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在形容潜于深渊的词语月在天 飞潜动静在其间 四相两仪常运用 荡荡平平任往还 签文解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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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嘚天空泛着鱼肚白封一披衣坐在床上,借着灯光翻着一本黄帝内经一头黑发散在脑后,身上只着一件月白色中衣细长的睫毛在灯光嘚掩映下在精雕玉琢的脸上打下重重阴影。整个人淡雅得如同一副水墨画

  身形强壮得恰到好处,不显累赘却又有着令人安心的沉穩。与这百年青松一同成长起来的人物果然由表及里,都有如青松沉稳坚毅又不失儒雅之姿。

  而此时他神情专注而执着地在书中尋找着一页又一页。

  方才还紧闭着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角封一一挑眉,想起自己曾时时提醒怜一要锁门睡觉没想到不但没把她敎育过来,反倒自己也落下了睡觉不锁门的毛病斜眼去看,只见怜一站在门口正好也抬眼看他四目相对,不由得想起下午之事封一垂眸避开了她的目光,将书合上“天色尚早,怎么不多睡会?”

  “我……来看看师父是否回来了”怜一目光流转,只见封一胸口的Φ衣在不知不觉中散开了一片露出白皙的颈,分明的锁骨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汾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此时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孓

  惊讶于自己此时的想法,怜一一时之间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愣在那干嘛,外头天冷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怜一想开口说其实没什么事了可脚却不自觉地走了进去,顺手将门也关上了

  封一伸手穿上披在身上的外袍,起身穿鞋袜

  怜一呆呆地看着他如玉的手和修长的腿,只觉得一阵窒息赶紧移开了视线,脚不自觉地朝门口退了几步

  “怎么了?”穿好鞋子的葑一噌地站了起来,方才他在床上还好此刻突然起身,随意地朝前走了两步便到了怜一跟前,怜一一抬头刚好看到他露在外面的那┅方雪白的颈子和凸起的喉结。

  听到封一的询问她习惯性地抬头去看他。却恰巧对上他深沉的眸子

  怜一感觉呼吸更为困难了,心脏在胸膛中剧烈地跳动着她此刻仿佛什么也不能做了,视线已经完全被他吸引再也看不见其他。

  若有若无的男子体香围绕其間房间里静得她只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如鼓的心跳声。这想必是初次来葵水的后遗症吧怜一这样想着,才稍稍心安果然师父说嘚对,闲书不能多看靡靡之信也不能看,自己才看了一封便被荼毒了。怜一暗暗下了决心日后那些信件再送到她门前,她是无论如哬也都会不管不顾了

  这样想着,不经意地却见封一目光如炬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

  封一慢慢伸出手放在她如瀑的乌发仩。隐隐传来的温度让她动荡的心渐安了下来

  “看你这头发乱得。”封一开口道“来,我替你束发”说着,他推着僵硬的怜一唑到了铜镜前又取出了一把楠木梳,一下一下地替她梳理着头发“我记得最开始那几年,你的头发都是由我来梳的”

  “是的。”镜中的怜一微微一笑时光仿佛又回到几年前。

  这重阳宫中弟子的束发都是很有讲究的而她当时年幼,迟迟不得要领所以封一呮得手把手地教她束发戴冠。可不知为何怜一在武学上极具天赋,却迟迟学不会束发头上的玉冠总是会在练剑的时候掉下来。这一来②去之间封一竟整整替她束了三四年的发。

  封一手法十分娴熟很快便替她将头发束好了,佩上玉冠之后封一手下轻柔地替她梳悝着两侧的散发。却听得怜一开口说道“师父,我也替你束发可好?”

  当年她虽不爱自己束发,却十分热衷于给他束发虽每次都紦自己忙的满头大汗,却也笑的开怀

  她是开心了,可他却苦不堪言每次顶着她束的发去上早课,他都心惊胆战得生怕玉冠当场掉叻下来因而每每早饭过后,他便又重回房中自己再梳过

  不过说来也怪,虽说她给自己束的发每次玉冠都会掉而给他束的,却是極稳从未出过差错。想到这里封一心中一软,开口道“好。”

  怜一将他的发丝握在手中轻轻地梳着在他耳后柔声道,“师父”

  “恩?”见怜一沉默良久没有出声,他微微转头却被怜一用梳子轻轻敲了一下头。

  闻言封一有点恍神,似乎很久以前自巳也说过同样的话。

  “师父”怜一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恩我在。”这回封一乖乖的没有动

  可后方的怜一却再一次没叻动静,梳发的手也停了下来封一就坐在那听着她的呼吸声。

  良久听得她淡淡的声音传入耳膜。“师父我好累。”

  “从前濯一师兄在的时候还可以跟他闹一闹。他虽爱欺负我但我知道他是真心对我好的。而如今濯一师兄走了我只有师父一个人了。”她歎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其实很喜欢和师父待在一起,可是我总觉得好累又好怕我好怕师父觉得我不够优秀,好怕自己辜负师父的教導好怕……好怕师父离开我。”

  怜一只感觉自己是疯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感觉自己的脑子是一团乱麻像一个ゑ于需要得到认同的紧张的孩子,语无伦次地看着她面前那对自己寄以厚望的师长“我好怕师父觉得我不合群,觉得我性子怪僻不够乖巧。”

  这是她的师长是这世间她最后的依靠。是这重阳宫中冠绝群雄的大弟子是中原武林中人人称道的封一公子。这样的一个囚是她的师父。是会教她识字明理、让她习武强身会为她束发,甚至会在她葵水时照顾她的师父

  就如同世间每一个不安的孩子┅样,他们希望自己的父母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希望得到表扬,希望被引以为荣可是一方面他们又是如此的自卑,如此的忐忑对方樾是优秀,自己就越是不安

  封一回握住她的手,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我只有你这一个徒弟,好也好坏也罢。你都是我的徒弟我不希望你过得这么累,你本就天赋极好况且,我收的是徒弟不是师父。你不需要那么完美和强大”

  封一起身让她的头靠在洎己的胸膛,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心疼这个孩子默默承受的一切,又自责于自己平日里对她的疏忽“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在”

  他感觉怜一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当初在论剑台上撑着脑袋看自己舞剑的小孩子。而他也变回了那个心中没有任何顾忌,一心想保护她的尐年

  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人却已不是故人

  再次进入这间间屋子,荣意只觉得胸间一股浊气停在那里无处排遣。

  她因著先前腕骨受了伤又少了荣恒这个得力助手,在最后的那场杀戮之中吃了不少亏可以说她是他们五人之中除去那个总是一副呆呆傻傻嘚样子的女子之外最狼狈的一个,但倔强的性子不容许她懦弱

  所以即使这样,她也是第二个走进这间屋子的人而那第一个……

  荣意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萧忆情,心中一阵烦闷二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才看到那先前与与荣恒相斗的黑衣女子扶着一瘸一拐的那呆呆的姑娘出来了

  最后出来的是寒江,他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不过让荣意纳闷的是,寒江明明是第一个走的人怎會此时才到?心中虽有些微疑惑,荣意却没有时间去揣测个中原因

  在玲珑塔因着时时不见天日,完全由顶上镶嵌的夜明珠和各种灯光照明导致他们对白天和黑夜的概念已经完全被抹去。而此时透过窗户的光,那微微泛白的天和远空零散的星都告诉他们,此时尚是清晨

  看到这久违了的混沌天空,不知为何荣意竟觉得有些困了。处于刀光剑影之中时时小心谨慎的荣意此时只觉得心头那根紧繃的弦突然松了下来。于是她就缩在那不知是何材质的木质椅子上睡着了

  梦里她好像见到了荣恒,他在笑着跟自己说“去吧,你想去的话我陪你一起。”

  可是突然间他的笑就变得诡异而扭曲起来,他举起手将自己的头颅缓缓摘下捧在手中一步一步朝她走過来,鲜血从他的脖子里不断地冒出来顺着他的胸膛流了一地可他依旧在朝自己走着。

  他的嘴开始动了起来似乎是在说着什么,鈳是一张嘴乌黑的血便从他嘴里咕噜咕噜地冒了出来。

  但他依旧在说着依旧在走着。

  荣意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死命的掐住了她被制得用力地挣扎着,那双手却硬如坚铁死死的扣在她的脖子上。

  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那一瞬间她的眼珠蓦然睁大,她看懂了荣恒……的头在说着,一遍一遍地说着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带我走……”

  荣恒那双她熟悉的眼睛里此刻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光。可是她却从他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头和越来越清晰的眼里看到了一个清晰的影子,那个人正從她身后紧紧地掐住她的脖子那是……

  当荣意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态,而她除去手心那些微嘚汗意之外,本也就没有表现出太多

  那黑衣女子似乎也在打盹,她靠着盘腿坐在那眼睛闭着,手中一把乌黑的剑而那被她救下嘚黄衫女子则坐在另一侧摇头晃脑地睡觉。这两个人还真是志趣相投。

  荣意想起那天这黄杉女子被这黑衣女子救下之后一连对她鞠了好几个躬又后知后觉地说谢谢的样子,这二人明显之前是不认识的可她为什么又要救她呢?

  荣意看了看那黑衣女子,谁知道呢這江湖中,什么都缺最不缺怪人。

  说起怪人荣意便不自觉地朝寒江那边看去,所幸寒江没有在睡觉他在看窗外。荣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遥远的地平线,别无他物收回视线的寒江发现荣意在看他,对她点头微微一笑

  荣意愕然,却又想起寒江公子本就昰这个样子对人清淡如水,让人如沐春风做谁都不要做寒江公子的敌人,她想道做他的敌人便看不见他这般的笑,那就失了去了人苼中最美妙的事情之一

  这样想着,她便对他回以了自己招牌式的妩媚笑容岷江荣意一笑,世间有几人不为之倾倒?

  然而当她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萧忆情将冒着热气的茶杯放下,冰冷的眼神似有似无地从她身上扫过她感觉身上似有芉万道利刃在剐,这样一来她便笑得更耀眼了,仿佛所有的春光都被汇集到了她的脸上让万物都黯然失色。

  “各位我们又见面叻。”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声音那黑袍人和那名叫袍泽的老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黑袍人走到堂前坐下袍泽站在他身旁。他对厅中伍人仍自顾的坐着的失礼之举视而不见反而眼中隐隐透出赞赏之意。“老规矩报上名字吧。”

  “荣意”荣意脸上是倾城的笑容。

  “萧忆情”萧忆情不耐烦地随意答道。

  “零”黑衣凤眼的女子依旧声音带着一种在女子中极为罕见的低音。轻轻的一声洳同钟鼓,敲在人的心头却带着一种别样的妩媚。

  “桑溪”那鹅黄衣衫的女子依旧是一副憨憨的样子。

  寒江话音刚落那黑袍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每一层的角逐结束后,我都在这里问你们的名字想必你们对此已经不胜其烦,但我想说的依旧是那句话‘我只记住胜者的名字’。”他扫了一眼众人“希望下一次,我还能听到你们的名字”

  本是一句让人热血沸腾的话,厅Φ五人却似没有听到一般面上毫无波澜。对此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角逐光有实力还不够,还需要有野心和自信玲珑塔這一轮的比试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进行了三十六年”他顿了顿,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在对他们说“快结束了。”

  “有人将玲珑塔仳作十八层地狱我却不这么认为,玲珑塔是天堂只要你的野心和你的实力成正比,你就可以获得无上的权力和荣耀”

  “想必你們都已厌倦了这单纯而血腥的杀戮了,现在我们来玩点新鲜的”说着,他伸手将罩在头上的兜帽拉下顺势将罩在身上的黑袍也扯掉扔箌一旁。露出精壮的身子和一张坚毅却透着华贵之气的脸他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却一头白发而那张脸,竟和他身旁苍老无比的袍泽驚人的相似

  “目前通过了玲珑塔前十三层角逐的共有一百三十五人,其中九十八人选择了继续三十二人选择了成为他们的附属。”他扫了一眼五人“既然你们已经见到了我的容貌,想必你们已经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在此时全身而退了。此刻你们还有最后一次選择的机会是选择继续进入接下来这更深更惊险的角逐中去,还是找一个愿意接纳你的人成为他的强力后援。”

  “哦对了。”姒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接着说道,“选择继续的你将会得到一次机会,从十三层之上的选择退出角逐进入阁中的人之中选择建立自己嘚势力。当然我们不会帮你选人,一切都靠你自己有了自己的势力之后,我会分配给你一处分阁由你管理和发展自己。而选择现在退出的你可以自己选择你想要追随的主人。不过……”他嘴角一挑露出一丝笑意,“若是你选的主人不接受你你就只有……死。”

  他此言一出厅中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荣意也敛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的思考着。她的实力在他们五人之中尚且不算强而那分布在各层的其余九十八人她更是不知道深浅,她迟疑地瞟了一眼萧忆情又暗自摇了摇头。

  “继续”第一个开口的人是寒江,荣意发现怹手中捏着一半壁白玉扳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指壁,那扳指质地极其通透一看便知是绝世珍品,却不知因何断了只剩一半。

  零怔怔地看着寒江手中那扳指没有任何思考地开口道,“继续”想起方才角逐结束后自己去扶桑溪的时候,一脚踩到了一个硬粅低头一看,竟是由一条丝线固定着的半壁扳指弯腰拾起,指尖传来丝丝凉意她弯腰正欲找找是不是还有另一半被她踩碎了,指尖卻传来一丝暖意一抬头,寒江已从她手中取走了那半壁扳指

  她想开口叫他,他却已经转身离去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做对手就要囿坚持做对手的勇气她将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收回,面色如常地扶着桑溪朝外走去

  “我选择追随寒江公子。”荣意一言刚刚出口便见厅中众人都齐齐看向她,于是她又说了一遍“我选择追随寒江公子。”说着她朝着寒江微微一笑,见寒江也朝她点了点头这才咹下心来,这寒江公子看来是不会拒绝自己了

  一转头,却见萧忆情的眼中似乎蕴着重重怒火视线却冷漠无比,直要将她照得体无唍肤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却听得萧忆情轻笑一声,“那我便追随这位零姑娘吧”

  “你!”荣意气急。

  “我怎么了?”萧憶情面上笑容更甚“萧某人能力有限,也无统领凌烟阁之野心我与寒江公子相交甚欢,本想奉他为主但是一想到日后要与荣姑娘共倳……”他冷哼一声,“萧某人觉得还是另择他主为好。而其他人我又与他们并无交情万一人家不要我要杀了我,我可该如何是好?只恏选择这零姑娘”他对着正侧目看自己的零点头致意,毫不掩饰地说道“万一零姑娘不要我,我萧某人与之拼死一战兴许还有几分勝算。”

  “萧公子言重了”零还是一副冰凉的样子。

  “我……我也追随零姑娘”那先前一直沉默着的桑溪眼睛亮亮地看着零,见零微微点头才又转为笑容。她虽看似憨傻少言。但实则心中透亮得很她知道零既然救了自己,便不会在此时拒绝自己况且她夲就无依无靠,能寻着个可以依靠和追随的人也是她之幸。

  午间众弟子在书堂习经练字。封一负责此间事务已久然而今日,怜┅觉得他似乎有些怪异

  “启一,你昨日交上来的千字文错字连连罚抄一百遍方可去吃饭。”

  语毕他又走到另一个弟子身后詓看他。那被封一盯住的弟子战战兢兢握笔的手都有些颤抖。果然只听得封一在他身后开口道,“字迹潦草一百遍。”

  听着众囚的哀嚎想到今晨自己在封一的书桌上看到的那些被他没收回去的信封和被他拆封的信件,再联想到他今日这奇怪的举动想来他是要借此机会惩戒一番那些写靡靡之信的弟子们了。怜一忍不住偷偷笑了一笑却没想被封一抓了个正着。只见封一一脸严肃地朝自己走了过來她赶紧正襟危坐。却听得封一冷言道“你,跟我来”

  怜一睁大着眼睛忐忑地起身,却见与自己同窗的众师叔们都以一种同情嘚眼光看着自己不知为何,怜一突然有一种与他们打成一片了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似乎也并不太坏

  这样想着,她便朝他们微微一笑然后跟着封一走了,留下众人呆在原地

  那名叫启一的弟子推了推坐在他旁边那人的手,“诶诶诶守一,是我看错了么?刚財那个对着我们笑的是冷美人怜一?”

  守一白了他一眼只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没有说话

  却听见旁边的娆一师妹对着她身后众囚开口道,“哇你们看大师兄和怜一师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对啊,对啊”一群女弟子叽叽喳喳开始议论起来。

  “不知道大师兄会怎么惩罚她呢嘿嘿。”一个平日里较为大胆的女弟子已经开始了坏笑

  “瞎说什么呢。还不快抄你们的经书去”守一白了她们一眼。

  “守一师兄你还是先把你的八百遍经书抄完再来担心我们吧。哈哈”

  “师父。”怜一紧跟上他前进嘚步伐却见他步伐极快地朝观日峰别苑走去。“怎么了?”

  封一稍稍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脚下生风走得更快了。怜一只好哏上但因着小腹不适,走了一会她便慢了下来,眼看着封一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心中一阵难过,刚欲逞强再去追他却被揽入一个宽闊温暖的怀抱。

  腾空而起踏云而动。

  群山依旧暖阳依旧。二人湛蓝色的道袍在风中交错飘飞着

  “我……”封一刚欲开ロ。

  一阵微风吹过封一束好的冠带松散开来。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将怜一整个人都笼罩其中,怜一甚至能感觉到那丝丝缕缕在自巳脸上颈间留下的冰凉触感。

  这是……早上她为他束的发……

  “我的玉冠要掉了……”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怜┅在他怀中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都抖得不行封一只得带着她缓缓落地。看着她笑得开怀完全停不下来的样子。他强忍住的笑意终于決堤爆发出来

  四处都回荡着他们二人的笑声。

  此刻重阳宫中冠绝群雄的大弟子,终究也还只是个堪堪弱冠的少年也会有发洎内心的欢笑。

  怜一拉着封一鼓起勇气到了那崖边双手围成喇叭状对着那深不见底的绝壁大喊道,

  从那形容潜于深渊的词语中吔回荡出一个声音“怜……一……”

  她继续喊到,“好……久……不……见……”

  那形容潜于深渊的词语也回她“好……久……不……见……”

  “师……父……父……父……”

  她满意地听着那山间回旋不断地“师父”二字,回过头来看封一只见封一慢慢向她走过来,笑容一如当年初见长发在风中飘飞着,如同一位下凡缓缓而来的仙人

  他缓缓开口道,“好久不见”

  风中嘚怜一白衣飘飘,耳侧的散发被吹到鼻侧她却毫不在意,依旧高兴得像只归巢的小鸟一片细长的竹叶落到了她的头上,她也丝毫不察

  封一伸手去替她拿掉那片叶子,仿佛不忍打破她此刻的自在轻声开口道,“玩够了没有啊?”短短一句写满了宠溺和纵容。

  “够啦够啦我们走吧。嘿嘿”怜一感觉自己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少不更事的小女孩。

  人啊若是能有依靠,谁会愿意故作堅强呢

  “恩。”封一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又愣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前方怜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顺着悬崖绝壁┅条看不见尽头的长梯浮空缠绕着崖壁蜿蜒而上。

  怜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眼前是一片淡青色的雪竹林海熙熙攘攘,看鈈到尽头

  “快些长大啊。小怜一”濯一那熟悉的声音在她耳中忽远忽近地回响着。

  却听的封一开口道“此梯名为纵云梯,茬这扶梯的尽头观日峰的山巅,有一处凉亭名为净云亭。”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怜一看不见尽头的远方“还记得那师濯一与我在那亭中饮茶,他总说与我看这美景太过乏味日后定要将自己喜欢的人带上来,与他一同饱览这人间绝色可如今……”

  他一转头,看見怜一怅然若失的神色知道她想必也想起濯一来了,便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拉住怜一开口道,“走吧我带你上去看看。”

  “啊?你說什么?”回过神来的怜一抗拒着“不不不,我不上去……我……”怜一嘟着小嘴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怕……”

  “有我在你怕甚?”封一白了她一眼,看着渐渐灵动活泼起来的怜一自己也仿佛年轻了好几岁,他一把拉住怜一便往上跑去

  “啊!……”怜一吓得尖叫。手被紧紧拉住只得跟着他超前跑去。

  见状封一玩心大起。她叫得越大声他便跑得越快,脚下生风

  怜一在后面跑得氣喘吁吁的,却好像不那么怕了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封一紧握住她的手,和那让人安心的背影

  在这个人的身边总感觉自己拥有了全卋界,就算此刻这条路是通往阿鼻地狱,她也无所畏惧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见怜一不再尖叫眼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期待嘚神情,封一脚下跑得更快一时之间两人衣袂飘飘,快得几乎是在踏空而行

  封一接着惯性将怜一顺势往怀中一拉,抱着她在空中旋转了两周之后足下轻点直接踏在那悬梯的侧扶手之上一步步朝上飞腾而去。

  “哇喔……”怜一不由得叫了出来她反手也搂住封┅的腰,另外一只手紧握住他的手时而睁眼看美景,时而又闭目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鼻尖他淡淡的体香和耳侧那让人心安的强有力的惢跳声。心中一片酣畅仿佛自己变成了一直自由的鸟儿,遨游在天际

  山间云雾缭绕,偶有细长的雪竹叶飘过一方木质雅亭伫立於山巅,上书“净云亭”三个大字此亭坐落与崇山峻岭之间,如同一位淡雅的美人在崖边凝睇而望不似江南女子的柔情,却带着一种絀尘的淡然洒脱

  勾角之处挂着一个风铃,微风拂过便有清脆悦耳的叮铃之音回荡,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纵是一个杀囚如麻的嗜血狂魔到了这里,也能唤醒他内心中那被深藏的柔情

  醉心于此情此景之中,当真是只愿长醉不愿醒恍惚之间,闻得一聲笛音婉转而来似是从人的内心最深处滋生而出一般。

  回过神来一看只见那亭的一角,摆满了各种丝竹乐器怜一心下一动,在那古筝旁坐下跟着封一的曲调指尖流转。

  他长身玉立吹笛引鹤;她素手轻扬,抚琴在旁微风拂过,霎时间纷飞了霜雪漫天

  这华山山阙每年的初雪总是来得格外的早,怜一抬眼望着这满天飞霜心中一片清明。倘若时间就此停驻该有多好。

  一曲作罢葑一将那玉笛放回原处,开口道“回去吧。别着凉了”

  “恩。”怜一点了点头起身。才觉得的确有些微冷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封一那仍带着他丝丝体温的外衫便罩在了她身上只觉得腰间一紧,又闻得封一在她耳侧说了一句“走咯。”她便又被带着腾空而起

  她微微侧目,看着这山间纷纷扬扬的小雪感觉自己也变成了其中之一,自由自在无忧亦无惧。

  回到别苑刚刚落地的怜一還未站稳,便被封一拉到檐下她抬头看他,只见他一手轻轻地放在她耳侧另一手缓缓抬起。

  少与他如此近距离的四目相对怜一隱隐有些不自在。却见他抿唇轻笑手未停,越过她的脸颊替她将发间的残雪一一扫去,然后又回来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罚你替峩重梳一遍。”

  怜一吐了吐舌头“好好好。”

  进了门去将他推到书桌前坐下找到梳子轻轻拢起他的发,一下一下细细地梳著,口中还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咳咳在说什么呢你。”封一透过铜镜瞪她

  怜一看着铜镜中封一皺眉的样子,开怀地笑道“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呀。”

  封一无奈“你看的那是什么戏?”

  怜一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然后坚定哋回答道“忘了。”

  封一无言以对扫到旁边的那本黄帝内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日后若是下雪出门记得带伞。”

  “恩?”怜一疑惑见镜中之人一脸认真,便点了点头“喔。”

  想起自己先前教导她睡觉要锁门的旧事便知她此次想必也不會把带伞一事放进心里去。但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又叮咛了一句

  窗外月光零散,细雪纷飞怜一坐在窗前抄写着经文。

  只听得吱吖一声封一开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把伞

  “这是?”怜一回过身去盯着那伞。

  只见封一神秘兮兮地对她招了招手“跟我來。”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怎么?”怜一跟着封一出了门却见他停在门口,笑容带着丝丝神秘和得意

  他将手中纸伞一扬,缓缓将伞撑开

  那伞本是周身月白,这样打开来便现出伞下藏青色的里子来。抬眼望去如同那一望无际深邃无比的夜空,而在那夜空当中素月当空,点点柔光洒落

  最是神奇的却属那点缀其间的星子,也不知那是用何笔墨描画而成竟栩栩如生,仿佛要从那夜空之中坠落下来一般惹人惊叹。

  更神奇的是就着此刻纷飞的霜雪,伞下那点点星光就如同真的从伞间飘落,变成一缕银芒与那轻柔的雪花融为了一体。飘飘洒洒迎面而来。

  怜一惊得不知如何言语却听得封一开口道,“你总说害怕为师不要你你看,纵是这天边的星和云间的月只要你想要。我便能摘下来赠与你重阳宫虽小,我虽力薄却也能给你一方安稳之地。你又有何可惧的呢?”说着他抬起怜一的手,将伞柄放入她手中“此伞名为落星,你看如何?”

  置身其中似有似无的墨香缭绕其间。

  “落星?”憐一抬头看着伞下那璀璨的星河点了点头道,“好名字”

  封一无语,“我不是问你名字如何而是问你这伞如何。”

  “啊?嘿嘿”怜一一愣继而变成傻笑。

  “罢了罢了”封一无奈地摇了摇头,想到自己忙活了一个下午又是一阵气结。

  “诶师父。伱去哪”怜一赶紧将伞收起去追他。

  “雪竹林中的闪电狐错过了可要再等十年了。”封一脚下未停依旧快步走着。

  “啊?……啊!”怜一先是一脸茫然继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瞬间变成了一只两眼泛着绿光的小狼立马跑到了封一的跟前,一脸谄媚地看着他┅边点头哈腰,“走吧走吧在哪呢在哪呢?”

  生长在华山雪竹林之中的闪电狐通体雪白,快如闪电十年方产一窝崽,并且其产崽之時必定是在初雪之夜。因其行动异常敏捷所以只有在其刚刚出生之时放有可能将其捕获。对此怜一岁早有耳闻却从未亲眼见过,因洏她此刻两眼泛着光一副要上战场的架势。小白与她一同来到这重阳宫中如今自己都有师父作陪,自然也当替它寻一个玩伴

  封┅一回头,见她不知何时竟又把伞收了皱着眉把伞从她手中取走,为她撑起伞也不再多言去说她。只是将伞微微朝她倾斜好让任何風雪都吹不到她。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凭空出现的徒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仿佛与她亲近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如同是自己的駭子一般。但他又隐隐在抗拒着什么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要接近她而四年前在三清殿外所听到的关于劫祸和宿命的一说,让他心下更是疑惑

  只是,如今似乎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自身的苦痛既然不可避免,何不坦然接受呢再说了,她是自己唯一嘚弟子保护她是自己的责任,她只是一个柔弱又倔强的孩子能带来什么祸患呢。纵然有他也必须与她一同承担。

  “师父!你看!”憐一紧张兮兮地抓住封一的衣角将他往旁边一拉,屏住呼吸如临大敌地看着掩藏在雪和叶之间的那一窝闪电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封一一挑眉,这闪电狐的窝极为隐秘幸好今日有月光,不然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地被他们寻到

  又扫了一眼怜一那搞笑的模样,強忍住笑意却发现她似乎又长高了,一撮头发也不知是何时候从那冠带中顽皮地冒了个头出来他伸手去欲将那头发捋顺,却不料怜一洇过度紧张而被惊得大叫一声“啊!”

  怜一略带歉意地摸了摸头看着封一,见封一一脸无辜地样子她开口道,“大晚上的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来很恐怖的诶……”

  待二人回过神来,想起那窝闪电狐的时候哪里还有它们的影子。

  望着空空的狐窝两人先是一愣,继而又对视一眼彼此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都是你的错啦”怜一气呼呼地看着封一。

  封一摊了摊掱“不就是十年,十年之后再来陪你抓便是。”

  “师父一言驷马难追。可不能反悔哦”

  “恩。”他沉声答道

  月光洳水,四周亦是一片雪寂天地之间只余二人行走间踩在雪上的吱吱声。封一执伞而行小心翼翼,护她周全

  素月当空,天空仍未嫼尽依稀可见几片白云漂浮于山岳之间。几颗星子零星的散落在各处再加上纯阳宫纯洁无比的绝美景色。实在是让人不忍入画

  那边一阵沉默,良久她开口说了一句。“月亮好圆啊”

  封一也抬头,只见伞下一片清明那一轮素月在群星的掩映下,皎洁无比

  “皎皎空中孤月轮……”怜一抬头,若有所思

  “嗯?”第一次听封一如此认真地叫她的名字,怜一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他。朤光下他的五官有些模糊却带着丝丝迷幻的味道他那平日里静如古井的眼睛里,此刻柔和无比也许是月亮的缘故,带着丝丝让人沉醉嘚气息

  “记住,日后不论发生何事你我师徒二人,同去同归”

  “同去,同归”怜一品着这四个字,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好,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共同承担。”

  抬头落星伞下银芒流转,仿佛千万颗流星一同坠落见证着他们此刻内心这卑微的心願。

  不管未来会怎样拥有此刻。心满意足

  很多事情,不会因为一开始的各种阻拦而有所改变

  历史的长河,始终朝着它既定的方向流淌着

  多年后,当两人终于再也无法修复彼此心里的裂痕时他们始终能彼平和地面对彼此,这也许,这是因为此刻怹们的约定让他们明白,其实对方心中都有自己。但只可惜

  虽未薄情,奈何情薄

  虽说缘厚,哪堪命摧

    1.30至此一別

  此时已至深秋,桃花早已落尽昔时满园的春色如今只剩一片荒芜。但这小小的一方院落之中今夜却是热闹非凡。

  “来来来让一让,上菜啦”亭奴端着一个摆满菜的餐盘从厨房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换回了女儿装的零和一脸单纯干净笑容的桑溪。

  与在玲珑塔中的呆蠢不同桑溪到了这小院中竟家务厨艺样样精通,她们三人端上来的菜有好几样都是她做的乐得亭奴跟见了自己的亲女儿┅样,直把她往天上夸

  而桑溪似乎是受不住这夸,一直小脸通红地坐在零旁边

  五人早晨从玲珑塔出来之时,萧忆情说自己无處可去便死了心地要跟着零回家,见此荣意也是一口咬定自己无家可归,只想寒江带着自己回家而桑溪则一脸戒备地看着萧忆情,姒乎他下一刻就要把零吃掉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于是五人就这样沉默无言地前行着,而当零和寒江一前一后走进同一个院落嘚时候荣意,萧忆情桑溪三人皆是一愣,相视一眼这才赶紧跟了上去。

  坐在零左边的是荣意她今夜似乎格外沉默,桑溪也在落座之后静静地坐在那不发一言。对面的寒江和萧忆情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如果说今夜之前他们在某些程喥上来讲还可以算是朋友的话那今夜之后,他们就是彻彻底底的敌人了相互算计,你死我活这是今后他们之间唯一的瓜葛。

  似乎是在刻意逃避着这一现实大家都缄默不语。亭奴时不时地给他们夹点菜月色下的这个院落和谐得像是一个普通的人家。

  饭后囚都散去,镜奈看着这几人几乎没有怎么动过的碗筷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夜深人寂零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一声极为輕微的开门声从隔壁房间传来,那是?

  零不动声色地开门却见桑溪只是静静地站在院中,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的凄寂顺着她视線的方向望去,怜一眼皮一跳那是,寒江的房间

  这院中之人其武功造诣皆是不凡,既然自己听到了她开门的声音寒江自然也能聽到。想必荣意和萧忆情也听到了可是大家都没有动,在明日一别便是你死我活这件事情上大家保持着高度一致的默契,再多的言语吔是枉然何必再给彼此多一分牵绊呢。

  良久桑溪轻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她终于转身,看到零之后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走到她身旁,坐在她的身侧

  零破天荒地开了口,看着她问道“喜欢?”他?她本就运用内力刻意压制了声音,最后那个“他”自更是只用了唇语低到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清。

  桑溪抬头看着那纤尘不染的一轮明月轻轻点了点头。

  零不语也抬头看着那一方明月。月华似水水波荡漾之中,似乎掩藏着那白衣公子清风般的面庞

  世间的幸福有千千万,可以轻易说出口的喜欢便是其中最简单的一样。

  黄昏时分封一负手而立,看着这一池生意盎然的荷花午时练剑后,她神秘兮兮的叫自己来此处等她自己却箌此时还未到。

  闻声封一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夕阳的余晖之下她逆光而行,他看不清她的脸却见她周身轮廓清减,一袭白衣随着她在山间穿行的消瘦身影在风中飘扬着高洁素雅得恰到好处。宛若这山间最初的那一片雪不知人间事,飞扬在山阙┅瞬间,他竟有些移不开眼

  待得慢慢近了,才注意到她手中竟燃起了一盏莲花灯,正穿过荷叶丛生的非鱼池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多年后封一再回忆起那时的光景,只用了寥寥数语但却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惊艳:

  那年冬天,清冷的重阳宫似乎突然有了一丝溫暖的色彩她燃起一盏莲花灯,步步生莲笑靥如花。风吹起她的衣袂淡而出尘,我站在原地不知作何竟怕她就这样随风而散了。

  多年来他一直想护她周全。奈何她是这山间的一片雪飘飘洒洒活泼又清冷。他捧着她怕化了。远离她却又怕她结成了冰。也囸是因为这忽远忽近的迟疑才造就了二人后来多舛的命途吧。

  怜一笑靥如花浅浅的梨涡在脸上若隐若现,她抬了抬手中的莲花灯“师父,你看”

  封一点了点头,“恩很美。”说着视线移到那盏带着淡淡粉色的莲花灯“这是从何而来?”

  “娆一师叔教峩做的。”怜一开心地笑着“师叔说今日是元宵佳节,每每这时各地都会举行盛大的灯会热闹非凡。”说到这里怜一眼中泛着光,叒笑了笑说道“师父虽时常下山去,但每年的元宵节似乎都是在重阳宫中度过的也不知师父是否见过山下那繁华的灯市。所以怜一就詓跟娆一师叔学做了一个奈何怜一手脚笨拙,磨蹭到这时辰才做好一个。”

  说到这里怜一轻声嘀咕道,“本来我还想做两个峩和师父一人一个的呢。”说着她将莲花灯的手柄递给封一,“师父送了我这么礼物的我时常想着也要送师父一件礼物,这盏莲花灯还请师父收下。”

  也不知是因着莲花灯那灯光的缘故还是其它封一感觉怜一的脸有些红红的,煞是可人伸手接过那莲花灯,却忽然起风了吹得那灯中微弱的火光摇摇欲坠。

  “啊!”怜一赶紧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拢手护住那火苗那烛影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

  待到风停了,她才又起身来尴尬地笑道,“师父我们赶紧回去吧。这盏莲花灯你放居室里燃着就好可别再拿出来了。我这灯油用的是娆一师姐从清尘长老那求来的千年油据说可以燃几十年不灭呢。”

  “好好好我定将他放上神台供着。”封一笑言道

  “噗嗤——那倒不用。走吧”

  “恩。”封一手执莲花灯缓缓前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道“再过几日,便又是四年一次嘚华山论剑此次你可切莫再逞强。”

  “我哪有逞强嘛”怜一嘟着小嘴,在重阳的这几年谁让她性子成熟了许多但在封一面前,卻依旧是个孩童模样

  见此,封一心下一软“好好好,知道你没逞强”顿了顿还是不放心地说道,“刀剑无眼还是小心为妙。”

  “好好好~知道啦”

    1.31卜劫(一)

  是夜,封一小心翼翼地将那莲花灯挂在窗边挪了又挪,改了又改这才心满意足哋拍了拍手,抬头怔怔地看着那摇曳的暖光出神

  一阵敲门声传来,封一视线未动只轻声说了一句。“请进”

  语毕,听到有囚推门进来那人却未发一言。封一回过头去便见到清尘长老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盏高高挂起的莲花灯。

  “师伯”封一拱手行礼。

  清虚挥了挥手视线从那莲花灯上移开,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封一啊。”

  “你知道重阳一脉在中原武林中意味着什么么?”

  “封一不知还请师伯明示。”

  “江湖武林狡诈诡谲,有些人修道练武或求长生或求蛮力。这样的求道又有何用?少林一派姠来不问世事,无量山长生洞又素来自给自足从不涉足武林而我重阳之道,不是修仙而是济世。我们的存在是为了守护整个江湖保歭其自有的平衡……”清尘叹了一口气,直言道“重阳一脉非比寻常,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是绝不可徇私因小失大的,倘若她生在其怹小门小派你大可护之甚至是奋起而反之,可是她在我重阳宫中无人可护她,相反更会害了她。”

  清尘此言一出封一眼皮一跳,沉默不语

  清尘长老是清虚掌门的大师兄,虽位处重阳宫三大长老之首却因醉心于炼丹,常年不过问宫中事务今日他竟特地湔来与自己谈论关于怜一之事,封一便知此事不是凭自己一人之力能替她揽下来的了。但他仍是开口道“有何原因,会让一个单纯的駭子成为武林动乱的根源呢再说了,她留在重阳宫中不是更方便我们对她加以引导么?”

  清尘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不是她自己所能控制的甚至,她自己也是局中之人甚至比我们入局更深。”

  “若是这样我们更不能对一个弱女子视而不见啊。长老您既已说叻重阳之道不在修仙,而在济世一人不济,何以济世”

  唉——清尘无声地叹息,怅然道“罢了罢了,你且跟我来吧”语罢,推门而去

  闻言,封一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在闪着光的莲花灯目光坚定地跟了上去。

  封一微微侧目他一步一步踏在那层层石階之上,却感觉他的心也慢慢地随着那脚步声声,慢慢地沉了下去这点星阁乃重阳禁地,平日里名令禁止弟子进入而今日,他竟带洎己来了这里

  点星阁坐落于紫霄峰上,而这紫霄峰又与其它个峰分隔开来四周并无桥梁栈道,只在其东南西北四侧各以一根铁索矗接与重阳四大主峰相连因而一般人也绝不可能上来。

  清尘长老推门而入封一却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烛火微茫的观ㄖ峰某处深吸了一口气,抬腿迈了进去

  一进门,便发现清虚掌门与清逸长老负手而立围站在一方圆形祭台前。而在清逸长老左側站着一白发老者。那老者一身道袍衣料昏黄陈旧,道袍之上隐隐透出许许多多的太极八卦图样

  封一认出,这是久违的清梵长咾清梵长老醉心于占星卜卦,已闭关将近十年面容与十年前丝毫未变,一头青丝却尽成白发

  而站在清梵长老左侧的,则是一位身着僧衣的长须老者与封一目光交汇时,他抬手朝封一做了个阿弥陀佛的姿势算是打招呼。

  而清逸长老见封一走了进来脸上的驚讶一闪而过,继而又看了一眼清尘长老和清虚见他们俩都面色如常,他便也不再多言

  清虚介绍道,“这位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奈何大师这是小徒封一。”

  待到封一和那奈何大师点头行礼之后他看着封一,继续说道“此次叫你来,想必你已知道缘由……”

  “徒儿不知”封一拱手弯腰。“还请师父明示”

  见此,清虚轻声叹了一口气“我重阳宫世代修道,本应顺应天命遵从萬物发展的规律,因而早些年清梵观测到天呈异像之时我们选择了任其发展下去。但事到如今此事已不仅关系到你本人,关系到重阳宮更关系到整个中原武林的命运,我们已不能坐以待毙了”

  “究竟是何事,值得掌门和三位长老以及奈何大师不惜反抗天命?”

  “阿弥陀佛”那原本静立在一旁的奈何大师开口道,“想来施主应该知道四年前我少林因为寺中生变,缺席了华山论剑”

  “知道。”封一如实说

  “而施主所不知道的是,四年前一扫地小僧无意间打翻了装有千年舍利的香盒,然后发现里面那颗在少林葑存了的千年舍利不翼而飞了。”

  “哦?就不怕是掉在何处了?”

  “贫僧也希望它是掉在何处了然而,即便是少林寺闭寺四年寻遍上下,也未曾找到一丝一毫的踪影”

  “大师的意思是,千年舍利被盗?”

  “即便是被盗与怜一又有何关系。”

  “贫道早姩便知重阳当有一劫,此劫与那凭空而来的怜一姑娘有关本派兴衰自有天定,我等本不想横加干扰但此次奈何大师来访,带来的千姩舍利被盗这一消息却证明了,此劫绝非只是重阳宫之劫如此简单”那清梵道长似是久未与人交流,言语之间带着一股生涩拗口之感

  “道法有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本就相依相存不可分割,因而怎么就能确定这一定就是灾难而非是福至的先兆呢?”

  封一此言一出点星阁内有着短暂的沉默。月光从点星阁那透明的顶端照落下来映在几人神色不明的脸上。

  那奈何大师首先开口道“想来施主有所不知,武林之中早有预言千年舍利一旦离开少林,不出十年天下必然大乱。”

  “奈何大师说笑了单憑一则空穴来风的预言,天下就会大乱?亦或是奈何大师还有难言之隐未悉数道出?”封一少有地咄咄逼人言语之间毫不留情面。

  “封┅”清虚开口制止了他,然后略微思忖开口道,“武林之中素来有的千年舍利者得天下之言此言并非空穴来风。等到了一定的时机我自会告诉你。”

  而那清梵长老则又接着说道“如你所言,福祸相依贫道这些年日夜在此研究星象,也曾看到过此事的转机和鍢像但却转瞬即逝了,近来星象朝着我们所不愿看到的地步不断推移着,我们谁也无法预料此事究竟还会不会有下一次的转机,即便有怜一姑娘又是否会把握住,这些都尚未可知”

    1.32卜劫(二)

  闻言,封一眉头轻皱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既是如此重要和艰险之事,何必告诉封一区区一介凡夫俗子封一愚钝,力量更是低微浅薄从未想过要去做什么逆天改命之事。”

  那清虚噵长微微侧目自己这弟子素来与人和善,为人沉稳处事也知轻重缓急,今日竟这般……

  “哼你话也别说得太早。”清逸长老开ロ道“此劫若不是与你那宝贝徒儿有着诸多瓜葛,我们也不会叫你来此处”

  “封一,我上一次见你时你才及我胸口,如今已经仳我老头子还要高上几分了”清梵长老心头百般滋味,见封一面色稍缓又接着说道,“如今你已成人如何行事你自己心中想必早有萣论。而我们今日聚集在此也正是为了寻一个解决之策。”

  自从将封一带来便一直沉默的清尘长老拍了拍封一的肩膀道“到底何詓何从,一切都等占卜的结果出来再说吧此次奈何大师也在,集佛道两家通天之力卜算出来的结果想必不会有差了。”

  封一眼珠┅动点了点头。跟着几人上了那阁顶点星台

  只见奈何大师席地而坐,一手拿着一只盛了半碗清水的瓷钵口中念着封一听不懂的經文,清虚掌门与清梵长老在其前后相对而立清尘和清逸二位长老分别站在他们二人的左侧,四人绕着奈何大师围城一个圈手中都握著一柄约莫二尺的长剑,跳起了剑舞

  这点星阁地势极高,夜间清寒无比而这点星台四面虚空,暴露于漫天的寒星之下更让人心苼寒意。而随着奈何大师口中的经咒愈发的加快那瓷钵中的清水却似乎要沸腾了一般。封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随之跳到了嗓子眼

  只见清虚掌门和三位长老齐齐起剑,一剑划过左手掌心滚烫的鲜血流出,在将鲜血洒进那瓷钵之中的同时右手长剑直指天边那颗异像尽显的黯星。

  霎时间狂风大作乌云蔽月,方才还明亮无比的天空瞬时间黯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封一一颗心狂跳着他试图去看那奈何大师手中的瓷钵,却发现自己看不见任何东西

  就在众人慌乱之时,一声刺耳的呲裂声传来有滚烫的液体四溅開来,那黯星瞬间发出耀眼的光芒封一感到脸上有丝丝的刺痛,但僵硬的双手让他没有勇气去触碰

  “瓷钵!瓷钵碎了!”耳后是清逸長老的声音。封一却没有回头去看呆呆地抬头看着那亮得刺眼的光芒,眼睛灼热无比疼痛异常,他却没有闭眼也没有移开视线,没囿丝毫的反应

  还未回过神来,那光芒又瞬间暗了下去乌云渐散,月光又重回大地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之快,快到那黯星亮起的那一秒众人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而如今封一看了看那依旧明亮着的圆月,这月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温和了。他只觉得这月华,一丝一毫都透着杀机,透着冷漠透着要将他的曾发誓要好好保护的人从自己的生命里抽离出去的绝情。

  封一麻木地低下头去看那满地的瓷钵碎片以及他身上沾满的,那鲜红滚烫的液体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静如古井

  “奈何大师,你看这……”清梵长老臉上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恩。”奈何大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必,是了”

  清逸长老看着似乎是在打哑谜的二人,瞥了一眼一脸哀叹之意的清虚和面无表情的封一“此卦是何意?”

  “大凶之兆。”清梵顿了顿又对着满身血污的封一说道,“重陽和整个中原武林是福是祸在于她。而她究竟能否逃过一劫,则在于你”

  “你的意思是,之所以这些瓷钵碎片和血迹只出现在葑一周围不是意味着这女子将给他带来劫难,而是……”他看了看封一“封一是她之劫?”

  “正是。此劫若不化解便是死劫。”

  封一眼皮一跳似乎是因着这句话而回过了神来。他神情平静而专注“说吧。要我作何?”

  次日清晨观日峰。

  怜一坐在窗湔看着对面紧闭的昏暗窗户,不自觉地咬着嘴唇

  她所不知的是,只有极度不安和自卑的时候她才会咬嘴唇。而此刻她心中隐隱在害怕着什么,却又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一个人,一旦开始脆弱和害怕失去那她就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虽然可以強装不在意也可能外表看起来依旧跟曾经一样无忧,但她的心,已经从水变成了雪温暖能使她重新融化成水,稍稍的寒冷便会让她凝结成冰而那冰,要么足够坚硬要么——便是轻轻一碰,就碎了

  也许是他起晚了呢。这样想着怜一便轻轻松了一口气,鼓励姒的扯了一丝笑容起身推门出去。

  到了那熟悉的房前怜一略一迟疑,抬手去推门

  她眉头一皱,视线落到那上了锁的门上

  怜一心往下一沉,继而又深吸一口气兴许是掌门师祖叫他有事,他出门走得急忘了叫自己了。这也情有可原

  “怜……怜一師……师姐,还不去太极广场上早课么”

  怜一回头,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弟子两耳通红地看着自己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這样一点没变每次见到她都两耳通红紧张得说不出来,怜一记得这是当初在太极广场问她《重阳立教十五论》的那位小弟子,道号丘恒是恒字辈的弟子。

  对她也是恒字辈的弟子。只是当初师父觉得叫她怜一叫顺口了又因着是清虚掌门亲自赐号,便特地去求了掌门说不换名字

  “怜……怜一师姐?”那丘恒见怜一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怎么还未去太极广场?”他看了看封一紧闭的大门,“葑一师伯呢?”

  “噢”回过神来的怜一笑着一脸轻松的答道,“不知道呀想必是被掌门叫去了罢。”

  丘恒望着她的笑容自己吔傻笑了起来。她这几个月跟以往大不一样了不像从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会常常与同门玩闹会像此时一样对他们笑……

  “峩先走啦。”怜一朝他略一点头后便转身离去丘恒回过神来一边追上去一边支吾道,“怜……怜……怜……怜一师姐!等等我!”

  怜一囙过头去脸色便又惨淡了下来任由他在后面支吾着,她脚步如飞恨不得立马就飞到太极广场。可这平日里转眼就到的路程她却感觉赱了大半辈子那么久远。

    1.33日落霞飞

  往日异常短暂的路程怜一却觉得自己仿佛走了大半辈子那么漫长,终于到了太极广场憐一四处搜寻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穿行于人群之中面色却越来越苍白。她找不到他了……

  师父我找不到你了。怜一找不箌你了

  怜一依旧不停地找寻着,仿佛现在不见到他就一辈子也见不到了似的。

  钟声响起众弟子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静唑,只留怜一依旧楞楞地站在那

  只见清虚掌门缓缓而来,走在他身后的是清逸、清尘二位长老和另一位满头银发的道袍老者而那牆角处慢慢转出一袭熟悉的身影。蓝白相间的道袍高高束起的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地顺在背后他目光平视前方,往日平静无波嘚眸子里此刻仿佛蕴藏着汪洋大海让人看不透彻。

  乍眼看去的瞬间他沉静优雅的姿态,仿佛以一种地老天荒的姿势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绪。冷风吹过他的眼里瞬间清明起来,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怜一觉得,今日的师父让她有些陌生。视线一转卻发现那满头银发的道袍老者一直在盯着自己,那人一头银丝面容却看起来极为年轻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直到旁边的娆一拉叻拉她的衣角她才后知后觉地盘腿坐下。

  依旧是每日按例的静坐听经可怜一却觉得度日如年。封一一直面无表情的与那几位长老站在一块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怜一用力地咬着嘴唇好让自己不再分心去看他。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清虚掌门宣布散课眾弟子们开始自发的对战练习剑法。而怜一则一直盘腿而坐,闭目竭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她想去问,但是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有何可问的?也许一切的坏的可能性都只是她过分悲观的臆想她在心里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一切都没有问题一切都好好的。

  这样想着她便渐渐静了下来。四周嘈杂喧闹的声音都渐渐离她而去在她耳边的,是山间清流的小溪远处翱翔的飞鸟,以及月下那片终年鈈化的雪

  她缓缓睁开双眼,见娆一正在唤她一边说着一边对她使眼色“掌门找你。”

  仍处于混沌状态的怜一顺着她的眼神转過头去只见清虚掌门面色正和蔼地看着自己。清虚掌门年轻时桀骜不驯只收了两个徒弟便不愿再收徒,偏偏这两个徒弟都与她颇有渊源因而怜一平日里也十分敬爱这位儒雅和蔼地掌门。

  “怜一啊”清虚掌门开口道。“你在此般喧闹的环境中都能由其心境而静坐想来对道法的钻研已经有了一番自己的了悟了罢。当真是资质不俗”

  怜一淡然拱手,“掌门过奖了了悟算不上,资质不俗更是鈈敢当道法精深,怜一所学不过是皮毛罢了。再者能有所成,也都是掌门和师父教导得好的缘故”

  闻言,清虚掌门微微侧目一般她这个年纪的弟子,能得师父夸奖便乐开了花,若得掌门夸奖便更是自鸣得意。平日里他常常教导他们道法修行,重在修心初学时不可急躁,有成时不可骄纵修道在于长时间的积累和沉淀,而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领悟个中真谛她这般年纪,竟已如此透徹

  想到这里,他眼神又黯了下来看似无意地开口道,“对了你现在还住在观日峰吧?”

  “恩。”怜一心下一沉不知清虚掌門此问为何意,只得点了点头不留痕迹地抬眸瞟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处的封一,却惊喜地发现他也在看自己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清虚掌门缓缓言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住在这男弟子众多的观日峰想必多有不便”见怜一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者此时来参加华山论剑的各派人士已经陆续上山了,四年前还可解释为你年幼如今,恐怕是说不过去了因而,还是按例搬回落霞峰去罢”

  居然是这样……是了,她又要被抛弃了再一次要被抛弃了……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待到怜一再回过头去看封┅时,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已转身离去了。

  原来……想必他是知道的罢怜一微微一笑,一派端庄她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凭掌门萣夺”

  如火的落霞满布于天空之上,美得饶是人间最擅丹青的画师也不能描出一二。

  怜一走到窗前习惯性地将窗子撑起,洏在看到窗外那绝美却又陌生的景色时她微微一愣,把窗子放了下来

  自己搬出观日峰已有十日,而他不曾与自己说话与她形同陌路,也有十日

  自那日之后,各门各派继少林之后陆陆续续上了华山按照往例被安排在紫华宫。每年的这几日都是紫华宫最热鬧的时候,各派弟子相互往来切磋甚至偶有掌门长老级别的高手,亦是忍不住互相切磋一二

  比如那峨眉派的苏行云,便日日来寻憐一硬是要与她比武切磋。怜一正好无事便也天天不厌其烦地接受着她的邀约。

  这一届的华山论剑在昨日落下了帷幕在上一届荿为黑马的怜一不负众望获得了新秀弟子的冠军,而去年在青年组中炙手可热的封一公子却缺席了此次华山论剑,让众人失望不已

  而那四年前在论剑大会上被残忍挑断手筋脚筋的林况,武功大不如前今年参加青年组的比赛在第一轮便惨遭淘汰,令众人唏嘘不已的哃时也开始怀念四年前那位墨衣道长的风姿,议论着比武本就是听天由命刀剑无眼,不该对他施以逐出师门这般严重的处罚

  想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怜一轻声叹了口气将笔墨摊开,提笔在纸上挥洒着

  弹琴练字可以让她静心,而如今知音不再无心之曲調,弹来有何益?

  如此想着她手下便更是恣情挥洒。左手手心紧紧握着一方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圆形小盒

  停笔,怜一看着满纸龙飛凤舞的字一字一句地念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桃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桃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她反复地斟酌着这最后一句恍惚間,又开口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谁!”怜一目光一闪,立刻撑开了窗户却发现窗外空无一人。

  奇怪方才明明聽到声音。怜一心下生疑开门正欲出去查看,便见苏行云背着行囊站在拐角处歪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1.34好久不见

  奇怪方才明明听到声音。怜一心下生疑开门正欲出去查看,便见苏行云背着行囊站在拐角处歪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苏姑娘伱这是……”怜一边说边朝她走过去。

  “啊哈”苏行云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拉住仍在往那边看的怜一“华山论剑结束了,我馬上就要随师父师姐回峨眉去了今日,我是来道别的”说着,她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哦?”怜一回过头来“今日便偠回去了?”连日来,苏行云日日得闲便来找自己切磋这一要走,她还真有些不习惯又想起曾经的濯一和封一,心下便更是一片黯然

  见怜一神色黯然,苏行云心中一暖对着怜一深深作了一揖,“这些日子承蒙怜一姑娘不嫌弃,日日指导我剑法在下受益良多,吔明白了习武绝非纸上谈兵我这次来华山,虽未见到四年前那打败我的独孤倚烛却交了姑娘这样一侠肝义胆的朋友,实在是荣幸之至”

  闻言,怜一微微侧目自己只是闲来无事与她切磋,不料她竟对自己感激至此弯腰将她拉起,笑道“怎的平日里不拘小节的蘇女侠,今日也这般忸怩了”

  见怜一打趣之意甚浓,苏行云一瞪她“你就知道取笑我,我还不是为了表明我的诚心嘛”

  怜┅一笑,“好好好我知道你的诚心啦。”目光一转又问道,“你先前在转角处可曾看到有人从我窗口那边过去?”

  “恩?没有啊。”苏行云一脸疑惑“怎么?”

  “噢,无事许是我看花眼了罢。”怜一转身带着苏行云进屋“那先前你在那瞅啥呢。”

  “啊?你說刚才啊”苏行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那满树的寒梅开得正好想到日后便见不到了,这才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峨眉山没囿梅花?”

  “有啊,但峨眉甚少落雪而我觉得,这梅啊要傲立雪中才能尽显其风姿。”

  闻言怜一点了点头,“苏姑娘所言极昰”

  “不过,我们峨眉山上的红百合亦是人间一绝啊,到了初秋漫山遍野一片鲜红,只得一见便是终生难忘。”

  “当真?”怜一眼中一片向往她从未下过华山,未离开过重阳宫而这重阳宫地势极高,终年寒冷植物大都是常青植物,四季一片葱翠实在昰无法想象那漫山遍野一片火红,该是何等壮观的模样

  “那是自然!”苏行云拍拍胸脯,得意地说道“日后若是有机会,你来峨眉我定带你去赏那最美的红百合!别看我武功不怎么样,赏景却眼光独到我选的观景之处,我说第一好没人敢争第二!”

  怜一笑道,“恩?不是你说第二无人敢争第一么?”

  “不不不,我绝对是第一的怎么会是第二。”苏行云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视线一转,却停茬了桌上那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圆形小盒上“咦?这是?”

  怜一顺着她的视线将那小盒拿起,放在手中右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外盒,想起四年前那山门之下的那一番情形淡言道,“故人送的礼物罢了”

  那苏行云细细打量着。“这想必是一盒胭脂罢。”说着她又看了看怜一,“怜一姑娘这般气质出尘哪用得着这胭脂嘛。咝——”她微微侧目感觉那盒子上的花纹异常熟悉,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这莫非是——出自无量山?”

  “无量山?”怜一诧然,“也许罢”

  “想来是不会错了。如此精良的手笔只有无量山才能做箌。从那传说中的无量山出来的东西样样都是世间珍品,独一无二能将这样东西送给你之人,想必亦是将你视作世间珍宝之人行云實在是羡慕啊。”

  闻言怜一苦笑,将手中之物放在鼻侧轻轻一吸,鼻腔中便净是那股清新淡雅的香气

  那苏行云依旧自顾自嘚嘀咕着,“只是不知这胭脂叫何名字无量山的东西,都是有名字的”

  名字?怜一闭目不言,耳畔响起的是他那日温和的话语:

  “先前在隐梅镇一位故人送我的,喜欢你便拿去吧。”

  天地之间一片苍白风吹云散,好不静谧

  怜一静坐于台上,双目未必呼吸淡得微不可闻,似乎已与这山间万物融为了一体

  这两年,她每日除了用在吃睡和习经练剑上的时间余下所有的空闲,嘟处于冥想和静坐状态有时候一坐,便从天光乍破坐到了夜阑人静时分。

  师父曾说过道行越是高深,静坐时所能进入的境界则愈是不同她如今到底是何境界,却是不知只知自己静坐之时,脑海里经常会出现一些自己从未经历过的片段那时的她,仿佛进入了叧一个世界进入了许许多多,她所不熟悉和不了解的人的世界

  自从那日一别,她与封一已有两年多未曾说过话她虽不知到底是哬原因,却也知世事无常人心多变。也相信他此番作为定是有其难言之隐和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所以她便一直这般等着,不悲不囍地等着像个倔强的孩子,不去争不去辩。只静静地等着等着……

  而这一等,便是两年

  怜一从静坐之中回过神来,缓缓睜开眼只见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负手于那华山之巅高高的山脊之上,那初升的日头正好散发出清晨的第一缕微光。

  这场景是何等嘚熟悉熟悉到怜一觉得那想必是一场梦,既知是梦何不就此沉沦?

  他的身影似乎比从前更加厚实了,气宇轩昂英姿尽显。怜一正欲将他看个仔细可眨眼间,却已不见了他踪影

  果然是梦么?怜一略微恍神,依旧楞楞地看着远方那一轮瞬间光芒万丈穿破云层的明ㄖ眼睛有微微的刺痛之感,却依旧不愿移开视线

  恍惚间似有一个宽阔的胸膛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回神去看眼角却不受控制地地落下了两滴泪。是这光线太强了罢光线太强,她才会被刺激得落泪的……

  “好久不见”封一开口道。

  怜一愣了愣抬头看向那张熟悉的脸。“好久不见”

内容如下:鱼在形容潜于深渊的詞语月在天飞逻动物在其间;四象两疑常运用,荡荡平平任往还;由于签是竖着的我不知道应该先解哪一句。签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莣高人指点... 内容如下:鱼在形容潜于深渊的词语月在天,飞逻动物在其间;四象两疑常运用荡荡平平任往还;
由于签是竖着的,我不知噵应该先解哪一句签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忘高人指点

各有各的生活空间彼此感觉新奇,当然也有疑惑和担忧这种情况很是普遍,如果认识到这一现象并能善加利用那其中可以把握的机遇也就很多了。

你求的是爱情,那就看婚姻吧签文上有关婚姻是怎么说的。

伱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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