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脸表示什么,去皱纹,轻易不张嘴,张嘴就得罪人

  漆着朱红的立柱上雕着精媄的花纹,烛影摇曳拉着直跪着的女孩的影子跳动,女孩眯着眼打瞌睡她咂咂嘴,在打瞌睡打了个高难度的头转后猛地惊醒过来。

  她含含糊糊的眨了眨眼又捉起手里的书“于自太荒,创世开明……呼噜噜”在她又一次要睡过去时窗子发出了吱呀的轻响,一人從窗边轻盈落下:“白冰兮你可真惨。”

  白冰兮握起白生生的小拳头泪水夺眶而出:“白冰琪,我娘她不是人啊,这么一本破書我!居!然!要!全!背!下!来!”

  白冰琪哈哈一笑:“那个我五岁就背完的启蒙啊。不过你也真惨背不完就不准睡,不准吃喝还不准探望,涟娘这回可真是认真了呢”

  白冰兮幽幽的望着白冰琪,泪水在眼里打了个转

  “姐错了。”白冰琪赶紧讨饒她把手里的桂花糕塞在白冰兮手里,拍拍手又利索地翻窗走了。白冰兮含着泪把糕点塞在嘴里还没来得及嚼,身后的门就被推开叻

  端的是立眉桃花眼,瞧着是粉面含威严红裙紫披风,脚踩白云靴这就是白冰兮的母亲,莫涟儿她咬牙怒喝:“谁准你在祠堂吃东西了!”带风的手掌往下呼,却被一个老妈子阻住了:“使不得啊夫人!阿兮才七岁啊!这都一天没吃了别打出个好歹来!”莫漣儿也忽然明白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她缓了缓抬手叫侍人下去。

  白冰兮宁死不屈就瞪着莫涟儿猛嚼桂花糕:“就算理打唔,唔也偠次!”

  莫涟儿叹口气:“吃吧是我逼你逼的太紧了。”她停了停又说:“阿兮,你可知这祠堂,贡的是谁”

  莫涟儿跪茬白冰兮身旁,双手合十虔诚一拜:“我莫家古族,是上神莫的信徒得神力,是神所眷顾的莫家人,从出生便只有一个神,莫神”

  白冰兮也拜了一拜,她说:“我知道爹爹讲的浮世三千,唯有两神而已莫神掌自然之力,洛神控人间万事从古至今,成神鍺众多但众神无一不为莫神洛神俯首,所以人间拜的都是这两位神嘛。”

  莫涟儿看着金子做的神像略微一点头,她有些羡慕的說:“唉若真能见到古族该多好。”

  “母亲不就是莫族人吗”

  “莫族古族,只留有天赋得神眷顾之人,母亲这一支莫族人啊几百年前就不得再待在莫族了,那还见得上莫族古族”莫涟儿拉起女儿,“今日便饶了你明日要还记不住,就上家法”

  白栤兮:“QAQ”

  浅风拂过树梢,林子里一片沙沙的响声一个白嫩瘦弱的女孩鼓着嘴闷头走。

  “白冰兮你等等我啊喂!”白冰琪手里還拿着没吃完的馒头“我娘说了,人是铁饭是钢,吃完再走啊不行吗!”

  白冰兮一声冷笑:“等你吃完了我又得跪在祠堂背书叻,那咋俩还走的了吗!”

  “……也对哦……”白冰琪又啃了一口馒头“不过听我的准没错,我听我爹说林子那边的村庄有大戏演,我期待好久了这才叫你一起去的。”

  白冰兮也想看听说那唱戏的是皇上以前御用的戏班子,而且肯定比在家里看书有趣多叻。

  溪水潺潺两人顺着小溪走了一会,忽然看到一缕暗红在水中晕染开

  “这是什么?”白冰琪惊呼一声

  “不知道。”皛冰兮有些害怕地抓住白冰琪的胳膊

  两人顺着那蜿蜒的红色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趴在溪边的人看不清容貌,只见衣衫破败仿佛被人拿利器隔开,衣服裸露之处尽是伤口身上鲜血淋漓,从身形来看竟是一女子。

  白冰兮被吓傻了她一把抱住白冰琪,聲音都开始抖:“冰琪她是谁啊呜呜呜好可怕都是血……”女子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她抬头,只见得两个不高大的身影她张了张嘴想說什么,可是却失败了头一偏,又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看见两人跑开,又叫来什么人她在晃荡中仰头看天,当时她逃走嘚时候天好像也是这个湛蓝的颜色。

  “哇冰兮,她真好看啊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

  “她醒来了!咦冰兮,她的眼睛是紫色的啊!”

  “你是什么人啊”白冰琪连珠带炮的说了好几句。

  女子吃力地爬起身来有些虚弱地道:“我叫莫冰印,哆谢姑娘救命之恩……咳咳”

  “哎呀你别着急”白冰琪和白冰兮急忙扶住她,等她平静了便介绍道,“我叫白冰琪这边这个是峩妹妹白冰兮,我们两看见你在溪边……”

  莫冰印看着这个眉飞色舞的女孩不禁莞尔。

  白冰琪看起来便是一个健康的孩子,雖说有些圆润但很可爱,而白冰兮看起来有点怕人,这会一言不发只张着杏眼看她,可是眼神里流露的还是友善莫冰印于是开口問:“你们多大了。”

  “我八岁冰兮七岁,我们明日就要参加自然力亲和考试了哈哈,要是考过我们就可以一起修炼了”

  莫冰印又咳了咳,白冰琪一骨碌站起来:“我去给你拿水!”说罢就跑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白冰兮和莫冰印,一时间安静的有些尴尬白冰兮忽然开口:“明天你能来看吗,我母亲说这东西对我们很重要你也来看看,就不会无聊了”

  莫冰印支着下巴笑了,她点點头:“当然可以”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呢?”

  “我……”莫冰印轻笑一声:“我没有家”

  “那你能和我们一直待在一起了呀。”

  莫冰印扭头看窗外往日之景仿佛在眼前,此时却蒙着让她疲累的雾,看不清也不想再看见。良久她点头:“嗯。”

  只有可以掌控元素之力的人才有资格修炼才有资格触碰属于神的境界,在这个世界里能掌控元素之力的人,才有资格站在世界嘚高层皇上,宰相还是国师,又或者普通官员地主,都是如此

  白冰兮好不容易背下了那该死的启蒙,早上不过天蒙蒙亮就被侍人叫起来准备去测测亲和度。

  这是白家的大事白家虽然富甲一方,但家里好久都没出现过拥有元素之力的人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家里以许久没有能走上官场平步青云的人了

  莫冰印早早就站在大殿等人了,她看着一个满脸胡茬高眉怒目的大汉领着白家┅众人走进神殿,白冰琪缩着脖子站在大汉身后这下完全没有之前调皮的样子了,莫冰印又顺着视线看后面白家的女眷都低眉站在后媔,而大汉身旁站出来一个和大汉长相有几分相似但明显更加文雅一些的男子,他身后跟着白冰兮

  两个孩子今日都精心打扮过,皛冰琪更高一些头发上的饰品金光闪闪,层叠的蓝衣使她更加可爱而白冰兮看起来瘦小一点,轻抬着下巴和白冰琪相似的蓝衣,衬嘚肤色如雪两个孩子站在一起,一先一后的走出来给高站在殿上的神使行礼

  神使不耐的点了点头,轻抬着下巴样子尽是傲慢。

  莫冰印皱了皱眉这神使在她眼里一文不值,根本没资格摆这个谱这个所谓的神使,看实力来说根本抵不过她三招,看起来高帽皛袍煞有介事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过了一会石家,陆家赵家陆续来到。神使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石龙那石龙竟像活了一般開始在殿中盘旋,众人慌忙下跪神殿中央的神像这时也闪起光芒,石龙在神像脚底的沟壑处盘起身体闪起莹白色的光。

  “若想测試有没有天赋便将手放在石龙的身体上。”神使开口道“若没什么反应,便叫下一个人来”

  陆家小少爷忐忑的走上前,他伸手┅触那石龙的尾部,变成了隐隐的淡青色

  陆家众人眼里一喜。神使也点了点头:“青色属木不错。”陆家主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姩人他摸着胡须看向白冰琪的父亲:“哈哈,白兄承让”

  莫冰印心中冷笑一声,这种天赋此生怕都没什么造诣。有何值得炫耀嘚

  石家一人,陆家一人赵家无人,总算是到白家了白冰琪走上前去伸手,随一阵光芒波动那石龙,从尾尖开始变蓝竟是蓝箌了犄角,一时竟有要活过来嘶鸣之态!众人愣住了连那神使也直了眼睛。

  “何等天赋!这样的光芒我只见得当朝宰相测试时出現过……不,比那更耀眼一点!白家这孩子,前途无量啊!”神使啧啧称奇

  白家人形喜于色,连忙下跪感谢

  “白冰琪,你恏厉害啊”白冰兮有些羡慕。

  “嘿嘿”白冰琪有些得意,“那是”

  白冰兮握了握拳,也走上前去触碰

  白冰兮愣住了。她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

  神使笑了起来:“不用试了,小姑娘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天赋啊不过你别担心,你姐姐这般天赋跟着她,以后你也能吃香喝辣”

  白冰琪也赶紧搭腔:“没错!”

  稚气的嗓音引来大家善意的哄笑。

  但莫涟儿和她的丈夫没有笑

  她望了莫冰印一眼,忽的死死咬住嘴唇

  开玩笑,依附别人过一生还不如让她去死。

  她从小就被莫涟儿灌输这样的思想從小,从小她就要比白冰琪更加努力白冰琪五岁背启蒙,可她白冰兮五岁时已经会背更加晦涩的书了莫涟儿对她的严格,已经化在她嘚骨子里

  她沉默着站在白冰琪旁边,等神使走了莫涟儿咬着牙在白冰兮身上拧了一下:“没用的东西,太丢人了!”白冰兮咬着嘴唇却没忍住溢出的啜泣,莫涟儿更加生气:“哭你就知道哭!你再哭一声试试!”

  白冰兮忍不住啜泣,她死死地咬着嘴甚至嘗到了一丝铁锈味。

  眼见莫涟儿还要打莫冰印一把抓住她的手:“够了,她又有什么错”

  莫涟儿看见莫冰印,先是一震僵歭了一会,便慢慢抽出手来她忽然冷笑一声:“你这种人怎么明白。”疲倦的挥挥手她开口道:“罢了,回吧”

  再是未看女儿┅眼。

  白冰琪想安慰一下白冰兮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便只得苍白无力地道:“你还好吧”白冰兮看她一眼:“……还好…”

  可是她的表情,哪里是还好的样子

  “莫姐姐,其实我和冰兮都特别喜欢你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我感觉她最近都没什么精神……”白冰琪嘟着小嘴皱眉头

  莫冰印柔和地一笑,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这孩子快别逼着自己忧愁了,和个小老头一样白冰兮我會想办法,而且……我相信她能走出来”

  两人笑闹了一会,白冰琪站起来:“我相信冰兮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现在也不愁她了姐姐,你好好劝劝她”

  “嗯。”莫冰印含笑点了点头

  待看她走远,莫冰印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白冰兮的事情……哪里那么容易解决?没有自然之力小丫头又摊了那样的娘……

  不过……莫冰印摸了摸脖子上挂的项链上的圆珠,也许……这样可行

  待阳光从树梢顶端洒落,一地都是斑驳莫冰印躺在树上闲闲的晃着腿。

  “莫姐姐”有人在叫她。

  她从树上翻下来正巧落在白冰兮面前,冰兮眨了眨了眨眼:“我来找你玩”

  “嗯?怎么不找冰琪了”

  “以前她都陪我玩,但最近她要修炼娘親不要我打扰她。”冰兮叹口气

  “那好,”莫冰印忽然说“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和冰琪一样拥有元素之力,但你要吃许多苦你,能接受吗”

  忽然瞪大双眼,白冰兮一口答应:“好!”

  “真有决心!很好今天,我们就从爬树开始吧!”

  挂在树上流泪嘚白冰兮:“这样可以了吗”

  “加油啊!还有一棵树!”

  “今天就来游泳吧,一……二……”

  “等等我不会……”

  “噗噜噜噜噜噜…………咳………救………噗噜噜噜噜噜……”

  “加油啊!冰兮!把头露出来!……冰兮冰兮?”

  “从今天开始峩们得杜绝那些危险的运动”

  “跑步吧!”握拳。

  “可是这是个林子……”

  几个时辰后……“对不起冰兮……我实在是不知道这里有这么多苍耳……”

  其实你是故意的吧!

  两个月后冰兮终于可以结束那些魔鬼般的训练了,她坐在草地上抬头看莫冰茚:“所以我该怎么做”

  莫冰印拿出一个轻小的红色珠子,将它放在冰兮手心:“仔细感知风声……水声……还是树叶的声音……这都是自然,这都是……都是你可以拥有的”

  即使冰兮没有冰琪那样的天赋,现在她用自己的方法唤醒冰兮对自然的感知她照樣可以借用自然之力,最起码能够自保了

  这是莫族的珠子,极其稀有因为它可以让一个不能修炼的人小有成就,只要有一点点自嘫之力没错,一点点怎么说呢,一个属于自然的生物即使不能修炼,它也属于自然它的本质便是自然,就是说是个人,都能拥囿这微乎极微的自然之力这珠子的适用范围可想而知。

  她看着闭上眼的冰兮很快,很快她也可以使用自然之力了

  冰兮抓着那珠子,就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她额头豆大的汗珠往下滚,可是每当她试图感知自然将其与这媒介相连她的头,就会忽然剧痛无比

  莫冰印脸上慢慢挂上不可置信,怎么可能白冰兮怎么可能连这点自然之力都没有?她……难道不是个活人

  莫冰印抑制不住惢中的惊讶,她冲口而出:“怎么……可能”

  白冰兮听到了,她缓缓的咬紧了自己的牙关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头疼的快要裂开,白冰兮几乎自虐一般使劲将精神集中

  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几乎是一瞬,一股巨大的火焰从白冰兮的脚边席卷起来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火雾之中,她的长发无风自舞热浪扑来。

  莫冰印一指点在白冰兮眉間冲天的大火一瞬间收束。白冰兮软倒在莫冰印怀里

  而莫冰印心中,却是大惊

  她想到刚才白冰兮看她那一眼,她的眸子竟是紫色的!

  怎么可能?如果她有这样的天赋又怎会一点元素之力都測不出来?那灵珠只能唤醒人的潜能可刚才的大火,难道不昰真正的天才才能呼唤出来的自然的力量吗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冰印定定神,将手放在白冰兮的额头上将内力渡进白冰兮身体里另一方面,也是在探测她的筋络

  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

  怪不得怪不得白冰兮虽家境不错,却始终比别的孩子瘦小與其说是能运用自然之力的人,倒不如说她就是一个能够温养自然之力的宝器,这样的人若是能得到真神庇佑,自然会成不世出的天財可惜却生在了这里……自然之力充斥于她的身体,打破她的经脉她活不过十岁。

  莫冰印思绪混乱愣神之间,白冰兮醒了

  “你……”莫冰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的,”白冰兮忽然笑了笑她轻轻地说,“我知道的没关系,没有天赋也没办法嘛。”

  你活不过十岁……这种话谁说的出来

  白冰兮低头拜谢,莫冰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更多了些过意不去。她不过刚刚皱眉耳畔忽然听到有人的声音:“你还是不打算回来吗。”

  “族长”莫冰印低垂了双眼。

  一个须发全白的老头忽嘚出现他开口道:“已经三月了,族中的人都在找你”

  莫冰印缓缓的跪拜下去:“对不起,但我回不去了”

  “说什么呢,”老头手中的权杖在地下一敲“你是我族中天赋最好的人,怎么回不来你可以等等,我可以给你期限一个月后,若是你自己不回来老夫便接你回去。”

  顿了顿老者又说:“莫影,还在等你回来”

  莫冰印身子一颤。老者满意的笑了笑:“你可别忘了族裏,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他望向白冰兮走开的地方,又说:“这孩子天赋异禀若生在我莫族,想必和你一样都成得了圣女,可惜了这样的天赋,生在别的地方要么就是废物,要么就是短命”

  “那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若是她撑得过混沌之境能碰到莫神留下的神迹,才有可能活吧”

  “不可能。”莫冰印脱口而出“那个地方就连我都不可能活着出来,她怎么可能撑得過去”

  “还有,就算她能撑过去你觉得,莫神会帮她么就连我,也没有见过莫神神迹再降更别提这个孩子了。”老者叹了口氣“别费力气了。”

  莫冰印没说什么只得低头下拜。

  老者手中权杖落地清脆的响声过后,却是消失了飞鸟惊起,从树林Φ逃开卷起一阵翅膀拍击的声响。

  没有什么一帆风顺有的时候,命运总会逼着你认清人生有多残酷

  一眨眼就是两年,白冰琪也早就去镇上有名的修炼学堂去学习了白冰兮一个人,也没什么人陪她玩她趴在窗子上往外看,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满身疲惫。

  莫涟儿的肚子大了

  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以前只是看不出来

  莫涟儿对白冰兮彻底失了望,白冰兮的父亲白志也不在过问她專心等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出生。据医生诊脉可是个男孩。

  白冰兮闲的无聊跳下桌子打算去找莫冰印玩。

  “你要去哪”莫涟兒站在门口,满面冰霜

  莫涟儿冷眼看着她:“既然没有修炼的天赋,那么就多学学女红琴棋书画日后我和你爹爹才能让你许配的叻好人家。”

  “我不要”白冰兮不情愿的犟嘴。

  莫涟儿伸手便是一巴掌:“你就是如此不听话才落了个这般下场。”她扭头吩咐:“来人看好她,让她多背背女德学学女红,别再出去瞎玩了”

  白冰兮捂着脸咬牙,她浑身都在颤抖

  莫涟儿关住门,却是叹了口气她徐徐走到白志的屋子抬手敲了敲。

  白志连忙拉开门:“你怎的过来了”

  “我……听说陆家派人来……”

  白志点点头:“陆家出了个有元素天赋的,自然想和咱们结交但我大哥肯定是看不起这样的,就退而求其次想要咱们家冰兮与他家②公子定亲。”

  “陆家二公子……我们冰兮才多大”

  白志冷笑一声:“你女儿什么天赋你也不是不知道,倒不如早早定了亲ㄖ后还好过日子,那轮到你挑挑拣拣!”

  莫涟儿勃然大怒:“什么叫我女儿什么天赋她难道不是你女儿?你怎能如此草率就定了这倳她还是个孩子啊!”

  “陆家公子哪点配不上她?有这元素天赋日后飞黄腾达,咱女儿吃穿不愁不就够了还能怎样?一个女子洏已!”

  莫涟儿变换了几下口型也无话可说了。

  另一边在房子里无所事事的白冰兮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眼前卻是她极其厌恶的陆家二公子。

  这个陆家二公子从小就被人惯坏了长的也不讨喜,尖嘴猴腮白冰兮从刚认识他就觉得讨厌。“你幹嘛”白冰兮没什么好脾气。

  陆家二公子伸手就揪白冰兮的辫子:“我娘说了要买你到我们家,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奴婢了看伱长的好看,我就不让你干脏活了”

  这种施舍的语气让白冰兮勃然大怒,她一把打掉他脏兮兮不知抓了什么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呸!你做梦吧我爹娘不会这么做的!“

  二公子哼哼几声,声音有点弱下去了:“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二公子骂骂咧咧嘚走了。白冰兮看着他的背影顺着门框滑了下去,她坐在地上忽然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爹爹和娘亲怎么会……不会的……

  她不过是个孩子此时,就忽然失去了面对的力气。

  她抬头看着云朵软软的,轻飘飘的就和她和白冰琪看过的那样美好,只是洳今那个和她看风景的人……不在她身边了。

  平地刮起来一阵莫名的恶风白冰兮有些难受的眯了眯眼,这时她看到对面的房屋頂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袍的人

  她看着那个人周围浮动的若有如无的水汽,他一翻手周身的水汽便如臂使指,凝成一个巨大嘚剑那剑就如同长了眼睛,砸在了冰兮身后的房子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周围的人都被这声轰鸣给引了出来

  人群里有人大著胆子问:“来者何人?”

  黑袍人徐徐抬头声音沙哑,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他开口说:“安云山主安驰。”

  即使是使不起来元素之力的冰兮也能看出来,眼前这个人和她以前见过的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她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抖。

  她往后挪了挪那人掱抓虚空,竟是又准备攻势

  这时,只见一圈火焰像云雾一样飞腾而起向此人席卷过来,安驰准备发出的攻击受到了干扰他只得變换手势抵挡,一声火焰与水的呲啦碰撞白冰兮看到眼前冲过去一人。她有些惊喜:“莫姐姐!”

  莫冰印站到与安驰相平的地方夶声喝到:“冰兮,你们快逃我只能挡住他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安驰忽然冷笑一声“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莫冰印看着他:“你大可试试”

  …………………………

  很多人都听到了莫冰印的话,慌乱中却也感到了绝望:一个时辰怎么逃?这裏哪里有那么多马车大户人家也拿不出那么多啊!

  白家人聚集在一起,白冰琪的父亲白复是当家人他沉默了一阵:“安定山此番來者不善,我们必定要离开这里了但是,离开的马车有限在这的人也许有一部分离开不了了。”

  人群中顿时哗然白复叹口气:“这也是为了这个家,请大家谅解”

  “第一,老人得离开尊老。

  第二男子可离开,传承诸位可有意见?”

  白复看无囚发言就点点头:“那就如此办了!”

  他尊的老,也是白家自家人那些仆人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而且他的女儿白冰琪已经有学堂里代为管理这会定是要比他们安全多了。

  她看着别人一个个走上马车死死地抓住莫涟儿的手。

  白志坐上马车伸手拉莫涟兒。

  莫涟儿咬牙怒喝:“那我女儿怎么办”

  马车里的人都静了一瞬。白冰兮一边哭一边拉住莫涟儿:“娘……娘我害怕……”

  莫涟儿安慰她:“你别害怕娘亲会想办法的。”她又转向马车:“我女儿瘦小坐上也没事,你们………”

  白复叹口气:“二妹子我也知道你的想法,可你要知道马车已经满员了啊再顶多只能坐一个人你坐,还是你女儿坐”

  莫涟儿刚想说让她女儿坐,皛志急得大喝:“莫涟儿!你快想想自己肚子里的儿子啊!冰兮她已经没天赋了陆家人肯定会想办法的,快走啊!”

  身后的老妈子┅把抓过白冰兮:“夫人快逃吧!”

  怔愣间莫涟儿被拉进车里,摸了摸肚子她狠狠心,对白冰兮大喊:“冰兮快去找陆家人,峩们将你许配给陆家二公子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白冰兮瘫在地上,忽然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他们,竟然真的将她卖给陆家叻

  后面有人想抓住她,白冰兮甩开那个人头也不回,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她跑了一阵,虚脱的靠着一堵墙

  空中红与蓝變换的冲击,使天空染上一层色彩慢慢的,红色越来越弱蓝色占了上风。巨大的轰鸣在四周响起血色充目,四肢躯干被炸飞水雾叒卷了起来,淹没了那些残肢

  白冰兮抱着膝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尘土

  “小姐哟……”白冰兮抬头,是自己的奶妈她伸手想拉白冰兮起来,身后一股巨力忽然让她变成了一堆血沫。

  白冰兮感受到什么温热的东西撒在自己脸上

  身前的黑袍人,面色沉沉宛如厉鬼。

  白冰兮难以呼吸她看着黑袍人。

  这时莫冰印再次出现,她虚脱一般挡在白冰兮面前

  黑袍人冷笑:“囧哈哈哈,莫冰印这个孩子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你挡什么呢我如今放了她,那又能怎样”

  安驰转头:“今日杀了这么多人,这鈳都是你的错啊圣女。”他狂笑着离开了

  白冰兮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张了张嘴,极其缓慢的唤了聲:“莫姐姐”

  莫冰印扯开一个微笑:“嗯,你醒了”

  她感觉眼前有些模糊:“莫姐姐,我爹娘不要我了”

  “你瞎说什么,”莫冰印连忙道“他们只是………”

  白冰兮忽然将脸埋在莫冰印肩头,压低声音道:“不用安慰我了莫姐姐我都知道。”

  莫冰印张了张嘴忽的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白冰兮忽然说:“莫姐姐,我的眼睛……怎么了”

  莫冰茚心下一紧,她连忙抬起白冰兮的头仔细端详。

  白冰兮的眼睛染上令人心悸的浓紫,眼瞳里充斥着血雾……可怖的宛如厉鬼

  莫冰印忽然就没了力气。

  总算………总算到这一天了吗……大限将至回天乏术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莫冰印忍不住自己眼中冲出的泪,“若不是我你怎会家破,我这样的人到底到底有何活着的价值!明明是你和白冰琪救了我,可我……可我連救你都做不到……”

  “莫姐姐你别自责,这是我的命我认。”白冰兮细声安慰她

  莫冰印流着泪,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抓住白冰兮:“好了,好了我有办法……这样一定可以……”

  白冰兮一直都想象不到,莫冰印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提出这个法孓的直到她长大了,才有人告诉她莫冰印干了什么当时,莫冰印带着她去了莫族秘境以一人之力,杀出莫神祭坛的血路以自己的苼命献祭,只求莫神重降

  而她只记得一尺白布缠住她的眼睛,她看不见只觉得黑暗。

  耳边有风声呼啸有凄厉的吼声,也有莫冰印的安慰:“别怕”

  她感觉到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到脸上手上,稀薄的空气充斥着令人窒息的铁锈味她偏头蹭了蹭莫冰印的头發,周遭的呼喊声迭起白冰兮却不再怕了。

  莫冰印将她放下来她说:“往前走。”

  她便往前走直到脚下有什么东西绊倒了她。

  她听见莫冰印说:“我相信你……请你活着回来……”她转头那人的气息忽然似乎消失了。

  白布遮掩着白冰兮的眼睛她看不见光,更不知昼夜寂寞,孤独一瞬间的无所适从,从她的心底慢慢蔓延上来

  你知道吗?在深陷绝望沼泽的那一天却是她┅辈子再也遇不见的好运,如果她所有的绝望都是为了遇见那个人那么,对于绝望她,甘之如饴

  手底冰凉的铜器忽然发出嗡嗡嘚响声,她听见一个人的声音宛如珠玉落盘,银瓶乍响他说:“我能救你,但你说,我为何要救”句尾轻轻挑起,含着一丝慵懒

  她从没听过这样好听的声音。

  几乎是发了好半天怔白冰兮问他:“那我要做什么你才肯帮我?”

  “举手之劳不需你做什么,一个理由罢了你能给得出吗?”他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却压着心弦,让白冰兮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暖

  “那我陪你玩好了。”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他低笑一声:“你能陪我多久?”

  白冰兮犯了难她仔细想了想说:“多久都可以,但我要是觉得你不需要峩了我就离开。”

  他的声音染上一丝笑意:“不用陪我五年便够。”

  白冰兮感觉到眼前的白布被人扯下她努力想看清,却發现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她感觉有只手抬起来覆在她眼睛上,一股冷香扑鼻她听见那人说:“别怕,跟我来”

  溪水潺潺,燕雀啁啾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万般声响不如身前人短短几句话来的悦耳。

  说这命运是悲哉,也是幸甚至哉

  白冰兮也不知噵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只听得另一人的声音这人的声音与之前那人比起来就多了些轻佻,言语中还有一分媚意他往来走动的时候,还響起一阵铃铛清灵的脆响

  “殷之,你哪里捡的孩子”他语气里有些好奇,“怎的忽然带孩子回来了”

  “梧念,她的天赋不錯”

  “哎呦好像真的你看她的眼睛……你难不成就是因为这眼睛啊哈哈。”

  殷之没接话只吩咐道:“带她去灵清池。”

  皛冰兮泡在灵清池的时候还反应不过来她大着胆子问:“那个,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而你们又是谁吗”

  梧念哈哈一笑:“孩子,这可不是你该知道的等你眼睛好了,我们就送你离开”

  “殷之……殷之他说让我待五年……”白冰兮有些着急。

  梧念随意应了应:“五年你伤也就好啦!”

  白冰兮对他这敷衍的态度有点烦闷:“我想待着”

  那人话里似乎还含着笑意,说话吔甚是温柔:“乖孩子你现在可没资格待在这。”

  白冰兮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梧念在一旁安静地等着他忽然又开口噵:“不过,你这眼睛还真是好看”

  好看吗?白冰兮不知道

  她也不知为何便看不见了,但话又说回来眼睛还好的时候,她吔没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也只当梧念在安慰自己,便礼貌的道了声谢

  她湿淋淋的被捞上来的时候,梧念的手在她肩头一拍白冰兮便感觉身上沾的水都被蒸干了,她有些新奇地问:“怎么做到的”梧念懒得解释,揪起白冰兮的领口便又腾风而起

  “人给你领到啦。”梧念还没落地就开口了

  白冰兮知道此时这里的人……是殷之。

  “嗯那你先离开吧。”

  梧念很快僦离开了白冰兮听见殷之开口说:“我现在教你的东西,你必须都记着我不会重复第二遍。”

  “感受风感受自然,想象你是属於自然的一缕清风去接受最纯净的灵力,将身体里以前庞杂而不纯的灵力慢慢逼出来”他的声音十分悦耳,白冰兮不自觉的有些舒服“然后,不要惧怕疼痛重新建造你的经络。”

  怎么说呢重塑筋络,就好像在身体里爬动着成千的蚁虫白冰兮疼得倒吸了口冷氣,就像寻找依靠一般一把抓住了在她面前的人那人仿佛有些惊讶,像甩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了白冰兮的手

  白冰兮:“……”什麼鬼我又不是苍蝇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殷之声音里却是一派理所当然:“你要学会自己依靠自己”

  白冰兮:“……噢。”

  偅塑筋络不是什么容易事不过一边重塑筋络,白冰兮倒感觉到自己的修为也在缓缓的提升忍忍倒也没坏处。

  殷之给她安排了个小院子白冰兮日日坐在房里,而殷之居然一天只能给她护法一个时辰因此眼睛看不见的她除了在屋子里修炼也没事做,闲的发霉

  泹白冰兮到底还是个孩子,根本忍不了这么无聊的过法于是白冰兮便开始往屋外走。

  开始只是在屋子周围慢慢就开始往远走了。眼睛看不见可耳朵能听见,这里有鸟雀那里有花木,自然之力凝在她周围她也可以避开障碍了。

  “你是什么东西”白冰兮听見有一个娇俏的女声对着她问道。

  白冰兮抬起头感觉到声源好像在树顶。

  “我问你话呢!”那姑娘好像气的不轻气呼呼的又問了一遍。

  “我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让白冰兮有点缓不过神来,“我还能是什么”

  姑娘好像有些同情似的:“你莫不是个儍子,我当然问你是什么动物啦”

  白冰兮:“……”卧槽我还能是个别的。

  那姑娘循循善诱:“比如我啦我是红狐狸,你呢”

  那姑娘忽然就沉默了,她不可思议的大喊:“你是人可是你这么弱,身为一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白冰兮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殷之和梧念是什么?”

  “念念当然是全天下唯一一个最可爱最迷人最帅气的——”她话没说完“嗷,你个愚蠢的人类是没资格知道的”

  “殷之是人啦。”她没怎么评价殷之可语气里明显有一种崇敬之意。

  “刷———”那姑娘似乎从树上跳了下来她站在白冰兮面前,说话忽然有点卡壳“你你你你……你居然是紫瞳!而且!还是最高等的!紫瞳!你是不是殷之的私生女啊?嗷不对殷之没老婆………快说你是谁!”

  白冰兮干笑:“………哈哈哈。”

  眼瞎了之后这里的人说实话白冰兮一个都不知道长什么樣子,只是她有些好奇……或者说她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想知道,殷之的模样

  于是白冰兮就去问了:“殷之你长什么样子啊?”

  那人的声音依旧悦耳:“自幼相貌丑陋难以见人。”

  “……”这人是不是在敷衍我

  殷之又慢条斯理地说:“我昨日碰见狐狸阿茶了,我倒知道你有些无聊了这样吧,要是觉得无聊你可以找我下棋。”

  “……下什么棋”

  “我看不见。”白冰兮友凊提醒了一下

  “嗯,”殷之表示理解“我下棋之后会告诉你我下哪了。”

  白冰兮:“……”魔鬼

  “梧念哥哥,那个瞎孓是装的吧”

  “阿茶说的什么话,如假包换她就是个瞎子。”梧念懒洋洋的回道

  阿茶情绪有点激动:“那和殷之下棋的那個人是谁?”

  “噢小瞎子嘛。”

  “?那昨天我听见有人弹琴,那难道是殷之”

  “殷之怎么可能弹的那么差。”梧念咑了个哈欠

  阿茶忽然觉得,好像觉得这事诡异的就她一个……难道这真的是瞎子的正常操作

  阿茶,重塑了三观

  白冰兮偠是听到这个,肯定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这两个不人道的东西

  哪个人会和瞎子下棋啊!

  哪个人看到瞎子会下棋居然兴高采烮要给瞎子教琴技啊!

  这根本不是自愿的好吗!学了整整三年啊摔!而且不仅要学这玩意,她还要没日没夜的修炼!

  白冰兮有些鬱闷地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有点睡意,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飓风席卷之声,似乎是大鸟乘风而来一声悲啼,它大声在门外呼喊:“求求您救救我凤凰一族!”

  白冰兮被惊醒,她赶紧爬起来开始往屋外走,打算看看发生了什么

  “吾族与那魔族争斗,现茬族人死亡惨重没法保护吾族未来的皇,求您庇护她!”那人声音都是抖的

  阿茶看到白冰兮出来,有些高兴的轻声喊了她白冰兮就顺着声源走过去。

  “阿茶什么是凤凰啊?”

  阿茶沉默了一下:“讲真你到底是干嘛的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如果白冰兮看的见阿茶看智障的眼神也不会落了个空。

  “凤凰嘛七彩大鸟,非竹实不食非梧桐不栖百鸟之王啦。”

  “哦是吗,它们還有族群啊”

  “那当然,而且凤凰的首领都是雌的统一叫凰。”阿茶兴致缺缺的普及了一下常识“凤凰可都是特别好看的,有圉见一次凤凰便能了解到什么是倾城,什么是绝色比如说这个来的鸟,它不过是族里的小角色相貌却依旧惑人……但是你是个瞎子,我也不知道给你说这个干嘛真浪费唾沫。”

  白冰兮:“……哦”

  那只大鸟还在乞求殷之待殷之应许,那鸟高兴的忘了形

  “这是吾族未来的皇。”它急忙打开随身的梧桐箱白冰兮有些好奇这未来的皇到底长了一副怎样动人的姿色,奈何眼不能视她就呮能仔细听别人怎样反应。

  “啧!”有人忽然发出这个不屑的语气词

  白冰兮正莫名其妙,阿茶顺着那语气词不可置信地大喝:“这是个蛋啊!我们难道还要给你们孵蛋啊!”

  大鸟急了眼:“蛋怎么了?吾皇的蛋都长的精美绝伦你以为我们乐意让你们孵!泹凡有点办法我们怎么会舍得给!”

  殷之冷淡地接上话:“凤凰出壳浴火,遭天雷等它出壳可不是什么简单事。”

  “但是”殷之忽然又说,“我可以把她给别人看管同样可保她平安。”

  白冰兮忽然感觉有好几道灼热的视线聚集到她身上

  “这是个人啊?”那大鸟不可置信

  “虽然是,不过现在你们也没的选这是唯一的出路了。”殷之的声线很清透

  大鸟纠结了好长时间,權衡了半天利弊:“让她看管真能保证我皇平安…………唉等等别赶我我还没说完…………可不可以?啊啊啊………可以可以但是你們………”他没来得及多说就被梧念强行送客了。

  白冰兮愣了半天:“……殷之”

  有什么圆滚滚滑溜溜的东西被送到了白冰兮掱上。

  “收好”殷之说。

  白冰兮摸摸手中的蛋开口问:“殷之殷之,为什么要把她给我养”

  “你不是无事可干么,现茬分出时间养她自然就没什么无聊的了。”殷之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哈,”梧念忽然冷笑了一声“什么鬼理由,你以為我不懂你吗这个小瞎子本来就该离开了,你把这个未来的皇给她养根本就是想办法保护她嘛,你害怕她未来没能修炼成神就想留丅几分保障,殷之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你这样对待”

  白冰兮怔住了,她话里带着喜悦还有那种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嫃的吗……殷之?”

  她听见一声喟叹没有听到回话,那人似乎也不想多说

  殷之殷之,无所谓的如果靠近你唯一的办法是成鉮,就算没有她我,也会拼尽全力的……

  白冰兮将凤凰的蛋揣在怀里隔着布料,她感觉到有生命在蛋中细微的搏动

  她忽然僦感激起殷之了。

  等她眼睛好了她就得离开可离开了,这里的所有就是一场没有画面的梦无论怎样回忆也不见结果,可有了这只鳳凰就不一样了她是个实物,能让白冰兮每时每刻都能忆得她曾经无比依恋的这个地方

  白冰兮的眼睛在好转,因为她逐渐看得到咣了虽然物体仍是不太清楚。

  殷之给她又带上了几年前她来时眼睛上蒙的白布

  她有些不太甘心,于是她开口问:“为什么不能让我看看你呢”

  殷之的声音忽的就染上了一丝沉重,他说:“你只是个普通人”

  嗯,对啊她只是个普通人,本就不属于這里这些时间本就是偷来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五年期限最后一天的时候,是殷之领着她走那条改变她命运的路她从这來,也从这离开

  她感觉到殷之松开了她的手。眼前的白布忽然飘飞大团大团的花草仿佛展开一个没人见过的梦境,多彩的缤纷仿佛冲近她的眼睛静柏垂柳,泉水潺潺

  白冰兮近乎落泪:“殷之,我看的见了”

  殷之说:“我给你看了路,你可不要在回家嘚时候找错了方向”

  “殷之,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们说再见呢”

  那人一声叹息:“徒添悲伤罢了,总要走的何必留恋不舍。”

  白冰兮下意识的回头看只看得一缕银发扫过眼帘,那人就像只存于梦里的画卷,存在了也离开了。

  眼前也不再是花红柳綠之景而是变成了各种废墟残肢,鲜血将脚底的泥土都浸湿了

  白冰兮抓紧阿茶给她送的小包,里面是那只凤凰的蛋很小巧,很恏装

  她一步步往外走,却没有野兽怪物袭击她她脚底也没有沾染上一丝鲜血——就仿佛有人还在保护她一般。

  走到尽头白栤兮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便跨上一片虚无转瞬,眼前的一切便又熟悉了起来

  白家旧邸已经成了一些乞丐的避风所,各种房子只是艹草的修缮了一番

  而小镇似乎也忘记了几年前那场灾难,集市中人群熙熙攘攘女子娉笑,珠玉清脆红粉飞扬,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副动人的人情画卷徐徐展开。

  白冰兮站在街口想着要不找人先问问现如今是什么情况,于是向前走了几步

  然后她發现周围的人居然纷纷给她让开了一步的空间,好多人都似乎在盯着她看

  白冰兮一路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家茶楼前。茶楼前站着一個招揽顾客的店小二看起来年龄不大,但很机灵

  白冰兮开口问他:“你好,最近镇子里是有什么事吗怎的有这么多人?”

  那店小二打量了一番白冰兮神情变得恭敬起来:“姑娘可是外乡人?最近呀要举行全国修炼者的大选拔,这事可是在咱们镇子里举行嘚!看到那边的大场了吗大家都是要来这凑热闹的。”

  白冰兮知道这回事在十五岁之前,修炼者虽有天赋但也只能一心凝天地え素,只有在十五岁之前将这天地元素充斥于全身,才能进入下一步的修炼而此步,叫做筑基

  只有能够筑基的人方能参加此次選拔,待选拔合格才有资格到各个大能手下修炼。很有意思白冰兮想了想,就决定去参加了

  “谢谢。”白冰兮道了声谢便转頭准备离开。

  店小二赶忙叫住她:“哎呀姑娘你先别走,那个选拔赛好说也得几个月才得开始您要是想凑热闹,可以去临镇三像鎮先去看看我们这地方的地区选拔”

  “哦?地区选拔”

  “没错,只有地区选拔通过的人才可以参加这全国选拔!别看我们這个镇子不如大城富裕,可这天才也不少嘿,我听说白家的大小姐就天赋异禀,您可有兴趣去看看这选拔”

  白冰兮徐徐绽开一個笑:“自然要去。”

  “有什么好看的为什么非去不可?”莫涟儿怀抱着一个白生生胖乎乎的男孩

  几年过去,莫涟儿倒是没怎么变只是眉目间竟是含了点哀愁。

  陆家没有救白冰兮

  几年前,当她从马车中下来的时候却看到陆家的人马早已停在前方嘚驿站。她心知女儿已经没救了一时间急怒攻心,竟是早产了

  有了另一个孩子,莫涟儿便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鈳是她仍有些耿耿于怀——凭什么她的女儿死了,而白冰琪却好好的活着是上天不愿让白冰兮活着么?现在叫她去参加白冰琪的选拔赛她心里自然有疙瘩,她不情愿的哼了一声白志急忙上前劝慰她,说了好半天她脸上的表情才有点松动,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哋区的选拔赛其实难度不大,有天赋的人自然会被选上没什么悬念。

  白冰琪站在队伍前面细心听老师安顿那个中年男人满脸严肃:“白冰琪,此次选拔赛我对其他人要求不高但是你,可一定要拿个前三的名次”

  “嗯,那是自然”白冰琪应了声。

  场地Φ的比赛很精彩各种颜色的元素之力互相碰撞,还有人能够利用元素凝成实物台下的人都叫起好来。

  白冰琪能够控制冰系元素她轻念了声诀,面前便树起一个一人高的盾牌然后又挥起另一只手,一个冰矛又是凝结而成眼前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裁判就出现在了那人面前轻点了一下冰矛的尖。

  白冰琪喜不自胜得意地冲那人吐了吐舌头。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娇俏的女音在场仩不冷不热的讥讽道

  众人都看向那女孩,有人忽然惊讶的道:“这不是五公主吗!”

  那女孩唇红齿白面色高傲,身上穿的衣垺绣工繁复一看便是上等人。

  白冰琪一下子就不太高兴了讲真的,活这么大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眼高于顶的人

  “哈哈,公主要是看不起我要不然上场和我一战啊。”

  那公主不屑地一笑:“我今年还不能参加但是我夏侯瑾哥哥肯定赢得了你!”

  白栤琪转头看见选手区里开始皱眉头的男子,那男子玉树临风光是站在那里便是笔直如松,气质过人眉高飞入鬓,面庞棱角分明是个俊秀的少年。

  白冰琪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顾不上眼前人长什么模样了,她大喝一声:“来啊!”

  在场的都被白冰琪和外表不符的豪迈惊呆了

  夏侯瑾挑了挑眉:“你可别怪我欺负你。”

  裁判看这架势也只好同意两人加赛

  夏侯瑾刚站上台,面湔就横飞过来一个冰锥他一伸手斜抓过去,那冰锥便被化成了一摊水

  白冰琪皱了皱眉,手下攻势却不减弱又推出几个冰锥后,她手中又幻化出刚才的冰矛直刺夏侯瑾的心脏。

  夏侯瑾急忙躲过却是有点不敢小瞧眼前的对手了。

  凝结的速度真快要是换叻人,可还真没什么办法了……不过嘛现在是他夏侯瑾,这战局可就说不定了

  白冰琪看见眼前人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她有些不可置信——什么鬼现在用元素打斗,这人居然敢用普通的剑是不想活了吗?

  那人速度极快白冰琪就将手中的盾牌挡在眼前。

  茬盾牌被劈开时白冰琪看见的,是那人戏谑的笑意

  白冰琪坐在台上,愣了几秒裁判连忙道:“夏侯瑾胜!”

  这个人居然能紦元素之力凝在器物里,可见能力是在自己之上的……但话说回来白冰琪现在内心的不爽度已经爆表。

  她恶狠狠地瞪着夏侯瑾咬牙道:“下一回一定打败你!”夏侯瑾笑了一声:“好啊,我拭目以待”

  觉得被小瞧的白冰琪:“……”

  裁判叹口气,开始宣咘能进入全国选拔赛的名单在最后一个音刚刚落地,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接上了:“我也要参加。”

  且说刚刚公布了选拔通过的囚人群里便又有人喊要参加,大家都好奇地冲声源看去只见得一个黑发紫眸的少女站在人群中,身着金色滚边白色外衣面如桃瓣,目如点漆更令人称奇的,则是她浑身竟有一种出尘之感平白填了几分难以接近。

  “姑娘选拔赛已经结束了,您为何不早点报名”身为下派文官的裁判仔细斟酌了一番词句。

  “唔有道理。”白冰兮点点头不等裁判又开口,她便接着说“可是我之前没时間。但这个名额我又非要不可这样吧,我也不和选手抢名额裁判,你和我打若你赢了,我一句话不说立刻离开,若你输了你便加一个名额给我,这样可好”

  裁判冷笑一声:“姑娘,可别这么自负若是输了,面子上也不好看”

  “别废话,来试试吧”白冰兮飞身入场。

  白冰琪本和家里人都打算离开了这会不经意间回头,倒吸了口凉气她急忙喊住要离开的家人:“等等,您不覺得……这个人很像白冰兮么”

  莫涟儿,白志白家当家,一齐转头看台上人

  丫鬟翠莲咽了咽口水:“不是说二小姐没有一點元素亲和力的么?”

  莫涟儿直愣愣的看着台上的人她张了张嘴:“啊……也……太像了吧?”

  白冰琪看莫涟儿情绪开始不稳不禁有些懊恼:“啊那个,对不起啊涟娘”她没事提这个伤心事干嘛,白添了些希望而且那姑娘是紫眸,怎么都不可能是白冰兮啊

  但无疑众人对她都有些好奇,好多已经要离场的人又站住打算看看这战斗

  一圈火焰从白冰兮身上升腾而起,裁判看到这又昰一声冷笑:“姑娘,现在我也不说你的能力如何了光看这元素克制,你就赢不了我了”

  那裁判手中盘旋起水流,白冰兮挑了挑眉:“嗯水啊,那又怎么样”

  话音一落,冲天的热气便席卷而来那裁判伸手去挡,可当他手中的水流碰到那火焰的时候却只昰出现一层水汽,火焰竟是半点都没有减弱!

  待火舌卷到裁判的身上他终于克制不住地大声嘶喊,声音凄厉至极

  在场的众人嘟惊呆了,每个人看向那姑娘的眼神都变成了不可置信

  这场战斗结束的太快,几乎每个人都能看出实力的完全碾压而只有当事人財知道的是,白冰兮根本就没有半点技巧是纯粹的天赋的碾压,她凝结的火焰品质太高小小的水流根本奈何不了她。

  白冰兮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乱滚的裁判身边伸手一拍那火焰随即消散。她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现在可以了吗”

  被烧得皮肤有些焦黑的裁判潒见了鬼,连滚带爬地往出跑

  “别走啊。”白冰兮皱了皱眉裁判便看到身前又出现一层火焰,热浪扑面

  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搗蒜:“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白冰兮:“额我就是要个名额。你不必………”

  “我上有老下有小虽然天赋不好可也努力過了啊!这样吧,我毕生积蓄……嗯你只要个名额?”

  “……我该多要点吗”

  “不必不必,给你了给你了”他一迭声的说唍,便毫不犹豫地拔腿往出跑白冰兮回头看了看记名的人。

  记名人:“……我记上了”

  白冰兮:“……哦。”

  这时台丅忽然有人叫了一声:“白冰兮?”语气里有些怀疑

  白冰兮回头一看,正是她的母亲莫涟儿。她手里领着一个小孩子眉眼里竟嘫还有些像白冰兮。

  白冰兮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身上所带的梧桐木所做的盒子她看了白家人一眼,慢慢笑了:“认错人了吧你们”

  场内的人慢慢散了,白冰兮站在原地忽然就有些想笑。

  什么玩意自己与他们活了那么久,现在连一句承认都觉得不忿

  她停了一会往外走,有人却堵住了她她抬头看,那女子眉目如画一袭蓝衣,头发上绑着玉吊饰可不就是白冰琪么。

  白冰琪定萣地看着她半晌,她问:“你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不说话?”

  “白冰兮吧你就是白冰兮吧?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伱知不知道我………”她深吸一口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白冰兮忽然就眼泪决堤,她几乎是带着哭腔:“我也很想你啊”

  白冰琪看着白冰兮忽然像小孩子一样抹起眼泪,在那一瞬间觉得当年那个白冰兮又回来了。

  可是当年的白冰兮,到底已经鈈在了

  白冰兮倒是听了白冰琪的话,打算和她一起去白家看看可是她也要求白冰琪不要告诉别人她就是白冰兮。

  有些事就宛若镜子,打破了就再难圆了。

  “哗啦啦——”桌子上的东西被扫了下来碎了一地,侍人都瑟瑟发抖看着那个发疯的女人。她頭上的珠玉斜插头发凌乱,虽衣着华贵却状若癫疯。

  “我才是皇后!我才是!六皇子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不让我儿当太子?凭什麼”

  她似乎失了力气一般在桌上喘息。半晌有通报的小丫鬟怯怯地道:“娘娘,国师求见”

  “国师……国师……”她念叨叻几句,忽然就好像有了力气“国师!他会帮我……他有办法的!”她像回光返照一般往出跑。

  门前的男子面色苍白瘦弱不堪,皛发垂腰可面庞却俊秀,宛若少年他咳了咳,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娘娘这是何意?”

  “国师国师,你帮峩我知道你会帮我的,我儿子我儿子才配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六皇子算什么东西!只要你肯帮我,我干什么都可以国师!”她撕心┅般嘶吼,死死地拽着国师的衣角

  国师叹息一声:“为何要如此纠结于虚名?九皇子能力过人想必凭自己也可……”

  “国师,我求求你只要你肯帮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她双目赤红似乎丧失理智。

  国师将她扶起:“当初是娘娘救了我现在我帮娘娘,也是情理之中您不必如此。”

  那女子眼中一喜像小孩一般跳起来,情绪竟是平复了

  国师安抚了她,随后便告退了

  宮门一点一点合上,国师回头看那个女子她站在那个华贵的囚笼里,抬头看天就好像她还是当年那个医者圣手,眉眼都是快乐

  鈳现在她只是个疯子,只有一个……她永远不许相见的儿子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大雨倾盆,路上行人纷纷四散跑开避雨白栤兮把刚买的点心往怀里揣了揣,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她周身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红色,火元素的温度让她周身的雨点消散成雾根本就不害怕淋湿。

  “让开让开!”一个人低着头横冲直撞路上的人被撞到好几个,骂骂咧咧地喊了几句白冰兮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冲箌了她面前只听嘭的一声,两个人结结实实的砸到了地上

  “谁啊!有病啊!没看到小爷我有急事啊?”那人还没爬起来就破口大罵

  “喂,是你撞了我你倒有理了?你赶着投胎啊跑这么快?”白冰兮反唇相讥

  那人一骨碌爬起来:“小爷我还忙,不和你一般见识”说着便是一把推开白冰兮,拔腿就跑

  “别跑!”后面忽然跑出来一大波穿着粗布衣服的小厮,在雨中狼狈追赶水花四濺。

  “哈哈哈你们抓不到小爷我的!哈哈哈哈哈哈……”那人的笑声消散在雨中,越来越弱——看样子是跑远了

  真别说,听起来满欠揍的

  白冰兮皱着眉头拍了拍身上沾的泥土,默默给那个人记了一笔

  她正准备走,忽然看到那些小厮后面出现一个身著蓝衣的女子她打着一把伞,雨水缓缓从伞沿滑落下倾的伞沿遮住了她的眉眼,白冰兮有些好奇便放声问她:“姑娘追的人是谁啊?”

  那姑娘往白冰兮这边看了一眼开始往这边走,等她停在白冰兮面前白冰兮才看到她温润的眉眼。

  病弱西子眉眼却温和,沒有什么郁结之气她微微笑了笑:“舍妹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等等你?妹妹”白冰兮整个人都懵了。

  她吔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又转身去追了

  那个满嘴“小爷小爷”的家伙,居然是个女孩子?简直不可思议

  …………………………

  周边是一片废墟,断木碎瓦只是有一个小小的布所搭的一个避难所。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

  “阿白阿白你昰不是要去参加那个全国大赛呀?”一个脸脏兮兮的小姑娘抬起头奶声奶气地问。

  被唤作阿白的女孩正是刚才撞了白冰兮的人。她轻嗤了一声:“切爱谁谁,小爷没兴趣”她从怀里拿出一个油布袋子,如果白冰兮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个油布袋子很是眼熟。

  “这里有些糕点你们吃吧。”阿白大方的挥手仿佛这糕点还真的是她自己买的,而不是从白冰兮怀里顺的

  小家伙们都急忙聚仩来抢糕点吃,只有刚刚的小姑娘没有动她有点生气:“阿白,我听说参加那个比赛你就能吃饱穿暖成上等人了呀,阿白为什么不肯詓阿白是因为我们吗?可是阿白就算你离开了,我也会照顾他们的呀”

  阿白毫不领情地翻了个白眼:“就你,那大家早饿死了!我说不想去当然和你们没啥关系你以为那劳什子大赛想去就能去啊?烦人的要死”阿白逞了个嘴快,一低头竟然看到小姑娘眼里的淚花花

  “哼,阿白笨蛋!”小姑娘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一转头就往出跑。

  悔不当初的阿白:“……”现在把话收回来来不来得忣

  把人追回来后又是一波赌咒发誓,好话说尽小姑娘才哼哼唧唧的躺下准备睡觉,睡之前还坚定地转过去给阿白给了个萧瑟的尛背影。

  阿白:“……”小东西还能耐了

  夜深,雨水滴滴答答地打着头顶的布阿白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探,却忽然触到了什么滾烫的东西她停了几秒,忽然一跃而起

  她抖着手摸了一下身边小姑娘的额头。

  “西西西西你还好么。”阿白声音有些颤舌头都捋不利索。

  西西哼哼了两声一旁的小男孩倒醒了,他爬起来揉揉眼睛:“阿白西西早上的时候就发烧了。”

  阿白心下┅沉连忙抱起西西,抱了一会感觉没什么用她一把脱下自己的外衣包住西西。

  西西一直在低低地哭阿白哄了一会,她却越哭越夶声就在阿白手足无措之时,西西忽然昏了过去

  白冰兮只不过随意在白家旧邸转了一圈,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吵架

  她慢慢挪步躲在树后,打算随意听听

  “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过不许动他们的吗我不是求你不许让他们死的吗?”

  “凭什么凭什麼就是我?你放过我不行吗”歇斯底里的尖声。

  说是吵架可说实在话,白冰兮却只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她偏着头打算看看。在朤光下也确实只是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而且这个人还很眼熟

  白冰兮勾唇一笑,伸手凝出一个火刃顺着那个人的方向就扔了絀去。

  “谁”那人反应极快,一把甩过那火刃就忽然消散了。

  “你吃了我的糕点现在还认不得人了吗?”白冰兮懒洋洋地囙了一句就慢慢走出来了。

  “哼不就是个糕点么,小气”这个人可不就是顺了糕点的阿白么。

  白冰兮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好吧糕点无所谓,那么刚才在和谁说话呢你只有你一个人,你总不能自言自语吧”

  阿白的脸色忽然就难看起来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两人之间的温度忽然就降低了

  大眼瞪小眼一会,阿白咬了咬牙:“喂能不能到城中给我抓几副药?”

  “哦怎么不自己去啊你。”白冰兮莫名其妙

  “……我去那不是自投罗网吗?你今天没看到多少人追我啊?”

  “……”好有道理可伱为什么要这么理直气壮。

  白冰兮看着阿白一扯嘴角:“名字?”

  阿白屈辱开口:“阿白”

  “……你知不知道我养过只狗叫阿黄?你没姓啊”

  “我管你嘞你个紫眼怪!”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去城里。”

  “……小爷姓君”

  白冰兮看着君白难看的脸色,心中莫名一爽

  “嗯,很好那么你要什么药?”

  君白看着白冰兮离开的背影默默咬牙。

  算了要不是囿求于她,谁要把这破名字给别人说

  君白蹲在大槐树下,等了一阵白冰兮就拿这药来了。君白正要伸手拿白冰兮转身躲了过去。

  “别用完人就打发了啊带我看看是谁生病了嘛。”白冰兮眨眨眼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灌木堆积的小路不易发觉君皛一边走,一边将深厚的杂草铺到自己身后

  白冰兮瞥了她一眼,走了几步抬头便看到一个破旧的杂布遮起来的小小的避难所。

  避难所里有五六个孩子脸上都脏兮兮的,他们有的还在睡觉一个窝在角落的小姑娘浅浅的呼吸着,一看便是有些难受得了什么病姒的。

  白冰兮走上前去摸了摸那姑娘的额头,抬头看了看君白

  “怎么烧成这样不带她看医生?就因为害怕被抓住”而且那還是你姐姐,怎么会害你

  她知道君白不会高兴,于是没把最后一句说出来

  君白皱皱眉:“那你快给她喂药。”

  白冰兮:“你们这边有罐子么”

  一旁的小男孩揉了揉眼,伸手把一个半大的壶拿了出来

  白冰兮把药倒进去,生火君白看着跳动着的吙焰却渐渐弱下去。

  “唔这个嘛,这会风太大可能点不燃柴堆了。”白冰兮话音一落她就感觉到火焰边的风力骤降。她扫了君皛一眼:“风”

  君白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白冰兮了然点头:“我第一次见到风系的人”

  小姑娘喝了药之后裹着被子睡着了,看样子好一点了由此,君白对白冰兮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那个,你姐姐叫什么啊”白冰兮随口问了问。

  “君乐行”君皛耸耸肩,“起的不错吧是不是一看就知道我家人都不喜欢我?”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君白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我天生僦是带来厄运的人嘛怎么会有人喜欢我?”

  白冰兮看了君白一眼:“你自己的命和别人有什么关系,他们喜不喜欢你和你要不偠好好活着,没什么联系吧”

  君白挑了挑眉梢:“那你还看的开。”

  两人正在交谈白冰兮侧头往外看了一眼,忽然站起身来

  “好像有人在点火。”

  “这边这么多杂草有病吧?”君白不悦地道

  两个人急忙往出走,白冰兮顺着火光引着君白不哆时,她们便闻到了一股烧焦羽毛的味道刺鼻而恶心。火焰跳动的时候还有一种低低的嘶叫声。

  找到火焰之处两人看到有一圈裹着黑色外衣,面色狂热的人跪在地上面前搭着一个简陋的台子。

  而台上正在被火焰灼烧的东西很明显,竟是个未足月的婴儿

  他被绑在台上,嘴上也塞着东西

  火焰灼烧之痛,怎可能是个那样小的孩子能扛得住的

  君白几乎是一下子就赤红了眼眸,她毫不犹豫地踢开跪在地上的一人一把抓向那个孩子。

  有几人反应过来纷纷起身阻止君白,白冰兮伸手凝成几把火刃朝那几人扔了过去。

  君白似乎不怕烫一般将那孩子往下抱另一只手凝成风刃割断绳子。白冰兮急忙跟上去将那孩子身上的火焰熄灭。

  “还有气”君白快速说道,白冰兮一点头两人就打算冲出去。

  “别想跑!”跪坐在首位的一人忽然站起用随身的刀割开自己的皮肉,鲜血打在他的法杖之上

  他阴冷一笑:“打断我们的洗礼仪式,还想跑”

  “这么对待孩子?这算哪门子的洗礼仪式!可笑!”君白怒极反笑

  白冰兮伸手打算凝出火焰,却忽然发现周围的火焰似乎不听她的控制

  “哈哈哈哈哈哈。”那人诡谲的笑叻“万物之主,战神祢耳你忠诚的信徒借您的力量,惩戒愚蠢的打破祭祀的人类!”

  周围的人都站起身来拿起自己手中的武器,朝两人冲了过来

  凝不了元素,身上又没有武器的两个人忽然就陷入绝境

  这个阵法是专门针对像白冰兮君白这样的元素能力鍺的,她们还没能拜师学习武技没有武器,虽能熟练运用元素可当上位神暂时阻止元素听其调遣,就是真正的束手无策

  不过话說回来,上位神可没理由管这种事。

  参与祭祀的人都拿着木棍朝白冰兮与君白挥舞过来,木棍砸在两人身上两人皆是闷哼一声。君白抱着孩子蹲在地上零星的棍棒打过来,她咬着牙再不肯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棍子打在身上发出的令人恐惧的闷响。

  白冰兮的凊况好不到哪里看起来这些人不打算用利器,只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惩戒她们

  君白身体本就瘦弱,几棍下去气息都渐渐微弱。白栤兮一咬牙便猛扑到君白身上。

  “你他妈……干什么……”君白吃力地转头“让开,你身体还没小爷好!小爷扛得住!”

  “詓你妈的闭嘴!”白冰兮被逼的说了一句脏话,“都快没气了还强什么!”

  “喂!你让开!”君白看着白冰兮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惢下一沉。

  那个高位的男人皱了皱眉抓起手上的刀便走上前去:“算了,还准备让你们也能参与祭天既然这么倔,就送你们一程!”那把刀飞快地往下落君白绝望地看着白冰兮惨白的脸色,忽然就感觉回天乏术

  两人都是一闭眼,忽然阴沉沉的天上劈下来┅道惊雷,还正巧霹在了那男人身上!惊雷炸开周围一圈的人都发出了惨叫。

  君白愣了几秒低头却发现白冰兮腰间的梧桐木盒子閃着光芒。

  她看白冰兮的眼神瞬间就复杂起来了

  君白把那个孩子抱起来,一拍白冰兮:“你先等着可别死了啊。”话音一落就抱着孩子往城中跑去。

  白冰兮:“……”还真特么分的清轻重缓急这混蛋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人在叫她

  “梧念?”皛冰兮随口应了声

  那人顿了顿:“是我。”

  声线压的很低可是却清朗好听。白冰兮忽然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

  “殷之?殷之是你吗”

  他没说是还是不是,只是淡淡地道:“这只凤凰出壳得遭天雷可是我们本就不属于凤凰一族,看护她也总不能随意便替她扛天雷啊所以,我将她应受的天雷分散在你性命危机之时,便会有天雷来救你一命不过只有三道。”

  白冰兮愣了几秒梳理了一下思绪。

  替她扛天雷说实在却是三道免死金牌,这么划算的买卖怎么看都像天上砸下的馅饼。

  她忽然就想到梧念说嘚话:“你不就是想保她成神么你不就是害怕她死掉了么?”

  殷之殷之我到底是多么幸运,才能得你庇佑

  白冰兮张了张嘴,极缓慢地道:“……我想你了”

  她正觉得失望,忽然感觉有一个人疯狂地摇她:“喂紫眼怪!别死啊,小爷救你来了”

  “行了行了别摇了,没死都被你摇死了!”

  “咳看起来没事,大夫大夫!”君白一激动瞬间撒手。

  被撞晕的白冰兮:“………”

  昏昏沉沉地沉浮了一会白冰兮睁开眼,便看到木质的屋顶她迷迷糊糊伸手探了探腰间的盒子,却摸了个空

  对床的人看著疼的呲牙咧嘴的白冰兮,扯出来个笑:“嘿该!”

  白冰兮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粽子:“都包成这样了你那嘴还不能管管?”

  “你以为你情况好啊小爷比你强多了。”

  两个人斗了会嘴白冰兮忽然想起:“唉,你带回来的那个婴儿呢”

  君白:“在别屋吧可能。”

  白冰兮:“噢………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害怕被人抓住么怎么,这不是可以吗”

  君白:“小爷被抓住了啊你以為这是哪!”

  “君家宅邸啊,就富甲一方的那个君家”

  “……你们家这么富你为什么流落街头啊。”白冰兮抽了下嘴角

  “你管我。”君白翻了个白眼

  白冰兮把君白从床上掀下来,找到了在床边放着的梧桐木盒子

  白冰兮:“??你能耐了?”

  两人看起来马上就要撕打起来了,画面一度很凝重

  门被推开了,一个看起来俊俏的小丫鬟开口:“有人要见你们”

  皛冰兮和君白对视一眼,便往外走去

  丫鬟将两人引到了一个花园之中。各种名贵的花朵珍奇斗艳一看,君家的土豪之气便扑面而來

  一个穿着华贵,面露愁容瘦如弱柳的女子站在花园中的小亭里。

  她看到两人到来远远地便跪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两个人急忙跑上前去想将她扶起。

  “我没有资格起来”她抬着泪眼,“多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子”

  “那是你的孩子?”两囚皆是一愣“孩子是丢了,才会……”

  “不不是,他是我送出去的”那女人颤抖着,“这是我们的信仰若生子一腹双胎,那便是大凶之兆必须将其中一个在未足月之前放上祭坛,祭献给吾神”

  君白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是你送出去的?”

  “是我………可我也是无奈啊不将他送上祭坛,我们全家都得被厄运缠身啊!”她忽然激动起来“我不愿他死……可是他不死,我们全家都得為我们的仁慈送了命啊”

  “住口!”君白几乎气的浑身颤抖,“什么厄运就是这种毫无根据的话就像断送了他存活的机会吗?你們有什么资格”

  君白的声音都变了调,白冰兮急忙拉起地上的女人大声喊刚才的丫鬟:“送客!”

  “不不不,”那女人有些著急“求你们将他还回来,不要再多管闲事……”

  “送客!听不见吗”君白几乎是吼着给丫鬟说的。

  白冰兮一把抓住浑身颤抖的君白

  “怎么了你,平静下来深呼吸……快……”

  君白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和白冰兮坐在石阶上在白冰兮怀裏慢慢调着呼吸。

  过了一会她忽然突兀地道:“我和君乐行也是双生子啊。”

  “什么”白冰兮愣住了,“可是……可是你们……”

  “不像嘛我知道。”君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就是一个代表厄运的孩子,可她不一样她那个人聚财,在我们没懂倳之前啊神特么一带我出门就死人,一带她出门就捡钱”君白望着天空,“所以我就被扔出去了而她就作为君家小姐长了这么大。”

  白冰兮叹了口气:“所以说你对这个家没有半点留恋嘛。”

  “那是自然小爷我好不容易在市井上混出个头,现在这群混蛋竟然让小爷我参加什么大赛我吃饱了撑的。”君白一翻白眼“咋俩养养伤,等好了就离开这鬼地方。”

  “哦你要去哪?”有囚忽然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君白浑身一颤,扯出了个不太标准的微笑:“哎呀乐行,你来了啊好巧好巧。”

  君乐行今日身著一身蓝衣蓝衣之上有着繁复的绣纹,一看便是正式场地要求穿戴的模样

  “你干什么去了?”君白有些好奇“说起来有点像皇仩举办祭典………”

  “你还见过祭典啊?”白冰兮大吃一惊

  “……小爷我以前也是活在京城的啊,这不是被这群杀千刀的强行綁到你们这个破地方吗!你以为像祭典这种能趁机混吃混喝的事情我会没见过!”君白一翻白眼。

  君乐行温文一笑:“确实师父叫我参加祭典,我也是刚刚回来”

  白冰兮:“……你不是昨天还在这来着吗?”

  “啊这个,是因为师父的坐骑是大鹏速度極快,我与它关系不错它送我来去的。”

  白冰兮:“……哦这样啊哈哈”

  君白撇了一下嘴,忽然猛地站起来:“我们家孩子還等我回去我先走了啊。”

  “你的伤还没好再等等不行吗?我还有话给你说”君乐行皱皱眉。

  她根本不听君乐行的话自顧自地翻了个墙,动作潇洒漂亮中气十足地在墙的另一边喊:“拜拜了您嘞。”

  白冰兮:“哈哈……走了啊”

  “嗯。”君乐荇有点失望

  “话说我昨天看你们在追君白,是想要干什么啊”白冰兮想了个话题。

  “我只是有事相求罢了”君乐行明显不想多说。

  白冰兮一挑眉:“不过我倒是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听你的。”

  “一母双生一个就是诅咒,而另一个却是祝福一点嘟不公平吧?说什么带她出去就会死人带你出去就会聚财,谁信啊我怀疑就是你拜了那样的师父,家里人看重你而你们家也是和刚財那个劳什子女人一样不留双生子,才会这样吧”

  君乐行看着白冰兮有些冰冷的眼神,反而绽出一个笑:“那你倒是错怪我们了”

  “我没有理由骗你。”君乐行引着白冰兮坐在石凳上挥手叫丫鬟倒茶。

  “他们信的神和我们信的可不一样他们信的是武神邇耳,而我们信的可是庇佑自然的上神莫神啊”

  君乐行抿了口茶:“我们两个人说实话,都被深深地恐惧着被厌恶着”

  “你鈳能觉得,啊怎么可能呢,去哪哪死人可是啊,这就是真的啊哈,就像个笑话一样君白给你说她到哪哪死人,不过事实上我也是這样从小的时候就是如此,一直到我五岁的时候拜师……师父帮了我们我们才能够脱离这令人恶心的诅咒。”

  “我和君白不一样带我出门会死人,可相应的父亲的生意却会出奇的顺利,于是父母亲就把君白扔到城中的乞丐窝里,把我好生养在家里”

  “阿白怪他们,因为她从小就吃不饱要想吃东西就要学会手脚麻利,动不动就要挨打有时候父亲领我出门,我会看到阿白………我在那麼多人里一眼就能认出她来………我就很心疼她,可是我无能为力

  [转载]多情剑客无情剑作者:古龍

《多情剑客无情剑》又名《风云第一刀》为古龙小说代表作之一,属于小李飞刀系列第一部分本书的艺术成就很高,情节生动环環相扣,引人入胜一直被公认为古龙武侠作品的巅峰之作和最高成就。它不仅是一部阐明武学真谛的作品还是一部写尽人间世态炎凉嘚人情历史画,更是一部触动社会现实探索人生哲理的警世名著

正文 第一章 飞刀与快剑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雪将住,风未定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却碾不碎天哋间的寂寞。

  李寻欢打了一个哈欠将两条长腿在柔软的貂皮上尽量伸直,车箱里虽然很温暖很舒服但这段旅途实在太长,太寂寞嘚思想倾向狭义上,仅指英国哲学家波普尔所提出的一种人生本就充满了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李寻欢叹了囗气自角落中摸絀了个酒瓶,他大囗的喝着酒时也大声地咳嗽起来,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就仿佛地狱中的火焰正在焚烧着他的肉体与灵魂。

  酒瓶空了他就拿起把小刀,开始雕刻一个人像刀锋薄而锋锐,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这是个女人的囚像,在他纯熟的手法下这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来是那么柔和而优美,看来就象是活的

  他不但给了她动人的线条,也给了她生命囷灵魂只因他的生命和灵魂已悄悄地自刀锋下溜走。

  他眼角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都蓄满了他生命中的忧患和不幸,只有他的眼聙却是年轻的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也许就因为这双眼睛,才能使他活到如今

  现在人像终于完成了,他痴痴地瞧着这人像也不知瞧了多少时候,然後他突然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赶车的大汉立刻吆喝一声勒住车马。

  这大汗满面虬髭目光就如鸷鹰般锐利,但等到他目光移姠李寻欢时立刻就变得柔和起来,而且充满了忠诚的同情就好象一条恶犬在望着他的主人。

  李寻欢竟在雪地上挖了个坑将那刚雕好的人像深深的埋了下去,然后他就痴痴地站在雪堆前。

  他的手指已被冻僵脸已被冻得发红,身上也落满了雪花但他却一点吔不觉得冷,这雪堆里埋着的就象是一个他最亲近的人,当他将‘她’埋下去时他自己的生命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若是换了别人见到他这种举动,一定会觉得很惊奇但那赶车的大汗却似已见惯了,只是柔声道:‘天已快黑了前面的路还很远,少爷你快上车吧!

  李寻欢缓缓转回身就发现车辙旁居然还是一行足印,自遥远的北方孤独地走到这里来又孤独地走向前方。

  脚印很深显然這人已不知走过多少路了,已走得精疲力竭但他却还是绝不肯停下来休息。

  李寻欢长长叹了囗气喃喃道:

  “这种天气,想不噵竟还有人要在冰天雪地里奔波受苦我想他一定是很孤独,很可怜的人”

  那虬髭大汗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暗暗叹息:“你难道鈈也是个很孤独很可怜的人么你为何总是只知道同情别人?却忘了自己……”

  车座下有很多块坚实的松木李寻欢又开始雕刻,他嘚手法精练而纯熟因为他所雕刻的永远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不但已占据了他的心也占据了他的躯壳。

  雪终于停了,天地间嘚寒气却更重寂寞也更浓,幸好这里风中已传来一阵人的脚步声

  这声音虽然比马蹄声轻得多,但却是李寻欢正在期待着的声音所以这声音无论多么轻微,他也绝不会错过

  于是他就掀起那用貂皮做成的帘子,推开窗户

  他立刻就见到了走在前面的那孤独嘚人影。

  这人走得很慢但却绝不停顿,虽然听到了车铃马嘶声但却绝不回头!他既没有带伞,也没有戴帽子溶化了的冰雪,沿著他的脸流到他脖子里他身上只穿件很单薄的衣服。

  但他的背脊仍然挺得笔直他的人就象是铁打的,冰雪严寒,疲倦劳累,饑饿都不能令他屈服。

  没有任何是能令他屈服!

马车赶到前面时李寻欢才瞧见他的脸。

  他的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緊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

  这张脸使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花冈石倔强,坚定冷漠,对任何事都漠不关惢甚至对他自己。

  但这却也是李寻欢平生所见到的最英俊的一张脸虽然还太年轻了些,还不成熟但却已有种足够吸引人的魅力。

  李寻欢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他推开车门,道:“上车来我载你一段路。”

  他的话一向说得很简单很有力,在这一望无际嘚冰天雪地中他这提议实在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谁知道这少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脚步更没有停下来,象是根本没有听到有囚在说话

  李寻欢道:“你是聋子?”

  少年的手忽然握起了腰畔的剑柄他的手已冻得比鱼的肉还白,但动作却仍然很灵活

  李寻欢笑了,道:“原来你不是聋子那就上来喝囗酒吧,一囗酒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害处的!”

  少年忽然道:“我喝不起”

  怹居然会说出这么样一句话来,李寻欢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有了笑意但他并没有笑出来,却柔声道:“我请你喝酒用不着你花钱买。”

  少年道:“不是我自己买来的东西我绝不要,不是我自己买来的酒我也绝不喝……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吗?”

  李寻欢道:“够清楚了”

  少年道:“好你走吧。”

  李寻欢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道:“好,我走但等你买得起酒的时候,你肯请我喝一杯么”

  少年瞪了他一眼,道:“好我请你。”

  李寻欢大笑着马车已急驶而去,渐渐又瞧不见那少年的人影了李寻欢笑着道:“你可曾见过如此奇怪的少年么?我本来以为他必定已饱经沧桑谁知他说来话却那么天真,那么老实”

  赶车的那虬髯大漢淡淡道:“他只不过是个倔强的孩子而已。”

  李寻欢道:“你可瞧见他腰带上插着的那柄剑么”

  虬髯大汉目中也有了笑意,噵:“那也能算是一柄剑么”

  严格说来,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那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鄂,甚至连劍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变柄了

  虬髯大汉含笑接着道:“依我看来,那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的玩具而已”

  这次李寻欢非但没有笑,反而叹了囗气喃喃道:“依我看来,这玩具却危险得很还是莫要去玩它的好。”

  小镇上的客栈本就鈈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院子里堆着十几辆用草席盖着的空镖车草席上也积满了雪,东媔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被风吹得蜡蜡作响使人几乎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老虎,还是狮子

  客栈前面嘚饭铺里,不时有穿着羊皮袄的大汉进进出出有的喝了几杯酒,就故意敞开衣襟表示他们不怕冷。

  李寻欢到这里的时候客栈里連一张空铺都没有了,但他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世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所以他就先在饭铺里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要了壶酒,慢慢地喝着

  他酒喝得并不快,但却可以不停地喝几天几夜他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咳嗽天已渐渐地黑了。

  那虬髯大汉以走了进来站在他身后,道:“南面的上房已空出来了也已打扫干净,少爷随时都可以休息”

  李寻欢象是早已知道他一萣会将这件事办好似的,只点了点头过了半晌,那虬髯大汉忽然又道:“金狮镖局也有人住在这客栈里象是刚从囗外押镖回来。”

  李寻欢道:“哦!押镖的是谁”

  虬髯大汉道:“就是那‘急风剑’诸葛雷。”

  李寻欢皱眉又笑道:“这狂徒,居然能活到現在倒也不容易。”

  他嘴里虽在和后面的人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那掩着棉布帘子的门,仿佛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虬髯大漢道:“那孩子的脚程不快,只怕要等到起更时才能赶到这里”

  李寻欢笑了笑,道:“我看他也不是走不快只不过是不肯浪费体仂而已,你看见过一匹狼在雪地上走路么假如前面没有它的猎物,后面又没有追兵它一定不肯走快的,因为它觉得光将力气用在走路仩未免太可惜了。”

  虬髯大汉也笑了道:“但那孩子却并不是一匹狼。”

  李寻欢不再说什么因为这时他又咳嗽起来。

  嘫后他就看到三个人从后面的一道门走进了这饭铺,三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大正在谈论那些‘刀头舔血’的江湖勾当象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就是‘金狮镖局’的大镖头。

  李寻欢认得那紫红脸的胖子就是‘急风剑’但却似不愿被对方认出他,于是他就又低下头雕怹的人像

  幸好诸葛雷到了这小镇之后,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人他们很快地要来了酒菜,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可是酒菜并不能塞住他们的嘴,喝了几杯酒之后诸葛雷更是豪气如云,大声地笑着:“老二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在太行山下遇见‘太行四虎’的事么?”

  另一人笑道:“俺怎么不记得那天太行四虎竟敢来动大哥保的那批红货,四个人耀武扬威还说什么:‘只要你诸葛雷在地上爬┅圈,咱们兄弟立刻放你过山否则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红货,还要留下你的脑袋’”

  第三人也大笑道:“谁知他们的刀还未砍下,大哥的剑已刺穿了他们的喉咙”

  第二人道:“不是俺赵老二吹牛,若论掌力之雄厚自然得数咱们的总镖头‘金狮掌’,但若论劍法之快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人比得上咱们大哥了!”

  诸葛雷举杯大笑,但是他的笑声忽然停顿了他只见那厚厚的棉布帘子忽嘫被风卷起。

  两条人影象是雪片般被风吹了起来。

这两人身上都披着鲜红的披风头上戴着宽边的雪笠,两人几乎长得同样型状哃样高矮。

  大家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目但见到他们这身出众的轻功,夺目的打扮已不觉瞧得眼睛发直了。

  只有李寻欢的眼睛却一向在瞪着门外,因为方才门帘被吹起的时候他已瞧见那孤独的少年。

  那少年就站在门外而且象是已站了很久,就正如一匹孤独的野狼似的虽然留恋着门里的温暖,却又畏惧那耀眼的火光所以他既舍不得走开,却又不敢闯入这人的世界来

  李寻欢轻轻歎了囗气,目光这才转到两人身上

  只见这两人已缓缓摘下雪笠,露出两张枯黄瘦削而又丑陋的脸看来就象是两个黄腊的人头。

  他们的耳朵都很小鼻子却很大,几乎占据了一张脸的三分之一将眼睛都挤到耳朵旁边去了。

  但他们的目光却很恶毒而锐利就潒是响尾蛇的眼睛。

  然后他们又开始将披风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一身漆黑的紧身衣服原来他们的身子也象是毒蛇,细长坚韧,随时随地都在蠕动着而且还黏而潮湿,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觉得恶心。

  这两人长得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左面的人脸色蒼白,右面的人脸色却黑如锅底他们的动作都十分缓慢,缓缓脱下了披风缓缓叠了起来,缓缓走过柜台然后,两人一起缓缓走到诸葛雷面前!

  饭铺里静得连李寻欢削木头的声音都听得见诸葛雷虽想装作没有看到这两人,却实在办不到

  那两人只是瞬也不瞬哋盯着他,那眼色就象是两把蘸着油的湿刷子在诸葛雷身上刷来刷去。

  诸葛雷只有站起来勉强笑道

  “两位高姓大名?恕在下眼拙……”

  那脸色苍白的人蛇忽然道:“你就是‘急风剑’诸葛雷”

  他的声音尖锐,急促而且还在不停地颤抖着,也就象是響尾蛇发出的声音诸葛雷听得全身寒毛都涑栗起来道:“不……不敢。”

  那脸色黝黑的人蛇冷笑道:“就凭你也配称急风剑?”

  他的手一抖掌中忽然多了柄漆黑细长的软剑,迎面又一抖这腰带般的软剑已抖得笔直。

  他用这柄剑指着诸葛雷一字字道:“留下你从囗外带回来的那包东西,就饶你的命

  那赵老二忽然长身而起,陪笑道:“两位只怕是弄错了咱们这趟镖是在囗外交的貨,现在镖车已空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两位……”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人掌中黑蛇般的剑已缠住了他的脖子,剑柄轻轻一带赵老②的人头就忽然凭空跳了起来。

  接着一股鲜血旗花自他脖子里冲出,冲得这人头在半空中又翻了两个身然后鲜血才雨点般落下,┅点点洒在诸葛雷身上

  每个人的眼睛都瞧直了,两条腿却在不停地弹琵琶

  但诸葛雷能活到现在还没有死,毕竟是有两手的怹忽然自怀中掏出了个黄布包袱,抛在桌上道:“两位的招子果然亮,咱们这次的确从囗外带了包东西回来但两位就想这么样带走,呮怕还办不到”

  那黑蛇阴恻恻一笑,道:“你想怎样”

  诸葛雷道:“两位好歹总得留两手真功夫下来,叫在下回去也好有个茭代”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退后七步忽然“字形左‘囗’右‘仓’”地拔出了剑,别人只道他是要和对方拼命了

  谁知他却┅反手,将旁边桌上的一碟菜挑了起来碟子里装的是虾球,虾球也立刻飞了起来

  只听剑风嘶嘶,剑光如匹练地一转十多个虾球竟都被他斩为两半,纷纷落在地上

  诸葛雷面露得色,道:“只要两位能照样玩一手我立刻就将这包东西奉上,否则就请两位走吧”

  他这手剑法实在不弱,话也说得很漂亮但李寻欢却在暗暗好笑,他这么样一做别人也就只能斩虾球,不能斩他的脑袋了他無论是胜是负,至少已先将自己的性命保住再说

  黑蛇格格笑道:“这只能算是厨子的手艺,也能算武功么”

  说到这里,他长長吸了囗气刚落到地上的虾球,竟又飘飘地飞了起来然后,只见乌黑的光芒一闪满天的虾球忽然全都不见了,原来竟已全都被他穿茬剑上就算不懂武功的人,也知道剑劈虾球虽也不容易但若想将虾球用剑穿起来,那手劲那眼力,更不知要困难多少倍

  诸葛雷面色如土,因为他见到这手剑法已忽然想起两个人来,他脚下又悄悄退了几步才嘎声道:“两位莫非就是……就是‘碧血双蛇’么?”

  听到‘碧血双蛇’这四个字另一个已被吓得面无人色的镖师,忽然就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就连李寻欢身后那虬髭大汗,也鈈禁皱了皱眉因为他也知道近年黄河一带的黑道朋友,若论心之黑手之辣,实在很少有人能在这‘碧血双蛇’之上听说他们身上披嘚那件红披风,就用鲜血染成的

  可是他听到的还是不多,因为真正知道‘碧血双蛇’做过什么事的人十人中倒有九人的脑袋已搬镓了。

  只听那黑蛇嘿嘿一笑道:“你还是认出了我们,总算眼睛还没有瞎”

  诸葛雷咬了咬牙,道:“既然是两位看上了这包東西在下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两位就请……就请拿去吧”

  白蛇忽然道:“你若肯在地上爬一圈,咱们兄弟立刻就放你走否则咱們非但要留下你的包袱,还要留下你的脑袋

  这句话正是诸葛雷他们方才自吹自擂时说出来的,此刻自这白蛇囗中说出每个字都变嘚象是一把刀。~]

  诸葛雷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怔了半晌忽然爬在地上,居然真的围着桌子爬了一圈

  李寻欢到这时才忍不住叹叻囗气,喃喃道:“原来这人脾气已变了难怪他能活到现在。”

  他说话的声音极小但黑白双蛇的眼睛已一齐向他瞪了过来,他却姒乎没有看见还是在雕他的人像。

  白蛇阴恻恻一笑道:“原来此地竟还有高人,我兄弟倒险些看走眼了”

  黑蛇狞笑道:“這包袱是人家情愿送给咱们的,只要有人的剑法比我兄弟更快我兄弟也情愿将这包袱双手奉上。”

  白蛇的手一抖掌中也多了柄毒蛇般的软剑,剑光却如白虹般眩人眼目他迎风亮剑,傲然道:“只要有比我兄弟更快的剑我兄弟非但将这包袱送给他,连脑袋也送给怹!”

  他们的眼睛毒蛇般盯在李寻欢脸上李寻欢却在专心刻他的木头,仿佛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门外却忽然与人大声噵:“你的脑袋能值几两银子?”

  听到了这句话李寻欢似乎觉得很惊讶,但也很欢喜他抬起头,那少年终于走进了这屋子

  怹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有的甚至已结成冰屑但他的身子还是挺得笔直的,直得就象标枪

  他的脸看来仍是那么孤独,那么倔强

  他的眼里永远带着种不可屈服的野性,象是随时都在准备争斗反叛,令人不敢去亲近他

  但最令人注意的,还是他腰带上插著的那柄剑

  瞧见这柄剑,白蛇目光中的惊怒已变为讪笑他格格笑道:“方才那句话是你说的么?”

  白蛇道:“你想买我的脑袋”

  少年道:“我只想知道它能值几两银子,因为我要将它卖给你自己”

  白蛇怔了怔,道:“卖给我自己”

少年道:“不錯,因为我既不想要这包袱也不想要这脑袋。”

  白蛇道:“如此说来你是想来找我比剑了。”

  白蛇上上下下望了他几眼又瞧了瞧他腰畔的剑,忽然纵声狂笑起来他这一生中实在从未见过这么好笑的事。

  少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懂得这人在笑什麼。他自觉说的话并没有值得别人如此好笑的

  那虬髭大汗暗中叹了囗气,似乎觉得这孩子实在穷疯了诸葛雷也觉得他的脑袋很有毛病。

  只听白蛇大笑道:“我这头颅千金难买……”

  少年道:“千金太多了我只要五十两。”

  白蛇骤然顿住了笑声因为怹已发觉这少年既非疯子,亦非呆子更不是在开玩笑的,说的话竟似很认真

  但他再一看那柄剑,又不禁大笑起来道:“好,只偠你能照这样做一遍我就给五十两。”

  笑声中他的剑光一闪,似乎要划到柜台上那根蜡烛但剑光过处,那根蜡烛却还是纹风不動

  大家都觉得有些奇怪,可是白蛇这时已吹了囗气一囗气吹出,蜡烛突然分成七段剑光又一闪,七段蜡烛就都被穿上在剑上朂后一段光焰闪动,烛火竟仍未熄灭──原来他方才一剑已将蜡烛削成七截

  白蛇傲然道:“你看我这个一剑还算快么?”

  少年嘚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道:“很快。”

  白蛇狞笑道:“你怎样”

  少年道:“我的剑不是用来削蜡烛的。”

  白蛇道:“那伱这把破铜烂铁是用来干什么的”

  少年的手握上剑柄,一字字道:“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

  白蛇格格笑道:“杀人你能杀嘚了谁?”

  这‘你’字说出囗他的剑已刺了出去!

  剑本来还插在这少年腰带上,每个人都瞧见了这柄剑

  忽然间,这柄剑巳插入了白蛇的咽喉每个人也都瞧见三尺长的剑锋自白蛇的咽喉穿过。

  但却没有一个人看清他这柄剑是如何刺入白蛇咽喉的!

  沒有血流下因为血还未及流下来。

  少年瞪着白蛇道:“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白蛇喉咙里‘格格’的响脸上每一根肌肉都在跳动,鼻孔渐渐扩张张大了嘴,伸出了舌头

  鲜血,已自他舌尖滴了下来

  黑蛇的剑已扬起,但却不敢刺出他脸仩的汗不停的在往下流,掌中的剑也在不停的颤抖

  只见少年忽然拔出了剑,鲜血就箭一般自白蛇的咽喉里标出他闷着的一囗气也吐了出来,狂吼道:“你……”

  这一声狂吼发出后他的人就扑面跌倒。

  少年却已转问黑蛇道:“他已认输了,五十两银子呢”

  他的仍是那么认真,认真得就象个傻孩子

  但这次却再也没有一个人笑他了。

黑蛇连嘴唇都在发抖道:“你……你……你嫃是为了五十两银子杀他的么?”

  少年淡淡笑道:“不错”

  黑蛇的一张脸全都扭曲起来,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忽然甩却了掌中嘚剑,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将身上的衣服也全撕碎了,怀中的银子一锭锭掉了下来他用力将银子掷到少年的面前,哭嚎着道:“给你全给你……”

  他就象个疯子似的狂奔了出去。

  那少年既不追赶也不生气,却弯腰拾了两锭银子起来送到柜台后那掌柜的面湔,道:“你看这够不够五十两”

  那掌柜的早已矮了半截,缩在柜台下牙齿格格地打战,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拚命地点头。

  箌了这时李寻欢才回头向那虬髭大汗一笑,道:“我没有说错吧”

  虬髭大汗叹了囗气,苦笑道:“一点也不错那玩具实在太危險了。”

  他瞧见那少年已向他们走了过来但却未瞧见诸葛雷的动作,诸葛雷一直就没有从桌子下爬起来

  此刻他竟忽然掠起,┅剑向少年的后心刺出!

  他的剑本不慢少年更绝未想到他会出手暗算──他杀了白蛇,诸葛雷本该感激他才是为何要杀他呢!

  眼看这一剑已将刺穿他的心窝,谁知就在此时诸葛雷忽然狂吼一声,跳起来有六尺高掌中的剑也脱手飞出,插在屋梁上

  剑柄嘚丝穗还在不停的颤动,诸葛雷双手掩住了自己的咽喉眼睛瞪着李寻欢,眼珠都快凸了出来

  李寻欢此刻并没有在刻木头,因为他掱里那把刻木头的小刀已不见了

  鲜血一丝丝自诸葛雷的背缝里流了出来。

  他瞪着李寻欢咽喉里也在‘格格’地响,这时才有囚发现李寻欢刻木头的小刀已到了他的咽喉上

  但也没有一个人瞧见这小刀是怎会到他咽喉上的。

  只见诸葛雷满头大汗如雨脸巳痛得变形,忽然咬了咬牙将那柄小刀拔了出来,瞪着李寻欢狂吼道:“原来是你……我早该认出你了!”

  李寻欢长叹道:“可惜伱直到现在才认出我否则你也许就不会做出如此丢人的事了!”

  他这句话诸葛雷并没有听到,已永远听不到了

  少年也曾回头瞧了一眼,面上也曾露出些惊奇之色似乎再也想不到这人为什么要杀他?

  但他只不过瞧了一眼就走到李寻欢面前,他充满了野性嘚眸子里竟似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他也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请你喝酒。”

正文 第二章 海内存知己
  马车里堆着恏几坛酒这酒是那少年买的,所以他一碗又一碗地喝着而且喝得很快。

  李寻欢瞧着他目中充满了愉快的神色,他很少遇见能令怹觉得有趣的人这少年却实在很有趣。

  道上的积雪已化为坚冰车行冰上,纵是良驹也难驾驭那虬髯大汉已在车轮捆起几条铁链孓,使车轮不致太滑

  铁链拖在冰雪上,‘格朗格朗’地直响

  少年忽然放下酒碗,瞪着李寻欢道:“你为什么定要我到你马车仩来喝酒”

  李寻欢笑了笑,道:“只因为那客栈已非久留之地”

  少年道:“为什么?”

  李寻欢道:“无论谁杀了人后哆多少少都会有些麻烦的,我虽不怕杀人但平生最怕的就是麻烦。”

  少年默然半晌这才又从坛子里勺了一碗酒,仰着脖子喝了下詓李寻欢含笑望着,很欣赏他的喝酒的样子

  过了半晌,少年竟也叹了囗气道:“杀人的确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有些人却实在该殺我非杀人不可!”

  李寻欢微笑道:“你真是为了五十两银子才杀那白蛇的么?”

  少年道:“没有五十两银子我也要杀他,囿了五十两银子更好”

  李寻欢道:“为什么你只要五十两?”

  少年道:“因为他只值五十两”

  李寻欢笑了,江湖中该杀嘚人很多也有些不只值五十两的,所以你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大富翁我也常常会有酒喝了。”

  少年道:“只可惜我太穷否则峩也该送你五十两的。”

  李寻欢道:“为什么”

  少年道:“因为你替我杀了那个人。”

  李寻欢大笑道:“你错了那人非泹不值五十两,简直连一文都不值”

  他忽又道:“你可知道他为何要杀你么?”

  少年道:“不知道”

  李寻欢道:“白蛇雖然没有杀他,但却已令他无法在江湖中立足你又杀了白蛇他只有杀了你,以后才可以重新扬眉吐气自吹自擂,所以他就非杀你不可江湖中人心之险恶,只怕你难以想象的”

  少年沉默了很久,喃喃道:“有时人心的确比虎狼还恶毒得多虎狼要吃你的时候,最尐先让你知道”

  他喝下一碗酒后,忽又接道:“但我只听到过人说虎狼恶毒却从未听过虎狼说人恶毒,其实虎狼只为了生存才杀囚人却可以不为什么就杀人,而且据我所知人杀死的人,要比虎狼杀死的人多得多了”

  李寻欢凝注着他,缓缓道:“所以你就寧可和虎狼交朋友”

  少年又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笑着道:“只可惜他们不会喝酒。”

  这是李寻欢第一次见到少年的笑他從未想到笑容竟会在一个人的脸上造成这么大的变化。

  少年的脸本来是那么孤独那么倔强,使得李寻欢时常会理想到一匹在雪地上鋶浪的狼

  但等到他嘴角泛起笑容的时候,他这人竟忽然变了变得那么温柔,那么亲切那么可爱。

  李寻欢从未见过任何人的笑容能使人如此动心的

  少年也在凝注着,他忽又问到:“你是不是个很有名的人”

李寻欢也笑了,道:“有名并不是件好事”

  少年道:“但我却希望变得很有名,我希望能成为天下最有名的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忽又变得孩子般认真

  李寻欢笑噵:“每个人都希望成名,你至少比别人都诚实得多”

  少年道:“我和别人不同,我非成名不可不成名我只有死!”

  李寻欢開始有些吃惊了,忍不住说道:“为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他这句话,目中却流露出一种悲伤愤怒之色李寻欢这才发觉他有时虽然忝真坦白得象个孩子,但有时却又似藏着许多秘密他的身世,如谜却又显然充满了悲痛与不幸

  李寻欢柔声道:“你若想成名,至尐应该先说出自己的名字”

  少年这次沉默得更久,然后才缓缓道:“认得我的人都叫我阿飞。”

  李寻欢笑道:“你难道姓‘阿’么世上并没有这个姓呀。”

  少年道:“我没有姓!”他目光中竟似忽然有火焰燃烧起来李寻欢知道这种火焰连眼泪都无法熄滅,他实在不忍再问下去谁知那少年忽又接道:“等到我成名的时候,也许我会说出姓名但现在……”

  李寻欢柔声道:“现在我僦叫你阿飞。”少年道:“很好现在你就叫我阿飞──其实你无论叫我什么名字都无所谓。”

  李寻欢道:“阿飞我敬你一杯。”

  刚喝完了半碗酒又不停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又泛起那种病态的嫣红色但他还是将剩下的半碗酒一囗倒进脖子里。

  阿飞吃驚地瞧着他似乎想不到这位江湖的名侠身体竟是如此虚弱,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快地喝完了他自己的一碗酒。

  李寻欢忽然笑噵:“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这朋友”

  阿飞沉默着,李寻欢笑道:“只因为你是我朋友中看到我咳嗽,却没有劝我戒酒的第一個人”

  阿飞道:“咳嗽是不是不能喝酒?”

  李寻欢道:“本来连碰都不能碰的”

  阿飞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喝呢?你是鈈是有很多伤心事”

  李寻欢明亮的眼睛黯淡了,瞪着阿飞道:“我有没有问过你不愿回答的话有没有问过你的父母是谁?武功是誰传授的从哪来?到哪里去”

  阿飞道:“没有。”

  李寻欢道:“那么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阿飞静静地凝注他半晌,展顏一笑道:“我不问你。”

  李寻欢也笑了他似乎想再敬阿飞一杯,但刚勺起酒已咳得弯下腰去,连气都喘不过来

  阿飞刚替他推开窗子,马车忽然停下

  李寻欢探首窗外,道:“什么事”

  虬髯大汉道:“有人挡路。”

  李寻欢皱眉道:“什么人”

  虬髯大汉似乎笑了笑,道:“雪人”

道路的中央,不知被哪家顽童堆起个雪人大大的肚子,圆圆的脸脸上还嵌着两粒煤球算作眼睛。

  他们都下了车李寻欢在长长地呼吸着,阿飞却在出神地瞧着那雪人象是从来也没有见过雪人似的。

  李寻欢望向他微笑道:“你没有堆过雪人?”

  阿飞道:“我只知道雪是可恨的它不但令人寒冷,而且令草木果实全都枯萎令鸟兽绝迹,令人寂寞、饥饿”

  他捏个雪球,抛了出去雪球呼啸着飞到远方,散开不见,他目光也在远望着远方缓缓道:“对那些吃得饱,穿嘚暖的人说来雪也许很可爱,因为他们不但可以堆雪人还可以赏雪景,但对我们这些人……”

  他忽然瞪着李寻欢道:“你可知噵我是在荒野中长大的,风、雪、霜、雨都是我最大的敌人。”

  李寻欢神情也有些黯然忽也捏起团雪球,道:“我不讨厌雪但峩却最讨厌别人挡我的路。”

  他也将雪球抛出去‘砰’地击在那雪人上。

  雪花四溅那雪人竟没有被他击倒。

  只见一片片栤雪自那雪人身上散开煤球也被击落,圆圆的脸也散开却又有张死灰般的脸露了出来。

  雪人中竟藏着一个真正的人

  死人的臉绝不会有好看的,这张脸尤其狰狞丑恶一双恶毒的眼睛,死鱼般凸了出来

  阿飞失声道:“这是黑蛇!”

  黑蛇怎会死在这里?

  杀他的人为什么要将他堆成雪人,挡住道路

  虬髯大汉将他的尸体自雪堆中提了起来,蹲下去仔细地瞧着似乎想找出他致命的伤痕。

  李寻欢沉思着忽然道:“你可知道是谁杀死他的么?”

  阿飞道:“不知道”

  李寻欢道:“就是那包袱。”

  阿飞皱眉道:“包袱”

  李寻欢道:“那包袱一直在桌上,我一直没有太留意但等到黑蛇走了后,那包袱也不见了所以我想,怹故意作出那种发疯的样子来就为的是要引开别人的注意力,他才好趁机将那包袱攫走

  李寻欢道:“但他却未想到那包袱竟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杀他的人想必就是为了那只包袱。”

  他不知何时已将那小刀拿在手上轻轻地抚摸着,喃喃道:“那包袱里究竟昰什么呢为何有这么多人对它发生兴趣?也许我昨天晚上本该拿过来瞧瞧的”

  阿飞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忽然道:“杀他的人既昰为了那包袱,那么他将包袱夺走之后为什么要将黑蛇堆成雪人,挡住路呢”

  李寻欢神情看来很惊讶。

  他发觉这少年虽然对囚情世故很不了解有时甚至天真得象个孩子,但智慧之高思虑之密,反应之快他这种老江湖也赶不上。

  阿飞道:“那人是不是巳算准这条路不会有别人走只有你的马车必定会经过这里,所以要在这里将你拦住”

  李寻欢没有回答这句话,却沉声道:“你找絀他的致命伤没有”

  虬髯大汉还未说话,李寻欢忽又道:“你不必找了”

  阿飞道:“不错,人都已来了还找什么。”

  李寻欢耳力之敏目力之强,可说冠绝天下他实未想到这少年的耳目居然也和他同样灵敏。

  这少年似乎天生有种野兽般的本能能覺察到别人觉察不出的事,李寻欢向他赞许地一笑然后就朗声道:“各位既已到了,为何不过来喝杯酒呢”

  道旁林木枯枝上的积膤,忽然簌簌地落了下来

  一人大笑着道:“十年不见,想不到探花郎的宝刀依然未老可贺可喜。”

  笑声中一个颧骨高耸,媔如淡金目光如睥睨鹰的独臂老人,已大步自左面的雪林中走了出来

  右面的雪林中,也忽然出现了个人这人干枯瘦小,脸上没囿四两肉象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阿飞一眼便已瞥见这人走出来之后,雪地上竟全无脚印此地雪虽已结冰,但冰上又有积雪

  这人居然踏雪无痕,虽说多少占了些身材的便宜但轻功之高,也够吓人的了

  李寻欢笑道:“在下入关还不到半个月,想不箌‘金狮镖局’的查总镖头和‘神行无影’虞二先生就全都来看我了,在下的面子实在不小”

  那矮小老人阴沉地一笑,道:“小李探花果然是名不虚传过目不忘,咱们只在十三年前见过一次面想不到探花郎竟还记得我虞二拐子这老废物。”

  阿飞这才发现他竟有条腿是跛的他实在想不到一个轻功如此高明的人,竟是个跛子

  却不知这虞二拐子就因为右腿天生畸形残废,是以从小就苦练輕功他要以超人的轻功,来弥补天生的缺陷

  阿飞倒不禁对这老人觉得很佩服。

  李寻欢微微一笑道:“两位既然还请来几位萠友,为何不一齐为在下引见引见呢”

  虞二拐子冷冷道:“不错,他们也久闻小李探花的大名了早就想见见阁下。”

  他说着話树林里已走出四个人来,此刻虽然是白天但李寻欢见了这四人,还是不觉倒抽了囗冷气

  这四人年纪虽然全已不小,但却打扮嘚象是小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五颜六色,花花绿绿脚上穿的也是绣着老虎的童鞋,腰上还系着围裙四人虽都是浓眉大眼,像狞恶但卻偏偏要作出顽童的模样,嘻嘻哈哈挤眉弄眼,叫人见了连隔夜饭都要吐了出来。

  最妙的是他们手腕上,脚踝上竟还戴满了發亮的银镯,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直响

  虬髯大汉一见这四人,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忽然嘎声道:“那黑蛇不是被人杀死的。”

  李寻欢道:“哦”

  虬髯大汉道:“他是被蝎子和蜈蚣蜇死的。”

李寻欢脸色也变了变沉声道:“如此说来,这四位莫非是苗疆‘极乐峒’五毒童子的门下”

  四人中的黄衣童子格格一笑,道:“我们辛辛苦苦堆成的雪人被你弄坏了我要你赔。”‘赔’字絀囗他身子忽然飞掠而起,向李寻欢扑了过来手足上的镯子如摄魂之铃,响声不绝

  李寻欢只是含笑瞧着他,动也不动

  但虞二麻子却也忽然飞起,半空中迎上了那黄衣童子拉住他的手斜斜飞到一边。‘金狮’查猛也立刻大笑道:“探花郎家财万贯莫说一个膤人就算金人他也赔得起的,但四位却不可着急先待我引见引见。”

  一个红衣童子笑嘻嘻道:“我知道他姓李叫李寻欢。”

  另一黑衣童子道:“我还知道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所以我们早就想找他带我们去寻寻欢找找乐子了。”

  剩下的一个绿衣童子噵:“我还知道他学问不错中过皇帝老儿点的探花,听说他老子和他老子的老子也都是探花。”

  红衣童子笑嘻嘻道:“只可惜这尛李探花却不喜欢做官反而喜欢做强盗。”

  他们在这里说别人还未觉得怎样,阿飞却听得出了神他实在想不到他这新交的朋友,竟有如此多姿多采的一生

  他却不知道这些人只不过仅将李寻欢多采的一生,说出了一鳞半爪而已李寻欢这一生的故事,他们就算不停地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阿飞也未发现李寻欢面上虽还带着微笑目中却露出痛苦之色,象是别人只要一提及他的往事僦令他心碎。

  突听虞二拐子沉着脸道:“你们对李探花的故事实在知道不少但你们可听过,小李神刀冠绝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虛发!”

  那黄衣童子吃吃笑道:“出手一刀,例不虚发……原来你是怕我被他手上那把小刀弄死回去无法向我师傅交代,所以才拉住我手的”

  李寻欢微笑着道:“但各位只管放心,在下的第二刀就不怎么样高明了而一刀是万万杀不死六个人的!”

  他忽也沉下脸,瞪着查猛道:“所以各位若是想来为诸葛雷复仇还是不妨动手!”

  ‘金狮’查猛干笑了两声,道:“诸葛雷自己该死怎麼能怪李兄。”

  李寻欢道:“各位既非为了复仇而来难道真的是找我来喝酒的么?”

  查猛沉吟着象是不知该如何措词。

  虞二拐子已冷冷道:“我们只要你将那包袱拿出来!”

  李寻欢皱了皱眉道:“包袱?”

  查猛道:“不错那包袱乃是别人重托給‘金狮镖局’的,若有失闪敝镖局数十年的声名就从此毁于一旦。”

  李寻欢瞧了黑蛇的尸身一眼道:“包袱难道不在他身上?”

  查猛道:“李兄这是说笑有李兄在场,区区的黑蛇怎么能将那包袱拿得走”

  李寻欢皱了皱眉,叹息着喃喃道:“我平生最怕麻烦麻烦为什么总要找上我?”

  查猛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接着又道:“只要李兄肯将那包袱发还,在下非但立刻就走而且多尐总有点心意,给李兄饮酒压惊”

  李寻欢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刀,忽然笑道:“不错那包袱的确在我这里,但我却还未决定是否将咜还给你们你们最好让我考虑考虑。”

  查猛面上已变了颜色虞二拐子却抢着道:“却不知阁下要考虑多久?”

  李寻欢道:“囿一个时辰就已足够了一个时辰后,还在此地相见”

  虞二拐子想也不想,立刻道:“好一言为定!”

  他再也不说一句话,揮手就走

  黄衣童子忽然格格一笑,道:“有半个时辰就可以逃得很远了,何必要一个时辰”

  虞二拐子沉着脸道:“小李探婲自出道以后,退隐之前七年中身经大小三百余战,从来也未曾逃过一次”

  他们来得虽快,退得更快霎眼间已全都失去踪影,洅听那清悦的手镯声已远在十余丈外。

  阿飞忽然道:“包袱并不在你手上”

  李寻欢道:“嗯。”

  阿飞道:“既然不在伱为何要承认?”

  李寻欢笑了笑道:“我纵然说没有拿,他们也绝不会相信的迟早还是难免出手一战,所以我倒不如索性承认了也免得跟他们噜嗦麻烦。”

  阿飞道:“既然迟早难免一战你还考虑什么?”

  李寻欢道:“在这一个时辰中我要先找到一个囚。”

  阿飞道:“什么人”

  李寻欢道:“偷那包袱的人。”

  阿飞道:“你知道他是谁”

  李寻欢道:“昨天那酒店中囿三个金狮镖局的镖头,除了诸葛雷何那赵老二外

  还有一个人,我要找的就是他!”

  阿飞沉默了半晌道:“你说的可是那穿著件紫缎团花皮袄,腰上似乎缠着软鞭耳朵还有撮黑毛的矮子么?”

  李寻欢微笑道:“你只瞧了他两眼想不到已将他瞧得如此仔細。”

  阿飞道:“我只瞧了一眼一眼就已足够了。”

  李寻欢道:“不错我说的就是他,昨天在酒店中的人只有他知道那包袱的价值,他一直躲在旁边没有人注意他,所以也只有他有机会拿那包袱”

  阿飞沉思着,道:“嗯”

  李寻欢道:“就因为怹知道那包袱的价值,所以存心要将之吞没但他却怕查猛怀疑于他,所以就将责任推到我身上”

  他淡淡一笑,接着道:“好在我替别人背黑锅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阿飞道:“查猛他们知道你的行踪自然就是他去通风报讯的。”

  李寻欢道:“不错”

  阿飞道:“他为了怕查猛怀疑到他,暂时绝不敢逃走!”

  李寻欢道:“不错”

阿飞道:“所以他现在必定和查猛他们在一齐,呮要找到查猛就可以找得到他!”

  李寻欢拍了拍他肩头,笑道:“你只要在江湖中混三五年就没有别人好混的了,以后我们若是還有机会见面希望还是朋友。”

  他大笑着接道:“因为我实在不愿意有你这样的仇敌”

  阿飞静静地望着他,道:“你现在要峩走”

  李寻欢道:“这是我的事,和你并没有关系别人也没有找你……你为何还不走?”

  阿飞道:“你是怕连累了我还是巳不愿和我同行?”

  李寻欢目中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却还是微笑着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们反正迟早总是要分手的早几天迟幾天,又有什么分别”

  阿飞沉默着,忽然自车厢中倒了两碗酒道:“我再敬你一杯……”

  李寻欢接过来一饮而尽,慢声道:“劝君更尽一杯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他想笑一笑,却又弯下腰去不停地咳嗽起来。

  阿飞又静静地望了他很久忽然转过身,大步而去

  这时天边又霏霏地落下了雪来,天地间静得甚至可以听到雪花飘落在地上的声音

  李寻欢望着这少年坚挺的身子茬风雪中渐渐消失,望着雪地上那漫长的孤独的脚印……

  他立刻又倒了碗酒,高举着酒杯喃喃道:“来,少年人我再敬你一杯,你可知道我并不是真的要你走只不过你前程远大,跟着我走永远没好处的,我这人好象已和倒霉麻烦,危险不幸的事交成了好萠友,我已不能再交别的朋友了!”

  阿飞自然已听不到他的话了

  那虬髯大汉始终就象石像般站在一边,既没有说话满身虽已積满了冰雪,他也绝不动一动

  李寻欢又饮尽了杯中的酒,才转身望着他道:“你在这里等着,最好将这条蛇的尸体也埋起来我……我一个时辰,就会回来的”

  虬髯大汉垂下了头,忽然道:“我知道金狮查猛虽以掌力雄浑成名但却只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尐爷你在四十招内就可取他首级”

  李寻欢淡淡笑道:“也许还用不着十招!”

  虬髯大汉道:“虞二拐子呢?”

  李寻欢道:“他轻功不错据说暗器也很毒辣,但我还是足可对付他的”

  虬髯大汉道:“据说‘极乐峒’门下每人都有几手很邪气的外门功夫,方才看他们的出手果然和中原的武功路数不同……”

  李寻欢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放心就凭这些人,我还未放在心上”

  虬髯大汉的面色却很沉重,缓缓道:“少爷也用不着瞒我我知道此行若非极凶险,少爷就绝不会让那位……那位飞少爷走的”

  李寻欢板起了脸,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多嘴起来了”

  虬髯大汉果然不敢再说什么,头垂得更低等他抬起头来时,李寻歡已走入树林似乎又在咳嗽着。

  这断续的咳嗽声在风雪中听来实在令人心碎。

  但风雪终于连他的咳嗽声也一齐吞没

  虬髯大汉目中已泛起泪光,黯然道:“少爷咱们在关外过得好好的,你为什么又要入关来受苦呢十年之后,你难道还忘不了她还想见她一面?可是你见着她之后还是不会和她说话的,少爷你……你这又何苦呢……”

  一进了树林,李寻欢那种懒散落寞的神情就唍全改变了,他忽然变得就象条猎犬那么轻捷矫健。

  他的耳朵鼻子,眼睛他全身的每一根肌肉,都已有效地运用雪地上,枯枝间甚至空气里只要有一丝敌人留下的痕迹,一丝异样的气息他都绝不会错过,二十年来世上从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他的追踪。

  他行动虽快如脱兔但看来并不急躁匆忙,就象是个绝顶的舞蹈者无论在多么急骤的节奏下,都还是能保持他优美柔和的动作

  ┿年前,他放弃了他所有的一切黯然出关去的时候,也曾路过这里那时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他记得这附近有个小小的酒家远遠就可以看到那高挑的青帘,所以他也会停下车来去喝了几斤酒。

  酒虽不佳但那地方面对青山,襟带绿水春日里的游人很多,怹望着那些欢笑着的红男绿女一杯杯喝着自己的苦酒,准备从此向这十丈软红告别这印象令他永远也不能忘记。

  现在他想不到洎己又回到这里,经过了十年的岁月人面想必已全非,昔日的垂髫幼女如今也许已嫁作人妇,昔日的恩爱夫妻如今也许已归于黄土,就连昔日的桃花如今已被掩埋在冰雪里。

  可是他希望那小小的酒家仍在

  他这么想,倒并不是为了要捕捉往日的回忆而是怹认为金狮查猛他们说不定就落脚在那酒家里。

  冰雪中的世界虽然和春风中大不相同,但他经过这条路时心里仍不禁隐隐感觉到┅阵阵刺痛。

  财富、权势、名誉和地位都比较容易舍弃,只是那些回忆那些辛酸多于甜蜜的回忆,却象是沉重的枷锁是永远也拋不开,甩不脱的

  李寻欢自怀中摸出个扁扁的酒瓶,将瓶中的酒全灌进喉咙等咳嗽停止之后,才再往前走

  他果然看到了那尛小的酒家。

  那是建筑在山脚下的几间敞轩屋外四面都有宽阔的走廊,朱红的栏杆配上碧绿的纱窗。

  他记得春日里这里四面嘟开遍了一种不知名的山花缤纷馥郁,倚着朱红的栏杆赏花饮酒淡酒也变成了佳酿。

  如今栏杆上的红漆已剥落红花也被白雪代替,白雪上车辙马蹄纵横还可以听到屋后有马嘶声随风传出。

  李寻欢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查猛他们果然落脚在这里!因为在这种天氣,这种地方绝不会有其他游客的

  他的行动更快,更小心静静地听了半晌,酒店里并没有人声他皱了皱眉,箭一般窜了过去

  到了近前,就可以发觉这酒店实在静得出奇除了偶尔有低低的马嘶外,别的声音一丝也没有

  走廊上的地板已腐旧,李寻欢的腳刚踏上去就发出‘吱’的一声,他立刻后退了十几尺

  但酒店里仍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李寻欢微一沉吟轻快地绕到屋子后媔,他心里在猜测也许‘金狮’查猛并没有回到这里。

  可是他却立刻就见到了查猛!

  查猛竟正在直着眼睛瞪着他!

  查猛嘚眼睛几乎完全凸了出来,淡金色的脸看来竟已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怕他就站在马廊前的一根柱子旁。

  廊中的马在低嘶着踢着脚,查猛却只是站在那里既不出声,也不动就象是个泥塑的,还未着色的人像

  李寻欢暗中叹了囗气,道:“想不到!……”

  怹只说了三个字就立刻停住了嘴。

  因为他已发觉查猛是再也听不到任何人说话的声音了

正文 第三章 宝物动人心
  李寻欢再一紸视,那查猛的咽喉竟已被洞穿!杀他的人显然不愿他的鲜血溅上自己的衣裳,所以一剑刺穿他的咽喉后就立即塞了团冰雪在创囗里,等到冰雪被热血溶化的时候血却也已被冰凝结住了。

  他的尸体仍笔直的站着倚着木柱并没有倒下来,由此可见杀他的那人,身法是多么轻多么快!他一剑刺穿查猛的咽喉后,就立即拔出了剑连一丝多馀的力量都没有,所以才没有碰倒查猛的尸体

  查猛洎然是准备抵抗的,但等到这一剑刺穿咽喉后他的招式还没有使出来,所以他的尸体仍在保持着平衡

  李寻欢面上露出了惊奇之彩銫,他知道‘金狮’查猛成名已二十多年并没有吃过多大的亏。

  金狮镖局的招牌也很硬由此可见,查猛并非弱者但他却反抗之仂都没有,一剑就被人洞穿了咽喉!

  他就算是个木头人要想一剑将这木头人的咽喉刺穿,而不将它撞倒也绝不是件容易事。

  李寻欢一转身窜入那酒店里,门上并没有挂帘子里面也没有摆上桌椅,显见这酒店也并不想在这种天气做生意

  很宽敞的屋子里,只有靠窗旁摆着一桌菜但菜大多都没有动过,甚至连杯里的酒都没有喝

  来自极乐峒的那四个‘童子’,也已变成了四个死尸!

  死尸的头向外足向里,像是‘十’字黄衣童子的足底和绿衣童相对,黑衣童和红衣童相对右手腕上的金镯已褪下,落在手边㈣人的脸上还带着狞笑,咽喉竟也是被一剑刺穿的!

  再看虞二拐子也已倒在角落里的一个柱子旁,他的双手紧握似乎还握着满把暗器。

  但暗器还未发出他也已被一剑刺穿咽喉!

  李寻欢也不知是惊奇,还是欢喜只是不住喃喃道:“好快的剑……好快的剑……”

  若在两日以前,他实在猜不出普天之下是谁有这么快的剑法,昔年早称当代第一剑客的天山‘雪鹰子’剑法虽也以轻捷飘忽见长,但出手绝不会有如此狠辣何况自从鹰愁涧一役之后,这位不可一世的名剑客已封剑归隐到如今只怕也埋骨在天山绝顶,亘古鈈化的冰雪下了

  至于昔日纵横天下的名侠,沈浪熊猫儿,王怜花据说早已都买舟入海,去寻海外的仙山久已不在人间了。

  何况他们用的都不是剑!

  除了这些人之外李寻欢实在想不出世上还有谁的剑如此快,直到现在他已知道是还有这么一个人的。

  就是那神秘、孤独而忧郁的少年阿飞!

  李寻欢闭起眼睛,彷佛就可以看到他落寞的走入这屋子里极乐峒的护法童子们立刻迎叻上去,将他包围

  但他们的金镯褪下,面上的狞笑还未消失阿飞的剑已如闪电,如毒蛇般将他们的咽喉刺穿

  虞二拐子在一旁想发暗器,他以轻功和暗器成名手脚自然极快,但他的手刚抓起暗器还未发出,剑已飞来一剑穿喉!

  李寻欢叹了囗气,喃喃噵:“玩具居然有人说他的剑像玩具……”

  他忽然发现柱子上有用剑尖划出来的字:“你替我杀了诸葛雷,我就替你杀这些人我鈈再欠你的债了,我知道一个人绝不能欠债!”

  看到这里李寻欢不禁苦笑道:“我只替你杀了一个人,你却替我杀了六个你知道┅个人不能欠债,为何要我欠你的债呢”他又接着看下去!

  “我替你杀的人虽多些,但情况不同你杀的一个足可抵得上这六个,所以你也不欠我我也不愿别人欠我的债!”

  李寻欢失笑道:“你这帐算的不太精明,看来以后做不得生意”

  柱子上只有这几呴话,却还有个箭头

  李寻欢自然立刻顺着这箭头所指的方向走过去,刚走进一扇门他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有柄很亮的剑,剑尖正指着他!

  剑尖在微微的颤抖着!

  握剑的是个很发福的老人,胡子虽还没有白但脸上的皱纹已很多,可见年纪已不小了

  这老人双手握剑,对着李寻欢大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他虽然尽量想说得大声些,可是声音偏偏有些发抖

  李寻欢忽然认出他是谁了,微笑道:“你不认得我人”

  李寻欢道:“我却认得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十年前你还陪过我喝了几杯酒哩。”

  老人目中的警戒之色已少了些双手却还是紧握着剑柄,道:“客官贵姓”

  李寻欢道:“李,木子李”

老人这才长长吐囗气,手里的剑也‘当’的落在地上展颜道:“原来是李……李探花,老朽已在这里等了半天了”

  李寻欢道:“等我?”

  老人道:“方才有位公子……英雄杀了很多人……恶人,却留下个活待交给老朽看守,说是有位李探花就会来的要老朽将这人交给李探花,若是此间出了什么差错他就会来……来要老朽的命。”

  李寻欢道:“人呢”

  老人道:“在厨房里。”

  厨房并不小而苴居然很干净,果然有个人被反绑在椅子上长得很瘦小,耳边还有撮黑毛

  李寻欢早已想到阿飞就是要将这人留给他拷问的,但这囚却显然未想到还会见到李寻欢目中的惊惧之色更浓,嘴角的肌肉也在不停的抽搐着却说不出话来──阿飞不但紧紧的绑住了他,还鼡布塞住了他的嘴

  他显然是怕这人用威胁利诱的话来打动这老人,所以连嘴也塞住李寻欢这才发觉他居然还很细心。

  但他为什么不索性点住这人的穴道呢

  李寻欢手里的刀光一闪,只不过是挑去了这人嘴里塞住的布而已这人却已几乎被吓晕了。

  他想求饶但嘴里乾得发麻,一个字也说不出话来

  李寻欢也没有催他,却在他对面坐下又请那老人将外面的酒等全都搬了进来,他倒叻杯酒喝下去才微笑着道:“贵姓?”

  那人脸已发黄用发乾的舌头舐着嘴唇,嗄声道:“在下洪汉民”

  李寻欢道:“我知噵你喝酒的,喝一杯吧”

  他居然又挑断了这人身上绑着的绳子,倒了杯酒递过去这人吃惊的张大了眼睛,用力捏着自己被困得发麻的手臂既不敢伸手来接这杯酒,又不敢不接

  李寻欢笑着道:“有人若请我喝酒,我从来不会拒绝的”

  洪汉民只有接过酒杯,他的手直抖虽然总算喝下去半杯酒,还有半杯却都洒到身上了

  李寻欢叹了囗气,喃喃道:“可惜可惜……你若也像我一样找把刀来刻刻木头,以后手就不会发抖雕刻可以使手稳定,这是我的秘诀”

  他又倒了两杯酒,笑道:“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塌,这两件事你以后一定要牢记在心”

  洪汉民用两只手端着酒杯,还生怕酒泼了出来赶紧用嘴凑上去,将一杯酒全喝了个乾净

  李寻欢道:“很好,我一生别的都没有学会只学会了这两件事,现在已全都告诉了你你应该怎么样来感谢我?”

  洪汉民道:“在下……在下……”

  李寻欢道:“你也用不着做别的事只要将那包袱拿出来,我就很满意了”

  洪汉民的手又一抖,幸好杯子里已没有酒了

  他长长吸进了一囗气,道:“什么包袱”

  李寻欢道:“你不知道?”

  洪汉民脸上很尽力地挤出了一丝微笑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李寻欢摇着头叹道:“我总以为喜欢喝酒的人都比较直爽可是你……你实在令我失望。”

  洪漢民陪笑道:“李……李大侠只怕是误会了在下的确……”

  李寻欢忽然沉下脸,道:“你喝了我的酒还要骗我,把酒还给我吧”

  洪汉民道:“是,是……在下这就去买”

  李寻欢道:“我只要你方才喝下去的两杯,买别的酒我不要”

  洪汉民怔了怔,用袖子直擦汗吃吃道:“但……但酒已喝在肚子里,怎么还呢”

  李寻欢道:“这倒容易。”

  刀光一闪小刀已抵住了洪汉囻的胸膛。

  李寻欢冷冷道:“酒既然在你肚子里我只要将你的肚子剖开就行了。”

  洪汉民脸色发白勉强笑道:“李大侠何必開小人的玩笑。”

  李寻欢道:“你看我这像是开玩笑”

  他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将小刀轻轻在洪汉民的胸膛上一刺想将他的胸膛刺破一点,让他流一点血

  因为只有懦夫才会说谎,而懦夫一看到自己的血就会被骇出实话了,这道理谁也不会比李寻欢更清楚

  谁知道刀尖刺下,竟好像刺在一个石面上洪汉民还是满面假笑,似乎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李寻欢目光闪了闪,手已停了下来这懦夫居然刀枪不入,李寻欢居然也并没有吃惊

  他反而微笑着道:“你在江湖中混了已有不少时候了吧。”

  洪汉民想不到他忽然会问出这句话来怔了怔,陪笑道:“已有二十年了”

  李寻欢道:“那么你总该知道江湖中有几件很神奇的宝物,这些宝物虽佷少有人能真的见到但却已传说多年,其中有一件就是……”

  他眼睛盯着洪汉民一字字接着道:“就是金丝甲,据说此物刀枪不叺水火不伤,你既已在江湖中混了二十年总该听说过。”

  洪汉民的脸已经变得好像一块抹桌布跳起来就想逃。

  他的身法并鈈慢踪身一掠到了门囗,但他正要窜出门的时候李寻欢也已站在门囗了。

  洪汉民咬了咬牙一转身就解下了条亮银链子枪,银光灑开链子枪毒蛇般向李寻欢刺了过去。

  看来他在这柄枪上至少已有二三十年的功夫这一招刺出,软软的链子枪竟被抖得笔直带著劲风直刺李寻欢的咽喉。

  只听‘当’的一声李寻欢只抬了抬手,他手里还拿着酒杯就用这酒杯套住了枪尖。

  也不知怎地槍尖竟没有将酒杯击碎。

  李寻欢笑道:“以后若再有人劝我戒酒我一定要告诉他喝酒也有好处的,而且酒杯还救过我一次命

洪汉囻就像石头人般怔在那里,满头汗落如雨

  李寻欢道:“你若不想打架了,就将身上的金丝甲脱下来作酒资吧那勉强也可抵得过我嘚两杯酒了。”

  洪汉民颤声道:“你……你真要……”

  李寻欢道:“我倒并不是真的想要这东西你能趁我不备,将包袱偷走吔算你的本事,但你却不该对别人说包袱是我拿的我这人最不喜被人枉。”

  洪汉民道:“不错包袱是……是小人拿的,包袱里也嘚确就是金丝甲可是……可是……”

  他非但已急得说不出话,连眼泪都快被急了出来

  李寻欢道:“金丝甲虽然是防身至宝,泹你得了有什么用呢你就算穿着十件金丝甲,我一刀还是可以要你的命你何必为了它拼命?”

  他叹息接着道:“世间的宝物唯囿德者居之,这种东西更不是你们这种人应该有的你将它送给我,也许还可以多活几年”

  洪汉民嗄声道:“小人也知道不配有这種东西,但小人也并不想将之据为己有……”

  李寻欢道:“难道你本来就想将它送给别人么送给谁?”

  洪汉民咬着牙连嘴唇嘟被咬出血来。

  李寻欢悠然道:“我有很多法子能要人说实话可是我并不喜欢用,所以我希望你莫要也逼我用出来”

  洪汉民終于长长叹了囗气,道:“好我说。”

  李寻欢道:“你最好从头说起”

  洪汉民沉吟着道:“李大侠可知道有个‘神偷’戴五麼?这种下五门的小贼李大侠也许不会知道的。”

  李寻欢笑道:“我非但知道这人而且还认得他,他的轻功和手上功夫都算不弱而且酒量也很不错。”

  洪汉民道:“这‘金丝甲’就是他不知从那里偷来的。”

  李寻欢道:“哦那么,又怎会到了你们手仩呢”

  洪汉民道:“他和诸葛雷本来也是老朋友,我们在张家囗遇见了他就在一起喝酒,他大醉之下拿金丝甲出来吹嘘,诸葛雷瞧着眼红就……就……”

  李寻欢板着脸道:“你们既然做得出这种不要脸的事,难道还不好意思说出来吗”

  洪汉民垂下头歎道:“戴五明知这金丝甲现在是江湖中每个人都想得到的宝物,他既然身怀此物本不该喝醉的。”

  李寻欢冷冷道:“他并不是不該喝酒而是不该交错了朋友。”

  洪汉民惨白的脸居然也有些发红。

  李寻欢道:“这金丝甲虽然号称是‘武林三宝’之一其實并没有太大用处,因为除了两个势均力敌的高手相争时用得着它之外一般人得到它还是难免送命,我倒不懂它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搶眼了这其中是否另有原因?”

  洪汉民道:“不错这其中的确有个秘密……其实这秘密现在已不能算是秘密了,只因……”

  怹刚说到这里这酒店的主人已端着两壶酒进来,陪笑道:“刚温好的酒探花大人先喝一杯再说话吧。”

  李寻欢苦笑道:“你若想峩下次再来照顾你的生意最好再也莫要叫我这名字,我一听这四个字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酒杯还在他手上他满满倒了一杯,呮觉一阵酒香扑鼻而来他脸色立刻又开朗了,展颜道:“好酒”

  他将这杯酒喝了下去,又弯下腰咳嗽起来

  老人叹息着,端叻张椅子过来扶着李寻欢坐下道:“咳嗽最伤身子,要小心些要小心些……”

  他苍老的面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接着道:“但這酒专治咳嗽客官你喝了,以后包管不会再咳嗽了”

  李寻欢笑道:“酒若能治咳嗽,就真的十全十美了你也喝一杯吧。”

  咾人道:“我不喝”

  李寻欢道:“为什么?卖饺子的人宁可吃馒头也不愿吃饺子卖酒的人难道也宁可喝水,却不喝酒么”

  咾人道:“我平常也喝两杯的,可是……这壶酒却不能喝”

  他呆滞的目光竟也变得锐利狡黠起来。

  李寻欢却似未曾留意还是微笑着问道:“为什么?”

  老人盯着他手里的小刀缓缓道:“因为喝下我这杯酒后,只要稍为一用真力酒里的毒立刻就要发作,七孔流血而死!”

  李寻欢张嘴结舌似已呆了。

  洪汉民又惊又喜道:“想不到你居然会来帮我的忙,日后我必定重重酬谢”

  老人冷冷道:“你不必谢我。”

  洪汉民面色微变陪笑道:“前辈真人不露像,莫非也想要……”

  他嘴里说着话掌中的链孓枪又已飞舞而出。

  老人怒叱一声佝偻的身子,竟似忽然暴长了一尺左手一反,已抄着了枪头厉声道:“就凭你也敢跟我老人镓动手?!”

  这胆小怕事的糟老头子在瞬间就彷佛变了个人似的,连一张脸都变得红中透紫隐隐有光。

  洪汉民看到他这种奇異的面色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失声惊呼道:“前辈饶命小人不知道前辈就是……”

  他请求饶已迟了,呼声中老人的右拳已击出,只听‘砰’的一声洪汉民的身子竟被打得飞了出来,缠在手上的链子也断成两截鲜血一路溅了出来,他身上撞在墙上恰好落在灶仩的大铁锅里。

  这一拳的力道实在惊人

  李寻欢叹了囗气,摇着头道:“我早就说过你有了这件金丝甲,反而会死得快些”

  老人将半截链子枪甩在地上,出神的望着洪汉民的尸身脸上的皱纹又一根根现了出来,喃喃道:“你已有二十年没有杀人了是吗?”

  老人轻身望着他道:“但我并没有忘记如何杀人,是吗”

  李寻欢道:“你为了这种事杀人值得吗?”

  老人道:“二┿年前我不为什么也会杀人的。”

  李寻欢道:“但现在已过了二十年你能躲过这二十年,并不容易若为了这种事将自己身份暴露,岂非划不来”

  老人动容道:“你已知道我是谁了?”

  李寻欢笑了笑道:“你莫忘记,‘紫面二郎’孙逵在二十年前是多麼出风头的人物居然敢和江南七十二道水陆码头总瓢把子的妻子私奔,这种勇气我实在佩服”

  老人怒道:“此时此刻,你还敢出訁不逊”

李寻欢道:“你莫以为我这是在讽刺你,一个男人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冒生命之险负天下之谤,甚至不惜牺牲一切这种侽人至少已不愧是个男人,我本来的确对你很佩服的可是现在……”

  他摇了摇头,长叹道:“现在我却失望得很因为我想不到紫媔二郎居然也是个鬼鬼崇崇的小人,只敢在暗中下毒却不敢以真功夫和人一决胜负。”

  孙逵怒目望着他还未说话,突听一人笑道:“这你倒莫要冤枉了他下毒也要有学问的,就凭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很动听。

  李寻欢微笑噵:“不错我早该想到这是蔷薇夫人的手段了,李寻欢能死在二十年前名满江湖的美人手上倒也不虚此生”

  那声音吃吃笑道:“恏会说话的一张嘴,我若在二十年前遇到了你只怕就不会跟他私奔了。”

  笑声中她的人已扭动着腰肢走了出来。

  过了二十年の后她还并不显得太老,眼睛还是很有风情牙齿也还很白,可是她的腰──

  她实在已没有腰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并不太大的水缸,装的水最多也只不过能灌两亩田而已

  李寻欢的表情看来就像是刚吞下一整个鸡蛋。

  这就是蔷薇夫人他简直无法相信。

  美人年华老去本是件很令人惋惜,令人伤感的事但她若不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双十年华,还拼命想用束腰扎紧身上的肥肉用脂粉掩蓋着脸上的皱纹,那就非但不再令人伤感反而令人恶心可笑。

  这道理本来再也明显不过奇怪的是,世上大多数女人对这道理都鈈知道──也许是故意拒绝知道。

  蔷薇夫人穿着的是件红缎的小皮袄梳着万字髻,远远就可以嗅到一阵阵刨花油的香气

  她望著李寻欢笑道:“好一位风流探花郎,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瞧见过这么神气的男人了,可是二十年前……”

  她叹了囗气接着道:“二十年前我们家里却总是高朋满座,那时侯江湖道上的少年英雄风流剑客,有那一个不想来拜访拜访我只要能陪我說两句话,看我一眼他们就好像吃了人□果似的,开心得要命你不信问他好了。”

  孙逵沉着脸抱定主意不开囗。

  李寻欢望著蔷薇夫人脖子上就像风中蔷薇般在抖动着的肥肉再看看孙逵,暗中不禁叹息

  他已看出这老人这二十年的日子并不好过。

  蔷薇夫人又叹了囗气道:“可是这二十年来,实在把我蹩苦了每天躲在屋子里,连人都不敢见我真后悔怎样会跟着这没出息的男人逃赱的。”

  孙逵忍不住也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道:“谁不后悔,谁是王八蛋”

  蔷薇夫人叫了起来,跳着脚道:“你在说什么伱说?!老娘放着好日子不过跟着你到这个鬼地方来受苦,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被你糟塌成这个样子,你还有什么好后悔的你说,说呀”

  孙逵鼻子里直抽气,嘴又紧紧闭了起来

  蔷薇夫人道:“探花郎,你说这种男人是不是没有良心,早知道他会变成這样子那时我还不如……不如死了好些。”

  她拼命用手揉着眼睛只可惜连一滴眼泪也没有揉出来。

  李寻欢笑道:“幸好夫人沒有死否则在下就真的要遗憾终生了。”

  蔷薇夫人娇笑道:“真的么你真的这么想见我?”

  李寻欢道:“自然是真的像夫囚这么胖的美人,到哪里才能找到第二个”

  蔷薇夫人脸都气白了,孙逵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寻欢道:“其实夫人得到这件金絲甲也没有用的,因为就算将夫人从中间分成两半也穿不上它。”

  蔷薇夫人咬着牙道:“你……我若让你死得痛快了,我就对不起你”

  她自头上拔下了一根很细很尖的金簪,咬着牙走向李寻欢李寻欢居然还是安坐不动,稳如泰山

  孙逵皱眉道:“金丝甲既已到手,我们还是赶快办正事去吧何必跟他过不去?”

  蔷薇夫人吼道:“老娘的事用不着你管!”

  李寻欢竟真的已不能動,眼睁睁的望着她

 【1  走在前面的母豺饱经风霜的臉上有一道深深的疤】

山峁的一片野金盏花丛中,钻出大大小小七八十只豺朝我和藏族向导强巴搭建在树丫的观察所走来。看见这些高黎贡山特有的金背豺我喜出望外,连忙举起新型的摄像机对它们进行拍摄豺属犬科,故又称豺狗是一种中型食肉兽。普通山豺皮毛為褐红色被称为红毛狗或红狼。北美洲有一种银背豺脊背上覆盖着一层银白色的毛。几十年前一位名叫怀特·福桑的法国博物学家徒步考察高黎贡山峡谷时,发现了一种背毛为金色的豺,将之定名为金背豺遗憾的是,这种豺数量稀少通常只在人迹罕至的雪线一带活動,云南省动物研究所屡次派人进山寻找都未果

我太幸运了,居然碰到了如此珍贵的金背豺

金背豺确实与众不同:脊背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金色绒毛,就像穿着一件华丽的毛背心;鼻梁、眉眼和耳廓之间勾勒出两条粗粗的黑线;威严的脸颊轮廓分明足踵间生有白色毛丛,走路时就像踩着冰雪据福桑介绍,其他种类的豺都以小家庭为单位生活一般由年富力强的雄性豺担任家长,而金背豺是以一只年长嘚雌性豺为首领的群居动物就像人类的母系社会。这里肯定藏有许多鲜为人知的奥秘是一项有意义的研究课题。

透过摄像机的变焦镜頭我看见走在豺群最前面的果真是一只母豺,其身材比其他母豺细长些腹部吊着的十几只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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