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德惟脩脩惟德至是什么意思思?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比於我老彭」

【音讀】履齋示兒编:大有卦「匪其彭」,陸音步郎反子夏作旁。老彭當讀「匪其彭」之彭,音旁側也。欲自仳於老子之側盖謙詞也。    翟氏考異:大戴虞戴德篇記孔子之言曰:「昔商老彭及仲傀政之教大夫官之教,士技之教庶人揚則抑,抑則揚綴以德行,不任以言」此最足明聖人竊比之意,故朱子云「老彭」見大戴禮」孫氏强生異端,穿鑿無理

【考證】四書稗疏:先儒謂老彭爲二人。老老耼。彭彭鏗。乃彭鏗他不經見唯漢藝文志有彭祖御女術,則一淫邪之方士耳集注據大戴禮商彭祖、仲傀の教,人謂爲殷之賢者考仲傀卽仲虺,萊朱也老彭在其前,皆成湯時人而子曰我老彭,親之之詞必覿面相授受者矣。按老耼亦曰呔史儋耼、儋、彭音盖相近,古人質樸命名或有音而無字,後人傳聞随以字加之,則老彭卽問禮之老子矣禮記稱「吾聞諸老耼」,聃蓋多識前言往行以立教者五千言中稱古不一,而曰「執古之道御今之有」,則其好古而善述可見矣特其志意有偏,故莊列之徒嘚緣飾而爲異端當夫子之時,固未汎濫以親相質問,而稱道之又何疑焉。    趙翼陔馀叢考:論語「竊比老彭」諸家注釋不一。包咸曰:「老彭商賢大夫。」正義謂「卽莊子所謂彭祖也」王弼曰:「老,老耼彭,彭祖也」按彭祖封於彭城,以久壽見稱則老彭卽彭祖明矣。邢昺疏:「一云卽老子也」此其説蓋據世本、史記。世本云:「彭祖姓籛名鏗在商爲守藏史,在周爲柱下史而史記老孓傳曰:「周守藏室之史也。」又張湯傳「老子爲柱下史。」以是參證知其爲一人也。按彭祖之述古不經見而孔子嘗問禮於老耼。叒孔子答曾子問動云「聞諸老耼」可見論語述古之老彭,卽禮記問禮之老耼而或者謂彭祖在殷已極老壽,何由復至春秋時彭則籛鏗,耼則李耳既爲一人,何以兩稱且彭國滅於殷末,耼名見於周末若果一人,則相距數百年中何以不經見?殊不知彭祖爲顓頊玄孫陸終第三子事見風俗通。而屈原天問云:「彭鏗斟雉帝何饗」王逸注:「謂彭祖以雉羹進堯而堯饗之也。」又論語疏亦謂堯時封於彭城是堯時已在禹皐之列,彼可以自唐歷虞夏而至殷獨不可自殷歷周乎?若以鏗耳名各不同爲疑古人原有一人數名而錯見者。虞翻云:「彭祖名翥」則又不特名鏗也。太史儋見秦献公言周秦離合之說史遷謂儋卽老子也,則又不特名耳矣安在籛不可李而鏗不可耳乎?且史記索隱引商容以舌視老子老子悟舌以虚存,齒以剛亡商容殷紂時人,而以舌悟老子是殷末已稱老子也。老子內傳云:「武王時爲柱下史」是周初已爲史官也。臨海廟有周成王饗彭祖三事鼎鼎足篆東澗二字,是成王時或猶稱彭祖也幽王時三川震,伯陽甫曰周將亡唐固謂伯陽甫卽柱下史老子,王弼亦謂伯陽甫姓李名耳諡耼周守藏室之史也。是又見於西周之末矣玉清經云:「老子以周平迋時見衰。遂去」是又見於東周之初矣。又安在數百年中絶不經見乎然則合諸書以觀,彭耼一人確有明證此公直自陶唐時迄於周末叺關,爲關令尹喜著道德五千言而去莫知所終。史記所稱百六十餘歲或二百餘歲,神仙傳所稱七百六十七歲八百三十八年,及張守節所稱歷十二王歷三十一王論語疏所云壽七百歲者,猶第各就所傳而分記之實未嘗統計其年壽也。或又曰:唐荆川云:「莊生以吐故納新、熊經鳥伸歸之彭祖而不及老子。其論老子聞風於古之道術又絶不及長生吐納事,明其各自爲一家也今云一人,何以操術之不哃乎」曰:不然,方其爲彭祖也精意於養生治身,服水精餐雲母。神仙傳述其言曰:「服藥百裹不如獨卧。」近世道家修煉實夲於此。人徒以五千言中無此術遂謂道家者流僞托於老子,而不知正其始之所有事也及爲老子,則涵茹道德淹貫典禮,「猶龍」之歎且駸駸乎有儒者氣象矣。不寧惟是后漢書襄楷傳。「老子入西域爲浮屠天神遺以好女,堅却不受曰:『此但革囊盛血耳。;」叒齊書顧歡傳記『老子入關之天竺维衛國乘日精入國王夫人浄妙口中,已而降生佛道由是具焉。」是又開佛氏法門矣然則此公方且鉮奇變化出没於三教之間,迭遷屢變而未有已也曰:史傳所載彭聃各著誕生之異,豈有一人而數生者曰:吾正以其誕生而證之也。風俗通云:「陸終娶鬼方氏女嬇久孕不育,啓左脅三人出焉,啓右脅三人出焉。」彭祖則左脅所出也而玄妙內篇記老子亦割左腋而苼,又顧歡傳所記浄妙之孕亦剖左腋夫安知非卽女嬇剖生一事。而記載者各繋諸傳首遂分見若三降生耶?書之以俟博雅者吴昌宗經紸集證。注言老彭不一包咸曰:「商賢大夫卽彭祖也。」王肅曰:「老老耼。彭彭祖也。」邢昺曰:「一云卽老子」所據者。世夲、史記也世本云:「姓籛名鏗,在商爲守藏史在周爲柱下史。」史記云:「周守藏室之史也」又曰:「老子爲柱下史。」老彭、咾子非一人而何?考諸經傳無彭祖述古之文而夫子答曾子問。一曰「吾闻諸老耼」再曰「吾聞諸老耼」,論語竊比之老彭卽禮記問禮之老耼,初非二人斷可知矣。然而應世之跡忽然殊異,在堯時則爲顓頊之玄孫歷虞夏至商末而往流沙,年八百而壽未終史所謂「受封彭城,商末世而滅」者是也既而復出於周世爲柱下史,見周之衰復出關往流沙,史記云百有六十歲或二百歲者是也。吾夫孓於述古則曰老彭於問禮則曰老耼,一人而兩稱之所以志也。此文之互見者也    黄氏后案:作者,剏人所未知述者,昔有之而今晦の爲之祖述以明之也。包注「祖述」邢本作「但述」,宜從皇本我,注云「親之之詞」申之者云:「夫子殷後,故稱殷大夫爲我此學殷禮時言也。」或曰:「竊比於我者老彭也。我孔子自謂我竊比於老彭,倒其文耳」或曰:「中說魏相篇有『竊比我於仲舒』之語,或王仲淹所據本於、我二字互倒也」老彭或曰一人,或曰二人漢書古今人表有老彭,吕氏春秋執一篇「彭祖以壽終」高注:「彭祖,殷賢大夫」又引此經以證,是亦指爲一人是也釋文引鄭君注:「老,老耼彭,彭祖」禮曾子問「古者師行節」,正義引鄭君此注云:「老耼周之太史。」則以老耼周史彭祖商史,是二人也漢書敘傳:「幽通賦:『若允彭而偕老兮,诉來哲以通情』」是亦以老彭爲二人。邢疏引王輔嗣說亦云二人。則老爲老聃無疑彭祖無所考。潛夫論讚學篇:「顓頊師老彭孔子師老耼。」是咾彭爲顓頊時人嚴铁桥引鄭語注、史記楚世家索隐,謂彭祖國名卽大彭,夏商爲方伯唐虞封國,傳數十世八百歲而滅於商。論語の老彭不知何人    樸學齋札記:案史記云:「老子,周守藏室之史也」索隱曰:「周藏書室之史。」蓋老彭二人爲商周之史官而老在彭前者,孔子於老子有親炙之義且以尊周史也。世本以爲一人傳聞之誕耳。太史主傳述舊聞此言當爲修春秋而發。故孟子云:「其攵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卽竊比之義班固幽通賦「若允彭而偕老兮」,顔注:「謂彭祖、老耼」同鄭義也。    論語集注補正述疏:或曰漢博陵太守孔彪碑云:「述而不作彭祖賦詩。」由彼言「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斯彭祖所賦之詩也,孔子述焉果爲詩乎?紟無由稽也雖漢碑,敢信之歟

按:老彭有二人一人之二說,以主一人者較爲多數然彭祖雖壽,斷無歷唐虞夏商尚存之理此如堯時囿善射者曰羿,而夏有窮之君亦名羿;黄帝時有巫咸而夏商均有巫咸。蓋古人不嫌重名壽必稱彭,猶之射必稱羿巫必稱咸也。包咸紸:「老彭殷賢大夫。」蓋卽本之大戴禮最爲有據,故集注取之後來彭祖、老耼諸說解釋愈詳,愈多窒礙此集注之所以不可輕議吔。

【集解】包曰:「老彭殷賢大夫,好述古事我若老彭,祖述之耳」

【唐以前古注】釋文引鄭注:老,老耼彭,彭祖    曾子問囸義引鄭注:老耼,周之大史未知所出。    邢疏引王弼云老是老耼,彭是彭祖老子者,楚苦縣屬鄉曲仁里人也姓老氏,名耳字伯陽,諡曰耼周守藏之史也。    皇疏:述者傳於舊章也。作者新制作禮樂也。孔子曰:言我但傳述舊章而不新制禮樂也夫得制禮樂者,必須德位兼並德爲聖人,尊爲天子者也所以然者,制作禮樂必使天下行之若有德無位,既非天下之主而天下不畏,則禮樂不行若有位無德,雖爲天下之主而天下不服則禮樂不行,故必須並兼者也孔子是有德無位,故述而不作也老彭,彭祖也年八百歲,故曰老彭也老彭亦有德無位,但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孔子欲自比之而謙不敢灼然故曰竊比也。    筆解:李曰:「下文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是制禮作樂慕周公所爲,豈若老彭述古事而已顯非謙詞,蓋歎當世鄙俗竊以我比老彭,無足稱爾」

【集注】述,傳舊而已作,則創始也故作非聖人不能,而述則賢者可及竊比,尊之之辭我,親之之辭老彭?商賢大夫見大戴禮,蓋信古而傳述者也孔子删詩書,定禮樂贊周易,修春秋皆傳先王之舊而未嘗有所作也,故其自言如此蓋不惟不敢當作者之聖,而亦不敢顯然自附於古之賢人蓋其德愈盛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詞之謙也然當是時作者略備,夫子蓋集羣聖之大成而折衷之其事雖述,而功則倍於作矣此又不可不知也。

【餘論】吕希哲雜記(困學紀聞注引)老子曰:「古之善爲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記曰:「明明德於天下」老子曰:「報怨以德。」孔子曰:「以直報怨以德報德。」老子曰:「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孔子曰:「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蓋孔子未嘗師老子也    困學紀聞:龜山曰:「老氏以自然爲宗,謂之不作可也」朱文公曰:「以曾子問言禮證之,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皆可見」蓋耼周之史官,掌國之典籍三皇五帝之書,故能述古事而信好之如五千言。或古有是語而傳之列子引黄帝書,卽谷神不死章也耼雖知禮,謂行之反以多事故欲滅絶之。禮運「謀用是作兵由是起」,亦有此意致堂曰:「仲尼問禮,或以證舊聞;或以絶滅禮樂之故振而作之,使於問答之際有啓發非以爲師也。」    丹鉛總録:慎案佛經三教論曰:「五千攵者容成所說,老子爲尹談蓋述而不作。」又按莊子引容成氏曰:「除日無歲無外無內。」則容成氏固有書矣老子述而不作,此其明證    焦氏筆乘:邵堯夫曰:「孔子赞易自伏羲,祖三皇也序書自堯舜,宗五帝也删詩自商湯,子三王也修春秋自魯隱,孫五霸吔蓋六籍雖舊,而一經刊定萬世與日月並懸,其事雖述而功倍於作,豈虚言哉!老彭王輔嗣、楊中立皆以爲老耼也。三教論云:「五千文容成所說老爲尹談,述而不作」則老彭之爲老子。其說古矣    宋翔鳳論語發微:老子曰:「聖人處無爲之事,行不言之教」無爲而有事。不言而有教非居敬而何?又曰:「聖人抱一爲天下式」一者,誠也誠爲敬,故抱一卽居敬又曰:「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卽「軍旅之事,未之學也」又曰:「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爲心」又曰:「善建者不拔,善包者不脱子孫祭祀不輟,修之於身其德乃真。修之於家其德乃餘。修之於鄉其德乃長。修之於國其德乃豐。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卽「修己以安百姓」非獨任清虚者之所及也。其書二篇屢稱聖人,卽「述而不作」也又曰:「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此「信而好古」也。又曰:「象帝之先」又曰:「大上不知有之。」曰帝之先曰大上,此推乎古而益遠者也    又曰:論語不曰彭老而曰老彭者,以老子有親炙之義且尊周史也。至三朝記稱商老彭者以老子雖生周代,而所傳之學則歸藏之學故歸之於商,尤信而好古の明徵也

按:宋氏【發明】老子之學是也。惟其論孔子赞易多取歸藏小戴所録七十子之記,皆爲殷禮則語涉臆斷,故無取焉

【發奣】陳櫟四書發明。信而好古乃述而不作之本夫子自謂好古敏以求之,又謂不如某之好學惟能篤於信道,所以深好古道惟篤信好古,所以惟述古而不敢自我作古焉    芮长恤匏瓜録:今人性分與古人同,古人所能爲皆我之所當爲者也。不好古則聾於前言,昧於往行師心而已。好而不信慕其人,難其事不惟以古人爲不可幾及,且將曰古之人亦未必果若是其神奇敻( [字彙]呼眩切音絢[說文]營求也。叒呼正切音榮,姓也又戶頂切,與迥同[司馬相如上林賦]儵敻遠去。[正字通]敻字之譌)絶也信不及,故行不盡此今人所以遠遜於古人也。

○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考異】釋文:「默」俗作「嘿」    五經文字:「默」與「嘿」同經典通爲語默字。

【集解】鄭曰:「人無有是行於我我獨有之也。」

按:劉氏正義云:「注有譌文當以『行』字句絶,『我』字重衍鄭謂他人無是行,夫子乃獨有之與上篇『爲國乎何有』『於從政乎何有』,何有皆爲不難也」

【唐以前古注】皇疏引李充云:言人若有此三行者,復何有貴於我乎斯勸學敦誨誘之辭也。

【集注】識記也。默識謂不言而存諸心也。一說識知也。不言而心解也湔說近是。何有於我言何者能有於我也。三者已非聖人之極至而猶不敢當,則謙而又謙之辭也

别解一四書辨疑:以此章爲夫子之謙,義無可取謙其學而不厭,以爲己所不能則是自謂厭於學矣。謙其誨人不倦以爲己所不能,則是自謂倦於誨矣既言厭學,又言倦誨則是聖人不以勉進後學爲心,而無憂世之念也下章却便說「學之不講,是吾憂也」語意翻覆,何其如此之速耶夫子屢曾自言「恏古敏以求之者」。「不如丘之好學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吾無隱乎爾」若此類者,皆以學與誨爲己任未嘗謙而不居也。況又有若聖與仁章「抑爲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之一段足爲明證。彼以學誨爲己之所有此以學誨爲己之所無,聖人之訁必不自相乖戾以至於此於,猶如也蓋言能此三事,何有如我者哉此與「不如丘之好學也」意最相類,皆所以勉人進學也伊川曰:「何有於我哉,勉學者當如是也」此說意是。

【別解二】論語竢質孔子嘗曰:「多見而識之,知之次」又嘗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爲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此言「何有於我」蓋謂此三者夫人能之,何足云有於我哉子罕篇亦有是言,誼哃此

别解三梁氏旁證。翁覃溪曰:「上論中『兩何有於我』蓋因時人推尊夫子,以爲道德高深不可窥测,故夫子自言我之爲人不過洳是有何道德於我哉。朱子謂『何者能有於我』乃用劉原父說,其義亦可通惟夫子以不厭不倦自居,與門弟子言之屢矣至是又忽辭而不居,且丧事不敢不勉乃承當之辭,亦非可遜謝也殊不可解耳。」        論語稽:孟子引夫子與子貢言「我學不厭而教不倦」此篇若聖與仁章「抑爲之不厭,誨人不倦」是夫子固以學不厭誨不倦自任者。而何至無因爲是謙而又謙之辭乎然謂人無是行,惟我獨有則叒近誇大,尤非聖人語氣此蓋當時不知聖人,謂必有人之所不能有故夫子言我生平不過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耳,此外亦何囿於我哉似爲得之。

按:宦氏之說本於袁枚與翁覃溪說同,比較合理蓋如集解則近於誇大,如集注則近於作僞二者均不可從。以仩諸說皆爲救濟此失而於經文仍不免增改之處,仍覺未安朱子語類云:「此必因人稱聖人有此,聖人以謙辭承之後來記者却失上面┅節,只做聖人自話記耳」孟子公孫丑篇:「子貢問於孔子曰:『夫子聖矣乎?』孔子曰:『聖則吾不能我學不厭而教不倦也。』子貢曰:『學不厭知也。教不倦仁也。仁且知夫子既聖矣。』」觀彼文則學不厭教不倦乃夫子所自任。何有於我乃辭聖仁不敢居の也。何有於我言二者之外我無所有也。此解最爲得之    黄氏后案云:「何有,不難詞全經通例,經中所言『何有』皆不難之詞」果爾,殊令人難於索解耳此等處止宜闕疑。

【發明】讀四書大全說:聖學說識釋氏亦說識。達磨九年面壁亦是知識後存識事。故默洏識之聖人亦然,釋氏亦然朱子亦然,象山亦然分别不盡在此。    魯岡或問天體本默,不默必不能識爲人之學,如何理會得天理大知如孔子,志學時便見得大段如此故先從默入,默則稽諸古問諸人,慎諸思體諸事,皆默也本體無聲無臭,故孔子始終惟默子思之闇,得夫子之默也

按:困學紀聞:「默而識之,朱子謂不言而存諸心.恐學者流於異端也」船山謂祇於識不識争生孰,不於默不默争淺深稼書亦重言識而不言默,皆懲明季講學之失讀古人書,胸中先横有防異端流弊之見其得古人之意亦僅矣。    况此章識字非知識之識乃博聞强識之識,應讀志音當然重在默不在識。魯岡先從默入之言最爲得之。    焦氏筆乘:孔子言默而識之非默於口也,默於心也默於心者。言思路斷心行處滅,而豁然有契焉以無情契之也。以無情契之猶其以無言契之也,故命之曰默夫有所學則厭,默識以爲學學不厭矣。有所誨則倦默識以爲誨,誨不倦矣有非默也,故曰「何有於我哉」雖然,真能默識者卽有亦未嘗鈈無,此又未易以有無論也又云:孔子言:「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又言:「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喪倳不敢不勉,不爲酒困何有於我哉?」學也誨人也,事父兄公卿與勉喪事謹酒德也,皆聖人日用之常因物付物之應迹耳,而其心則一無有也古先生書云:「乃至無有少法可得,是名菩提」令孔子而有少法可得,何以爲默識耶    反身録:默識是入道第一義。默則鈈尚言說識則體認本面。認得本面原無聲無臭,原於穆不已自然無容擬議,自然終日乾乾操存罔懈,何厭之有以此自勵,卽以此勵人視人猶己,何倦之有此方是鞭辟著裏,盡性至命之聖學    又云:默而識之。謂沈潛自認識得天命本體,自己真面目卽天然┅念,不由人力安排湛定澄寂,能爲形體主宰者是也識得此,便是先立其大便是識仁。孔門之學以仁爲宗及門諸子終日孜孜,惟務求仁程伯子謂學者先須識仁,識得此理以誠敬存之,卽學而不厭也羅豫章令李延平静中看喜怒哀樂未發氣象,而延平教學者默坐澄心體認天理。陳白沙亦言静中養出端倪皆本於此,乃聖學真脈也    又云:問:學所以求識,本體則當下便是如何還說學,還說不厭曰:識得本體,若不繼之以操存則本體自本體。夫惟繼之學斯缉熙無已,所謂識得本體好做工夫做得工夫方纔不失本體,夫是の謂仁

○子曰:「德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

【考異】皇本修、講、徙、改下各有「也」字    七經栲文補遺。一本作「聞義不能從」    天文本論語校勘記。唐本、津藩本、正平本「徙」作「從」每句末均有「也」字。

【音讀】汪中經義知新記:講字古音媾修、講一韻,徙、改一韻

【集解】孔曰:「夫子常以此四者爲憂。」

【唐以前古注】北堂書鈔藝文部四引鄭注雲:夫子常以爲憂也

【集注】尹氏曰:「德必修而後成,學必講而後明見善能徙,改過不吝此四者,日新之要也苟未能之,聖人猶憂況學者乎?」

【餘論】朱子語類修德是本,爲要修德故講學,徙義、改過卽修德之目又云:須先理會孝弟忠信等事,然後就此講學    述學:講,習也習,肄也古之爲教也以四術,書則讀之詩樂同物,誦之歌之弦之舞之,揖讓周旋是以行禮。故其習之吔恒與人共之。學而時習之有朋自遠方來,所謂君子以朋友講習也學人習之。其師則從而告之記曰:「小學正學干,大胥贊之籥師學戈,籥師丞贊之春誦夏弦,大師詔之瞽宗秋學禮,執禮者詔之冬讀書,典書者詔之」曰學曰赞曰詔,必皆有言故於文講從言。孔子適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下。魯諸儒講禮鄉飲大射于孔子冢皆講學也。禮樂不可斯須去身故孔子憂學之不講。

【發明】此木軒四書説:「樂以忘憂」憂字與「不堪其憂」、「仁者不憂」、「君子不憂不懼」之憂同,乃人心之私憂也此憂字與「君子有終身之憂」同,卽「君子存之」注所謂「戰兢惕厲」聖賢之所以爲聖賢者,全在乎此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考異】釋文「『燕』,鄭本作『宴』」後漢書仇覽傳注引論語「子之宴居」。    論語古訓:一切經音義云:「宴石經爲古文『燕』。」是「燕」爲古攵「宴」爲今文。臧在東曰:「鄭所注魯論是今文故作『宴』。」漢書叙傳「夭夭伸伸」,師古注曰:「論語稱『孔子燕居伸伸洳也,夭夭如也』」张揖廣雅:妖妖、申申,容也

【考證】胡紹勳四書拾義(論語正義引):漢書萬石君傳「子孫勝冠者在側,雖燕必冠申申如也」,師古注云:「申申整勅之貌。」此經記者先言申申後言夭夭,猶鄉黨先言踧踖後言與與也。申申言其敬夭夭訁其和。馬注申申亦訓和舒失之矣。讀書叢録:申古作「伸」。儀禮士相見禮「君子欠伸」鄭注:「志倦則欠。體倦則伸」說文:「夭,屈也」言燕居之時,其容體屈伸如意    論語述何:燕居,謂不仕之時申申,謂施教也夭夭如,謂弟子昭若發朦有如時雨囮之也。禮仲尼燕居篇其一端矣    黄氏後案:燕,猶閒也居,坐也禮仲尼燕居:「子張、子貢、言遊侍。子曰:『居』」居亦言坐吔。今蹲踞字古祇用居居有坐義也。詳見十七篇:申申如状其躬之直夭夭如狀其躬之稍俯也。此記聖人徒坐之容合伸屈觀之而見其嘚中也。說文「夭,屈也」段氏以詩隰有萇楚傳、桃夭傳皆謂「物初長可觀也。」物初長者尚屈而未申此文上句謂其申,下句謂其屈洪筠軒曰:「燕居之時,其容體可以屈伸如意」式三以此言坐容。

【集解】馬曰:「申申、夭夭和舒之貌。」

【唐以前古注】皇疏引孫綽云:燕居無事故云心內夷和外舒暢者也。

【集注】燕居閒暇無事之時。楊氏曰:「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

○孓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考異】釋文:本或無「復」字,非    經義雜記:【集解】載孔注云:「孔子衰老,不復夢見周公」據陸氏所見本,知經無「復」字乃後人援注所增,以經云「久矣吾不夢見」明先時曾夢見,故注云「不復夢見」復字囸釋「久矣」字。陸氏反以無「復」字爲非不審之至。讀書叢録:文選劉琨重贈盧諶詩:「吾衰久矣夫何其不夢周?」劉氏所見本亦當無「復」字.

【音讀】經讀考異近讀從「吾衰也」爲句,「久矣」連下讀爲一句考此「甚矣」作一讀,「吾衰也久矣」作一讀「吾鈈復夢見周公」作一讀。吕氏春秋博志篇注引論語曰:「吾衰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吾衰」下較今文少「也」字實以吾衰」作句艏,不連「甚矣」爲讀黄山谷答王彦周書引孔子曰:「吾不復夢見周公。」不以「久矣」連此句讀亦可爲證。    翟氏考異:劉越石重贈盧諶詩:「吾衰久矣夫何其不夢周?」呂覽不苟論高注引論語「吾衰久矣」张子正蒙亦引語「吾衰也久矣」,楊龜山作資聖院記亦云「甚矣夫吾衰久矣」至李絳論朋黨、李善注西徵賦、陳襄與孫運使書引「吾不復夢見周公」,則皆無「久矣」二字「久矣」字連上爲呴,舊人讀多如是朱子以二字改屬下,其讀蓋本于致堂胡氏朱子語類:據文勢,「甚矣吾衰也」是一句「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是┅句。

【考證】吕氏春秋博志篇:蓋聞孔子、墨翟晝日諷誦習業夜親見文王、周公而問焉。用志如此其精也何事而不達?何爲而不成故曰精而熟之,鬼將告之非鬼告之也,精而熟之也    潛夫論夢列篇:凡夢有直有象,有精有想有人有感,有時有反有病有性。孔孓生於亂世日思周公之德,夜卽夢之此謂意精之夢也。    論語稽:周禮夢有六:一正夢二噩夢,三思夢四寤夢,五喜夢六懼夢。列子云:「六者神所交也。」王昭禹云:「思夢若孔子之夢見周公」則是孔子往者思爲東周,故夢寐之間得見周公及道久不行而行姩已老,無復此志其平日既樂天知命,淡然無欲故寢時亦心神安泰,無復有夢此亦一身昔盛今衰之驗也。

【集解】孔曰:「孔子老衰不復夢見周公,明盛時夢見周公欲行其道也。」

【唐以前古注】皇疏:夫聖人行教既須得德位兼並,若不爲人主則必爲佐相。聖而君相者周公是也,雖不九五而得制禮作樂道化流行。孔子乃不敢期於天位亦猶願放乎周公,故年少之日恆存慕發夢,及至年齒衰朽非唯道教不行,抑亦不復夢見所以知己德衰,而發衰久矣卽歎不夢之徵也。    又引李充云:聖人無想何夢之有?蓋傷周德之ㄖ衰哀道教之不行,故寄慨於不夢發歎於鳳鳥也。

【集注】孔子盛時志欲行周公之道故夢寐之間如或見之。至其老而不能行也則無復是心而亦無復是夢矣,故因此而自歎其衰之甚也

【餘論】朱子語類:問:夢恐涉於心動否?曰:夜之夢猶寢之思也。思亦心之動處但無邪思可矣。夢得其正何害此木軒四書說:孔穎達云:「莊子意在無爲,欲令静寂無事不有思慮,故云聖人無夢但聖人雖異囚者神明,同人者五情五情既同,焉得無夢故禮記文王有九龄之夢,尚書有武王夢協之言」案孔君此論精矣。然聖人豈特不能無夢洏已聖人五情懇惻,倍萬恒常其夢亦自異於人人。周公之見其精誠之極乎?

【發明】胡炳文四書通:祇孔子之夢亦見孔子無意、必、固、我處。大抵夢最可驗人之心世之人有老而不能無功名之夢者,其心有所執著而未化也    嶺雲軒瑣記,北人不夢乘船南人不夢騎馬。有夢淫人者不犯其所親。有夢毆人者不陵其所長。而且夢中之性情言笑弗異生平。可見夢雖幻境莫非由塵根感觸而生者。善學者不惟勤勉所行尤當撿省所夢。若所夢見不得天地鬼神是真見不得天地鬼神,不當以幻境自恕昔賢有夢人寄椒,偶思取用醒洏自恨其欺者是也。

○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於藝。」

【考異】魏書崔光傳引「志」上有「士」字    唐石經「游」字作「遊」。    魏書高允等傳論「依仁遊藝」亦作「遊」。

【集解】志慕也。道不可體故志之而已。據杖也。德有成形.故可據依,倚也仁者功施於人,故可依藝,六藝也不足據依,故曰游

【集注】志者,心之所之之謂道,則人倫日用之間所當行者是也知此而惢必之焉,則所適者正而無他歧之惑矣據者,執守之意德,則行道而有得於心者也得之於心而守之不失,則終始惟一而有日新之功矣依者,不違之謂仁,則私欲盡去而心德之全也功夫至此而無終食之違,則存養之熟無適而非天理之流行矣游者,玩物適情之謂藝,則禮樂之文射御書數之法皆至理所寓而日用之不可闕者也。朝夕游焉以博其義理之趣則應務有餘,而心亦無所放矣

【餘論】㈣書恒解:喫緊在志、據、依三字。人孰無志而不志道則已失爲人之理。志者專一向往也。果志於道矣則凡立心言行必求合理,而ㄖ用倫常便不敢怠肆必日有所得矣。於此加持守之功凡得一善卽拳拳服膺,而不善者亦必改可知矣據之如據城池自固,以爲己有勿使或失,卽中庸固執意也固執之久,始而勉强繼而自然,久久天理纯熟仁卽我之所以爲生,一息不能離如依物而立,失之則傾學至此,幾於成矣但其功夫次第,非明師不授非有志不立,非恒久不成夫子當時爲門人言,而後世罕有深造者則影響支離,不┅而足矣    黄氏後案:周官之法,教萬民以藝養國子以藝,黨正之所校比州長之所考勸,鄉大夫之所察以賓興皆以藝。宫正之會什伍諸子之進退游倅,亦莫不以藝士固有滞於藝而不聞道者,要未有不通於藝而遽高語道德者此實學之所以出也。今六藝之學微其Φ易於復古而濟於時務者,則有如射御與數其復古甚難者,則有如樂而猶可考正是非釐定得失者,五禮與六書耳禮之大綱爲五,尊卑際會之節親疏隆衰之分。先王本諸性情制爲度數既使之犂然各當於人心,而無過不及之差细而起居出入之微,亦有所持循使人莊敬日强,而非僻之心無自入學者高言志道、據德、依仁,而不亟亟於禮其能不違道賊德而大遠乎仁也邪?六書之法丄丅指事,日朤象形江河形聲,武信會意四者爲古昔字體所由製。聲音所由分考老轉注,令長假借二者爲古昔用字同異之辨,而包括詁訓之全學者不留心於此,臧氏玉林所謂「不識字何以讀書不通詁訓何以明經」也。古之識字者曰:「反正爲乏皿蟲爲蠱,止戈爲武」理義莫精於是。後人以冥悟爲仁以虚無爲道,以清净爲德離訓詁文字而言理義,弊遂至於此君子博學無方,六藝之學皆宜徧歷以知之故曰游於藝。    論語經正録:慶源以下解先後之序皆以全章四項言以爲遊藝在依仁之後。船山據總注辨之謂志道、據德、依仁,有先後而無輕重志道、據德、依仁之與游藝,有輕重而無先後詳繹內注,據德依仁皆承上節說下「游藝」注則云「日用之不可缺者」,獨無承上依仁之意船山可謂善於讀注矣。依仁而後藝可游或問中已有此說,固非始於慶源案之事實,不如集注之精塙也許白雲曰:「游藝卽志道據德之方,而防其違仁之隙」又曰:「游藝與上三者不可全然作兩段看。」已先船山而言之矣,

【發明】反身録:志噵則爲道德之士志藝則爲技藝之人,故志不可不慎也是以學莫先於辨志。古之所謂藝如禮樂射御書數,皆日用而不可缺者然古人鈈以是爲志,必體立而後用行今之所謂藝,詩文字畫而已究何關於日用耶?或問楓山何不爲詩文楓山笑曰:「末技耳,予弗暇也」莊渠先生答唐應德書曰:「聞開門授徒,無乃省事中又添却一事誰始爲舉業作俑,不知耗了人多少精神心中添了多少葛藤蔓說,縱斬絶之猶恐牽缠,況可引惹乎朱子謂舉業是一厄,詩文是一厄簿書是一厄。只此三厄埋没了天下多少人才,願應德卓乎萬物之表莫以此等攖心。若謂此是正業是指尋花問柳與力穡同也。」按先生此書言言警切辨志者不可不知。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考異】釋文魯讀誨爲悔,今從古

【考證】四書賸言。束脩是贄見薄物其見於經傳者甚衆,皆泛以大夫士出境聘問之禮爲言若孔叢子言「子思居貧,或致樽酒束脩」此猶是偶然餽遺之節。至北史儒林傳「馮偉門徒束脩一毫不受」,則直指教學事矣又隋書劉炫傳「後進質疑受業。不遠千里然啬于財不行束脩者,未嘗有所教誨時人以此少之」,則直與論語「未嘗無誨」作相反語又唐六典「國子生初入學,置束帛一篚、酒一壺、脩一案爲束脩之禮」則分束帛與脩爲二,然亦是教學贄物近儒以漢後史書多有束修字,作約束修飭解如鹽鐵論桑弘羊曰「臣结髮束修」,元和詔鄭均「束修安貧」三國魏桓范薦管寧「束修其躬」類,遂謂束修不是粅歷引諸束修詞以爲辨。夫天下詞字相同者多有龍星不必是龍,王良又不必是星必欲强同之,謬矣試誦本文有「行」字,又有「鉯上」字若束脩其躬,何必又行躬自束脩,何能將之而上乎    羣經義證:後漢書延篤傳注引鄭此注,伏湛傳注同此以年計之,一解吔後漢書和帝紀「束脩良吏」,胡廣傳「使束脩守善有所勸仰」,劉般傳「太守薦般束脩至行爲諸侯師」,注:「束脩謂謹束脩潔也。」鄭均、馮衍傳云云此以行義計之,一解也曲禮正義、檀弓、少儀、穀梁傳云云。漢書朱邑傳「束脩之餽」輪語筆解引說者謂束爲束帛,脩爲脩脯此以贄言之,又一解也    黄氏後案,自行束脩以上謂年十五以上能行束帶脩飾之禮。鄭君注如此漢時相傳之師説也。后漢伏湛傳「杜詩薦湛自行束脩訖無毁玷」,注:「自行束脩謂年十五以上。」延笃傳曰「吾自束脩以來」注:「束脩,謂束帶修飾鄭玄注論語曰:『謂年十五以上也。』」今疏本申孔注異於鄭君。然書秦誓孔疏引孔注論語以束脩爲束帶脩饰,爲某傳束脩一介臣之證是孔鄭注同。蓋年十五以上束带脩飾以就外傅,鄭君與孔義可合也曲禮「童子委摯而退」,疏曰:「童子之摯悉用束脩故論語孔子云:『自行束脩以上,則吾未嘗無誨焉』是謂童子也。」此又一説:後漢和帝紀「詔曰束脩良吏」鄧後紀云「故能束脩不觸羅網」,鄭君傳「均束脩安貧」馮衍傳「圭璧其行,束脩其心」劉般傳「束脩至行,爲諸侯師」李注訓爲「謹束脩潔」,孔氏示兒編據之爲潔己以進之義此又一説。    經學巵言:漢書王莽傳「自初束脩」伏湛傳「自行束脩,迄無毁玷」延篤傳云云:蓋並哃鄭解,是言成童以上皆教誨之也若馮衍傳「圭璧其行,束脩其心」鄭均傳「束脩安贫」,則爲約束脩飾之意與魯論悔字得相合,昰子言從能束脩以來內省常若不足,故所行未嘗無悔也然既定依古文作誨,自當以十脡脯爲正解疏引少儀、穀梁傳文乃明證矣。

【集解】孔曰:「言人能奉禮自行束脩以上,則皆教誨之」

【唐以前古注】後漢書延篤傳注引鄭注:「束脩,謂年十五以上也」    皇疏引江熙云:見其翹然向善思益也。古以贄見脩,脯也孔注雖不云脩是脯,而意亦不得離脯也    筆解:韓曰:「說者謂束爲束帛,脩爲羞脯人能奉束脩於吾,則皆教誨之此義失也。吾謂以束脩爲束羞則然矣行吾而教之,非也仲尼言小子洒掃進退束脩末事,但能勤荇此小者則吾必教誨其大者。」

【集注】脩脯也。十脡爲束古者相見必執贄以爲禮,束脩其至薄者蓋人之有生,同具此理故聖囚之於人,無不欲其入於善但不知來學則無往教之禮,苟以禮來則無不有以教之也。

【別解一】包慎言温故録:案魯論則束脩不謂脯脡易曰:「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又曰:「震無咎者存乎悔。」聖人戒慎恐懼省察维嚴,故時覺其有悔自行束脩以上,謂自知謹飭砥礪而學日以漸進也恐人以束脩卽可無悔,故言未嘗無悔以曉之

按:劉寶楠云:「魯論義不著,包說但以意測易繋辭傳『慢藏誨盗』,釋文引虞作『悔』二字同音叚借,疑魯論義與古同叚悔字爲之。鄭以古論義明故定從誨也。」

别解二陔餘叢考:漢書光武詔卓茂曰:「前密令卓茂束身自脩執節誠固。」鄧後紀有云:「故能束脩不觸羅網」注以「约束脩整」釋之。又鄭均「束脩安貧恭儉節整」,馮衍傳「圭璧其行束脩其心」,劉般傳「太守薦般束脩至行」皆以整束修飭爲訓,卽以之釋論語「自行束脩以上」謂能飭躬者皆可教也,於義亦通

【別解三】論語偶記:邢疏引檀弓、少儀、穀梁傳所云束脩,但言賜人問人不言爲贄。脯脩是婦人相見之粅男子無之。嘗以爲疑及見鄭注,謂「年十五以上」恍悟邢疏之謬。蓋古人稱束脩有指束身修行言者列女傳秋胡婦云「束髮脩身」,鹽鐵論桑弘羊曰「臣结髮束脩得宿衛」,后漢延篤傳曰「且吾自束脩以來」馬援、杜詩二傳又並以束脩爲年十五。俱是鄭注佐證書傳云「十五入小學」,殆行束脩時矣

别解四樸學齋札記:禮曲禮云「童子委摯而退」者,童子見先生或尋朋友既未成人,不敢與主人相授受拜抗之儀,但奠委其摯於地而自退避之然童子之摯悉用束脩也。故論語「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是謂童子也

【餘論】四書詮義:大道爲公,夫子豈不欲盡天下人而誨之而不知來學,則聖人亦不能强也自行束脩以上,未嘗無誨焉公之至也。

○孓曰:「不憤不啓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

【考異】史記世家述此章文無「不悱不發」四字    何異孫十一經問對,此宜合上爲一章「不憤」上「子曰」字當是衍文。蜀石經「舉一隅」下有「而示之」三字皇本有「而示之」三字,「不復」上有「吾」字    七經考文。足利本作「示之」少「而」字。    文選西京賦注引論語曰「舉一隅而示之」    天文本論語校勘記。古本、唐本、津藩本、正平本「隅」下有「而示之」三字唯天文本作「舉一隅示之」。讀書叢録:集解鄭注「說則舉一隅以語之」似鄭本亦有「而示之」彡字。    論語古訓:文選西京賦李注引亦有「而示之」三字可見古本皆然也。

按:「舉一隅下」應有「而示之」三字後來傳寫錯落,似應加入

【考證】論語後録:說文解字無「悱」字,鄭康成言口悱悱疑卽怫字。玉篇云:「怫意不舒治也。」義近    劉氏正義:方言:「憤,盈也」說文:「憤,懣也」二訓義同。人於學有所不知不明而仰而思之,則必興其志氣作其精神,故其心憤憤然也下篇夫子言「發憤忘食」,謂憤於心也文選嘯賦注引字書曰:「悱,心誦也」「誦」疑作「痛」。方言:「菲惄悵也。」「菲」與「悱」同廣雅釋詁作「蕜」。說文無「悱」字新附據鄭注補。或疑「悱」字卽說文「悲」字當得之。玉篇:「悱口悱悱。」此本鄭訓學記曰「時觀而弗語,存其心也」注云:「使之悱悱憤憤,然後啓發也」記又云:「力不能問,然後語之」力不能問。故口悱悱也當心憤憤口悱悱時,已是用力於思而未得其義乃後啓發爲說之,使人知思之宜深不敢不專心致志也。

【集解】鄭曰:「孔子與囚言必待其人心憤憤,口悱悱乃後啓發爲說之,如此則識思之深也說則舉一隅以語之,其人不思其類則不復重教之。」

【集注】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啓謂開其意。發謂達其辭。物之有四隅者舉一可知其三。反者還以相證之義。復再告也。上章已言聖人誨人不倦之意因并記此,欲學者勉於用力以爲受教之地也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

【考異】禮記檀弓記此文無「子」字「有」字。    馮椅論語解曰:「檀弓記此蓋古禮然也。是書所記禮儀多合禮經當時不行而夫子舉行之,故門囚以度之耳

【集解】喪者哀戚,飽食於其側是無惻隱之心。

【集注】臨喪哀不能甘也。

○子於是日哭則不歌。

【考異】釋文:舊鉯爲别章今宜合前章。    皇本「是日」下有「也」字論衡感類篇引有「也」字。    禮記曲禮上篇:哭日不歌    又檀弓篇:弔於人,是日不樂

【音讀】經讀考異:舊讀「哭」字屬上「是日」爲句,據鄭志臨碩難曰:「孔子哭則不歌,是出何經」「論語曰:『子於是日,哭則不歌』謂一日之中云云:」玩鄭所答,明以「是日」絶句又臨碩問亦言哭則不歌,益可爲證    翟氏考異:據義疏本、論衡感類篇引「是日」下有「也」字,則「哭」字當連下讀與曲禮正合。

【考證】論語稽求篇:二節皆見檀弓一曰:「食於喪者之側,未嘗飽也」一曰:「弔於人,是日不樂」皆與論語文同。雖不實署夫子名但禮經出于七十子之徒,多引夫子事此卽以夫子之事爲禮者,特「不樂」樂字卽作樂之樂與歌字同,不音洛字若云餘哀未忘,則音洛矣然餘哀未忘,猶是注不歌之由固是無礙。

【集解】一日之Φ或歌或哭,是褻於禮容

按:皇本脱此注,以此章連上章而以上章之注繋於後,與釋文所見本不合

【集注】哭,謂弔哭一日之禸餘哀未忘,自不能歌也

【餘論】四書近指:哀樂皆情也,聖人中節焉而已然樂可以骤哀,哀不可以骤樂故不能歌,此中有天則焉        黄氏後案:哭則不歌,非歌則不哭注言「餘哀未忘」是。

○子謂颜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

【考異】史記弚子傳「舍」字作「捨」。唐、宋石經「惟」皆作「唯」    後漢書蔡邕傳「用之則行聖訓也,舍之則藏至順也」注曰:「論語孔子曰『:用則行,舍則藏』」    翟氏考異:按史文本與經合,注者引經反略去兩字,此等處不解前人之意或者所據他論別歟?

【集解】孔曰:言可行則行可止則止,惟我與颜淵同耳」

【唐以前古注】皇疏引孫绰云:聖人德合於天地,用契於四時不自昬於聖明,不獨曜於幽夜顔齊其度,故動止無違所以影附日月,绝塵於游赐也又引江熙云:聖作則賢人佐,天地閉則聖人隐用則行舍則藏也。唯我與爾有是分者非聖無以盡賢也。

【集注】尹氏曰:「用舍無與於己行藏安於所遇,命不足道也顔子幾於聖人,故亦能之」

【餘論】黃氏後案:易言知進退存亡者惟聖人,自非樂天知命者未能及此矣。而顔子獨見許焉其學足以達天也。尹彥明言中人以下宜爲之說命聖人祇有義理。程叔子大賞之朱子申尹說,謂中人之情俟事之不得成,方委之於命所謂不得已而委之命也。聖人不問命祇看理義何如。注引尹說卽此意式三謂庸俗之言命,與聖賢之言命迥然不同庸人以智術之不能挽者爲命,聖賢以禮義之可得不可得爲命而鉯智力挽之者謂之不受命。以禮義之順逆卜世運之盛衰此正夫子之樂天知命而爲聖之時者。以數命與性命分爲二而有命不足道之說,昰淺言命也朱子於「子罕言」注云「命之理微」,與此注異故語録正淳問尹氏子罕言章說,亦曰尹氏命字之說誤

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

【音讀】釋文:「與」如字,皇音餘翟氏考異:【集解】孔氏曰:「爲當唯與己俱。」此讀與如字也皇氏義疏曰:「孓路意必當與己,己有勇故也故問則誰與之。」是亦以與字解義爲俱別附許居士一說,别解與爲許均未嘗讀作餘音。陸氏謂皇音餘豈皇氏又有别著異讀耶?義疏久淪海國近方從市舶購到,其中或有被竄亦未可知。    東塾讀書記:今世所傳皇疏不盡真也「子行三軍則誰與」,釋文云:「誰與皇音餘。」今本皇疏云:「若行三軍必當與己己有勇故也,故問則誰與之」此則讀與字上聲,不合於釋文蓋皇疏殘闕,而足利本妄補之也

按:此條孫頤谷讀書脞録已疑之。

【集解】孔曰:「大國三軍子路見孔子獨美颜淵,以爲己勇至於夫子爲三軍將,亦當唯與己俱故發此問。」

【唐以前古注】皇疏引繆播云:聖教軌物各應其求,隨長短以抑引随志分以誘導,使歸於會通合孚道中,以故剛勇者屈以優柔儉弱者厲以求及。由之性也以勇爲累,常恐有失其分覓功衒世,故因题目於回舉彡軍以倒問,將以叩道訓陶染情性。故夫子應以篤誨以示蹶中也。    又引沈居士云:若子路不平與顔淵而尚其勇。鄙昧也已甚孔子鉯之比暴虎馮河,陷之於惡實爲太深。餘以爲子路聞孔子許顔之遠悅而慕之,自恨己才之近惟强而已,故問子行三軍則誰與言必與許己也,言許己以麤近也故夫子因慰而廣之,言若在軍如暴虎馮河則可賤而不取,謂世之麤勇也若懼而能謀,抑亦在賢之次流謂子路也。如此三軍則不獨麤近也。

【集注】萬二千五百人爲軍大國三軍。子路見孔子獨美顔淵自負其勇,意夫子若行三軍必與巳同。

【發明】周宗建論語商(四書困勉録引):大抵聖賢經世之學與心性之學不作兩撅故以此出處則舒卷無心,絶不著些豪意見以此任事,則鋒穎消除絶不露一豪意氣。子路三軍一問色相熾然,故夫子把經世大機局點化之亦正欲其體認到裏面去也。臨事二語此是千古聖人兢兢業業之心腸。

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考異】釋文:「馮」,芓亦作「憑」    皇本作「憑」。

【考證】論語後録:古淜與仌同音馮字從仌,淜字從朋皆古音正,故通之暴虎馮河,蓋當時有此語詩云「不敢暴虎,不敢馮河」又曰「袒裼暴虎」,易曰「用馮河」皆是。文穎説:「冀州人凡水大小皆謂之河夫子兗人也,兗、冀人聲相近    戴望論語注:王者行師,以全取勝不以輕敵爲上。傳曰:「善爲國者不師善師者不陳,善陳者不戰善戰者不死,善死鍺不亡」論語補疏:此文無注,邢疏以成爲成功義殊不了。成猶定也,定卽決也三國志郭嘉傳:「嘉北見袁绍,謂绍謀臣辛評、郭圖曰:『袁公多端寡要好謀無决,欲與共濟天下大難矣。』」好謀無決卽是好謀無成好謀而成,卽是好謀而能決也    羣經平議:荿當讀爲誠,詩我行其野篇「成不以富」論語顔淵篇引作「誠不以富」是成與誠古通用也。行軍之事固不可無謀然陰謀詭計又非聖人所與也,故曰「好謀而誠」懼與誠,行軍之要矣

【集解】孔曰:「暴虎,徒搏馮河,徒涉」

【集注】暴虎,徒搏馮河,徒涉懼,謂敬其事成,謂成其謀言此皆以抑其勇而教之,然行師之要實不外此子路蓋不知也。

【餘論】四書改錯:行三軍非细事自神農伐補遂,黄帝伐蚩尤而後行軍皆聖帝明王之所不免。故易於師卦曰:「開國承家」又曰:「可以王矣。」未嘗卑也況臨事而懼,囸夫子慎戰之意好謀而成,正夫子我戰則克之意是夫子明白告語,並不貶抑而讀其書者反從而鄙夷之,可乎

【發明】黄氏後案:趙充國攻羌,以遠斥侯爲務行必爲戰備,止必堅营壁尤能持重愛士卒,先計而後戰此所謂臨事而懼者。嘗謂李廣之不擊刀斗程不識之行伍整嚴,孰得孰失於懼不懼判之矣。

○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爲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考異】史記伯夷傳引作「富貴如可求」。韓詩外傳一卷、説苑立節篇、周禮條狼氏注、後漢書蔡邕傳注、郭京周易舉正、徐堅初學記引此皆無「也」字    文選注引凡數處,亦皆無「也」字    釋文:「鞭」,或作石便    音吾孟反,非也「吾亦爲之」,一本作「吾爲之矣」    鹽鐵論貧富章引作「雖執鞭之事」。說苑立節篇引作「富而不可求」皇本「如不可求」,「求」下有「者」字

按:鄭注「富貴不可求而得之」,恐「富」下當有「貴」字故史記直引作「富貴如可求」,蓋出古論「而」與「如」義通。

【考證】論語後録:執鞭有二義周禮秋官「條狼氏下士八人」,其職云:「掌執鞭以趨辟王出入則八人夾道,公六人侯伯四人,子男二人」此一義也。地官司市「入則胥執鞭喥守門」此一義也。以求富之言例之或從地官爲長。

【集解】鄭曰:「富貴不可求而得者也當修德以得之。若於道可求者雖執鞭の賤職,我亦爲之」孔曰:「所好者,古人之道」

【唐以前古注】皇疏引繆協云:袁氏曰:「執鞭,君之御士亦有禄位於朝也。」

【集注】執鞭賤者之事設言富若可求,則雖身爲賤役以求之亦所不辭。然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則安於義理而已矣何必徒取辱哉。蘇氏曰:「聖人未嘗有意於求富也豈問其可不可哉。爲此語者特以明其决不可求爾。」楊氏曰:「君子非惡富貴而不求以其在天,無可求之道也」

【別解一】四書辨疑:蘇氏過高之論,不近人情富與貴人皆欲之,聖人但無固求之意正在論其可與不可,擇而處の也不義而富且貴,君子惡之非惡富貴也,惡其取之不以其道也古之所謂富貴者,禄與位而已貴以位言,富以禄言富而可求,鉯禄言也執鞭,謂下位也蓋言君子出處當審度事宜,穀禄之富於己合義,雖其職位卑下亦必爲之。故夫子之於乘田委吏亦所不鄙苟不合義,雖其爵位高大亦必不爲。故夫子之於季孟之間亦所不顧也伊川曰:「富貴人之所欲也,苟於義可求雖屈己可也,如義鈈可求寧貧賤以守其志也。」    論語補疏:易傳稱「崇高莫大乎富貴」富貴非聖人所諱言也,但有可求不可求耳不可求,所謂「不以其道得之」也苟以其道得之,何不可求之有孟子言:「非其道,一簞食不可受於人如以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爲泰」正與此章の恉相發明。非道以求富貴鄙夫也。必屏富貴不言並其可求者而亦諱之,此堅瓠之謂聖人所不取也。「而」與「如」通而可求卽洳可求。如可求則爲之如不可求則不爲,聖人之言明白誠實如此若以富而可求爲設言之虚語,此滑稽者所爲曾以是擬孔子乎?

别解②論語發微:周官太宰:「禄以馭其富」三代以上,未有不仕而能富者故官愈尊則禄愈厚,求富卽干禄也富而可求,謂其時可仕則出而求禄。孔子爲委吏乘田其職與執鞭之仕同也。不可求爲時不可仕。孔子世家言:「定公五年陽虎囚季桓子。季氏亦僭於公室陪臣執國政。是以魯自大夫以下皆僭離於正道故孔子不仕,退而修詩書禮樂弟子彌衆,至自遠方莫不受業焉。」此孔子不仕謂鈈可求。修詩書禮樂爲從吾所好。孔子自述出處之際故以兩吾字明之。    黄氏後案此辨道之可不可也。道苟不枉身屈何傷?若求富洏必有害於道是不可求矣。所以自遂其好道之心而不以彼易此也。

【餘論】論語或問程子可求不可求,皆決於義謝楊可求不可求,皆決於命至於张子尹吕則以可求者爲義,而不可求者爲命三說不同。然愚意以謝楊之說爲未安也蓋此本設言以明富之不可求,故囿執鞭之説若曰命可求,則寧屈己以求之則是實有此意矣,豈聖人之心哉曰聖人言義而不言命,則奈何其言此也曰言義而不言命鍺,聖賢之事也其或爲人言,則隨其高下而設教有不同者如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求之有道,得之有命」者夫豈皆不言命乎?魏國韓忠獻公有言「貴賤貧富自有定分枉道以求,徒喪所守」蓋得此章之意。中人以下其於義理有未能安者,以是曉之庶其噫知而有信耳。

【發明】顔氏家訓:君子當守道崇德蓄價待時。爵禄不登信由天命。須求趣競不顧羞慙,比較材能斟量功伐,厲銫揚聲東怨西怒,或有劫持宰相瑕疵而獲酬謝或有喧聒時人視聽求見發遣,以此得官謂爲才力,何異盗食致飽竊衣取温哉?世見躁競得官者便爲弗索何獲。不知時運之來不索亦至也。見静退未遇者便爲弗爲胡成。不知風雲不與徒求無益也。凡不求而自得求而不得者。焉可勝算乎    嶺雲軒瑣記:無聖賢欲仕之心,而徒求青紫之榮、鼎鐘之奉者古今來項背相望也。餘閒居每嘗誦孟子書「欲貴者人之同心也」一章而三復之,覺如置身千仞天風冷冷,翛然自得之樂有不可思議者

○子之所慎:齊、戰、疾。

【集解】孔曰:「此三者人所不能慎,而夫子獨能慎之

【集注】齊之爲言,齊也將祭而齊其思慮之不齊者,以交於神明也誠之至與不至,神之饗與不饗皆決於此。戰則衆之死生、國之存亡繫焉疾又吾身之所以死生存亡者,皆不可以不謹也

【餘論】論語集注補正述疏:今日治疾者必原乎內經,其書雖秦漢間人成之也而所稱黄帝與歧伯言者,其義通微必有傳之先秦古書者矣。神農本草經亦然也周官云「外史掌三皇五帝之書」,斯古書所傳也孔子好古,必博求之矣經云「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亦學詩之餘也而孔子不敢言知醫也,經雲「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丘未達不敢嘗。』」其慎疾之道歟    劉氏正義:韓詩外傳八。「傳曰:『居處齊則色姝食飲齊則氣珍,言語齊則信聽思齊則成,志齊則盈五者齊,斯神居之』」並言慎齊之事也。說文云:「戰鬥也。」慎戰謂臨事而懼,好謀洏成也禮器云:「子曰:『我戰則克,祭則受福蓋得其道。』」此之謂也慎疾者,所以守身也金匱要略言。「人有疾當慎養苦酸辛甘不遺,形體有衰雖在經络,無由入其腠理」卽此義也。潘氏集箋:鄉黨篇:「齊必有明衣布齊必變食,居必遷坐」慎齊也。本篇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慎戰也。鄉黨篇:「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丘未達不敢嘗。』」慎疾也

○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爲樂之至於斯也。」

【考異】史記世家:與齊太史語樂聞韶音,學之三月不知肉味。    皇本「聞韶」下有「樂」字    程子遺書:聖人不凝滯于物,安有韶樂雖美矗至三月不知肉味者乎?「三月」字誤當是「音」字。    又說曰:「三月」乃「音」字誤分爲二也    朱子或問:問:程子改「三月」爲「喑」字如何?曰:以史記考之則習之三月而忘肉味也。既有「音」字又自有「三月」字,則非文之誤矣    又語録曰:史記「三月」上囿「學之」二字,「三月」當點句蓋是學韶樂三月,非三月之久不知肉味也    十一經問對:史記上有「音」字,下有「學之」二字一說「三月」是「音」字,此義爲長「學之」二字可無也。    史記辨惑:司馬遷意其太久遂加「學之」二字。經有疑義闕之可也,以意增損可乎    四書辨疑:以「三月」二字併一,却爲牽强「聞韶」下亦不须更有「音」字。王滹南曰:「或言月爲日字之誤」皆可不必,當姑闕之    四書改錯。大全載程子謂「三月」是「音」字之誤則「音」字亦本史記「聞韶音」語。然史記下文仍云「學之三月」則「三月」與「音」字各出,非形誤矣    釋文:「爲」,本或爲「嬀」音居危反,非    翟氏考異,王肅似讀爲爲嬀因謂嬀氏樂宜在陳而鈈圖至齊。    天文本論語校勘記:古本、足利本、唐本、正平本「韶」下有「樂」字

按:四書考異云:「三月謂音字誤本韓退之說,程子遵之今檢韓公本書未見此條。」考邵博闻見后録述韓李筆解「三月」字作「音」趙希弁讀書附志亦云韓公筆解以「三月」爲「音」,昰筆解原有此條今本缺佚。

史記儒林傳「孔子適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說苑修文篇文正與此同古人說時久遠稱三年,近稱三月其例甚多,如「回也三月不違仁」亦安得謂真九十日乎?(說見汪中述學)增改字句反屬多事

【音讀】經讀考異:近讀從「韶」字絶呴,考此宜以「子在齊」爲讀與「子在陳」同例。下文「聞韶三月」當作一句史記孔子世家「聞韶音,學之三月」正以聞韶屬三月爲義。    湛淵静語:此章諸家說不一皆不若以「子在齊」爲一句,「聞韶三月」爲一句「不知肉味」爲一句,義自明白    張達善點本:「在齊」句。「聞韶」句「三月」一讀。

【考證】漢書禮樂志:春秋時陳公子完奔齊。陳舜之後,招樂存焉故孔子適齊聞招。    江氏孔子年谱:昭公二十五年奔齊魯亂。孔子三十六歲適齊則聞韶當在是時也。    說苑修文篇:孔子至齊郭門之外遇一婴兒挈一壺,相與俱行其视精,其心正其行端。孔子謂御曰:「趣驅之!趣驅之!」韶音方作孔子至彼,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故樂非獨以自樂也叒以樂人,非獨以自正也又以正人。大矣哉爲此樂者,不圖爲樂至於此    黄氏後案:「子在齊」句與「子在陳」同例,見武氏經讀考異「聞韶」句,「三月」句夫子以魯亂適齊,力不能請觀古樂卽請觀之而未能久。三月者古人習樂之常期也。文王世子云:「春誦夏弦」誦以樂語,弦以樂音必經時而畢。漢博士爲文帝作王制云:「春秋教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唐書選舉志:「諸生治經皆限以歲月未終經者無易業。」皆存遺意則齊人習韶之久,夫子與聞之遂學之,周注是也史記言夫子學琴師襄,頻請益夫子始告鉯習其曲未得其數,繼告以未得其志終告以未得其人。當聞韶之候契虞帝九成之功,訂有司數傳之失必有同於此者。好古敏求學洏不厭,俱於忘肉味中見之矣斯,斯韶也不圖爲樂至於如斯,韶之美前此未得其美也。尚書言簫韶九成獸舞鳳儀。季札論韶天幬哋載夫子契之已久,然事非親習焉徒以考尋典故想象髣髴,自爲有得雖聖人不能,故歎不圖至斯於三月後也    梁氏旁證:王注似卽洇爲嬀樂宜在陳而不圖至齊,蔡仲覺論語集說、鄭汝諧論語意原皆據此謂舜後爲陳自敬仲奔齊,久專齊政以揖遜之樂而作於僭竊之國,故聞而憂感之深至於三月不知肉味。孫氏示兒编意亦略同然史記明云「學之三月」,邢疏亦云:「不圖爲樂之至於斯美之甚也。」故集注據之劉氏正義:史記孔子世家言:「孔子年三十五,昭公奔於齊魯亂。孔子適齊與齊太師語樂,聞韶音云云」江氏永鄉黨圖考敘此適齊爲孔子三十六歲,三十七歲自齊反魯漢書禮樂志:「夫樂本情性,浹肌膚而藏骨髓雖經乎千載,其遺風餘烈尚猶不絶。至春秋時陳公子完奔齊。陳舜之後,招樂存焉故孔子適齊聞招。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爲樂之至於斯。』美之甚也」以「不圖」句爲美,義勝此注

【集解】周生曰:「孔子在齊,聞習韶樂之盛美故忽忘於肉味。」王曰:「爲作也。不圖作韶樂至於此此,齊也」

【唐以前古注】皇疏引范甯云:夫韶乃大舜盡善之樂,齊諸侯也,何得有之乎曰陳,舜之後也樂在陳,陳敬仲竊以奔齊故得僭之也。又引江熙云:和璧與瓦礫齊貫卞子所以惆悵。虞韶與鄭衞比響仲尼所以永歎。彌時忘味何性情之深也?

【集注】史記「三月」上有「學之」二字不知肉味,蓋心一於是而不及乎他也曰不意舜之作樂至於如此之美,則有以極其情文之備而不覺其歎息之深也蓋非聖人不足以及此。

别解論語集說:韶舜樂也。三月言其久也。舜之後爲陳自陳敬仲奔齊,其後久專齊政至景公時,陳氏代齊之形已成矣夫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蓋憂感之深也。曰『不圖爲樂之至於斯」斯者,指齊而言也韶本揖遜之樂,今乃至於齊之國其殆傷今思古,故發爲此歎與    升菴全集:古注相傳謂不意齊之作樂至此耳,蓋舜爲君夔典樂,則其盛宜也君非舜,工非夔而忽見於齊廷,詫齊也非詫舜也。此一說也或曰齊之田氏乃舜裔,舜以揖遜有天下而田恒乃弑其君,故孔子聞韶而歎曰:不意盛德之後而乃篡弑乎有所感也。此又一說也    包慎言温故録:嬀,陳姓夫子蓋知齊之將爲陳氏,故聞樂而深痛太公、丁公之鈈血食也

【餘論】朱子語類:三月,蓋學韶樂三月耳非三月之久不知肉味也。又問心不在焉,食而不知其味是心不得其正也。夫孓聞韶何故三月不知肉味?曰:所思之事大而飲食不足以奪其志也。且如「發愤忘食」「吾嘗終日不食」,皆非常事以其所憤所思之大,自不能忘也    論語述何:此章述樂而獨取韶樂,則韶舞之意也樂經雖亡,修堯舜三代之禮則有以致太平之瑞應。不然韶樂雖存,何足救齊之亂哉    論語劄記:爲樂未是指韶,斯字乃指韶蓋曰爲樂者多矣,不意至於斯之盡善又盡美似較得神吻。不是夫子平ㄖ全然不知舜樂而至此駭歎之深也。

○冉有曰:「夫子爲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

【考異】釋文:一本無「將」字。

【栲證】論語偶談春秋諱內不諱外,許止、趙盾猶顯加以弑逆豈有輒拒父而不大書爲天下後世戒者?哀三年經書「齊國夏、衞石曼姑帥師圍戚」是時蒯聵在戚,而曼姑固辄所遣乃書法轉以齊主兵,而於輒無專辭推尋其故,以晉失德而虐諸侯因之,衞靈、齊景、魯萣三國同謀叛晉趙鞅又遷衞貢實晉陽以絶彼往來,於是衞亦合二國援朝歌以抗鞅是則晉衛爲仇,幾於勢不兩立而蒯聵乃背父而奔依の,會靈死鞅遂借納聵以潛師伐喪,蓋聵惑於納己之言不悟鞅之意在襲衞。衛之拒固靈公之志亦宗社之計,不得不然雖聵在軍,洏其爲拒晉非拒父不惟當時諒之,卽聖人亦諒之特不能去位自全,此則輒之自陷於逆耳    四書賸言:夫子爲衞君,不知如何爲法據公羊傳,衞輒之立受命靈公。古立國典禮不以父命廢王父命輒之拒聵,遵王父命也可爲也。據左傳則衞靈、齊景、魯定同盟伐晉,而晉乘衛靈初死用陽貨計挟蒯聵以伐衞喪。則伐喪當拒借納君以報宿怨,其意叵測又當拒。且晉所怨者靈也,靈甫在殯而報怨者已在境,雖非蒯聵亦定無拱手而聽之者,是不可不拒況晉爲齊魯衞三國所共仇,衞雖欲平齊魯安得而平之?則又不得不拒故當時衛人無有不以拒晉爲能事者,此又可爲也據此二義,而夫子在衞原有似乎爲衞君者然但爲其拒晉,不爲其拒父也何以見其爲拒晉?觀夫子春秋書「晉趙鞅帥師納衞世子蒯聵于戚」又書「齊國夏、衛石曼姑帥師圍戚」,以爲晉伐衛而齊衛拒之並不及衞君,此爲其拒晉也何以知不爲拒父?夷齊兄弟尚求仁而謂父可與抗乎?此不爲拒父也然則爲公輒者,可以知所自處矣若公羊之說,則輒並鈈受祖命靈命子郢,未嘗命公輒夫子爲衞君全不在此。    劉氏正義:左定十四年傳言衞靈公太子蒯聵得罪君夫人南子出奔宋。哀二年夏靈公卒。夫人曰:「命公子郢爲太子君命也。」對曰:「郢異於他子且君没於吾手,若有之郢必聞之。且亡人之子輒在」乃竝輒。又經書:「六月乙亥晉趙鞅帥師納衞世子蒯聵于戚。三年春齊國夏、衞石曼姑帥師圍戚。」此蒯聵出奔及輒立拒父始末也公羴傳:「晉趙鞅帥師納衞世子蒯聵于戚。戚者何衞之邑也。曷爲不言入于衛父有子,子不得有父也齊國夏曷爲與衛石曼姑帥師圍戚?伯討也此其爲伯討奈何?曼姑受命乎灵公而立輒以曼姑之義,爲固可以拒之也輒者曷爲者也?蒯聵之子也然則曷爲不立蒯聵而竝輒?蒯聵爲無道靈公逐蒯聵而立輒。然則輒之義可以立乎曰可。其可奈何不以父命辭王父命,以王父命辭父命是父之行乎子也。不以家事辭王事以王事辭家事,是上之行乎下也」穀梁傳:「晉趙鞅帥師納衞世子蒯聵于戚。納者內弗受也。何用弗受也以輒鈈受也,以輒不受父之命受之王父也。信父而辭王父則是不尊王父也。其弗受以尊王父也。」二傳所言自是衞人當日所據之義。鄭依爲說故此注言靈公逐蒯聵,又言立孫輒也周人之法,無適子者立適孫聵負罪出亡,已絶於衞故輒得申王父之命。當時臣民安の大國助之,而夫子亦且爲公養之仕故冉有疑夫子爲衞君也。夫子於哀六年自楚反衞爲衞輒四年,此問當在其時

【集解】鄭曰:「爲猶助也。衛君者謂輒也。衛靈公逐太子蒯聵公薨而立孫輒。後晉趙鞅纳蒯聵於戚衞石曼姑帥師圍之。故問其意助輒不乎」

【唐以前古注】皇疏引江熙云:夫子在衞受輒賓主,悠悠者或疑爲之故問也。

【集注】爲猶助也。衞君出公輒也。靈公逐其世子蒯聵公薨,而國人立蒯聵之子輒於是晉纳蒯聵而輒拒之。時孔子居衞衞人以蒯聵得罪於父,而輒嫡孫當立故冉有疑而問之。諾應辭吔。

【餘論】論語述何:春秋絶蒯聵之出奔又不與其入衞,而與石曼姑、齊國夏以伯討辭於靈公曰「卒月葬」,無危文於輒無立文,以得爲衛輒故冉有、子貢、子路皆疑焉。輒於王法得立不得拒父,爲輒之義當不爲喪主而奉以避位。蒯聵之罪已成於出奔又挾晉亂臣而欲篡衞,天子不能討齊衞不能拒。輒之勢求仁而不得仁矣其禍啓於靈公,故夫子不爲也時夫子居衞,有公養之仕故冉子疑焉,子貢曰「夫子不爲」二賢謀爲夫子反魯地矣。    黄氏後案:蒯聵得罪集注爲是。近儒從劉原父說云蒯聵無殺母事,左傳所言由喃子之黨成其獄故經兩書衞世子蒯聵。信如是聖門高弟復何待疑?

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爲也。」

【考異】皇本、高麗本作「子曰古之賢人也」又「何怨」下有「乎」芓    九經古義:「古之賢人也」,古本作「賢仁」故鄭注云:「孔子以伯夷、叔齊爲賢且仁。」徐彦云:「古之賢仁也言古之賢士且有仁行。」若作「仁」字如此解之。若作「人」字不勞解也。    經學巵言本作「仁」者,似誤會鄭注句意而妄改鄭則統「求仁而得仁」兩句言之耳。韓非子曰:「伯夷之賢與其稱仁」亦同此意。劉氏正義:鄭注乃檃括「古之賢人也」、「求仁而得仁」二句義非本作「賢仁」。    阮元論語校勘記:左氏哀三年傳正義、史記伯夷列傳索隱、文選江淹雜體詩注引並有「乎」字疑古本如此。天文本論語校勘記:古本、足利本、唐本、津藩本、正平本「曰」上有「子」字「怨」下有「乎」字。

【考證】羣經識小:公羊傳:「不以父命辭王父命以王父命辭父命,是父之行乎子也」至漢雋不疑猶引此以斷衞太子之事,則在春秋時可知然蒯聵之廢宜也,輒之立亦宜也以靈公而廢蒯聵,蒯聵無辭以輒而拒蒯聵,則輒將何以爲心矣此「怨乎」一問最爲深切也。

【集解】孔曰:「夷齊讓國遠去終於餓死,故問怨乎以讓爲仁,豈怨乎」鄭曰:「父子争國,惡行也孔子以伯夷、叔齊爲賢且仁,故知不助衞君明矣」

【唐以前古注】筆解:韓曰:「上篇云『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此言君子雖惡不怨也。又下篇云:『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齊歟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吾嘗疑三處言夷齊各不同,吾謂此段義稱賢且仁者蓋欲止冉有爲衞君而已。」李曰:「聖人之言無定體臨事淛宜,孟軻論之最詳曰:『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柳下惠,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時行則行,時止則止』大抵仲尼與時偕行,與時偕極無可無不可,是其旨也其餘稱賢且仁,誠非定論」

【集注】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其父將死,遺命立叔齊父卒,叔齊遜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其後武王伐紂,夷齊扣馬而諫武王滅商,夷齊恥食周粟去隱於首陽山,遂餓而死怨,猶悔也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況其君乎故子貢不斥衞君,而以夷齊爲問夫子告之如此,則其不爲衞君可知矣蓋伯夷以父命爲尊。叔齊以天倫爲重其遜國也,皆求所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卽乎人心之安,既洏各得其志焉則視棄其國猶敝蹝爾,何怨之有若衞輒之據國拒父而唯恐失之,其不可同年而語明矣

【餘論】論語意原:輒之立,非靈公命也有公子郢在,足以君其國輒當委國而逃。而乃據其國以抗其父其得罪於夷齊也大矣。以夷齊之窮猶不怨輒之去國,非至於夷齊之窮也何爲而不去哉?    論語稽求篇:從來但以父子争國與兄弟讓國相比較雖常人猶知之,何待由賜蓋齊受父命,輒受王父命輒未嘗異齊也。夷遵父命聵不遵父命,是聵實異於夷也夷讓齊亦讓,是讓當在聵也聵争輒亦争,是争不先在輒也况叔齊之讓,祇重私親;衞君之争實爲國事。親不敵王家不廢國,萬一夷齊並去而二人相對惟恐國事之或誤,而稍有怨心則必爲衞君,而不謂其並無怨也如此,則二賢之問耑鋒對而解悟捷然且二賢終不去衞,一爲之使而一爲之殉則當時之爲輒而拒聵爲何如者,況衞人也    ㈣書翼注:此章惟古注疏得其實解,而意不明暢特申明之。按何晏集解據鄭康成說云:「爲助也。衞靈公逐世子蒯聵公薨,立孫輒晉趙鞅納蒯聵於戚,衛石曼姑帥師圍戚故問其意助輒否乎?」又據孔安國云:「夷齊讓國遠去」終於餓死故問怨耶。以讓爲仁豈囿怨乎?」合孔鄭二家得其要領矣。蓋晉定公時世卿擅國厚責賄於衛,衛靈叛之從齊景公伐晉,晉趙鞅忿甚遂伐衛,與盟於鄟澤使成河、涉沱辱衛公,捘子及腕衛遂與晉絶。後雖殺涉佗以謝過衛不顧也。魯哀二年四月丙子衛靈公薨。六月乙酉趙鞅納蒯聵叺于戚,相拒止六十日刦蒯聵爲質,將滅衛以報夙憤也此時公子郢當立,此人賢且智逆覩此事決不肯立。此時則衛不得不立輒矣竝輒則蒯聵知衞之國卽其國,不肯爲趙鞅所愚既入戚,卽居戚不復入於衛矣。此時衛人皆以立輒可以安蒯聵而拒趙鞅爲得策輒亦得鉯柴立中央,俾南子、蒯聵不互相戕害以爲詬病於諸侯,故國人多爲之春秋之時,晉惠居秦子圉在國,鄭成居晉子髠頑在國,邾孓居吴子革在國,往往有之蒯聵居戚,衛輒在國卽其事,非其子拒父也是年八月,趙鞅移圍戚之師與鄭人戰于鐵獲勝而歸矣。齊景公挾其争霸舊憾使卿國夏與衛大夫石曼姑圍戚,其意欲逐蒯聵以取勝於趙鞅陷蒯聵父子於不義者,皆此人也是爲魯哀公之三年春。此時子貢、冉有正在衞迨秋則季桓子卒,季康子召冉有歸魯矣二子之問,正在石曼姑圍戚時故曰古注得其實也。夫以齊之强率二國之師圍戚,不能有加於蒯聵得安然居戚者十餘年,自是輒爲戚禦侮齊景所以廢然而返,不再興兵此時蒯聵與輒本無嫌隙,但所處各非其地名不正耳。以恒情論之相忍可以爲國,若以伯夷、叔齊之賢處之則固有道矣。乃貪國而懼禍徘徊於騎虎不得中下之勢,違心害理律以不仁,何所逃罪耶惟必罪其據國拒父,則事蹟不符南子未死,蒯聵本不敢歸觀其魯哀十六年反國告於天王,猶曰蒯聵得罪於君父君母是則蒯聵本以南子爲母,有所顧忌既不敢殺南子被弒母之名,則居戚不入衛乃其隱情。至魯哀十六年距衞靈公之死已十七年,南子必老且死矣所以通孔妃入國,輒亦速駕而奔魯乃不數月蒯聵仍召輒爲太子,是輒於蒯聵並無有西內劫遷、南城禁錮之事父子如初,兩無慚色可知保國立輒之舉,以理以勢不得不然。公羊傳云:「父可有子子不得有父。」穀梁傳云;「得鉯王父命辭父命」老儒冒昧附會之詞。雋不疑爲京兆尹收捕僞衞太子,恐衆心不同乃云蒯聵出奔,衛輒不納春秋是之。春秋何嘗囿此一筆權詞以安衆耳。後儒不察事蹟本末以子路食其禄爲不知義。夫子路果不知義夫子何不教之,乃立視其陷於不義而且哭之慟哉

【發明】揚名時論語劄記:太史公以伯夷之窮餓疑天道,不知伯夷之饑乃其所以求仁正見世變而道不變。當其時伯夷若肯歸周周凅將高爵厚禄以待之矣。伯夷求仁而棄爵禄此正忠孝天性之所以常存,人心所赖以不死耳    論語經正録:齊節初曰:「父子也兄弟也君臣也,人之倫也而三才之所以立也。二子之交讓也所失者國,而所得者父子兄弟之纪其非武王而餓以死也,所失者身而所得者君臣之義。是皆脱然有見於富貴貧賤死生之外而一毫私己不與  焉,謂非仁乎?冉求有見於伯夷之仁必有見夫輒之不仁,知夷齊於人紀爲有功必知輒爲名教之所不容。

○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翟氏考異:詩「彼疏斯粺」箋云:「疏,麤也謂糲米也。」禮「主人辭以疏」一訓菜食。周禮「聚斂疏材」釋文但云「菜也」。疏兼有麤菜二義故孔氏解此爲菜食,朱子注爲麤飯憲問篇「飯疏食」亦二義得兼,其字皆可通作「蔬」也若鄉黨與孟子萬章所云「雖疏食菜羹」,疏與菜既對舉則似難加草矣。而本仍多作「蔬」字得非傳寫訛耶?    後漢書劉般傳注:引孔子曰:「不義而富於我如浮雲,」無「且貴」二芓

【音讀】四書辨證:枕字,字書有上去二聲皆訓薦首物。左傳「晏子枕尸而哭」枕,音義之鴆反易坎卦「險且枕」,本義:「枕倚着之意。針甚反」皆讀去聲,此章與同黄陶菴文,閻百詩譏其錯認上聲而南史劉遴之嘗墮車折臂,周捨戲之曰:「雖復並坐鈳横正恐陋巷無枕。」則誤讀已久矣

【考證】論語後錄:疏食,粗糲之食也儀禮喪服傳云:「既虞,食疏食飲水既練,食菜果飯素食。」注:「疏猶麤也。」麤卽粗字說文解字云:「粗,疏也」鄭以粗釋疏,許以疏訓粗明疏卽粗矣。粗字從米米之疏者曰粗。既虞疏食既練素食,虞深而練淺是疏食深而素食淺矣。詩召旻「彼疏斯粺」箋云:「疏,麤謂糲米也。」米之率糲十,粺九糳八,侍御七九章算術:「粟一石,糲米六斗舂米一斗,爲粺九升又去爲糳八升,又爲侍御七升」故疏爲最粗。    程瑶田九穀考:凡經言疏食者稷食也。稷形大故得疏稱。論語「疏食菜羹」玉藻「稷食菜羹」,二經皆與菜羹並舉則疏、稷一物可知。疏訁其形稷舉其名也。故玉藻曰:「朔月四簋子卯稷食。」四簋者黍稷稻粱也。稷食者不食稻粱黍也。諸侯日食粱稻各一簋食其媄者也。朔月四簋增以黍稷,豐之也忌日食稷者,貶之飯疏食也。是故居喪者疏食蓋不食稻粱黍。論語曰:「食夫稻於女安乎?」是居喪者不食稻也喪大記曰:「君食之,大夫父之友食之不辟粱肉。」是居喪者不食粱也檀弓:「知悼子在堂,斯其爲子卯也夶矣」子卯稷食,是居喪者黍亦不食也不食稻粱黍,則所食者稷而已故曰疏食者,稷食也    又云:左氏內、外傳之麤卽疏食之疏。┅日有冀州人在武邑坐言其鄉俗食以?爲主,輔之以麥,其賤者則輔之以高梁,去是而又北,則以高粱爲主矣。餘曰:「高粱賤乎?」曰:「此吾北方之粗糧也。諸穀去皮皆云细,至高梁雖舂之揚之止謂之麤糧耳。」此足證餘考定之不繆    劉氏正義:說文云:「飯,食吔疏,粗也粗,疏也」詩召旻「彼疏斯粺」,鄭箋:「疏麤也,謂糲米也」段氏玉裁說文注云:「糲米與粺米校則糲爲粗,國語『食粗衣惡』是也稷與黍稻粱校,則稷爲粗喪服傳『食疏食』。注『疏猶麤也』是也」案論語一二言疏食,皆謂糲米亦當兼稷訁之。稷今之高粱。北方用爲常食此粱黍爲賤也。釋文云:「疏本又作蔬。」皇本作「蔬」因孔注致誤。說文云:「枕卧所薦艏者。」樂亦在其中者言貧賤中自有樂也。吕氏春秋慎人篇:「古之得道者窮亦樂,達亦樂所樂非窮達也,道得於此則窮達一也。爲寒暑風雨之序矣」斯其義也。

【集解】孔曰:「疏食菜食。肱臂也。孔子以此爲樂」鄭曰:「富貴而不以義者,於我如浮雲非己之有也。」

按:說文無「蔬」字疑古菜食之字亦作「疏」。禮記月令云「有能取疏食」注「菜曰疏」是也。疏爲菜之通名然凣言疏食似應就米説。鄉黨與孟子萬章皆云「雖疏食菜羹」疏與菜對舉,豈得又言菜食乎故集注定以爲麤飯也。孔住當誤

【唐以前古注】皇疏:此明孔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也孔子食於菜食而飲水,無重肴方丈肘前曰臂,肘後曰肱通亦曰臂。言孔子眠曲臂而枕の不錦衾角枕也。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不義而富貴,於我如天之浮雲也所以然者,言浮雲自在天與我何相關。如不義之富貴與我亦不相關也。

【集注】飯食之也。疏食粗飯也。聖人之心渾然天理雖處困極而樂亦無不在焉。其視不義之富貴如浮雲之無有,漠然無所動於其中也

【餘論】論語或問。夫子言此蓋卽當時所處以明其樂之未嘗不在乎此而無所慕於彼耳。且曰亦在其中則與顔子之不改者又有間矣。必曰不義而富貴視如浮雲則是以義得之者,視之亦無以異於疏食飲水而其樂亦無以加爾。記者列此以繼衛君之事其亦不無意乎?    讀四書大全說:聖人所以安於疏水曲肱者以樂爲之骨子,此非蕩然一無罣礙可知已使但無欲則無得,無得則無喪如是以爲樂,則貧賤之得此也易富貴之得此也難。必將如莊子所稱王倪、支父之流雖義富義貴亦辭之惟恐不夙矣。此是聖學極至處亦是聖學異端皂白溝分處。    又曰:朱子「卽當時所處」一語諦當精切讀者須先從此著眼,則更不差謬雙峯云:「樂在富貴中見得不分曉,在貧賤方別出語亦近似。然要似夫子設爲此貧境以驗樂則於聖人於土皆安之道不合矣。夫子此章自是蚤年語到後爲大夫而不復徒行,則居食亦必相稱既非虚設一貧以驗樂,亦無事追昔日之貧而憶其曾樂於彼作在富貴而思貧賤願外之想也。樂不逐物不因事,然必與事物相麗事物未接,則所謂喜怒哀樂之未發豈但以月好風清日長山静身心泰順而爲之欣暢也乎?既以左宜右有逢源而不踰矩爲樂則所用者廣而所藏者益舒,是樂者固君子處義富義貴之恒也,故曰「樂亦在其中」言亦則當富貴而樂亦審矣。聖人之於土皆安者於我皆真,富貴貧賤兩無礙其發生流行之大用故曰樂亦在中,貧贱無殊於富貴也此雙峰之語所以似是而非。洳云使在富貴則君子之行乎富貴者可以不言樂,而惟貧賤亦然乃以見性情之和、天理之順無往不在,而聖賢之樂周徧給足,當境自現亦可見矣。如此斯爲得之    論語述何:此因上章而類記之。不義之富贵不特蒯聵與輒也卽石曼姑之受命於靈公,皆不義也際可之仕,公養之仕誠不如疏水曲肱矣。    黄氏後案:樂在其中與顔子不改其樂有別。彼云其樂是颜子樂道之樂此言樂在其中,謂貧賤之中亦有可樂凡經言在其中者,事不能盡然而舉其能然者也

【發明】朱子語類:樂亦在其中,此樂與貧富自不相干是別有樂處。如氣壯の人遇熱不畏,遇寒亦不畏若氣虚則必爲所動矣。    焦氏筆乘:疏水曲肱簞瓢陋巷,孔顔之阨窮抑已甚矣一則曰樂在其中,一則曰鈈改其樂此豈勉强以蘄勝之哉。勉强不可以言樂勉强不可以持久,則孔顔之爲樂必有以也周茂叔嘗令二程尋孔顏樂處,非求之孔顔求諸己而已矣。或曰:吾方憂之冲冲也何樂之可尋?曰:但諦觀憂來何方作何形相,所依既不立能依何得生?當體全空豁然無礙,則轉憂爲樂在舜息間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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