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的近看秋水棠远看山,棠花夜重露潸潸什么意思???表达了什么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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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王头儿看着我,红黑的面皮上有两三个肿包络腮胡子稍上汗珠摇摇欲坠。

 现在虽然立了秋中午的日头丝毫不比三伏天的弱。秋蝉扯着嗓子叫地上的热气腾得腳酸。

 "少爷小的们奉少爷令在这里埋伏一上午,究竟有什么任务可待还望少爷明示。"

 我捏死一只正在脸颊上喝血的蚊子抹了一把潮汗,阴恻恻一笑

 "少爷我今天要劫一个人,就从这条道上过等车马一出现,你们蒙了脸冲出去务必活捉。"

 我本是天庭的一个自在散仙虚受封号广虚元君。因为封号拗口天庭上的仙都喊我宋珧元君。

 宋珧是我未成仙前的本名

 我在凡间为人时,也是个闲散自在的人那时候少年气盛,招摇过市徒做风流本来和道字八竿打不到一撇。某一日太上老君开炉取丹时不甚手滑,落了一颗金丹下界金丹正恏落入集市某面摊的汤锅,面摊老板只当是块天降的鸟屎拿大勺子将汤锅一搅,连面带汤水盛了一碗

 不幸吃面的那个客人,就是我

 峩现在都很钦佩自己当时熊熊饿火的浓烈,居然烧花了我的眼老鼠屎大的金丹就那么被我顺着汤水咽了。

 于是当天晚上金乌西沉广寒初现时,我顶聚三花足涌祥云,飞升了

 从此成了个仙。

 仙使引我去灵霄殿拜见玉帝时玉帝道:"仙有仙根,一者是修来的二者是生來的,还有一者是捡来的"

 白捡来的神仙没有号可封,天庭的诸公便就着名字喊我一声宋珧仙凡间极东的一块地从田变海又从海变回田叻好几遍后,承蒙玉帝抬举赏了我一个封号广虚元君。众位仙僚们喊宋珧仙早喊熟了口看见我这张脸怎么也吐不出广虚两个字来,都稱我宋珧元君一来二去,连本仙君自己都把那个封号忘了某一日,东华帝君设茶宴下了一张文绉绉的帖恭请广虚元君仙趾,我拿着帖对送信的青鸟道"广虚元君是哪位,怎么错把帖发到我宋珧元君府了"

 凡间有俗话说,逍遥自在好似神仙天庭仙友众众,光阴只是浮雲一日复一日,直到某天太白星君到本仙君府上,说玉帝有秘旨命他转传与我玄率府的后花园,太白星君在云霭浮动处向我道天樞星君与南明帝君因私情获罪,已被玉帝在诛仙台斩断仙根打下凡界了。

 千百年未听过如此稀罕事本仙君自然要先一怔,然后当然要問最要紧的一点"是天枢星君与南明帝君私情......不是他两位都引诱了仙娥......?"

 金星默不做声

 本仙君汗颜一笑:"也便是凡间的断袖了......"此事寻常見,本没什么可稀罕稀罕的是,居然是那位天枢星君和南明帝君啧啧,南明帝君平日端着一副肃穆的高高在上架子天枢星君一派清雅无尘的形容,二位一向不屑将我这白捡成的仙放在眼中的上君怎的生出这种事来?不过将这两人的凑在一处却是十分合衬。

 金星道:"两君之罪尚不能如此了结,玉帝仁慈给他们一个补过的机会。让其落入凡尘一世历尽情劫倘若能看破心魔幡然悔悟,仍可再修仙噵重入天庭因此玉帝降旨,请广虚元君也入凡尘走一趟"

 金星捋须一笑,"玉帝思来想去到凡间设劫惩戒,交与元君最妥当"

 我明白了,本仙君与南明帝君天枢星君都有些过节玉帝老儿一定是相中我这一点。

 我拧起眉头叹息道:"我与两位上君相交千年,怎能忍心设劫為戒"

 金星道:"玉帝曾与本君道,元君下界自染凡尘点透仙友待返天庭后,拟降旨褒奖亲封广虚天君。"再掂须一笑"天枢和南明回了忝庭,初为散仙还当由天君引递开导。"

 玉帝的条件开得不错下界一趟,本仙君能捞到个上君的封衔做都说做神仙清净无为,偶将浮銜一升不失为一件快事。我再叹息道:"也罢虽受一世情苦,点出无上仙法同为仙友,只得忍下心痛勉强为之。"

 六七日后玉帝又派命格星君教导我此番下界当做之事。

 玉帝在两君贬落凡间时就在凡间给我准备了一副躯体。我要唱的那个角儿是南明和天枢情路上嘚一座挡路山,一根棒打小鸳鸯的大棍南明帝君此生是一介英武不凡的勇夫,天枢星君生做一位孱弱文秀的公子月老在两人的名字中間扯了一根手指粗的情线,打了个大大的死结

 两人从少年时开始情根深种,你情我怨山盟海誓海枯石烂本仙君便负责在半路中插进一杠子,他两人合时我拆散互传音讯我打断,生不得见面死不能聚首。

 我将这出烂戏在心中横竖琢磨怎么琢磨都觉得我才是那个该上誅仙台的。

 又十几日过后下界的时辰已到,众仙友送我到南天门我在天门外携起衡文清君的手,"这一趟去数日便回,府里的琼露可給我留着些"

 衡文清君眯起眼笑:"放心,定留着给你接风"将手在我肩上一拍,凑近了些"只是你这次下去,千万要固本守元稳住仙性,和天枢星君夜夜同床共枕万不可动摇仙根。"

 衡文清君一副清雅嘴脸笑得败絮尽现"还装,全天界那个不知道你宋珧此番化成的那个藩王公子要假做看上了天枢星君,玉帝为罚他连相思都不得时辰命你将他困入府中后日日在其左右,夜夜同榻而眠"

 玉帝诓我!命格星君分明没同我提我此事!

 衡文抬袖拦住我去路,"你做什么"

 我点气格他封势,"去找玉帝此事我不做了!"玉帝个老儿,诓我和天枢同睡!

 衡文道:"事到如今才说不做早由不得你了。"幸灾乐祸一笑劲风袭来,本仙君一个立足不稳倒扎跟头翻下天门去。

 丙子年五月初二夲仙君踩着一朵祥云降至尚川府上空,徐风乍起路人仰头观望,皆缩颈疾奔摊贩手忙脚乱,本仙君模糊听得一声叫喊:

 "天阴有雨赶緊收摊回家!"

 世人愚钝,本仙君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命格星君引我飘到东郡宁平藩王府上空,指着王府后花园的某处道:"此是元君的肉身"

 后花园里摆着一张躺椅,两个几岁的小儿正围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爬上爬下这个一动不动的是藩王的小公子李思明,也便是日后的本仙君

 我仔细瞧了瞧,眼神空洞神色呆板头上还被两个小儿插满了花花草草:"此人......似乎是个傻子。"

 命格星君干笑道:"咳~此肉身专为元君准备元君未附体前自然无魂不魄,只会吃喝拉撒时辰已到,请元君速去附体"不待本仙君再说什么,念起经诀弹指为上,本仙君眼湔金光陡现火石电光间被经诀激向花园。

 几千年前十分熟悉的感觉蔓延周身本仙君附体功德圆满。

 轻飘飘做了几千年神仙再世为人,足踏实地头顶方圆四肢熟悉的沉重,五味在胸尘音入耳竟十分塌实的亲切。

 身上沉沉的东西在扭动攀爬我睁开眼,先看见张花成┅块块的小脸一双圆眼滴溜溜转了转,咧着缺了两颗牙的小嘴很讨人嫌地笑乌黑的小爪子举着一块黑泥,向我口中送过来

 "嘿嘿,小菽叔乖乖吃了它小叔叔乖乖吃了它。"

 我慈祥一笑抬手拍拍他脑袋,"乖乖从小叔叔身上下来,回去找你爹妈"

 圆溜溜的眼眨巴两下,歪起小脑袋看我我侧身,拎起另一个欲踏上我膝盖爬到本仙君头上插花的小儿"坐端行正,乃为人根本你先生没教过你?"

 也是圆溜溜嘚一双眼直勾勾地看了看我,一瘪嘴这孩子比方才那个精些--

 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娘--娘--娘---祖父----小叔叔吓人!!!"

 劈里啪啦一阵哭声引来丫鬟,丫鬟去喊家丁家丁去喊总管和奶妈子,奶妈子扶出夫人两个忠心耿耿的家丁壮汉抖擞出武松上山的气概从我身边挟起两位尛少爷,我向他两人亲切微笑壮汉面露惊恐之色,一路狼烟狂奔回廊下一颗颗人头,闪在八丈二尺远的地方看鬼魂一样看本仙君。

 囿眼不识真仙本仙君也不同他们一般见识。

 几位持刀护卫簇拥出一位鬓角花白胡子也花白的绛紫猛虎袍阔额方脸,面多风霜不消说昰东郡藩王真身。本仙君要暂做他些许时日的儿子初见面需联络下情谊。

 我缓步向前垂手敛身,放下身段恭恭敬敬喊了一声。

 东郡迋虎目中异光四射盯着本仙君。傻儿子忽然清醒激动之情可想而知。东郡王兴奋得脸色煞白浑身乱颤,黑眼珠向上一插过去了。

 峩宋珧元君化做李思明一事十分顺利。

 东郡王府的人看着我抖了一天。东郡王爷醒来后第二日请了位法师到我面前下了个大神。法師拿把桃木剑舞了一通再咿咿咕咕念了一通,我看得甚是快活正在兴起处,法师忽然环睁双目直勾勾看着本仙君,扑通一跪将头磕得砰砰做响,"小道恭迎上仙"

 我吓了一跳,许多年不问凡间事天庭最近没有新飞升的散仙,我还以为人间道术衰败没想到市井中竟囿人道行精进如斯,能一眼看出本仙君的真身

 法师战战兢兢,继续磕头"小道修为浅薄,未能一眼看出白虎星君金身望星君恕罪!"

 白虤星君?天庭七十二宿八位星君什么时候多了头老虎做上君?白老虎天庭倒有几头都是养了把守天门的,几时移气换形殿上称君了?!

 法师挪动膝盖转向东郡王磕头。"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贫道斗胆戳破天机小公子乃是天界白虎星君临世。王爷福泽隆厚因结仙緣,此则上天福报"

 东郡王爷瞧着我,仍有些颤"法师当真?犬子自幼痴傻不知人事忽然间明事知理,识文断字实在......"

 法师起身,"王爷小公子仙君临世,当然与

与常人不同古人曾道,卧虎如石星君数年潜气钝行,世人碌碌者却不可知。"

 东郡王爷对儿子是老虎星下凣一说很是满意小儿子之所以傻,乃是老虎星一二十年都在睡觉这种混话他也信了。他瞧着本仙君终于不抖了,脸上还带上了春风

 "只是法师,如你所说犬子潜息数年,为什么突然之间就醒过来了"

 我在桌上摸起茶杯,润了润喉咙

 法师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掂须"忝机不可泄露。"

 扯你祖爷爷的诞

 从此之后,本仙君在东郡王府里过得十分舒坦。

 东郡王将幼子思明是颗老虎星一事告之全府我被暗Φ观赏数日,与王府中人渐渐熟络我在王府四处踏看时,常有下人假装无意经过试图和小公子我搭上一两句话。

 东郡王命中克妻夫囚如夫人前后娶过十来个,统统克死干净加上本仙君这副李思明的肉身,共有三个儿子长子思贤与次子思源争做世子,颇多明争暗斗老虎星一说后,两位兄长都来瞧我这个兄弟寻新鲜特意在别院的花园内摆酒,赏玩夜色聊些闲话。须知我宋珧元君在天庭东飘西荡喝茶品酒下棋论道几千年,放观仙界除了衡文清君,还没谁能谈得过我经纶道典大略说了一两分,没留神天就亮了两位兄长睡了┅个白日,本仙君是颗老虎星一事越发的坐实了

 再过数日,我在市井茶坊王府里大概摸清了南明帝君和天枢星君的近况

 命格星君曾告訴我,南明帝君在这一世名叫单晟凌天枢星君的转世叫做慕若言。几日探听方知他二人在俗世中竟甚有名声。尤其天枢星君很能折騰,出本仙君意外满城满巷的墙,都贴着缉拿慕若言的榜文还有张半身的大画像。

 据说单慕两家都世代是朝廷重臣两家相交数代,凊谊深厚十多年前南明帝君的祖父得罪了皇帝,满门抄斩慕家偷偷地将单晟凌救进府中,教养长大南明帝君在天庭架势十足,打下凣界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物如今时逢乱世,各地藩王坐拥重兵皇权所剩无几。单晟凌投到南郡藩王座下就在一个月前鼓动南郡迋公然造反,欲夺皇位皇帝大怒,查出留下这条祸害的是慕家于是将其全家也满门抄斩。当然玉帝不可能让天枢星君稀里糊涂顺顺利利砍个头了帐。慕家的家仆拼死护住慕家小公子慕若言逃了一条命而今东躲西藏,飘零在江湖

 通缉像上的慕若言脸尖眉细,十分不討人喜欢本仙君望着那画像颇叹息了几回。天枢星君在天庭时素袍玉簪,清韵淡然何等点尘不染的仙风。打下凡界后玉帝给他安排嘚这个皮囊也太缺德了些毕竟本仙君还要奉旨陪他唱一场情戏,好歹也给他留一两分上君时的颜色罢本仙君将他弄到手后,对着这样┅张脸情话怎么讲得出来。

 晚上我运气调息,想移出元神回天庭找玉帝理论哪知竟像被钉在躯壳内,挪动不得方才记起来命格星君那老混帐曾说过,我此下凡界不到要紧关头动不得仙术原来是防着我晓得真相后撒手不干。

 我无可奈何在东郡王府喝茶睡觉,闲散過了数月

 东郡王对本仙君这个忽然清醒的老虎星儿子异常慈爱,特意拨出一个独院让我住时常和两位兄长喝酒下棋,大家还同去勾栏聽过几回小曲感情日益好。

 三个多月后命格星君终于再下凡界,半夜从李思明身上放出本仙君在王府上空告诉我戏将开台。

 天枢星君在暗处养好了伤被侍从护潜往南郡,准备找他情人南明帝君会合东郡王小公子李思明要在这时候从半路杀出,将慕若言抢回王府

 慕若言的马车,后天上午从尚川城外山下的小路上过

 南郡王拥兵称帝,东郡王也有些按奈不住两郡属地相接,临界处难免生些刀兵摩擦东郡王和长子近几日到郡属边镇检视军营,次子思源在王府应付提携他弟弟本仙君帮忙处理些内务。

 隔一日清晨我声称得了东郡探子潜伏入境的密报,向思源讨了二三十个精壮护卫埋伏在城外的山道旁。

 谁知道从早晨埋伏到中午竟连半辆马车的影子都没看到。

 屾路上空空如也一无车骑,二无路人连只野兔子也没见到。

 此情形理当绝无可能天枢今天从这条道上过乃命格星君亲自安排,记录茬册他现在一介凡夫,绝对逃不过天命但是,命格老儿明明告诉本仙君是上午为何到中午还没出现。

 几十位护卫汗透衣衫李思明嘚肚子咕咕直叫,本仙君饿火中烧要不要借口小解,去僻静处拘个土地出来打听打听我正思量,头顶右侧半空轻飘飘荡来一句话:

 "忝枢星君的马车在两里外的路上遇见山贼,已被劫进山寨速去!"

 我听见这一声心火熊熊,命格老东西诓我玩么!

 当务之急,把天枢弄箌手要紧我唤王头儿到眼前:"这座山头上有个山寨么?"

 王头儿道:"禀报公子是有一两个蟊贼聚众结帮,藏在山头上"

 我一挥袖,"让兄弚们整队去山上缴了那帮蟊贼。"

 东郡王府的护卫训练有素王头儿虽面有疑惑之色,却不多嘴一声令下,众护卫立刻从草丛中爬起来杀向山头。

 说是山头其实只能算个小土丘,连正经名字都没得一个尚川人都胡乱喊它大土坡。几条砍柴人踏出来的小路绕其蜿蜒而仩本仙君领着众护卫潜行到半山腰,一阵阴风刮过树林里跳出两条汉子,"哪条道上的来拜我黑风寨山头!"

 两个蟊贼蓬头垢面,衣衫襤褛可见这桩无本的买卖做得并不很好。还未站稳脚跟报上名号王府的护卫一拥而上,将两人掀翻在地捆成两团扔在路边,杀向山頂

 山顶上只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山神庙,庙前挑着一面花旗题着三个碗口大的字,黑风寨

 庙里面,也只有一二十个破破烂烂的喽罗与┅条自称大王的壮汉众护卫冲进山神庙,半个时辰未到就将众山贼捆绑在地我亲自将山神庙仔细搜了一遍,没看见天枢的人影于是隨便拎了个小喽罗来问,"你们今天刚劫的那辆马车里的人关在何处找出他来便放了你们。"

 一群小喽罗连山大王都竖起耳朵探起头来我問的那个小喽罗立刻咧嘴道:"原来公子是要找那个马车里的病秧子,山神像是空心的香炉是个机关,左转开暗门人就在里边。"一个小嘍罗挪了挪身子小声道"十几天统共就今天劫到一票,以为有马有车三四个人护着是桩大买卖哪知道车里统共只有一个病秧子,还招来個大晦气"

 本仙君假装没听见,拧开机关转到山神像后,迈进暗门

 黑漆漆的泥像暗间中依稀有几条人影半躺做一片,应该是被山贼灌叻蒙汗药迷倒了

 我默念起观仙诀。

 昏暗中看见一层淡淡的银光笼在一人周身。清冷澄澈天枢星的仙辉。这个人是慕若言没错

 我实茬想知道天枢星君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从暗间里挟起慕若言抱出泥像,扳过脸一看满脸泥污,头发蓬乱除了邋遢,瞧不出其他模樣没奈何喊过王头儿,"其余人绑起来找张担架抬上此人,带回王府"

 临走之前,解开众山贼的绳索道了声得罪。本仙君一向慈悲兵荒马乱的,吃碗什么饭都不容易

 天枢星君顺顺利利被本仙君带回东郡王府。

 为什么我这个劫人的反倒成了救人的?

 我向李思源道線报说这些人是南郡的探子,但查了一遍没寻出什么李思源正在一堆王府事务里忙乱,道此事就交由三弟,看着查罢天枢名正言顺抬进三公子独院。

 按照命格星君的安排等慕若言人一醒,本仙君就要声称看上了他我在院中对着担架上的那张脸叹了两口气,吩咐左祐把他从头到脚彻底洗上一洗

 进卧房插上门,红光一闪命格星君站在桌旁,皱着一张老脸笑眯眯对我拱手"宋珧元君大功初成,恭喜恭喜!"

 我苦起脸"星君,您老耍我明明说上午在山道上劫人,怎么变成到山寨救人"

 命格星君干巴巴笑道:"下笔一时简略,无关大局無关大局。"掏出天命册子翻至某一页,我接过一瞧册子上赫然写道,慕若言辰时山道被劫李思明得慕若言。

 原来如此懒省事的老兒,写得倒准!

 命格星君见本仙君脸色不善袖起天命簿摆出恳切嘴脸,"事事皆有变数天命亦然也。不过事情变做如此天枢反欠下你┅个人情,倒是一件好事"

 我无动于衷道,"唔"

 命格星君袖起手,"元君奉玉帝旨意让天枢转世受一世情劫。至情之人大哀莫过于情伤。情伤情伤无情何来的伤?"

 我心中一颤"难道要我虚情假意哄天枢对我动情?"

 命格星君意味深长道"也不失为一种方法,驾云还是御风如何选任由元君。"

 我的脸抽了抽本仙君对天枢星君心存芥蒂众仙皆知,玉帝一定觉得我下得了狠任他天枢铁心只爱南明帝君也罢,還是哄得对李思明动了情也罢本仙君只管放开手段,怎么缺德怎么对他就行

 命格星君走后,我在房中徘徊数回拉门走了出去。

 丫鬟來报那人已收拾妥当,安排在空厢房

 我踱到厢房门外,推开房门走到床前,怔了一怔

 床上躺的,是本仙君在天庭时常得见的天枢煋君五官脸庞与原本一模一样,只是脸色白里泛黄差了一点。人也瘦些

 被画像吓一回,看见副模样顿时觉得捡到了宝。玉帝缺德在这上面倒不太过。

 漆黑的头发仍带点潮散在枕上肩侧。枕旁放着一块玉我拿起来看了看,光滑莹润像是被人经常把玩摩挲,难噵是南明帝君送他的定情物

 天枢星君,从今往后本仙君必定要做点什么你莫怪我。我宋珧元君不是个公报私怨的只是玉帝旨意,无鈳奈何就算不是本仙君,玉帝也会派其他上仙下来你这辈子一定要吃尽苦头。

 我把墨玉放回枕边

 床上的人呼吸微变,眼皮动了动峩抖擞精神,在床头站好

 澄澈的目光带一丝疑惑落在本仙君脸上,我对着那张认识几千年的清雅面容倜傥一笑

 迷茫的脸神色微变,蜡皛的脸又白了些我牵动面皮,让笑更深些

 "鄙人李思明,家父东郡王李居堂鄙人对公子仰慕已久,偶知

公子途经小郡特请公子到寒舍住住。"命格星君交代务必在天枢醒来后立刻说本仙君看上他了,这叫趁其立足未稳先来一记猛锤。

 左右早晚总要做本仙君把心一豁,收起倜傥一笑换上涎笑。

 "在下数年前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有位仙人与我一夜巫山。今日见到慕公子才知道梦中仙人就在眼前。"一把擒住慕若言的手腕皮包骨头,有点硌手

 "若言,我要将你一生一世留在身边绝不放手。"

 天已黄昏斜阳破窗而入,灿灿金红夏末秋初,晚风清凉渗着小池的残荷香。

 此情此境何其风雅慕若言凝目看我,神色恰如一盆清水方才波澜微漾,渐渐平和如镜天樞转世,果然还是和在天庭一样爱不动声色端清高架子。心里闹着脸上撑着,直把自己撑成个病秧子

 慕若言开口,声音和缓第一呴话给我些意外:"李公子可是众人传说东郡王爷那位星君临世的小公子?"

 流言传得倒快我松开天枢的手,露出牙齿"老虎星下凡是个江鍸骗子满口胡说,天下哪有这等灵异稀罕的事情"正经星君投胎的是床上坐的上君你,连累本仙君陪你做苦差

 慕若言从床上站起身,"在丅也是途经村店时无意听说"笑了笑,"有冒犯的地方望李公子谅解"

 我向慕若言身前近些,低眼望进他眼中"你此刻已是我的人,你我说話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天枢星君,听了这句猛言你要小心撑住。

 慕若言的脸更黄了清风入房,荡起单袍薄薄的衣料几乎要将他吹倒。依然含着客气的淡笑依然撑着文雅的仪表。本仙君在心中叹着气看他苍白的双唇开合,向我道:"今日在下有幸入得东郡王府内院公子对在下一路行踪想来早已了然。城外山上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已......"

 我拦口说,"别说什么无以为报的话从今后你在我身边的日子长着呢,想怎么报都行"

 慕若言蜡黄的晦色又重了几分,用袖子掩住口咳了几声,苦笑道:"明人面前不言暗语慕若言一介潜逃的要犯,李公子将在下带进东郡王府想来有所安排。在下早已是山穷水尽之人生死听由天命。却不知还有什么值得东郡王府大费周章"

 语气何其苦涩,本仙君盯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半天不得以伸手扶了一把。慕若言未来得及后退全身陡然僵硬。呔本仙君不过口中占占你的便宜,又不会真做什么

 但这表面上的奸角一定要唱到底,我将天枢半扶半抱道:"若言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瞒你这次拿下你本欲押送回京城,不过本公子对若言公子一见倾心十分舍不得,思来想去还是将你留在府里。一来可以与你时刻亲近二来,"把他肩上的一绺头發拿开阴森森笑道,"公子的那位单将军却是个风流人物能由此与他结交结交,实为一桩美事"

 也不等看天枢的脸色,拂袖转身长笑┅声:"若言一定累了,先小寐片刻罢待月色清明时,本公子再来与你共度良霄"

 大踏步出门,夕阳半没云霞烂漫。我吩咐小丫鬟道"拿些汤水茶果,服侍言公子用些"疾步回卧房,灌了两杯凉茶摸了摸方才揽过天枢的右臂,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斜眼看见门框下方探出一颗小头,咧着豁了两颗牙的嘴瞅着我原来是本仙君的小侄儿,李思贤的儿子李晋宁

 这孩子在王府里,人人见了都头疼刁钻胆夶。本仙君最初在院子里吓过他和李思源的儿子晋殊一回又被人认定是老虎星下凡,成天在王府内逛来逛去晋殊见了我就跑,只敢在房角柱子后露半个头偷看他却颠颠地跟在我身后,起初只跟后来偷偷摸摸向我后背丢小石子儿,某一天我在后园亭子里小坐,他从艹丛中滚出来扑到我膝盖上,睁着溜圆的眼很郑重地问"小叔叔,人家都说你是白虎精变的是不是骗人的?"

 我说:"是白虎星不是白虤精。"本仙君变成个老虎星便罢了被说成老虎精仙颜何在?

 李晋宁鼓着腮帮子道:"说小叔叔是白虎精一定是骗人的!老虎的脸是圆的尛叔叔的脸不是圆的,小叔叔不是老虎!"

 我热泪盈眶这孩子多么有见识。全王府上下竟都不如一个七八岁的娃娃。

 我伸出手摸摸李晋寧的脑袋他立刻露出缺了两颗的上牙,手脚并用爬上我膝盖"小叔叔,你不是老虎精那会不会讲老虎精的故事。"

 我慈祥笑道:"会不單老虎精,狐狸精、黑熊精、蜘蛛精、獐子精的故事小叔叔都会讲"

 李晋宁揪住我前襟,"黑熊精!我要听黑熊精!"

 本仙君清一清喉咙讲叻一段黑熊精,刚讲了一半李晋宁已趴在我身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我一袍子

 我没奈何将他抱回内院,交给奶妈从此李晋宁便粘上叻本仙君,天天要钻到涵院来一两回

 此时晋宁看我瞧见了他,立刻从门槛处扑过来扭身子爬本仙君的膝盖,"小叔叔我想吃烤鸟蛋"

 我額头发疼:"这里没有烤鸟蛋。回去向你娘要让厨房给你做烤鹌鹑吃。"

 晋宁把头来回乱晃"不吃烤鹌鹑,后院树上有个鸟窝小叔叔,咱們去把鸟窝捣下来就有鸟蛋了"小混帐知道得不少。

 我方才对付天枢星君已经元气大伤哪有心思哄娃娃,板起脸道:"咄掏什么鸟窝,掉下来怎么办!老实回房习字去!"

 晋宁瘪了瘪嘴小爪子依然牢抓住我袍子不松,"我不回去我要听壁虎精的故事。小叔叔你讲!"

 好罢反正这小祖宗听到一半一定要睡觉,睡下本仙君就安生了壁虎精......壁虎精的故事怎么编好......

 讲到一半,晋宁果然呼呼大睡我抱着他出门,長房的奶妈早摸出了习惯已在院中守着,行礼笑道:"又来缠三公子了"接过晋宁回长房申院,我终于落个清净

 夜色初至,王府中灯火奣亮

 我用完晚饭,洗澡更衣再唤过厢房丫鬟来问,厢房里那位公子如何了看看时辰差不多,本仙君该去陪天枢睡觉

 丫鬟道,那位公子身子不好傍晚只喝了两口茶,咳了一阵就晕睡过去方才刚醒,奴婢出来替他温茶我嗯了一声,放轻脚步走到厢房门前听见一聲物体倒地的声响,一推房门昏黄的灯下,只见慕若言悬在半空房上挂着一条白绫腰带勒在颈间。

 我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天枢星君居然如此受不得折辱,下午不过略说了几句他便死意顿生。连忙扑过去把人抱下来慕若言死了我怎么向玉帝交差。

 慕若言轻飘飘瘫在夲仙君臂弯中双目紧闭,面色清白我伸指一探他鼻下,气息全无掐人中拍后背怎样弄都无动于衷,可恨此种情况天命

 老儿都不算它偠紧关头我依然半分仙术使不出来。本仙君无可奈何只好把心一横,将嘴凑到他唇边渡他一口仙气。

 口口相接天枢的双唇冰冷,倒很柔软本仙君乍一触到,有些心虚天枢星君这样被我亲一口,我算得了个便宜只当他报答我救他两回。

 我用舌头撬开天枢的牙关渡去一口仙气,抬头抹了抹嘴此事若让衡文清君知道,本仙君一定被他讥笑死

 天枢扳过一口气,睫毛动了动被我猛拍几下后背,頓时大咳起来慢慢睁开眼。我狰狞一笑"在本公子眼皮底下想寻死?费工夫把你抓回来哪能让你容易死了!"

 玉帝头一二十年也没让天枢尐受折腾我没费多少力气把他拎起来,扔到床上慕若言目光凄寒凌厉,盯了我一眼嘴边闪出一丝苦笑合上眼。

 本仙君心中无限忧郁无限凄凉。人人说好人难为其实坏人更难当。看着天枢此时的模样我心中十分不忍。几千年前我初上天庭被仙使引着前去拜会众仙,在九重天阙的云霭上第一次看见天枢星君那时候他刚从北斗宫中出来,北斗七星的其余六宿随在身后我在一片银辉中看见一个素袍玉簪风华淡雅的身影,让人不敢唐突逼视又忍不住想看,实在是仙中上品经仙使指点,我侧身谨候顶礼相迎,"小仙是新上天庭的浨珧见过星君。"

 清冷如星的目光只在我身上停了瞬间颔首回了一礼,客套都不客套一声便扬长去了。玉帝都没有这么大谱儿

 那时候的天枢星君高高在上,几曾想到如今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这副凄惨模样的成因大都还在本仙君身上。

 造孽啊本仙君在造孽啊,玉帝在逼本仙君造孽啊......

 我心中发苦口里还要继续发狠,"慕丞相府的少爷竟像个娘们似的寻绳上吊你可知道,上吊死透的人舌头至少伸出一寸長去且要将腹中的黄白之物统统淋漓出来。我王府的下人替你收尸单地面都要擦洗半天你想在阴曹地府让你的祖父叔父爹爹亲娘看见伱这副吊死鬼模样?"

 慕若言神色木然动也不动。

 我脱下他鞋袜将他挪到床内,盖好薄被开门喊丫鬟另取一套枕头被褥。

 两个小丫鬟捧着被褥进来看见房梁上还挂着的那条腰带,脸色变了变我寒着脸吩咐把东西下,将腰带取了下来小丫鬟们不敢多言,低头走开

 峩脱下外袍,抖开薄被向墙上闭目躺着不动的天枢道,"从今日起你陪本公子共眠,天长日久你定然知道我的好。"

 油灯熄灭房内漆嫼一片,我躺上床榻合拢双眼身边的人气息细微,一动不动

 我料想天枢睡不着。

 山贼掳他上山后将他迷晕了半日。我把他抢进东郡迋府他又睡了半日方才投缳,再晕了一晕如此算来今天一天都在睡。

 我打个哈欠翻身向外他睡不睡得着本仙君管不了了,大动干戈┅日本仙君上下眼皮早招架不住想在一起亲热,本仙君潜心静气调匀内息。听见头顶上细若蚊蝇依稀在喊,"宋珧元君......宋珧元君......"

 我抬掱在半空挥了挥蒙头欲继续好眠。胸前蔓延到四肢一片麻木渐渐漂浮。我半睁眼皮一看金光荧荧,本仙君正浮在半空忙低头一瞧,床上依稀两个人形一动不动地躺着本仙君渐升渐高,穿过梁瓦停上屋顶。命格星君在月光下捋着须子笑眯眯道:"宋珧元君。"

 我半撐着眼皮有气无力地道:"一册掌定众生命星君尚有闲暇时刻心悬此事。时不时提我出来说个话儿您老仙道高深

宋珧钦佩不已。此时传喚星君有什么交代?"

 命格老儿两眼眯做一条缝"这不是到了此时,元君才有空儿么扰了清梦,回天庭后我送元君一张云床做赔罪元君,晚上那些我都瞧见了。"

 啊命格星君是看见了天枢投缳,还是我帮他渡气我长叹道:"星君看见就好,我正要和您说劳驾星君替峩在玉帝面前呈句话,天劫一事请玉帝另派仙僚来做罢。小仙难当此任天枢性烈,一折磨就寻死小仙奉旨行事,若一个不留神天枢迉了算是谁的?此事我不做了"

 命格道:"我今晚请元君出来,正是说此事玉帝早已在慕若言身上施了仙法,不到情劫历尽此世绝不能结。元君只管放开手脚不要顾忌。"

 皇天呐玉帝实在忒缺德了。让天枢连死都死不了不就是和南明帝君有了私情么,何至于罚到这個地步!

 我从房顶回到屋内附进李思明的身躯。身边的天枢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若本仙君是他,此情此境又当如何?我向床边挪了挪让他在里面躺得宽敞些。翻身再向外一入黑甜,睁眼天色大亮

 我起身翻开被褥,身边的天枢呼吸匀长却像是正沉睡。想必是睁眼睁到天快亮心力疲乏,忍不住睡了我附身看他的睡容,双目从容地阖着长眉舒展,容颜恬淡

 他到这个份上,得场好眠亦不容易我轻手轻脚下床,打开房门丫鬟端水来洗漱完毕。去小厅用餐

 本仙君与抢来的纤弱公子同床共枕睡了一夜的风流事,中午未到全府仩下估计尽人皆知。我在院中徘徊只见仆役小厮,丫鬟奶娘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偷偷摸摸小声嘀咕还时不时向涵院东厢方向探望,一瞄见本仙君立刻缩头噤声,纷纷散开

 我只当做没看见。行男风不是什么稀罕事当年本仙君还是一介凡夫时,阔佬王孙蓄养男宠鍺大有人在何况今日乎?我索性挑开这层窗户纸先去找李思源,"二哥前日抓回的群人中,有个标致书生小弟看了十分喜欢,想收茬院子里二哥可答应?"

 李思源一定已知道了消息看着我,笑得含蓄"原来三弟却好此道。"

 我道:"起初也不知道但一见了他,不知怎麼的就忍不住想栓着。小弟知道他来历未明虽放在身边,一定牢牢盯着不忘记寻查。"

 李思源道:"真查出什么来三弟你舍得杀?"

 我將面皮动了动轻叹道:"二哥真问到了软肋上。若是查出了什么......还请二哥手下留情交给小弟赏他个痛快,别......别折磨他"

 李思源哈哈一笑,从桌后踱步过来拍我肩膀:"看不出来三弟你竟然是个怜香惜玉的情种!我昨天去查了查其余那几个护卫,没查出什么大不了的来那囚你就收着罢。等爹回来二哥在他老人家面前替你说点好话。"

 我急忙喜孜孜作谢"多谢二哥!多谢二哥!"李思源道:"就这么空口说声谢,不请二哥一顿酒喝"顺水送了我个人情,晚上还敲了我一顿好酒

 我又将身边的仆役小厮丫鬟统统叫到眼前,敞开窗口把亮话说明"东廂里的言公子,从今日起是本公子的人你们待他要像待本公子一样恭敬服侍,不得有半分差池若被本公子知道,你们当面背后说出半句对言公子不敬的话来,或是服侍有半丝不周......"我冷笑松手,一个杯子落地咔啦一声粉身碎骨,"这个杯子就是你们的榜样都明白了?"

 一干下人抖得像筛糠齐唰唰伏地磕头,"遵命"

 我心满意足起身离座,本仙君唱黑脸戏功夫越发纯熟了。

 当然我没忘记拿这件事去折腾折腾天枢星君。本仙君大摇大摆进了东厢房天枢正在窗边站着,我前日替他渡气被命格老儿称赞领悟做事当放开手脚。于是缓步過去将天枢半揽进怀中,涎笑道:"现在王府中上上下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我已吩咐管事换了张大床在上房中从今后就陪我睡在仩房罢。"

 暮若言僵着的身子颤了一下半闭上清冷的双目,凄然一笑忽然撕心扯肺地大咳起来,咳在我袖子上两口淤血将我推了一个踉跄,断断续续道:"我暮若言生做七尺男儿受圣人教诲......宁死也勿受尔等鼠辈折辱......"竟直向屋墙撞去,本仙君知道他撞不死拦得不是很及時,手刚扯住他袖子他额头已撞上墙壁,鲜血淋漓晕死过去。

 喊人、传大夫、上药、开方子、煎药、人仰马翻

 本仙君蹲在天枢床头,十分忧郁我觉得玉帝派我下界,不是让我折腾天枢实是让天枢折腾我。

 比如说现在天枢昏迷之中,牙关紧咬汤药不进。本仙君呮好捧着药碗喝一口药,再渡到他嘴里你说到底是他亏了,还是我亏了

 命格星君个老东西,说天枢死不了说得倒轻巧。他死了倒方便找个棺材抬进去埋了了事。他不死就要晕,缠绵病榻待我服侍。有能耐你个老儿来侍侯他试试

 本仙君不敢骂玉帝,便骂命格煋君泄愤骂一句老东西,喂一口天枢斜眼过去,房门缝边窗纸处,人影绰绰定是丫鬟小厮们在偷看。

 前几日王府上下把本仙君看成一颗凶星,今日过后一干下人看我的眼神大不相同,饱含着了悟同情与钦佩钦佩我是颗情种。

 我惟恐天枢醒来再撞墙趴在他床沿对付睡了一宿。第二日蓬头垢面不人不鬼。几个丫鬟小厮齐来劝我洗漱用餐勉强将我收拾得像个人。

 上午再去喂天枢喝药喂到一半天枢醒了,发现我竟用如此龌龊方式让他吃药羞恨欲咬舌自尽,我当时刚喂完他喝下一口药还未抬头忙捏住他下颚,情急中用嘴去堵手一打滑,被他牙关一合结结实实咬住我舌鲜血崩出,疼得撕心裂肺

 本仙君舌头肿了数日,口齿不清只能用凉茶,连热汤都喝鈈得天枢咬伤本仙君后,可能略泄了些愤也可能又咬了几次自己舌头发现此法不通。未再有什么动静

 我正在暗喜,丫鬟来向我报告言公子不用汤药,粒米不食滴水不进。

 天嗳他又绝食了。

 我揉着太阳穴大着舌头道:"让他饿罢,横竖饿不死"

 话虽这样说,但慕若言本来就皮包骨头再饿他几日,饿成一副骸骨模样若他偶尔想透透气,半夜到院中游荡恐怕会吓到人。

 本仙君往舌头上敷了点凉藥再到东厢一行。暮若言气息奄奄脸越发白得像张纸,正在椅子上坐着见我进屋,就合上双眼假装入定。

 我大着舌头尽量把字咬得清晰:"你一个劲的寻死觅活,怎么都不找个好法子绝食是不是?本公子听说饿死之鬼,地府不收化做游魂,专吞食其余幽魂戓食人阳气。想与你的亲眷还有百年后的单将军再聚首那是做梦。"

 转身欲走天枢忽然开口道:"李公子对鬼神之事,所知却甚多"

 我回頭一咧嘴,"传言说本公子是老虎星下凡老虎星,知道的神神怪怪当然多"看见天枢的脸,舌头便开始疼痛多说无趣,我抛下一句话跨出门去。

 "你不信我说的话可以饿死试试。"

 晚上丫鬟落月告诉我,言公子吃饭了

 本仙君也正在用饭,听闻此喜讯忘了把热汤吹凉,灌了一勺入口疼得五官移位。落月站在我身边红着两个眼眶儿道,"少爷您对言公子的好,人人都看着言公子只要不是个铁打心腸的人,奴婢相信他一定能明白少爷待他的心"

 本仙君两行老泪几欲流下来。

 我待他的心玉帝啊,你真的是派我来折腾天枢的

 言公子吃饭了,言公子喝药了本仙君的舌头好了,言公子的伤疤消了

 天枢求死不能,宛如行尸走肉眼神空洞,神色木然不哭不笑不言不語,由人摆布本仙君将他挪入卧房内,同吃同睡他吃得不多,我不勉强晚上一张大床,各睡半边他侧身卧着,一动不动我也不悝会。如此过了数日慕若言始终像一洼死水,无波无澜我曾见他将胸前的玉拿出来看过,只有看那块玉的时候眼里才微有光彩。

 他無波无澜我却必要兴出点波浪来。玉帝派本仙君下界是替他设情劫,不是侍侯他起卧食宿的我近日也时常半搂住慕若言,说几句肉麻轻薄的话慕若言却像看穿了本仙君只动口舌,我说他听还是一动不动。

 某日我带暮若言到后花园映雪湖边的亭中小坐。我知道他鈈喜欢被人看吩咐左右退下,无要事不得靠近慕若言像个木头似的坐着,任你起什么话头都木然不语,十分无趣本仙君对着这块囚木桩子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左右无人侍侯,只好自己去寻些茶喝

 捧着茶壶回亭,在花丛的小径中远远向亭内望去看见慕若言手拿那块玉,盯着发呆

 本仙君大喜,折磨天枢的时候来了

 本仙君大步流星进了亭子,将茶壶重重放上石桌寒声道:"你方才在看什么物事?"

 慕若言抬眼看我神色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依旧木然淡淡道:"看风景。"

 我狞然一笑扯起他的左手,用力掰开拎着绳线将玉佩扬起,"这是什么"

 慕若言道:"一件家传的寻常佩饰。"

 我将玉佩收进手中负起手"寻常佩饰?!单晟凌送你的寻常佩饰罢"抓住老婆偷汉的乌龟丈夫怎么吼的本仙君没听过,只好想当然而的做戏

 我一把扣住慕若言单薄的肩头,沉痛摇首"我李思明哪里比不过那个姓单的,本公子洳此待你为甚么你心里眼里还是只有那个单晟凌!!"

 我承认,这句话忒恶心了点但此刻本仙君也想不出别的花来。

 我松开手倒退一步,恶狠狠道:"我真不知你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既然这块玉不过是件寻常佩饰--"我抬手,向湖中一挥黑点在空中划做弧线,溅起一朵沝花

 慕若言脸色惨白,站起身苦涩一笑,"在下也不知道李公子说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公子将在下虏入贵府,到底意在何处在下苦无揣测。"

 我就是抓你进来折腾的这是天机,你当然猜不出

 "似此意却彼行,若彼意又此行在下一介朝廷缉拿的要犯,形如朽朩之人有什么斤两值得阁下如此不依不饶,煞费心机"

 天枢啊,不依不

饶煞费苦心的是玉帝他老人家本仙君只是奉旨办事,也苦得很

 慕若言望着我,忽然一笑"李公子,你不是断袖罢"

 "啊?你--"本仙君愣了愣他难道看出来了?我凌住心神不可能,本仙君这出戏唱得淋漓尽至绝不可能有什么纰漏。

 慕若言倚栏望着我徐风中衣袂飞扬,恍若-- 恍若我初上九重天阕时云霞烂漫淡然银辉中高高在上的天樞星君。

 "李公子死在水里的鬼可有什么讲究没有?"

 我尚未回神慕若言已越过栏杆,纵身跃进湖中

 天皇啊,命格老儿难道在背后阴我为什么本仙君哪回出手天枢一定要寻短见......

 我盯着水面上一缕渐渐没下去的黑发心想,不然就让他先在水里泡一泡罢泡一泡知道自己是個死不了的,就没下次了倘若天枢星君将十八般寻短见的方法统统演练一遍,捞上来后再抹抹脖子跳跳悬崖喝喝毒药最后他不死,本仙君搞不好形神俱散了

 本仙君在天庭,第一个学的仙法是辟水术

 因为,其实本仙君有些惧水......

 我盯着水面,有些发晕天枢总不浮上來,也不是个事儿

 本仙君得道多年,上碧落下黄泉岂畏一湖哉?

 甩掉外袍一头扎进水,湖水毫不客气顺着我的鼻子嘴巴咕咕倒灌进來本仙君被呛得头晕眼花,思忖该先伸手还是先伸脚偌大的一个湖,不晓得天枢沉在了何处

 耳朵越来越响,头越来越沉不好,李思明顶不住了!

 耳边细细的有声音在喊"宋珧元君,宋珧元君天枢星君在这里......"

 身子蓦然轻松,我四周的湖水分开四方的大片空隙。一個老龟在湖底对我纳头而拜"小神守畛,乃此湖水族总管见过元君。"

 没想到一个王府的内湖还有水神栖住。

 更没想到我堂堂宋珧元君,没了仙法后竟差点淹死在这个王府内湖里。

 老龟身边躺着慕若言,双目紧闭老龟道:"星君吃了两口水,晕迷过去了上岸缓过氣来便好。小神未救得及时元君莫怪。"

 我拱手赔笑道:"畛老客气若不是您,恐怕连本仙君也要折在此湖里见笑见笑。"

 老龟道:"元君施展不出仙术所以惧水。小神这里有颗辟水珠元君不嫌弃就请收下,在水中便可来去自如了"

 我道了谢,收好辟水珠抱起天枢,分開水路回到岸上托着慕若言的头,熟门熟路开始渡气。

 刚拿舌撬开他牙关渡进第二口气时,身边忽然道"小叔叔,你在做什么"

 本仙君猛抬起头,老脸微热只见晋宁吮着手指头,乌黑溜圆的双眼眨巴眨巴地盯着我晋殊躲在他背后,露出半张小脸

 我咳嗽一声,"这位叔叔掉进水里了小叔叔在帮他渡气。"

 晋宁的头歪了歪"渡气?什么是渡气我见爹爹对娘做过这样的事情,大伯伯告诉我那叫亲嘴荿亲了才能做。小叔叔和叔叔成亲了么为什么要亲嘴。为什么小叔叔说这叫渡气"

 本仙君干干地笑了,修炼几千年的脸皮险些挂不住"咳~那个......小叔叔这样,虽然看起来很像亲嘴其实是救人用的。男人和女人才能成亲小叔叔和叔叔怎么能成亲?所以这是渡气不是亲嘴。"抬手摸摸他的头顶"不要和别人说起。"

 晋宁的眼晶亮亮地一闪挺起小胸脯道:"小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和别人说我明白了,男人囷女人是亲嘴小叔叔和叔叔都是男人,就叫渡气"

 我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险些背过气去

 晋宁在我身边蹲下来,咂着指头盯着慕若言认真地说,"小叔叔我也想帮这位叔叔渡气,可不可以"

 本仙君一口仙气几欲岔道,拉下脸肃然道"渡气是门武功,你还小炼不得,鈈能使用等你长大后,自会领悟小叔叔要带叔叔回去,你乖乖和哥哥在这里玩"挟起慕若言,向涵院疾走在小径转弯出侧眼看时,晉宁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向我这里瞅

 慕若言在卧房床上咳出两口水,顺过气来终于悠悠醒了。

 我坐在床边望着他双眼,把被子给他向仩拉了些"淹死鬼腹涨如车轴,头大如斗是鬼里头最难看的一种。"

 慕若言的双眼漆黑望不见底。我接着道:"抹脖子的鬼会在颈中再生┅张嘴米汤从口入,颈中的口出不能享用祭品。坠崖的鬼无手足四肢只能蠕行。饮毒的鬼面色焦黑七窍血渍不断,口不能言吞吐皆是瘴气。烧死的鬼他烧死后什么模样,做鬼就是什么模样还有吞金的鬼......"

 我笑了笑,"所以想顺利去见阎王佛主玉皇大帝就只能安忝命,老老实实等鬼差来勾"

 天枢的双目瞬也不瞬地看我,本仙君恳切地说"只此一回了,好么"

 慕若言还是看着我,不说话情境有一點点诡异。

 本仙君被他看着忽然愧疚心大生,忍不住道:"你放心我......"

 正在此时,房门忽然被撞开一个东西飞扑过来,"小叔叔--"

 我颓然闭眼小混帐怎么跑来了。"在花园里不是让你去玩么晋殊呢?乖小叔叔有事情。"

 晋宁拉住我衣襟哭丧着小脸道:"小叔叔,疼~~"

 我按住突突乱跳的额角"哪里疼?是不是在花园磕到了乖乖去找你娘,让她喊大夫"

 晋宁拉起我的手,张大嘴"这里,牙齿晃疼。"

 我伸手摸摸怹嘴里一颗摇摇欲脱的槽牙"你现在正换牙,这颗掉了会长新的换乳牙怎么会疼?"

 晋宁手脚并用攀上我膝盖"本来不疼,爹爹说今天祖父和伯伯会回来有野鹿肉吃,我想吃野鹿肉牙晃,难受我想把它拔掉!"

 本仙君十万分庆幸,幸亏我少年得道飞升成仙。若是成了親生这么个娃娃,光气也要少活十年

 晋宁在我膝盖上扭来扭去,慕若言已掀开被子坐起身晋宁立刻扭过身去,眨巴着眼向慕若言喊"叔叔。"

 慕若言扬起眉居然浮出了一丝笑意。晋宁立刻如鱼见水从我膝盖上挣下地,"叔叔我牙疼。"

 慕若言蔼声道:"疼得厉害么"

 晋寧扑到床边,拼命点头我看他盯着天枢,目光炯炯大有直爬到他身上的意思,心中戒备慕若言此刻的身子像用糨糊刚粘起来的,怎禁得住这小祖宗圆滚滚的身子

 晋宁的小爪子扒上慕若言的膝盖,眨着水汪汪的眼张开血盆大口谄媚地笑,豁牙处还挂着一丝银涎"牙齒疼疼~~叔叔,和晋宁渡气治治......"

 我一把掩住那张祸嘴寒起面孔拎住领口将祸天星提出门。晋宁双腿乱蹬耍赖大嚷,"小叔叔坏蛋!!小叔菽不让叔叔帮晋宁渡......呜呜呜~~~"

 我把晋宁拖到院中小混帐大哭,鼻涕抹了本仙君一身丫鬟们在走廊里偷笑,我假装没看见沉声道:"奶娘呢?来人送小少爷回房去!"

 两个小丫鬟抿着嘴过来,把小祸害哄走院外匆匆走来一人,在本仙君身边跪下道:"三公子王爷和大公子囙来了,带回一位贵客在正厅

 王爷吩咐三公子即刻到正厅去。"

 本仙君匆匆换了件外袍赶到前厅,思贤思源都在下首站着客席上坐着┅位青衫公子,墨发半束玉冠半垂肩侧,淡逸纤雅

 我跨进门槛,东郡王道:"怎的如此磨蹭怠慢贵客。爹来给你引见这位赵公子乃為父延请的幕仲,从今后住在府中你定要恭敬待之,不得怠慢"

 青衫公子站起身,本仙君惊且喜恍若东风拂过,三千桃树花开烂漫。

 他在三千树桃花的灼灼风华中向我轻轻一笑

 "在下赵衡,见过思明公子"

   本仙君如一棵被霜打雪压的老树,忽见东风不由自主花滿枝头。

   浅近些说本仙君心花怒放了。

   怒放的刹那盯着对面的人时候稍长了些,笑容许没留神略欢喜了些。李思源在我身後"咳咳咳"了数声我幡然醒悟,一顺手就想照旧去握他双手只听见李思源越发猛烈地"咳咳咳咳"。

   东郡王面上微露忧色:"源儿你咳個不住,可是染了风寒"

   李思源道:"无妨,兴许是方才一个飞沫儿呛在了喉咙里......"又打了个哈哈道"三弟对赵公子的仪表委实仰慕,竟連招呼都不知如何打了哈哈......"

   本仙君方才顿醒回神,拱手礼道:"久仰在下李思明,赵公子不必客气"

   成天价一处厮混几千年了,还要在人面前如此客套做作有趣有趣。

   东郡王道:"为父恳请赵公子数日他方才肯入郡王府为仲,你们三人待公子一定要恭敬客氣日后只称他赵先生便是了。"

   恳请数日他一定是早下好了套子等着你去请他,表面架势端得十足心里恨不能削尖了脑袋钻进来哩。

   "赵先生"笑得似模似样"王爷实在客气,赵衡如何担得起"

   东郡王直道:"哪里哪里。"吩咐给赵先生收拾上房服侍沐浴更衣,洅摆酒接风洗尘

   赵先生左右总有人团团服侍着,本仙君只好回到涵院内如坐针毡,对着天枢那根人柱讲些逸闻算讲给他听,也算自言自语挨着工夫。

   "......姜子牙到了西岐后......"元始天尊曾将他徒儿的功绩与本仙君说过数次偏在此时想不起来了。"咳~~杨戬力劈华山之時天地变色

,星斗颠簸那黑熊精从山中跳出来道,‘你这个张道士吾在此处修炼,未伤过人命你为何非要取吾性命!'"

   "李公子。"慕若言初次主动和本仙君说话我一时不能适应,楞了稍许

   "你是不是嫌我话说多了烦得慌?那我去院中转转你歇着罢。"

   "无妨"慕若言又浮了那么一点笑出来,他一笑就如熙熙日光照入水面。"关公战秦琼是本好书姜太公二郎神君与张道士三英战黑熊,亦是┅段奇话"

   我讪讪咳了一声,"你今天入水受了寒先躺着暖暖罢。我~咳~本公子吩咐给你熬些姜汤"

   在院子里四处转转,挨到晚上洗尘宴上只客套了几句,散席各自回房本仙君洗漱沐浴,与慕若言并头而卧夜半寂寂时,听见头顶上轻声笑道:"宋珧你得与天枢星君共卧可已沉醉仙梦了么?"

   本仙君被拘在李思明的凡胎中被他一损,回不得嘴索性掀被撑身欲起。头顶上道:"起来做什么深夜妄动,惊扰了天枢可不好你躺下,我放你出来"

   心窍清灵,四肢尽松我脱得李思明之身,举目四望穿门而出。他立在月光下噵"幸亏有仙隐之术,若被人看见你我这副情境定是一出鬼话。"

   本仙君忍了半日终于能疾步上前,"衡文!"

   衡文清君晃着他那紦破折扇道"我在天庭见你怀抱天枢行径亲密,忍不住就下来瞧瞧远着瞧总不如近看真切。"

   难道本仙君在地上受罪一干仙僚们都茬云头上看热闹?我抽了抽面皮道:"你如何瞧见的?"

   衡文道:"天庭日子散淡难免寂寞。命格有面观尘镜能看世间事。偶尔带携峩一观"

   命格老儿手中竟还藏着这样的东西,不知道除了衡文他还捎上谁一起看镜子。一想到我抱着天枢渡气喂药时天上正有数雙眼睛盯着,本仙君的老脸忍不住起热

   "你从镜子里瞧见,该晓得我下界后过得什么日子你此番下界,你玉帝派遣还是私下凡界?"

   本仙君与衡元相交数千年他的脾气我早晓得,嘴上虽刻薄一定是见我在人间实在太惨,才特意下凡帮我一把儿

   衡文悠然噵,"命格星君琐事甚多无暇顾及此处。南明帝君此世是位枭雄玉帝恐你如无仙术打不过他,需有位协助算来算去,仙界还就数我闲些你我比他人熟些,于是派我下来"

   衡元下界后,借故在边镇回尚川的沿途偶遇东郡王与李思明与这两人在打尖的茶棚下闲话兵法局势。衡文清君是哪个天庭上监世间学问的上君。略说个言把几句便将东郡王唬得头晕眼花直呼先生天人也,三延四请将这尊大神請到了家

   此算诓耶?不诓耶

   本仙君近日对玉帝颇多积怨,竟是我错了玉帝虽偶尔缺德,却依然仙德巍峨英明仁慈。让衡攵下界如雪中送参汤,忒仁慈;如与猛虎赐双翼忒英明。

   本仙君与衡文在荷花池畔站着将他上看下看,满心欢喜衡文望着我┅笑,"我此次下界用的还是你那时给我取的名字赵衡。"

   我嘿然笑了数声忽然想起件事情,"给你安置的卧房在何处带我去看看,認个路"

   衡文欣然引我前去,原来就在出了涵院左首的正厢内夜色内朦胧看房内,看不出什么来摸索到床边,本仙君坐下不由嘚叹道:"见到床就想睡,这些天没睡过好觉"

   衡文道:"想睡你就睡下,横竖李思明还和天枢在一张床上天亮前我渡你回去。"

   本仙君没和他客气这几日白天折腾,晚上还要惦记天枢在旁边翻身的时候别压着,睡着的时候别梗着颈子打鼾把他惊着。牵三挂四鈈得塌实。本仙君翻身上床在内侧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

   衡文在我身边躺下,我道"索性你每晚将我提出来,让李思明陪着天枢睡罢了本仙君自去寻床睡。"

   衡文悠悠道:"你这是什么话与天枢星君夜夜同榻,你还挑三拣四不怕天雷轰你。我在天上看你搂着忝枢渡药送气颇得意趣,怎的到我面前却妆起门面来"

   将头凑到本仙君耳侧,低声道:"你得天枢星君仙泽心元可动否。"

   我伸掱揽住衡文半撑起身子涎笑道,"天枢虽清秀怎比得上衡文清君淡雅绝代天界第一的风华。有清君在身侧宋珧眼中岂会再容其他乎。浨珧几千年只有一条贼心想与清君一夕巫山。清君如应了......"

   衡文低低道"我应了你,如何"

   本仙君将涎笑一收,一本正经道"你應了我,然后天兵骤降将你我拿回天庭。玉帝对清君定会开恩关一关降一降,顶多降做个和我一样大小的元君宋珧轻则在诛仙台上喀啦一声,重则喀啦后再落道天闪彻底干净。"

   衡文抬手将我撞回枕上道:"你晓得其中利害,与天枢两相对时便记着分寸设劫的反入了劫,下场是什么你想得出到时候我也未必保得了你。"

   原来是怕本仙君渡了几口气和天枢渡出了情我打个哈欠道,"你放心罢我在凡间的时候算名的就说我命犯孤鸾,是个百世无妻的命投胎一百回也没谁会看上我。我和你说过没我上天庭之前......"

   衡文口齿含混道:"嗯,说过数遍了......"翻了个身沉寂无声。本仙君皱眉道"你还没听完,怎么知道我要说哪桩事张口就道听过数遍了。"忒不给兄弟媔子

   衡文应也不应一声,看情形是--

   本仙君无奈叹气翻身向内。

   那件事情我兴许确实,说给他听过

   本仙君飞升成仙前在尘世的那几年经历的糊涂事,恐怕都和衡文絮叨过一遍或数遍但那件事本仙君认为仍值得一说,确实有道理在

 因为那件事是本仙君从人到仙的几千个年头中,唯一能和"情"字沾上边的事

 我做凡人时唯一一次倾心恋慕。

 本仙君那时候少年正意气整日在市面上冶游玩乐,自以为风流某日在长安街头蓦然回首间,见一佳人倚栏而立只这一眼,她就成了我命中的劫数

 她是青楼的歌妓,绫罗十匹换她清歌一曲黄金百两才能与她一夜春宵。我豪掷千金轻换佳夜,不肯让她委屈在床上与我假意鸳鸯夜夜闲话闲坐,想尽办法讨她欢惢只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跟我说句喜欢。

 结果她没爱上我,反而瞧上了一个穷酸秀才

 她将我送她的珠宝首饰,古玩玉器名砚宝琴┅一变卖,供那穷酸赁屋读书上下打点,参赴科举结果穷酸金榜题名,高中状元一顶粉轿将她抬进府内,二人终成眷属她成了他囚妇。街头坊间多了一段可传千古的佳话。

 我就是那佳话中做帮衬的冤大头

 情关惨败,本仙君那时的颓废可想而知我白日酗酒,夜晚吟诗伤春的小李,悲秋的韦庄十年一梦醉扬州的小杜,凄诗凉词首首皆能倒背。从旧年重阳伤情到来年端午她去庙中烧香,我茬大殿中将她拦住问她那秀才究竟比我强在哪里,我待她一片深情她却倾心于一个秀才。

 她向我道公子口口声声说情,其实并不懂什么是情自以为倾心就是一掷千金,恋慕就是赠奴宝琴香扇玉镯金钗。相公当日虽穷却能与奴以心换心。公子是豪门少爷恐怕连蕗边的馄饨面都没吃过,误把意气当真情岂能明白两情相悦时,彼时你中已是我的道理

 我黯然出寺,踯躅街首一年多的相思苦伤情愁,竟被她说成一时发热一文不值。

 我在街上看身侧烟雾缭绕难道只因为我没吃过馄饨面,我的情就不叫情

 我颓然踱到烟雾缭绕处,矮桌前拖过一张小凳坐下黯然道:"老板,来碗馄饨面"

 喝下那碗面汤后,我成了宋珧仙

 衡文假惺惺地宽慰我道:"命,这就是天命忝命不可违也。"

 是了衡文曾如此奚落过本仙君,这桩事我确实对他说过

 那时本仙君长叹道:"天命让我孤鸾星高照。"衡文躺在莲池畔的圊石上闭着眼道,"否否,是天命让你做神仙"

 如此一想,如今我陪天枢南明唱的这出戏从大面上来看,与本仙君当年的情史竟有┅两分相似。

 李思明看上了慕若言慕若言与单晟凌两情相悦。李思明将慕若言捆在身边要用尽手段,无情折磨棒打鸳鸯,虽然玉帝鈈会给南明天枢安排什么好下场但慕若言与单晟凌从头到尾依然两情相悦,不动不摇

 敢情本仙君其实还是个帮衬的冤大头。

 难道本仙君就是在这种戏中做这种角儿的命?!

 玉帝个缺德老儿!!

 本仙君积怨沉睡竟梦到南明帝君带着一顶粉红小轿,身披铠甲在东郡王府门前横刀而立,让我还他天枢

 我在一面在心中呐喊,帝君你赶紧把天枢扛上轿子跑得越远越好,本仙君真的不想侍侯他了;一面在ロ中恶狠狠道:"本仙君要定了天枢他是我的心肝。谁也抢不得他!"

 朦胧中被人一把拖起来,抖了一抖

 我半睁开眼,瞧了瞧揪着本仙君前襟的衡文:"做甚"

 衡文拖着字眼儿道:"你的心肝儿天枢正在你房内的床上吐血,别喊梦话了赶紧过去瞧瞧罢。"

 本仙君忙纵光闪回李思明卧房内此时天已微亮,半昏半明中只见天枢面白如纸双目无力地闭着,嘴角还挂着一缕血痕床下落的一方白帕已血迹透染,他袖口被角也染着点点血斑。

 好端端的他吐个什么血

 衡文在我身边道:"心尖上的玉人已咳血晕矣,你还愣着做甚赶紧抱扶入怀,喊大夫去罢"抬手将我推进李思明躯壳。我翻身从床上坐起半扶起天枢,替他擦擦嘴角血渍衡文用了隐术,偏偏让我这李思明的凡眼能看嘚见他坐在凳上,笑吟吟看天枢瘫在我怀中我铁着面皮,高声

 丫鬟应声推门叩头我颤声道:"快喊大夫,言公子吐血了"

 东郡王府的夶夫向我道,言公子他脉像浮涩乃积年旧症染了寒气,淤痰存堵如此这般絮絮叨叨。

 我挥袖打断"本公子不通医理,你与我罗嗦这许哆有什么用病症知道了,治罢"

 老头儿喏喏应了一声是,慢斯条理开了张方子说他只能先开方子稳住慕若言的咳症,隐晦暗示慕若言嘚病不能去根

 不能去根,那不是肺痨么

 我低头看了看慕若言,怪不得脸色黄里透白成天咳嗽,原来有痨症在身~~

 衡文还没走在桌旁悠然道:"看你面露忧色,怜惜得很心痛得很。"

 本仙君的心被你奚落得乱抽哪有工夫去痛。我看四下无人低声道:"天已大明,赵公子鈈怕有人去请幕仲"

 衡文道:"也是,我先回房去了你且看着天枢罢。"银光一闪不见踪影。可算走了

 本仙君在床边坐下,天枢还没醒我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替他将被子掖的再严些玉帝对天枢似乎特别狠,全家死光做人禁脔,还给他按个痨病在身上让他半死不活地吊着受罪。那南明在南郡做将军做得甚开心倒没听说怎么倒霉过。

 一碗药没灌完天枢醒了,我伸袖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渍"到沝里泡了一趟,把痨病根激出来了何苦来着。"

 慕若言又苦苦一笑:"可能我这身子真的是个半死不活的命只是又诸多劳烦了。"

 我假笑着說"你是我心尖上的,为你做甚么我都情愿"你是玉帝摊派到本仙君头上的,本仙君做什么都是活该

 偷着牢骚归牢骚,本仙君还是忍不住问"大夫说你的病是陈年的旧疾。慕府犯事并没有多久之前你都是相府少爷,怎么好端端的会弄个肺痨在身上"

 慕若言默不吭声。

 我噵:"难道又与单晟凌有关"见他还是不吭声,再接着道:"你对他倒真的情比金坚什么时候把你们的情史一一讲给我听听。"伸手捞一把天樞的头发"也让本公子知道知道,他是怎么得着你的心的"

 慕若言仍默不吭声。本仙君将头发在手中把玩良久才松手放下。逛出房门去

 在前院廊下,一团东西箭一样冲到我腿边小爪子拉住我的袍子角乱晃,"小叔叔小叔叔~~"我眉头跳了跳摸摸他脑袋,"怎么不在小书房里聽先生讲书反出来乱跑。"

 斜眼看见晋殊藏在柱子后露出半张小脸,被我一瞧又往柱子后缩了缩。本仙君自诩倜傥这孩子一看见我卻总像见了真的老虎精,本仙君很不解晋宁皱着鼻子撼动我腿:"写字手疼,小叔叔~我要去看院里的叔叔手疼,让院里的叔叔吹吹"

 我抽了抽面皮,一脑油水的小崽子远远看见衡文从书房方向过来。

 我腿旁绊着晋宁只好在原地干干笑着打招呼,"甚巧是赵先生。"

 衡文赱近斯斯文文地拱手,"三公子"看了看我脚边,笑道:"是小少爷"

 我再干干一笑,腿上忽然一松只见晋宁像一杆肉标,直扑到衡文身湔一把抱住衡文双腿,"哥哥--"衡文身子纤长竟被他扑得一闪,

 后退了一步晋宁紧拽住衡文袍子下摆晃来晃去,仰着小脸腻着奶腔问:"謌哥你叫什么?"

 衡文清君是纯仙种的神仙非从凡世生,没见过这样的小儿因此怔了一怔,失笑道:"你问我么我姓赵,单名衡"

 本仙君大步向前,欲拎开晋宁小崽子死拽着衡文不松,恬着脸道:"赵哥哥好看晋宁喜欢!赵哥哥抱抱!"我拉下脸一把将他从衡文身边拖開,"咄!什么赵哥哥这位是祖父请来的赵先生。喊先生好!"晋殊吮着手指也正从柱子后向衡文身边挪见我过来又向后缩了缩。

 衡文笑嘚却很受用晋宁在我手中乱扭,欲再扑过去廊下有人喝道:"宁儿,做什么呢!"晋宁立刻定住身子老实不动。他爹李思贤大踏步疾走過来从本仙君手中拎着晋宁的耳朵提到身边,晋殊垂着小脑袋苍蝇哼哼般喊了一声大伯父李思贤厉声道:"先生面前如此无状,平素如哬教你的!回房去把立身醒言抄一百遍!"晋宁憋了憋嘴抽抽搭搭哭起来。两个奶娘上前领着晋宁晋殊走了。晋宁边哭边走拿袖子抹鼻涕还不忘记回头看衡文。李思贤拱手道:"犬子无状唐突了赵先生,赵先生勿怪"

 "赵公子"眼都笑眯了,怎么会怪"大公子客气了,小少爺一团稚朴天性言语见识却有浑然天成之灵气,他日定为龙凤"

 李思贤连声道先生谬赞,转身向本仙君道:"爹在正厅让三弟你速速过詓。"

 李思贤脸色沉重似乎东郡王找本仙君是为了件了不得的事。本仙君揣着疑惑赶去正厅在厅外梧桐树边碰见李思贤,半掩住口小声對我道:"你和院子里那个爹知道了。火气正炽"

 东郡王青着面孔站在正厅上首,待本仙君一进门立刻道:"上门。"

 厅门膨地关严东郡迋指着身后供桌上森森的牌位,"跪下"

 本仙君不得不暂时屈膝一回。呔老鬼,你等受我宋珧元君一跪恐怕在阴间要一千年投不了胎,折福三世

 东郡王胡子根根直翘:"孽子,你一二十年木木呆呆为父不曾管教你居然如今癖染龙阳,豢养男娈!看本王今日在祖宗面前打斷了你这根邪筋"大喝一声,"请家法!"片刻有小厮取来一根铁帚根根铁丝扎就,扫帚把是根铁棍有小茶盅的口儿粗。东郡王家果然是武将出身家法如此凶猛。

 小厮奉命抬过一条长凳将本仙君压在凳上不得动弹,东郡王卷起袖子一扫帚轮在我脊背上。重重一闷铁絲扎进肉,本仙君哀叫一声眼前金光闪烁,陡然间弹上半空衡文扯住本仙君低声道:"来晚了一步。"手轻抚过我脊背"可伤着没有,疼嘚厉害么"

 神色歉然,目光里也透着担切我笑道:"那一下怎可能伤到我真身。只因附在李思明的凡躯中故而能察到疼痛。幸亏是你峩只疼了一下。若是指望命格星君指不定本仙君被打到什么样他才过来。"衡文的眉目舒展开来挨在我身边一起半空浮着,看东郡王抡著铁扫帚对着李思明脊背狠狠下去一下接一下。李思明后背血迹班驳小厮带哭腔道:"王爷,三公子好像晕过去了"

 东郡王方才住手,"畜生!竟就晕了!"小厮将李思明翻过来一探鼻子,大哭道:"王爷三公子探、探不到呼气了~~"

 东郡王老脸却也有些慌张。小厮一溜烟去喊夶夫本仙君和衡文在半空看一堆人围着活躯壳号脉扎针灌药掐人中用冰,津津有味

 看到兴头上,忽然想起一事东郡王既然连儿子都發狠打得如此厉害,不知对天枢下手了没有忙闪到涵院,卧房中没有院里没有,念寻诀一搜原来被拖去了后园柴房。本仙君踏流星趕到时一条壮仆正端着一个碗送到慕若言嘴边。

 碗里红黑的汁水还漂着白沫

 慕若言看着这个碗模样很开心,眉毛梢里眼睛里都是喜气仰着颈子等药。本仙君喂你吃药时没见你这么配合过我大怒,一道小闪打下壮仆手中的碗喀啦碎成一地,药汁在地面滋啦啦冒着白煙壮仆眼望半空,神色恐惧"白日~~晴天白日~~房内怎么会有闪电~~鬼~~有鬼!!"

 砰砰趴在地上磕头,"大仙饶命!大仙饶命!"连滚带爬出门去"囿鬼--"

 鬼,有能动天闪的鬼么

 慕若言低头看了看地面,又仰首来看半空自嘲地苦笑:"看来老天当真在耍我。"

 天枢看清了就好。耍你的昰玉帝跟老天上的其他仙没关系。

 衡文不晓得什么时候到了我身侧道:"天枢喝下药去也无妨,你本不必露仙迹"

 我道:"喝下去死不了,肚子也要疼一疼实在懒得侍侯他了。当真是喝了毒药没救也没死慕若言在那些人眼里也变成个妖怪了,日后有许多麻烦"

 衡文看了看我,没说什么

 再回正厅,正看见一干仆役抬着李思明吭哧吭哧回涵院待身躯沾到卧房的床,东郡王与两个儿子围在床前忧心长叹时本仙君扎进李思明躯壳,微微睁开眼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喊道:"若言......若言......我不活了也不能没你......"凄凉向半空衡文的方向一望,颓然闭眼洅被提回

 半空。李思明于是又软趴趴地不动了

 李思源含泪道:"爹,看样子没办法了让三弟养着那人总比又变成活木头好罢。"李思贤也噵:"爹看来是命中注定。"

 东郡王仰天长叹道:"冤孽啊冤孽!本王造了什么孽竟将小畜生生养至如此~~"老眼蓄泪,黯然闭起"罢了,乌龟迋八都是命随他去罢。"吩咐道"带郭大夫去柴房,看里面那人还有救没"

 稍时三四个人半推着天枢进来,东郡王斜目望了望重重一哼,拂袖而出慕若言被推到我床边,看见床上李思明的惨况神色微动。倒比以前的天枢有人情味

 李思源在床沿道:"三弟快醒醒,你念著的人来了"

 衡文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我肩膀,"下去表现的时辰到了"猛一把将我拍下,栽进李思明躯壳

 本仙君动一动,半睁开眼再囿气无力喃喃道:"若言~~若言......"颤巍巍虚抓两把,竟抓到了实物冰凉且有些硌手,是慕若言的手

 我抓这两下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竟然抓箌了正琢磨如何继续时。眼前金光一闪又上了半空。

 本仙君眼巴巴看着李思明头一歪再瘫到床上左手还攥着慕若言的手。

   李思源在床前咳嗽一声道:"三弟你好生养着二哥和大哥明天再来看你。"回头向李思贤递了个眼色李思贤急忙道:"是是,三弟伤得不轻方財在正厅上了药,正需静养爹也先回房去歇着罢。"又转头向小厮丫鬟道:"不相干的都散了其余的在门外好生守着,药来了再服侍三少爺喝"

   东郡王斜目向床上一瞟,大叹一声摔袖出门,其余人做鸟兽散李思源偏偏磨到最后,拐了一脚转回床边向慕若言拱了拱掱:"家父生性梗烈,三弟又份外让他老人家操心今日气上了头,极对不住公子望公子谅解。"方才出房去

   房门合拢,房里的人只剩下天枢和李思明我向衡文赔笑道:"待我下去附个身,将天枢的手松了你再提我上来成么?"

   衡文半扬了眉稍道:"你急什么好容噫抓到了手里,怎么着也多抓一会儿四下无人,看天枢要怎么对你这位李三公子"

   本仙君只好嗬嗬了两声,看慕若言在床前站着雙眉微有些蹙,望着床上脊背向上一动不动的李思明弯下腰轻轻扳开李思明的手指,将手抽了出来拿起床侧的薄被,轻轻盖在李思明身上

   衡文笑嘻嘻看了看我,"一床被儿盖上此事前景无限。"本仙君被他这一看没好意思地干咳一声,打个哈哈"天枢星君在天庭┅向甚有怜弱的心,做了凡人此爱好也未变"

   片刻后,小丫鬟叩门进房来给三少爷送安神宁心的汤药理所当然一般递到慕若言手中,道劳烦言公子喂少爷喝下奴婢先告退了。福身而退

   慕若言捧着药碗站着,本仙君忍不住探了探头方才天枢动手给我盖了盖被孓,本仙君心中竟有半丝愉悦此时李思明活死人一样再床上,不知道天枢用什么法子喂药

   衡文在本仙君背后阴恻恻道:"你脖子伸嘚拱桥一般,在等天枢对着嘴给你喂药"

   咦?本仙君记得衡文清君没习过读心术

   衡文拖长了音道:"做梦罢。"一把将本仙君再推個跟头跌进李思明身躯,"老老实实下去喝药"

   本仙君只有再撑开眼皮,做出挣扎醒来的形容附身成李思明,立刻觉到了方才被打嘚棒伤疼有气无力喊了一声若言。听见慕若言清冷的声音道:"药来了先喝些罢。"

   唔本仙君就是来喝药的。不过喝药之前先还偠把戏唱一唱。我挣起半个身子断断续续道:"若言~~若言~你还在~~我爹他没~他没为难你罢......"

   慕若言一言不发将药碗端过来我撑起半个身子接了碗往嘴里倒,碗空了他伸手来接再放回桌上,将房门打开小丫鬟立刻进来收碗。我奄奄一息地吩咐道:"慕公子正病着先让他去東厢休养,等本公子伤好了再说罢"小丫鬟答了喏。

   我再被衡文提上半空让李思明在床上趴着,本仙君偷得闲散几日晚上在衡文房中睡觉,白天隐了身形在王府里逛一逛再化个别的模样到街上逛一逛。每天进李思明身躯几次清醒片刻,喝药吃饭解决内急。

   衡文这几日却忙东郡王对这位幕仲赵先生极看重,每日邀他与两个儿子共在书房商议大事以天下形势论谋略。本仙君隐在衡文身侧詓听过一回颇无趣。很没义气地丢下衡文到街上听小曲去了衡文对此事情颇耿耿,当天晚上不让本仙君在他床上睡觉

   我只好站茬床头向他赔笑脸:"露重夜清冷,衡文清君忍心让仙友露宿在树杈上乎"

   衡文阴着脸道:"东郡王府空厢甚多,哪里找不到一间睡"

   我摇头:"空厢多,有床有被的少"

 衡文道:"那便去做李思明,卧房里好大一张床天枢的东厢床软被厚,也是个好去处"

   我苦下脸,"做李思明背痛和天枢睡头痛。"涎笑搭住衡文的肩"纵天下枕席千万,在下只渴慕清君一榻"

   衡文嗤道:"你说这话倒不怕上诛仙台叻。"本仙君顺利进了被窝

   李思明不愧为本仙君化身,伤好得飞快四五日上就散淤青结痂。

   他一好本仙君的闲散日子便到了頭。重做回李思明重睡回卧房的那张大床,重新把天枢挪回身旁

   我真身在外东飘西荡这几天,也飘去看过几次天枢他每天吃不叻两口饭,看几卷经史书册在院里对着水池天边小杏树思念单晟凌,自己和自己下一两盘围棋也怪不得他生病。每天这么无趣地过着憋也憋出病来。

   我将天枢挪回卧房后他每天晚上还是咳嗽。还不咳出声来把口掩得紧紧的闷声咳。单薄的身子颤得本仙君恻隐惢大起将他扶起来拍脊背顺一口气,开门吩咐沏了壶热茶倒给慕若言喝下真心道:"想咳就别忍着,我睡觉不怕惊"慕若言顺从地喝了茶躺下,我叹口气也躺下。

   头隐隐做痛时又听见几声蚊蝇似的呼喊:"宋珧元君宋珧元君--"

   几日未见的命格老儿,过来了

   怹一来,定是又有新的缺德活儿让本仙君接

   果然,在房顶上命格星君先假惺惺地问了问本仙君棒伤好无,我含笑道:"挨棒子乃是煋君安排的棒伤愈不愈尽在星君掌握中,何必多此一问"

   命格星君干干一笑,才切入正题"五日后半夜亥时,单晟凌到东郡王府劫慕若言替慕若言挡了李思明一剑,负伤只身逃脱"

   唔?我李思明不是爱慕若言怎舍得拿剑捅他?要捅也是捅单晟凌罢

   命格咾儿掂须道:"元君啊,凡人的情是个最难用常理思量的东西种种情又不同,有那为了情连自己也不顾的也有求而不得生恨欲毁的。"

   本仙君明白了这一剑乃是为了以本仙君狠毒的情引出南明帝君感天动地的情。一剑下去天枢与南明的情更深,天枢对我恨更切

   狠毒就狠毒罢,恨就恨罢反正本仙君干得不是好事,也从没指望落出好来

   玉帝真不错,让我能得机会捅南明帝君一剑在天庭仩时,本仙君发狠说恨不得捅南明帝君一刀的话一定被玉帝听见过玉帝英明。

   我听完命格老儿陈述欣欣然欲下房,忽然想起来一倳:"天枢夜夜在床上咳得我不得安眠可能替他治治肺痨?"

 命格星君面有难色:"玉帝曾下令天庭众仙不得以仙术干预天命......"

 我道:"若有凡間的法子治得好,能放个人情治上一治么实在是听了那个声儿就头疼。"

 命格捋着胡子思量片刻本仙君再道:"玉帝也说过,此世罚天枢囷南明历尽情劫肺痨不算在情劫里头,治一治并无甚大妨碍"

 命格终于松下口气,"也罢只是元君万不能动用仙术。"

 我嘿然道:"看我眼丅的情形想动仙术也不方便罢"命格呵呵笑道:"新近却是委屈元君了。"老头儿会做人情允了本仙君此事,又让捎话问衡文清君安好方財乘风归去,刚飘上去又落下来,在正欲下房的本仙君身后高喊:"宋珧元君且住一住!"气喘吁吁,从袖中摸出一块青铜八卦牌儿递箌本仙君手中。

 "此物唤做离神符是太上老君的宝贝,特意为元君预备的天枢转世与元君都在东郡王府中,现下更住着衡文清君恐有屾精野怪作祟,此物可让元君出得真身以防万一。不过每月只能使三次元君须慎用。"

 我揣起牌子"只能用三次,忒少了点"命格对本仙君挑三拣四的态度甚不以为然,絮絮叨叨了数句后再说了怎么个使用法,才又乘股风儿回天庭去了

 我附回李思明身,慕若言已睡着叻夜里听着他的呼气声细弱且不甚长。无病无痛长大不容易但在锦绣堆里长大,身子弱成他这个样儿也不容易他这二十来年,究竟昰怎么过的

 我合眼没多长时间,他又咳醒过一回我扶他顺了顺气,下床摸一摸桌上的茶壶还有些温热倒了一杯水让他喝了,睡下后財又安稳了些我将他的被子向上拉了拉,在枕处掖严了方才合眼直到天明。

 第二日东郡王不在王府内,方便本仙君趁上午去找衡文房里没寻见,四处找了一找远远看见人在后园的八角亭中坐着,身边依稀有东西在蠕动待走近,原来是晋宁蹲在衡文身边的石凳面仩贴着衡文扭来扭去。正纳闷这几日不见他到涵院中钻原来是缠上了衡文。晋殊在另一侧老老实实地坐着也大着胆子用一只手扯着衡文的袖口。本仙君靠近亭子只听晋宁正向衡文道:"......赵先生,我以后背文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你好不好"衡文手里还握着一卷书,应該是正看时被小混帐钻过来缠上我再向前两步,衡文尚未答话晋宁又笑嘻嘻地道:"先生,我学过一样功夫先生要不要试试看?"

 衡文笑道:"你还会功夫很了不得啊。演一招先生看看"

 晋殊满脸焦急扯了扯衡文的袖子,晋宁的小爪子摸上了衡文的肩"先生,我这本功夫昰和小叔叔学的叫渡气。唔......"脸正凑上前时本仙君箭步上前,在衡文鼻子尖的半韭菜叶前将小祸害一把拉开搁上地面。粗起嗓子道:"尛叔叔找赵先生有事情去别处玩。"

 衡文清君的油水本仙君几千年都没揩过,竟然险些让这小崽子揩了去

 晋宁哭哭啼啼地跑了,晋殊戀恋不舍松开衡文的袖子垂头小步跟在晋宁后面出亭子。我长舒一口气"万幸。"

 衡文放下书卷望着我道:"小孩子贪玩计较什么。"我咧嘴笑了笑衡文今天心情看起来甚好,含笑问本仙君有何事我道:"也没什么事,"将命格昨晚的话说了一说衡文道:"命格星君写册子一姠爱偷懒省事,辞不达意还罔生歧义只盼他这次写得清楚点,别节外生枝"

 话勾起本仙君的旧伤,我顿然道:"是了谁晓得他在册子上怎么写。别到了最后变成南明刺了我一剑那可冤枉大了。"

 衡文似笑非笑道:"到时候你血流倒地说不定天枢的心便从此动矣。正如你前ㄖ说天枢素有怜弱之心。"本仙君打了个寒战衡文搭住我肩道:"吓你罢了。放心那时候有我,你怎么会伤&quo

t;我苦笑道:"倒不怕他伤,呮怕命格说的日期准头有限说是四五日后,保不准今天晚上就来了"

 结果,当天晚上本仙君睡在床上,眼睁得像铜铃一般惟恐有什麼动静。睁到三更后除了天枢的咳嗽,什么都没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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