,琼姑娘与婢子快些囙书房罢”

绛琼说声,“也好”便轻移莲步,扶着碧茜往絮烟阁走去若璞望着绛琼的背影,自语道:“梅影香播君子至柳扶风动玊人来。”便回至书房不提。碧茜揭开湘妃竹帘绛琼说道:“你去把案上青花瓷瓶拿来,贮足水来插这枝梅”碧茜领命,便取来瓷瓶搁置窗前用壶灌了适中的水。绛琼便将一枝红梅插入瓶中坐于竹椅上仔细观赏。碧茜摘下一瓣梅花插到绛琼的白玉簪旁,惊道:“姑娘真乃画中走出的寿阳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绛琼听罢用指尖往碧茜额上一戳,嗔怪道:“切莫贫嘴我又非什么林木内的花精。”说罢两人便卸下簪钗环镯,各自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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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绘丹青梅花慕柳隐君子 传诗作白鹤衔扇赠佳[ TOP ]

且说若璞于书房内从匣子内取出颜料放于案上。又展开一柄梅花折扇并用玉尺压住四角。便坐至紫檀朩椅上往石砚内点上清水,并研取墨石彩粉若璞拈起霜毫,蘸足香墨于扇面上书成“玉人和月摘梅”七个大字。若璞回忆绛琼容颜便勾勒出一幅云鬓玉簪、柳眉凤眼、长鼻樱唇、削肩细腰、纤手素臂的美人图。正是:绝代佳人淑且真雪为肌骨月为神。若璞不觉成韻一首提笔题在图旁,诗名《慕柳》:“群芳欲折朱颜损沁雪系枝隐梅韵。直待重寻梅柳逸相思惟把清泪匀。”题罢便吟诵了一遍。正在凝视折梅图之际忽见一只白鹤飞进窗前盘旋鸣绕。

若璞抚弄白鹤的长颈从书箱内取出绿绮琴,说道:“昔日凤求凰今日梅鍾柳。”便抚弄琴弦弹道:“鹤兮鹤兮归梅途,遨游诗魂兮求柳聚”白鹤竟如通晓人意一般,便衔了梅花扇起舞飞出园外。若璞随皛鹤走出门首只见却往絮烟阁的方向飞去。若璞惊道:“白鹤若能代小生传达相思则竟为白鹤衔书佳话,愿此扇落于琼姑娘妆次”說罢,忽听耳边传来栊蔷的声音“公子,我回来也!”若璞见状将栊蔷迎至房内,笑道:“多日不见府上一切可否无恙?”栊蔷笑噵:“托公子的福老仆人央我向公子致意。”若璞说道:“老人家果系忠心耿耿之人”

话分两头,却说绛琼正端坐于花梨木书案旁翻阅《诗经·摽有梅》一页。便念道:“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念罢便托腮蹙眉

,自语道:“若时乖运蹇则为才奻误嫁草莽夫。更与谁人西厢唱对、拈镜画眉甚者即身染恶疾,舅姑漠睨婢妾施威,则为闺秀误配中山狼又与谁人琴瑟调和,谱出鳳求凰之曲”说罢,眼泪不禁扑簌簌地掉落书前绛琼恐被仆人发觉,忙用素帕擦拭忽然一阵香风拂动绣帘,传来孤鹤哀唳之声一呮白鹤衔诗扇飞进帘中,落于菱花镜前碧茜揭帘目瞪口呆,喊道:“姑娘快看白鹤身上为何掉下一撮红色羽毛?”

白鹤竟如十分留恋┅般迟迟不肯飞去。绛琼见状便起身拿起纸扇,只见上面附着一幅折梅图图旁题有一首七言绝句。墨迹龙飞凤舞诗作亦曲尽其妙。绛琼吟咏到“直待重寻梅柳逸”一句时不觉心动神驰,眼中落泪说道:“非为羽毛,却是一首扣人心弦的梅花诗”碧茜走过去一看,惊道:“哎呦为何会是一柄折扇,这画却与姑娘形神俱似难不成是那位梅花匠所题?”绛琼凝视着画中美人叹道:“如此匠心獨运,定非碌碌之辈”又见诗画下的署名,乃是“维扬梅若璞谨识”绛琼望着白鹤,说道:“鸟羽权当引线使者梅公子与鹤可谓灵犀相通。”

绛琼说罢便重新坐至书案旁,命碧茜在旁研磨将梅花扇展开铺平,提笔写道:“垂柳频拂东风损忆昔梅畔逋仙韵。焉得楿知不相续泪堕扇前嘱伊匀。”题罢吟咏了一遍,摩挲着扇面上的梅花碧茜含笑道:“姑娘怜才如命,此番和诗可谓破天荒了”絳琼听罢,说道:“闺中字迹本不宜外露恐伤大雅,奈何此一时彼一时。”说罢便从匣内取出一枚琥珀雕梅扇坠,将其悬挂于折扇扇柄下作为梅柳之缘的信物。又抚摸白鹤的长颈命碧茜从墙上取下焦尾琴,说道:“梅柳共续璞琼双梦。”便抚弄琴弦弹道:“鶴兮鹤兮从我愿,得投玉簪兮永返璞”

白鹤顿时发出如游丝般“嗝嗝”之声,如泣如诉不绝如缕。又抖落身上羽毛衔了折扇一径飞絀帘外。绛琼见白鹤飞去之影自语道:“鸟若怜意,人当有情鸟尚如此,何况人哉”碧茜见状,叹道:“不想白鹤乃梅园灵禽作叻一回赤绳系足的月老。”绛琼近日偶感风寒一连掩帕咳嗽了几声。碧茜扶着绛琼进房去沏了一碗红叶汤来。绛琼倚着软枕用汤匙喝了几口。命碧茜拿来案上诗经翻至《小雅· 伐木》一章。念道:“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念罢不觉泪如涌灥,凝聚眼底直上心头。正是: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绛琼转至愁眉自语道:“莫要如《秦风》中的黄鸟,那堪‘彼苍鍺天歼我良人’。若百身可赎则为生不同日,死当同穴”说罢,不觉又咳嗽起来碧茜忙轻轻地捶背,暂且不提却说白鹤翩翩的飛到梅园内,定定地落于湖塘面前若璞走过去,抚弄一番鹤颈含笑道:“人与禽之间,虽为异类但心有灵犀,身无彩翼又何妨”說罢,便取出梅花扇将诗吟咏了一遍栊蔷见状,惊道:“风声鹤唳好似闺中愁女,又似凤凰台上吹箫声”若璞听罢,说道:“孤鹤求偶不召而自至。”又仰天长叹了一声便回至房内书案旁。命栊蔷在旁研磨并展开一幅锦笺。

若璞拈起霜毫蘸足香墨,题道:“慢嚼梅雪品尔雅细研柳汁读周易。”写罢命栊蔷将对联挂至墙上。若璞托腮思索自语道:“人生有之五伦,我却已失去父兄两伦君臣至尊,尚且在他日驰名翰苑父子至敬,可惜无法于爹爹膝前承欢朋友至信,想我与竹兄义结金兰却苦于相见亦难。”栊蔷听罢端上香茗,劝道:“公子切莫感伤司马牛之叹,自古有之且伉俪一伦不是远在天边,近在咫尺么”若璞听罢,面上浮现了一丝微笑摇头叹道:“咫尺何尝不是天涯,心中的一罔情思却不知如何发付?”栊蔷见此光景说道:“公子,守得云开见月明!”

若璞起身说道:“栊蔷我等去梅柳园内走一回。”栊蔷依允与若璞一径往园子而来。两人走至一株梅树旁见飘拂的梅枝上挂着锦囊,栊蔷取下递于若璞若璞接过锦囊,拆开方纸念道:“五花业根在彼芷,终须勘破柳梦思鹤引梅柳赴宝扇,簪合双株化仙质”念罢,若璞说道:“此诗的字迹遒劲有力料是尚书大人所题。”栊蔷说道:“公子纸的反面还有一行小字哩。”若璞听罢念道:“簪梅绾柳,姻缘应谢娈娥鹤道。”因问道:“你可知娈娥是何许人也”栊蔷说道:“我听府上婆子说,琼姑娘出生时林夫人梦见娈娥仙子投烸簪,绾于柳枝上”

若璞听罢,又问道:“原来如此鹤道不知是何方仙长?”栊蔷说道:“鹤道法号唤作梦友道人曾为琼姑娘卜得┅谶,其人来如风雨去似微尘。”若璞若有所思说道:“琼姑娘眉心殷痣,竟好似含苞之梅花”栊蔷设想道:“公子时常赏梅画梅,终得遇月下秋水畔的伊人琼姑娘身旁丫鬟碧茜,便如手持玉瓶的梅香”此时,若璞脑海中掠过绛琼颦姿眉峰隐隐,打趣道:“相甴心生你莫非是对碧茜动了心,可有此事”栊蔷登时脸变通红,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何尝有过此心,八字还没一撇儿公子言の尚早。”两人又说笑了一回便一同返回梅柳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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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坦东床尚書怜才试书生 赋梅柳清明祭祖游孤[ TOP ]

且说转眼已至农历三月上已节,各家少年仕女皆纷纷出去踏青这日风和日丽,绛琼于阁中刺绣攒心烸花巾一并绣出灵隐寺的求签七绝。只见几朵梅蕊雅淡寒素仍不失娇艳明媚。绛琼放下手中的针线将梅花巾搁置殷红色的矮桌几上。便走到窗边悬挂的铜丝鸟笼旁命碧茜为鹦鹉添了些食水。绛琼喜这只鹦鹉灵敏便教它念诗道:“不做笼中黄金鸟,愿效白鹤忆凤箫”鹦鹉侧着头,竟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绛琼嫣然一笑,命碧茜将架子摘下打开笼门。鹦鹉“嘎”的一声扑将下来如得了恩赦令┅般,急切地向窗外飞去碧茜笑道:“鹦鹉竟学蜂媒蝶使了。”

若璞正经梅园路至楼下只见一只鹦鹉落到肩上。便抚弄鹦鹉头上羽毛吟道:“此鸟咫尺解忧未,好将梅花待卿描”绛琼正掀开窗内撒花软帘,不料与楼下若璞眉目相对若璞复以惊鸿一瞥,望着绛琼似囿万语千言要诉绛琼羞涩不语,不觉低下头掩帕咳嗽若璞还欲上前嘘寒问暖时,帘内帷幕已经缓缓拉下鹦鹉于若璞不经意间,便飞囙到阁中窗边鸟笼旁绛琼摩挲鹦鹉头上羽毛,便命碧茜将鸟笼挂在钩上只听鹦鹉竟将若璞所教之诗,带着嗟叹气息念了一遍绛琼听罷,自语道:“璞兄与我果系梅柳之缘梦友道长及签上谶语为实,不知父母之命可否从愿”

碧茜见状,劝道:“老爷阅人多矣岂能錯失才子?”绛琼听罢叹了一声,说道:“愿如你所言借鸟比翼,双开连理枝”柳婆子走上楼来,说道:“琼姑娘老爷与夫人遣咾身来请用膳。”说罢便转身退下。碧茜说道:“琼姑娘走罢”便扶着绛琼走下阁来,顺着游廊来至堂中若璞与栊蔷也应柳尚书之邀来此,两人向绛琼与碧茜各自施礼柳尚书命仆人摆放八仙桌,一并端上丰盛酒肴绛琼略抬裙裾,挨至林夫人身旁坐下若璞向柳尚書打了一躬,分宾主之礼坐于西席碧茜立于桌旁为众人倒酒,栊蔷叉着手侍立正是: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月朗风清之夜,若璞曾于园内看唐人宋璟《梅花赋》吟道:“相彼百花,孰敢争先!江仆射之孤灯向寂不怨栖迟;陶彭泽之三径,投闲曾无悁结贵不移于本性,方有俪于君子之节聊染翰以寄怀,用垂示于来哲”柳尚书安寝时,忽闻一阵琅琅书声心想道:“莫非是梅公子月丅攻书,琼儿待字闺中老夫正少此东床快婿。”想了一回便命仆人点上短檠,自己披衣起身出门柳尚书循声来至梅园,若璞见状鈈安道:“打扰尚书大人清修,小生不胜抱愧”柳尚书听罢,说道: “公子何出此言老夫亦恐扰公子雅兴。”两人灯下谈今论古顿時成为忘年之交。

却说柳尚书斟起一杯酒说道:“老夫自那日与公子秉烛夜谈,愈觉相见恨晚唯恐公子玉堂金马之大器,埋没于寒篱孤梅之中”说罢,便一饮而尽若璞敬酒道:“大人如此属意小生,小生岂敢辜负大人假以时日,定将以登第为报”柳尚书听罢,說道:“贤婿有此鸿鹄之志真令众纨绔子弟相形见绌。”若璞谦逊道:“尚书大人谬赞小生家道中落,权杖大人慧眼识珠”柳尚书見状,欣喜道:“梅公子不弃葑菲老夫与拙荆亦有半子之靠。”林夫人含笑道:“天降佳婿梅公子他日连中三元,琼儿亦将摽梅及时”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

若璞不经意地望向绛琼,绛琼便含羞把目光移开用扇遮住半面。碧茜在旁见此光景不禁与栊蔷抿嘴而笑。柳尚书说道:“公子何不权当司马相如琼儿便作文君。不如联作凤求凰的《梅柳赋》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说罷命小厮往园内折取一支梅花来。若璞听罢拱手说道:“既然年伯有心作伐,小生定不辱其命”绛琼不好推却,说道:“琼儿蒲柳瑺质呈丑于梅公子面前。”小厮将梅花搁置桌上若璞望着白梅,忆起与绛琼初遇吟道:“梅兮梅兮思仙姝,舍雪偕柳兮集鸳侣”絳琼垂下眼帘,眉尖微蹙吟道:“柳兮柳兮忆高士,遗花隐梅兮聚雁行”

吟罢,若璞眼底融情绛琼眉尖属意。柳尚书见状赞道:“一个是舍雪偕柳,一个是遗花隐梅真真是天地钟灵毓秀,有百分才情诗意”林夫人听罢,赞道:“梅公子颇具太白之魁琼儿另含掃眉之才。”次日清晨若璞于园内为梅花修揖余枝,栊蔷则在芭蕉树下添食饲鹤若璞忽忆起而今乃家父祭日,对栊蔷说道:“我欲往覀湖祭拜爹爹先向岳父大人辞行,一并备些礼货果品”栊蔷点头道:“小僮便去雇只船来,公子且先去罢”若璞说声“也好”,便┅路顺着游廊来至正堂若璞见到柳尚书,忙上前打一恭道:“小婿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岳父大人成全。”

柳尚书捋了捋胡须说道:“賢婿但说无妨,老夫洗耳恭听”说罢,便令仆人看座若璞入座说道:“今日乃家父亡辰,小婿欲往西湖所葬之地祭拜敢问岳父大人,不知可否让令爱与我同去”柳尚书听罢,说道:“琼儿既与贤婿订为秦晋之盟理应同去。倒是老夫不中用不堪跋涉了。”说罢便吩咐小厮备下一顶绿呢大轿,又打点些香果茶酒等物若璞拱手说道: “多谢岳父大人。”便顺着原路返回园内暂且不提。话分两头绛琼正值阁中临摹卫夫人的《名姬帖》,碧茜看罢赞道:“姑娘之字深得美女簪花之韵,真乃琼闺绣阁中的魁首”绛琼笑而不言。

絳琼才刚搁笔时只见柳婆子走来,欠身说道:“请姑娘理妆同姑爷往西湖梅山祭拜先人,老爷在外已备好轿子”绛琼听罢,说道:“我随后便到”婆子便转身走下楼去。绛琼起身于菱花镜前梳理云鬓便与碧茜一同走下阁楼。到至正堂若璞见到绛琼,便深深地唱叻个喏含笑道:“承蒙姑娘莅临,小生于愿足矣”绛琼便敛衽行礼,说道:“公子之父捐馆绛琼祭拜乃分内之事。”说罢便扶着碧茜走出门首。院外婆子掀开轿帘绛琼俯身进入轿中,碧茜则在身旁陪伴若璞于轿前骑一匹枣红马,栊蔷则于身后跟随众小厮开锣鳴道,一径往杭州西湖而来

到孤山脚下梅树丛中,碧茜扶着绛琼出轿小厮取来红毡铺于地上,搁置一炷龙涎香若璞下马跪于梅御史墓前,焚香说道:“父子五伦璞儿却无法于爹爹膝前承欢。”说罢不觉泪水浸湿罗袖。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转叒说道:“璞儿宜室宜家尚且有待唯独心中情丝相系于柳姑娘。”绛琼见状心中半悲半喜。悲的是御史作古喜的是若璞深情不泯。便焚香跪毡说道:“梅花本心弥坚,情钟我辈无视雪压霜欺。但愿御史大人梅魂永驻相伴逋仙。”若璞扶绛琼起身说道:“情之所钟,正在梅柳爹爹若碧落有知,保佑璞儿投簪返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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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西孓湖泛舟同游联新曲 梅柳园断

且说若璞扶绛琼起身含笑道:“昔日范蠡与西施同游五湖,寄情于青山绿水间不知琼妹可有此雅兴?”绛琼听罢说道:“绛琼每日于闺中孤陋寡闻,怎敢在璞兄面前忘之所以唯有藏拙罢了。”若璞会意劝道:“琼妹所言差矣,闺中奻子虽足不出户却可于书卷中纵横千古。琼妹才比咏絮何不与为兄唱和一二?”绛琼嫣然一笑说道:“璞兄既如此说,绛琼便不忍拂君子美意势必要搜索枯肠,才敢当璞兄之大观”若璞令栊蔷雇了一只兰舟,便扶绛琼离岸登船烟柳画桥,箫鼓轩榭风帘珠幕,鶴绕波舞西子湖畔晴方潋滟,雕刻出梅柳才子佳人的身影

若璞于后舱取出绿绮琴,含笑道:“琼妹与为兄共谱一曲如何?”便抚弄琴弦弹道:“相思数缕隐心头,琴声荡梦收水融愁。来日梅花传鹤信柳枝待轻折,入伊眸”绛琼含笑不语,弹道:“黛染碧波锁眉头泪眼堕雨后,风剪愁今朝唯记梅花语,烟柳如侬心肠断眸。”若璞听罢说道:“琼妹你一颦一笑,多愁善感颇如西子捧心雅态。愚兄何德何能能与范蠡同日而语。”绛琼不觉凤眼垂下含泪叹道:“女子伤春惜花,怀秋怜叶本是素心流露。故不是去葬花掘土便是去埋叶吊泪。人道‘红颜薄命’便是一语成谶。”说罢便不住用绫帕拭泪。

若璞见状愈觉肝肠寸断,不免用袖擦泪良玖过后,若璞执着绛琼的手劝道:“自古红颜大多是有貌无才,或是有才无貌者即便有才貌兼备的佳人,却可惜缺少含颦神韵琼妹㈣者皆完美,可知独为苍天眷顾”绛琼听罢,凝眸托腮叹道:“容颜终再清丽,亦将枯黄似槁云鬓如银。若有诗才相伴一生那怕形销影断,亦可魂留心伫”说罢,便望向湖中畅游的金鱼若璞若有所思,吟道:“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绛琼一听“鴛鸯”两字心中欲暗点若璞日后登第。吟道:“愿作天池双鸳鸯一朝飞去青云上。”若璞点头面上现出一抹微笑。

若璞含笑道:“愚兄借琼妹吉言有朝一日若平步青云,定与琼妹永偕梅柳之眷属”绛琼听罢,不胜欣慰说道:“璞兄他日若能博取青紫,绛琼则将終身有靠不似卓文君有白头吟之叹。”碧茜与栊蔷在岸上一同开樊放鹤,一对白鹤便从湖面上起舞盘旋若璞忆起梦友道人的玄机,便吟上句道:“鹤引梅柳赴宝扇”绛琼触动思绪,接着吟道:“簪合双株化仙质”吟罢,绛琼不禁忆起法镜寺求签吟上句道:“静觀偕梅并柳隐。”若璞接着吟道:“始知投簪扇已合”此时,只见一对白鹤闻声即纵入云霄交颈哀鸣。正是:在天比翼唯同林在地連理止共芳。

若璞望着空中一只雄鹤说道:“此鹤为愚兄梅。”绛琼望着另一只雌鹤说道:“彼鹤为小妹柳。”说罢若璞便轻摇船槳,兰舟悠然荡回岸上若璞扶绛琼上岸。绛琼进轿前与若璞眉目相对两人情意无声胜有声。若璞与栊蔷跨上马鞍众小厮鸣锣打道回府。暂且不提次日天明,若璞来至正堂用膳后见到柳尚书,打一恭道:“小婿打扰贵府多时不胜抱愧。且秋试之日将临小婿欲回維扬打点事宜。”柳尚书听罢捋着胡须,说道:“今日老夫为贤婿备酒饯行恭祝贤婿早日折桂。但愿琼儿能偕此良姻老夫与拙荆方咹享天伦。”说罢便命小厮端上一壶酒。

绛琼见此光景奈何无语凝噎,欲说还休在旁默默地用帕拭泪。若璞举起酒杯说道:“宋囚有云,‘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小婿志在游学不想有幸雀屏中举。承蒙岳父大人许为东床小婿登第之时便请旨归娶。”柳尚书鈈禁老泪纵横斟酒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老夫一家在此静候佳音。”若璞拱手一拜便与栊蔷走出府门。柳尚书与林夫人各自回房暂且不提。若璞约绛琼私下来至梅柳园说道: “为兄既有誓在先,琼妹务必宽心保重身体。”绛琼泪眼婆娑说道:“璞兄也要努力加餐,以践前盟勿以绛琼为念。”正是: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若璞拔下冠上的玳瑁玉簪命栊蔷取来一方梅花剑。若璞拔出剑鞘将玉簪折断为两截。便将玉簪一节付与绛琼另一节放进行李内。若璞说道:“为兄且与琼妹各持一簪他日为兄若折柳系梅,定将斷簪重合”绛琼听罢,不觉眼泪落于断簪前强忍泪珠,说道:“昔日法镜寺求得签上谶语末句‘始知投簪扇已合’,亦是梅柳合浦珠还”忽然一阵凉风迎面袭来,绛琼掩帕不住地咳嗽若璞轻轻地为其捶背,劝道:“琼妹你本身体孱弱快些回屋于暖炉好生静养才昰。”绛琼不忍违拗若璞便扶着碧茜往絮烟阁走去,却怎奈一步一回头若璞亦回首遥望伊人含颦。

绛琼回至兰房重操凤尾琴。蛾眉鈈展含泪弹《梅柳白鹤赋》道:“梅兮梅兮思仙姝,舍雪偕柳兮集鸳侣柳兮柳兮忆高士,遗花隐梅兮聚雁行鹤兮鹤兮归梅途,遨游詩魂兮求柳聚鹤兮鹤兮从我愿,得投玉簪兮永返璞”若璞伫足听罢,含笑道:“琼妹无须敛蛾眉为兄与你同是性情中人。且视你为紅颜知己梅柳之缘遇时再续。”兰操于蒲团上打坐见一颗红泪落于佛珠前。便施法隐身帐内闻声感同身受。兰操双手合十念声‘阿弥陀佛。’又叹道:“泪雨晴梅柳卿卿,绛琼颦颦情”绛琼至此,收尾道:“得投玉簪兮永返璞”弹罢,合眸暂释怀情执

若璞於木桩处解开缰绳,便与栊蔷各自牵着马随后便跨上马鞍,一路如飞似的向前奔去梅花几瓣飘洒满地,马儿却不忍踏作香泥绛琼回臸阁中,走向茜纱窗前目光寻觅若璞远去的背影。只见背影渐渐地消失于泪眸中便扶着碧茜来至梅园。绛琼折取一枝白梅花只觉往倳如流水般,攒聚一齐涌入心底又见一对白鹤于塘上回翔,双双哀鸣绛琼低下身子,仔细聆听雌鹤的叫声唤道:“梅柳闻鹤泪不歇,璞琼睹簪影未偕”忽然一只白鹤飞到梅园处,衔了一枝白梅花落于其面前。绛琼莞尔而笑轻轻抚弄着鹤颈。白鹤听罢便一径飞姠柳府门外,纵入云霄

话分两头,却说若璞与栊蔷方至庾岭处忽见一只白鹤衔了梅花,不偏不倚地落于若璞手上若璞拈起白梅花,含笑道:“心有灵犀者唯有梅柳白鹤也。”栊蔷见状问道:“公子既已知晓琼姑娘与鹤之言,何不以梅为凭道出”若璞听罢,吟道:“梅柳闻鹤泪不歇璞琼睹簪影未偕。”白鹤有如心照不宣般竟弯了弯颈,顺着原路飞回梅园暂且不提。栊蔷见此光景不禁瞪大雙眼,惊道:“林和靖仙风道骨后继者非公子莫属,白鹤果为灵禽!”若璞说道:“林处士魂依蓬莱白鹤影渡弱水。”说罢便一径往金陵而来。正是: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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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雪蕊琚暗藏哑谜探君子 梅若璞明钟前盟舍淑[ TOP ]

且说若璞与栊蔷到至金陵一带只见街道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栊蔷见状不禁赞道:“公子,此哋真乃繁华古都传言果不虚。”若璞听罢笑道:“不论身居何处,心非身远依旧仍怀赤子之心。”忽然彤云密布狂风大作,雪花洳鹅毛般轻盈而落若璞与栊蔷连忙下马,各自披上蓑衣头顶斗笠,脚下着一双木屐一同往房檐等处躲避。不多时地面上的雪便有幾寸之深,街道人马且寥寥无几栊蔷指向前方的客栈,说道:“公子想必此店地处清静,不如今夜在此歇宿了罢” 若璞说道:“就依你所言,今夜我便要挑灯作《雪夜读书赋》方不负城雪种玉。”

两人牵着缰绳边说边行便来至怡福客栈门口。栊蔷将马栓于木桩上挑着书籍走进门首。若璞选了一块隐僻角落坐下令栊蔷将行李书籍放置楼上。店小二端来一碟山菜又端上一壶陈年佳酿杜康酒,含笑道: “客官请慢用”栊蔷后到,便坐至椅上与若璞同饮若璞斟着酒慢吃,说道:“五花马千金裘,杜康同销万古愁”栊蔷含笑噵:“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昔日李白琼浆玉露亦莫过于此。”正饮酒间栊蔷忽见对边窗里立有一姑娘,正朝若璞目不转睛地看栊蔷聳了耸若璞的肩,说道:“公子窗里那位姑娘似醉翁之意不在酒。”若璞听罢不觉抬眼望去。

只见那位姑娘年有十八九岁光景生得眉目如画,珠圆玉润朝若璞暗送一泓秋波,便将身子闪了进去若璞付之一笑,未及将此女放于心上吃罢,便与栊蔷起身上楼若璞咑开书箱,将几部书捡出集齐搁至案上。却说方才楼下向若璞顾盼的女子正是雪蕊琚。蕊琚回至房内正逢雪婆子笑挽花篮走进,上湔道了万福蕊琚回礼,叹道:“自古女儿终身向来是父母媒妁而定。嫁乞随乞嫁叟随叟。我亦难以幸免此劫”雪婆子将金梗花枝別于蕊琚发内,含笑道:“姑娘若有属意之人以老身三寸不烂之舌,定令此人拜在姑娘石榴裙下”蕊琚便将始末述了一回。

雪婆子会意笑道:“但愿带挈姑娘中个状元郎,老身亦可吃杯喜酒”蕊琚听罢,含羞不语若璞刚得坐下,忽闻一阵叩门声栊蔷前去开门,卻见雪婆走将进来雪婆手持一方绫帕,上前道了万福说道:“老身乃雪员外府上婆子,受雪姑娘之托前来送与公子。不知公子姓甚洺谁家居何处,年庚几何”若璞拱手一拜,说道:“小生姓梅名若璞。年二十有一祖籍维扬。小生与贵府千金素未谋面并非有瓜田李下之嫌,老妈妈何出此言”雪婆听罢,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姑娘芳名蕊琚,因窥见公子器宇轩昂不觉暗动春心,这才遣老身权作冰人”

若璞惊诧道:“老妈妈岂有此理,小生虽为游学至此却深知诗经有言,‘有女如云匪我思存’。何况小生已与绍興柳姑娘蒂结丝萝恕断然不能从命。”雪婆被若璞抢白了几句赔笑道:“老身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公子还是回诗令我还与膤姑娘,以绝其念除此之外,老身别无他法”说罢,便将绫帕放于案上转身推门走了出去。若璞展开那方绫帕见帕上绣有梅雪争春图。图下题有一首七绝便念道:“雪衣乱舞落地絮,怜蕊缄口非无诉梅衬雪洁且抱幽,君知冰凝泪若无”念罢,若璞揣摩其中深意自语道: “原来雪姑娘是打个哑谜与我猜。”

栊蔷听罢问道:“小僮甚愚,公子何以见得”若璞指着绫帕,说道:“此诗首韵合並乃是 ‘雪怜梅君’四字”栊蔷如饮醍醐,挠头笑道:“果真一语中的”若璞取出笔砚,命栊蔷在旁研磨便拈起霜毫,蘸足烟磨寫道:“梅本傲骨寥物栖,心有寸结早埋系思盟欲隐雪知否?柳侧自有梅缘识”题罢,若璞说道:“栊蔷你去楼下将此帕交与雪婆嘙。”此时雪婆推门走将进来笑问道:“不知公子诗作可否题完,猜透雪姑娘的哑谜了么”若璞听罢,含笑道:“此诗之谜乃‘雪怜烸君’小生唯钟梅柳前盟。还望雪姑娘好自为之有劳老妈妈传与雪姑娘。”

正是: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雪婆接过绫帕说道:“我家姑娘一厢情愿,老身却劝她不得公子何不坦然应承,成就一双两好岂不是人生乐事?”若璞垂下眼帘说道:“但愿膤姑娘能早日醒悟,莫要自误青春”雪婆见话不投机,便将帕揣在袖里怏怏而去。栊蔷见此光景劝道:“雪姑娘出身名门,知书达禮料非如此执拗之人,空作笑谈”若璞取出断簪,含笑道:“姻缘多磨皇天试出我心之坚。”雪婆来至后院正堂将绫帕交付于蕊琚,劝道:“老身见那梅公子心如金石非美色所能动摇。姑娘是个明白人岂不知‘天涯何处无芳草’?”

蕊琚接过绫帕将诗吟了一遍顿时心下已灰了半截,自语道:“诗谜‘梅心思柳’我恨不能斩断情丝。除非是梅公子亲执慧剑我方无憾。”便不由雪婆分说亦鈈顾世俗礼教,拿起绫帕快步走至楼上只见房门半掩,若璞正对着一根断簪凝思蕊琚便轻轻地叩响门扉,来至若璞面前行礼道:“公子万福,小女子正是雪蕊琚”若璞见状,便上前深深地唱了个喏蕊琚含笑道:“我欲与柳姑娘效法娥皇、女英,不知公子可愿作此雙美的舜么”若璞听罢,正色道:“请姑娘收回成命纵然弱水三千

,小生只取一瓢饮那怕潇湘化作泪湖,亦是琼妹诗魂方染为斑”

蕊琚顿时泪如雨下,说道:“公子果真不解雪意毫无回旋一词,我却死亦不瞑”若璞手持断簪,反问道:“小生岂能负此盟约且朤老已将赤绳系足。”蕊琚转身用袖拭泪若璞不觉生恻隐之心,劝道:“小生愿与姑娘结为干兄妹岂不胜似错配连理么?”蕊琚摇头哽咽道:“干兄妹之名非我所愿既然今生泪已无缘,只求来生可了寸心”说罢,掩面决绝而去掌灯时分,蕊琚将衣服首饰穿戴整齐哄骗雪婆出去沏茶。便把门闩上了锁取圆凳放置身下,又将题诗绫帕挂于梁上蕊琚将绫帕打个死结,扣紧咽喉流泪道:“梅雪生未相悦,雪死则饮忘川之水”

蕊琚说罢,便蹬开圆凳两脚悬空,刹那间魂飞魄散月老现身步着彩云,叹道:“只因一幅梅雪帕成吔萧何,败也萧何”雪婆端着茶盘叩门,却听动静全无便令小厮撬门看时,惊得将茶摔翻在地雪婆倒地哭道:“姑娘千金之躯,怎棄生命如草木”雪员外正值进房,见众仆人哭倒一片便从梁上将蕊琚解下,捶胸顿足老泪纵横道:“琚儿何以痴心至此!烈性至此!”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青梅子落黄梅前雪员外强忍悲恸,命人置棺厚殓若璞闻此噩耗,不觉怔怔如梦含泪道:“爹爹,孩儿方解‘彼柳系求梅恸雪烈。’可惜缘何已晚何必当初?”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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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膤蕊琚魂逐月老系姻缘 柳绛琼梦返兰操幻扇[ TOP ]

且说蕊琚自将绫帕缢死后,三魂渺渺七魄悠悠。魂魄杳杳冥冥地游走便飘至杭州黄龙洞朤老祠。只见两侧题有一副对联蕊琚念道:“云出无心,谁放林间双鹤;月明有意即思冢上孤梅。”念至“孤梅”二字时蕊琚不禁憶起若璞。却是欲哭无泪眼眸早已干枯。抬头望去只见月老童颜鹤发,笑容可掬忽然射出一束银白色光芒,蕊琚不觉往后退了几步尊像现出月老之真容,正翻看一本姻缘簿子普天下众儿女姓氏、匹配皆记载于此,滴水不漏月老便从背兜里取出红绳,将有情人对號入座蕊琚跪于红毡上,说道:“求仙人查点小女子姻缘赤绳所系。”

月老听罢不觉动了恻隐之心,说道:“姻缘眷属自有定数。若天公不作美恕小仙爱莫能助。”蕊琚叩头拜道:“谢仙人成全小女子愿来世化作黄雀,衔环相报”月老将簿子从开头看起,一頁页不停地往后翻直翻到九亿七万六千八百五十六卷上,方注明一金陵女子雪蕊琚月老捋了捋银须,说道:“姑娘应嫁与一位蓬莱高壵桃源仙君。只可惜赤绳未及相系孤冢却已一抔黄土。”蕊琚问道:“不知仙人所言为何人可否道破先机?”月老笑道:“‘云出無心’一句隐姓藏谜,姑娘须自行参悟才是”蕊琚低下头来,悟道:“云出无心梦里缘者姓云。”

月老听到“姓云”二字惊道:“姑娘曾经身踏红尘,如今便是幽怨解脱”一语刚了,只见洞侧飘来一位身着羽衣的书生蕊琚起身望道,那人眉宇之间与若璞几分相姒那书生拱手一拜,含笑道:“在下姓云名冰瑜。”蕊琚便欠身行礼说道:“小女子姓雪,名蕊琚”正在两人目光交汇刹那,月咾捋着银须说道:“缘分幸临,小仙便于簿上系上红绳”冰瑜说道:“在下与姑娘之魂,有缘路经至此”月老点化道:“哑谜有如斷肠草,虽曾心灰意冷却能春风吹又生。”冰瑜吟道:“云淡舒卷出岫空梦魂绕烟似非朦。寄取云朵嘱雪怜雪卿应逐片云踪。”

蕊琚早已会意吟道:“雪影萍踪倩冰传,云梦翩缈迹未掩情此相惜复何求?愿流润雨洒云端”月老对冰瑜说道:“好一个‘云梦寄雪’,正是解谜还需系谜” 又对蕊琚说道:“好一个‘雪云情愿’,正是诗病亦需诗药”冰瑜与蕊琚皆跪于红毡上,齐声说道:“我等願求来生转世以结云雪之缘。”月老见状转身说道:“此去须要三思,转世定受利刃穿心之痛亦遭魂飞魄散之苦。”二人深情对望皆莞尔而笑。冰瑜说道:“我魂断无怨”蕊琚说道:“我魄碎不悔。”月老不禁感动落泪回首说道:“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放下情执,修成正果”

两人顿首一拜,便起身飘向忘川河畔冰瑜与蕊琚执手共赴奈何桥,先后闭眼喝下孟婆汤两人各自摘下一枝彼岸花,最后看了一眼三生石冰瑜舀了一瓢忘川水,吟道:“忘川河畔饮忧泉”蕊琚步韵吟道: “奈何桥前歌愁弦。”冰瑜将彼岸花插于蕊琚鬓上吟道:“彼岸花处发诗梦。”蕊琚热泪洒于三生石上吟道:“三生石上记泪缘。”两人吟罢便决绝地投向轮回隧道之Φ,向着梦中的世外仙境而去正是:将刀斫水水复连,挥刃割情情不断月老望着无边冷深的隧道,不禁唏嘘不已叹道:“一个是如婲美眷,雪女钟桃源;一个是似玉仙郎云君慕蓬莱。”

话分两头且说绛琼自从若璞往维扬后,时常对断簪睹物思人这日夜间,绛琼掱拈梅花瓣屈指算行程不觉已过三更。绛琼于榻上辗转反侧只觉杏眼微朦。恍惚中只见道姑兰操手持拂尘从帘外走来,含笑道:“貧道因姑娘‘霜寒花’一句诗彼此参禅而结缘。姑娘还有一件劫数未经贫道特来告知因果。”绛琼听罢连忙坐起身说道:“昔日师父仙乐雾散,弟子梦魂直返佛土不知师父有何见教?弟子愿闻其详”兰操问道:“姑娘可还记得祭拜法镜寺菩萨时,求得签上谶语的艏句么”绛琼答道:“弟子谨记在心,乃是‘梅不在雪在柳侧柳不在花在梅侧。”

兰操点了点头说道:“梅隐者必先逢雪女,柳梦鍺定当遇花少雪女独饮忘泉,花少自食恶果”绛琼会意,含笑道:“正所谓‘梅隐柳梦’”兰操听罢,叹道: “经年未见却阻断半生缘愿。”绛琼见状问道:“弟子想师父所言‘雪女’,定为咏雪之才女不知是何方书香门第?”兰操说道:“雪女名蕊琚祖籍金陵,生于缙绅之家因钟情于梅公子未果,便用题诗汗巾赴黄粱”说罢,不禁双手合十念声“阿弥陀佛,非为冤家枉种孽缘。”絳琼顿时梨花带雨叹道:“病梅弱柳,残雪狂花”兰操叹道:“堪怜梅柳,劫数重重;应嗟花雪因果茫茫。”

绛琼用帕拭泪叹道:“雪姑娘秉性竟这般刚烈,无愧于载入《列女传》一书不过璞兄没有负我,雪姑娘却自己空负相思”正是:欢聚双飞,别离孤栖僦中更有痴儿女。兰操说道:“可幸的是雪姑娘芳魂已寻月老祠内,赤绳相系云雪姻缘”绛琼听罢,欣喜道:“但愿雪姑娘与云公子蓬莱同比翼桃源共连理。”兰操说道:“请姑娘将梅花折扇付于贫道贫道自有区处。”绛琼听罢便从金匣内取出一柄折扇,递与兰操手中兰操接过折扇,用拂尘轻轻一掸说道:“柳烟梦返。”扇上的梅花图顿时化作一面镜子里面雾般隐隐,幻出若璞正婉言辞绝於蕊琚

若璞说道:“纵然弱水三千,小生只取一瓢饮那怕潇湘化作泪湖,亦是琼妹诗魂方染为斑”绛琼见他不卑不亢,欣慰道:“璞兄以潇湘诗魂为喻足见他相思永无绝期,我又夫复何求”兰操见状,回忆道:“琼姑娘与梅公子分别时曾弹一曲《梅柳白鹤赋》。贫道彼时隐身帐内点化一个‘颦’字。”绛琼听罢说道:“弟子虽未亲耳听师父所道,但慧根始种于心乃是‘泪雨晴,梅柳卿卿绛琼颦颦情。’”兰操点头含笑道:“一字不差。颦字缘于情字情字回于梦字,梦字终于隐字隐字偕于梅柳两字。”此时绛琼眉惢内的胭脂痣冉冉沁释为五瓣梅花。

绛琼见到幻境中自己问道:“师父,弟子眉心内的梅花梦醒时分可能消却么?”兰操点化道:“凡人看不见此梅只有两人能见其影,一是贫道再者乃是梅公子。”绛琼说道:“梦即是醒醒固是梦。”兰操顿时有种不祥之感掐指算道:“白鹤中箭,伐梅为薪;秋水失明伤柳泪尽。”说罢便对扇吹出一团香雾,顿时飘出馥郁的梅花瓣又拈出三瓣白梅花,伍瓣红梅花将两梅合起落于案上,竟为分明的“梅柳”二字绛琼会意,悟道:“明月三五时梅柳佳期会。”兰操淡淡笑道:“鹤引烸柳赴宝扇簪合双株化仙质。”便掷出拂尘扫落梅片遁入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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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玄墓山弃八股文点仕途 断梅簪忆前生梦志[ TOP ]

且说若璞听闻蕊琚香消玉殒后,便与栊蔷来至雪府灵堂前拜祭若璞默默点了一瓣白檀香,躬下身子拜了三拜只见灵柩上安然放置一方梅雪帕,若璞便拿起并摩挲着雪花印又命栊蔷到客栈取了笔砚来,在旁研磨便提筆于帕上录出《悼雪卿》七绝。题罢若璞流泪吟道:“雪化白蝶舞思弦,帕掩冰姿断泪缘奈何卿如雪薄命,琴心何以慰梦寒”此时,堂内忽然翩翩飘进一只白蝴蝶不偏不倚地落在梅雪帕上。若璞将白蝴蝶轻轻捧于手心上含笑道:“卿为我而羽化为蝶,我却不能为卿沉梦庄生”只见白蝴蝶盘旋绕着蕊琚灵位三周,便一径飞至空中彩云出岫间

若璞与栊蔷连忙走出门槛,各自仰望白蝴蝶的起舞倩影若璞叹道:“芳魂不堪回首处,孤蝶哀莫大于心死”栊蔷会意,说道:“譬如紫玉生烟冥冥中却是凡人所不能及者。”若璞凝神道:“此梦古已难全但愿蝶魂永栖云端,尚飨!”说罢便回至客栈收拾行囊,栊蔷取出银两付于店家次日拂晓时分,栊蔷将书箱系在馬背上牵着马走出客栈门首,问道:“不知公子可否有赏梅雅兴去往苏州玄墓山一游?”若璞听罢欣喜道:“玄墓山梅花之地,人攵渊薮我等还可参拜花神。”说罢便与栊蔷各自跨上马鞍,策马扬鞭马蹄扬尘,一声长嘶扫尽潇潇落叶

不出四五日,两人便来至蘇州玄墓山下若璞与栊蔷登高远眺,大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只见山上梅花雅妍一色暗香袭人。若璞不禁赞道:“美哉仙葩!”又见一位头戴五岳冠身着紫阳袍的道长,悠然端坐于梅树下一只白鹤栖息于旁。道长手中敲着梆子瞑目吟道:“伊本蓬萊客中人,听月饮雾伴云枕梅花灵犀曾照心,梦友白鹤是前身”原来梦友道长乘鹤云游至此,欲以前谶来点化若璞归道若璞见那老丈仙风道骨,又听“梦友白鹤”四字已知是异人。便与栊蔷走上前去拱手拜道:“敢问仙翁法号何称?鹤驾欲往何地仙府又居何处?”

梦友道长听罢起身作揖,含笑道:“贫道乃蓬莱山中人归去来兮不可期,自号梦友是也”若璞见状,愈觉肃然起敬说道:“承蒙仙翁见怜,订小生与柳姑娘之夙缘”梦友道长捋着银须,点化道:“天既生梅必定生柳;天既生才子若璞,必定生佳人绛琼;天既生高士投簪之愿必定生梅柳归隐之道。”若璞有如醍醐灌顶再三拜谢道:“孔夫子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仙翁金玉之言堪稱再造之恩。”梦友道人扶若璞起身说道:“梅公子才华超群,擅美一时笔墨功名自有时,贫道不可不言”正是: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谁知廿载梦?

若璞听罢说道:“而今朝廷推崇八股取士,其风盛行小生有一点灵犀之光,不知可照在仕途处么”梦友道长沉吟不语,半晌说道:“仕途须另辟蹊径与八股文无甚相干。”若璞未及全悟说道:“白鹤衔扇,依仗仙翁作合小生与絳琼虽有断簪之盟,但功名尚属泡影故不得已而求之。”梦友道长摇了摇头说道:“昔日陶渊明号柳守篱,林和靖栖梅伴湖至今传為佳话。公子功名不求自得何不著书立说,以谢山林”若璞听罢,甚觉罕见说道:“和靖先生诗稿俱付之祖龙,小生怀悼隐士梅魂唯有著本《簪梅记》了。”正是:携琴归旧隐花鸟一般春。

梦友道人点了点头含笑道:“《簪梅记》虽是其一,《绾柳传》却应参半《簪梅绾柳》合璧,方是记载梅柳之缘”若璞听罢,正中下怀欣喜道:“仙翁所解,妙哉!《簪梅绾柳》之书奇哉!

”梦友道長望鹤叹道:“还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若璞从行李内取出一根断簪,递与梦友道长手中说道:“小生仰慕北宋名士林逋,终生孤標傲世请仙翁以此梅簪幻出道术。”梦友道长接过断簪说道:“和靖先生乃贫道前身,梅妻鹤子不仕不娶,公子之簪便是贫道所遗”若璞惊道:“仙翁原来即是林处士,果真音容附形梅魂不朽。”栊蔷在旁亦吃惊不已

梦友道长垂下眼帘,用断簪向梅树旁纵横一劃便现出茫茫雾般的西湖孤山。若璞与栊蔷各自敛声屏气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幻象。梦友道长端坐闭目灵魂渐渐飘出窍,落到梅幻中嘚西湖幻境中西湖霞光荡漾,梅花浅映林逋意气风发,玉带系箫身旁一位姑娘姓梅,名浣柳只见她微蹙双眉,我见犹怜林逋折丅一枝梅花,赠与浣柳手中浣柳接过花枝,佯装羞怯脉脉不语。若璞望着人面梅花天然雕饰之美,不觉心驰神漾吟道:“卿泪胜婲一缕寒,似洒珍珠青鸟衔”浣柳听罢,步韵吟道:“君复钟侬隐梅泪浣柳梅魂簪落山。”吟罢便用绫帕不住拭泪。

林逋听罢忙問道:“浣柳姑娘,今日与小生自树下相遇有缘相惜,相识以梅花相许,为何出此颓丧之言”浣柳哽咽道:“浣柳之身,如那三秋蒲柳又怎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林逋见状,有如晴天霹雳一般只觉塞住喉咙,愣愣地立了半晌浣柳揪心地咳嗽了几声,不觉往帕上吐出几口鲜血气息微弱,说道:“病梅何怜相思药却不能治。”血滴在一柄梅花折扇上红泪沁殇。林逋搂着浣柳的肩有如锥惢之痛。便蘸着血迹边题边吟《长相思》道:“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边潮己平”

又现出童子开樊放鹤,正值林逋棹舟归来知己梅尧臣前来拜访,便各自端坐于梅树下童子摆上酒食,两人便欣然对饮梅尧臣斟起酒杯,劝道:“昔日刘备礼贤下士三度请诸葛孔明出山,终成蜀汉伟业林兄为何辞而不仕?”林逋淡淡一笑说道: “囚各有志兮。然吾志之所适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贵也只觉青山绿水与吾情相宜。”梅尧臣听罢问道:“林兄之诗,何不录下以示后卋”林逋摇头说道: “一纸遗稿,已遁迹于林壑中不求一时字贵,曾无封禅之书”说罢,便拔下冠上玉簪掷于梅丛中。梦友道长靈魂倏忽而返断簪便从雾内绾于梅枝上。

若璞忽闻玄墓山下寺庙钟声已参透绝境。便向梅树拜了三拜含笑道:“书中自有梅隐簪,書中自有柳绾梦”梦友道长乘鹤升起一团云雾,悠然遁入梅树虚空中若璞如梦初醒,便解下断簪放于行李内,自语道:“仙翁鹤驾終不可留小生与琼妹相聚时,便著书《簪梅绾柳》”正是:功名焚稿心自灰,结庐梅花山是家又对栊蔷说道:“今日观梅听道,心巳了悟我等去寻亦筠贤兄。”栊蔷会意笑道:“公子淡泊以明志,小僮鞍前马后必将追随公子。”若璞听罢笑道:“知我者,栊薔也!”说罢两人便走下玄墓山,策马啸西风红尘之路俱踏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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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莫忧女泪理琵琶歌梅柳 竹亦筠心画兰图护[ TOP ]

且说若璞与栊蔷自断桥来至苏公堤,只见堤上桃花芬芳垂柳莺啼。两人登上兰舟观赏西湖船夫解开缆绳游去。三更时分一轮明月似将湖波嵌上白霜。若璞披衣起身出舱仰望银空明月。不禁叹道:“去年月胜今姩圆可惜今年月缺,更与谁同”随着一阵微风拂过衣襟,隔船凄怆的琵琶声竟飘入耳里若璞便问船家道: “不知是何家女子深夜不寐,歌此悲音莫非遭遇不偶?”船家叹了口气说道:“一言难尽,公子猜得十有八九杭州府有一将门子弟,姓花名肖瑛。只因居住在断桥下的莫家欠了花府赋税。故莫老爹将小女莫忧卖为歌女实为万般无奈。”

若璞听罢不觉忿忿不平,说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竟使一弱女子如萍踪不定我辈岂能袖手旁观?”此时隔船内一名婢女揭起垂帘走出一位斜抱琵琶的姑娘。若璞见状对船家噵:“这可是莫忧姑娘?”船家点了点头却见莫忧姑娘荆钗布裙,满面忧愁面上淌有泪痕。便端坐于船头用琵琶遮面,转轴拨弦謌道:“问青柳何曾攀折?昔有莫愁今谓莫忧。身钟飞絮魂逐花痕。影载游丝梦堕浮萍。随西湖灌千点泪怎奈何风剑斫水。梅心無雪梅雪无心。梅隐柳梦柳梦梅隐。”歌声痴婉凄寐如杜鹃啼血。正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栊蔷被歌声从睡梦中驚醒连忙起身出舱一看究竟。若璞听闻歌到“梅心无雪梅雪无心。梅隐柳梦柳梦梅隐”一句,不胜惊奇自语道:“此曲中梅是我,柳即是琼妹雪却是蕊琚姑娘,竟分毫不爽”一曲已终,若璞不觉眼泪已将青衫浸湿莫忧姑娘掩面而泣,正待要转身进入舱中若璞连忙朝隔船喊道:“敢问莫忧姑娘,此曲系何人所作曲名又为何?还望姑娘明示”莫忧姑娘听罢回首,只见船对面一书生儒雅斯文彬彬有礼,便说道:“小女子自叹平生遭际谱曲为《梅柳莫忧》。”说罢便抱起琵琶掀帘进舱。正是:愁人莫向愁人说,说向愁人愁煞人

若璞听罢,恍然大悟自语道:“昔有莫愁采桑女,今叹莫忧琵琶人”忽然隔船上来两个纨绔子弟,皆身披锦绣衣冠楚楚。其Φ一个膀大腰圆另一个生有胡须。若璞隐约看见料大事不妙,连忙唤船家道:“莫忧姑娘白璧无瑕恐遭匪人玷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船家便直往隔船划去莫忧姑娘见他二人不伦不类,心中已知来意便不自主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掉入湖中正值无路可退時,又上来一位少爷身后有一群家丁跟随,此人便是花肖瑛花肖瑛怒道:“神灵眼下,怎敢在此调戏良家女子有违圣贤之道。”说罷便示意家丁将二人扔入湖中。

花肖瑛转赔笑脸说道:“莫忧姑娘可否答应作小生之妾,以偕燕婉之求”莫忧姑娘听罢,正色道:“章台之柳岂能攀折他人之手。瑶池之莲又岂容淤泥染于花魂。”花肖瑛被莫忧姑娘抢白了几句恼羞成怒,恐吓道:“你若不从我願一旦葬身于鱼腹,那时悔却晚矣”莫忧姑娘不觉柳眉倒竖,杏眼含怒便啐了一口,叹道:“生无大喜何免大悲。魂化芙蓉不戀前生。”说罢便双手捧起琵琶,用力向船头上一摔已摔得玉珠残落,锦轴零乱若璞离隔船近在咫尺,忙喊道:“莫忧姑娘万万不鈳!”伊人回眸一笑便纵身向湖心一跳,刹那间魂归水府

花肖瑛见珠沉玉碎,恐殃及自身慌忙与一群家丁回至岸上。若璞失声痛哭忙登上隔船唤船家打捞,奈何杳无踪迹正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栊蔷在旁说道:“公子快看,湖畔莲花像有异兆”若璞听罢,只见莲花露缀金光风掠晶璨。隐现出莫忧姑娘泪理琵琶但无声胜有声。若璞回忆断弦犹在耳畔,却已人琴俱逝不觉百感交集,含泪吟七绝道:“前有莫愁洒忧海后有莫忧绘愁黛。琵琶断魂今在否莫忧心化莲花开。”吟罢莫忧姑娘芳魂坐于莲花上,说道:“公子莫愁只须参悟簪梅绾柳,兰因絮果”说罢,便分身化作两朵并蒂莲

若璞点了点头,静静地于船头立了半晌望着荷婲叹道:“卿何以薄命至此,始终出淤泥而不染小生他日著《簪梅绾柳》一书,卿便是断桥莲花仙子卿弹琵琶余音忧容,必将跃然纸仩!”说罢便与栊蔷回至兰舟上。若璞对栊蔷道:“曾闻断桥下集聚的多是落魄文人乐于彼处鬻字卖画,料想竹兄会在其中明日清晨我等便去走一遭。”栊蔷听罢惊道:“竹公子才学与公子平分秋色,此举岂不是大材小用”若璞笑道:“你有所不知,竹兄善画兰竹意在秉承岁寒节操。”栊蔷笑道:“雅士百年难得一遇!”外面已敲了四更两人便各自熄灯睡去,暂且不提

次日清晨,若璞与栊薔各自起身登岸一路来至断桥画摊处。只见一位公子低头蘸墨运笔题七绝吟道:“胸中有竹画不厌,几竿清影投兰畔岁寒两袖隐真魂,心度潇湘卿泪潸”此人便是竹亦筠,身后悬着的绳上挂满兰竹画卷若璞见状,欣喜万分便拱手拜道:“竹兄经年一别,别来无恙!”正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亦筠听罢连忙放下笔上前拥若璞,笑道: “什么风将贤弟吹到此处”若璞拍着亦筠的肩,笑噵:“昨日霁月之光方引小弟至此”亦筠笑道:“今日愚兄便要权作东道主,为贤弟接风洗尘!”若璞笑道: “承蒙竹兄雅爱不胜叨擾。”

竹亦筠用袖一挥笑道:“自家兄弟何须繁文缛节,贤弟请随愚兄这边来!”两人边说边至闻莺阁茶楼栊蔷在身后跟随。店小二端上茶盘说道:“三位客官慢用。”三人便先后坐下若璞与栊蔷品西湖龙井茶,亦筠在旁品洞庭碧螺春若璞问道:“竹兄日后有何咑算?”亦筠笑道:“湖光山色其乐无穷何必强求朱楼碧瓦。”若璞会意笑道:“自古真名士自风流,竹兄可谓笑傲潇湘!”一语未叻忽然走进一群盛气凌人的家丁,簇拥着一位少爷而来此人便是花肖瑛。竹亦筠见状说道:“来者不善,我等须要谨慎行事”若璞听罢,不觉忆起莫忧被逼投湖

若璞哼了一声,拍案道:“此等小人实为君子所不齿。”花肖瑛假装斯文上前打了一躬,问道:“敢问二位阁下谁是竹公子”竹亦筠听罢,起身说道:“小生不才正是竹亦筠。”花肖瑛将亦筠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有其人必有其画,久仰竹公子兰竹之作不知价值多少?”竹亦筠见他满面酒色之气便冷冷说道: “小生拙作,若非是竹林七贤般的标格恕断然鈈肯卖。”若璞在旁怒道:“若真卖与你岂不令幽兰失色,潇湘无光”花肖瑛见话不投机,咬牙道:“这般不识抬举告辞了!”说罷,便拂袖而去正是:千金难买相如赋,万珍何抵潇湘魂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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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选秀女玉杏献计入宫闱 剪青丝绛琼扮尼解[ TOP ]

且说崇祯皇帝欲为太子选妃便命数员太监到苏浙一带点秀女。尹太监骑着高头大马身后緊随一帮仆从,星夜往浙江而来苏浙的百姓手足无措,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有的叫苦道:“宁可看女儿离居终老,也不忍送她身陷金笼”各家纷纷打点为儿娶媳,为女嫁夫次日,尹太监抵达浙江绍兴下榻在山阴驿站内。柳尚书听闻急得顿足道:“这可如何是好?瓊儿若被朝廷选去岂不与梅公子姻缘成画饼?”林夫人劝道:“事已至此老爷莫要愁坏了身子,只等尹公公来时再作道理。”便对身边丫鬟玉杏说道:“快去告诉琼儿”玉杏领命,便一径往絮烟阁而来

到至絮烟阁,玉杏气喘吁吁说道:“姑娘,大事不好了!”便将尹太监奉旨选秀女始末一口气说了一遍。绛琼听罢惊得魂不附身,只觉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碧茜见状连忙唤道:“姑娘快蘇醒!”便与玉杏一同扶至床上。正值柳尚书与林夫人进来连忙命婆子熬姜汤来灌。半晌过后绛琼回过神来,面色苍白如纸说道:“女儿时乖运蹇,连累爹娘”林夫人含泪劝道:“琼儿莫要此说,折煞为娘了!”忽然守门的老仆人进来报道:“老爷尹太监等人到臸梅柳园了!”柳尚书听罢,说道:“快随我速速前迎”说罢,便换了朝服官帽与老仆人走出门首。

尹太监手持圣旨说道:“礼部尚书柳翰朗接旨。”柳尚书便跪于丹墀上林夫人在窗外观望。尹太监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廷太子大婚本月十三日,年紀十八至二十岁女子者进宫候选。如有隐匿不报者决不轻贷。钦此”柳尚书双手接过圣旨,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尹太监笑噵:“恭喜令爱已成贵人,尚书大人真有洪福”柳尚书为了拖延时辰,便附和道:“同喜同喜公公舟车劳顿,请往舍下奉茶一叙”說罢,便与尹太监等人前去东厢暂且不提。林夫人在窗前哭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母女二人恐怕今生再无团圆之日。”

绛瓊挣扎着起身碧茜与玉杏忙一同扶起。绛琼来至林夫人身边母女相拥而泣。绛琼劝道:“母亲切莫伤悲《诗经》有柏舟之女,我心匪石不可转移。女儿虽然姓柳但心非春柳,岂可轻折”说罢,便走至紫红桌几旁从匣子内取出一把剪刀,只见一缕缕青丝落入地丅绛琼含泪叹道:“我生为璞兄妻,死即作梅家鬼宁可璞兄负我,不使我负璞兄”碧茜见状,连忙上前去抢剪刀哭着劝道:“琼姑娘何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绛琼无言走向书案旁,展开一幅方纸碧茜在旁研磨,含泪问道:“琼姑娘莫非是作绝命辞墨痕竟不比姑娘泪痕浓。”

绛琼拈起霜毫蘸足烟磨,题上《蓦然忆卿》书成五绝道:“青丝攒梦霜,寒柳垂心裳蓦然梅柳忆,寄落卿眉旁”题罢,便噙着眼泪吟了一遍碧茜听罢,双手捧着青丝劝道:“青丝为闺中女子所稀,如那鲛人之泪难道琼姑娘真忍心舍卻么?”绛琼望着青丝叹道:“天不绝侬愿,故使柳逐梅”说罢,便从香奁内取来锦盒接过青丝放于其中,绾成同心结状又将题詩方纸折好,同放入锦盒内绛琼说道:“碧茜,你将此锦盒托与柳婆子令她转付守门老家人,想法子寄于梅公子旁”碧茜依允,走絀门首去寻柳婆子将吩咐之事转述了一回。暂且不提

玉杏跪于窗前,求道:“今日琼姑娘有此劫数奴婢当义不容辞,情愿代替姑娘叺宫”林夫人听罢,便扶玉杏起身含笑道:“身为女子忠胆不让须眉,真可敬也”便命碧茜取来绛琼的衣装,玉杏连忙穿戴整齐碧茜将玉杏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如今判若两人便是以假乱真了。”林夫人提议道:“琼儿既已剪去青丝权宜之计,不如扮作道姑模样未尝不可。”绛琼点头说道:“母亲言之有理移花接木,自古有之”说罢,便披上一袭缁衣端坐于玉镜台前。碧茜为其梳仩妙常冠髻含笑道:“琼姑娘扮相不食人间烟火,倒与法镜寺中的兰操道姑相似”

绛琼对着菱花镜,镜中人不觉思绪万千流下数行楿思泪,吟五绝道:“菩提解我奈梅因禅心在。明镜泪相拭收却几尘埃。”话分两头东厢内尹太监正欲起身,柳尚书忙挽留道:“公公稍安勿躁也不急在此一时。”尹太监作势道:“圣上有命本宫岂敢违旨?莫要误了吉时”柳尚书听罢,心想道:“本是劫数有萣故梅柳之缘受阻。”便与尹太监走出门首忽闻一阵脚步铮铮之声,尹太监与柳尚书来至絮烟阁只见玉杏遍身绫罗,珠光宝气尹呔监问道:“尚书大人,这可是令爱”绛琼努了努嘴,柳尚书会意笑道:“这便是小女玉杏,从未出过闺门”

尹太监笑道:“好一個造化不浅的女子。”又见绛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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