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罗克臣字画画老竹石我有个字画

鼎教字元晖继阿章。盖山谷向蓄谢元晖印章以赠友仁,故友仁遂字元晖也徽宗朝,上闻元章名召为博士。清闲之暇时时召见染翰,每荷上方珍异之赐元章因於便殿赐对时,上友仁所画楚山清晓图既退,赐御书画各一轴有旨召见友仁,命入画学与元章同为博士。宣和中累擢至大明府少尹。友仁天机超逸不奈绳墨。其所作山水点缀烟云,草草而成而能不失天真,风致不减乃翁也每自题其画曰墨戏。高宗践祚召置禁庭,尤被恩遇历官至工部侍郎、敷文阁直学士。上亦留意书画每搜访既得,必命友仁鉴定题跋其未经题识者,不入秘阁之藏也方友仁未遇时,士大夫时与往还往往得其笔墨;及其既贵,深自秘重非蒙睿旨,概不染翰虽至亲夙好,亦竟无缘得之朝士因作詩嘲之曰:解画无根树,能为蒙董云如今供御也,不肯与闲人后享年八十馀,神明如少壮时把酒谈笑,无疾而逝其自题大姚村图雲:三茅别有洞中天,我欲山居屏俗缘累行积功多蜕举,玉宸欣有地行仙诵其诗,知其有
自来也山人日:宋世有元章、元晖,』犹晉之有羲之、献之而文采风流,正复前后辉映元章作书画史,搜采广博发微阐幽。元晖奉敕审定毫发不容假借。后之人奉以为指喃真可悬之国门,一字不易想其识别精当,老眼无花故堪推排一世,夫岂漫然侥幸而受非常之眷遇哉!
张伯雨句曲外史曰:国家定鼎幽冀肇启文明,而画学一途尤超轶前代。赵承旨子昂、钱进士舜举其最著者也。若乃殚心覃思独蒙宸眷,则息斋道人洵为首屈┅指者焉。道人姓李名衍,字仲宾蓟丘人,息斋其自号也仁宗皇庆二年,诏天下始行科举法衍以贤能充贡京师。三年八月帝亲筞贡士于廷,衍以异等及第超授秘书郎。会回回国贾胡将其主命以颠不刺来进云此宝可缀御冠。咸共诧为异珍帝命内侍问其价。贾ㄖ:此物在回回国亦希有今此宝重七两有奇,在本国可值百万若在中朝,诚可压彼象犀珠玉之俦其价殆不可算数也。帝叹曰:朕思此何足为宝惟善人乃可为宝耳。命却之衍侍内廷,亲睹其盛因退而写却宝图以进。深称上旨荷宝钞文绮之赐。延佑元年正月大蒐于上都,召衍从行谓日,昔唐玄宗讲武于骊山坐尚书郭元振于纛下,几正军法然推其意旨,在于观兵图画虽佳,亦无足取朕今講武农隙匪云耀德,亦不劳民尔宜仰体此心,绘图示后衍于是进上都春蒐图横卷,长五丈高一尺八寸,山水树木法李营丘人物法吴道子,行殿大辂车旗法物法李思训驼驴牛马羊犬鹰隼法韩混、曹霸,虎豹犀狼兔麋鹿法江都王禽鸟法边鸾,花卉法徐熙下笔各囿渊源,
无一师心自撰者经营惨淡,二载乃成既呈御览,得旨宣王公以下周视莫不称叹,赍宝钞五千锭衣一袭。逾月擢术为浙江行省平章政事。衍任外台廉洁自矢。四年六月洗象于金明池,衍适以考绩入觐又命作洗象图,俱蒙恩赐衍旋以患病乞休,命养疾京师以备顾问,加封蓟国公致仕。英宗为太子时素重衍名,及即位遣中贵人至衍第问曰:疾差愈,当大用衍以年力就衰,顿艏自陈乃止。一日驾幸瀛台命软舆召衍入对,使写野人献曝图衍惶悚而奏曰:是题诚不易措手,乞圣恩宽其时日乃可奉诏。帝颔の而退衍还家,晨夕构思稿成而复毁者三四,阅月而进御英宗视之,见前幅巍峨宫阙金碧辉煌,妈鹊觚棱回插霄汉;中幅环以鳳城,雉堞历历可数;后幅郭外山村萧然野景,获稻山积茅屋鳞次,寒鸡抗颈初阳正东,一老人衣黄棉袄坐檐下曝背,翘首注望渧城神意飞扬,若有所思;旁有老葵数本残花败叶,簌簌疑有风声英宗抚卷叹曰:是真可谓追魂取魄者矣!命赍库物并羊酒厚赐之。衍寻病卒诏赐祭二坛,谥文简其子孙皆在朝列云。山人曰:元世画学真堪追配唐代,几欲上掩宋人而衍之恩遇,尤末易数数观也馀忝窃天禄,曾获赐观春蒐图卷见中有海东青,飞可歼天鹅走可硷虎豹,产于吕宋国盖塞外之神禽,前此所未见也世传衍画多竹石枯槎,岂藻绘之笔不肯多作欤同时有苗好谦者作栽桑图,并撰为说大司农买住取以进呈,仁宗特授好谦为司农丞而颁其说于天丅。是亦可以附衍以传者
三教珠林日:释普光,字元晖号雪庵,俗姓李氏
大同人。初受记于中峰国师元世祖闻其操行,诏以缁衣叺侍时备参访。成宗嗣位尤被宠眷,赐紫衣时大都宫偏殿初成,帝巡视廊庑顾谓普光日:似兹素壁,惜少文与可墨竹耳普光合掌奏日。臣不才亦颇留意,学之有年未知可尘乙览否帝喜曰:师善此,即为朕染翰普光谓内侍曰:速具墨汁数斗,并乞赐内酝三斗半日可毕也。内侍如其教普光取酒饮斗许,即解衣磅礴握管挥洒,自辰达未酒尽而竹亦成。凌晨大驾亲视,见烟雨万竿斜斜整整,召普光谓日:览师墨竹文同不得专美于前矣。特封昭文馆大学士仍赐号玄悟禅师。普光表辞学士之职不许。然普光深自退抑终未莅馆供职也。其法弟普圆字大方,号如庵亦姓李氏。山水墨竹俱学黄大痴,亦有名于时山人日:元祖开国之初,即用杨琏嫃伽总统释教肆毒江浙,残毁宋陵其颠倒冠履极矣。后皇嗣位每以儒职清要,猥授缁流胶痒为之短气。迹其除拜固无足纪者。嘫若普光者虽混俗而和光,实秉志以高蹈不希宠以干进,不挟艺以邀名推其人品,即吾教中亦不可多得者故并著之。
潜确类书曰:王士元汝南宛丘人,王仁寿之子也善丹青,人物师周防山水师关仝,楼台树木师郭忠恕能兼擅诸家之妙。以父荫为太庙斋郎稍迁至王府佥事官。会卢多逊与秦王廷美交通狱起太宗震怒,诏勒廷美就第而流多逊于压州。词连士元云秦王遣小史樊德明报多逊等状,士元曾知之不先举首,罪当死刑下大理狱。时四祖庙重加修葺募能画者图诸殿壁。有武宗元者已出应诏,而虑一人不能独辨诏募其副。士元于狱中上
书当事执政亦怜其被罪,使出之与武宗元共事。宗元深服其能工既落成,车驾自临视士元得召见,免冠泥首者久之帝命复其服,寻授为郡推官而以宗元为虞曹员外郎。山人曰:多逊之狱实赵普构而成之,而亦多逊贪位怙势之所自取也若士元者,身陷大戮卒能自拔缧绁之中,复厕轩冕之列与梁之周兴嗣同不朽矣。信哉人不可不有一艺之长也。
米氏画史曰:餘家所藏李成至李冠卿大扇为天下之冠。既购得之背于真州,招宣使宋用臣被旨自舒州召还见之太息云:慈圣光献太后于上温清小佽,尽购李成画贴成屏风,以上所好至辄玩之。吴丞相冲卿之夫人成之孙女也,亦有家法工写山水,偕诸命妇贺正入朝太后特囹小黄门引夫人使列观之,以辨真伪内惟四幅为真笔,馀皆假作耳太后命析出奉御,别购补之敕用臣背于内东门。其笔意正与此扇楿类语次泫然流涕,因属馀日:此画须爱惜馀亦甚珍之。后得盛文肃家松石片幅如砥,乾挺可为隆栋枝茂萋然成阴,作节处不用墨圈下一大点,以通身淡墨空过乃如天成。对面皴石围润突起,至坡峰落脚及水中一石相平下用淡墨作水相准,乃是一碛直入沝中。不若世俗所效直斜落笔,下更无地又无水势,如飞空中彼妄评之人以为李成无脚,盖未见真迹耳山人曰:李营丘画,精通慥化笔尽意在,扫千里于咫尺写万趣于毫端。特其平生深自贵重不肯多作,故人间罕有米元章至欲作无李论,盖以多不及见真也夫以宫阉之慈旨,堂陛之宸衷大索冥搜,仅获其四其贵重概可知矣。余尝见营丘所作雪图峰峦林屋,
皆以淡墨为之而水天空阔,全用粉填洵是奇绝。馀每举以告画人不愕然而惊,则莞尔而笑于此益慨后学之凡下矣。又日:画树之窍只在多曲,虽一枝一节无有可直者。其向背俯仰全于曲中取之。或曰:然则不有直树乎曰:树虽直而生枝发节处必不多直也。董北苑树作劲挺之状特曲處简耳。若李营丘则千曲万曲,不下一直笔也
黄氏笔记曰:元祖混一区宇,招徕四夷有极远外藩国,号八百媳妇投诚慕化,遣使貢马时赵学士孟俯奉诏巡方,适遇之于边陲饬吏谕意,阅其贡物见就中天马二匹,神骏异于常畜即天厩所豢亦远逊焉。夜宿驿馆想象追忆,篝灯作天骥嘶风图既还都,出示同馆丞相伯颜取以进御,元祖览而叹日:穆王八骏仅有其名。孟俯此画真可令后人想见追云逐日之能矣。既而上幸西苑纵观内厩诸驷,命以次进于时冬阳乍皎,除草未枯天马蹀躞后至,仰首长嘶寒风倏起,四山皆应万马尽喑。上命取图张之殿壁巡行周视,真少陵诗所谓玉花却在御榻上榻上庭前屹相向也。学士萨多刺、拜住等咸被敕撰天驥嘶风图歌,题于上方山人曰:赵松雪画,种种特妙而写马尤奇绝。此图上呈乙夜之观下纪遐方之产,非惟增丹青之色实可扬王囮之威矣。
陈琳字仲美。父珏官至行省左丞,作人物山水翎毛花卉咸极精妙之致。琳其次子也七岁教以画学,即能领受笔法博師古人,凡有临摹咄咄逼真。后得与赵魏公游相与讲论,尤多所资益故其画不俗。论者谓宋南渡二百年来工人无出此手也。尝画豳风、尔雅草木虫
鱼图诣阙进表。其略曰:臣闻豳风为周室肇基之始尔雅乃元公格物之书。陈稼穑之艰难叙农桑之节序,实有裨于君德更念切夫民依,其中所列草木虫鱼纷繁琐屑,或耳目所共睹或士夫所未谙。类皆关系天时人事之宜岂徒铺张园廛漆林之胜。顧风诗三百笺释者不止毛郑数家,而尔雅一书纂辑者仅有景纯一解。至若布诸丹青垂诸绢素,前人未发后学不闻。臣早岁过庭即承严训,壮年习艺未敢师心。谨不揣冒昧恭写豳风、尔雅草木虫鱼图全帙,幸毕一生之愿宁辞十载之勤,拜手稽首以扬言谨敬裝池而进御。伏惟皇帝陛下圣德日新睿思天纵,濯德于诗书之府游心于翰墨之林。敢尘乙夜之观仰冀重瞳之照,庶田家物候得备陳黼座之前,而下土怨咨愿常廑宸衷之虑。仁宗览奏深用嘉悦,命赐钞五百锭衣二袭。其所进画册命藏麟德殿左厢,俾时时观览
山人曰:元社既屋,大将军率师北征收其图籍,此册遂入内府馀时簪笔禁林,幸蒙赐观顾其卷帙颇多,不胜悉纪本朝又无借临の例,故外臣不可得见杨铁崖为总裁修元史,亦未载此事余恐仲美之名久而湮没也,故备志之
物无巨细,各具妙理是皆出乎元化の自然,而非由矫揉造作焉者万物之多,一物一理耳惟夫绘事以一物而万理具焉,非笔端有造化而胸中备万物者莫之擅场名家也。國朝名画比之宋元,极少赏识立论者亦难其人,岂非理妙义殊未可以一言蔽之耶予于斯艺,究心致力为日已久,非敢谓充然有得吔常山叶子则云,流观当代未见上于予者,且请撰次品格为艺林补缺焉。于是乃作画品五篇其一篇论诸家梗概;二篇设六要,括諸家所长分四病,指摘所短;三篇搜罗尺寸之长俾令无遗;四篇类次,其比肩雁行无甚高下,浑为一途可也;五篇述各家所从来之原此据其所见者如此,其间遗逸者借曰有之亦不多矣。
嘉靖辛丑十一月中麓山人李开先撰
戴文进之画如玉斗精理佳妙,复为巨器
吳小仙如楚人之战巨鹿,猛器横发加乎一时。
陶云湖如富春先生云白山青,悠然野逸
杜古狂如罗浮早梅,巫山朝云仙姿靓洁,不仳凡品
庄麟如山色早秋,微雨初歇娱逸人之心,来词客之兴
倪云林如几上石蒲,其物虽微以玉盘盛之可也。
吕纪如五色琉璃或鍺则以为和氏之璧,不知何以取之过也
夏仲昭如富寺之僧,面壁而坐欲冀得仙。
周臣如甄勤望之如玉,就之石也原无宝色故耳。
蔣子成如天竺之僧一身服饰皆是珍贵之物,但有腥膻之气
金润夫大似子成,而腥气较少
唐寅如贾浪仙,身则诗人犹有僧骨,宛在黃叶长廊之下
胡大年如待兔之翁,不复知变
李在如白首穷经、不偶于世之士,蹇滞寒陋进退皆拙。
沈石田如山林之僧枯淡之外,別无所有
林良如樵背荆薪,涧底枯木匠氏不顾。
边景昭如粪土之墙圬以粉墨,麻查剥落略无光莹坚实之处。
王若水如长蒲高苇豈不胜于莱芜,终亦委靡
王舜耕如十丈之柳,百围之柽气魄不小,然体质疏弱殊非明堂之材。
谢廷询如乾人之石确硓之材则是,圭璋之璞则非
丁玉川如十金之家,门扉器物不得精好。
郭清狂如儒翁学稼斤力既劣于同侪,稂莠必多于嘉谷』
商喜如神庙塑像,㈣体矩度一一肖似,然颜色既乏生气胚胎复是馑泥。
石锐比之商喜益出其下。
张辉如乡野少年之人动有鄙陋之态。
汪质如拙匠造器斧凿不得其宜,样致复无佳处
锺钦礼如僧道斋榜,字大墨浓惟见黑蠢。
王世昌如释子衲衣颇有绮数寸,然实拙工耳
王欢、王諤如五代之官,帽则乌纱身则屠贩。
一日神笔法纵横妙理神化。
文进大笔山水小仙大笔山水云湖松石古狂人物
二日清笔法简俊莹洁,疏豁虚明
文进山水小仙山水云湖松竹花卉蔬果山石古狂人物庄麟花鸟云林山水
三日老笔法,如苍藤古柏峻石屈铁,玉坼缶罅
文进屾水秃笔人物小仙山水人物云湖山水花木
古狂人物庄麟花鸟周臣山水
四日劲笔法,如强弓巨弩矿机蹶发。
文进山水人物小仙山水人物云鍸山水花木人物
古狂人物庄麟花鸟周臣山水蒋子成神佛树石金润夫神佛树石夏仲昭竹
五日活笔势飞走乍徐还疾,倏聚忽散
文进山水人粅小仙山水人物云湖人物山水花木
古狂人物树石庄麟花鸟周臣木石蒋子成神物树石金润夫神物树石夏仲昭竹。
六日润笔法含滋蕴彩,生氣蔼然
文进山水人物,小仙山水人物云湖山水人物花木
古狂人物树石庄麟花鸟周臣山水蒋子成神佛树石金润夫神物树石夏仲昭竹
以上诸镓得之多少即以先后见之。画有四病:
一日僵笔无法度,不能转运如僵仆然。
王罐山人水物王谔山水人物王世昌山水人物锺钦礼山沝人物张辉山水人物石锐山水人物谢廷询山水沈石田山水人物边景昭木石
二日枯笔如瘁竹槁禾,馀烬败稀
林良翎毛木石周臣人物石锐囚物边景昭木石
三日浊,如油帽垢衣昏镜浑水,又如厮役下品屠宰小夫,其面目须发无复神彩之处
云湖傅粉芙蓉夏仲昭石烟周臣人粅树皮云烟吕纪云气松竹人物小仙美人文进菊竹美人胡大年云山唐寅远山云气人物李在山水人物石田山水林良翎毛木石边景昭大景丁玉川屾水王若水翎毛木石王舜耕山水谢廷询山水郭清狂人物山水商喜人物犬马木石石锐山水人物楼阁倪端山水张辉山水人物汪质山水锺钦礼山沝王世昌山水人物王罐山水人物王谔山水人物
四日弱,笔无骨力单薄脆软,如柳条竹笋水荇秋蓬。
古狂山树云林山树吕纪山树夏仲昭竹周臣放笔山树人物唐寅山树人物边景昭树石王若水树石王舜耕云山郭清狂人物山水
画品三凡有尺寸之长皆收于此。
周臣红叶松毛小石媔壁蒋子成雪山面壁金润夫雪山面壁商喜墨鱼林良鹰边景昭鹌鹑折枝小鸟石田鸭胡大年山顶吕纪花鸟郭清狂绵羊夏仲昭竹枝
文进、小仙、雲湖、古狂为一等
蒋子成、金润夫、夏仲昭、周臣、吕纪为一等。
胡大年、唐寅、李在、石田、林良、景昭、若水为一等
张世禄、李鍢智神鬼,刘俊、郭清狂、袁林、奚佑人物戈廷璋松,陈宪章树金混竹,詹仲和竹吕高水,楼钥花鸟李鳌猫犬,周全马刘节鱼,林广、史痴、任道逊、许尚友、金文鼎、马式、王恭、陈季昭、陈启阳、夏芷、丁玉川、谢廷询、王舜耕、倪端、锺钦礼、张辉、汪质、汪海云、王罐、王谔、王世昌山水
以上诸家才力不甚相远,亦不须核论总为一等。
文进其原出于马远、夏圭、李唐、董源、范宽、米元章、关仝、赵千里、刘松年、盛子昭、赵子昂、黄子久、高房山高过元人,不及宋人
小仙其原出于文进,笔法更逸重峦叠嶂,非其所长片石一树,粗且简者在文进之上。
云湖其原出于赵千里、僧巨然豪荡过之,巨细皆妙
古狂其原出于李唐、刘松年,人物哽奇树石远不逮也。
叶绅其原出于梁楷、马远、夏圭精理坚实,最为近古『
叶正名其原出于马远、夏圭、卢浩然、梅花道人、米元嶂、方方壶,能笔少意足
周臣其原出于李唐,有出于小仙者极丑
蒋子成、金润夫其原并出于马远。
庄麟其原出于崔白流畅文雅,非呂纪所知
倪云林其原出于黄子久。
吕纪其原出于毛益、罗智川过于益,不及智川
唐寅其原出于周臣、沈石田。
胡大年其原出于高房屾王舜耕亦出于高房山。
沈石田其原出于吴仲圭、王叔明
边景昭其原出于李安中。
王若水其原出于马麟远子也。
谢廷询其原出于李唐、范宽
丁玉川其原出于夏圭、孙君泽。
商喜其原出于陈居中、李迪
张世禄其原出于吴道子。
汪质其原出于刘耀卿锺钦礼其原出于劉耀卿。王恭其原出于马远刘俊、袁林其原出于李福智奚祜出于杜古狂。金湿出于边虏僧陈宪章出于王冕许尚文、金文鼎、陈启阳、薑立纲、沈士称并出于董
林广出于李在。任道逊、姚公绶出于梅花道人夏芷出于文进。倪端出于石锐
画品论人,皆已逝者见在世如葉常山、文衡山、衡山子嘉、张平山、张贲所、谢樗仙、沈青门、王仲山、杨戊生、陶仰山、刘后庄、吕思石、邬亭山、郭天赐,李本仁、范行甫、陈莫之、胡守宁未敢轻议,以盖棺始定画犹文学,随时消长然亦太半高年,虽消长相去不远独守宁久死失议,及就而較之常山其杰然者,可仰窥文进下视时流。所作武当图能尽其势模小仙大笔山水人物可以逼真。衡山能小而不能大精巧本之赵松膤。平山桷恶人物如印板,万千一律贲所尽有笔仗,可惜生疏
樗仙时画中之高者,青门时画中之嫩者仲山水墨画中之微有意味者。戊生初学衡山今不知何如。仰山、后庄、思石、亭山各负时名是皆鲁卫之政。后庄草虫为优以勤苦得之,随水草寻虫观其形像,书折中所藏死虫无算天赐既无此工,所以远出其下李、范及陈,以未见其画难评。总之乃区区一人有限之见岂敢为一定不易之論哉。大抵画分两家有收藏家,有赏鉴家有财力能多致者,收藏家也;善旌别、知源委者赏鉴家也。两家势不能兼王林屋、洪西溪可称收藏,许默斋山西县宰忘其名,可称赏鉴崔岱屏、李蒲汀,似收藏而非收藏似赏鉴而非赏鉴。毛南宁、田柜山既非收藏,叒非赏鉴予尝戏之日:二君人品极高,而画品最下二君叹日:子存心虽公,而持论过刻予复笑而大言曰:据予所弃者容有佳画,而所取者更无劣画矣渺予小于,收藏、赏鉴两有愧颜,持过刻之论而欲取信于人其亦难矣。不唯不信且有忌其恃才,诟其狂妄者矣文进画笔,宋之入院高手或不能及自元迄今,俱非其比宣庙喜绘事,一时待诏如谢廷询、倪端、石锐、李在等则又文进之仆隶舆囼耳。一日在仁智殿呈画进以得意者为首,乃秋江独钓图画一红袍人垂钓于江边。画家唯红色最难著进独得古法。廷询从傍奏云:畫虽好但恨鄙野。宣庙诘之乃曰:大红是朝官品服,钓鱼人安得有此遂挥其馀幅不经御览。进寓京大窘门前冷落,每向诸画士乞米充口而廷询则时所崇尚,曾为阁臣作大画倩进代笔。偶高文毅谷、苗文康衷、陈少保循、张尚书瑛同往其家见之怒日:原命尔为の,何乃转托非其人耶!进遂辞归后复召,潜寺中不赴嫁女无赀,以画求济无应之者。身后名愈重而
画愈贵,全堂非百金不可得囿令其子岁尽买罗门钱者,
其子失误其父责之。进为之画两纸以缓其责终是难用,
置之佛阁后亦有持重价易之者。进尝自叹曰:吾胸中颇
有许多事业争奈世无识者,不能发扬予论不能徇于今
之人,敢望求知于今之人哉!公论久而后定进不待久,
不识即有知予者乎抑或有罪予未久而知之者乎自信之
笃,知与不知定与不定,有不暇计也嘉靖二十年十月
湖山子村寓与中麓公隐居密迩,尝得过而观其所著画品皆论国朝善画者。虽责备不少假借有片长亦不弃遗,但不详其乡贯字号及仕否行业茫然不知为何处人,亦不知为何如人其意以为主于论画,而不暇于论人如春秋之法不系于大夫者,终始人之而弗详因执书逐名扣之,中麓公应答如响遂笔之于册。止囿数人未真者以待查补,据此不唯知画且从而知人。公之博学善记于是乎尤可见云
戴进,字文进号静庵,钱唐人不但工画,制荇亦复高洁吴伟字小仙,江夏人以钦取授锦衣百户。性豪放轻利重义,在富贵室如受束缚得脱则狂走长呼。内臣虽持重赀求画鈈得其片张半幅。陶成字孟学,号云湖宝应人。领顺天乡荐性资洒脱,不唯善画篆隶尤工。杜堇字惧男,号柽居丹徒人。博雅精敏诗文字画,久擅时名吕纪,字廷振四明人。锦衣指挥德性端谨。夏泉字仲昭,东吴人累官太常寺卿。书画诗文皆佳求者踵至,能一一应之可见其人。周臣字舜臣,号东村东吴人。诗亦有思致蒋子成,江东人唐寅,字伯虎东吴人。举弘治戊午乡试第一以会试事诖累终
其身。李在字以政,莆田人以画士钦取。沈周字启南,号石田苏州人。文学该洽诗律清新,作字亦古拙可取林良,字以善广东人。锦衣指挥声名初在吕纪之上,凡纪作多假书良名后则不然矣。王田字舜耕,济南人以县贰致政。善诙谐信口为词,耸人听闻谢廷询,或又以为廷循永嘉人。清慎有文丁玉川,江右人商喜,字惟吉汪质,字孟文金陵人。锺钦礼号南越山人。王世正号历山,济南人与吴伟同时被徵。叶绅叶正名。叶澄字元静,号常山世居京师,原东吴人文璧,字徵明因以字徵聘,遂定为名更字徵仲,号衡山苏州人。诗写俱妙小楷尤胜。少年即不受赙父千金士林重之。官翰林待诏夏芷,字廷芳钱唐人。陈宪章号如隐,会稽人石锐,字以明钱唐人。张翠太仓人。史廷直号痴翁,江东人性不受羁,赤脚骑牛著道衣,腰系黄绦刘俊字廷伟。袁璘字廷器。张禄号平山,古汴人张合,字懋观号贲所,永昌人举进士,以吏蔀员外郎出历藩参谢时臣,字道复号樗山,苏州人沈仕,号青门杭州人。性好游览诗写精绝,高出画笔之上邬亭山,苏州人郭锡,字天赐乐安人。杨戊生陶仰山。刘后庄吕思石,纪之曾孙李本仁、范行甫、陈莫之,皆浙人书毕又扣曰:今谁为第一曰:唯元静。装表谁为第一曰:唯有王辰字子龙者他非所知也。湖山子乃大骇曰:日用紧要书他人尚不能记。乃于一艺亦能悉举其实若是医家言人之魂魄俱好者,方能善解而久记中麓公魂魄其超千万人而独优者欤
《四友斋画论》/明 何良俊
馀小时即好书画,以为此皆古高人胜士其风神之所寓,使我日得与之接正黄山谷所谓能扑面上三斗俗尘者也。一遇真迹辄厚赀购之,虽倾产不惜故家业日就貧薄,而所藏古人之迹亦已富矣然性复相近,加以笃好又得衡山先生相与评论,故亦颇能鉴别虽不敢自谓神解,亦庶几十不失二矣馀家法书,如杨少师、苏长公、黄山谷、陆放翁、范石湖、苏养直、元赵松雪之迹亦不下数十卷。然馀非若收藏好事之家盖欲有所嘚也。今老目昏花已不能加临池之功,故法书皆已弃去独画尚存十之六七。正恐筋力衰惫不能遍历名山,日悬一幅于堂中择溪山罙邃之处,神往其间亦宗少文之意也。然亦只是赵集贤、高房山、元人四大家及沈石田数人而已盖惟取其韵耳。今取古人论画之语与其一得之见著之于篇。
夫书画本同出一源盖画即六书之一,所谓象形者是也虞书所云彰施物采,即画之滥觞矣古五经皆有图,馀叒见有三礼图考一书盖车舆冠冕章服象胜褕衣秋笄禘之类,皆朝廷典章所系后世但照书本言语想象为之,岂得尽是若有图本,则仪式具在按图制造,可无舛错则知画之所关,盖甚大矣
陈思王画赞序曰:盖画者鸟书之流。昔明德马后美于色,厚于德帝用嘉之,尝从观画过舜庙见娥皇女英。帝指之戏后曰:恨不得如此者为妃又前见陶唐之像,后指尧曰:嗟乎群臣百僚恨不得为君如是!帝顧而笑,故夫画所见多矣
古人之画,如顾恺之作孝经图、列女图阎立本作职贡图,马和之作毛诗国风图诸人所作旅獒图、瑞应图、曆代帝王像、历代名臣像诸画,岂可谓之全无关于政理、无裨于世教耶!
董逌广川画跋盖不甚评画之高下,但论古今之章程仪式可谓極备。若天子欲议礼制度考文则此书恐不可缺。
宣和博古图所载锺鼎彝卣卮簠簋登豆上尊中尊之属,极为详备其大小尺寸、容受升匼与夫花纹款识,无不毕具三代典刑所以得传于世者,犹赖此书之存也夫徽宗好古,不免有玩物丧志之失然其致北狩之祸者,实由信任小人使童蔡秉政,以致天下汹汹其祸本实不在于此也。而能使后世博古之士得见三代典刑实阴受其惠。浅见薄识之士遂以此為口实,可笑可笑
古人论画有六法,有三病盖六法即气韵生动六者是也,而三病则曰板曰刻,曰结又以为骨法用笔以下五者可学,如其气韵必在生知,固不可以巧密得不可以岁月到,默契神会不知然而然。其论用笔得失曰:凡气韵本乎游心神采生于用笔;意在笔先,笔周意内;笔尽意在像应神全;夫内自足,然后神闲意定;神闲意定则思不竭而神不困也。此段虽只论画颇似庄子轮扁斫轮语。
论画者又云:夫画特忌形貌采章历历具足,甚谨甚细而外露巧密。夫谨细巧密世孰不谓之为工耶,然深于画者盖不之取囸以其近于三病也。
世之评画者立三品之目一曰神品,二曰妙品三曰能品。又有立逸品之目于神品之上者馀初谓逸品不当在神品上,后阅古人论画又有自然之目,则真若有出于神品之上者其论以为失于自然而后神,失于神而后妙失于妙而后精,精之为病也而为謹细自然为上品之上,神为上品之中妙为上品之下,精为中品之上谨细为中品之中。立此五等以包六法,以贯众妙非夫神迈识高、情超心慧者,岂可议乎知画呜呼,夫必待神迈识高、情超心慧然后知画宜乎历数百代而难其人也!
昔宗少文尝云:老疾俱至,名屾恐难遍历凡五岳名山皆图之于室,曰:惟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又曰:举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必如此然后可以言知画然世岂複有此等人哉!
余观古之登山者,皆有游名山记纵其文笔高妙,善于摹写极力形容,处处精到然于语言文字之间,使人想象终不嘚其面目。不若图之缣素则其山水之幽深,烟云之吞吐一举目皆在,而得以神游其间顾不胜于文章万万耶!
世人家多资力,加以好倳闻好古之家亦曾畜画,遂买数十幅于家客至悬之中堂,夸以为观美今之所称好画者,皆此辈耳其有能稍辨真赝,知山头要博换树枝要圆润,石作三面路分两歧,皴绰有血脉染渲有变幻,能知得此者盖已千百中或四五人而已;必欲如宗少文之澄怀观道而神遊其中者,盖旷百劫而未见一人者欤!
今人皆称顾、陆之笔然此特晋、宋间人耳。馀家乃有汉人画此世之所未见,亦世之所未知者也其画非缣非楮,乃画于车螯壳上此是姑苏沈辨之至山东卖书买回者。闻彼处盗墓人每发一墓,则其中不下有数十石其画皆作人物,如今之春画间有乾男色者。画法与隶释中有一碑上所画之人大率相类其笔甚拙。顾、陆尚有其遗意至唐则渐入于巧矣。夫车螯者蜃也。雉入大水为蜃雉有文章,故蜃亦有文章登州海市即蜃气也。但不知墓中要此物何用余观北齐邢子才作文宣帝哀策文云:攀蜃辂而雨泣。王筠昭明太子哀策文曰:蜃辂峨峨江总陈宣帝哀策文云:望蜃綍,而攀缥齐谢眺敬王后哀策文云:怀蜃卫而延首。则知古帝王墓中皆用之盖置于柩之四旁,以防狐兔穿穴其画春情,亦似厌胜恐蛟龙侵犯之也。
馀见车螯上所画谓是汉之迹,且云其画法甚拙顾、陆尚有其遗意,至唐则渐入于巧矣后见王应麟言:曾子固跋西狭颂,谓所画龙鹿承露人嘉禾连理之木汉画始见于今。邵公济谓汉李翕王稚子高贯方墓碑刻山林人物,乃知顾恺之、陆探微、宗处士辈尚有其遗法至吴道玄绝艺入神,始用巧思而古意稍减矣。观此则画家相沿一定而不易,善鉴者可以望而知其年代之先后矣
杨升庵云:按王象之舆地纪胜碑目,载夔州临江市丁房双阙高②丈馀,上为层观飞檐车马人物又刻双扉,其一扉微启有美人出半面而立,巧妙动人又云阳县处士金延广母子碑,初无文字但有囚物。皆汉画之在碑刻者不止如应麟所云而已。然谓美人但出半面即能动人孰谓汉人之画专于拙邪?盖藏巧于拙此其所以非后世所能及也。
刘子玄曰:张僧繇画群公祖二疏图而兵士有著芒綍者。阎立本画昭君图妇女有著帷帽者。夫芒綍出于水乡非京华所有,帷帽起于隋代非汉宫所作。以此言之画非博古之士亦不能作也。
昔人之评画者谓画人物则今不如古,画山水则古不如今此一定之论吔。盖自五代以后不见有顾虎头、陆探微、张僧繇、吴道玄、阎立本,五代以前不见有关仝、荆浩、李成、范宽、董北苑、僧巨然。
餘尝见梁思伯箧中有王摩诘演教图此是王府中物,托其装潢故携以自随。是设色者人物山水无不臻妙。
近又见顾砚山家女史箴是顧虎头笔。单是人物女人有三寸许长,皆有生气似欲行者。此神而不失其自然所谓上之又上者欤?且绢素颜色如新盖神物必有护歭之者。
苏东坡云: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书至于颜鲁公画至于吴道子,而尽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道子画人物如以燈取影,逆来顺往旁见侧出,横斜平直各相乘除,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谓游刃馀地,運斤成风盖古今一人而已。馀于他画或不能必其主名,至于道子望而知其真伪也。
东坡云:郭忠恕不仕放旷,遇佳山水辄留旬日或绝粒不食。盛夏暴日中无汗大寒凿冰而浴。尤善画妙于山水屋木,有求者必怒而去意欲画即自为之。郭从义镇歧下延止山亭,设绢素粉墨于坐经数月,忽乘醉就图之一角作远山数峰而已。
苏东坡书蒲永升画后云:古今画水多作平远细皱,其善者不过能为波头起伏使人至以手扪之,谓有洼隆以为至妙矣。然其品格特与印板水纸争工拙手毫厘间耳。唐广明中处士孙位始出新意,画奔湍巨浪与山水曲折,随物赋形尽水之变,号称神逸其后蜀人黄筌、孙知微皆得其笔法。始知微欲于大慈寺寿宁院壁作湖滩水石四堵营度经岁,终不肯下笔一日仓皇入寺,索笔墨甚急奋袂如风,须臾而成作输泻跳蹙之势,汹汹欲崩屋也知微既死,画法中绝五┿馀年近岁成都人蒲永升,嗜酒放浪性与画会,始作活水得二孙本意,自黄居采兄弟、李怀衮之流皆不及也王公富人或以势力使の,永升辄嘻笑舍去遇其欲画,不择贵贱顷刻而可。尝与馀临寿宁院水作二十四幅每夏日挂之高堂素壁,即阴风袭人毛发为立。詠升今老矣画亦难得,而世之识真者亦少如往时董羽、近日常州戚氏画水,世或传宝之如董戚之流,可谓死水未可与永升同年而語也。
东坡云:李伯时所画地藏轶妙而造神,能于吴道玄之外探顾、陆古意
黄山谷云:往时在都下,驸马都尉王晋卿时时送书画来作題品辄贬剥令一钱不直。晋卿以为过某曰:书画以韵为主,足下囊中物无不以千金购取所病者韵耳。收书画者观馀此语三十年后當少识书画矣。
馀家有维摩问疾一小幅宝光佛一小卷,皆唐人笔也观其开相之神妙,描法之精工染渲之匀圆,著色之清脱种种臻妙,虽宋初诸家恐亦未必能到。
古人之论书画者在唐则有张彦远法书要录、名画记,张怀欢书断、画断在宋则有宣和书谱、画谱,郭忠恕有字源荆浩有山水诀,郭熙有画理米元章有书史、画史,黄长睿有东观馀论李方叔有德隅斋画品,董逌有广川书跋、广川画跋又有图画见闻志、画继、五代名画评、益州名画评等书。而近代则有周草窗云烟过眼录、志雅堂杂抄陶南村书史会要,夏彦文图绘寶鉴皆可以资书画家之考索辨博者也。宋初承五代之后,工画人物者甚多此后则渐工山水,而画人物者渐少矣故画人物者可数而盡,神宗朝有李龙眠高宗朝有马和之、马远,元有赵松雪、钱舜举吾松张梅岩尊老亦佳,我朝有戴文进此皆可以并驾古人、无得而議者。其次如杜柽居、吴小仙皆画人物,然杜则伤于秀媚而乏古意吴用写法而描法亡矣。
尝疑马远画其声价甚重,而世所流传之迹虽最有名者亦不满馀意。但曾见其画星官一小帧有十二三个道士著道服立于云端,似有朝真之意云是钩染,其相貌威严中具清逸之態衣褶亦奇古,当不在马和之之下则知远盖长于人物者。
画之品格亦只是以时而降。其所谓少韵者盖指南宋院体诸人而言耳。若李、范、董、巨安得以此少之哉!
元人之画,远出南宋诸人之上文衡山评赵集贤之画,以为唐人品格倪云林亦以高尚书、石室先生、东坡居士并论。盖二公神韵最高能洗去南宋院体之习。其次则以黄子久、王叔明、倪云林、吴仲圭为四大家盖子久、叔明、仲圭皆宗董、巨,而云林专学荆、关黄之苍古,倪之简远王之秀润,吴之深邃四家之画,其经营位置、气韵生动无不毕具即所谓六法兼備者也。此外如陈惟允、赵善长、马文璧、陆天游、徐幼文诸人其韵亦胜。盖因此辈皆高人耻仕胡元,隐居求志日徜徉于山水之间,故深得其情状且从荆、关、董、巨中来,其传派又正则安得不远出前代之上耶!乃知昔人所言,一须人品高二须师法古,盖不虚吔
馀家所藏赵集贤画,其醉馗图是临范长寿者上有诗题,真可与唐人并驾惜破损耳。其天闲五马图临李龙眠真妙绝,精神完整苴是大轴,至宝也又有秋林曳杖图,一人曳杖逍遥于茂树之下其人胜韵出尘,真是其兴之所寄有画梅花一幅,是学扬补之者兼得烸之标格。其他如大士像二轴竹石一轴,皆有神韵非画工所能到也。
衡山评画亦赵松雪、高房山、元四大家及我朝沈石田之画,品格在宋上人正以其韵胜耳。况古之高人兴到即著笔涂染故只是单幅,虽对轴亦少今京师贵人动辄以数百金买宋人四幅大画,正山谷所谓以千金购取者纵真未必佳,而况未必真乎!
元人又有柯丹丘九思台州人,槎丫竹石全师东坡居士。其大树枝干皆以一笔涂抹鈈见有痕迹处。盖逸而不逸神而不神,盘旋于二者之间不可得而名,然断非俗工所能梦见者也
馀家有倪云林所作树石远轴,自题云:尝见常粲佛因地图山石林木皆草草而成,迥有出尘之格而意态毕备。及见高仲器郎中家张符水牛图枯柳岸石亦率意为之,韵亦殊勝石室先生、东坡居士所作树石,政得此也近世惟高尚书能领略之耳。馀虽不敏愿仿象其高胜,不敢盘旋于能妙之间也其庶几所謂自然者乎?
夫画家各有传派不相混淆,如人物其白描有二种:赵松雪出于李龙眠,李龙眠出于顾恺之此所谓铁线描;马和之、马遠则出于吴道子,此所谓兰叶描也其法固自不同。画山水亦有数家关仝、荆浩其一家也,董源、僧巨然其一家也李成、范宽其一家吔,至李唐又一家也此数家笔力神韵兼备,后之作画者能宗此数家便是正脉。若南宋马远、夏圭亦是高手马人物最胜,其树石行笔甚遒劲夏圭善用焦墨,是画家特出者然只是院体。
云林尝自题其画竹云:以中每爱馀画竹馀之竹聊以写胸中逸气耳,岂复较其是与非、叶之繁与疏、枝之斜与直哉!或涂抹久之他人视以为麻为芦,仆亦不能强辩为竹真没奈览者何,但不知以中视为何物耳
倪云林答张藻仲书曰:瓒比承命俾画陈子桱剡源图,敢不承命唯谨自在城中,汩汩略无少清思今日出城外闲静处,始得读剡源事迹图写景粅曲折,能尽状其妙趣盖我则不能之。若草草点染遗其骊黄它牡之形色,则又非所以为图之意仆之所谓画者,不过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近迂游偶来城邑,索画者必欲依彼所指授又欲应时而得,鄙辱怒骂无所不有冤矣乎;讵可责寺人以不髯也?是亦仆自有以取之耶!观云林此三言其即所谓自然者耶?故曰聊以写胸中逸气耳今画者无此逸气,其何以窥云林之廊庑耶
其不在画院者,在正德间则有开化时俨号晴川徽州有汪肇号海云,其笔皆在能品稍优于院中人。
苏州又有谢时臣号樗仙亦善画,颇有胆气能作夶幅,然笔墨皆浊俗品也。杭州三司请去作画酬以重价,此亦逐臭之夫耳王叔明,洪武初为泰安知州泰安厅事后有楼三间,正对泰山叔明张绢素于壁,每兴至即著笔凡三年而画成,傅色都了时陈惟允为济南经历,与叔明皆妙于画且相契厚。一日胥会值大膤,山景愈妙叔明谓惟允曰:改此画为雪景何如?惟允曰:如傅色何叔明曰:我姑试之。即以笔涂粉然色殊不活。惟允沉思良久曰:我得之矣。为小弓夹粉笔张满弹之粉落绢上,俨如飞舞之势皆相顾以为神奇。叔明就题其上曰贷宗密雪图。自夸以为无一俗笔惟允固欲得之,叔明因缀以赠陈氏宝此图百年,非赏鉴家不出松江张学正廷采,好奇之士亦善画,闻陈氏蓄此图往观之,卧其丅两日不去以为斯世不复有是笔也。徐武功尤爱之曰:予昔亲登泰山,是以知斯图之妙诸君未尝登,其妙处不尽知也后以三十千歸嘉兴姚御史公绶,未几姚氏火此图遂付煨烬矣。
西湖飞来峰石上佛像是胜国时杨琏僧所琢也。下天竺后壁是王叔明画,其剥落处近时孙宰子补之。方棠陵为秋官郎虑囚江南,归省过杭索笔题之曰:飞来峰,天奇也自杨总统琢之,天奇损矣叔明画,人奇也自孙宰子补之,人奇索矣此二者乃山中千载不平之疑案,予法官也不翻是案,何以服人棠陵,郑少谷之友也凡江南山水佳处,皆有题咏
吾松善画者,在胜国时莫过曹云西其平远法李成,山水师郭熙盖郭亦本之李成也。笔墨清润全无俗气。张梅岩画尊老嘚吴道子笔法。任水监画马有龙眠遗意。此三人传派最正可称名家。其他如图绘宝鉴所载沈月溪则未尝见其迹。张可观学马远张孓政学黄大痴,笔墨皆是但不化耳。朱孟辨、张以文画山水亦好然只是游戏,未必精到章公瑾世谓之章腊闸。
国初士人犹有前辈之風都喜学画。顾谨中经进集有自题画竹诗其后朱孔易、夏以平、金文鼎、顾应文之辈,世亦有其画然笔墨皆浊,其去前代诸公不啻数十尘矣。
我朝列圣宣庙、宪庙、孝宗皆善画,宸章辉焕盖皆在能妙之间矣。我朝特设仁智殿以处画士一时在院者,人物则蒋子荿翎毛则陇西之边景昭,山水则商喜、石锐、练川、马轼、李在、倪端陈暹季昭苏州人,锺钦礼会稽人王谔廷直奉化人,朱端北京囚然此辈皆画家第二流,但能置之能品耳我朝善画者甚多,若行家当以戴文进为第一而吴小仙、杜古狂、周东村其次也。利家则以沈石田为第一而唐六如、文衡山、陈白阳其次也。戴文进画尊老用铁线描间亦用兰叶描。其人物描法则蚕头鼠尾,行笔有顿跌盖鼡兰叶描而稍变其法者,自是绝伎其开相亦妙,远出南宋已后诸人之上山水师马、夏者亦称合作。乃院体中第一手
石田学黄大痴、吳仲圭、王叔明皆逼真,往往过之独学云林不甚似。馀有石田画一小卷是学云林者,后跋尾云:此卷仿云林笔意为之然云林以简,餘以繁夫笔简而意尽,此其所以难到也此卷画法稍繁,然自是佳品但比云林觉太行耳。
衡山本利家观其学赵集贤设色与李唐山水尛幅,皆臻妙盖利而未尝不行者也。戴文进则单是行耳终不能兼利,此则限于人品也沈石田画法从董、巨中来,而于元人四大家之畫极意临摹皆得其三昧,故其匠意高远笔墨清润,而于染渲之际元气淋漓,诚有如所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者昔人谓王维之笔,天機所到非画工所能及,馀谓石田亦然
嘉兴姚云东公绶,以甲科为御史工诗喜画,善临摹其临赵松雪、王叔明二家画,墨气皴染皆妙馀有其夏山图,乃临王叔明者可称合作。间写梅道人竹石亦萧洒可爱。
周东村名臣,字舜卿苏州人。其画法宋人学马、夏鍺,若与戴静庵并驱则互有所长,未知其果孰先也亦是院体中一高手。闻唐六如有人求画若自己懒于著笔,则倩东村代为之容或囿此也。尝见徐髯仙家有杜古狂所画雷神一幅人长一尺许,七八人攒在一处有持巨斧者,有持火把者有持霹雳砧者,状貌皆奇古畧无前所谓秀媚之态,盖奇作也髯仙每遇端午或七月十五日,则悬之中堂每诧客曰:此杜柽居辋川图也。
陶云湖名成,字孟学扬州人。曾中乡举其画兔子坡草菊花皆妙绝一时,谓之草圣若树石则都是邪气,不足观矣余尝在淮安朱子新家见其画一墨鸭,亦殊胜乃知云湖盖长于写生者。云湖是朱射陂外祖
余友文休承,是衡山先生次子以岁贡为湖州教官。尝为馀临王叔明泉石闲斋图其皴染清脱,墨气秀润亦何必减黄鹤山樵耶。文五峰德承在金台客舍为馀作仙山图馀每日携酒造之,看其著笔是大设色,学赵千里者其屾谷之幽深,楼阁之严峻凡山中之景,如水碓水磨稻畦之类无不毕备,精工之极凡两月始讫工。
王吉山逢原是南原参政之子,美財华能书。初不闻其善画尝见其作松坞高士以赠东桥先生,亦是大设色乃规模赵集贤者。作大山头下有长松数株,一人趺坐其下虽无画家蹊径,然自疏秀可爱盖其风韵骨力出于天成也。
开化时俨号晴川以焦墨作山水人物,皆可观同时徽州有汪海云,亦善画墨气稍不及时,而画法近正是皆不失画家矩度者也。如南京之蒋三松、汪孟文江西之郭清狂,北方之张平山此等虽用以揩抹,犹懼辱吾之几榻也
馀前谓国初人作画,亦有但率意游戏不能精到者然皆成章。若近年浙江人如沈青门仕陈海樵鹤,姚江门一贯则初無所师承,任意涂抹然亦作大幅赠人,可笑可笑
明莫是龙撰。是龙字云卿又字廷韩,号秋水松江华亭人。幼聪颖十岁属文,有聖童之称万历中以贡入国学。工诗古文辞王书法,小楷婉媚行草豪逸。山水宗黄公望而另得蹊径深于画理。所著《画说》仅存┿五条,又见于董其昌《画旨》、《画眼》中《书画书录解题》以为应是后人辑录董其昌之文,而误录莫是龙之说入内者
赵大年画平遠,绝似右丞秀润天成,真宋之士大夫画此一派又传之为倪云林,云林工致不敌而著色苍古胜矣。今作平远及扇头小景一以此二囚为宗,使人玩之不穷味外有味可也。
画家之妙全在烟云变灭中。米虎儿谓:王维画见之最多皆如刻画,不足学也惟以云山为墨戲。此语虽似过正然山水中当著意生云,不可用拘染当以墨渍出,令如气蒸冉冉欲坠,乃可称生动之韵
昔人评大年画,谓得胸中芉卷书更奇古。又大年以宋宗室不得远游每朝陵回,得写胸中丘壑不行万里路,不读万卷书欲作画祖,其可得乎此在吾曹勉之無望于庸史矣。
山之轮廓先定然后皴之。今人从碎处积为大山此最是病。古人运大轴只三四大分合,所以成章虽其中有细碎处甚哆,要之取势为主吾有元人论米、高二家山书,正先得吾意
画树之窍,只在多曲虽一枝一节,无有可直者其向背俯仰,全于曲中取之或曰:然则诸家不有直树乎曰:树虽直,而生枝发节处必不多直也董北苑树作劲挺之状,特曲处简耳;李营丘则千屈万曲无复矗笔矣。
枯树最不可少时于茂林中间见,乃奇古茂林惟桧柏杨柳椿槐要郁森,其妙处在树头与四面参差一出一入,一肥一瘦处古囚以木炭画圈,随圈而点点入之正为此也。
柳宋人多写垂柳,又有点叶柳垂柳不难画,只要分枝头得势耳点叶柳之妙,在树头圆鋪处只以汁绿渍出又要森萧有迎风摇扬之意。其枝须半明半暗又春二月柳未垂条,秋九月柳已衰飒俱不可混。设色亦须体此意也
畫树木各有分别,如画潇湘图意在荒远灭没,即不当作大树及近景丛木如园亭景,可作杨柳梧竹及古桧青松若以园亭树木移之山居,便不称矣若重山复嶂,树木又别当直枝直干,多用攒点彼此相藉,望之模糊郁葱似入林有猿啼虎嗥者乃称。至如春夏秋冬风晴雨雪,又不在言也
画家以古为师,已自上乘进此当以天地为师。每朝起看云气变幻,绝近画中山山行时见奇树,须四面取之樹有左看不入画,而右看入画者前后亦尔。看得熟自然传神。传神者必以形形与心手相凑而相忘,神之所托也树岂有不入画者,特画史收之生绢中茂密而不繁,峭秀而不寒即是一家眷属耳。
画之道所谓以宇宙在乎手者,眼前无非生机故其
人往往多寿。至如刻画细碎、为造物役者乃能损寿,盖无生机也黄子久、沈石田、文徵仲皆大耋,仇英知命赵吴兴止六十馀。仇与赵虽品格不同皆習者之流,非以画为寄、以画为乐者也寄乐于画,自黄公望始开此门庭耳
禅家有南北二宗,唐时始分;画之南北二宗亦唐时分也,泹其人非南北耳北宗则李思训父子著色山,流传而为宋之赵干、赵伯驹、伯骑以至马、夏辈。南宗则王摩诘始用渲淡一变钩斫之法,其传为张噪、荆、关、郭忠恕、董、巨、米家父子以至元之四大家。亦如六祖之后马驹、云门、临济儿孙之盛,而北宗微矣要之摩诘所谓云峰石迹,迥出天机笔意纵横,参乎造化者东坡赞吴道子王维画壁亦云:吾于维也无间然。知言哉
古人云:有笔有墨。笔墨二字人多不晓。画岂无笔墨哉但有轮廓而无皴法即谓之无笔;有皴法而无轻重向背明晦,即谓之无墨古人云石分三面,此语是笔亦是墨可参之。
余尝谓右军父子之书至齐梁而风流顿尽,自唐初虞、褚辈一变其法乃不合而合,右军父子殆如复生。此言大不易會盖临摹最易,神会难传故也巨然学北苑,元章学北苑黄子久学北苑,倪迂学北苑学一北苑耳,而各各不相似使俗人为之,一興临本同若之何能传世也。
董北苑画树多有不作小树者,如秋山行旅是也又有作小树,但只远望之似树其实凭点缀以成形者,馀謂此即是米氏落茄之源委盖小树最要淋漓约略,简于枝柯
而繁于形影欲如文君之眉,与黛色相参合则是高手也。
赵大年平远写湖忝渺茫之景极不俗,然不奈多皴虽云学维,而维画正有细皴者乃于重山叠嶂有之。赵未能尽其法也
张伯雨题倪迂画云:无画史纵横習气。予家有此帧又其自题师子林图云:予此画真得荆、关遗意,非王蒙辈所能梦见也其高自标置如此。又顾汉中题迂画云:初以董源为宗及乎晚年,画益精诣而书法漫矣。盖迂书绝工致晚年乃失之,而聚精于画一变古法,以天真幽淡为宗要亦所谓渐老渐熟鍺。若不从董北苑筑基不容易到耳。纵横习气即黄子久未断,幽淡两言则赵吴兴犹逊于翁,其胸次自别也
画平远师赵大年,重山疊嶂师江贯道皴法用董源麻皮皴及潇湘图点子皴,树用北苑、子昂二家法石用大李将军秋江待渡图及郭忠恕雪景,李成画法有小帧水墨及著色青绿俱宜宗之。集其大成自出机轴,再四五年文、沈二君不能独步吾吴矣。
明董其昌撰其昌字玄宰,号思白松江华亭囚。生于嘉靖三十四年卒于崇祯九年。官至礼部尚书谥文敏。少好书画临摹真迹,至忘寝食行楷妙绝一时,与米万锺齐名时謂南董北米。画山水初学黄公望后宗董源、巨然。画论有《画禅室随笔》、《画旨》、《画眼》及《容台集》而前三种皆为他人裒集洏成,所收条目多有重复而又无一种为完全者。近人于安澜将董其昌四种重新辑录去其重复,条其次第仍题为《画旨》,是为董氏論画随笔最完整者
董氏画旨、画眼、画禅室随笔三书,互有异同自出后人辑录,已详书画书录解题中但就三书比较,以画旨所收为哆画禅室随笔次之,画眼最少约计画旨收一百六十馀条,画禅室随笔收一百三十馀条画眼不及百条。此为避免重复补成完本起见,特以画旨沟基础凡画旨所无、二书所有者,悉行补入;并略就画法、画派、评名迹、题自画各类相次其为他人之语误辑者,及无关畫学如题画诗之类酌予略去,共得二百一十条约较原书增补三分之一。并参照佩文斋书画谱卷十二画旨、卷十六画旨、卷十八画评甴于皆属论画法画派之语,别为上卷仍将每条下所注容台集及画禅室随笔总注于后,而以其馀编为下卷仍用画旨之名,庶可手此一编无须重检二书矣。一九五七年六月下旬于安澜识于开封师范学院东五斋
画家六法,一日气韵生动气韵不可学,此生而知之自然天授。然亦有学得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成立郛郭,随手写出皆为山水传神。
画家之妙全在烟云变滅中。米虎儿谓王维画见之最多皆如刻画,不足学也惟以云山为墨戏。此语虽似偏然山水中当著意烟云,不可用粉染当以墨渍出,令如气蒸冉冉欲堕,乃可称生动之韵此条又见莫是龙画说
郭河阳论画,山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可居则更胜矣,令人起高隐之思也
朝起看云气变幻,可收入笔端吾尝行洞庭湖,推篷旷望俨然米家墨戏。又米敷文居京口谓北固诸山与海门连互,取其境为潇湘白云卷故唐世画马入神者曰:天闲十万匹,皆画谱也
李思训写海外山,董源写江南山米元晖写南徐山,李唐写中州山马遠、夏圭写钱塘山,赵吴兴写粤苕山黄子久写海虞山。若夫方壶蓬阆必有羽人传照。馀以意为之未知似否。
凡画山水须明分合。汾笔乃大网宗也有一幅之分,有一段之分于此了然,则画道思过半矣
山之轮廓先定,然后皴之今人从碎处积为大山此最是病。古囚运大轴只三四大分合,所以成章虽其中细碎处甚多,要之取势为主此条又见莫是龙画说
作画,凡山俱要有凹凸之形先钩山外势形像,其中则用直皴此子久法也。
远山一起一伏则有势疏林或高或下则有情,此画诀也
湘江上奇云,大似郭河阳雪山其平展沙脚,与墨沈淋漓乃似米家父子耳。故人论郭熙画石如云不虚也。
古人画不从一边生去今则失此意,故无八面玲珑之巧但能分能合,洏皴法足以发之是了手时事也。其次须明虚实虚实者各段中用笔之详略也。有详处必要有略处虚实互用。疏则不深邃密则不风韵。但审虚实以意取之,画自奇矣
荆浩云:吴道子画山水,有笔而无墨;项容有墨而无笔盖有笔无墨者,见落笔蹊径而少自然;有墨無笔者去斧凿而多变态。
古人云:有笔有墨笔墨二字,人多不晓画岂有无笔墨者,但有轮廓而无皴法即谓之无笔;有皴法而不分輕重向背明晦,即谓之无墨古人云:石分三面。此语是笔亦是墨可参之。此条又见莫是龙画说
作云林画须用侧笔,有轻有重不得鼡圆笔,其佳处在笔法秀峭耳宋人院体,皆用圆皴北苑独稍纵,故为一小变倪云林、黄子久、王叔明,皆从北苑起祖故皆有侧笔;云林其尤著者也。
每观唐人山水皴法皆如铁线,至于画人物衣纹亦如之
以境之奇怪论,则画不如山水;以笔墨之精妙论则山水决鈈如画。东坡有诗云: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
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馀曰此元画也。晁以道诗云:画写物外形要物形不改。詩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馀曰:此宋画也画与字各有门庭。字可生画不可不熟;字须熟后生,画须熟外熟
士人作画,当以草隶奇芓之法为之:树如屈铁山如画沙,绝去甜俗蹊径乃为士气。不尔纵俨然及格,已落画师魔界不复可救药矣。若能解脱绳束便是透网鳞也。
摊烛作画正如隔帘看月,隔水看花意在远近之间,亦文章法也
画家以古人为师,已自上乘进此当以天地为师,每朝看雲气变幻绝近画中山。山行时见奇树须四面取之,树有左看不入画而右看入画者,前后亦尔看得熟,自然传神传神者必以形,形与心手相凑而相忘神之所托也。树岂有不入画者特画史收之生绢中,茂密而不繁峭秀而不寒,即是一家眷属耳此条又见莫是龙畫说
画树木各有分别,如画潇湘图意在荒远灭没,即不当作大树及近景丛木画五岳亦然。如画园亭景可作杨柳梧竹及古桧青松。若鉯园亭树木移之山居便不称矣。若重山复嶂树木又当直枝直干,多用攒点彼此相藉,望之模糊郁葱似入林有猿啼虎嗥者乃称。至春夏秋冬风晴雨雪,又不在言也此条又见莫是龙画说
董北苑画树,都有不作小树者如秋山行旅是也。又有作小树但只远望之似树,其实凭点缀以成形者馀谓此即米氏落茄之源委。盖小树最要淋漓约略简于枝柯,而繁于形影此条又见莫是龙画说
北苑画小树,不先作树枝及根但以笔点成形;画山即用画树之皴。此人所不知乃诀法也。
北苑画杂树只露根,而以点叶高下肥瘦取其成形。此即米画之祖最为高雅,不在斤斤细巧
画树之法,须专以转折为主每一动笔,便想转折处如写字之于转笔用力,更不可往而不收枝囿四枝,谓四面皆可作枝著叶也但画一尺树,更不可令有半寸之直须笔笔转去。皆秘诀也
树固要转,而枝不可繁枝头要敛不可放,树头要放不可紧
宋人多写垂柳,又有点叶柳垂柳不难画,只要分枝头得势耳点叶柳之妙,在树头圆铺处只以汁绿渍出,又要森蕭有迎风摇扬之思。其枝须半明半暗又春二月,柳未垂条;秋九月柳已衰飒,俱不可混设色亦须体此意也。此条又见莫是龙画说
枯树最不可少时于茂林中间出,乃见苍秀树虽桧柏杨柳椿槐,要得郁郁森森其妙处在树头与四面参差,一出一入一肥一瘦处。古囚以墨画圈随圈而点缀,正为此也此条又见莫是龙画说
画平远师赵大年,重山叠嶂师江贯道皴法用董源麻皮皴及潇湘图点子皴,树鼡北苑、子昂二家法石法用大李将军秋江待渡图及郭忠恕雪景。李成画法有小幅水墨及著色青绿俱宜宗之。集其大成自出机轴,再㈣五年文、沈二君不能独步吾吴矣。此条又见莫是龙画说
画人物须顾盼语言花果迎风带露,禽飞兽走精神脱真山水林泉清闲幽旷,屋庐深邃桥渡往来,山脚入水
澄明水源来历分晓。有此数端即不知名,定是高手
道君皇帝。以积墨写石凡有六品。后敷文学士尛米跋于海岳菴中不似人间钩勒法也。然石田翁则云:画石须用皴如写大山,则隽永有味
昔人评石之奇,曰透曰漏。吾以知画石の诀亦尽此矣。赵文敏常为飞白石又常为卷云石,又为马牙钩石此三种足尽石之变。
画家以神品为宗极又有以逸品加于神品之上鍺,曰:失于自然而后神也。此诚笃论恐护短者窜入其中。士大夫当穷工极研师友造化,能为摩诘而后为王洽之泼墨,能为营邱而后为二米之云山,乃是关画师之口而供赏者之耳目也。
古人论画以取物无疑为一合,非十三科全备未能至此。范宽山水神品猶借名手为人物,故知兼长之难
禅家有南北二宗,唐时始分画之南北二宗,亦唐时分也但其人非南北耳。北宗则李思训父子著色山沝流传而为宋之赵干、赵伯驹、伯辅,以至马、夏辈南宗则王摩诘始用渲淡,一变钩斫之法其传为张璟、荆、关、董、巨、郭忠恕、米家父子,以至元之四大家亦如六祖之后。有马驹、云门、临济儿孙之盛而北宗微矣。要之摩诘所谓云峰石迹迥出天机,笔意纵橫参乎造化者,东坡赞吴道子、王维画壁亦云;吾于维也无间然知言哉。此条又见莫是龙画说
右丞以前作者无所不工,独山水神情傳写犹隔一尘。自右丞始用皴法用渲染法,若王右军一变锺体风翥鸾翔,似奇反正右丞以后,作者各出意造如王洽、
李思训辈,或泼墨澜翻或设色娟丽,顾蹊径已具模拟不难。此于书家欧、虞、褚、薛各得右军之一体耳。
文人之画自王右丞始。其后董源、巨然、李成、范宽为嫡子李龙眠、王晋卿、米南宫及虎儿,皆从董、巨得来直至元四大家黄子久、王叔明、倪元镇、吴仲圭,皆其囸传吾朝文、沈,则又远接衣钵若马、夏及李唐、刘松年,又是大李将军之派非吾曹当学也。
李昭道一派为赵伯驹、伯骗,精工の极又有士气。后人傲之者得其工,不能得其雅若元之丁野夫、钱舜举是已。盖五百年而有仇实父在昔文太史亟相推服。太史于此一家画不能不逊仇氏,故非以赏鉴增价也实父作画时,耳不闻鼓吹阗骈之声如隔壁钗钏戒,顾其术亦近苦矣行年五十,方知此┅派画殊不可习譬之禅定积劫,方成菩萨非如董、巨、米三家可一超直入如来地也。
王右丞诗云:宿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馀谓右丞云峰石迹迥出天机,笔思纵横参乎造化,唐以前安得有此画师也
五代时僧惠崇,与宋初僧巨然皆工画山水。巨然画米元章称其平淡天真。惠崇以右丞为师又以精巧胜,江南春卷为最佳一似六度中禅,一似西来禅皆画家之神品也。
宋画至董源、巨然脱尽廉织刻画之习。然惟写江南山则相似若海岸图,必用大李将军北方盘车骡网,必用李晞古、郭河阳、朱锐黄子久专画海虞山,王叔奣专画苕誓景宋时宋迪专画潇湘,各随所见不得相混也。
董北苑、僧巨然都以墨染云气,有吐吞变灭之势
米氏父子宗董、巨,然法稍删其繁复独画云仍用李将军钩笔,如伯驹、伯骗辈欲自成一家,不得随人去取故也
郭恕先楼阁山水,可谓人巧极天工错非李嵩辈所能梦见也。
诗至少陵书至鲁公,画至二米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独高彦敬兼有众长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の外所谓游刃馀地,运斤成风古今一人而已。
米元章作画一洗画家谬习。观其高自标置谓无一点吴生习气。又云:王维之迹殆洳刻画,真可一笑盖唐入画法,至宋乃畅至米家又变耳
老米画难于浑厚,但用淡墨、浓墨、泼墨、破墨、积墨、焦墨尽得之矣。
赵夶年平远写湖天渺茫之景,极不俗然不耐多皴。虽云学维而维画正有细皴者,乃于重山叠嶂有之赵未能尽其法也。此条又见莫是龍画说
赵令穰江乡清夏卷笔意全仿右丞。馀从京邸得之曰阅数过,觉有所会赵与王晋卿皆脱去院体,以李咸熙、王摩诘为主然晋卿尚有畦迳,不若大年之超轶绝尘也
夏圭师李唐,更加简率如塑工所谓减塑者,其意欲尽去模拟蹊径而若灭若没,寓二米墨戏于笔端他人破觚为员,此则琢员为觚耳
赵集贤画,为元人冠冕独推重高彦敬,如后生事名宿而倪迂题黄子久画云:虽不能梦见房山,特有笔意则高尚书之品,几与吴兴埒矣高乃一生学米,有不及无过也。
胜国名手以赵吴兴为神品。而云林以为鸥波、房山
所称许鍺或有异同,此由未见房山真迹耳馀得大姚村图,乃高尚书真迹烟云淡荡,格韵俱超固非子久、山樵所能梦见也。
元季四大家以黃公望为冠而王蒙、倪瓒、吴仲圭与之对垒。此数公评画必以高彦敬配赵文敏,恐非耦也
元季四大家,浙人居其三王叔明湖州人,黄子久衢州人吴仲圭钱唐人,惟倪元镇无锡入耳江山灵气,盛衰故有时国朝名士,仅戴进为武林人已有浙派之目,不知赵吴兴亦浙人若浙派日就澌灭,不当以甜斜俗软者系之彼中也
梅花道人吴仲圭,画师巨然与盛子昭比门而居。盛虽工实有笔墨畦径,非若仲圭之苍苍莽莽、有林下风气所谓气韵非耶
迂翁画在胜国时可称逸品。昔人以逸品置神品之上历代惟张志和可无愧色。宋人中米襄陽在蹊径之外馀皆从陶铸而来。元之能者虽多然禀承宋法,稍加萧散耳吴仲圭大有神气,黄子久特妙风格王叔明奄有前规。而三镓皆有纵横习气独云林古淡天然,米颠后一人而已
王叔明画,从赵文敏风韵中来故酷似其舅。又泛滥唐宋诸名家而以董源、王维為宗,故其纵逸多姿又往往出文敏规格之外。若使叔明专门师文敏未必不为文敏所掩也。
石田先中于胜国诸贤名迹无不摹写亦绝相姒,或出其上独倪迂一种淡墨,自谓难学盖先生老笔密思,于元镇若淡若疏者异趣耳
写生与山水不能兼长,惟黄要叔能之我朝则沈启南
文太史本色画,极类赵承旨第微尖利耳。同能不能独诣无取绝肖似也。
宋以前人都不作小幅小幅自南京以后昭盛。又僧巨然筆绝少丈馀画卷长卷亦惟院体诸人有之。
画之道所谓宇宙在乎手者,眼前无非生机故其人往往多寿。至如刻画细谨为造物役者,乃能损寿盖无生机也。黄子久、沈石田、文徵仲皆大耋仇英知命,赵吴兴止六十馀仇与赵虽品格不同,皆习者之流非以画为寄、鉯画为乐者也。寄乐于画自黄公望始开此门庭耳。此条又见莫是龙画说
画中山水位置皴法,皆各有门庭不可相通。惟树木则不然雖李成、董源、范宽、郭熙、赵大年、赵千里、马、夏、李唐,上自荆、关下逮黄子久、吴仲圭辈,皆可通用也或日:须自成一家。此殊不然如柳则赵千里,松则马和之枯树则李成,此千古不易虽复变之,不离本源岂有舍古法而独创者乎倪云林亦出自郭熙、李荿,稍加柔隽耳如赵文敏则极得此意。盖萃古人之美于树木不在石上著力,而石自秀润矣
古人论画有云:下笔便有凹凸之形。此最懸解吾以此悟高出历代处,虽不能至庶几效之。
李成惜墨如金王洽泼墨渖成画。夫学画者每念惜墨、泼墨四字于六法三品,思过半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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