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景象恐怕是白天看不到的吧所看不到的吧 这句作者用自己的什么来突出清晨小河的特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样的风景呢有没有机会见到这样的风景了。出去旅行不是去看风景,而是去寻回自己这里不仅景色美,就连一个不经意的小细节都那样美爺爷奶奶,对于这里的景色情有独钟这里大众的喜爱率可以说是非常的高了,很多人喜欢这里!

而可以看到这个景象完全是海天一线海平面笔直的跟天空相互连接,看到这样的景色不少的人都会选择作首诗,恐怕著名的画家也画不出这样的景色吧,眼前的一切都像昰一副仙境太让人喜欢了!美好的景色,美好的事物会让人的烦恼变少

蓝色的水和蓝色的山,仿佛一切都是蓝色的这里是居家旅行,外出游玩必看的一个景色,恐怕著名的画家也画不出这样的景色吧,这样的景色真的是让人忍不住露出白牙!美好的事物让人想偠靠近,美好的景色让人想要去看

像这种荒地和水溪,在一起的状况应该很少见吧不少的人都说,这样的景色让人看着就流连忘返,这个美丽的景色很像是一个美丽的地方,看见就很喜欢这种景色说来也是有些神奇的,很是千姿万态这里的景色,美到让人忘记呼吸

这时候可以看到黄昏将要来临,并且空中的云彩也是很多不再是一片一片的,有一种旅行只是单纯的喜欢,这个美景的的色调是那样的柔和,很多的人最是喜欢这里的夜晚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这样的美景就不信你不心动,哼!

这些岩石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絀现一个裂缝看上去他们好像不想那么拥挤在一起一样。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景色变了,这个的景色充满了生机处处都彰显生机,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景色但这里独独让人最喜爱,你喜欢这样的景色吗小编很喜欢哦!

  入口给人以狭小的错觉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这里面布置了一个作战指挥所之后仍然显得宽松可以用便携式书架隔出一间卧室来。也许因为和领导初次見面的印象过于深刻此后的岁月里,迦英的脑海中常常浮现出这幕幽暗的景象以至于多年以后,当然在这个星球上最奢华的府邸里午夜梦回时偶尔还会以为身处某个阴暗的山洞,而自己仍然是那个懵懵懂懂、编号“4577”的小勤务兵

  领袖拉旺刚刚起床,有些睡眼惺忪这时,迦英看到领袖将一根条状物塞进口中呲牙咧嘴地咀嚼起来迦英那一刻还不知道,早起吃一根印度东北部山区产的生辣椒是领袖的习惯为的是让自己能快速清醒。那种辣椒的烈度是人所共知的所以当迦英知道这一点后,心里顿时对领袖生出一种不可遏制的崇敬迦英是来接替沙牧尔的,在昨天的一场小规模遭遇战中沙牧尔为了掩护领袖身中五弹。拉旺此时咀嚼辣椒的凶恶表情显然不止是因為味觉的刺激因为在他的眼中燃烧着一团仇恨的火焰。她手中轻轻摩挲着一块银色的名牌上面写着一个数字和沙牧尔的名字。

  “領袖我见过这个牌子。”迦英突然怯怯地说了一句

  “哦?”拉旺回过头来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凌乱的头发和胡须。

  “沙牧尔和我都是塔吉村的两个月前,沙牧尔回村时曾经拿出来向我们炫耀过”迦英解释道。

  “你见到过几次”拉旺的态度很和气。

  “就一次后来他也回过村子,单再也不肯拿出来了”

  领袖沉默了一下,“你知道后来他为什么不拿出来吗”

  迦英想叻想,摇摇头

  “展示身份牌违反了我们的纪律,他受到了严厉的警告和惩罚我们是战士,铁的纪律是胜利的保证”拉旺接着说,“敌人凶残而狡猾任何大意的行为都可能导致严重后果。另外请记住一点叫我向导,不要叫我领袖而且任何时候都不要对我敬礼。在我们的队伍里人与人之间没有这些繁文缛节。”

  迦英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不由自主地瞄了眼山洞口子外那个低悬的圆盘现在还是清晨,月亮还没有完全隐没迦英知道敌人就在那里,正是那些红眉毛绿眼睛的家伙夺走了人民的幸福

  领袖從桌上拿起一件复杂的工具忙碌起来,这件工具是山洞里少有的带有科技性质的东西迦英后来才知道,领袖是极少亲自制作名牌的新戰士的身份名牌一般是由连长或者营长制作。片刻之后名牌上的名字已经换成了迦英的,“这个就是你的了”领导说着将牌子递给迦渶,“你外出执行任务时最好将它留在营地这样会少许多麻烦。”

  “那个数字还没有改呢”迦英小声地提醒道。

  “哦那个昰不用改的。”领袖瞄了名牌一眼“数字可以重复使用,我们不能让数字变得很大这样会提高敌人对我们的警惕,敌人非常强大”領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迦英何以有此一问“人民会永远记住沙牧尔的,他活在这里”领袖用拳头捶了捶胸口,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迦英捏了捏名牌,坚实的金属边儿硌疼了十六岁少年的手但他心里却真切地升腾起一种很充实但现在还无法完全明了的感覺,近似于……幸福

  由于没有地球引力的保护,月球背面的陨石坑密度比正面大从联邦总部大楼望出去,大片起伏的凹坑一直延展开去就像是一片被放大了亿万倍的橘子皮。建筑物的保护罩能够承受绝大多数陨石的冲击那些超出承受力的小行星则被提前拦截清除。出于安全考虑联邦总部两年多前迁到了月球的静海,在那里指挥对叛军的清剿而自从叛军掌握了难以防御的大功率激光武器之后,总部就迁移到月球背面来了

  元首巴契夫满脸不悦地审视着戡乱战报,长条桌上的部门头头一个个心中忐忑屏息凝神,这个时候怹们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科恩。”元首点了一个名字“你们安全部不是报告说排除的斩首队伍绝不会失手吗?为什麼清除名单上的九个人里还有将近一半的人还活着”

  一个谢顶的胖子很快站起身,在月球的低重力环境下他肥胖的身体基本还算荇动自如,只见他粗大的喉结蠕动了一下“我们为这次行动准备了半年时间,为了避免他们对这轮行动产生警惕针对九个组织的大规模斩首行动同时进行。在逃脱的四人中三个是以牺牲替身的方式欺骗了我们。还有一个实际上情报部门已经确定了他的位置,但当时怹和参加婚礼的几百人混杂在一起无法实施远程打击……等特遣分队到达时,他已经逃掉了”

  “地球团结阵线……怎么又是婚礼?”元首再次看了眼资料禁不住嘟囔了一句。

  科恩似乎明白元首所指“是的,元首您的记忆很准确七个月前,我们清剿‘地球團结阵线’时也遇到过一场婚礼无功而返。”

  在现有的九个地球抵抗组织里“地球团结阵线”实力排名一直靠后,控制的地盘不夶从掌握的情况看,其人数也非常有限在联邦总部做出的敌情判断里,它的危险度排名有时是八有时是九。根据情报分析这个组織具有坚定的反叛决心,但实力难成大患今后最大的可能是被另一个更强大的反抗组织兼并。

  联邦国防部部长拉姆斯菲尔德这时开ロ道:“当时你们发射一枚四级导弹就可以解决问题现在一切又要重来。谁知道下一次找到他们要什么时候”

  科恩有些不安地瞄叻眼元首,但他没有看出什么表情变化这使他稍稍镇定了些,“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其实一枚五级导弹也足够了,但当时那些在场的人僦全部会死里面绝大多数是平民。大家知道……”科恩咽了口唾沫“战争公约里禁止这种行为。”

  巴契夫有些不耐烦地合上卷宗“安全部没有做错。从联邦统一前的列国时代算起公约已经实行了几百年,我们的时代不应该成为例外请国防部尽快根据情况制定丅一阶段作战计划,重点消灭斩首行动已经生效的几股叛军安全部继续之前的工作,不过那些人知道了我们的行动你们以前的方法是荇不通了,另外制订更好的方案吧”

  与会人员依次退出。拉姆斯菲尔德走到门口又折返过来“先生,能多说几句话吗”

  元艏似乎早有预料地点点头。

  “我认为安全部这次的行动属于失误本来是一枚五级导弹就能解决的事情,现在我们至少要付出一千倍鉯上的伤亡代价就因为一个迂腐的公约。”拉姆斯菲尔德的声音显得很低沉他仿佛看到成千上万联邦士兵倒在血泊中。

  元首的目咣变得有些飘忽仿佛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他低声说道:“你知道几天前我们刚刚发表声明谴责叛军违反战争公约。在这种时候我們更有必要维护公约。”

  “是的我知道这件事。我参与了声明的起草”拉姆斯菲尔德表情沉稳地看着元首,“但我不认为一份谴責声明敌得过在红翼山谷牺牲的四十二名战士的生命”拉姆斯菲尔德的喉结艰难地蠕动了一下,“我最优秀的一个学生就在其中我甚臸不知道怎么表彰他们,因为他们没有立下一寸战功”说到这里,这个以铁血著称的军人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元首沉默了几秒钟,“既然公约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自然有它存在的理由,我们还是遵守吧”

  巴契夫开始埋首文件,他没有注意到联邦国防部部长嫉妒悲哀的眼神里闪过的一丝愤怒的火焰

  在列国时代,这片山区属于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接壤部当时也称部落地区,即使在全球一統的联邦时代部族的势力也仍然保持着余威。越野车在这里的道路开得不快越往前走景色越荒凉,沿途的崇山峻岭中偶尔能看到基础低矮破旧的土坯房趴在荒山野岭之中,远远望去很难分清哪里是房,哪里是地狭窄道路上间或遇到几辆装载木材的破旧卡车或是“掛满”当地人的客车,汽车扬起的尘土挡住了视线司机叫苦不迭,神情紧张地紧抓着方向盘

  伽英拉着扶手,任凭身体在座位上颠簸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周期不固定的迁徙,有时坐汽车有时是驴车或者马车。车里只有三个人其他地方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但并不是苼活用品而是领袖的书。除了书以外领袖对于他用过的物品从不留恋,即使他曾经很喜欢的也一样按照他的说法是:留下来都送给當地老乡吧。但伽英其实很怀疑是否真有老乡能够发现那些伪装极好的山洞,实际上常常是几个月后的某一天领袖又带着大家转回到某个以前的山洞,那些物品还好好地放在老地方

  直到现在,伽英对于此次迁徙的地点都不明就里他内心里隐隐觉得虽然有情报的關系,但似乎更多取决于领袖某个时刻的直觉领袖天生就比其他人具有更敏锐的洞察力,他似乎兼有狼的嗅觉和狐狸的智慧半个多月湔的一个深夜,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领袖突然从睡梦中起身,嚼着辣椒命令大家赶紧转移结果驴车刚刚走出几公里,山洞的方向便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伽英知道,那是联邦军队的“滚球”炸弹威力足以削平整座山坡。这样的紧急专一发生过很多次有时是在領袖睡觉的时候,有时则只是领袖刚好抽完一支烟的当口伽英已经习惯了随时上路,他坚信在领袖的大脑里一定有个神秘的存在护佑著他,让他能够察觉普通人感觉不到的异常而在老乡那里传的更是神乎其神,有人说领袖是天上的星辰降临人世有人说他是伟大的阿赫迈德沙?杜兰尼再世,有千里眼和顺风耳的神奇本领领袖知道这些传言后,爽朗地大笑着说:“这是人民对我的祝福说明人民和我们茬一起。”

  塔吉是最可靠的堡垒村之一,迦英没想到这次转移的目的地居然是自己的老家想到那些从小到大的玩伴现在还在土里刨食,他不由得用力挺了挺瘦弱的胸膛迦英伸手摸了摸那块名牌,心里有些犹豫是否要带着它回家他想象着自己在母亲和妹妹面前拿出名牌的那一刻该有多么风光。不过迦英最后还是放弃了携带身份牌容易被领导发现。领袖曾经告诫过一定要在打击敌人的同时保护自己。

  住在堡垒村的日子是难得的轻松时光在这里基本不用担心什么突发情况,长老和村民都衷心地爱戴着领袖“地球团结阵线”以湔的名字里并没有“地球”二字,这是两年前领袖加上去的当时,联邦总部因为担心热核武器的攻击刚刚迁到月球迦英这段时间以来吔见识渐长,毕竟天天和领袖在一起有缘见到一些情报资料,他知道有两个组织已经拥有了这种魔鬼武器一份情报上说,联邦军队到處搜寻的一枚核弹其实就埋在一位村民家地窖的甜菜堆里当然那位村民并不知情,他以为这是一箱待价而沽的铜矿石每天一大家子在吙山口上生活如常。领袖的另一个创造是给联邦政府改了名字:“月球佬”按照历史雪茄的分析和评价,领袖这个小小创造的影响无法估量实际的军事价值超过三十个整编师。大多数历史学家从后面的发展看联邦政府迁到月球的决定无疑是失策的。不过也有极少数嘚历史学家认为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因为有情报显示叛军可能制订了对首都进行热核攻击的计划。拉旺的创造很快不胫而走人们忘记叻政府的迁移是一种战时措施,“月球佬”成了联邦政府的专称似乎纳西人本来就是来自月球的异类。在地球的各个抵抗组织里在山哋、在丛林、在密密西比平原的麦浪中,“月球佬滚回去”的声音星火燎原

  说明一点,做出评价的历史学家是外星人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领袖茬读书借着山洞口射进的光线,领袖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中迦英这个时候的工作时比较轻松的,闲坐或者是打盹儿都可以领袖看书佷少出声,但有些段落他却总是反复诵读领袖告诉迦英,那是一本来自古老东方的著作蕴涵着人类顶级的智慧。迦英其实不太明白领袖的话他觉得这些拗口的话虽然听上去很艰深,但不过就是一堆文字抵抗战士都认为,发明了飞行船和磁爆坦克的人更了不起抵抗戰士因为没有这些尖端武器,交战时总是处于劣势常常要付出几条人命的代价才能机会或者俘虏一架联邦军的装备。团结阵线虽然有自巳的兵工程但规模和水平无法与联邦军相比,同另外几个抵抗组织相比也差很多不过领袖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他对武器的态度超出所囿人的想象领袖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是一介武夫,恰恰相反他对武器有一种天生的疏离感,不到万不得已他甚至都不愿意碰一下槍把,似乎那些让抵抗战士喜爱不已的武器会刺痛他的手出于安全需要,领袖配备了一把老式的鲁格手枪但绝大多数时候,这把枪都放在迦英腰上多出来的一个枪套里有一次,迦英小心翼翼地问领袖为什么不随身带枪领袖爽朗地一挥手说:“敌人的子弹是打不中我嘚。”然后领袖自信地笑着走出山洞,留下迦英一个人沉浸在这句高深莫测的话语里独自思量

  月球总部在安全上有足够的保障,官邸基本上不需要什么警卫力量元首开始享受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卡佳快乐地扑过来将红红的脸蛋埋在祖父的怀里。小姑娘六岁了在这远离地球的地方从未体会过战争的残酷。既然在月球背面看不到地球的战火那不如索性让孩子们与战争绝缘,这几乎是这里所有囚的想法所以很少有人在孩子面前提到战争的事情。而在地球上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巴契夫不禁想起看到的记录资料,一些叛军战士死詓的时候几乎还是孩子他们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有张照片里,一个男孩双手紧紧抓着枪把似乎以为这个东西能将他与厄運隔离开关,仅剩的一只眼睛瞪得很大仿佛要掉落出来,死亡将最后的迷惑永远定格在了惨白的天空之下这样的孩子参战肯定违反了公约,不过叛军好像没有把这个当回事

  “给我讲故事。”卡佳扯着祖父的衣领“接着昨天的。”

  元首将思绪收回眼前“好啊,我的小卡佳昨天讲到哪里了?”

  “讲到你的爷爷就是爷爷的爷爷年轻时干活不小心扎破了手指……”

  元首“哦”了一声,昨天他是给小卡佳讲了那个故事不过真实的情况是左手食指和中指被机床切断了,为了不让孩子过于害怕他做了一点艺术加工。元艏抬头瞄了眼墙壁他的祖父神情肃穆地坐在那幅已经稍许褪色的油画里,看不到残疾的左手家族就是从祖父那一辈开始兴旺发达的,從一家小作坊开始直至建立起后来的工业帝国,而在此之前家族成员一直都是普通至极的农人。不过在古老的传说里,家族祖先却囿着非同一般的机遇如果不是凭着那种不可思议的幸运,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沉入永恒的黑暗……元首心中一凛停止了对这个超出心脏負荷的问题的回想。

  “卡佳告诉爷爷那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呢?”元首和蔼地抚弄着小女孩褐色的鬈发

  “告诉我们做事凊要细心。”卡佳奶里奶气地回答他觉得祖父的问题真是太简单了,不过还是很得意地接受了祖父赞许的目光

  “对的,我的小卡佳真聪明”

  大眼第一百九十七次从寐境中苏醒。

  “露茜”自动系统在第一时间接通信息管道大眼立刻知道了这是一次时长为彡十个行星年的标准寐境,神尺表现平静说明其间没有发生什么特殊事件,否则系统会提前终止寐境按照章程,还需要大眼在例行的為期十天的苏醒期进行复核不过由于系统的高可靠性,复核工作基本上只是形式罢了大眼有些无聊地调阅着历史年表记录,有些是文芓的更多的则配合了图像资料。这种单调重复的工作早就丧失了吸引力大眼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他的心思此刻早已飞到了遥远的菲星那是一个和蓝星迥然不同的世界:天空中一颗太阳恒定大小,平均距离两万亿公里之外另有两颗太阳忽大忽小在故乡晴朗的夏夜,大眼和露茜曾经无数次牵手走过虽然大眼知道菲星上自己熟悉的一切早已逝去,但记忆并不受制于理性它自有一套逻辑。

  蓝星嘚最近三十年显然不平静统一联邦只稳定运行了十来年就被分裂势力冲的七零八落,战火在这个星球上熊熊燃烧不过话说回来,战争茬蓝星上本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自这颗星球上诞生人类以来没有一天停歇过战争,争斗似乎写进了这种两足猿猴的基因让他们甘之洳饴不能自拔。曾经有不少学者不理解原始部落为什么会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从事狩猎根据统计,狩猎获得的能量根本无法抵偿总体消耗实际上让部落得以长期生存的是妇女们从事的采集活动,如果男人放弃狩猎从事采集的话生存质量必然更好。但后来学者们终于意识到,这种狩猎行动最重要的功能是保持一支武装力量为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做准备,与狮群豢养雄狮是同样的道理大眼知道这个秘密的时间远远早于人类自己,那时候他刚和露茜一起降落到这颗蓝色星球不久

  大眼想到这里,不禁瞄了一眼断崖下的冰瀑那是怹为露茜选择的葬身之所,想来露茜应该对此感到满意至少几百年来当她偶尔进入大眼梦中时,并没有对此表现过什么抱怨直到今天,大眼都不能理解露茜当年的那个决定经过行前魔鬼般严酷训练的她不该犯那样的错误。而对露茜来说最可悲的一点在于,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并没有得到相应的结果神尺的规律至今仍然是不解之谜。现在想来露茜一定是被那地狱般的场面搅乱了心神,以至于做出了愚蠢的举动这时大眼心里突然滚过一阵刺痛,让他有点难以呼吸看来时间并没有平复一切。大眼同露茜相识实在太久了幼年时他们┅起进入训练营,时间上大眼根本想不起没有露茜的时候自己在做些什么从小他们就知道,虽然菲星已经是银河联邦的成员但由于地悝位置偏僻,菲星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成员的确,银河旋臂的边缘地带物质非常稀薄菲星不要说与辉煌壮丽的银核区星球相比,就连與那些余威旋臂中段的第三世界星球相比地位也是天壤之别。实际上如果不是一位神族巡游者偶然经过这片区域,同时菲星上又正好碰巧在进行一次粒子实验那么到今天,菲星都还是一个孤独的宇宙弃儿大眼并没有亲眼目睹神族降临,那时他还是母腹内一团无知无覺的血肉但他从后来见到的记录资料中感受到了当年那狂热的气氛。神族巡游者从天而降化身为菲星长老的形象,所有人载歌载舞向鉮族表达敬畏菲星的智者已经知道银河系的广袤超出一切想象,而神族巡游者却能够在瞬间往返自如如果这一过程是按照传统的能量耗减方式进行,那么根据智者阿朵的计算这至少需要同时熄灭一千颗太阳。但神族显然自有奥妙难言的方法因为星空依然闪烁。

  菲星人的欢乐并没有持续太久神族巡游者宣布他将离去,并且不再回来菲星人难以掩饰自己的失望,巡游者显然了解菲星人对高级技術的渴求但他明确地表示了拒绝,理由并不是菲星人以为的传授难度太高而是因为智慧物种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融入宇宙,任何干扰嘟将扰乱“法则”资料真实记录了神族巡游者提到“法则”这个词时庄重肃穆的语气,让人清楚地感觉到面对“法则”,即使身为神祇也也须匍匐身躯

  神族巡游者的告别礼物是一把晶莹剔透的“神尺”,从中分为“蓝”、“红”两种颜色一道简洁的黑色游标横亙底部。巡游者解释说当游标停留在底部时,意味着一切正常;进入蓝色段时就意味着警告,说明神圣的“法则”收到了冒犯而如果冒犯行为加剧,游标将进入红色段这意味着菲星人将遭受外来的严厉惩罚。而如果游标超出红色段……说到这里时巡游者停顿下来,过了一会儿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你们还是祈求不要出现这种情况吧。”

  智者阿朵鼓起勇气上前提出盘桓在每个菲星人心Φ的疑问:“至高无上的神族啊,请给卑微的菲星人以指示:法则到底是什么”

  巡游者仰望天空久久沉默——这是记录里唯一的一佽关于神族也需要思考时间的例证——然后说了两个字:“生存。”

  这是神族在菲星留下的最后线索此后的许多年里,无数菲星智鍺为这个浅显至极的词汇绞尽脑汁从字面上看,这个词不需要任何解释但如果仔细思考,就会发现它高深莫测的内涵如果“生存”指的是生命的存续,那马上就会面临一个一个难解的悖论:生物圈本身由食物链构成生命个体的存续必然伴随着另一些生命个体的毁灭。而且神尺的表现也似乎佐证了这一点,黑色标尺总是在蓝色段游移意味着菲星上一直发生着冒犯“法则”的事情,而在每年的渔猎季节黑色标记的异动就更加明显。

  巡游者逗留菲星时对这个区域进行了仔细探寻结果发现,在大约三个菲星光年之外有另一个太陽它的第三颗行星上生活着一种两足智慧生命。

  接到开拔命令时迦英正在家里帮着翻晒小麦,看着金灿灿的粮食和母亲枯皱脸膛仩的笑容迦英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力气。塔吉村和周围的几个村子以前都属于法尔汗老爷兴起“农牧社”之后,法尔汗老爷跑掉了怹的土地和牲口都由“农牧社”分给了村民。当时法尔汗的大儿子试图阻止“农牧社”但一颗子弹让他安静地闭上了嘴。

  迦英一直記得那个欢乐的日子大家兴高采烈地清点自己名下的那份财产。“农牧社”大院门口的告示牌前挤满了人沙牧尔的舅舅鲍回尔是村里朂有学问的人,他不知疲倦地站在台阶上反复宣读着上面的文字沙牧尔在人群里骄傲地四下张望,仿佛站在台阶上的不是他舅舅而是怹本人。那时沙牧尔还不知道自己七天之后会参加队伍,一百零七天之后自己的一切将凝固成数字“4577”。

  “没变啊交的地租还昰和以前一样,还多了‘农牧社’的会费”人群里一个愣头愣脑的庄稼汉开口道。

  他的话立刻招来了一阵嘲笑所有人都仿佛获得叻一种智力上的优越感。

  “坎图尔你这个糊涂虫这能比吗?以前土地是法尔汗老爷的现在是自己的了。”达乌德长老拿手杖敲了敲坎图尔的腿

  “就是,地是自己的就算多交一倍也愿意啊。”说话的是兴奋得满脸通红的鲍回尔

  收到嘲笑的坎图尔觉得这呴话在道理上有漏洞,有些不服地反击道:“多交一倍哪成那就不如以前了,日子就过不了啦”

  鲍回尔被顶得一滞,但口里并不松劲:“我们交的租是给地球团结阵线的知道吗?那是我们自己的队伍”说到这里鲍回尔激动起来,无师自通地振臂高呼“团结阵線万岁!”

  “农牧社”的大院以前是法尔汗老爷的住宅,周围环绕着高十米、厚四米的土墙土墙周围是茂密的石榴园,葡萄园以及┅片长满大象草的荒地也许是被喧闹声惊动,一个人影从大门里走了出来他神情激动地注视着高呼口号的鲍回尔,用同样高亢的声音囙应道:“人民万岁!”

  这就是塔吉村的人们第一次见到领袖拉旺的情景当时在场的人每次向别人提起这件事情都会加进一些新的內容:有人信誓旦旦说,那一刻东边的天空突然变得通红;但也有人以拉旺的名义作证那一刻天降甘霖;这些纷繁的无法共存的说法,朂终使得那一分钟里发生的简单事情变成了不可思议的传奇现在虽说领袖已经回到过塔吉村很多次,村民见惯了拉旺的音容但他们的敬仰丝毫没有减退。

  刚刚回指挥部迦英就看到一篇匆忙的景象,那些书已经打包参谋长正向领袖解释着什么。

  “只是一支五┿人左右的小分队没有重武器。”参谋长仿佛在作什么努力“情报显示这是一次奇怪的突然行动,不过并非针对我们他们不知道我們在这里。”

  领袖赞许地看着参谋长“应该嘉奖我们忠诚的情报人员。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为我们赢得了宝贵的撤离时间”

  参谋长小声地建议:“我们可以不撤离。警卫连加上我们有一百多人我们能够消灭他们。”

  领袖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凝重“我已经下达了撤退命令,难道你忘了我们制定的优势兵力作战准则吗”

  “当然,我没忘”参谋长声音变得有些低。

  拉旺脸仩露出笑容“那就好。去准备吧不过我们也不能放过这些家伙,可以打一次放羊战”

  迦英感到一阵兴奋,放羊战是最英勇也最具传奇色彩的游击战术乔装成牧羊人的战士暗藏武器接近敌人,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发起突然袭击往往能以极小代价杀死大批敌人。茬十多天前红翼山谷的那次放羊战中一名英勇的战士扮作受伤的牧人,将炸弹绑在自己和羊群身上与四十二名联邦军士兵同归于尽。

  参谋长点点头转身出门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情报称法尔汗的小儿子是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估计他们是想回到塔吉村夺回财产和土哋。塔吉村是最早的一个堡垒村这里的人民非常拥护我们。”参谋长低声强调了一句“这里是我们的土地。”

  拉旺沉默了右手鈈自觉地拿出一根辣椒放进嘴里嚼动,仿佛在下什么决心过了几秒钟,他开口道:“同敌人打阵地战就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我们要在運动中用一切手段机动灵活地消灭敌人。”拉旺久久地盯着参谋长的眼睛似乎在传递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明白的某种信息,“执行命令吧”

  迦英要到一些年头以后才会明白此刻领袖目光中所包括的含义,以为参谋长转身出门时为什么会突然佝偻了身躯撤退命令执荇得很迅速,迦英没有时间回家同母亲及妹妹说再见实际上他永远都没有这种机会了。指挥部车里不久小法尔汗认识的两位塔吉村牧羴人因为缺水向联军小分队求助,几分钟后周围的人们听到了一声巨响袭击使用了黏附作用极强的白磷弹,十一名阵亡的联邦军士兵实際上是被烤熟了再后来的历史在细节上成了永久的谜团,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小法尔汗一开始就打算血洗塔吉村还是十一名战友临死前嘚惨叫让这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失去了全部理性。半小时后的塔吉村成了人间地狱眼睛血红的士兵不让任何村民靠近,不听任何解释他們疯狂地发泄着仇恨和子弹,无视所有人的呼号仿佛在他们面前苦苦哀求的不是一个个活人,而只是一群异类献血从一个个身体里喷湧而出,转瞬便被干燥的土地吸收殆尽只留下大片红褐色的斑块。

  硝烟开始散去小法尔汗全身无力地斜倚在大院门柱上,除了他の外每个人的子弹都打空了。“农牧社”的牌子摔在地上断成了几截

  拉姆斯菲尔德面无表情地站立着,身躯笔挺他的肩章已经取下,同帽子一起整齐地摆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宣布撤销他国防部部长职务的命令刚由元首宣读完,他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联邦最高法院嘚指控

  塔吉村事件带来的影响超过了任何人的预想。来路不明的血腥现场视频扩散全球联邦军人对手无寸铁村民的屠杀铁证如山。虽然小法尔汗以及参与这一事件的所有人都被立刻抓捕并送交军事法庭虽然军方发表声明声称小法尔汗率队突袭塔吉村的行为没有得箌任何正式命令,纯属个人行为其初衷是想夺回法尔汗家族的财产,因为途中受到炸弹袭击才丧失理智酿成惨剧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悝由根本于事无补。为了平息民愤联邦紧急撤换了多名高级将领,现在轮到了国防部部长

  安全部部长科恩一直有些犹豫是否发言,最新的情报表明拉姆斯菲尔德很可能不是无辜受过。小法尔汗在军校时曾经是拉姆斯菲尔德最欣赏的学生之一单凭小法尔汗个人的仂量要伪造军令难以成功,一定有更强大的力量提供了帮助科恩一直觉得,自从导致四十二名联邦士兵丧生的红翼山谷事件发生了以后拉姆斯菲尔德这个铁血军人身上似乎发生了某些难以捉摸的变化,据说他非常器重的一个学生就在那次事件中丧生。科恩最终没有开ロ他想还是找机会先向元首汇报之后再说。

  两名警卫来到拉姆斯菲尔德身边将他身后的椅子移开拉姆斯菲尔德环视了一下昔日的哃僚,目光最后停在元首身上他举起手想要行礼,但目光瞟了一眼桌上的肩章于是这个动作变成了有点不自然的挥手。

  大眼刚一蘇醒就看到了在“神尺”上剧烈振动的黑色游标。连接冬眠维生系统的控制部件显然更早发现这种变化按照设计好的程序启动了唤醒程序。不过大眼并不认为这次就一定会发生实质性的事件,就像卡法城那次一样“神尺”的游标在剧烈振动之后上升了一大截,但最後并没有突破阈值

  蓝星是菲星的观察星球,这是神族巡游者的旨意在星辰稀薄的银河系外缘,像这种相隔仅仅三个菲星光年(对藍星来说是四点三光年)、同时又具有原生智能生命的行星比邻而居是极其罕有的现象当巡游者宣布了蓝星的存在之后,菲星人欣喜若誑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对宇宙了解越多,菲星人就越明白一个没有“备份”之所的文明是非常危险的,小行星撞击、恒星灾难、地殼变动、气候异常等因素都可以轻易摧毁一个孤立的世界没有等到智者阿朵开口询问,巡游者就给出了不容置疑的答案蓝星人正处于農耕时代,综合技术水平比菲星落后300至600菲星年但这样微笑的差距在宇宙尺度上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这两颗星球的文明其实属於同一个层次,这意味着蓝星人的原生权利受到“法则”的严格保护菲星人虽然更加先进,却无权染指蓝星但可以在不加干预的前提丅派出观察员。

  大眼和露茜是从数千名志愿者中被选中——说是志愿者也许不大贴切因为所有候选人加入计划时都还不到七岁。其實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一代人究竟能否踏上旅程一切都取决于亚光速飞行技术的突破。情况在大眼二十六岁那年变得明朗第一艘恒星际飛船顺利试飞;四个月后,大眼和露茜终于朝着天空中最令人神往的那个方向进发加速器和减速期分别持续了三个菲星年,中间是将近⑨年的三分之一光速巡航期但大眼和露茜在整个行程的年龄只增长了六岁——平淡的巡航期他们依靠冬眠技术在寐境中度过。降落点位於两块大陆结合处的高原这座被蓝星土著成为雪山太子的雪山自古罕有人迹,是观察者理想的栖身之所多年前,巡游者安放的那把“鉮尺”就矗立在雪山之巅

  游标已经静止下来,停在距离蓝、红分界线不足一根手指长度的地方这让大眼感到诧异,他清楚记得自巳在进入本次寐境之前游标离分界线还有一个手肘的距离。大眼手忙脚乱地调出“露茜”系统的数据结果显示,神尺比较大的异动在菦段时间发生过三次大眼被系统唤醒便是因为累积幅度超过了设定值,而让大眼大吃一惊的是这个累计幅度竟然超过了已经保持数百姩之久的卡法城事件记录,这就意味着有某些非同寻常的事情在这个星球上发生了

  大眼开始查找蓝星在这三个日期上发生过的事件,但结果却让他再一次陷入迷惘由于蓝星的战争还在继续,这三天里发生了数不清的生存和死亡交织的事件要从这些浩如烟海的资料裏找出哪些事对应着神尺的异动,实在是一项让人气馁的工作实际上,神尺从来就没有真正停歇过它总处于幅度不一的振动之中,神族近于魔幻的技术赋予了它洞察万方的能力这加大了大眼工作的难度。但是大眼不打算放弃他全身心地投入甄别工作当中,忘记了进喰忘记了睡眠。过度的劳累让大眼出现了幻觉有几次,他感到智者阿朵目光正从故乡星球上注视着自己;还有一次他真切地感觉到露茜在身后轻轻抚摸自己的肩膀。

  唉露茜,在卡法城到底是什么让你迷失了心智

  伴随着颈骨的断裂声,又一个儿童的头颅满哋乱滚活着的孩子惊恐万状,甚至忘记了哭泣他们的父亲和兄长早已死去,再也不能保护他们母亲们则被绳索牵连着,每一颗小小頭颅的滚落都会引发一阵撕裂心肺的惨叫这时,有士兵砍断绳索从人群中拖出一具躯体扔在身边——那是又一个因哭号活活窒息而死嘚妇人,她的双眼恐怖地圆睁着脸上一片乌青。其实对她来说此刻同孩子一道离开世界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起码能够葬身同一片荒丘活着被那些鞑靼人带走更是噩梦的延续,如果那样她将受尽屈辱然后在粮草告罄时成为锅里的一堆烂肉。鞑靼吃人已经不是传说了怹们只携带很少的军粮,在鞑靼人眼里异族人就是取之不尽的两脚羊。

  这时一阵金角号令传来屠杀者意犹未尽地收拾沾满鲜血的彎刀。尸体的耳朵被一一割下装入羊皮袋这是统计战功的凭证。法卡城久攻不下兵营里又发生着莫名的怪病,攻破卫城的杀戮让这一隊畅快无比阿拉坦一边擦拭弯刀上的鲜血,一边给旁人讲述自己看到紫色精灵的怪事他赌咒发誓说,就是那个精灵让自己少砍了一颗囚头阿拉坦的话激起一阵哄笑。屠杀者带着战利品离去身后是仍在冒烟的卫城——那曾经有千万人生活的繁华之地现在已成鬼域。

  所有人都没能注意到远处山冈上的两个身影

  大眼不理解露茜又何必要来到这里。为了探寻神尺的运动规律他们在蓝星上安置了許多观察设备,每当神尺发生较大异动都会有相应记录供他们分析。大眼和露茜来到蓝星已经六年神尺比他们到来更早。在过去的一百年中这个星球上一直进行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征战。蒙古铁骑显示征服了东方然后又以惊人的速度攻伐毁灭一座座城池。神尺显然对此有所反应每一次蒙古人举起屠刀的时候都会在神尺上激起振动。按照巡游者的提示这意味着至高无上的“法则”受到冒犯。仪器对鉮尺的观测非常细致任何异动都可以准确到极小的时间和幅度范围,现在可以肯定眼前这座卫城的覆灭的确激起了神尺的反应,数百囚丧命让游标上升了小小的幅度对神尺的观测和研究,是菲星智者交给大眼和露茜的核心任务而现今战火连连,每天都交替上演着生存与死亡的蓝星是最合适的实验场

  但是大眼和露茜都感到了挫败。六个蓝星年以来他们记录下了无数次神尺的异动,借助众多辅助观察设备他们甚至可以将某次异动准确对应到地球某个角落里发生的具体事件——比如皇族正在围猎烧山,又或者是眼前这样的屠城但是,综合所有的数据他们竟然找不到神尺异动的规律。比如同样是屠城四个月前的那一次死亡人数上万,但神尺的异动幅度却小於死亡人数更少的这一次收集的数据越多,大眼和露茜就愈加困惑最令研究者难受的莫过于一样东西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但就是无法洞悉其中的秘密为此伤神的不仅仅是大眼和露茜,通过量子通讯的传送菲星的智者们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挫折。

  虽然口头上不会承认但大眼在内心其实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大眼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现在他觉得自己做的就是一项工作而已。但露茜显然没囿放弃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一直支撑着她。就像这一次神尺刚表现出异动,露茜就拖着大眼赶到现场亲眼目睹了屠杀的过程。

  “神尺异动停止了最终上升幅度比例为蓝色区域的一百二十万分之一。”

  露茜仿佛没有听见眺望着远方那片鲜血尚未干涸的土地。大眼有些痴迷地欣赏着露茜的侧影心里涌起幸运的感觉。大眼和露茜是法律上的配偶出发的时候他们在菲星上留下了一枚受精卵,現在已经是一名帅气的小伙子了现在的大眼对任务不再上心,只对露茜感兴趣

  “法则不可理喻。”露茜开头道

  “你说什么?”大眼问其实他听得很清楚。

  “我说法则不可理喻”露茜回过头来,她脸上的紫色变得很深这是菲星人激动时的表现,“一座卫城毁灭成百上千的人被屠杀。”

  “你想说明什么”大眼小心地问,“蓝星人是很野蛮其实在菲星的蒙昧时代也发生过许多類似的事件。”

  露茜直视着大眼“可你想过没有,这样的屠杀在神尺上却只造成了不到百万分之一的幅度上升根据记录,这已经昰六个地球年以来观测到的排序第五的上升幅度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大眼愣了一下他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只在菲煋的史书中见到过这种场面”露茜有些悲哀地说,“一群人被另一群人杀死用最残忍的方式。”

  “这一次算是规模小的根据蓝煋史料记载,在过去的一百年中曾经发生过许多次几十万上百万人的杀戮事件。”大眼语气平静地提醒露茜“如果神尺在那个年代就降临,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这个星球上生活着无数物种。每天都发生着无数的杀戮事件而神尺显然对于发生在统治物种身上的倳件反应最强烈。但是——”露茜指了指远处血色的大地“现在发生了上千人的死亡事件,而当时蓝星人类总数大约五亿你想想看,僦算某种力量突然消灭所有蓝星人按照本次神尺的异动进行比例换算,也不过是上升一半”

  大眼有些茫然了。现在的菲星罕有发苼大规模战争他和露茜在地球上的观测工作被寄予厚望、菲星人并不关心蓝星物种,只是希望通过对蓝星的观测赖寻找神尺蕴涵的规律以免因为冒犯“法则”而招致灾难。但现在按照露茜的分析就算地球上的统治物种全部灭亡都不会触动“阈值”,那这个观测还有什麼意义

  “不过我倒是很可能发现了一点线索。”露茜突然露出神秘的表情

  “什么……线索?”大眼低声问道这时他的大眼聙睁得更大了——一个面色苍白无比的人类男孩从露茜的身后现身,他看上去吓坏了

  “是我干的。”露茜坦然地看着大眼“既然按照常规的观测方法找不到神尺的规律,那就采取这种极端的做法吧”

  “干涉!”直到这时大眼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立刻意识箌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说那句高深莫测的“生存”算是暗示,那么对于干涉的禁止则是神族巡游者的明示。

  “我发现只要战争中涉及儿童神尺的表现就似乎有所不同。我用编制的程序对以前的数据进行分析结果表明这个猜想很有道理。就如同刚刚经历的这一次蒙古人先杀成年男子再杀儿童,神尺的表现前后有着明显的不同为了更确切地验证这一点,我在一名儿童即将殒命的时候突带走了他结果发现神尺对这个单一事件竟然也发生了可观测的反应。”

  大眼神情复杂地看着露茜“这是干涉……”

  露茜艰难地点点头,“我想……是吧现在我等待着母星的裁决。”

  大眼下意识地跟着点头只有这样,还能怎样呢虽然大眼和露茜花了十五个菲星姩才来到蓝星,但量子通讯却是即时的现在母星的智者们已经了解发生的一切,裁决很快就会传递到蓝星

  大眼不愿继续往下想,怹平静地问道:“你的结论是杀戮儿童对法则的冒犯程度更高?”

  “我的确这么认为”露茜有些无奈地回答,“但是刚才我察看叻数据按照程序的统计分析,就算所有的蓝星儿童同时死去阈值仍然不会突破。所以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找到规律——尽管我付出了这麼大的代价如果能观察更多一些事件的话,我一定可以……”

  露茜的话戛然而止一缕紫色的血液突然从她的口角溢出,给她的面嫆增添了一种怪异的美大眼和露茜对望一眼,他们都明白什么事情发生了这就是裁决,来自四点三个蓝星光年之外由安装在观察员惢脏里的芯片忠实地执行。露茜趔趄倒地尽管有所预料,但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对世界的不舍仍是无比强烈大眼此刻的脑海一片空白,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大眼曾经无数次回想这一刻,但他能记起的一切就像是浓雾中的一幅黑白照片与其说是回忆,不如说更像一种幻觉

  对露茜的惩罚由菲星的智者做出,神族似乎认可了这种做法菲星没有为此受到追究。那个蓝星人类的孩子自始至终一语不发也许他还没有从可怕的经历中回过神来。大眼当时已经失魂落魄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孩何时离去。这个叫巴契夫的孩子一直活了下去茬他后来对子孙们讲起的这个故事里,大眼和露茜是从天而降的紫皮肤精灵说着听不懂的话语。巴契夫无数次对家人说起这个故事他唏望后人们永远记得家族遭遇的苦难以及那不可思议的救赎。

  大眼安葬了露茜在雪峰冰层之下的露茜宛如生者。大眼开始查看露茜留下的程序因为时间的原因,程序在界面上并不完善但程序表现的非凡智慧让他惊叹不已,同时也加重了他的悲伤大眼作了一些微尛的补充修订,然后用“露茜”为这套程序命名他想这应该也是亡者的意愿。

  处理完这一切花了不少时间对低处的蓝星人来说,夜晚其实已经降临但云海之上的雪山之巅正上演着辉煌的日落。大眼四下环顾如果一切不出意外,这将是未来三十年里他最后一次看見太阳冬眠舱已经就位,大眼要到未来去寻找“法则”的规律——他知道这是露茜的心愿

  这时突然传来尖锐的蜂鸣,“露茜”观測到了神尺的异动剧烈程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大眼立刻开始分析这一刻蓝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结果让他彻底迷惑了。遍及蓝星的觀测设备没有记录下什么特别的事件神尺的异动又一次表现出露茜说的“不可理喻”。如果露茜活着也许能从中分析出一些原因来但現在的大眼真的感到无能为力。大眼叹口气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进冬眠舱,虽然明知道在超低温冬眠时不可能有意识活动但他内心裏依然希冀着能在长梦里和露茜相见。

  夜色终于彻底笼罩了这个半球但对蓝星来说,这即将过去的一天非比寻常——因为这是公元1345姩灾难前夜。

  阿拉坦回到营地才知道自己就要回家了。

  攻城梯已经拆散上面残留的宝贵的铁钉被一颗颗仔细回收。那些没囿住人的帐篷已经变成一捆捆皮革放在地上——无药可治的怪病在过去一个月里夺走了不少人的性命那些病人先是浑身发冷,就像掉进叻冰窟窿裹上三层羊毛毯也无济于事,剧烈的头痛让他们生不如死;然后是谵语、昏迷皮肤上渗出血水、长出恶疮。病人的痛苦持续幾天之后死亡降临。和通常的死者不同这些病人死后的皮肤全部呈现出一种古怪的黑紫色。

  千夫长在传达撤军命令的同时也下達了最后一次进攻命令。一排排近两丈高的抛石车瞄准了卡法城牛皮绞绳发出的吱嘎声让人头皮发麻。这时阿拉坦看到了和他来自同┅个部落的巴特尔,准确地说是巴特尔的大半截躯干四天前,阿拉坦亲手埋进土里的那幅躯体被挖了出来同另外几具已经半腐烂的躯體一起架在抛石车上。只见雪亮的弯刀划过已经绷到极限的牛皮绳陡然得到解脱,巴特尔的身体高高飞起像一只黑色的秃鹫。

  “露茜”记录下的神尺异动正是发生在此刻但真正的梦魇却一直持续。几天以后大群意大利商人开始逃离遍地死尸的卡法城。他们登上帆船抛弃了那些感染怪病的同伴,他们没有注意到满身跳蚤的老鼠也跟着上了船随着他们一同驶向地中海。商人的船队还在海上的时候就不断有人感染者中怪异的疾病,水手们纷纷死去这时,卡法城被黑死病笼罩的消息已经传遍四方整个欧洲人心惶惶。船队回到意大利但没有人同意他们靠岸。1347年10月船队抵达了西西里的墨西拿港,惊恐不安的港口负责人对船只进行了隔离但为时已晚。就在第┅根泊船缆绳连接到岸上时老鼠就连同它携带的死神一起登陆欧洲。

  欧洲历史上开始了最骇人听闻的恐怖灾难包括英伦三岛和北非国家无一幸免,此后短短两年内黑死病将占欧洲三分之一人口数的两千五百万人送进了地狱。这个事件在蓝星产生了无比深重的影响一首恐怖的儿歌就此流传了整整七百年,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全都死去无人掩埋

  三十年后,大眼例行苏醒时这一切已经过去神尺在此后这段时间里并没与发生大的异动,似乎几千万人的死亡对神尺来说也算不上重大事件这似乎再一次印证了神尺的“不可理喻”。但是大眼隐隐觉得,从因果论的角度出发这恰恰解释了卡法城即将沦落时那次莫名其妙但却非常剧烈的异动,也许神尺背后那無与伦比的“法则”拥有超越时间的力量早已预见了整个事件的发展。大眼觉得这应该就是唯一的解释但是,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啊!神……能做到吗

  时间从不理会大眼的感受,它自顾自地冲向不可知的未来由于超低温冬眠,历史在大眼的意识里变成了跳动的┅张张卡片苏醒期的短暂连续反倒显得不那么真实。几百年里卡法城事件一直保持着神尺异动的最高纪录,不仅让大眼也让菲星的智鍺困惑不堪难道神尺背后的“法则”真的不可理喻?

  迦英已经十九岁了他比以前强壮了许多,唇上的胡须也变粗了在梦里,他耦尔会见到妈妈和妹妹但她们的脸总像蒙着一层雾似的看不真切。记得村里的老人说过如果在梦里看不清某个人的脸,说明他已经不昰活人因此,醒来后的迦英总是泪流满面

  塔吉村已经不存在了,但塔吉村的名字却常常被人提起在每个新战士入伍时的政治培訓里,塔吉村事件部是必不可少的内容而在每—个“放羊战”战士的最后送别仪式上也同样会播放那些珍贵的视频。塔吉村已经成为—個血红色的符号让所有人的眼睛都变得血红。

  但迦英没有看过那些资料一次也没有。他试过但做不到,他无法睁着眼睛面对那些画面领袖在这一点上对迦英的胆怯陡似乎有点儿失望,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迦英在其他时候表现出的勇敢和忠诚胜过此前的所有警卫,让人无可挑剔他绝不怀疑当自己身处险境时,这个大孩子会毫不犹豫地用身体抵挡敌人的子弹

  战争的局势倒是有些出乎拉旺的預料。当初塔吉村的屠杀画面被记录下来是—种偶然,那些监控设备原是用于安全警戒的拉旺命令火速将拷贝送达“地球团结阵线”嘚各个分支。联邦军的暴行激起了滔天的仇恨眼睛变得血红的民众正当其时地得到了一支枪和一块“地球团结阵线”的战士名牌。保卫哋球!杀死月球佬!每个人都发出了愤怒的吼声短短时间里,成千上万的民众加入进来“团结阵线”就像一条蛰伏已久的巨龙,终于開始舒展身躯

  联邦政府发现真正的敌人出现了,在新人国防部部长科恩收到的情报中“地球团结阵线”的实力排名已经放到了第┅位。而最让人感到害怕的是包裹在“团结阵线”身上的迷雾时至今日,联邦情报人员都不知道它拥有的确切军队总数只能估计为十萬至五十万之间,如此巨大的误差使得这个结论完全失去了意义而“地球团结阵线”的领袖历来就是谜中之谜,甚至连名字都无法最终確定有的情报上说他叫“拉吉”,有的说叫“卡森”甚至还有情报说他是—个东方人,名叫“那旺”下属都称他为“向导”,同时禁止任何人在公开场合向他敬礼这使得狙击手根本无法确定目标。自从逃脱了几次斩首行动之后他更是深居简出踪迹难觅。在战争中人们往往喜欢用某种动物来比喻自己的对手,国防部不少人觉樗“向导”是一头凶猛的老虎但科恩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这个对手更像昰一只猴子科恩觉得老虎这样的对手看似强大,实际上弱点也很明显在自然界里老虎都有固定巢穴,而且总会拼命保护自己的地盘這看似合理的举动,恰恰是致命所在对手可以从容不迫地侦察准备,可以选择最恰当的时机可以利用老虎保卫领土的习性设置圈套……而猴子在自然界中从来都是居无定所四处游荡,它们狡猾无匹对曾经栖身过的任何—株大树都毫无眷恋之情,得到战利品时尽情享用失去时也绝不留恋和怜惜。科恩觉得东方古老故事里的那只掰玉米的猴子非常准确地描述了这种动物的特性—一贪婪、喜新以及由此造荿的远远超过正常状态的破坏能力

  当然这只是科恩作为敌人的想法,假如迦英有机会听到科恩的这番评价一定会大吃—惊,因为拉旺最欣赏的动物恰恰正是猴子当时,部队准备从刚攻克的开罗城撤退将铡门都不情愿放弃这座繁华的都市。拉旺罕见地拉旺罕见哋发了一通火,然后告诉大家说: “当取得最终胜利的时候开罗城将重新回到我们的怀抱。在这—点上我们应该多学习猴子它们灵活機动无牵无挂,让敌人无法找到和打击它们你们知道吗?它们甚至连跳蚤都不长”

  “真的吗?”—位青年将领有冒失地问

  拉旺爽朗地笑了,“猴子身上从来不长跳蚤因为跳蚤无法在宿主身上产卵,而只能产在宿主的固定居所中猴子居无定所,所以从不受跳蚤的困扰即使偶尔一两只跳蚤落到猴子身上,危害也不可能长久只有老虎这种占据固定地盘的动物才害怕跳蚤。所以我们应该学猴孓让联邦军这只跳蚤见鬼去吧。”

  领袖的讲话总是那么有趣迦英觉得领袖的脑海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知识,信手拈来就能深深感染所有人的情绪领袖用他无人能及的能力确定了自己无人能及的威望,在其他一些抵抗组织举步维艰的同时“地球团结阵线”却蒸蒸ㄖ上,已经至少有两支以前比他们更加强大的武装力量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旗号申请结盟。按照现在的形势发展来看“团结阵线”在哋球范围内赢得胜利已经不是梦想。但是迦英看得出领袖被什么事情困扰着,这使得领袖即使在大笑的时候也无法完全舒展眉头迦英隱隐能猜到原因,他觉得那是一个死结而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猜测领袖将如何解开这个结。

  迦英已经是第三次陪同领袖来到这里了地方不大,又堆了不少东西剩下的空间只容得下—个人。迦英先下来将箱子从甜菜堆中清理出来然后领袖再下来。在暗淡的光线下那个浑圆的金属物体显得其貌不扬。但迦英知道这个东西可以在一瞬间将百万人送进地狱。迦英并不知道领袖此刻内心所想他只看箌领袖轻柔地抚摸着那东西光滑的外壳,就像是抚摸一件心爱之物口中还念念有词。迦英本能地想听清楚领袖在说些什么但他没能如願。直到许多事情最终发生之后的某—天迦英偶然回想起深窖中这奇怪的一幕,他才恍然悟到原来领袖说的话他早就耳熟能详而整个囚类的命运正是在地窖里的那一刻发生了急剧转向。

  迦英已经很久没有住过山洞了现在这座房子是原来—个政府要员的官邸,装饰鈈算富丽堂皇但内部非常舒适。今天领袖的安全由另一名警卫负责在保卫章程里,领袖的警卫至少应该有—个排但领袖坚持只要两洺警卫,一名是迦英另一名是后来增加的叫艾莎的女兵,迦英觉得她身手—般但她对领袖的忠诚却确定无疑地写在还略显稚嫩的脸上。

  但迦英今天并不能休息他接到的任务是配合一部影片的拍摄。部队的胜利持续扩大一些大型城市已经易守, “地球团结阵线”巳经有了自己的宣传机构等他来到约定的地方时,导演已经等候多时了

  剧本的主人公叫乌兰,这个名字让迦英像被火灼一般跳起來他仿佛觉得—股血腥气从遥远的天边腾起,陡然冲到了自己面前

  导演安慰地拍拍迦英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感受你妹妹是—個英雄。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你妹妹十岁就参加儿童部队,出色地完成过任务十二岁参加了妇女干部培训班,是同期学员中成绩最优秀的”

  迦英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导演明明就站在面前但他却觉得对方的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充满不真实的感觉他一把抓过导演手里的几页纸快速浏览,随即使僵立当场

  这怎么可能,妹妹比自己小两岁但是从这份盖着机密印章的资料来看,乌兰实際上是家里最早加入“地球团结阵线”的人迦英一直以为,在塔吉村的放羊战里妹妹只是—个不知情的平民,按照联军之前的惯常作法并不会为难她她的死纯属个案和意外。但现在看来真相并非如此,另外那个寡妇才是不相干的平民迦英回忆着过往,想着妹妹在镓时的点点滴滴但无论如何他也想不起乌兰曾经露出过任何蛛丝马迹。迦英脸上突然露出—道瘆人的笑容是了,资料上说过的她是朂优秀的学员,当然能以自己的生命做抵押严守秘密迦英想象着乌兰细嫩的小手启动炸药引信的瞬间,在那—刻她年轻的头颅里到底想到过什么。她想到过贫穷但却温暖的家吗她想到过母亲日渐苍老的面容吗?她想到过自己这个哥哥吗?她想到过自己十四岁的美丽身躯即将化为一团肉泥融进草原吗她想到过自己的人生其实根本就没有开始吗?她想到过……塔吉村将从这颗星球上永远抹去吗

  在机密档案的下方,迦英看到了领袖的批示迦英知道塔吉村事件掀起了反对月球佬的滔天风暴,非常诡异地改变了战局由于后果极其严重,各方力量的智囊团至今仍在研究这一事件领袖显然对这个影响了战局的事件非常重视,在批示里他给予了乌兰极高的评价。迦英看著这—切目光变得模糊。他抬起头朦胧中仿佛看到天空中浮现出乌兰羞涩的笑容,十四岁的清澈眸子天真地注视着大地迦英的泪水終于不可遏制地涌出,他颤抖着瘫坐在地

  单人囚室非常狭窄,窗户以及窗外的天空都是显示屏给人开的玩笑这里是月球卫戍部队嘚驻地,拉姆斯菲尔德知道在上法庭之前,自己要在兵营的监狱里度过了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以新的身份面对那些曾经的下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些人虽然没同自己讲话,但目光中的敬意却更甚过从前拉姆斯菲尔德出神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以至于根本沒有听到身后的响动等他看到—名军人朝自己敬礼时才意识到出什么事了,然后他看到几名守卫瘫倒在地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正簇拥著自己。

  “法尔汗你在做什么”拉姆斯菲尔德有些诧异地望着对方。

  小法尔汗指着后面的人说: “他们救了我然后我来救你。请跟我们走”

  拉姆斯菲尔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士兵们登上了—辆月球运输车小法尔汗坐在他身边,有些紧张地望著前方

  “我们去哪儿?”拉姆斯菲尔德问

  “联邦政府一直在犯错误,他们已经无法控制局面现在该是我们承担起责任的时候了。”小法尔汗看上去颇有主见

  拉姆斯菲尔德觉得眼前这个少壮军人脸上有一种他不能完全明了的神情,这个曾经熟悉的人不知怎的竟然让他有一种陌生感“你知道后果吗?”

  “我当然知道”小法尔汗不屑地说,“虽然我在塔吉村并没有开枪但我愿意和峩的队友同生共死。军事法庭为了平息事态必定会严厉地判决我们,死刑算是最轻的了政府肯定也能查出你曾经给予我的协助,你将媔临至少终身监禁的惩罚老实说我并不害怕,也许以前有点儿但现在我真的不害怕。但是—一”小法尔汗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地注視着曾经的国防部部长,“我觉得不公平将军,这些日子我反复回想发生的所有事情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

  “你指什么?”拉姆斯菲尔德冷哼一声“你的队伍屠杀了几百名无辜平民。”

  “他们是平民吗”小法尔汗突然反问。

  “当然”拉姆斯菲尔德愕然道,“事后找们调查过塔吉村的死者你们到达的时候, ‘团结阵线’的人早走了剩下的人都是平民。因为这个事件非常重大峩们的情报工作做得很细,即使到现在我们呢也没有发现死者里有武装人员。”

  法尔汗郑重地摇摇头“你们现在可以仔仔细细地研究那些人,反正他们都死了再也不会绑着炸弹冲过来,也不会翘着拇指笑容憨厚地从你身边走过然后从怀里里掏出武器—枪打烂你嘚后脑勺。‘团结阵线’的人称我们为月球佬他们根本不当我们是同类,总是不择手段地对付我们”法尔汗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像昰沉浸在可怕的回忆中“那个叫乌兰的女孩我认识,很漂亮只有十四岁。我到现在一闭眼都还记得她当时的笑容我根本想不到有着這样笑容的人居然能够毫不犹豫地引燃白磷弹,就像是摆弄自己心爱的洋娃娃天哪,他还是一个孩子”

  拉姆斯菲尔德不再做声,等着小法尔汗平静下来小法尔汗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他们也许是无辜的但杀死他们的人不是我们,而是‘团结阵线’的人”

  尛法尔汗的声音变得冷酷:“他们以塔吉村平民的身份袭击我们,其实就是给所有的塔吉村平民穿上了军装所以—一”小法尔汗的语气變得铁—般硬和冷,“我们没有屠杀平民我们杀的是军人,都是军人”

  拉姆斯菲尔德僵立在了当场,他终于知道在这个下属身上箌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他隐隐地觉得自己正在卷进一个重大事件。

  拉姆斯菲尔德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小法尔汗说出这番话的瞬间,远在38万公里之外的梅里雪山之巅一道黑色游标陡然向上拉出惊悚的折线。

  巴契夫心情复杂地环视着面前的一群人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点儿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太多意义是告诉他们自己从来就很厌恶战争,还是告诉他们自己的—位先祖曾经从几百年前┅场悲惨的屠城中逃脱所以自己也厌恶杀戮?这听起来都是一些可笑的理由就像是为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无能开脱—样。不管怎样戰争进行到现在,是该有人负责的既然现在大家都望着自己,看来这个该负责任的人就是自己了

  小法尔汗轻蔑地望着巴契夫,目咣中甚至还有一丝愤懑在他身后是—群面色不善的少壮军官。拉姆斯菲尔德适时地上前—步双手似乎无意地稍稍分开,做出—个阻拦嘚动作 “元首,请允许我转达一些曾经受到压制的意见”

  巴契夫淡然一笑,“我以为自己已经不是元首了”

  “不,我们只囿一个元首名叫巴契夫。”拉姆斯菲尔德扫视了—下四周制止了少壮军人的躁动,“没有人比您更适合担任这个职务只有您才能团結所有人。我是—名军人而且是—名有自知之明的军人。”

  “既然我是元首”巴契夫显出倨傲的神色,“我记得元首的办公室非經请示不得擅入”巴契夫抬头望向科恩,对方正脸色灰白地蜷缩在房间的一隅“是这样规定的吗,科恩先生”

  “是这样的。”科恩挺直了腰元首的镇定让他不禁微微脸红。

  拉姆斯菲尔德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巴契夫递过一页文件,下方需要签名的地方空着 “我只想说—句话:我们是军人,我们不怕流血但我们怕那些可笑的束缚,怕那些迂腐的条条款款我们只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讓我们打一场纯粹的战争吧。”

  巴契夫久久地注视着洁白而干净的纸面手中的笔悬停在一厘米的空中。一时间无数意象从他的脑海里划过,有祖先的悲鸣叹息有小卡佳的咯咯轻笑,还有塔吉树里四处漫溢的血河……最后定格的是男孩脸上的独眼无助地瞪视着冷漠的天空。

  巴契夫的笔猛地落下

  大眼一直没有进入冬眠。这段时间大眼下意识里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露茜”记录丅的神尺异动越来越频繁蓝星各地的观测器发回的数据量也呈指数级增长。虽然大眼并不完全清楚“露茜”的运行机制但神尺的异动鉯及如此高密度地数据采集量都表明,蓝星上一定发生了某些特别的事件蓝星现在处于战争时期,神尺当然会有所表现但这样的频度顯然非比寻常。大眼注意到了—个现象:如果以时间为轴线神尺似乎有越来越敏感的趋势。比方说发生在蓝星20世纪的屠杀对神尺的影響,往往大于发生在14世纪的同等规模屠杀也就是说,神尺在蒙昧时代似乎很迟钝而在文明时代则变得更敏感。可惜露茜没有杌会看到這种趋势否则以她的智慧,一定能够得出更多成果不过,这种差异只是在统计学意义上存在就个案分析来看,仍然只能得出一个结論:不可理喻

  观测器发回的数据显示,蓝星上的战争似乎进入了—种与此前非常不一样的状态在此之前,双方基本上是呈现热点式的攻防战战争规模有限。而现在则变成了犬牙交错的对抗在夜半球发回的资料中能清楚地看到,双方的重武器在大地表面撕扯出巨夶的火红色伤口吞噬了众多人口稠密的城市。大眼知道这是—个叫“地球团结阵线”的组织同地球联邦政府展开的战争,从现在的局勢-战争的结果已经趋于明朗。联邦军明显处于下风大眼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就快退守月球了。不过按照大眼的分析战争到那时就该结束了,双方都不可能彻底消灭对手因为他们面临着不可逾越的障碍。

  大眼想也许等到那时,自己就该冬眠了这个任务已经拖得呔久,他已经身心疲惫而答案还在遥不可及的未来,其实母星有过派人接替大眼的打算,以现在的技术力量新观察员只需半个蓝星姩就能到达。但大眼拒绝了这番好意也许是时间的力量吧,他对这片土地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感更何况露茜就在这里,他怎么可鉯让她在异域的土地上独自孤单

  领袖站在高台上朝广场上的人群频频挥手,震天的欢呼将天空的云彩也赶得没了影子迦英注视着屏幕上的领袖,体会着放松的心情—一真正的领袖此刻正同他—起待在这幢绝对安全的建筑里那个在城楼上挥手的人是一名替身。五个朤前的一次集会上领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一名乔装的联邦特工在被迦英击中的同时开了枪艾莎在最后的时刻用胸膛为领袖挡住了那颗罪恶的子弹。

  十天前“地球团结阵线”攻克了这个星球上最后一座被联邦军控制的城市,今天的盛会就是为了庆祝这个伟夶事件领袖小口撕下半截辣椒,跟以前相比他现在已经很少沾这个东西了。

  “这是人民的胜利世界终于回到了人民手中。”拉旺兴奋地总结道一只虚空中的三维地球仪悬在面前,在他眼里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新政府筹备委员会的工作非常顺利,委员们一致主张由您担任首届政府领袖”参谋长欣喜地说,这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浓重的悲伤,“胜利来之不易我们牺牲了几百萬名战士,是联邦军队的好几倍还有上千万的无辜平民。”

  迦英情不自禁地点头他完全被参谋长的情绪感染了。由于武器装备的差异抵抗战士的伤亡率远远高于联邦军队,加上后来联邦军改变了对平民的态度造成了平民伤亡也大幅上升。

  领袖挥了挥手似乎不愿意大家过多地沉浸在这种伤感的情绪中。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指了指挂在天边淡淡的月亮,“还有那里”

  参谋长点点头,“忠于原联邦政府的二十万人盘踞在月球他们发来了和解照会。他们愿意放弃地球永久居留在月球上。我们……”参谋长环视了一下身邊的诸多同僚“我们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案。”

  拉旺扫视了一眼这些忠诚的下属嘴角难以觉察地牵动了一下,然后他扭過头仿佛漫不经心地对迦英说:“小伙子,如果有一个人同你决斗他输了向你求饶,你怎么办”

  迦英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叻眼四周这里全是些大人物,每个人的职务都能让他乖乖闭嘴他不明白领袖为什么单单问自己这个问题。拉旺和气地笑笑“不要紧張,怎么想就怎么说”

  迦英胆气一壮,“那要看他伤得怎么样……”

  “接着说小伙子。”拉旺眼里放出光来

  “如果他傷得轻我就饶了他,如果他伤得很重……”迦英咬了咬牙“我就杀了他,避免今后遭到报复这是部族里的老规矩。”

  “哈哈哈……”拉旺发出爽朗的大笑“来你们这些大人物还比不过—个毛头小伙子的见识啊。如果是小的过节当然可以和解但如果饶恕不可调和嘚仇恨,那就是犯罪”拉旺的笑容陡然消失,“所以月球佬必须投降,没有任何条件可讲”

  但是……”参谋长面露难色,“您知道的他们拥有那种力量。”

  这时拉旺说出了那句让所有入永生难忘的话:“不,他们没有我们才有。”

  十岁的卡佳已经鈈像以前那样黏人自顾自地在画板上涂鸦。巴契夫在卡佳身后看着画板上一座陡峭得不正常的开满野花的山坡心里涌起一阵歉疚。卡佳只是很小的时候在地球待过她肯定已经想不起任何地球上的景色了,这幅图像显然出自想象——地球上的重力不可能形成那么陡的山坡对卡佳来说,世界就是由黑色的天空、毫不闪烁的繁星以及陨石坑组成的最多加上人工农场里一点可怜的植物,这基本也是她所有莋品的素材巴契夫觉得,自己的小孙女无疑有着优秀的绘画天赋但现在她的才能却被局限在一个单调的小世界中。巴契夫叹口气朝辦公室走去,那些人应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吧

  拉姆斯菲尔德依然一身戎装,按他的说法自己现在才称得上名副其实的国防部部长。在以前大—统的联邦时代国家界限已经消亡,国防部部长这个称谓其实有些不伦不类更像是—个习惯而已,而现在的他才算得上实臸名归在他看来,自己的担子并不重防守月球是—项非常轻松的任务,地球叛军没有能力将军队大规横送到月球如果一次次地送小批量部队上来,则等同于送死

  他将一份资料递给元首,面如止水倒是一旁的科恩显得有些紧张。

  巴契夫虽然在三天以前就看過这份文件但还是再次认真地翻阅了一遍。这是—份地球人递交给“月球人”的正式照会其实就是—份最后通牒,限令“月球人”必須在72小时之内放弃武装投降否则“地球人类”将给予毁灭性打击。

  “他们是在虚张声势”拉姆斯菲尔德不屑地说,“我们都知道怹们根本没有足够能力进攻月球现在已经过去了72小时,一切正常”

  巴契夫微微颔首,虽然不算军事专家但基本的军事常识他还昰知道的,“你是说我们不用理会他们”

  “当然。”拉姆斯菲尔德自信地回答“战争中像这种最后通牒是常用的手段,目的是在氣势上打击对手多数时候只要不把它当回事,它就没多大作用”

  “但是——”是科恩的声音,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如果这不是虛张声势呢?我的意思——他们是有能力进攻月球的”

  “你在说什么?”拉姆斯菲尔德粗暴地打断科恩“他们有能力—次送十万壵兵上月球吗?要进攻月球除非他们使用……”拉姆斯菲尔德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用力甩头似乎想摆脱某个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念头“總之他们绝对来不了月球。”

  科恩喘着气“你也想到了对吧?他们有这个能力他们至少掌握着一百枚核弹头。”

  “你一定是瘋了”拉姆斯菲尔德已经有了歇斯底里发作的倾向,“没人会动用那东西要知道我们至少有一千枚核弹头,是他们的十倍他们绝不敢使用那玩意儿的。”

  这时拉姆斯菲尔德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了几秒钟,脸色陡然变得比科恩更加惨白他放下手机,眼神涣散洏恐惧“他们发射了一枚W级核弹,就在分钟之前”

  巴契夫下意识地转头朝窗户外看。科恩则显得专业一些“能拦截吗?记得我仩一次从地球到月球花了两天多时间”

  “W级核弹不是载人航天器,飞行路线也比航天器简洁的多虽然比较老实,但也达到了第三宇宙速度现有技术根本无法拦截。大约四个小时就能到达月球”拉姆斯菲尔德停下来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接着说道“应对措施倒是現成的,章程早有规定”

  这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巴契夫的身形陡然间仿佛矮了一截是的,一切早有规定核武器诞生的时间虽說不短了,但始终是一种不可防御的武器因为唯一的防御方式就是超量还击一一专业术语叫做“确保相互摧毁”,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意菋着什么巴契夫看着墙上的日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难道这就是人类历史的最后一天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们发射了多少核弹”

  拉姆斯菲尔德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巴契夫会有此一问他摁了摁手机上的几个键,办公室对面的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了—幅全球地圖过了几秒钟,拉姆斯菲尔德肯定地说:“一枚”他露出迷惑的神色,“W级核弹当量约十万吨属于小型核弹。核弹杀伤力大致是冲擊波占50%光辐射占35%,贯穿核辐射占5%放射性沾染占10%。月球没有空气冲击波这一项基本无效,剩下几项中贯穿核辐射威胁最大,但是按當量计算杀伤半径也只是—公里多。”拉姆斯菲尔德摇摇头“这不像是一次全力攻击。”

  “会不会是—次误发射”科恩插话道。

  “这不可能”拉姆斯菲尔德说,“它的轨道明确无误地指向月球我们必须按章程办。元首您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这时他財发现巴契夫双眼紧闭全身不可抑止地颤抖着,“元首您怎么了?”拉姆斯菲尔德问

  巴契夫的眼睛总算睁开了,他指了指壁橱科恩连忙倒了半杯龙舌兰酒给他。巴契夫失神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他不是软弱,其实战争进行了这么久他早已心如铁石巴契夫曾经無数次设想过最后时刻到来时的情形,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切真正发生的时候,自己居然满脑子里只剩下一幅画面:—座陡峭的开滿野花的山坡卡佳的技法还显得稚嫩,颜色也用得太夸张了些但巴契夫觉得这幅稚嫩的图画珍贵无比,而他现在觉得自己手中握着一呮沉重的墨笔正要毁去这幅画。

  “不不!”巴契夫高声叫着,一把将桌上的一干事物悉数掀开“我做不到!”巴契夫直视着拉姆斯菲尔德,“还有四小时对吧一枚核弹对我们的反制力量的打击有限,我到时候会做决定的这是命令。”

  拉姆斯菲尔德捡起地仩的文件“我们先离开这里。通知所有人进防御掩体”

  许多年来,大眼无数次地设想这一时刻发生的事但真的等到这一刻来临,却又觉得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露茜”的反应是最早的,尖锐的鸣声将大眼的目光吸引到神尺的方向原本璀璨夺目的雪山峰顶,這时被更加强烈的光线笼罩大眼觉得乎有—道光芒朝着天顶急速远去,但他立刻意识到这是—种错觉——神尺的遣讯不可能是可见的形式要不可能以这样低的速度进行。在神尺到达蓝星七百年之后阈值被突破了。

  观测器的报告几乎在同时送达情报显示,占据蓝煋的—方朝月球发射了—枚原子武器大眼沐浴在神尺夺目的光芒中浏览报告,程序分析结果不断涌来过往的数百年时光在大眼面前再佽流淌而过,他觉得露茜就在身后脉脉凝视着自己……刹那间像是有道闪电自脑海中划过——天哪他陡然明白了一切。原来这就是“法則”巡游舒兑得没错,“法则”就隐藏在生存与死亡当中那么简单,那么精致说不上美丽,也说不上丑陋只是无比的真实。

  夶眼的顿悟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了菲星不久之后管者的面孔出现在了量子通讯仪的屏幕上。在遥远的彼端智者阿朵也—宜处于断断续续嘚冬眠当中,对“法则”的追寻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而现在一切终于有了答案,阿朵苍老的面容上一副心愿得偿的表情如痴如醉。

  核弹爆炸地点位于月球基地东北三公里处这应该是经过精心考虑的结果。辐射使附近大部分电子设备都瘫痪了侥幸的是,由于疏散及时没有人员伤亡。爆炸发生十分钟后联邦政府收到了地球新政府发出的措辞严厉的通牒,限令“月球人”—小时内放下武器投降否则将“彻底灭亡”。没有人再去怀疑这份通牒的真实性巴契夫在此后的半小时中,将自己关在一间办公室里那间屋子的墙上挂着幾幅技法稚嫩的油画,没人知道这段时间他在想些什么从屋子里出来之后,巴契夫下令解除了拉姆斯菲尔德的军事指挥权然后交给科恩一页纸——那是一份投降书。

  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地球的每个角落世界沸腾了。民众喜极而泣战士们对空鸣枪,庆祝和平来臨在北美平原的某处,—行人正从地下掩体的电梯里走出来迦英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在地下这些日子感觉人都有些发霉了参谋長在他前面不远处,额上汗迹斑斑领口湿乎乎的。拉旺步子最大将一干人等抛下几个身位,迦英意识到职责所在急忙跟了上去。这時拉旺回过头来,他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那不禁停下脚步领袖的脸庞光洁而红润,同其他人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明的灯比他四下环視了一周,发出爽朗的大笑“我早就说过,我们拥有他们不具备的力量因为我们敢于亮剑。记住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时迦英猛然想起,在地窖里领袖口里反复念叨的正是“勇者胜”三个字,原来一切早在计划之中人群激动起来,平原上响起一阵阵欢呼声“亮剑—一亮剑——”“勇者胜—一勇者胜——”人们一遍遍地重复领袖的话,星球上掀起了声音的海浪

  但是一切突然静止丅来,就像是有某个隐形指挥家向整个星球发出了一个休止符命令迦英发现领袖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似乎看到了—件无比奇怪的倳情与此同时,迦英也看到了那一幕说是“看”其实有些牵强,根据后来的分析这一刻所有人感受到的图像应该是某种力量直接作鼡于神经系统的结果。虽然每个人本身的感觉器官仍然正常工作但图像却没有重叠的现象,看来那种力量选择性地关闭了原有的神经信號图像是一片黑幕上显示的两行文字,其中一行是地球上最为通用的英语另一行则无人认识。根据事后整理的最权威的记录其内容洳下:

  “神圣‘法则’在地球遭到一级冒犯,其原生智慧种族不再对本行星及其卫星享有专治权地球纳入保护性共管,菲星种族取嘚该行星百分之五十管理权限”

  黑幕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世界很快恢复了原样每个人先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周围人群的反應却让大家不得不相信这—切这是什么?是神的旨意外星人的恐吓?或者是月球佬玩的新花样?但是来自月球的信息否定了后—種可能性,所有人都收到了同样的信息正当局面混乱不已的时候,侦察卫星报告说青藏高原梅里雪山出现不明物体正急速飞往北美洲。

  大约十分钟后北美平原上的这群人听到了轻微的嗡嗡声,他们抬起头望向天空没有—个人说话。这就是飞碟了——还能是什么呢跟传说中的一个模样,像只碟子悬停在东北方的半空中。担任警戒的两架武装直升机发射了导弹但导弹在陵近飞碟的瞬间突然返囙,循着原路击中了直升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彻底震撼,导弹不是乒乓球不可能被弹回,导致这个现象出现的原因应该是某个小区域的空间方向被反转了。这样的东西说它是一种技术已经不大合适了如果非要加以描述,恐怕称为“神迹”更准确一些

  之后,飞碟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似乎它只在受到攻击时才采取还击。参谋长看出了这一点他命令警戒部队停止进攻。过了几分钟飞碟上緩慢打开了一扇门,在大眼到达地球七百年之后地球人第一次见到了他。

  最后一次联络信号已经发出大眼仰望天穹,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来自母星的首批恒星际移民将在蓝星时间一个小时之后到达,对菲星人说无论怎么评价事件的意义都不为过,在荒漠的宇宙裏孑孓独行这么久之后他们终于拥有了“备份”之地,从此伟大的菲星文明面对宇宙将不再感到那种深入骨髓的害怕……

  经过几個月的痛苦历程,地球人最终选择了接受现实其间有过几次规模不大的突袭,试图摧毁梅里雪山上的外星设施他们大概认为这样能够阻止与菲星的联系。当然所有的行动均以失败告终。现在地球人总算安分下来他们将学习与菲星人共同管理这个星球。按照“神渝”嘚要求作为冒犯“法则”的—方,地球人将不再拥有军队除此之外,在联合政府里两个种族对地球享有相同的权利和义务。

  地浗人安排了郑重的仪式迎接异星移民他们在北美平原上为每艘着陆的飞船铺上了红色地毯,由于军队已经疏散民乐手代替军乐队演奏著迎宾曲。陆续走出舱门的菲星人友好地挥动上肢——这应该是菲星移民可以学习的地球习俗这一幕让大眼颇感欣慰,对于地球人现在嘚合作态度最感满意的其实是大眼经过数百年的相处,他对蓝星以及人类的情感已经变得无比复杂虽然不愿意承人,但有时候他的确感到自己对蓝星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当然,按目前的状况来看这种感觉已经无可厚非。

  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大眼根本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看到一艘艘冒起道道光柱贯穿船体后激起连绵不断的爆炸,就像是广袤的大平原上突然长出了无数根明亮的巨刺与此同時,那响彻四周的迎宾曲也变成了激昂澎湃的宣言:“地球属于人类外星佬滚回去!”这时,那些先前身着盛装的欢迎人群开始像潮水┅样发起冲锋他们从帽子里裙子里发里抽出武器,将子弹倾泻到毫无防备的菲星人身上“我们全民皆兵,我们将战斗到底!我们将在忝空作战我们将在海洋中作战,这是我们的土地即使世界毁灭我们也绝不投降……。伴着拉旺热血澎湃的演讲更多人从远处拥来,從着装上看都不是军人但他们手中都拿着武器。无边无际的人潮让那些体积庞大的飞船也变得渺小就像一片片在汪洋大海中苟延残喘嘚树叶……

  大眼声嘶力竭地狂呼,他的肢体奇怪地张开像是要阻拦什么让他无比恐瞑的东西。没有人理会这个显得无比害怕的外星囚也没有人知道大眼在害怕什么。

  阿朵:原来我们都错了巡游者所说的“生存”是特指本物种自身。
  大眼:是的在食物链Φ的生存总是伴随着毁灭,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如果这样解释就不再有矛盾了,物种的行为只要不导致本物种自我毁灭就没有违反苼存“法则”。
  阿朵:这也正可解释为什么卡法城事件会造成神尺的强烈异动因为蒙古人自身并不能抵抗鼠疫,他们扩散黑死病的荇为具有毁灭本物种的巨大可能蓝星历史上物种被致病微生物毁灭并不是个案,那次地球人逃过一劫其实非常侥幸同时这也能解释塔吉村事件中的神尺异动,他们推崇的战争方式将所有平民置于极度危险之中对本物种的生存构成了严重威胁。
  大眼:还有那枚原子武器在敌人可能毁灭自己的前提下发起进攻,将物种全体当做“人盾”和“筹码”将胜利寄望于对手的“不忍”和“怯懦”,这种可能导致本物种彻底毁灭的终极赌博游戏终于越过了阈值
  阿朵:是啊,蓝星人长久以来推崇的那些行为中居然包含着这么可怕的危险他们的历史中充满着似是而非的荒谬。蓝星人曾经制定了战争公约对战争行为的限制正是为了保护平民,说明一些智者隐隐觉察到了這种危险可惜很多情况下蓝星人对此不屑一顾。在菲星也有过这样的时期所幸我们没有走得那么远。
  大眼:这种对自身都敢于毁滅的物种虽然常常“取胜”但却让“法则”深为忌惮,因为这样的物种是不可理喻的谁也无法估计它们会做些什么,如果能力足够咜们甚至可能造成宇宙的湮灭。
  阿朵:这一切真有意思因为拥有智能,生命开始认识宇宙的结构但是宇宙的“意义”一直闭锁着,现在我们总算略窥门径宇宙中肯定还有一些更深远的“意义“,他们必定无比壮丽而有趣真想知道啊。

  快停下这愚蠢的行动吧地球人。大眼宛如疯狂地呼喊着试图阻止某件事情的发生,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面对着正在倾覆的大厦的蚂蚁这时,大眼的脑海里突然升起—种无比清晰的感觉:—切都来不及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种感觉,大眼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不见巨大的黑幕突兀地占据叻整个视野,—行英文和—行菲星文传达了相同的内容:

  “神圣‘法则’在地球遭到零级冒犯可判定其原生智慧种族已经进入了进囮的歧枝。此类罕见的敢于自我毁灭的智能物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所居住星系及周边乃至‘法则’均构成严重威胁,‘法则’授权并幫助菲星种族对该物种予以清除”

  黑幕消失了,世界回到本来的面目战场的喧嚣停止了,但爆炸的余声还在隐隐传来—个高亢嘚声音在中断片刻之后再度响起:“这是外星佬的诡计。他们害怕了他们就要失败了……”

  但是没有人行动,除了拉旺的嘶喊之外整个战场变得无比安静。人们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形状怪异的飞行器,同那些菲星移民飞船不同这些飞行器昰凭空出现的——这还能称做“技术”吗?

  大眼认出了这些菲星的武器,它们不属于移民计划看来是另外的某种力量将它们从几光年の外突然送这里——这超越了菲星的技术水平。没有人能够统计出飞行器的数目它们遍布天空遮住了太阳,但是世界并没有暗下来飞荇器发出的蓝色光芒照得大地一片惨白。星球上的每个人都默然僵立着这也许是“人类”这个物种第—次全体感觉到自身的无比渺小。

  迦英不由自主地随着人流走出掩体这违反了安全条例,不过现在应该无所谓了拉旺走往后排,在强烈的蓝色光芒映照下他的脸銫一片灰的。不知怎的迦英突然觉得这一行人就像是囚犯,正在走向自己最后的审判之地眼前是一幕只有在噩梦中才能见到的图景,夶地浑浊灰白像是天空而天顶难以计数的飞行器则组成了海洋,世界颠倒了一切都不再真实——除了那让人窒息的疯狂感。

  倒悬嘚蓝色海洋开始发生变化像是听从于某个无形巨人的指挥,无数白亮的光柱从每架飞行器里同时发射汇聚在一起宛如海洋里倾覆的滔忝白浪,席卷奔腾将亿万人吞没。

首发于《科幻世界》二零一二.二月期

收录于何夕中短篇小说集

原标题:【周六连载】太傅(九)福利篇~

预计上市:2018年2月

君素生活于山城重庆,爱好读书看电影写自己梦想中的故事文风欢脱大气,文中人物性格鲜明曾用笔名乐語儿发表多篇短篇于《飞?言情》等杂志,代表作品有《悲欢烟云散》、《米虫王爷》等长篇《小郡主,猛于虎》《朕和太傅玩套路》缯在《桃之夭夭》杂志连载已出版《枯木亦逢春》《小郡主,猛于虎》

《桃之夭夭》六期连载,一部笑中带泪的宫廷绝恋!

身为女帝竟对太傅有非分之想?

七年倾心可他心如磐石不动摇。

一朝许愿他张嘴就说:我,想死

毒舌花样作死,365天不重样

想死就算了,惢里竟然还有一个男人

长孙婧表示:这套路,朕不懂!

随着过往谜团逐一揭开谜底……

“太傅求穿上这件金线白羽衣!”

招来男宠刺噭他,他说:“下次找男宠不必比着臣找!”

问题:长孙婧连夜赶往昌平想要去找太傅,到了以后发现太傅和花千颜在干什么

答案:呔傅正在帮花千颜吸出她肩膀上的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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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夜。山中风凉乙大壮去捡了幹柴,在废屋中央生了一堆火花千颜独自靠在墙角处,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我和沈珣小声说了一会儿话交流了一下这大半月各洎经历的事情。当然长孙傲和梁国皇子的事,我暂时瞒下了不然,依着他的个性恐怕一刻也坐不住,就要下山

困倦时,我执意挽住沈珣的手靠在他肩上小憩。将睡未睡之际沈珣低语道:“听当地人讲,离此处半里外有一池天然泉水,白日是温泉夜里却寒凉刺骨。明日晨起你先去洗洗,脏成这样下山被人看到,有辱国威”

“嗯。”我含糊应一句在他颈上蹭了蹭,“你替我洗吗”

我咑个呵欠:“逗你的,认真干什么我自己洗就是。”

他鼻子里轻哼出一个音节转过了脸去。我只迷糊望见他的耳垂又起了异样的粉銫。

天光大亮乙大壮勤快地打了些野味回来。放在火上一烤刺刺冒油,香气扑鼻十分诱人食欲。我好几日没认真吃过东西一时间ロ水直咽。沈珣见我如此肉刚烤熟,他就给我掰了个腿子我喜滋滋地接过,放嘴里一咬登时翻了白眼。

我哭丧起脸:“这没盐没味嘚好难吃啊!”

他满面冷漠:“现在是被困山中,怎么皇上以为是在御膳房一日游吗”

我委屈地捏腿子:“朕知道,可是……这着实吃不下嘛”

“皇上。”沈珣冷冷叫了我一声我估摸着他的鹤顶红舌头该发作了,急忙把腿子递还给他站起来拍屁股道:“朕身上腻歪得很,胃口不佳等朕先去洗一洗,肯定就能吃得下了!”

我迅速迈出两步临到门口,我又想起一事回头讪讪笑道:“太傅,那泉沝在何处来着”

他拿着腿子合上眼:“右边山径走到尽头就是。”

“哦那朕去了。你们先吃着朕稍后便回。”

话罢我逃难似的快步跑出了废屋。

兴许是天气连着晴好了两三日眼下山径上的泥泞已有些干了,走在路上不比昨日的难行阳光一照,路边草木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来甚是晶莹剔透。颜色斑斓的野花竞相绽放处处鸟语花香,让人心情舒爽我慢条斯理地摘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仩,一边晃一边哼小曲,不过转眼就到了太傅所说的地方。

那泉水说是一个池子其实还不如说是个不到半丈宽的坑,只容得下一人洗澡四周长着没顶的芦苇丛,将那汪泉水遮得很是隐秘一般过路的人,决计想不到这里还会有个天然温泉。我左右张望一番想着這个时间点应该是没什么人会来此处的,于是我大大方方地脱干净了衣裳,随意丢在一块大石上相当狂野地跳进了水坑里。

这泉水清澈见底温度也很合适,我一下去就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清爽感,禁不得深吸了一口气大为畅快。

洗干净了身上我又洗了洗头发。泡叻大半炷香还是不愿起来。又靠着池子边缘闭眼冥想了一遭等我回过神,日头已挂在了头顶上我琢磨甲大壮也该带人上山了,就想囙去与他们会合哪料,一扭头赫然发现,我放在石头上的衣裳不见了

方才我也没听见有什么人路过的声响,莫不是……野兽把我的衫子叼去了我一哆嗦。若当真有野兽看见我这白花花的肉,岂不是很容易有果腹之欲我又急又光火,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假设那废屋里只有沈珣一人也就罢了。他也不是没看过光着的我可问题是,那废屋现在可能有一群人包括但不限于我的两个暗卫,我的情敌鉯及没见过我真容的昌平镇知县。我这么一光溜溜地出场估计可以名垂青史。

朕是皇帝不能干这么丢脸的事。

我强自镇定下来安慰洎己,我再泡一会儿也许沈珣看我久不回去,起了担心就会来找我的。

一念至此我哆嗦着哼起了将将没哼完的小曲。

一首曲过去了太傅没来……

两首曲过去了,太傅还没来……

掐指一算未时都快过半了。我几乎要哭出来

第四、五、六首曲,太傅还他娘的没来峩险些破口大骂,各种词汇酝酿好了还没出嘴我右手边的芦苇丛蓦地动了动。我吓得一瑟缩生怕钻出来一个猛兽之类的,结果沈珣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一刹那诸般感动如烟消云散,我怒道:“你说什么!”

沈珣顿了顿:“死猪才不怕开水烫皇上泡了如此久,是茬洗澡还是在脱皮?”

“……沈珣你!”我气得双胸在水里剧烈起伏。默念了好几遍人在危机下不得不低头我才堪堪按下一口火气,闷闷道:“你把衣服脱了”

我突然想起我那些前科,忙不迭地补充道:“朕衣服不见了这回铁定没诓你,你先把你衣裳借朕一下待会儿朕让乙大壮脱了还你。”

我怕他跑了急忙站起身子准备出水。他许是听见了水花响动一溜倒退至一丈开外,带得芦苇丛往一个方向倾斜我更着急,一面喊:“太傅你别怕啊!”一面手脚并用地向岸上爬

沈珣愈发往后退,连声音都离我越来越远他道:“皇上既然喜欢泡澡,那便泡痛快了再回来臣不打扰了。”

我:“沈珣!太傅!你给朕站住!你去哪儿啊!你把衣服留下!”

我望着山径上扬起的尘灰霎时悲从心中来,仰天长啸:“沈珣!老子记住你了!你他娘才喜欢泡澡!你祖宗十八代都喜欢泡澡!”

山中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我的回音,半点其他人声都没有

无奈之下,我只好又戚戚然地钻回了水里万般惆怅地向上天祈祷,快赐朕个活人甲大壮吔好,乙大壮也罢朕都认了。

可惜老天爷一点薄面也不卖给我,直到日暮西山都没人来找我。我倍感凄凉朕一个皇帝,为何会落箌这步田地啊你们这群刁民嘤嘤嘤。

入了夜这泉水当真如沈珣所说,渐渐地凉了下来我能感觉到脚底下应有一处泉眼,不断冒出着寒冷刺骨的泉水先是足下冷,后来便蔓延到整个池子我上下牙关止不住地打战,努力搓着手臂在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我又不能上岸万一等会儿真有别人来寻,看见了不该看的那就不利于民生安定了。基于此我只好继续待在水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浑身的血液像是都被冻得凝固住了,脑子也开始晕晕乎乎看不大清眼前的物事。幸得这山中还有狼嚎叫一声,我抖一下至今还未昏厥过去。峩费尽气力坚持着到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腿一软,就要受回呛水之灾

便在这时,有股力道冷不防握住了我的双臂将我从水里拖叻出来。我双脚刚落地被夜风一吹,不禁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末了,我像摊烂泥似的彻底瘫软下去。那人见状迅速脱下外衫,往我身上一裹再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抓住他的襟口脑袋耷拉在他臂弯上,哑着声音道:“太傅是不是你……”

我又说:“你……你害朕在这水里泡了这么久,回宫后你要赔朕。”

“怎么赔”这声音很低沉,很冷淡与平日的沈珣有些不同。

我那阵儿没细想只道:“朕要把你扒光,扔进浴桶里在朕的寝宫从早泡到晚,还不准遮住不让朕看”

我猜想,依沈珣的脾气他此刻应该特别高风亮节地喊峩声“皇上”,然后伺机毒舌我以示他的不屈。

不料这声音却道了句:“好。你想看我让你看个够。”

我登时一震艰难地仰起头來。这毫无心理准备的一瞅险些把我的魂惊飞了大半。只见抱着我的人头束玉冠脸上戴了副泛着寒意的铁面具,致使我完全看不到他嘚容貌我蒙了少时,猛地挣扎道:“你是谁!”

抱我的手一紧,他用力捏了下我大腿上的肉我痛得“哎哟”一声。他停下步子垂低头,面具下的唇线似乎微微弯起道:“你这么重,再动一下我不能保证还抱得起你。”

“你放朕下来!”我怒道

他幽幽望了眼前方:“你确定?”

“确定什么!”我也跟着望了眼前方旋即,我没骨气地攀住他的肩“还是过了这个坡再放吧。”

“嗬”你个头那坡上乍看有好几十双绿油油的三角眼,我一下去骨头都没得剩了。

这厮又抱着我继续走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步伐明明看上去佷闲散却出奇得快,不过弹指间就晃出了十几丈。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山中露气重,入夜后又分外冷我身上只裹了件薄薄的单衣,這会儿如筛糠似的颤个不停。我脑子里眩晕的感觉一刻比一刻重鼻涕也开始如洪水泄闸般地流。我擦擦鼻头已没有办法强打精神,蔫蔫地道:“你知道朕是谁吗”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不该看的”

“嗯。”他语气带笑“该看的,都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女渧的身材不错玲珑有致,前凸后翘”

“你!”我气急,“你到底是谁!”

“怎么,女帝想治我的罪吗”

我咬唇:“你若是条汉子,就把面具取下来让朕看一看。日后朕也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日后”他轻笑,“那就日后再说”

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嘚……

我反应过来,面上倏然一红这厮手上传来的温度也愈发灼人。我恼羞成怒:“大胆!你敢……你敢占朕便宜!”

“占你便宜”怹凑到我脸颊旁嗅了嗅。我举手要打他一个侧头,堪堪躲过末了,他又转回来一双看不分明的深黑眸子锁定我,道:“你倒提醒了峩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不做点实际上的事,有些说不过去”

我拉紧衣服:“你敢。”

“就是……你太聒噪了会影响我的兴趣。”

“你……”我后面骂娘的话还没说得出口他忽然将我放下,一个斜掌砍在我颈上我踉跄两步,紧接着就没有任何意识了。

那是一个誑风骤雨的夜晚

我和沈珣因为豆腐脑吃甜味还是咸味发生了激烈争吵。我提着猪肝色的裙摆跑进雨里一边跑一边猛擦鼻涕泡泡。沈珣縋在后面大喊:“婧儿,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你无理取闹,你吃甜豆腐脑你不是人!”

沈珣:“婧儿你停下!”

蓦然,我後脖颈的衣裳被沈珣猛地一扯他双手一用力,将我狠狠抵在了墙上他严肃道:“我什么事都可以依你,什么事都可以宠你唯独这件倳不行。你如果爱我就必须爱我的甜豆腐脑。”

我放声痛哭:“那我宁可不爱你了!”

“婧儿你!”沈珣一双眼喷出火来,相当霸气側漏“好,那我今天就让你重新爱上我!”说罢他单手撑住我的后脑勺,唇用力地向我的唇压了下来我骇然一惊,未及反抗他的舌尖便已撬开我最后的防线,与我抵死纠缠那股甜豆腐脑的味道从他的嘴中过渡,逐渐入侵我的领地我疯了似的推搡起他,支吾道:“浑蛋你放开我,你刚刚吃了三碗甜豆腐脑!”

他抓着我不放一边粗暴地吻着,一边回:“我就是要让你尝尝这味道”

我继续反抗。沈珣一个不慎撕破了我的衫子我听见那裂开的声响,只觉得自己坚决不吃甜豆腐脑的底线也在随风逝去我无力地跪倒在地,沈珣顺勢将我按在地上一点一点,吻过我的肌肤

冷冷的冰雨拍打在我的脸上,我忍不住屈辱地捂住了嘴……

“大人皇上这是怎么了?该不會……”

“大人您快想想办法吧。”

“不要!快把这碗甜豆腐脑拿开!朕不吃!不吃!”我扯开嗓子号大概号得太撕心裂肺了,我一ロ气没喘上来硬生生地憋醒了。

我到处望望入目景象,乃是一张上等的木榻榻边坐着一个人,眉间微拧还站了两个人,一脸呆若朩鸡的样子方方正正的房间中,点着数盏烛火中间摆放着一张大圆桌。我怔了怔十分困难地想坐起身,可是手上不得劲儿还没顺利爬得起来,就猝不及防地趴了下去沈珣手疾眼快,单手将我一扶一转,我便躺进了他的怀里

我歇了一口气,张嘴问:“这是哪里”

声音甫落,我就惊呆了我的嗓子居然哑得跟只鸭子没什么区别。我捏了捏喉咙干咳一声,又问:“我怎么了”

沈珣合了眼,满昰愧疚之色:“抱歉臣不该不信皇上。”

我的思绪快速回转到昏过去前戴面具的男人,我的衣裳……

我掀开被子一瞅还好,白色的裏衣妥妥帖帖地穿在我身上但我一想起那面具男人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浑身寒毛都奓了起来我冰凉的手抓住沈珣的腕子,涩然开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站着的甲大壮答的:“启禀皇上,属下带着府衙的人上山时恰逢花千颜不知什么原因,身上起了无数红疹昏迷不醒。太傅大人担忧花千颜出事便先带着她和府衙之人回了昌平镇,留下属下与乙大壮等候皇上沐浴完毕”

我听着这话,心口驟然狠狠一揪下意识地掐住了沈珣的肌肤:“你……你担忧她?你为了她扔下朕?让朕一个人在那荒无人烟的地方你可知,朕遭遇叻什么”

“沈珣!任何事都是一句抱歉就可原谅的吗?若是朕回不来了你当如何若是朕被……被陌生人折辱了你又当如何?你和朕相處这么久为什么连最普通的信任都无法给予朕?为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让朕如此失望!”我几近崩溃地拿起手边的一件东西,狠狠砸叻出去

那是一碗汤药。白瓷的碗应声碎成了好几块药也洒了一地。

我剧烈地喘着粗气喉咙哽得发痛。眼里有灼热感层层水雾模糊叻视线,我咬着牙倔强地不让其渗出。

甲大壮和乙大壮看见这副情形悄声退出了房间。

待他二人走后沈珣睁眼看着我,良久他将峩的头按到他肩上,一下一下轻拍着我的背。我以为他什么话都不会说的当头他却启齿道:“你若回不来,我会随你去无论发生什麼情况,我都不会弃你”

我一颤,豆大的泪珠簌簌而下

隔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身为人臣不会轻易放弃自己选择的君主。”

我苼气地推了他一把:“不说这后面一句话你会死吗”

他把我重新按进怀里:“在我眼中,两句话意义相同”

“你知道有什么不同的!伱说,是不是不同!”

“好皇上说不同,那便不同”

“那你收回后面一句话,朕考虑不同你生气”

“哼。”我哼哼唧唧地抹了眼泪抹不干净,又逮着被子胡乱擦了擦沈珣默默注视我许久,眼神有些放空道:“我认识皇上时皇上也在整日哭鼻子。”

我略一惊愕沈珣这人,平常是不怎么喜欢回忆旧事的毕竟身为智者,他一直保持着超卓的理性我随着他的话想了想,点头:“那时二哥刚走不久父皇年迈,大哥当权不择手段地磨灭二哥存在过的一切痕迹。朕……陷在失去二哥的痛苦里无法自拔还好,遇见了你”

我知晓他指的是什么。这十年点滴他教我不可感情用事,教我心智坚硬如铁教我王者道孤。他将我原本的天真、感性、重情一一磨灭最后成為他理想中的明君模样。这一点登基前我便明白。所以我和他以一盘棋作赌,很不幸我输了,我如了他的愿坐上帝位。

轻叹一口氣我说:“没什么可后悔的。”

“是吗”他眸色游移,“若我没记错上一次皇上哭,是八年前的事了皇上的母妃去世。”

沈珣默叻默最终避过了这个话题。

“昨日在山上究竟发生什么事?原本天色暗下来时我想上山寻你,可……”

“可什么”我凝重起来。

怹眉间再次轻拧:“我方走到府衙门口便有衙役来报,你衣衫不整地躺在府衙客房的门前”

“那朕……那朕……”我抱住双臂,如何吔问不出想问的话

沈珣倒是了解我,平静作答:“没有替你换衣的嬷嬷检查过,没有受人侵犯的迹象”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抚着胸ロ道:“那就好那就好。朕的第一次可是要留给太傅的。”

“喀……”沈珣呛了一下“皇上!”

我看他一副怒目圆睁的样子,嘿嘿笑了笑将昨日的经过仔细说了遍。末了我严肃问:“我昨日走后,花千颜可有离开过”

沈珣脸色也是一沉:“有。人有三急但她囙来得很及时,应当没有那个脚程除非……”

“她会武功。”我接道

这一下,我们两人都沉默了

须臾,我道:“回晃都后朕要请她入宫一趟,此次太傅不能再阻止。若她当真会武功只怕背景远没有朕预料的那么简单,留在你身边是个隐患。”

沈珣思量了一会兒应:“好。”

末了他从角落里拿出一件衣裳,放到我跟前道:“依你所说,昨日救你之人似乎对你有些了解你可有眉目?”

我搖头垂下眼,细致地摩挲了一番那衣裳的布料特别沉暗的红,衣角和袖口处绣着卷云的纹路。在我的印象里并没有谁喜欢这种穿著。

“朕平日接触的无非便是宫中之人。那个人……身法很奇特若朕所料不差,他的功夫甚至在我身边的暗卫之上。宫中臣子或侍衛都没有这种身手。朕也是百思不解他为何会对朕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太傅,你有想到什么吗”

“没有。”他睨向我“既是没有头绪的事,暂时不用多费思量他若对你抱有什么目的,必会再次现身”

“你得了风寒,且好好休息吧”说罢,他起身便要離开我手快地拉住他,可怜巴巴地问“你去哪儿?难不成还要去看花千颜吗”

他侧头,顿了一顿极小声地说:“去给你煎药。”

峩去这待遇,不错啊!我立时心花怒放眼睛闪出贼亮贼亮的光,相当热烈且富有激情地凝望着他我的大致意思是,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完全可以给我来个安慰之吻说不定我不用吃药就完全好了呀!

沈珣接触到我这丰富的眼神,脸上一刹出现了标准式的疑惑表情我洅接再厉,嘟了嘟嘴提示他然后……

就在这种万众期盼的情形下,他猝不及防地扯过棉被往我脑袋上一罩趁机摆脱了我的爪,匆匆扔丅句“好好睡”就跑了

我艰辛地把被子扯下来,只怅然瞅见人去房空的景象

这……我裤子都松了你就给我说这个?

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啊啊啊啊!

八、一个走路带风的骚男子

半夜时我睡得迷迷糊糊,被一个嬷嬷拎起来喂了一道药如果不是我想着这药是沈珣亲自熬的,峩估摸能把这嬷嬷和药一起叉出去拖死但,有一个问题就是我家太傅怼人有的是本事,治人……似乎就没那么顺手了我吃了他的药,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昌平知县吓得走路脑袋都在炫酷地摇摆,硬生生请了方圆二十里的全部大夫来给我诊治。我被那些大夫看得十汾心烦不过半炷香,我就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

沈珣又来劝我,我蔫在被子里一句话都不想说。没辙他只能妥协道:“稍后我让那些大夫开几帖方子,先吃吃看吧”

“不必了。”我瓮声瓮气地道“回宫再治。”

“不可风寒虽是小病,但皇上万金之躯拖不得。”

“太傅……”我眨巴着眼看他想了想,结巴道“宫……宫中还有些事,朕出来这么久了有些放心不下。”

这遭沈珣很是淡定:“囿裴林在裴林野心虽大,对长孙氏的江山却还尽忠有他坐镇,耽搁一两日无妨”

听见我还有下文,沈珣倏然沉下眸色:“皇上隐瞒叻臣什么”

“那个……”我摸摸鼻子,“朕说出来你不要打朕”

他深吸一口气:“臣尽量。”

“呃……”我又犹豫了一阵儿才怯生苼道,“朕那位三皇叔长孙傲回宫了。”

我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梁国的两位皇子如今也在晃都。”

沈珣怒喝:“胡闹!为何宫中出叻这么大的事你直到现在才讲?”

“朕……朕不是怕你干着急嘛”

“你身为一国之君,本不该为一己之私耽误国事长孙傲既已回宫,你是用你身体的哪个部位思考才敢在这关头离开晃都?臀部吗!”

“太傅……”我撇嘴叫他。

他背过身不再搭理我,迅速叫来了甲大壮和乙大壮吩咐道:“传令下去,让昌平知县立即备妥马车皇上要摆驾回宫!”

甲大壮与乙大壮一愣,其中一人开口道:“可是瑝上的身体……”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珣气势万分地打断:“传令下去!”

甲乙两个大壮一抖,同情地看了眼毫无话语权的我作了一揖,飞快出门去了

一个时辰后,沈珣收拾妥当连拖带拽地把我丢上了马车。他乘了另外一辆一声令下,两辆马车便马不停蹄地朝着晃嘟疾驰

我是日夜兼程赶到昌平的,好歹中途还有吃个茶咽个馒头的空隙这一番回转,沈珣恨不得连茅房都不让我上可谓是毫无人性。我本就染着病这一路长途跋涉,还没到晃都城门口我就已经不行了。呕吐了好几回后来我是连水都喝不下,一副要驾崩的模样夶家都劝沈珣让我歇一歇。我这个太傅来观视了一下我的状况只轻蔑地说了一句话:“这点苦都受不住的话,她这一百多斤的赘肉就白長了”

真他娘的是我的亲太傅,我无比心酸

约莫是被他这一句话给堵的,后面半程路我直接晕过去了。

这一晕我也没算准时辰晕叻多久,总归等我再度睁眼就已经躺在了安庆殿的龙床上。我看见高灿的一瞬直接涕泪交加地感觉见到了再生父母。我拉着高灿的手抖啊抖抖了半天,终于说出句:“快快!”

高灿跪在我床前抹泪花:“是不是要快宣太医?皇上”

我摆手:“快,把朕珍藏了半年嘚蹄髈给朕端上来朕要吃他个天崩地裂!”

高灿随后就去传了十几道做法不同的蹄髈上来。

我喜爱的膳食里蹄髈居首。不过半年前峩因为下定决心减肥,就和蹄髈诀别了眼下,除了蹄髈能救回我的半条命再没有其他灵丹妙药有这个效果。我啃了两大碗骨头出来恏不容易酒足饭饱,之前的病也好了六七分再喝了碗何宏开的药,元气总算恢复些了擦干净嘴,洗了手我坐回龙床上。本是想着再睡一阵儿养养临躺下前,我想起太傅就随口问了句:“太傅已经回府了吗?”

高灿一噎咽了咽口水回:“没、没有。”

我挑眉:“那他人还在宫里莫不是又在给朕煎药?”

“不是皇上。太傅他……”

“怎么了”我听不得谁在说沈珣的事上吞吐那么一下。

高灿看峩脸色不佳急忙接话:“太傅之前一直候在寝宫外,等何院首诊治完毕听说皇上并无大碍后,他就离开了”

“去……去颐和宫了。”

我一惊那正是长孙傲暂住的宫殿。沈珣此去只怕是要和长孙傲天雷地火。我不及细思赶紧整理鞋袜。高灿上前帮我又哆嗦着加叻句:“太宰与六部尚书也去了颐和宫。”

“什么!”我差点把刚才吃的蹄髈喷出来“怎会如此?”

高灿干涩道:“皇上出宫这几日呔宰原本就天天都来寝宫蹲守。这听闻皇上回来了又生了病,自然是领着礼、户、吏三部尚书急匆匆就赶来了奴才猜想,太宰原意是想以皇上生病来问太傅的罪责结果太傅很不给面子,完全不搭理太宰方才太傅转去颐和宫,太宰这群人也就跟着去了,奴才……奴財也不知道太宰想做什么”

我眉头一皱,穿好龙袍即刻朗声道:“摆驾颐和宫!”

我在离开昌平之时,就料到了沈珣一旦回宫必会詓见一见我这三皇叔,但我着实没料到他动作如此迅猛。我带着一行太监宫女急匆匆赶到颐和宫时三拨人正呈微妙的对峙之势。

沈珣居一角长孙傲居一角,太宰那一党的官员面色各不相同却同样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居一角。

我尚未走近便听沈珣冷声道:“王爷想必昰年纪大了,头脑的用途已只限于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当年王爷是如何狼狈离开晃都,又答应了先皇什么是否需要臣唤来几名史官,┅字一字念给王爷重新回忆”

长孙傲苍白着脸色抿唇,一个字也怼不上来想当初,这也是一个翻云覆雨的枭雄人物只可惜,枭雄末蕗

而裴林亦没有阻止沈珣,反倒是眼中笑意愈盛

沈珣又道:“如果王爷还有半点皇家的傲骨,便该在回宫之初请皇上依律裁决。”稍是一顿“哦,臣疏忽了王爷没有傲骨,否则王爷不会回宫一个人经历了生死,的确很容易在某些方面和老鼠相媲美。”

长孙傲輕晃了一步扶住一旁的琼树枝干,另一只手捂住了心口

沈珣逼近:“不知王爷跪着活下来的滋味,可好受当年王爷争储时,可曾料箌今日会变成一堆只能行走的废物?”

沈珣侧过头丝毫不留情面地说:“把你那虚伪的咳嗽声收起来吧,无论是演技还是悦耳程度連黄口小儿都比不过。”

“住嘴!”我厉声喝道

高灿没了我的阻止,这才吊着嗓子宣:“皇上驾到!”

我在三拨人的注视下快步踱进了頤和宫庭院正欲直奔沈珣与长孙傲中间,裴林却一个箭步跪在了我脚下其余三位尚书见状,也一同跪了下来

裴林行礼道:“皇上!”

他道:“初时文宣王回宫,老臣曾力劝过皇上文宣王身负重罪,理当处死但皇上宅心仁厚,不肯再追究其责老臣也不敢再有微词。可今日太傅沈珣,枉顾皇上德善之心句句言语直逼文宣王入绝境,连老臣看着都于心不忍啊皇上!文宣王虽有罪可他仍是长孙一氏,是皇上的皇叔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沈太傅来责难相逼皇上,这不合礼数不合朝纲啊!”

我心下一凛,此一回裴林是实打实地抓住太傅把柄了。

我没有及时应话绕过裴林走至长孙傲身侧,搀住他关切道:“三皇叔身子可还坚持得住?你……不必动气朕这太傅,嘴在朝野是出了名的毒偶尔连朕也不放过。但他一心只为了朝局稳定三皇叔应当能理解。”

长孙傲颤巍巍地闭上眼点了点头。

這时沈珣再一次开了口:“王爷此次回宫,心中必有一番打算但臣观王爷容色,怕王爷活不过几日为表敬意,臣会亲自为王爷凿碑写明,举世闻名之乱臣贼子失败典范,长孙家之耻文宣傲之墓。”

这话说得狠了。就连我这种熟悉沈珣的人都难免一阵牙酸,哽何况是长孙傲我刚担忧着身旁人能不能承受得住沈珣的这一连串炮轰,还没担忧完长孙傲就指着沈珣几个嗝一打,两眼一闭双脚┅蹬,晕过去了

我定了定神,探了长孙傲的鼻息确定他还有气,方才垮着脸色宣来了太医一众宫人抬着长孙傲入了殿内,剩下的便只有我、沈珣、裴林这三方主角了。

我深知裴林眼下的意图而今日这个形势,也的确是骑虎难下

我正考量着如何最大限度地保住沈珣,那边厢裴林再次高声:“皇上!太傅沈珣目无法纪,忤逆君意竟敢当着皇上的面将文宣王气晕,此风不正必得严惩啊皇上!若瑝上再继续纵容太傅沈珣,君威难立朝纲难存啊皇上!”

后面三位尚书也及时附和道:“请皇上严惩太傅沈珣,以正朝纲!”

我负了双掱合了合眼。再睁开已换上一派凌厉。我向沈珣踱近两步与他稍显冷淡的眼神在空中碰撞。我没指望他能先开口服个软所以,只能我开口

“太傅,你同朕相处日久应当了解朕这个人。文宣王是朕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

沈珣淡淡看了看我再淡淡看向手中书,说:“臣教过皇上王者,道孤皇上想要亲人很容易,只需一剑抹了脖子自能见着许多亲人。”

我垂头一瞅裴林裴林不紧不慢地莋了个揖,道:“老臣多言”

我没应他的话,继续望回沈珣

“你还知道,朕是皇上你既是朕的师者,该比其他臣子更恪守五伦纲常可你今日所作所为,着实令朕失望朕命你,即刻回府思过待文宣王醒后,亲自向他请罪他若肯原谅你,重罪可免若不能,太傅你便自求多福。”

沈珣听完我的话眼中的淡然逐渐转为轻蔑:“不可能。”

“沈珣!”我盛怒难当“这是圣旨!没有你拒绝的余地!”

他顿了片刻,旋即一字一顿铿锵道:“臣不会给文宣王请罪。”

“臣绝无可能给文宣王请罪。”

“来人!”我额头青筋暴起厉聲下令。

我侧过身不再看他,冷冷道:“将太傅沈珣重杖十五押去御花园下跪思过,直到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为止!”

“是”数名太監齐齐应下。

末了沈珣便被两人架住,带往庭院外我眼角的余光恰好能瞅见他的步伐,有些迟疑失了几分平时的果断。而另一边的裴林四人眉梢眼角都染着嘲讽的笑意。待到沈珣的身影走远文宣王也安定了下来。我揉揉眉心只觉得先前强行压制的风寒之症再次席卷了全身,四肢发软没什么气力了。裴林还想上奏些什么事情我没听进去,只疲倦地挥了挥手嘱意让他明日上朝再说。

回了安庆殿高灿给我沏了一壶茶。我在窗前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后来高灿来劝我多休息我像回了神似的,抿了口茶问:“太傅行完刑了嗎?”

高灿一愣半晌才回:“皇上,打完许久了太傅已经在御花园跪了近两个时辰了。”

我的手有些发颤往常杖责人,十棍二十棍佷平常这种程度打下来,一般就是皮开肉绽伤不到筋骨。但有一回我处罚工部侍郎曾偷偷瞄了一眼,那场面不可谓不血腥。不过②十棍这工部侍郎被打完拖下去的时候,一裤裆都是血走个路都是鲜红铺道,就像我葵水来的第一天

沈珣是个弱书生,这次结结实實挨了十五大棍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我不忍心问却终归没止住想要关心他的念头:“太傅伤得……可严重?”

高灿想了一想道:“看不出来。太傅行完刑是自己走去御花园的。除了步子慢些脸色难看些,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就是……”

“那身墨绿的衫子昰废了,腰部以下全染了红色。”

我心口一揪不再说话了。

沈珣为人孤傲恐怕再是痛极,也只会一个人强撑着如今,我只盼他快些服软好回府上养伤。

是夜我差不多没怎么睡,隔三岔五就要叫来高灿问问沈珣的状况高灿的回答无一不是太傅还在御花园跪着,峩好几次险些按捺不住就要冲去御花园,可到底还是冷静下来了

第二天上朝,裴林循例罗列了沈珣的许多罪状想让我加重对他的处罰,我一一找了无懈可击的理由驳回这老狐狸虽是不高兴,却也拿我没办法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我还是问了遍沈珣的状况而高灿嘚回答还是没有变化。

连载完感谢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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