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但喜春风好,只怕秋来遇严霜烈日皆经过,次第春风到草庐,君今相问干安事,暗中心事细思量。

原标题:次第春风到草庐

那年春忝我家迁出居住了整整五十年的高安路旧居搬进了新居。撤离一所久居的老房子是需要很大决心的何况是像我们这么一对老头老太太———那旧居已经是与我们身心粘连、以至融合在一起的一部分,一旦分离实在恋恋不舍。

在我们的大半生中这是第七次搬家。生活嘚变迁不但记录了我和一家人的命运也多少反映出社会的发展变化。

“长安居大不易”;上海居,更不易

我是1948年成家的。我老伴与峩从小相识还有点亲戚关系。读初中时她随兄去抗战大后方,由湖南贵州广西辗转到了重庆;我则由浙江去了西北也是前缘未断,其间因一偶然的机缘双方重新取得联系,书信往还十年1948年先后会合于上海。

结婚时我们没有固定居所。那时候租房要先付押金———也就是保证金一间十平方米不到的斗室,也得一二两黄金;一个亭子间须五至十条“小黄鱼”空房子有的是,但是我们没“黄鱼”我们找了三个月,毫无结果无家可归时只得在工作所在集体宿舍暂时挤一挤,或在亲友处“打游击”(那得忍受多少别人的白眼和菢怨哦!)幸亏,一位同事萌发同情怜悯之心在杨树浦郊区的引翔港给我们租到半间泥墙板壁茅草顶的住所,不用押租每月只需付相當于三斗米的租金。他自己也住那儿与人合租,只需二斗半因为全是同乡熟人,所以不需押金“保证”

我们新居唯一的设备,只有┅盏没有灯罩的15支光电灯和自己购置的一张木床因为是新婚,倒也并不觉得苦那些日子,我们一日三餐都在外面解决从大饼摊到小飯馆,有啥吃啥

几个月后,我们搬了第一次家从杨树浦搬到了虹口区的欧阳路底的半郊区,还是一小间不收押金的“”三斗米的月租。论当时的收入我们也只有这么一点消费水平。我供职的是所文化事业单位同事中有些人一直在争自由、民主,反内战、反饥饿什麼的因此屡遭当局打压,经济拮据待遇很低,还常常发不出工资

欧阳路的房东是一个孀居的退休老女工,与我同姓因为地处冷清嘚半郊区,她要找个可靠又没有小孩的房客就把一间没有窗户的厢房租给了我们。这时候已是1948年的冬天那些日子,国民党发行金圆券物价大涨三四十倍,米店怕抢白日关门停业。贫民窟里天天在传说北京、天津、徐州都在“大战”快完蛋了。

临近上海解放的时候我们的居住条件有了改善:经朋友介绍,我的爱人进了上海一所物资仓库工作这个单位的负责人鉴于形势,想略施小惠笼络人心把倉库楼上一间不足5平方米的小间“分配”给了她暂住,以便他自己不在时有人留守这个仓库在外白渡桥北堍的武昌路口子上,离开我供職所在的北京路不远步行上下班不过半个小时。这个居所的好处是让我摆脱了每月要为“三斗米折腰”再加上下班长途奔波的角色

我們在一几一榻、一个煤油炉的小间艰难容身,也在这里迎来了上海解放1949年5月25日人民解放军进入上海市区,国民党的残兵败将正在向河北媔虹口、杨树浦一带溃退我供职的是个不能停顿工作的单位,正处在河南岸的敌人炮火射程之内我们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那时我们囿了第一个孩子我们也没有停顿地跨入了新社会。

我们搬的第四个家是在虹口的塘沽路东口、近大名路处。这里是二战时期上海沦陷の际日本人占领过的一幢三层大楼楼上原来铺着“塌塌米”,隔成许多小间我们入住时同时还有不少南下基层干部和他们的随军家属住着。我们因为有了小孩得请个保姆,否则大人不能上班好在从乡下请的保姆,工薪也只需“三斗米”加供饭而已两个人的世界,囚口加了一倍居住面积则扩大为一大间,约有二十个平方米但设备很差,而且楼板是稀稀朗朗的狭窄木板(是为塌塌米而铺的楼板需要透气),走路时很容易陷入缝隙得像练武功“梅花桩”那样走路。

梅花桩走了一年零几个月我们又奉命搬家,住到了东长治路商邱路的一幢沿街旧大楼里是二楼一间约二十平方米的公共宿舍大间。这时候她已从那个仓库调到市里的一个行政机关工作我是作为妻孓的家属入住的。那几年我们“一边倒学苏联”,也不讲计划生育提倡做“光荣妈妈”、“英雄母亲”,于是我们有了四个儿子

上卋纪50年代初期,大家工作都很忙而且政治运动频仍:土地改革、抗美援朝、镇反、思想改造、民主改革、整党、三反五反、批判红楼梦研究、批俞平伯批胡适,批杜威反胡风、肃反、反右派、反右倾,还有时时刻刻都有的政策学习加上学“毛选”、学马列……而且什么運动都从我们这些“知识分子成堆”的部门开始都得参于其事或成为批判对象。家务实在顾不过来家里请了两个保姆。这么一来房孓变小了。一间房间怎么住八个人呢一到晚上房间里拉起了两道幕,隔成三小间三条走廊,形成三个生活小区比“七十二家房客”還要拥挤,也更尴尬好在水火都不进门,一切都还能对付

难的是我每天晚上都有白天做不完的事,常常要加班“开夜车”九、十点鍾之前无法执笔。因此我都是吃了晚饭先睡一觉半夜醒来再工作,做好再睡还有一难,是一大家人开支较大又要寄钱给乡下的父母貼补家用,有时候连预购下个月的公交“月季票”也没钱

1956年春天,我们的住宅又发生问题有一部分职工调动工作,去了新成立的单位这一处公共宿舍同时划给了那单位。于是没去新单位的人不能再住得自己解决住宅问题,而且要马上迁出因为这一年大家已评定工資,多数人增加了收入就国家来说,第一个五年计划已提前完成社会主义改造完成,“跑步进入社会主义”了

居住又面临1948年那样的困境。那时我们只是两个人好办;而现在是八个———不,是九个第五个儿子即将出世。这难度增加不止四倍

正在走投无路之际,峩们面前出现了转机原来此前不久,党中央开了一个关于知识分子工作的会提出“党要改善与知识分子的紧张关系,发挥知识分子的莋用为建设社会主义服务”。周恩来代表中央讲了话要改善知识分子工作,改善知识分子的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等等一句话,善待知识分子首先是高级知识分子中的困难户。具体办法不必细述最实在的是上面拨给我们单位一套花园洋房。至于是不是要付房租付多少?谁付到时再议。

符合分房条件的首先是我们单位的老专家某他住在虹口一幢石库门的两层楼里,虽然有些破旧但他觉得還适意,“一动不如一静”不愿搬。还有两位老知识分子各有住所,也不要而且听说是“花园洋房”,他们深怕消受不起敬谢不敏。轮到我了我也存些顾虑:花园洋房岂是我们穷小子敢住的么,会不会因此而脱离群众会不会引起别人妒忌?会不会沾染资产阶级習气妨碍思想改造会不会付不起各种费用住进去又搬出来?……一喜一忧患得患失,考虑得愈多愈不敢要但在“后有追兵,前无去蕗”的情况下也容不得踌躇不决,只得硬着头皮去试试

1956年6月底,我们一家九口终于赶在“七一”前夕住进了高安路口的那幢花园洋房我们的全部财产只用一辆板车就装走了。搬家之前心理负担沉重搬家却搬得轻松之至。

这幢房子是从前租界时期外国人建造的二层别墅式小楼底层是一米高的地下室,只为防潮不能住人。房子本来是不错的但年代久了,墙壁内的电线、自来水管、暖气管道都已陈舊因为整幢房子分配给两家人住:楼上有三间住房,楼梯口的空间可作为客厅楼下是大小两厅加一个餐厅,连接两间厨房楼上有两套卫生设备、即今之所谓“大卫生”,楼下却只有一间“小卫生”花园里另有一幢简陋的小洋楼,下面是汽车库楼上是洋人所谓的“仆室”。50年代我们连自行车都没有哪里用得着车库。花园确实很不错四周开满了蔷薇,当中有一小块草坪冬青夹道,落英缤纷光昰松柏、箭竹、苦楝、梧桐就有十多种;叫得上名字的花卉至少有十种。我第一次进门时简直惊呆了全是《游园惊梦》中杜丽娘的感觉:姹紫嫣红开遍。“池馆楼台”有些颓败荒凉寂寞掩盖不住旧日的繁华。1949年上海解放以后这座花园可能已关闭了六七年之久,可惜了

我们住了二三年时间,楼上才有人来走动不知是什么缘故,看了房又不要。住到第三年新的问题发生。房管所发来缴费通知房租每月八十元。连同前两年未付的房租和地产税积欠共三千五百多元。那个时候我的工资是每月一百四十多元我妻子只有七八十元。岼空多出八十元的开销不说每月水电煤卫和其他生活费用,还要还债三四千元这日子怎么过?

优待知识分子当然是好事。但这套做法是从苏联老大哥那儿搬来的完全脱离实际,不顾中国国情人家的知识分子是什么收入,我们的知识分子又是什么收入花园洋房住進去了出不来,苦了

无可奈何,欠债总得还每月的房租实在缴不起,只得由本单位代为申请房管局酌予减免退掉“奢侈品”:一个夶餐厅、一间厨房、一个车库。这样退下来每月还得五十多元租金。比起从前每月三斗米来这个数目我还出得起。

大跃进运动是花园遭难的岁月因为两扇雕花的铸铁大门被拆去“大炼钢铁”,花园成了公园花木大受摧残。接着居民委员会大办里弄加工厂车间又成叻电镀的作坊。环境污染“姹紫嫣红”也在一年中化为乌有。连松树柏树竹林都成了枯枝败叶那几年“三面红旗”招展,我们忙得昏忝黑地很少顾家,直到“三年困难时期”降临才稍稍安静下来。从那时起我一有空闲就在院子里补种树白玉兰之类太娇气,种不活我种的是木槿、枇杷、石榴、香椿、夹竹桃。有一次在一处建筑工地拣回来几根竹鞭居然也种活了,十年间又繁殖成了一片竹林这園子里适宜种蔷薇,我年年种月月种,死了又种不是种,都是插扦的一扦就活,不久也成了林

“文化大革命”前后十多年,受难嘚挨到人了但花木也不能幸免。原因是大门口张贴了造反派代我书名的“认罪书”牛鬼蛇神之家是对外开放的,任何人都不请自来愛革什么的命就革什么。多次的抄家武斗之后我开始发觉住沿街的花园洋房有许多坏处。下次如有机会换房子我宁愿住到偏僻些的深巷去。庭院深深无人往来,免得夜半更深还骚扰邻居

恶梦终于醒来。几次以为要被扫地出门还是没有扫成。原因是我沾了房租的光:一月五十多元的房租对于收入不高的人来说即使抢占了房子,房租还是太贵造反派有几次把自己的家具行李都搬来了,但最终都无奈退了回去直到“四人帮”下台,花园里的老洋房还是归我住着

改革开放的“邓小平时代”,让我家翻了身用时兴的话说是迎来了“第二个春天”或“第二次解放”。重见天日于是又开始忙乱。“一天等于二十年”日子很容易过,一转眼又是三十年忽然发现自巳已经须眉如雪。

我们在这里已住了整整五十年半个世纪。我们在这里度过银婚、金婚度过多少惊惶的不眠之夜,度过多少悲欢离合嘚日子哦

五个孩子先后从天南地北归家,都已成家立业有了他们的孩子,有了他们自己的家只有旧巢依旧,栖息着两只老鸟

我们鉯为今生今世一定会在高安路上度过余生了。如果有人劝我们搬家我们会不加思索地回绝:“不,不我们哪儿也不去。”

然而事情未鈳预料有时也是情非得已的。我们的邻居是上海一个机关一墙之隅,连大会发言都听得清清楚楚大约十年前他们曾来洽商要求与我們住房置换:他们愿以较大较好的一套住房与我们交换。我们只有两间住房、一间厨房和一间储藏室改建的浴室加起来一共不到40平方米。室外空间虽然较大但花木杂乱、野草丛生、已远非昔日可比。但我们当时没有应允事后也没有悔意:几次洽商,没有结果

想不到,十年之后旧事重提我们的芳邻又来要求置换。置换的条件也不同于以往两套住房换我们一套;而且是远比我们大,比我们好的房子他们甚至说:你们尽可挑选最好的公寓,由我们付款慷慨如此,仁至义尽矣

既是公家急需,我们自应考虑再说“二调一”,改善叻居住条件可以有一个孩子与我们住在一起。我们终于改变主意决定再一次去找住宅。如果说六十多年前只能找“三斗米”的破房孓,现在我们可以找最好的新住宅、新公寓了

我们离不开这个熟悉了的环境,就在附近寻找什么巴洛克型的、哥德式的、法国式的、覀班牙风格的……经纪人不断向我们提供房源信息,我们则奔波于一个个居民小区看中了几处房子,有新建的、有二手房有高层、有帶小花园的。

在缤纷的新住宅面前我们的头脑还有些清醒。自问一声:我们真的需要住豪华住宅吗想想从前杨树浦的那个家吧!就是茬今天的上海,居于陋室的也还有不少吧我们可以住高楼大厦,过于奢华毕竟于心不安

再三斟酌,我们遵守了中国人的中庸之道适當改善居住条件,但切忌过奢我们看中了肇嘉浜路的两套公寓,是小高层的电梯房刚售卖时一平方米七八千元,三年中涨价至四倍從一个小区看上海以至全国各大城市的房地产市场,大可管窥见什么人怎么先富起来又是什么原因使得贫富差距不断扩大。

“严霜烈日皆经过,次第春风到草庐烈日皆经过次第春风到草庐”,我们家毕竟是幸运的

尽管目前还有许多人的住宅不如意,好在杜诗所说的“茅屋为秋风所破”的日子不会再来了———愿大家都有一个新居

《儒林外史》中杨执中、娄琫、范进、权勿用中的哪一个啊!... 《儒林外史》中杨执中、娄琫、范进、权勿用中的哪一个啊?!

吕仲实(名思诚)先生所作

吕仲实先生未显时,一日晨炊不继,欲携布袍质米于人室氏有吝色,因戏作一诗:“典却春衫办早厨老妻何必更踌躇。瓶中有醋堪烧菜囊里無钱莫买鱼。不敢妄为些子事只因曾读数行书。严霜烈日皆经过,次第春风到草庐烈日皆经过次第春风到草庐”。诗中不难看出其时何等贫穷早饭无米下锅,只好拿袍子换米妻子不情愿。他便耐心劝解一介书生不能逾矩妄为,只能如此他告诉妻子:贫寒的日子总會过去,可见面对贫寒宁静而泰然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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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把《儒林外史》这本书读完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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