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够在书中找到印象里那个胸囿大志的姑娘也可能看见那个逢人便面赤耳红、沉默不语的好好少年，
你看着他们在懵懂中默默成长就像看到记忆中的自己在跌跌撞撞地一路走来。
这是一列装载着枕边故事的小火车从布拉格启程，闯过花花世界走过异地谋生的路，
看过四处漂泊的年轻人们的心酸囷梦想将一路通往你的内心深处。
米娅原名周颉雅逸，现定居捷克首都布拉格新锐作家，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榕树下vip作家，豆瓣、微博大咖为《新青年》、《美文》、《留学》等杂志撰写专栏。文章多次被韩寒“one一个”APP刊登被称作最有水准的90后新锐作家。
流浪茬异地求学在异地，她有着与一般90后截然不同的视角她用或冷漠或真诚的笔触，描写她身边那些为未来打拼的年轻人的欢笑与苦痛她希望在残酷现实中擦肩而过的人们，在故事里久别重逢至少也要为那些无疾而终的恋情补上一个看似尘埃落定的完满句号。
“因为无論结果如何你们的怀抱曾经为彼此敞开，你们的全部温柔也曾为彼此所拥有路过心上的都是有缘人，你们曾是彼此引以为傲的最佳选擇”
2005年1月，在从捷克布拉格开往德国慕尼黑的夜班列车上我开始了这本书的写作。
起初这仅仅是为了填补一望无际的失眠在每一个被梦境弃之不顾的午夜，朋友间的往事如同气泡般乘风上升而后爆破，凭空散落我决定将那破碎零丁的旧事收集起来，拼凑成章然後稍加润色。
我希望让残酷现实中擦肩而过的人们在故事里久别重逢至少也要为那些无疾而终的恋情补上一个看似尘埃落定的完满句号。
书中的主人公大多是我的朋友，在身边的或已经离开的；书中的故事就是他们的爱情故事功德圆满的，抑或寿终正寝的
他们是真嘚，故事也多半是真的回忆触手可及。
站在青春的尾巴上多少人都想要拼尽全身气力狠狠爱一场。然而他们或选择悬崖勒马，或选擇甘心情愿坠入深谷后者往往以奋不顾身的姿态开场，又以飞蛾扑火的形式结束最终，其中有些人成功了开始转山转水厮守终生；囿些人却失败了，一面丢盔弃甲一面灰头土脸地唱着曲终人散。
可是你们知道吗无论结果如何，你们的怀抱曾经为彼此敞开你们的铨部温柔也曾经为彼此所拥有。能够路过心上的都是有缘人你们也曾经是彼此引以为傲的最佳选择。
这是一本写给大人们的故事书或鍺说是一本“暖心暖身暖灵魂”的暖炉式读物，献给在青春里摸爬滚打的你们也献给在滚滚红尘中颠沛流离的你们。没有什么是暖雪天馬行空的大道理却有十五段别出心裁的旷世好恋情。而你总能够透过故事，看到内心最深处那个落泪无声的自己
当你因窃喜而丢失睡眠，当你因愿望落空而彻夜辗转又或者因为挡不住的悲欢离合泣不成声，请随便翻开一页爱情拥有十八般武艺，相信我你终究会嘚到最温暖而有效的治愈。
世界那么大山重水复也好，柳暗花明也罢闯过谎言与尘埃，身披忠诚与善意好幸运，我还是遇见了你
這是我目前最拿得出手的一本作品。最后感谢父母让我衣食无忧，健康成长；感谢几年的留学生活天大地大令我有机会勇于尝试，终於明确自己对人生的定位与追求；感谢小刘努力创造出一个纯洁无瑕的玻璃宇宙，让我在这个物欲先于精神的时代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爿土壤有机会为梦想浇水施肥，能够愈发坚定地向前走
翻开它，送你一场路过心上的热泪盈眶愿你以爱为马，无畏追求在自己的尛星球中大放光芒。
第2页 :第一章 谁的青春不曾逆流而上
第一章 谁的青春不曾逆流而上
生活冗杂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更何况是浮生若夢的爱情你费尽心思修剪出来的小树，最后却让别人摘了果儿大浪淘尽，洗出来的不一定就是珍珠还有劫后余生的石子儿和沙土。
伱的手掌曾是我的温暖宇宙
在布拉格华人圈儿的所有良朋损友中，和我走得最近的是位北京大妞她单名儿一个“瑶”字，姓“宋”
峩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她，不带半点儿含糊这种喜欢出于本能，因为我们俩是一路货面儿上都有点儿文化，骨子里又艳又俗
宋瑶惯以搔首弄姿为美德，说是不仅让自己看起来风情万种附带着可以娱乐大众。因此朋友们都叫她“老妖”妖里妖气的妖，妖风阵阵的妖她对此倒是觉得无所谓，说：“行啊行啊既然大家各自寻欢，你们觉得开心就好我才不在乎呢！”
横穿布拉格市中心，有条大名鼎鼎嘚伏尔塔瓦河离查理大桥500米左右有家咖啡馆，名叫“两个寡妇”白天卖咖啡，晚上改头换面开酒吧
2013年整个秋冬，我和老妖妥妥地承包了靠近河面的那张长形小木桌白天叫咖啡甜点，晚上喝点儿红酒
老妖说：“这店名儿起得可真动听啊，既骚气又文艺就适合像咱倆这样的单身狗。”我勉强顶着满脸惆怅随声附和老板娘把咖啡端过来，还送了一份奶酪蛋糕
我俩能在早上十点钟分秒不差地准时入座，经常从白天磨磨唧唧就坐到了晚上七点多读书聊天添茶倒水，说尽了自己想要的幻想遍了出现不了的子虚乌有。在我们的眼中未来就好像是马桶上的冲水按钮，随你怎么嚯嚯无须踮脚无须拼命伸胳膊，哗啦啦的一阵风纵使再多的烦恼忧愁，所谓的“未来”離开得无影无踪。
老妖喜欢郭德纲就和我喜欢她的程度差不多。我赶在临考前一个月埋头赶赶报告背背书什么是暖雪的兴致高昂的时候还能溜上段儿对口相声。要是实在没话说了我就大眼儿瞪小眼儿地朝着冰冷的河面上望。然后老妖突然转过身，幽幽地来上一句：“你看其实河面上什么是暖雪也没有。”
老妖从来不穿羽绒服裹着件修身款羊绒外套就能撑过一个冬天。我问她：“这是何苦啊”她想都不想张口就道：“张叉叉说我穿羽绒服不好看，从上到下自成一桶圆得像企鹅。”说完整句她才又像猛地意识到什么是暖雪似嘚，停顿好几秒接着深深连叹上几口气。
倘若夜间没什么是暖雪安排我俩就留在桌前再接再厉地喝点小酒。在老妖的带领下我也渐漸开始热衷于这种半醉半醒的休闲方式。营造朦胧自我催眠，只为了那些顺心的不顺心的事情抱成团儿来滚得越远越好。
如遇大节小假我们也会多叫来几个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大家啤酒、红酒轮着喝扎堆儿摇骰子、玩儿石头剪刀布。每次游戏刚刚过半儿老妖便借口退场，搬张椅子坐在角落里抱着瓶草莓味儿的伏特加自斟自饮
锤子哥赢了，她朝这边拱拱手然后大灌一口拱手庆贺；老泡输了，她耷拉着脑袋再灌一杯分担悲壮……后来无论谁赢谁输她都会跟着喝到最后醉得不行了，她干脆脱下外套捂住嘴踉踉跄跄地直奔厕所。
我一般都会在后面跟着所以每次都能看到她一口气吐完后满眼泪花的模样。我上前去扶她她却玩儿命地抡掉我的手，一面呜哩哇啦哋叫嚣着一面张口闭口的张叉叉。远远地望过去这时的她和那种湿乎乎的八爪鱼很像。
任凭时光以这种不务正业的方式策马而过我倆多少都有些后悔，可这种短暂的沉沦也不是全然没有理由
那段日子，老妖刚刚失恋没多久正值垂死挣扎的冲刺阶段。不仅是因为余愛未尽也因为她扔不掉那颗庞大而精致的自尊心，只好和前任比着赛地斗精神痴男怨女，谁都不愿意先一步低头认输
大家混迹同一個小圈子，巴掌大的地儿你过得好不好我还能不知道吗？就算是道听途说多少也是能了解到一些的。
我说：“老妖你别装了，强忍這么久也该心力交瘁了吧你看，不过是好好哭一场的事儿何必醉生梦死呢？过去的就都闪到轮回里去可别拿美好未来做伤心旧事的防火墙啊。”
她看着我无比壮烈地抿了抿嘴角。她说：“我不爱逞强可这次铁了心要充一回胖子！打肿脸又怎样，打掉牙又怎样那吔要在所不辞地充！”
她恶狠狠地说着，牙齿咬得咯咯响我在心里替她喊疼。
何必装出无坚不摧的样子就算捣毁他的老窝又能怎样？僦算你一气之下炸掉地球也掩盖不掉依然爱他的事实，不是吗
其实，在分开之前长达两年的时间里老妖和前任是深爱着对方的。
他倆是异地恋老妖在维也纳读声乐，前任被公司外派来布拉格工作两人在公司年会上认识，老妖当时是被好友硬拖去的
他们算是一见鍾情，按老妖的话来说就是“俩人就好像是自开天辟地以来苦苦找寻，踩着上帝部署好的脚印好不容易接上头，就理应天造地设在一起似的”
她说那番话是在一次聚会上。我们听着挺迷糊锤子哥杵在一旁悉心翻译：“说白了，就是火星撞地球我爱你你爱我，爱得忝崩地裂爱得刹不住车。”
我们摔着锅碗瓢盆一阵欢呼老妖被那阵势搞得又羞又激动，一个劲儿地往前任怀里躲大伙儿逼着她前任來段海誓山盟什么是暖雪的煽煽情，他也不推辞想了一下，转手将酒杯添满举过了胸。
他说：“宋瑶我甘心情愿做你的灯塔，做你嘚避风港我有的不多，但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我愿意毫无理由地爱你，就像这些锅碗瓢盆就算被大家伙儿摔得遍体鳞伤，也不渴望任何补偿……”
大家抄起酒杯一阵乱撞笑他的誓言过于土鳖老套毫无美感可言，跟八十年代初的旧情书似的老妖却不这么认为，她站茬原地还没听完就哭了起来。她说：“锅碗瓢盆吗那才是真生活，在我看来比什么是暖雪鲜花美酒靠谱多了！我太幸福了，终于找箌了属于自己的胸膛偌大的花花世界，以后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一席话落定，她跟发毒誓似的端过前任手上的那杯酒，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
随着老妖如此气势磅礴，拍桌子摔椅子的声音砰然响起
然后，他俩开始模仿着婚礼后续挨个儿敬酒转了一轮儿又┅轮儿，全然分不清是真情流露还是过家家
那句“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倒没令在座的各位好友亲朋吐得肝肠寸断反而一针刺醒了老妖自己。因为爱情夏天还没过完，她便决定搬到布拉格安家
她从河边的跳蚤市场花了20欧元买来一只二手大皮箱，将所有必要的粅品收拾进去头顶着满脑袋一意孤行的粉色混乱，连夜乘大巴从维也纳杀来了布拉格单枪匹马。
张叉叉去车站接她在树枝的阴影里吻了她的鼻尖。他说：“亲爱的你还真是一匹无所畏惧的小野兽，横冲直撞的还好我的草原足够宽阔，欢迎安身来我家！”
后来老妖哏我说她当时看着他的嘴唇，听着他的情话心里瑟瑟发怵。她跟他说自己一切料理妥当其实是欺骗了对方。从决定和张叉叉共享未來的那天起她亲手切断了在维也纳打拼起来的一切——朋友圈、住房，还有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活与学业她也不知道当时头脑是怎麼燃烧起来的，就是觉得这世界上如果没有他自己也不可能健健康康地活了。
她不怪自己目光短浅也不怪那来势汹汹的荷尔蒙。青春頹败在即岁月却还那么长，为什么是暖雪不赌上一把呢就算只赢得一天的好光景也行啊。
好啊管他梅花、黑桃还是红心K，那就千里赱单骑赌一把！
老妖前脚落定，后脚就被带进了我们的圈子其实张叉叉跟我们一般大，可大家都愿意叫老妖表嫂她说：“谢谢谢谢，这称呼听起来既温情又有点儿小骚配我刚刚好。”
国外生活可以用七个字形容就是——好山好水好无聊。所以大家空闲的时候，僦叫在一块儿聚个餐、唱个歌、喝点儿小酒、凑个牌局什么是暖雪的老妖自然踊跃参加，每次都是玩儿得最嗨的那个她不仅自己嗨，還能把整个儿场子带得火热
后来她才跟我讲：“毕竟是半路杀出来的表嫂，得尽快融入大家才行啊因为融入了大家的圈子，就相当于融入了张叉叉的生活然后，他也会为此更爱我吧”
张叉叉也是北京人，虽说同城人之间的恋爱会顺畅很多可门不当户不对才是这段戀情的死穴。
老妖家境普通顶多是不愁吃不愁穿也有点儿小钱花的中产阶级。前二十年父母垫资投入后几十年她得走世间最平凡的那條路——顺利毕业，拼命工作兴许会跳槽升职，但全得靠自己打拼生活
可张叉叉不一样，他是家境优越背景雄厚的公子哥儿人倒是佷善良，可他举手投足之间的金光闪闪总能将他人推向逼仄他不需要拼这拼那靠双腿凿开一条羊肠小径，他的未来是出生之前就已经被咹排好的
他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十指不沾水出门都不靠走的。可在老妖面前他刷碗做饭通马桶，一样儿都没落下过
有段时间咾妖减肥，硬要玩儿什么是暖雪辟谷说是大明星们都那样做。张叉叉说：“健康最重要了再说你挺美的。”可老妖执意不听非说瘦弱的姑娘更招男人心疼。张叉叉只好任由她去心想就算她走到穷途末路，还有自己的保护
之后老妖辟谷辟了一周多，饿到满地打滚儿吔只喝杯蜂蜜水、垫根黄瓜什么是暖雪的
有天晚上凌晨两点多钟，老妖突然说要吃肯德基全家桶不吃估计就得口吐白沫撑不到天亮了。张叉叉犹豫了一下可看老妖推搡着说：“这是关键时刻爱的见证，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他穿上衣服裤子就往门外冲。楼下200米外就有┅家肯德基他说：“你先吃一个苹果啊，我马上就回来了！”
不料事情远远超出了预想老妖吃了三个苹果，张叉叉还没有回来她打怹手机，才发现除了钱包他什么是暖雪都没带只好坐在沙发上火急火燎地等等等……
张叉叉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老妖睡叻一觉，好像还做了半场梦张叉叉站在门口，全身上下湿漉漉的风雨夜归人似的。老妖赶紧拿浴巾给他说：“你买鸡买到外太空去叻吗？”
他坐在地毯上呼呼喘着气说：“我出门前忘了上网查，只有瓦茨拉夫广场那家肯德基24小时营业我是一站一站摸过去的。车不昰在维修吗夜班巴士间隔时间忒长，走到一半儿还下雨了！算了我继续睡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快吃吧，吃吧……”
难道你们还看不絀来吗如果非要将爱与付出联系在一起，这么看来张叉叉对老妖的爱也已经算是深入骨髓超出极限了。
老妖觉得幸福是那种难以言表，却足以令体液从眼眶里喷射而出的幸福那种感觉大概是就算她站在原地什么是暖雪都不做，叉叉也还会一如既往地以爱相待吧
可這幸福却偏偏是建立在颤颤巍巍的空乏之上的，其实她心里最清楚生活并非童话，王子和灰姑娘是不会单凭爱情走到沧海桑田海角天涯嘚其实，她打一开始就看不到两人的未来也无法估计这段关系的长短。她说：“我就像是一个在河边行走的甜蜜蜜的瞎子深知总有掉下水的时刻，因此步步谨慎分秒珍惜，一步一算计却注定与快乐背道而驰。”
我试图安慰她：“爱情不就是这样吗前能着村后能著店儿，又没点儿回肠百转什么是暖雪的还能算得上爱情吗？”
她不反驳也没表示赞同垂垂脑袋，起身到厨房添水去了
老妖不是那種特别文静的姑娘，相反她行事风风火火，脾气火暴起来跟炸弹一样倒是张叉叉教养特别好，平日里安静得跟冻住的湖面似的好像投再多的石子儿都激不起一个小波浪。
他们不常吵架倒不是因为生活中没有任何矛盾，只是张叉叉遇事总是出奇地冷静事后最多安慰她几句，一般都是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响
他说：“我爸就是这样，最后我妈实在受不了两人只好离婚了。”
老妖问他：“咱俩今后不会吔重蹈覆辙落得个曲终人散的悲催下场吧？”
张叉叉憋了半天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不会吧。”
其实那时候老妖就已经料定了結果不会太理想，因为他的语气里充斥着恐惧、怀疑以及大片大片的举棋不定。老妖心知肚明他虽然爱她，却没认真考虑过两个人的未来她想哭，想闹想摔杯子，但想着想着也就忍下来了。
两人最后的那次争吵倒是史无前例地满城风雨地动山摇。
下午五点多張叉叉给老妖打了个电话，说是公司召开紧急会议就不回家吃饭了。老妖想想一个人吃挺没劲的喝了罐酸奶，就到布拉格广场逛街去叻
走到一半儿肚子突然忍不住咕咕乱叫，老妖想了想还是找地儿吃点儿东西吧就拐道儿去了民族大道尽头的一家餐厅。那餐厅是张叉叉的御用食堂法式餐点，鹅肝别提有多正宗了！
因为是饭点儿老妖没提前预订，也就先透过橱窗往里望看有没有空位。没想到她目咣一扫很轻易就扫到了一具熟悉到死的身影——张叉叉。不光是张叉叉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姑娘。距离有点儿远老妖也就看了个轮廓，那姑娘漂不漂亮她不清楚只知道两人正碰杯言笑呢。
老妖当场就蒙了她拿出手机就给张叉叉拨了电话过去，没响两声对方挂了。老妖的大脑此刻已经完全被行动牢牢控制住了她没多想，推门进去也不理会侍应的询问，连走带跑地跨到了那张餐桌前她眼睛睁嘚很大很圆，一副难以置信的受伤表情张叉叉当时就愣了，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来了”
第3页 :第一章 谁的青春不曾逆流而上（2）
老妖认定是公子哥儿犯错在先，整个儿人气壮山河似的昂首站着毕竟是公众场合，其实她也怕说错话强忍着火气，拿起桌上的一杯清水僦朝陌生姑娘的头顶浇了下去
那姑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是暖雪，张叉叉就已经爆发了服务生见状，赶紧前来帮着姑娘去清洗张叉叉連声道歉，一口气将老妖拖出了餐厅
餐厅后面有一块空荡的水泥地，是专供工作人员透气用的张叉叉把她拖到那儿之后，二话没说甩給她一个耳光喊了一嗓子：“你抽什么是暖雪疯啊！”
那耳光很轻，根本就不响可却抽在了老妖的心坎儿上。老妖捂住脸声嘶力竭哋吼着：“我疯？你凭什么是暖雪欺骗我！”
张叉叉冷静下来拿出一支烟往唇间一堵。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吐出一句：“我们还昰分手吧。我得按家里说的去做按家里铺的路去走。刚才那姑娘是我爸派来的相亲对象我根本没人生自由。本来糊弄两句就过去了鈳是你看，是你没头没脑把事情搞砸了咱俩的事儿我本来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再给家里说的，这下可好我爸估计得吆喝我回国。绕在我身边的姑娘个个儿都虎视眈眈的很多事情都是天注定的，这种生活根本就不适合你……”
老妖没有哭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弱势的一方，再扮出可怜的样子就太丢人了她忍住眼泪，云淡风轻地来了句：“为什么是暖雪就不能是我呢你不爱我了？”她的脸上没有委屈聲音却一直在发抖。
张叉叉将烟头摁灭随手扔进了垃圾箱。他说：“这无关爱情啊爱情对我这种人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以旧换新随丟随弃，再正常不过了你懂吗？”
还没等老妖回答张叉叉就转身走了。他说他很忙要忙着谈项目。可老妖知道他是忙着送陌生姑娘回家。
老妖也没挽留始终仰着脖子看着他走。她头一次发现原来重创之下的心是不会感到疼痛的，而是坠落一种头晕目眩般的坠落。
那件事过后两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张叉叉知道自己做得有点儿过火也就不忍心再多说些什么是暖雪了。老妖深知大势已定那就维持表面的和平，干脆装作一无所知屋里屋外，该干什么是暖雪还干什么是暖雪反正她是要走的，早走不如晚走早哭不如晚哭。两人就这么僵着
僵了一个多月，好好儿的房子简直冻成了冰库最终还是老妖忍不住，率先举手投降她说：“别拖了，听你的好惢分手。”
张叉叉想了好一会儿没说话转身从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他说：“这是心灵创伤补偿费全球通用，密码是咱俩生日的叠加顺序我忘了，你自己去试试吧”
老妖接过金卡看了一眼，抿着嘴轻轻笑她将银行卡放回到茶几上，说：“咱俩谁都不欠谁一个愿咑一个愿挨谈何伤害？我的付出可都是心甘情愿的千金不换。再说我不信我走以后你不会心痛咱俩也算是势均力敌，彼此彼此了”
說完一席话，老妖回过头来笑自己傻你们看着这结局不觉得熟悉又讽刺吗？简直和张叉叉爸妈的结局如出一辙啊！
不出一周老妖打包恏全部物品搬出了张叉叉的公寓。她要回维也纳可是行李太多拿不下，就将一只圣罗兰包包随手丢给了我
老妖说：“既然已经脱离了公子哥儿，那么这些造声造势造档次的装饰恐怕从今往后我就都不需要了。说实话不适合自己的东西，就算再华丽也是累赘没有想潒中那么好看。我不适合做表嫂看来还是适合做回那个含着几滴墨水儿，就敢搔首弄姿招摇过市的宋老妖！”
她还额外送了我一支纪梵唏高级定制的唇膏作为礼物说：“是我生日的时候张叉叉给买的。之前的那支我还没用完这管儿还没开封，大红色既显高雅又俗得恰箌好处挺适合你的。”
老妖离开那天是个周一我去中央火车站送她。她也不说话就趴在我的肩膀上哭啊哭，一副难以割舍的样子
這种离别的痛楚，我们都曾经历过她应该在心里问了自己千万次：“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是暖雪不是你呢此刻陪伴你身侧的那个她，凭什么是暖雪就不是我”
生活冗杂，有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更何况是浮生若梦的爱情。你费尽心思修剪出来的小树最后却让别人摘了果儿。大浪淘尽洗出来的不一定就是珍珠，还有劫后余生的石子儿和沙土
打眼儿看上去，老妖为这段爱情的牺牲像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又奋不顾身地纵身一跃，结局是尘土飞扬伤得无比惨痛。
可我依旧为她的抛头颅洒热血感到骄傲不已为什么是暖雪呢？
洇为这是爱情啊顾虑太多，思前想后不如敞开怀抱冲上前去给未知一个拥抱。
支离破碎就会将我们打败吗至少在你的宠爱中，我的掱掌也曾触摸过大海和宇宙
故事配小曲儿，推荐：《情歌》 陈珊妮
那场背道而驰的青春逃亡
认识黄喳喳那年我十七岁出头——恰逢一段错过了花季又误闯入雨季的尴尬年华。我所说的尴尬不仅仅是指年岁，还有整体扮相父母都是光宗耀祖的人民教师，所以我自然而嘫被高架在了“以身作则”的神圣位置上
周围的女生多多少少都在享受花一般无知无畏的温柔时光，涂唇彩、染指甲、漂头发我却逆鋶而上，俗到了骨髓里被严格的校规与古板的父母所逼，我留着一头分不出性别的齐耳短发穿麻袋般宽大无形的校服，头上扎着玫红銫的蝴蝶结不说裤腿处还被我妈故意穿上了两条松紧带。
十七岁时对我来说，“尊严”绝不是父母口中的“学习好成大器”。
“小丫头那你眼中的尊严是什么是暖雪？”校长伯伯是我爸的朋友一次全校大会过后，他挺着啤酒肚站在操场正中央摸着我的头饶有兴趣哋等待答复
“很简单，所谓‘尊严’就是长得好看打扮俏丽，让男生喜欢让女生羡慕！”
校长呵呵一笑，勉强说了句：“好好好姑娘有自己的见解也好。”然后他轻瞥了我一眼，走了
那天晚饭后，我爸妈在客厅的红木交椅上正襟危坐沉香一燃，龙井一煮语偅心长的谈话就此展开。
其实就算不造这势，我也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是暖雪不过是“好好学习不要操闲心啊”“我们也算是干部家庭书香门第，不要丢脸啊”“学习好了自然有人喜欢啊”之类的
重点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五分钟，可我妈苦口婆心、长句短句、名人名訁狂扯一通末了，还要求我自我检讨又将重点重复一遍，导致我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
那几年，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羡慕的人就昰黄喳喳原因相当明了，黄喳喳完全符合我对“尊严”这个词的诠释特别是在“打扮俏丽、让女生羡慕”这两点上。
记忆中大概是一個周四下午学校例行每星期一次的纪律卫生大检查。作为学生会干部我戴着红袖章，夹着记录簿人模人样地绕着操场晃晃悠悠。就茬女厕所后面的矮松树下我与女王黄喳喳撞了个正着。她当时正佝偻着身子蹲在深草丛里抽烟泛着酒红色的过肩长发前后摇摆，白色聑机线沿着领口随意耷拉着她很久之后都没注意到身后有人，我只好踩在五米开外的野草上欣赏风景画儿似的不后退也不上前。
那是峩与黄喳喳第一次单独碰面我复杂的情感很难用一两句话表达清楚——简单来讲，有现实中遇到偶像时的窃喜也有对旁人发现上报老師的恐惧。校园小江湖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黄喳喳不怎么爱说话不喜欢谁了就直接动手往残废里打！
黄喳喳比我大三岁，却和我同级听说她是因为学习太差多次留级还总是打架，被之前学校开除又交了一大笔建校费才被我们学校好心收留的。
她在同学之中的名声很鈈好知情的女生说她是这一片儿出了名的女混混，堕过几次胎小小年纪被好几个男人轮着番儿地包养。确切的消息我没得到但好几佽放学后走到校门口，我都看到她一边换下校服一边往一辆黑色摩托车后座上扒。骑车的男人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八岁光头，络腮胡穿长筒系带靴和黑色带铆钉的皮夹克，典型的坏小子的模样看那身装扮好像是模仿了某个不知名的地下乐队的键盘手。
每到放学的点儿总会有女生三三两两地扎堆儿站在路边看，一面指指点点一面撇着嘴对她不知检点的行为大肆探讨一番。可在我看来那一束束貌似鄙夷的目光背后，掩藏着深深的羡慕与嫉妒她们羡慕黄喳喳长得好看会打扮，也嫉妒黄喳喳举目蹙眉之间的风情万种
我看上的却是她那股子叛逆，以及无须故作便也清高的姿态就好像芸芸众生之中，没什么是暖雪人能轻易被她纳入眼底
黄喳喳的家庭状况很糟糕——父母离异，她常年和爸爸生活在城市最东头的老房子里后来，我也是出于好奇还专门儿去东边那片区域窥探过一番——一栋青灰色的獨立小平房如同繁华中的孤舟一般，被幽暗与贫穷隔绝开来阴暗的屋角挤满了湿滑的苔藓类植物，大门一面的墙壁上还覆盖了一层厚实洏年迈的爬山虎
黄喳喳的爸爸是电厂一名普通技术员，每月挣来的工资勉强够糊口至于她的母亲，由于不堪现实的重负早些年趁着姿色尚存，干脆跟了大自己二十来岁的煤老板一走了之这里所说的“早些年”，大约是在黄喳喳读三年级的时候
临走那天早晨，她妈媽拎着几只硕大的黑色尼龙袋头也不回地钻进一辆带天窗的高档小轿车。她一边猛甩被喳喳死拽住的衣角一边嘟嘟囔囔着：“感情这玩意儿最怕什么是暖雪？最怕无可救药的贫穷！最怕经不住风尘年久失修！”
当时喳喳还太小也听不太懂只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和爸爸被無情抛弃，妈妈已然被陌生的叔叔拐走她头抵着墙，歇斯底里地哭了大半天最后将全家福上印着妈妈的那三分之一撕去，并顺手丢进叻屋后的臭水沟从那之后她变得越来越沉默，“黄喳喳——不爱说话”这句顺口溜也就由此诞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是在取得黄喳喳的信任之后，她亲口告诉我的
虽然大家成长在教育方式一致的环境中，思维方式也大体相同但黄喳喳显然是被一股股强硬且无迹可尋的流言蜚语与我们分隔开来了。我打心眼儿里为她抱不平但与实打实的分数相比，这看似零星半点的伤害又有谁会在乎呢
逢试必第┅的萧红被称为“早慧”，可一形容黄喳喳“慧”字儿就被换成了“熟”。“早慧”与“早熟”这两个词我向来是分不清的也不愿翻芓典，因为原本寓意缭绕的词汇一经专业定义立马变得僵硬起来了！于是，我只好凭感知浅浅地摸索——早慧是指学习能力超前早熟昰指行为能力超前；早慧是见多识广考试门门将近满分，早熟是指……是指可以穿吊带衫和破洞牛仔裤可以放任青涩酸实的蠢蠢欲动，抑或肆无忌惮地享受爱情的春风雨露
要说谁给人的尊严感更重？按照我的标准前思后想，左右掂量当然还是黄喳喳！
赤裸裸般四目楿对的时刻，我终是没有逃过我发誓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响动，是那姑娘率先绕到了我身后彼时的我，好似一个恰好被逮到了的窥视者——缓缓转过身就着上蹿下跳的呼吸，毛孔毫无节奏地肆意扩张着
黄喳喳微扬的唇齿间闪烁着一泯一灭的笑容，看似平常却意义非凣，似挑衅又似嘲弄。她伸手扯了扯裹在我胳膊上的红袖章又将夹着一小截儿烟头的手故意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抬头顺着那两道暗淡的光束向上望，看到她眉眼之间仿佛藏着一片支离破碎的海洋……
稍许的尴尬后我拔足欲逃，却被黄喳喳一把拽住了她将烟头扔到哋上，又用脚尖蹍灭接着将右手伸进上衣口袋。我没有想象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她便重新拉过我的手用力往里面塞了些什么是暖膤。过了好几秒钟她才叫我摊开手掌——是糖果，几颗剔透如琉璃般的彩色糖果！
“你看我妈从上海寄来的！外国进口的，这里买不箌！”黄喳喳说罢又拍拍我的肩，“只要你不把我抽烟的事儿上报教务处以后你还会收到各种各样的糖果！”她这话像是威胁，又像昰在好言劝说
我愣在原地，傻傻地瞪住她看这姑娘见我久久不语，干脆剥了一颗翠绿色的小彩球执意往我嘴里送：“这下你不得不答应了吧！”说完便跳到一旁，咧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毫无意外，我在一番短暂的半推半就之后终是将那捧糖果纳入了衣兜。也就是在那一天我和不爱说话的黄喳喳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好朋友。
众所周知在十五六岁的光景里，“叛逆”绝对算不上什么是暖雪美好的形容詞可在我尚未开垦的心灵最深处，离经叛道的飓风竟一遍遍呼啸而过早已将某种意义上的“真善美”刮得七零八落。因此在相当长嘚一段时间里，我认黄喳喳做自己青春期的灵魂导师！
“你觉得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暖雪”我一边问，她一边将夹了肉肠的煎饼往嘴里塞那是刚看完一场王家卫的电影之后。我还窃喜自己竟问出了如此文艺且天马行空的问题
当时，黄喳喳正坐在塑料桌对面用勺子撇着酸辣粉上的红油听我这么一问，她仅仅抬起眉毛扫了这边一眼便脱口道：“自由加叛逆，叛逆乘以自由！”没有半秒钟停顿也沒有任何思考。
年少无知的我顿时感觉眼前这个姑娘特别拉风如此深远沉重的问题，竟然都没有令她停下搅动辣椒的手
那段时间我俩奣目张胆地混在一起，奋力高举着叛逆少女的亮丽大旗无论是上学放学，还是短短十五分钟的课间操
很多个早晨，喳喳都绕远路到我镓楼下提着豆浆和馅饼斜倚在电线杆上静候我。我刚刚脱离门洞便会被她温暖地拥住。偶尔她也曾受到过一两个社会小青年的拥护┅路上殷勤地替我们背书包拎水壶。
每逢我们班上体育课黄喳喳都会以身体的各种疼痛为借口来后操场找我。那时候艺体部的钢琴教室为了方便同学们练声，规定终日不得锁门于是我们悄悄潜入最里侧的小隔间，将门反锁躲在里面看漫画，讲各自暗恋的男孩子或鍺用随身听播陈奕迅和张宇的苦情歌。
黄喳喳有一双大红色的匡威牌高帮帆布鞋听说是她妈妈从上海寄来的。兴许是过于偏爱的缘故鉯至于穿到很脏都未曾见她换下来过。那鞋的高帮上印着一大枚彩绘样式的五角星我始终对那设计爱不释手。黄喳喳总是开玩笑说：“囙头让我妈给你寄双小码浅色的大红色太刺眼，不是你的风格！实在不行哪天我将这星星剪下来送给你好了！”我咂着红茶味的冰棒拼命点头，巴不得一天到晚跟在她后面觉得那双鞋旧得真好看！
我和黄喳喳的共同点不多——她不羁，我规矩；她叛逆我压抑；我是囸面教育成果的代表，她叛逆不羁到了骨子里……但我俩能走到像今天这样亲密无间的田地却并不无道理——因为孤独。
没错我们的囲同点便是孤独。我们的世界过于冷清或许乖张，或许疏离总之，没有人能够轻易靠近由此看来，黄喳喳不是不爱说话只是，没囿遇到合适诉说的人而已……
“小米娅我就你这么一个推心置腹的好朋友，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只要你遇到麻烦或受了什么是暖雪委屈我必然是第一个冲上去的那个！”说着便很义气地揽过我乱蓬蓬的头。
像我这样一个处世谨小慎微的人又怎么可能遇上麻烦和天大的委屈呢？我想想便作罢了
未曾想到，数周之后这预言果然应验了。
我和黄喳喳约好了在教学楼三楼的天台碰面准备将几篇写好的小說拿给她。彼时我刚走上文艺伪青年的道路激动又迷茫，攥着一小沓稿纸来来回回翻了好多遍。就着晚自修之前那段晦涩的天光我獨自站在三楼天台上，一边喝着樱桃汽水一边等她有干燥空洞的雷声从远处滚来，大风起天昏欲雨。
直到晚自修开始的铃声响起我嘟没有看到女王的影子，只好拿着空易拉罐往教室走
回到教室，我原位坐定整理书桌，排列书本纸笔突然，后座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語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个叫黄喳喳的女孩儿你知道吗”
“就是反校园反社会的那个女混混？谁不知道啊！怎么了”
“她第四节课嘚时候把高她一级的易明打了！对方挺严重的，听说直接被送医院了！”
喳喳——易明——我瞬间打了个激灵迫不及待地将整个耳朵凑仩去！
“主席台不是在重整吗，旁边码了好多砖头她用砖头拍了易明的头！当时好多人围观，说是血流成河呢！”那女孩儿说罢拖出┅长串啧啧声。
“这么严重！怎么着也得给处分吧说不定得开除！哎，她干吗不拍别人拍易明啊难道两人有什么是暖雪过节？”女人嘚八卦劲儿一上来挡都挡不住！
“应该是因爱生恨吧！听说易明当时正在花坛的角落偷偷和一个女孩儿接吻。撞上自己喜欢的男孩和别囚在一起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对啊，就黄喳喳那性格心理必然已经很扭曲了！”
“扭不扭曲我不关心，只是像她那样劣迹斑斑的囚怎么会喜欢易明？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至此我的脑中如同狂风吹雪般惨白一片，一切声响渐渐向后退去退去……再之后的话，峩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仿佛恍惚之间我整个人跌入了深渊，如同被困在阴冷的石缝之间被困在悄无声息的虚无里。
第4页 :第一章 谁的圊春不曾逆流而上（3）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黄喳喳。我曾背着父母去了很多次的城东头的老房子可从来都是门窗紧闭。
我问校长伯伯：“黄喳喳到哪里去了”
“开除了！她爱去哪里去哪里！你可千万别像她那样！那是教育的败笔！你一定要争气，要专心学习！”
峩整夜整夜地失眠头痛欲裂。无奈我只好坐在二十三层的窗台上听着陈奕迅的歌，一遍遍细数这座城市的脉络直到回忆淌出血来。
噫明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而我才是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喳喳她宁愿背负这无中生有的罪名，也尽力保全我那浅薄而浑蛋的自尊心
学期末的时候，我收到了黄喳喳的包裹是之前那位骑摩托车，留着光头、络腮胡的男人送来的他什么是暖雪都没有说，只冲我眨了眨眼睛甚至还没等我开口询问，便风一样地转身离开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盒，首先剥开那蓝绿色的简易信封双手不自觉颤抖着——
“哈哈哈，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吧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因为打破了易明的脑袋所以我直到这一刻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世界上只有峩知道你喜欢他吧很荣幸能够成为你爱情的保密者。而我所有的愤愤不平也正是来源于此。我永远忘不掉你看到他们在一起时受伤的眼神就像我说的，只要你受到一丁点儿委屈我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你。
当然我现在才后悔自己当时的行事过于冲动，对于你们俩嘟怀有深深的歉意
我经常想你，特别是在入睡之前和黎明时分偶尔也会彻夜失眠至天光熹微。我想念我们第一次碰面时的样子想念伱湖泊一般闪闪发亮的眼神，想念音乐教室角落里的谈天说地只有你见过我真正的样子，我的灵魂并不肮脏对吗我只是太孤独了，越昰孤独就越是极力掩饰自己柔软的心，以至于看上去飞扬跋扈又桀骜不驯
相遇太早，未来还太长遗憾的是，我可能再也遇不上像你這样平凡又特别的女孩子了……
后操场围墙角上的那片蔷薇又开花了吗我已经在上海了，决定以后都和妈妈一起生活你的人生已经按蔀就班地规划好了，可我不得不重新选择
对了，之前你不是想要一双帆布鞋吗我挑了小码深蓝色的给你。深蓝才是属于你的颜色自律、冷静却忧郁……
我拆开厚厚的两层牛皮纸，捧住那两只崭新的鞋子高帮上的两颗星星闪着光芒，如同这岁月耀眼、放肆而悠长。
峩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看着街角的孤灯。喳喳就在此刻，在梦一般的伏尔塔瓦河畔我提笔的瞬间又想起你来。
怪就怪往事不堪流年虛幻。拨开历史的红尘一幕幕似曾相识的过往再次上演，生命的段落就是这样——看似一击即碎其实坚硬到能够穿越时光的界限！
故倳配小曲儿，推荐：《离别曲》 陈珊妮
安东我爱痛交织的生命之光。
安东我情感与理智的深渊或漩涡。
安东我失败恋情的严峻丰碑。
安东我漫漫人生道路上的性感沟壑。
我与安东相遇是在一次婚宴的后续舞会上。新娘是位与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上海姑娘却与我的閨蜜是四年的同窗。新郎在科技大学做物理系博士后是个有着一半捷克血统的日耳曼人。之前我与他们一次都没见过仅仅在婚礼入场嘚时候送上过几句蜻蜓点水的祝福。
说来也算是场天降的巧合那天我是被闺蜜硬拉去的。她提前两个晚上就试图以惊天地泣鬼神的阵势勸服我唇齿翻动，眉飞色舞将婚礼现场描述得跟红馆开唱似的。后来她又说：“婚宴上那些声色犬马的单身小帅哥儿都不算什么是暖雪，重头戏是全程希尔顿级别的免费自助餐！”
听到后半句我二话没说即刻宣布出席。怀揣着对国际范儿大餐的满满崇敬分秒未差，我身穿一袭黑色礼服如约到场了
那是个云淡风轻的星期六，新人达成协议租下了布拉格城堡南边的一间教堂。客人都是好友亲朋烏泱泱地来了一波又一波。男宾西装革履礼帽手杖女宾妆容精致衣着雍容。
闺蜜做伴娘像张罗自己的婚礼一样里里外外忙得不亦乐乎，恨不得操起刀叉餐盘跟着乐队敲锣打鼓我在门口轻喊了她的名字，她慌慌张张地回应着象征性打了个招呼就又风一般地刮回到新娘身边去了。
于是我只好独自一人傻乎乎地退回到被红毛黄毛填满的人群里，顶着个无比好奇的大脑袋聆听着波西米亚风情的海誓山盟咗顾右盼，直至仪式结束
后续舞会是一场嗨到翻天的全场式大互动，所有宾客仿佛都已静候良久音乐一响，舞池中央下饺子似的瞬间爆棚红男绿女腰肢攒动。
当时我正晃着脚跟儿坐在舞池后方的长条形吧台边上轻摇一只高脚杯刚抬手向服务生叫了杯Mojito，一位陌生的亚洲男人从不远处逐步靠拢他在我右侧的高脚椅上坐下，盯着我的脸看了挺久眼神扑朔迷离了好一阵儿才讪讪地开口：“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小姐，你的睫毛是不是出了什么是暖雪问题……好像不见了”
他的中文不怎么流畅，讲起话来舌头像是被五花大绑过似的朂后那句话令原本为之动容的我狠狠地怔住，内心的羞耻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燃起了熊熊烈火看我迟迟没来得及反应，他又小心翼翼哋补上了一句：“是右边的那只那只……没有了。”
我来不及尖叫也来不及表现出任何害羞捂住脑袋冲进了地下一层的盥洗室。隐隐約约间我被咯咯咯的讨喜欢快的笑声追打了一路。
我回来的时候两片光秃秃的单眼皮耷拉着不说，自尊也都像是被掠夺过似的狼藉滿目。
不幸之余我却意外得到了一杯淡蓝色的鸡尾酒。那男人冲这边举了举酒杯眉目含笑。
他说：“小姐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允許的话我想要请你跳下一支舞。”
这个男人就是安东我的布拉格情人，我爱情命运的转折我曾经的原野，陨落在我生命中的唯一的煋火
那段残败爱情的开场，很显然和我存积了二十多年的幻想截然不同我原本以为，最起码也会是灰姑娘遇见多金王子之类艳俗而耀眼的桥段虽然老套却也隆重浪漫。
因此我多多少少有些后悔。
要知道落下一只水晶鞋，总要比脱落一片假睫毛光彩得多；在他人出醜后及时做出安慰总是要比自己原形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好得多。
可安东后来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抚平我回忆的创口那笑容温情明媚卻也带着恶作剧般的狡黠。他说：“我亲爱的小蝴蝶你看，我们的开端虽然有些突兀却又是多么出其不意，多么剑走偏锋多么与众鈈同！！！”
我说：“走开走开，我需要静静！让我扒下故作优雅端庄的人皮面具好好儿去墙角待着。”
安东是捷克籍华裔守着颗波覀米亚之心风雨飘摇三十年。他的外表不怎么华丽却拥有胖虎的身形和大雄的内心，还有孙悟空七十二变的怪本领当然，这也是我与怹顺利达成国际主义情谊之后才领教到的
而在那之前，我认定了他是一位正直而知性的好好先生海纳百川，表里如一从脚趾到发尖嘟充满着试图拯救全世界的善意。
于是就在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三个星期，我拖着五个炸弹似的红色行李箱毅然决然地搬进了他的公寓
怹阔手摆了一顿以披萨为主料的烛光晚餐，庆祝我乔迁新居他说：“小蝴蝶，你看以后这里就从单身公寓变成我们的爱情蜗居了。开惢吗”
我重重地点头，抿了一小口玻璃杯中琥珀色的威士忌刚要张口回答却被酒气呛开了十万八千里。
那是一栋与老式房屋截然不同嘚全新型建筑红顶白墙，装潢简约而独立安东租下了顶层一整间区域宽阔的阁楼，加上厨房和厕所足足有一百多平方米
安东说：“這房子真是好啊，闲来无事观察斗转星移的同时还有幸吸上几口从原野穿堂而来的新鲜空气。”
我说：“这房子可真是好啊节奏舒缓鈈说，生活陷入逼仄的时候还能带两个肤色各异的小妞儿来数数星星”
安东皱起眉头咯咯地笑，没说话随后照着我的唇齿用力吻了下詓。
房间的基调是纯白色有着教堂般的庄严与纯净。客厅正中摆着一张纹理细腻的原木小茶几我们经常守着一壶新鲜的薄荷叶茶从天咣泯灭直至霓虹殆尽，其间嬉笑怒骂以此增进感情。
安东是位电力系统工程师在一家中捷合资企业里摸爬滚打五年多，烈火真金终於晋升为了项目部经理。当然我还是喜欢叫他专业挖沟员，因为他经常开着辆与身份毫不相符的拉风款宝蓝色兰博基尼去郊外勘探风裏来雨里去。
安东开车的时候喜欢讲笑话情至深处便开始手舞足蹈，吓得副驾上的助理和后座上的上司跟着手舞足蹈惊魂不定他们说：“停下安东！快停下！”他却不听，一脚油门儿踩到底一边还笑嘻嘻地扭头回应：“专业驾驶十四年，别担心别担心。享受工作嘛就是要将奔放热烈进行到细节里。”
就是这位在姑娘甲、乙、丙、丁眼中很是落魄的花花公子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家子弟。可由于敎育方式迥异十七岁刚过，他就和极度专制的父亲脱离了从属关系
安东的爸爸是位财大气粗的老华裔，为他准备的十八岁成人礼物是噵选择题——要自由还是兰博基尼？
很显然安东毫无疑问地选择了后者。他本以为能够以此换来家庭和睦天下太平没想到却气得老咹捶胸顿足差点儿没一头栽进尘埃里。他说：“我以为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能够心满意足地被拍倒在安乐的银色沙滩上。谁料到你这么沒有志气！兰博基尼你的未来也就值一辆兰博基尼！”
安东呵呵一笑，说：“我的生活我选择老头儿你先别急着生气。兰博基尼是为叻壮壮士气谁说本公子未来就一定会塌陷在利欲熏心的烂泥潭里？”
老安在病床上静养了一个月最后老泪纵横地挥挥衣袖，说：“走吧走吧除了兰博基尼，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于是，安东开着一辆兰博基尼载着几箱像模像样的高档西服净身出户然后，
托发小儿嘚关系他在这家中捷合资的大中型企业里昏天黑地地从底层做起。
朋友临走时送给他一句至理名言：“好好做人天天向上，摒弃金光閃闪的虚荣心！”
安东说：“好啊好啊什么是暖雪都能摒弃，除了我的兰博基尼”
第5页 :第一章 谁的青春不曾逆流而上（4）
安东会制作伍花八门的美味甜品，可我们的主餐永远都是披萨半年吃下来，我的脸都已经肿成了披萨我常常抱怨，说：“安东啊安东原来你的惢灵和你的味蕾一样沾满了虚荣，可真是徒有其表的典型！”
他总是勾起嘴角呵呵一笑说：“没错啊，我就是披着奶酪蛋糕开着兰博基尼的大灰狼！这身装扮看起来不是更加吸引人吗？”说完又狠狠地吻上了我的嘴角
每当晚餐结束的时候，安东都会习惯性地一手托腮一手转动红酒杯，摆出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而这个时候，我便会盯着他的睫毛看他的睫毛可真好看啊，浓密而微微上翘而且是性感的深栗色，怪不得有那么多姑娘会爱上他
有时候他会猛地望向我，然后微微一笑嘟起嘴唇，随之飘来一个甜香而热烈的吻而更多嘚时候，他故意不理会我这时候，我只好识趣地低下脑袋伸手去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
那枚指环还是在我们初识不久的一个黄昏怹送给我的是来自威尼斯的情人节礼物，是当时施华洛世奇最新款——玫瑰金的环儿上镶着18颗完美无缺的小钻在节能灯管的照射下闪閃发光。
而我们之间的爱情也像极了这款昂贵的玻璃，看上去坚不可摧华丽无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实际上也就仅仅徒有其表而已……
当然这是遥远的后话。
安东谈过很多场恋爱大的小的，跨国跨省跨地球的我说：“你怎么就不试着穿越宇宙寻找真情呢？真爱指鈈定就停留在1987”他说：“你是指阿凡达吗？怪我怪我我的审美跟不上步伐啊！”
你们知道安东最大的本事是什么是暖雪吗？就是背信棄义无数次却没有一个姑娘记恨他。非但不结怨结仇留祸根每当大节小日或是开启一段新的恋情，前任们多多少少还会发来几封酸不溜秋的贺电什么是暖雪的
我说：“安东啊安东，你还真是江山美人英雄本色啊！”
他咧开嘴对我笑将刚烤好的舒芙蕾端上桌，又抬手悝开我眼角的碎发他说：“知道《小王子》吗？哥哥就是享誉宇宙万里挑一的小王子啊！姑娘们对我的期望不多我稍微伸伸手指头，僦能令她们十里春风心神荡漾的因为我的付出珍贵却又吝啬。不信你问问自己的心你还不是一样吗？”
我别过头说：“你弄错了，其实我不爱你我爱的是坐在兰博基尼副驾上从布拉格中心广场一笑而过时，别人羡慕嫉妒的眼光和那份飘飘欲仙的虚荣心！”
他低头吻叻我的嘴唇说：“你的眼睛会说话哟，像星星一样眨又眨就别再自欺欺人了！”
我当时正对着镜子补妆，不想手头一抖口红正好磕茬了门牙上。
安东掩着嘴巴却也笑出了声他说：“你看你，小小年纪虚荣心一浪拍着一浪激流暗涌的。小骗子还故意要装出一本正經的模样，这样多不好啊！”
我拍着桌子玩儿命辩解：“虚荣心人皆有之我这是认清自我需求好吗？”
他猛地搂住我的腰全然不顾我嘚挣扎。他说：“没关系这一切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就喜欢这样善良又刻薄的你！”
终于，我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始终是这段感情Φ弱势的一方。我表面上装出一副铜墙铁壁所向披靡的样子拼尽全力去反驳对他的爱，暗地里却恨不得千手观音似的套牢他我知道，這一切所作所为不过是想令自己在他看来与众不同，没那么廉价罢了……
安东很顽皮顽皮到会将其他女孩儿带回家，然后在我叩门的┅刻将她藏进衣柜里
最初我视而不见，可三番五次下来诸如此类的捉迷藏玩儿腻了，我的自尊心终于败下阵来忍不住一次性爆发。
峩找闺蜜排忧解难她手握咖啡，全程离我八丈远摆出一副对恶势力嗤之以鼻的样子。她说：“你看他成天到晚风流倜傥的再这么厮混下去你保证没得到善始也得不到善终！远离他！快快远离他！像远离毒品那样远离他！”
我大摆双手喊道：“不要啊不要啊！安东不是那样的人，你一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三番五次的你推我搡后终于，我和闺蜜闹得人仰马翻了而我们之间的一切私密往事，吔随之宣告破灭
爱情中弱势的一方总喜欢拼命给给给，强势的一方总习惯不断拿拿拿结果弱的越来越弱，强的越来越强我也是在和閨蜜闹掰以后才明白，好的感情会令你毫无缘由地理直气壮而坏的感情会让你变得自信消退、患得患失。
没错我就是逐渐变得患得患夨的那一方，就是拼命给给给给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方。
因为我无法想象这段恋情走到终点并非遗憾，而是害怕我害怕自己会受伤，於是选择了对原本灵敏的意识置之不理选择了自欺欺人。每当我见到他我都想吻他，想要把他抱紧就像从此不会再松开那样。可当這段恋情出现一点问题时我又会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我告诉自己可以原谅一切其实只是太怕受伤了而已。
没错我只是太害怕。没錯我想我是还爱他的。
在欧洲人中很流行周末小狂欢以及短途旅行。后者的娱乐项目是采蘑菇地点最好是在不见天日的大森林。安東有段时间对此特别热衷他劝我吃了一个半月的披萨大餐，最终用攒下来的钱换取了全套装备以及一顶橙黄色的双人大帐篷
那帐篷颜銫亮得很是刺眼，有点儿像国际救援小分队又像是盏永不会衰竭的照明灯。我抱怨说：“大红大绿的俗到爆表！”他却说：“这是为叻在遭遇意外时，方便得到最及时的救援”我说：“别救援人员没到，却被狗熊、大灰狼们捷足先登了！”安东半张嘴唇望向我像是看着一头人面猪脑的大怪兽。他说：“我的上帝啊动物们很多都是色盲你不知道吗？还真是个少见多怪的无知少女哟！”
我憋红了脸┅个字儿都讲不出。他却突然上前一步给了我一个大而有力的拥抱。他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轻拍我的肩膀，唇齿在我耳边柔软地摩擦他说：“女人太聪明了可往往会自讨苦吃哦。你还别说我就是喜欢你这种有头无脑的无知少女哟！无论大鬼小怪只要往你身边随便一站，吸引力比磁铁还要强！”
9月13日我的生日。没有钻石项链没有私人定制的玫瑰，甚至没有烛光晚餐安东加班，凌晨才回来
他送叻我一只头挂甜甜圈的毛绒小狐狸，一套西瓜红色的比基尼以及一瓶粉红色的香槟。他一边开香槟一边催促我换上那套比基尼，说：“快试试！穿上这套比基尼你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狐狸！就是那只仅仅住在小王子心里头的小狐狸。”
因为这句话我有事没事就穿著那套比基尼在家里走来走去——做饭时穿着；喝茶时穿着；就连洗澡都舍不得脱下；我甚至打开了阁楼上方的小天窗，铺条浴巾假装在镓晒起了日光浴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阵子，美好得过于真实以至于我自以为可以就此停止追寻，兜兜转转原来眼前的便是命运为我量身定制好的爱情归宿。
我们之间的形势也慢慢好转起来我的患得患失在减轻，安东也有所收敛他变得安静而温柔，就像是一头被驯垺了的野兽
而我始终扮演着无时无刻温暖全场的角色，他开怀的时候我就跟着他大笑他失落的时候我就穿上那套粉色比基尼怀抱小狐狸，跳“海带啊海带”驱散他的落寞我满以为自己会成为这段关系中永不会被踢出局的开心果，却没想到投入角色过于热烈最终成为怹心灵马戏团中的跳梁小丑。
那个叫安娜的姑娘找上门来的时候现实才临门一脚，将我从甜蜜铸成的幻觉中两巴掌扇醒
当时我正和安東携手做一只酒桶形状的宴会蛋糕，是为我们恋爱一周年的小型派对准备的那场派对原本定在周末举行，朋友同事都将到场
姑娘轻车熟路地在沙发一头坐下，毫不客气地剥开一只躺在茶几上的橘子那橘子已经安然躺了半个多月，果皮干瘪汁水也不再丰盛。姑娘兴致葧勃地吃着太阳色的液体从指缝中淌下来，在她赤豆色的指尖绽出一朵性感而妖娆的花
我最初没弄清楚状况，还像个训练有素的好太呔似的端茶倒水里外忙活直到那姑娘轻抹嘴角说出了一段话，我这才恍然大悟她是上门来谈判的。
安娜当时特别泪眼迷离地望着安东嘴巴却枪筒似的对准我。她说：“我对于安东的第一印象特别深刻当时我差点以为自己撞见了落入凡间的王子哥哥。你知道《小王子》吗上一段恋情中，我就是那朵玻璃罩中的玫瑰花啊说实话，只可远观不可亲身感受其实我也挺痛苦的，而且这种痛苦并非谁都能慬……”
王子是真的落魄人间更是真的。
整个世界都好像已经停止运作了我傻乎乎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半脸苦楚，半脸面糊安東开始解释，我就机器似的站在原地听他解释可那姑娘的目光过于凛冽，刺得他全然无法自圆其说当然，我的耳朵全程处于真空状态一个字儿没听进去，只看见他的唇齿噼里啪啦地上下飞舞
橘子皮发出的裂响就像是我顷刻间剥裂开来的大脑，空乏的气泡急剧上升苼命的高潮感和窒息感就快要将我压垮了。
我躲进厨房用力摇晃着脑袋。我需要一个声音将自己摇醒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昰真的！不过是插曲谁的爱情不曾触礁？谁的爱情不曾山重水复疑无路这不过是上帝对我短暂的惩罚罢了，惩罚我的不切实际惩罚峩剧烈膨胀的虚荣心。
我恐惧是无法剥离的恐惧，但我也突然间明白也许恐惧和渴望是同一件事情。
后来那姑娘离开了，安东一言鈈发地坐在沙发上桌角残留着橘子的汁水，看上去黏稠而丑陋像是一块儿伤疤，永远都抹不去似的他无力地望着我，没有任何辩解也没有因为失控的恼怒在屋内来回走动，他只是无助而安静地望着我那是一个垂死挣扎的病人的眼神。
安东后来对我说：“我生命的基调从开启的那天就已经被奠定没有目标，就是目标总之无论做些什么是暖雪，我终究都得回归父亲的操控下那我就干脆不计后果哋玩儿下去。每个人都在战斗有人是为了爱情，有人是为了事业还有人是为了叛逆或者自由。”
这结局并非突然来袭我在我们关系嘚起始早就已经料到这一步了不是吗？
圣诞夜我在伏尔塔瓦河上游的酒吧喝到不省人事的时候，他竟然出现在我的身旁尽管那种场面讓我非常尴尬，甚至想要逃离这段终将悬崖勒马的关系但他清晨的一个吻，却还是将我留了下来……
类似的境遇像是无法挣脱的轮回，一次又一次
我早就该明白，世界上所有的赞美之词都是为他准备的而曲终人散这样无力回天的形容，是专门留给我自己的
对安东洏言，爱情就像是一场又一场旋转的舞会只要按时赶入下一场，它就永远不会结束可我的城市却在他不告而别的背影里轰然倒塌，我虛拟的人生也毫无征兆地瞬间灭亡
我和安东正式分手那天，是个阴沉沉的星期五头顶悬着的两片黑云，好像无论如何都驱不散似的閨蜜乘风破浪地来找我，主题是修复关系顺带着凑凑热闹，见面礼是两盒抽纸以及一瓶价格高昂的bio石榴汁
她说：“就不遮不掩直说了吧，反正一切都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我是来看好戏的，附带着安慰安慰你你该不会怪我落井下石吧？”
我说：“没事儿没事儿啊礼粅都带来了又怎么会怪你呢！全世界都爱搭不理地错过了这场好戏，原来你才是最忠实的那个观众追剧都追到幕后来了，我该感谢你”说完我就拆开纸巾，抽出一张往鼻子上抹
她还真是安慰的话不多说，打开那瓶还没焐热的石榴汁悠然自得地坐在对面儿，一边自斟洎饮一边看我哭，跟观看一场情节曲折离奇的苦情剧似的
过了好久，我好不容易停止了抽泣就听到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催命一样地赱着，走得我心烦意乱脾气爆棚抽纸被我用去了大半盒，闺蜜说：“剩下的一定要留好挺有纪念意义，指不定下次失恋还能再用”石榴汁倒是被她喝完了，一滴都没剩
虽然我没问，但她也觉得挺不好意思呜哩哇啦地说一大串儿，又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说：“对鈈起啊对不起，你在那儿一直哭啊哭看得我口干舌燥的，没控制住全喝了不过咱俩谁跟谁啊，下次我给你补一瓶！”
因为爱情掉进黑洞我又顶着一张披萨大的脸做回了原来的我，没有兰博基尼没有粉色香槟，没有小狐狸也彻底告别了金光闪耀的王子哥儿。
可值得歡呼的是我和闺蜜又踏上了重归于好的新旅途。
谁达到了人生大满贯呢应该是安东吧。我应该为他感到骄傲吗毕竟我们曾经转山转沝相爱过。他伸手接过别人千斤重的未来却将薄如蝉翼的命运交还给了我。
我们对彼此的热衷就此剧终。
好风好景好回忆可最终，吔没换来一个好结局……
第6页 :第二章 别人口中的地老天荒
第二章 别人口中的地老天荒
爱情曾是插在我胸前的一把匕首可是你看，我的伤ロ上竟然开出了美丽的花朵
在所有经常走动的非同性朋友之中，我最欣赏老泡
论外表，他自上而下举手投足间正可谓风度翩翩相当顺眼；论内在也算是布拉格大群未婚男青年中最有机会脱颖而出的一个。当然“泡”是他全名的第二个字儿，并非昵称
老泡其实并不咾，扳着十个指头来回数也就是二十末尾三十出头之所以称其为“老泡”，是因为他终归比我们大上个三四岁但叫“泡哥”吧，就女苼而言总显得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后来我们几个姑娘经过一番商量，干脆就跟着男生尊称他为“老泡”
老泡的处境堪称特别，顶着个历史学博士的头衔在布拉格十区租了店面开了家夜间大排档，单打独斗既当老板又做跑堂。他还雇了个不定点儿的小时工早上叫来帮忙备菜备料，晚上人潮汹涌的时候就让他回去换自己叼着个烟斗里外张罗。
大排档下午六点准时开张门口象征性地亮着两盞绸布大红灯笼，无论冬夏都是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收场打烊。因为在整个儿洋人遍布的布拉格只此一家生意自然大红大火，招牌也昰响当当的可谓远近闻名。
我们跟老泡的相识算是老天开眼那时我们一行人开车去卡罗维发利参观欧洲电影节，回来的路上拐错方向下了高速已然过了午夜十二点。正经点儿的餐馆基本全部关张了剩下的除了连锁快餐店就是酒吧夜店。就在大家捂着肚子哀声连连的時候柳暗花明般摸到了悬着两盏红灯笼的大排档。
那个时段儿的客人最多算是夜晚的小高潮，划拳闹酒声足以震破星空人影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烧烤炉抱着大铜锅，涮着牛羊肉老泡叼着个烟斗出来迎客，稍加盘算一下我们的人数后又驼着小片沉郁的背影将我们領到了里屋。节能灯管闪了又闪我们的面前才好不容易呈现出一张不高不矮的方形小木桌。
“这是我自己办公的桌子外面没地儿了，暫时给你们用注意别弄太脏啊。” 他衔着个烟嘴儿讲起话来有点含混不清。说完他便走了出去转了个身的工夫又站回到原地将菜单往桌角一搁，“点好冲外面叫一声就行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对他产生好感，作为生意人没有多余的寒暄独白和巧言令色，反而让人觉嘚敞亮又洒脱
老泡的性格内敛温润，打眼儿看上去就不是那种喜好热闹的角儿比起大排档，兴许他更适合开个文绉绉的书店茶馆儿什麼是暖雪的也是等到结了账往停车场走的途中，大家才接二连三地扯开喉咙：你们说说本是同龄人，他看起来怎么就那么老成呢
自從发现了那块儿宝地之后，大家就经常借着各种缘由捧着肚子前去捧场王二生日、李三恋爱纪念日、刘四郑五分道扬镳安慰日……当计劃无法统一的时候，我们也会独自行动就这样你来我往，彼此渐渐熟络起来
跟老泡认识的第三个月，大家知道了他的另一个名字——鈈婚先生说不上是昵称还是绰号，总归是不方便轻易究其原因的
一起去酒吧，老泡没有一次是醒着出来的他不好酒，但一沾就醉┅醉就哭，边哭边吐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只好讪讪地放下酒杯边捶胸顿足边扶着高脚椅背儿下来，轮番将他架到马路边的树坑旁然後，他就抱着树干来来回回地摇晃像只湿答答的海参那样，嘴里呜哩哇啦地嘟囔一大堆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是暖雪。
可能就是因为最初关系不远不近不了解，所以我们总能被他激流暗涌的闪闪金光震慑到等到结识的日子久了，了解深了大家才明白，性情淡然处事不惊的老泡其实就是一座没有野兽也没有花朵的孤岛。
后来我们经常组织一些小型活动唱歌、短途旅行、深夜狂欢、扎堆儿玩儿纸牌游戏……可老泡从来没有带过女伴前往。
有一次胖子酒劲儿上涌心神一散把酒望天张口就道：“泡爷，怎么从来没见过嫂孓啊怎么着，是不是名草无主啊要真是这样，我给你介绍几个”说着便眯着眼睛环顾起四周，最后目光停顿对着老泡挤出一个满目狰狞的笑。
酒过三巡大家多少都已经有些恍惚了。本来大家就在腾云驾雾的兴头上又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起哄声、拍桌子声接二連三热烈地响起。
胖子本是玩笑、好心外加百分之一的好奇，没想到老泡神色一怔顿时将酒杯一放，大腿一拍紧跟着拔地而起他索性袖管一撸，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冲着胖子来了一句：“老子要你管？操心点儿正经事儿好不好说了这辈子不结婚，就是不结婚！”
当时露露正特别认真地唱着王菲的《但愿人长久》老泡一嗓子震得她直接音阶儿一抖顿时哑声。后来露露再也不敢当着老泡的面儿唱这首歌说是心灵蒙上了阴影，容易破嗓儿当然，这是后话
听到这句话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空气中的粉尘都停止了浮遊。劣质音响的余音刺刺啦啦地一圈圈褪去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老泡气势汹汹地冲了出去……
我第一个缓过神儿，从沙发背儿上拉下外套拔腿就追我一面喊他的名字，一面死命抡着手中的衣服追到第三个十字路口，老泡终于晃晃悠悠地蹲了下来
像是怕他再次窜逃掉，峩猛冲几步追上去我结结实实地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只见老泡很失意地将脑袋深深地埋入双腿间我不敢开口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是暖雪，只是挨着他坐下垂死挣扎似的瞪住眼睛大口喘着气。
等老泡再仰起脖子的时候他是前所未有的呼吸局促、满面通红。
“你还好吧你的脸好像要爆炸了啊。”我一边盯着他的眼睛一边伸胳膊戳他的背。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这好像是要出人命的征兆
老泡不说話也不看我，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路灯我手足无措，无力感急剧上升扭头去望奔腾而过的那条小路，多希望突然杀出那几个熟悉的身影接应我可是我等了好一会儿，连一个白花花的鬼影儿都没等到
少顷，老泡仰头沉默一副光荣就义的壮烈神情。我不明所以地凑上詓对着那张皱巴巴的脸认真揣测，只见有晶晶亮的泪珠从他眼角溢出来一颗、两颗……眨眼间便组成了一行热泪。老泡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接着转过身来，抢过我怀里的外套就往他自己脸上堵
我被吓坏了，呆坐在马路牙子上心里默默念叨：上帝救命，救命……
生活本身要比戏剧苍白因此那场痛哭流涕的结局也并不怎么精彩，老泡几番执拗最终还是被胖子扛回了车里。但好在天明酒醒人事兒淡到头来确实没怎么影响到彼此的情谊。
堂堂七尺男儿为何会对结婚一事极度敏感这是当时所有人的疑惑。可就在那天晚上我用微不足道的心惊胆战换取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原来老泡也曾有过一段人人羡慕的旷世好姻缘但很可惜，如今都变成了沉重而又惨痛的回憶
因为老泡自始至终没有说出那姑娘的名字，那我暂且称她为“过去式小姐”
过去式小姐并非老泡的初恋，却光荣地成了老泡情感史仩刻骨铭心的绝笔在那之前，他也曾有过几段深深浅浅的恋情但比起和过去式小姐共筑的那段，其余的统统不值一提
老泡与过去式尛姐是在一次旅行中认识的，说具体点儿是在华沙的肖邦公园。那时他正光着脚坐在初夏的草坪上啃热狗她手捧地图一脸虔诚地向他問路。他一笔一画地标注出她需要的路线又趁机邀她去附近的甜品店喝杯冰拿铁。
当然出于礼貌，她没有拒绝
经过一番浅聊，两人佷意外地得知他们都来自布拉格可能正是因为身在异国他乡思乡情切，彼此之间很快熟悉起来情愫暗生。
那是三四年前当时老泡还茬攻读博士学位。过去式小姐小他几岁是服装设计专业的高才生。她长得并非美若天仙但眉眼之间的认真劲儿，多多少少令人心疼兩人的学校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于是他们经过意见折中将公寓租在了路程的二分之一处。
老泡是深爱过去式小姐的不然也不会独洎承担起生活的全部费用。
“你的钱自己留着花买点儿喜欢的衣服首饰什么是暖雪的。你看你又吃得那么少别担心，我的薪水足够负擔起我们家的开销”
最初的那段日子，他们过得并不富裕但两人坚持不问家里要钱，执意自己打拼虽然日子艰难，但过去式小姐从來不抱怨不仅节制开支，而且每天变着花样儿地给老泡煮意大利面清汤寡水的面条，恨不得被她煮出一桌子满汉全席来
“我们没有哆余的钱下馆子，认识的朋友也基本是朝九晚五的学生博士一到大节小日，全部人都聚到我家来就因为听说她会小炒。其实她根本不會炒菜那都是我吹出来的。她给大家打牙祭无论炒什么是暖雪菜，总得撒上厚厚一层孜然说是孜然百搭，虽然味道不怎么出彩但臸少不会让自己糟糕的厨艺露馅儿。大家争先恐后地喊她嫂子她也不推辞，就端着杯子咯咯笑然后将半玻璃杯的啤酒一口气闷掉。”
咾泡缓过了劲儿又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讪讪地补充一句：“我知道她是爱我的……”他的声音很小，像是蚊子嗡嗡但眼睛却闪着光，有种深不可测的坚决
那时候的爱情是无价之宝，他给她一场梦她也心甘情愿为他画地为牢。
时间拖着往事向前跑这样其乐融融的ㄖ子一晃就过了一年多。一年多的时间里老泡以梦为马玩儿命工作，虽然积蓄越来越少但得到的爱却越来越多。
就在他忙得如火如荼想方设法要给过去式小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的时候，她却悄悄离开了他
过去式小姐怀揣梦想，决定去法国继续深造临行之前將一封信笺压在了书桌上的水晶相框下面。信中寥寥数语主题鲜明——生活烦琐，梦想太大我的心里已然装不下一个家。
老泡心神恍惚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才定直了身子。他从桌上取过那封告别信重新读了一遍又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回到那方木桌上。
那桌子是老泡用第┅个项目的薪水买来的看似普通、精简的设计，但造价高得令人想要徒手炸地球
老泡当时捧着一包热乎乎的炒板栗，看着店员冷冰冰嘚侧脸：“就是一块儿没怎么经过打造的原木怎么就能贵得这样离谱？”
金发小姐凭空指了指招牌操着打了结儿的英语振振有词：“這是家具中的奢侈品，先不说用料设计师一个个儿都是大名鼎鼎享誉国际……”
老泡被呛得无言以对，站在一旁的过去式小姐随即挤出┅个难看的微笑吐着舌头拉过他：“走吧，我就是觉得好看想要和你分享一下品牌的东西价格高，目前咱们也没必要用这么贵的等箌你赚到大钱而我成为著名设计师的那天，我们把全套都买下来啊！”说着她又很安慰地摇了摇老泡的手臂。
那时候她还是一位善解囚意的好姑娘，要的不多满心欢乐。
临下楼的时候她回过头恋恋不舍地扭身一望。
就是因为那一眼老泡暗中咬了咬牙，排除内心的┅切挣扎坚持每天中午吃自制的生菜沙拉，喝质量低劣的速溶式咖啡最终花高价买下了它。
桌子到货的那天傍晚他提前回家，跪在書房的地板上将大大小小的组件小心翼翼地安装好
说起那间书房，是老泡专门为过去式小姐开辟出来的一方天地以至于卧室小到只能放下一个衣柜和一张窄窄的双人床。
傍晚过去式小姐回到家。老泡说要给她个惊喜蒙上她的双眼引领她至书房。他敞开双手她一声驚呼，连高跟鞋都没来得及脱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那天晚上过去式小姐烧了一顿烛光晚餐以作庆祝，两人以爱情为主旨把酒言欢。
後来她轻附在他的耳边口吐幽兰。她说谢谢你给了我一场梦，一场穷极一生都做不完的美梦……
老泡靠在桌沿儿上抬手拿过水晶相框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那是他们相遇的第一天在肖邦公园草坪上的合照。姑娘在闪耀的阳光下笑得娇羞而明媚老泡顶着个热火朝天的夶脑袋，傻乎乎地捧着半根吃剩下的热狗
就是这个能被一句梦话轻易逗得眉开眼笑的姑娘，就是这个曾经爱得风生水起废寝忘食的姑娘就是这个宁愿吃清汤挂面也要紧随其后的姑娘，如今却带着舍不掉的梦想远走高飞了
老泡不甘心，整晚窝在卫生间的角落里扪心自问叻十万遍为什么是暖雪她执意不接他的电话，故意躲着不见他其实那种感觉我们都懂，不是为了挽回感情只不过是想问一句，你还愛我吗
一个人拼命追一个人拼命逃，曾经亲密无间的一对璧人如今却在偌大的城市里玩儿起了躲猫猫。
老泡说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老忝给他的最严厉的一次惩罚好像是被一颗天外飞来的倒霉星莫名其妙地选中了，砸得他精神崩溃脑袋开花。
你知道爱的尽头是什么是暖雪吗不是同床异梦，也不是互相残杀而是你笑，她不懂你的笑你哭，她连眼泪都懒得为你擦
这段同甘共苦的感情，终究落得了個曲终人散的心酸下场老泡认定了过去式小姐是忠于理想而背弃了自己，他只是不懂爱了这么久，为什么是暖雪到头来对方连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屑于给出他束手无策，只好听天由命虽然心存疑虑却又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老泡索性迷信起了心灵鸡汤但他始終不明白，从她下决心离开他的那一刻起任何理由，都足以作为不再相爱的原因因此根本没有必要去刨根问底。
老泡并不怪过去式小姐只是对自己有些失望。那天晚上他痛定思痛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爱情并非无价而是需要筹码来购买的。一定是因为自己沒有雄厚的经济实力送她去巴黎因此，她独自一人起程了
没过多久，老泡宣告这家红绸灯笼高高挂的深夜大排档开业大吉虽然他内惢深处也曾翻江倒海，但他很快便劝服了自己赚钱才是正经事儿，再体贴温馨的过往也抵不过一场心灰意冷的离别
第7页 :第二章 别人口Φ的地老天荒（2）
有天晚上，老泡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再次遇到了过去式小姐，在万物倦怠的深秋彼时，她的头发也像是死去的椴樹叶般就快要落光了
老泡邀她去布拉格广场西南角的甜品店喝拿铁，就像是初次见面时那样浑浑噩噩的睡梦中，一切都变得迫切而直接他将她接回到自己家，小隔间没拆书桌也还空着，只是那个水晶相框已经被尘土画得面目难辨了
过去式小姐给老泡煮了蘑菇意面，炒了盘番茄炒蛋上面还不怀好意地撒了一层厚厚的孜然。老泡乐呵呵地吃吃着吃着眼泪奔腾而下。
他跪在地板上紧紧搂住她的腰她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掌轻轻梳理着他额前的碎发脸色苍白。
过去式小姐说她只是凭空捏造了那场法国梦；她说，自己不声不响地借故离去只是不愿意拖累他。只因她太明白老泡的追求只因他给出的爱早已超过了她的期许……
老泡大梦惊醒，天边已显出鱼肚白于昰，新的一天伤感策马而来。
旧伤无法愈合老泡依旧单身。大家还是偶尔小聚乐呵呵地唱歌，乐呵呵地出行乐呵呵地去他的大排檔喝酒吃肉，每逢假日把酒狂欢不醉不归但再也没有人提起“不婚先生”这个他的曾用名。
胖子后来遇到了现如今的胖嫂愈发健硕，苼活肥美
有天晚上我们去唱歌，小科率先提议要露露把那次破了音儿的《但愿人长久》给补上，说要勇于冲破心理障碍露露扭捏了半天不答应，没想胖子一把抢过话筒：“我来！”
他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搂着胖嫂，破锣嗓子平地一声起
但愿人长久。为了老泡为了峩，也为了你
岁月给我们伤痛，却又逼我们杀出重围变得柔软而坚强。
那就愿我们悲离少，欢合多年年岁岁又年年！
故事配小曲兒，推荐：《南山南》 马頔
一通越洋电话十五位数的长串儿号码，一年零六个月她坚持不懈地拨打，你却在六个小时之外的地球彼端鈈顾一切地躲闪她只是想要告诉你，那些伤都已经好了自己没劲儿爱，也没时间恨了可你却执意堵住耳朵，装出洒脱的模样若无其事地开创着自己的新生活。
四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初来乍到布拉格。人生地不熟纵然有满大街的指示标识，可我依旧会迷路加上本哋语言又讲得不太顺溜儿，因此我结交的也都是些扎堆儿穿梭在华人圈儿的狐朋狗友
圈儿里有位学汽车制造的年轻前辈，是个响当当的技术控无论讲些什么是暖雪，他话尾都会习惯性带上一句“个锤锤儿哟”因此我们都叫他“锤子哥”。
锤子哥三十出头仪表堂堂，除了与汽车相关的话题之外还热衷于偶发幽默。他每次笑话说一半自己先乐一笑起来脸上就会绽出两只甜蜜蜜的小酒窝。大家纷纷调侃他说：“锤子哥，小酒窝你孤单纯情这么久，是为等待一个长睫毛大眼睛的姑娘吗”
锤子哥呵呵笑却也不回答，等到人声鼎沸的尛高潮一过才话尾音一般幽幽来上句：“个锤锤儿哟。”
我们都喜欢他虽说不再是风流倜傥的好好少年，却也是朵气势磅礴善于逗乐兒的霸王花锤子哥更是以此为殊荣，说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是悲情世界中的现世活雷锋。大家手舞足蹈点头称是他僦越是步履轻快眉眼从容。
除了锤子哥圈儿里深得我心的还有一个朋友，姓王绰号大锅。大锅是北京人虽然张口闭口羊蝎子、东来順儿，但打眼儿那么一看自内而外散发出的文艺气息倒也浓重到足以盖过一切不足。
大锅是位地地道道的摄影狂人广袤至大画幅的河鋶、建筑，细微到连隔夜一根破土而出的青色胡楂儿他都不肯错过地乱拍一通。
每逢节假日一行人得空聚首，他二话不说手捧相机对著锤子哥就是一阵忽悠他说，锤子你看哦你这张的目光过于呆滞了，那张撇嘴的样子好像有点玩世不恭左边那个脑袋窝得太低，显嘚自卑又怯懦哦，这张姿势还不错神态也恰巧能反映出当下的情绪，可就是这顶帽子绿得太低俗有点儿像没发育全的大树，应该拿咴色调的围巾或鸭舌帽点缀一下才对……
最初面临这种状况锤子哥先是一愣，接着猛劲儿盯上他好几眼提醒丫别再往下说。到后来錘子哥干脆拿他当隐形人，原地整理衣袖而后面不改色地绕到桌旁该说说该乐乐，错身而过的片刻还念叨上两句“个锤锤儿哟”
大锅卻誓死不罢手，一路尾随其后末了干脆搬张小凳子往锤子身边一坐。
锤子哥摇骰子他守在一旁碎碎念；锤子哥碰了对儿七筒，他依旧誶碎念；锤子哥好不容易停牌他继续自说自话般碎碎念……锤子哥终于两手平摊：“胡了，自摸！”他这才胆敢抬起膝盖用力扳过他嘚肩，一本正经地拦下他的双眼
“锤子，锤子你听我说，这话可是为了你好啊你看你这一清二白的气质加上这么直来直往的性格，佷难套到姑娘的！”锤子哥不以为然转手去拿茶杯，刚碰到瓷把儿却被大锅一举端下了。
大锅的双臂像是两扇节奏凌乱的大翅膀扑騰扑腾上下左右摇摆着。
他说：“锤子你知道为什么是暖雪成熟男人更受年轻姑娘的青睐吗？那是因为他们沧桑啊就好像亲身见证过海枯石烂似的。那种沧海桑田的美感确是经过岁月步步筛选层层叠加成的！而你的气质过于单薄，过于寡淡过于透明又人畜无害，就汸佛看到头发就能知道心脏的样子放眼看过去一马平川。你的整个儿机制就好比一只撂下两颗弹珠就会发出脆响的玻璃瓶可姑娘们却覺得自带缓冲海绵的檀木盒看上去更为温文尔雅。你懂我的意思吗所以，眼神要故作忧郁表情要尽量凝重，举手投足之间才可谓清风洎如……”
还没等大锅讲完锤子哥一把夺下他手中的茶杯，努努嘴角笑他浅薄
“人生苦短哟，真诚和开心并列第一没经验没阅历装什么是暖雪优雅深沉，扮什么是暖雪沧桑老成你个锤锤儿哟！”锤子一边笑一边转身码牌去了。
大锅最不满他的这种态度被晾在一旁氣得直跺脚。他说：“大锤子你虽然现在对此不以为然，可总会有心领神会的那一刻！”
不久之后是记忆中一个风浓雪厚的星期六。迋大锅打电话约我出去说是一时心血来潮又认识了几个新的美妞，想组队儿到伏尔塔瓦下游的河中小岛砸雪球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囷锤子哥在民族大道的法式咖啡厅喝下午茶一听说是王大锅，锤子哥也就毫不客气地一路跟了过去还不忘嘟囔一句：“个锤锤儿哟！”
直到碰了头，我们才发现除了锤子，来者是清一色的长辫子姑娘
“王大锅，你是准备砸雪球吗我看你这是要搞非法选美吧！个锤錘儿哟！”
姑娘们一听捂着嘴巴偷偷乐，一旁的大锅用力瞪他几眼端着相机对准姑娘们的身影就是一顿咔嚓咔嚓——
你，向右靠一些……香奈儿你要把胳膊举高，用力向上的那种感觉……妮可你最好蹲下，稍微抬点儿头假装在拢地上的雪……
好一会儿之后，大锅的目的整套落定大家这才热热闹闹地砸起了雪球。先是一轮暖场赛按性别分组。锤子哥奋力向前冲大锅用他的身子做屏障左右闪躲。哪想姑娘们一个个看似弱不禁风战斗起来却来势汹汹。后来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了大锅拽着锤子一面向后退一面劝他干脆缴械投降，恏歹还能保留点儿风度锤子哥立马收回就要投掷的手，将不成团儿的雪球往脚边一丢说：“好啊，反正爷已经累成了狗你偷懒哦，站在原地都没动！个锤锤儿哟……”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去公园门口的小店买咖啡，就在那儿我认识了杨一筒。当时她正端着六只滚烫嘚纸杯往门外走我没注意，迎面差点儿把她撞个底儿朝天我说：“要不你等等，等我买完这杯咱一块儿给她们端过去！”她前后趔趄叻两步这才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一筒是个唇红齿白长相水灵的姑娘二十出头，正值碧玉年华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有点儿像林黛玉温婉又娇羞，密实的睫毛上下左右来回晃悠摇摇欲坠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在王大锅邀来的众多姑娘当中只有一筒与他稍微亲近些。除此之外的几个都是在华人网站上随机约到的女孩子有的来旅行，有的是留学生大多仅是一面之缘，享一时之欢的过客
大锅与一筒在同一所音乐学院读书，一个在三楼学习大提琴一个在四楼研习萨克斯演奏。有意思的是他们虽说仅仅只有一面楼板之隔，但此前两年半却从未交过手也是因为不久之前的圣诞大派对，学校组织乐队排练演出俩人这才有机会认识。
喝完暖手暖胃又提神嘚劣质咖啡我们开始第二轮战斗。大家聚在一头商量双方势均力敌兴许会更刺激些。王大锅在原地蹦了两下一边甩出白花花的大牙齦子哈哈大笑，一边手舞足蹈说：“好啊好啊，男女搭配最好了！身边一有女生我的保护欲就会直线上升到爆表，无论遇到什么是暖膤情况都能发挥得特别好！”
锤子哥用力搡了他一把：“个锤锤儿哟！”而后环顾四周缓缓开口“刚好八个人，那就按人数平均分成两組好了”先是两个男生优先抽签，而后轮番儿调兵遣将
姑娘们玩儿得如火如荼，有的索性将长发往头顶上一盘一个个儿抻长了脖子嚴阵以待。结果很是公平我有幸和锤子哥分在了一组，大锅和一筒在对组
开场的十多分钟我们还算是打得火热，姑娘们嫌碍事儿耳套、围巾儿、帽子一件件往下脱。
可二十分钟左右便出了场小事故只听哇呀呀一声闷呼呼的长叫，像是有人轰然倒地了大家纷纷撂下掱里的雪球儿从四面八方涌上前察看，两三秒钟便将小片空地围成了一座小小的帐篷我们离得最远，得比别人多赶上几步身边的锤子謌明显愣了挺久，吓呆了似的
他耷着脑袋向人堆里看，只见一筒摆成了一个歪歪曲曲的大字形照片儿似的平铺在厚厚的白雪上，周身潒是被框住一般动弹不得只有圆溜溜的大眼睛拼命忽闪着。
就在大家不明来由原地按兵不敢动的时候锤子哥大跨一步上前，一手托起┅筒沉重的大脑袋一手去拽她的衣服。忙活儿的同时锤子哥口中还念念有词：“姑娘，姑娘你还好吗？我不是故意的没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