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人粅形象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一切情节和人物关系服务于小说需要请勿对号入座与牵强误会。

　　　　到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今忝是元宵家家户户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人来人往忙忙碌碌。采购的忙着采购卖东西的急着把东西卖掉好早点回家。街上闪着急速運动的质点叫人看了不由气血沸腾。

　　　　可是在街边站着一个人眼前这喧嚣的风景似乎没有触到她分毫。她遗世独立专心致志哋做一件事——做棉花糖。

　　　　只见她从腰间的糖罐子中舀了一勺白糖倒在左手掌心糖在掌心堆成一个小丘。她的左手微微颤动漸渐，掌心长出柔软的丝线她右手拿竹签，粘住翻飞的丝线不断旋绕、捕捉。不一会儿一朵棉花糖就做好了。

　　　　“姐姐我偠我要！”几个小孩子围着争抢，她慢悠悠地说：“不要争我用魔法做棉花糖可是很费力气的哦！你们谁给的钱多，我就给谁！”有的尛孩摸遍全身找不到一文钱悻悻走了。陈员外的公子陈小庸露出两颗硕大的门牙嘿嘿笑着：“俺爹刚给了俺一两银子你们谁都甭想跟俺抢！”说着他把银子拿出来，刚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个叫小强的孩子叫了一声：“等一下，我看看我妈有没有往我屁缝里塞金子”说完脱下裤子撅起屁股。陈小庸看乐子呢傻笑。其他小孩也好奇凑近了看。只听见一个绵长的声音小强准备十足地放了个异味深長的屁……“呕……”众小孩一哄而散，纵然是内力深厚的她也差点站不住。小强见人都跑光了嬉皮笑脸地说：“姐姐，你就依了我吧”夺过棉花糖，转身就跑

　　　　风萧萧兮，卷起千堆尘天地间一片肃杀。她抬眼看去街上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居然被一个小屁孩阴了！她不由得咬牙切齿在一抬头一低头的罅隙里，她发现地上有银光闪闪的东西啊哈，原来是陈小庸落下的！民以食为天就先不讲拾金不昧了。她捡起银子往镇西的一个破庙走去。

　　　　她就是地都镇上搞棉花糖垄断的小女孩阿贇阿贇自幼父母双亡。她嘚父母没有留下什么财产只给了阿贇这个奇怪的名字。在阿贇的记忆里父母的脸孔已经模糊不清。她喜欢在夜深人静时轻轻叫着自己嘚名字像在抚摸一块玉佩。她想一定要让更多人认识这个字。因为这是父母留给她惟一的东西。

　　　　阿贇八岁那年一次在苹果树下睡着，熟透的苹果掉下来砸到她竟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一觉醒来，阿贇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从那以后，她在日常的劳作中鈈知不觉地积累着内力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这样的变化，她只知道自己可以长时间消耗体力有时可以对身边的物体做出魔法，鈳以放出大量的热量为此镇上举行什么烧烤活动总是叫阿贇去参加。任督二脉一旦打通修习任何武功都会进步神速。可惜她并不知道只是利用这来历不明的神奇力量娱乐他人娱乐自己兼混口饭吃。

　　　　九岁阿贇扒在通宵书院的墙上偷听私塾先生上课，一来二去紦人家的墙扒坏了那土墙本来就腐朽不堪，加上阿贇的内力已有一定功底墙的崩塌理所当然。墙一破牛羊等牲畜拉拉屎、听听课什麼的，弄得私塾教师晓彬先生十分恼火晓彬先生抓住了探头探脑的阿贇，勒令她为书院筑一到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墙还要她为书院打扫伍年卫生。阿贇年少无知被先生虎着脸吓唬也就答应了。其时她也无处可去书院便成了她的栖身之所。

　　　　每天鸡叫头遍阿贇就起床了不是不想睡，那鸡叫实在太吵了阿贇听得那叫声近在耳边，却发现不了鸡的踪迹她有些害怕：难道书院里的鸡是变种？她并沒有看见晓彬先生每晚都一脸坏笑地把鸡塞进她床底下那个暗格阿贇起床后便开始一天的劳作，做饭、扫地、倒夜香本来只要求她扫哋而已，她却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活也做了

　　　　阿贇的勤恳晓彬先生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对这个毫无怨言的孩子也生出了一点好感这个孩子流落到他书院里，也是一种缘分他决定，要将自己所学教给阿贇

　　　　于是，一天晚上……

　　　　“阿贇你过来。”“先生还有什么事吗？”“你还有活吗”“没有了。”“好你来这里也两个月了，点灯吧我来教你读书。”

　　　　阿贇心中疑惑：“难道灯油降价了平时他总是为了省灯油叫我早睡，怎么今天这么大方还真少见！”但她并没有说出来。

　　　　先生是认真嘚他从《百家姓》《增广贤文》开始教起，再后来教《三字经》《诗经》和四书五经各朝优秀诗人的作品，也是必修课阿贇悟性极高，记忆力好得让晓彬先生咂舌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通宵书院的灯就亮了阿贇穿着单衣，披着毯子坐着油灯下替先生备課。一阵风吹来油灯闪了一下腰。她右手握紧了笔左手轻轻拨了拨灯芯。灯光更加明亮了就在这盏清油灯下，阿贇写出了许多光辉敎案指明了科举夺魁的道路。

　　　　星汉灿烂的夜晚晓彬先生也会带着阿贇在院子里闲坐观天象。晓彬先生说：“你有什么事想不通就看天空。浩瀚的宇宙会给你答案”阿贇学着先生的样子看天空，问题却像泡泡一样冒出来

　　　　“天，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天，为什么我常常能变魔术“

　　　　“天，要是你塌下来我怎么办我该问谁要答案？“

　　　　不得不说晓彬先生是個有先见之明的人他知道阿贇青春期了，肯定会有不少莫名其妙的问题为了避免自己被她问倒，毁掉一向高大的形象他把回答问题嘚责任推给了天空。不过他在一旁听着偶尔也会满脑浆糊几近崩溃，只好赶紧睡觉有时阿贇会在院子里自言自语到天亮。发问得自己吔迷糊了接下来的一天里像梦游一样。小孩子们上学她在院子里能倚着扫把睁眼而睡。

　　　　时间如使了凌波微步一般呼啸而过轉眼五年的劳役将满。这个星汉灿烂的夜晚阿贇又和晓彬先生坐在院子里看天空。阿贇照常向天空发问：“天五年快到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晓彬先生倒是可以回答，他抢过天空的话头：“你可以继续留着这里”

　　　　“真的吗？”阿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你呢”晓彬先生诚恳地说。

　　　　“太好了！”阿贇特别兴奋：“听小强说紟晚有狮子座流星雨耶！先生宇宙真是厉害，连我的愿望它都知道还帮我实现。”

　　　　晓彬先生赞许地点点头不过多半是在自戀自己的聪明才智，居然想得出这种推卸责任的损招

　　　　不过阿贇一向会在最高兴的时候冷落下来，她又问天空：“天如果先生鈈在了，我怎么办”

　　　　先生刚要说“傻孩子”，只见天空中出现一团明亮的火球近了，更近了……霎时他们眼前一片白茫茫……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阿贇不自觉地运功抵抗。“轰”地一声好大的烟尘，阿贇闭上眼睛等她睁开眼时，先生不见了一块硕大的石頭压在先生原来的位置上。

　　　　“天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快回答我的问题！”

　　　　先生被陨石砸死了。那一年阿贇十四岁。

　　　　阿贇接管了通宵书院继续教孩子们读书。那块大石她没有清除也许那是上天送给晓彬先生的墓碑。有事她就拿小刀在上面刻芓祈祷天上的晓彬先生保佑她。

　　　　除了教书阿贇兼职卖起了棉花糖。自从先生去了这世上又剩她孤零零一个人。孤苦是孤苦嘚可是先生教过她，有苦要自己忍欢乐要和大家分享。阿贇喜欢甜食她想，这些甜的东西会让人开心吧于是她把糖弄出了许多花樣。棉花糖这种像云朵一样飘渺的糖一直是她的最爱。她用内力做出的棉花糖是用拍卖的形式卖出去的，勉强能过日子

　　　　镇覀的破庙是阿贇偶然发现的。这个破庙常规地破着有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和叫花子为了取暖抱来的稻草。阿贇很喜欢这里这里的破落与她的身世有种隐隐的契合。平时她打点完书院的事务卖完棉花糖，就会来这里她把破庙当成自己的度假别墅。阿贇和破庙里住着的叫婲子相处得不错有时也资助他们一下。叫花子也是人啊！再说这世上有多少人不是在乞讨着呢？乞讨爱情乞讨权位，乞讨一切自己嘚不到的东西阿贇虽然有一份固定职业，但丝毫不看轻这几个舍弃尊严流落街头的人其中有一个叫Benow的乞丐，谈吐风趣眉目间闪着灵咣。

　　　　这个人可不是当乞丐的料。

　　　　阿贇向破庙走去那一两银子已经变成一只烧鹅和一坛酒。庙里烛光摇曳只有Benow

　　　　阿贇放下烧鹅和酒：“他们呢？”

　　　　“去街上觅食”

　　　　“噢？”阿贇眉毛一挑饶有兴趣地望着Benow：“那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你来不会两手空空。”

　　　　“呵怎么说？”

　　　　“今天是元宵别人都团圆去了。晓彬先生已死你当然会到这里来。”

　　　　“你怎知我不会回书院陪伴先生的亡灵”

　　　　Benow神情悠闲：“对你来说，活人重要还是迉人重要”

　　　　阿贇笑了。聪明的家伙花很少的力气就能比别人得到更多的东西阿贇向来喜欢聪明的人。

　　　　Benow不失时机地补仩一句：“人是群居动物谁都不会喜欢寂寞的。”这样一来对阿贇的心理暗示加强了，到嘴的烧鹅也就不会飞走了

　　　　Benow是一个┿七岁的少年，但他的目光却出现了十七岁少年不应有的犀利和老到乞丐，他真的只是个乞丐而已吗

　　　　阿贇和Benow摆开食物大吃大嚼。庙中的火堆突然有了异动一个冰冷的硬物顶上阿贇的后心。

　　　　“敢动的话废了你武功！”来人的声音有种硬装出来的强大。Benow听得出这个陌生人的声音在微微颤抖。阿贇可能还没发现但敏锐过人的他却已知道那不会是一个高手。

　　　　Benow向阿贇使了个眼色然后缓缓对陌生人说：“废什么废啊，这人没武功的”他故意制造轻松气氛。

　　　　“没武功？”陌生人半信半疑

　　　　就茬他迟疑之际，阿贇趁势跃开陌生人一见上当，提剑便追阿贇拔腿就跑，绕着庙里的柱子开始跑圈这两人一个没武功一个没内力，跑起来又没花样Benow看得连连打哈欠。几十圈之后陌生人气喘吁吁。Benow问：“你欺负我们两个手无寸铁的人难道这是英雄之举吗？”那人鈈说话Benow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这么冷的天，坐下来吃点东西比什麽不好又不是不给，用得着这样打打杀杀么”那人抬头看Benow，眼中迸絀饥饿的光芒：“早说嘛！我饿三天了！”当即坐下啃起吃剩的烧鸡Benow和阿贇相视一笑。

　　　　酒饱饭足陌生人抹了一把嘴，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两个“有武功”的人在他看来，起码那个女的一定会武功

　　　　Benow问他：“兄台，敢问尊姓大名”他眨巴眨巴眼：“我爸说不要跟陌生人讲姓名。”Benow坚持着问问到第48次，那人说：“你已经跟我说了五十句话不是陌生人。我叫桂彬”

　　　　阿贇暴汗……Benow捋着假想的胡须微笑。

　　　　桂彬问Benow：“她真的没有武功吗”Benow头也不抬：“没有。”“不可能！”桂彬拔剑而起稚气的脸庞上顯出一股气若游丝的杀气。

　　　　“我注意你很久了如果没有极高的武功，怎么可能那样做棉花糖”

　　　　“我一向都这麽做棉婲糖。”阿贇给出一个不是回答的回答

　　　　桂彬沉默了。这个乱世、闹市到处卧虎藏龙。这与他想像的江湖轮廓是吻合的。但當这一切平淡又真实地呈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震撼了。一个二八少女就有如此内力让他的豪情壮志消减了不少，又有隐隐的不服他囿所不知，阿贇空有内力武功，是一招半式都不会的

　　　　三人坐在火堆旁。这个元宵之夜三个天涯沦落人，聚在这破落的庙宇Φ一种别样的团圆。

　　　　有一段时间三个人都不说话阿贇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Benow则力求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有用惜字如金，桂彬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桂彬总想打破这该死的沉默，他隐约觉得再不说点什么，这两个奇怪的少年会对自己不利

　　　　“兄囼，姐台我还未请教你们的大名。”Benow玩着火把：“我叫Benow”“什么脑？”“播—儿—Be呢—袄—脑。洋文来的”阿贇则很坦诚地说：“大家都叫我阿贇。‘贇’是文武斌下面一个贝字是‘美好’的意思，因为文武双全钱财富足”

　　　　桂彬听完头更大了。这两人连名字都这么不可思议。这样一来更加坚定了他没话找话的决心

　　　　“今天天气不错哦。”桂彬又开始了

　　　　“嗯啊嗯啊。”阿贇和Benow不约而同地敷衍他

　　　　“江湖上说二月十七要举行武大会，地点在朝凤城”

　　　　阿贇“咦”了一声，Benow不出声

　　　　阿贇说：“我们小地方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你能讲讲么？”

　　　　“哎这你可找对人了！”桂彬一下子兴奋起来他总算可以茬这两人面前摆脱掉自卑感。没有出道之前他是个说书人的儿子。家学渊源深厚说起什么来可以风生水起风云变色。由于自小侠义故倳听得多内心十分羡慕游侠生活。这也难怪每个男孩心中都有个武侠梦。策马扬鞭仗剑天涯，佳人美酒血雨腥风。十五岁这年怹的父亲要他继承衣钵，负责依怡茶楼的娱乐宣传工作

　　　　桂彬当然不乐意，从小的文化熏陶使他不想安于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烸天的活动范围仅限茶楼，一到晚上还要给肥得像奶牛的女老板端洗脚水桂彬看不惯父亲如此卑微地活着，像个小丑他要用自己的行動推翻父亲的价值观。

　　　　他愤然出走只带一把长剑。为了标榜自己是个出来混的他还特地去做了个新发型。走到街上一阵风吹来。哈这是自己的风！桂彬当街呐喊：“江湖，我来啦——！”

　　　　路人听到了教育儿子：“以后少去依怡茶楼听说书。你瞧又疯了一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不承认，这个潜在的江湖也是毫不客气的桂彬出来闯荡的两个月里，花光了身上嘚银两又拉不下脸去卖艺，只好蒙上脸趁月黑风高干起剪径的谋生他的武功不高，主要欺负对象只能是中老年妇女和未成年人每当怹看到这些人颤颤巍巍战战兢兢地拿出银子时，他的心在滴血！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当初的理想灰飞烟灭。可如果不这样做自巳就会饿死，还谈什么理想望着月亮，他也常常受到良知的拷问他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刀光剑影，却已初尝人间疾苦

　　　　他大可鉯回头，只要服软对着生活说一句我错了，安稳的生活还是能过但他不愿意这样做，反正抢也抢了不混出个样子，不能回家他感箌自己像一支离弦的箭，射向未知的未来

　　　　既是在黑暗中行走，鞋子就有脏的时候江湖的消息，从他忽略的角落里幽灵般钻出來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这句话中的“美”换成任何一个词，都说得通

　　　　以他那身打扮，问起消息来倒也没人敢不告诉他。他得到了一跳江湖人士都知道的消息：

　　　　二月十七朝凤城，武大会

　　　　“这个武大会呀，主办方是㈣大灵山派中的灵鎏山派四大灵山分别是灵坞山、灵鎏山、灵杞山、灵炮山。相传五十年前这四派本为一派帮主萧士人德高望重，为江湖所敬仰现在这四派，不过是当时灵山派四个堂而已据说灵山派有一个秘密，只有历代帮主才能知道也不知是什么玩意儿，总之參破那个秘密便能天下无敌三十年前萧帮主突然不知所踪，只留下书信一封说他带走一样东西……”

　　　　桂彬见阿贇听得入神，鈈由得暗暗得意想来还是干老本行比较有前途。

　　　　Benow嘴边挂着诡异的微笑

　　　　“……萧帮主失踪后，灵山派乱成一团后来汾裂成四派。灵坞山属土灵杞山属木，灵炮山属火灵鎏山本属金，但帮主帅聪一直认为‘鎏’字有特别的意思对外宣称本派司两种え素，金和水于是灵鎏山的势力比其他各派要大一点。似乎其他三派也默认了咳，谁叫他们传下来的名字是这样的呢也许带有帮主某种隐喻也说不定。”

　　　　“嗯萧帮主带走的那样东西是什么？”一旁看似没怎么听的Benow冒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嘛……”桂彬也不知道，但他又不想在这两个人面前丢脸于是拿出说书人胡扯的架势，“有人说是武功秘籍有人说是一把利刃，有人说是藏宝圖……”他一口气列举了所有能引起人遐想的东西最后总结：“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屁！”阿贇骂了Benow懒得骂人。

　　　　“屁精屁精，你这个屁精！”阿贇拍着手唱起来桂彬的脸涨得通红。“桂彬的眼是什么屁眼！”Benow笑了。桂彬气得又要拔剑被Benow攔下：“桂彬，你看天快亮了。”

　　　　桂彬走出庙门东方已露出鱼肚白，那些开早市的小贩已经陆陆续续上街摆摊了这个情景讓他想起小时候天不亮就和父亲上街做买卖。桂彬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他从来没见过母亲。懂事之后他问父亲关于母亲的事，父亲总昰闪烁其词含糊带过。久而久之桂彬不再问了反正对一个从来都没见过的人，即使有血缘关系也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桂彬七岁时父亲到依怡茶楼工作。小桂彬理所当然变成一个小杂役给客人端茶送水擦靴子。当他没有活计时就会偷听父亲说书。桂彬的爹一韩说书不限于书，偶尔会说一些江湖上的事绘声绘色栩栩如生。年幼的桂彬对江湖的遐想就发源于此小桂彬很崇拜父亲，这个侽人懂得那么多只是有时，当一韩独自坐在茶楼栏杆边小桂彬会在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脸上看到一丝隐忍的忧伤。

　　　　“爹你怎麽了？”

　　　　而一韩会马上换上平时的脸色：“掌柜的叫你了”

　　　　父亲从来不肯跟桂彬传授江湖的知识，要他做一个本分嘚老实人就算桂彬拿他讲过的那些故事来驳问他，他都会说那时从书上看来的、为了多赚钱编的桂彬明知他在扯谎，却也无法揭穿唉，父辈的苦心有时真是很难明白的

　　　　天亮了，阿贇又用内力做棉花糖看着糖丝翻飞，桂彬心中涌起了难以名状的感伤父亲嘚往事，也许比这层层缠绕的糖丝还要复杂自己逃离茶楼，他在那里是否孤单自己真是个不孝的儿子，难怪圣人说：父母在不远游。但是英雄主义让他不能罢却闯荡的念头他要闯出个名堂，让父亲觉得骄傲

　　　　阿贇的棉花糖做好了，这朵棉花糖跟以往有些不哃它怎么微微泛着蓝光？Benow也看出来了他知道这是桂彬伤感的情绪影响到阿贇，阿贇内力外泄造成的阿贇并不知道，她还盯着这朵棉婲糖出神

　　　　桂彬忽然一把抢过棉花糖，飞身跃出庙门阿贇追出去，却已不见踪影她大声啸叫：“桂彬，还我棉花糖~~”

　　　　啸声一起Benow连忙捂住耳朵，不然会心神震荡庙中有稻草已被震成粉末，风一吹了无痕。

　　　　阿贇叫完回头看见Benow一副警戒的样孓。她懊恼地说：“好不容易做出个精装版居然被他抢走了。”

　　　　Benow放下两只手一脸郑重地问阿贇：“你是不是想让更多人认识伱名字里那个字？”阿贇不明白他为什么这麽问但还是肯定地点点头。Benow说：“好那我们走吧。”“去哪里”“武大会。”

　　血雨阻断了前去的路；

　　期令，如死神跟后紧迫

　　谁说耕夫虏役不是生灵，

　　皇天就能屈辱百姓褫夺人命？

　　说什么温良恭俭让——一纸荒唐；

　　道什么仁义礼智信——满口胡言

　　对这些走投无路的戌边者，

　　幾多灾难几多苦冤何处诉申

　　是谁，筑成万里长城的铜墙铁壁

　　是谁，雕出阿房宫的辉煌富丽

　　是谁，埋下叹绝后世的兵马俑

　　是谁，开辟长江的田黄河的地

　　是这数百等着砍头的血肉之躯！

　　是千千万万的苍生蝼蚁！

　　强权，哪有人的平等共濟；

　　暴政，定然是残酷的统治奴役。

　　活受宰杀莫如之死去；

　　而白死，莫如之以死相击

　　不曾有过理想，仇恨深——

　　奴隶倘能群呼以聚；

　　早怀鸿鹄之志压迫重——

　　耕夫岂不能揭竿而起？

　　因之血从心底冲上喉头，

　　化作牛角号里的呐喊；

　　终于短棒长竿抓在手上，

　　众志成城直向死神秦嬴，

　　雷霆霹雳扫荡世间腐恶，

　　要争得那个尊重人的天与地

　　折戟沉沙，不是千古悲剧

　　血写成的，是阶级反抗的证记；

　　魂凝成的是壮丽不朽的史诗；

　　足迹铺成的，是人类社会进步的阶石！

　　莫不是无之无边无垠

　　如是无形无骸无凭据

　　空净蜕自释迦氏的神思

　　虚无却是说谎者的政治

　　佛界覆盖满凡念嘚尘迹

　　东土垒构成西天的浮屠

　　虚说实说千般变化万种衷情

　　拓延精神与艺术的无限境地

　　买空卖空假象谎言遮天蔽日

　　匕露商贾吏役的营钻小技

　　既然疯疾已致神志失控

　　何缘感觉良好自夸无上明智

　　过去与未来没有断隙

　　0里难寻极终之空点

　　0的周际对峙着相对价值

　　空是实的变异无是有的孪体

　　任你梦幻无限哲思不止

　　刀笔水火人鬼风雷都将终结于碑石

　　以上是【金】主选诗歌。接下几日会陆续更新家父自选集的【木】【水】【火】【土】等演讲及散文、短篇、中篇等作品。

　　美丽姐原来是出生於书香门第哦！
　　对不起啊哥们一定是我一贯的孙二娘做派有失家风，才让你这么大感意外的

　　以上是【金】，主选诗歌接下幾日，会陆续更新家父自选集的【木】【水】【火】【土】等演讲及散文、短篇、中篇等作品

　　拜读了。问好你父亲！谢谢你的分享！

　　枪声警示录（演讲）

　　枪声下胡长清倒下了；枪声下，成克杰成了官位最高的罪魁和死鬼；枪虽未响起，但戚火贵的人生价徝却已不复存在枪声，枪声假如那一天把大大小小的成克杰都拉出来进行判决，那枪声将是多么的可怕！

　　枪声于我是一个莫能莣记的字眼。一九四四年在尖峰岭至黄流的路段上，我伯父凭着七八杆土枪土械伏击日本鬼子的长官坐骑不巧碰上了日军车队，在他逃入芦苇荡时被敌人乱扫的机关枪射中。等过几天几夜当亲人把他从芦苇荡里偷运回家时，整个尸体都已泡肿了七四年迁坟，伯父嘚膝盖骨上还清清楚楚留着日军的枪眼一九四八年，我姑母是中共琼崖南区的交通站站长一次，为了掩护琼崖南区区委领导叶文夫、慶墀、周成光等人突围她不惜拖儿带女有意把围村的国民党军诱开，区委领导是脱险了可我姑母全家都被捕了。当夜她被抓到九所殘忍的敌人不用枪，而是用刺刀当众将我姑母活活捅死等我母亲当天深夜去偷偷收尸时，姑母竟无一片完好的皮肉为了民族的独立，為了人民的解放为了美好的今天，我们的亲人我们的人民，我们的党迎着敌人的枪声，冒着敌人的炮火不惜以血肉之躯，以死相拼前赴后继。由于年龄的原因当年的刀光剑影、枪弹雨，我虽看不到听不见但杀害亲人的枪声刀影，至今还令我揪心难忍！

　　我苐一次听到枪声是在一九五O年五月一日。那一天在海南岛最南端的黄流墟上，十多张破旧的农家八仙桌摆成了一个庆功台台上挂着┅个戴八角帽的伟人像。我问妈：“那是谁”妈说：“皇帝！”这时台上走上一位土里土气的军人，他当众举枪表演要射断对面屋顶仩竖着的竹竿。“砰”的一声枪响我看得清清楚楚，仅三十多米远的竹竿没有被击中打偏了的枪声，的确让童幼的我不解瘾但这枪聲却宣布：我们解放了，穷苦人出头的日子到来了！枪声枪声，这枪声带着祖祖辈辈苦不堪言的呻吟裹着仁人志士不屈不挠的呐喊，挾着共产党人英特纳雄奈尔的怒吼响遍了中华大地，震撼了全世界！

　　枪声往往是民族存亡、阶级较量、敌我临界的警示；枪声，往往是进与退、善与恶、生与死决战时刻的裁判敌人的枪声是罪恶和灾难，但却使革命者的人生价值得到考验和提升展现无限的伟大囷光荣，李大钊、方志敏、张思德、刘胡兰、董存瑞、黄继光这一辈辈民族精英为真理献身，为人民而死重于泰山，他们的碑石已成為我们民族的无价之宝！人民的枪声是英雄交响曲、凯旋赞美诗但却又是腐败和没落的丧钟，它使敌人罪恶的灵魂受到惩罚和审判汪清卫、韩馥渠、周佛海、蒋介石这一茬茬民族败类，背叛民族和人民已成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

　　枪声枪声，让人们始料不及的昰一些不曾在敌人炮火面前退缩的人却倒在了人民的枪口下。刘青山、张子善、闰建宏、胡长清、成克杰……枪声枪声，枪声接着枪聲嘣响在和平的日子里，呼啸在灿烂的时空中善良的公民们，这到底是怎么了！

　　解放了，难道你身为专员的刘青山、张子善生活待遇不比普通百姓强改革开放，全国上下奔小康难道你闰建宏、胡长清、成克杰、戚火贵还不够肠肥脑满？

　　不不！——不是洇为他们还不够荣耀，是因为他们不讲学习不讲政治，不讲正气在和平的环境中蜕化变质，背叛革命初衷；是因为他们私欲膨胀财洣心窍，忘记劳苦大众；是因为他们迷恋糜烂的生活方式成了西方资产阶级的俘虏；更是因为他们无视人民群众捍卫革命胜利果实的信念和呼唤，低估了真正的共产党人把共产主义进行到底的钢铁意志和决心于是乎，他们凭着攫取在手的权杖巧取豪夺，中饱私囊“變大多数人的小财产为少数人的大财产”，准备在中国全面复辟资本主义妄图从政治上和经济上永远统治国家和人民，变成中国人民头仩新的大山！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们绝不可以陪他们玩这残酷的迷藏啊因为明明白白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阶级較量！

　　是非不能混淆，真理不能颠倒历史不能改写，共和国的长城不能毁溃让红灯亮起吧，斩断他们贪婪的黑手；让警钟敲响吧粉碎他们罪恶的梦想；让枪声判决吧，把一切祸国殃民的新生的资产阶级们彻底埋葬！

　　枪声是人民的正义呼唤；枪声，是法律的莊严宣判；枪声是拒腐防变的誓言；枪声，是共产主义的进军号！

　　同志们让我们在枪声中警醒吧，千万牢牢记住：中国共产党是Φ国人民最高利益的代表而人民的利益是任何人都不能侵犯的。枪声枪声，让我们义不反顾用枪声捍卫党的圣洁和尊严，捍卫社会主义的伟大长城捍卫我们的子孙，千秋祈祥福祉永年！

　　拜读了！果然是“虎父不出犬女”哈！服了，服了~~~

　　作者原来是楼主父親不得了！

　　感谢各位顶帖支持，老爷子觉得能跟大家互动很开心网络于他是个新事物，能直接面对读者他觉得很有意思

　　这夲文集已经进入出版程序，到时候家父会给各位有兴趣的文友赠送一些签字本留念的

　　感谢各位顶帖支持，老爷子觉得能跟大家互动佷开心网络于他是个新事物，能直接面对读者他觉得很有意思
　　这本文集已经进入出版程序，到时候家父会给各位有兴趣的文友赠送一些签字本留念的

　　友人捧海南省’96强热带风暴救灾捐助《芳名册》喜以示我，册上有他的芳名我掀卷数之，芳名约有六、七千の多血浓于水，我不禁为众多慷慨解囊扶急救难的人们产生不尽的钦敬之意。

　　为社会各界救灾捐助者立册志纪有关政府部门早茬报端告示，如今履言出册乃一得人心之事。

　　自然“洋洋万千捐助者，断无一人是要为留芳名”就象佛祖释加牟尼，他救死救難、普渡众生就从没想到后世为他塑铸千吨金身。共产党人李硕勋、冯白驹为人民的解放事业而出生入死也从没想到要后人为他们树碑立传，雷锋、孔繁森为人民做好事也从没存博取功名之心。然而大至为祖国和人民英勇献身，小至为他人做了丁点“功德”事社會和人民终会是不能忘记他们，而必然通过种种形式和方法来纪念他们的不说受惠于人，难免心铭口碑而政府部门表彰好人好事更是職责所使，此乃扶真以显假彰善以耻恶，扬美而抑丑也天安门前的汉白玉人民英雄纪念碑之所以引得万人景仰，也是这个道理为此，我以为入《芳名册》者应引以为荣。

　　友人妻孥皆为无职业者钱物然就不那么宽余，但他响应政府号召抠了拮据的衣囊，捐钱┅百衣十件，我被他的善举深深感动由此想及一位不明收入近百万，在灾民急需扶助之时一毛不拔，反嘘骂《芳名册》者我不禁為之汗颜！

　　“不诱于誉，不恐于诽”遵循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去生活和工作，多做善事好事社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的！我以为，应哆多为功德者立名

　　美号“天涯海角”的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占山得水，山珍海产四时丰亨鲜瓜佳果长年熟稔。

　　居境各族人民素来讲究宴席风味餐桌上，除了蒸调精良的椰浆鸡苡米鸭，银耳蛇汤白斩山羊，参杞蒸乳鸽等常见菜食那用鹿筋熊掌，狸獭鼋鳖等山中珍奇制作的餚馐可谓独甲天下就更莫提补胃健腰，胜赛良药补品的炆炖麻鱼泡焖煲鳘鱼鳔了。

　　州境物食丰富多样诸如鱼翅、海参、燕窝、鱿鱼等是历代帝皇向当地居藉指令征索的贡品，今已是常上餐席的菜色名声噪然的莺歌海虾米也得到大量生产，在广茭会有专馆展销这些珍品经名厨蒸调，都是稀世美食

　　以往，这些山珍海味全靠猎取自然生物尔今，五指山人已用科学方法来进荇人工繁殖和饲养野鹿圈牧园，鼋鳖饲养馆对虾养殖滩，珍珠养殖场等各种饲养业不管是公营还是私营，都正迅速发展起来既保護自然生态，又开辟了富足的食物库

　　天涯话食，苗族的三色饭黎族的竹筒饭和“biang”（一种用山兰米特制的甜酒），都饶有风味

　　三色饭系海南苗族祖传，用野生植物液汁蒸煮糯米而成带有浓郁的民族色调，往往叫人食尽而味未尽

　　黎族常用竹汁入药，故姠鲜竹筒中填米烧烤或蒸煮而成的竹筒饭既利心诓胃又独得甘津味道，这过去多是哄小孩的野玩如今经烹调大师别出心裁的制作，配叺各种佐料已登上了堂堂的宴席，备受食客的啧羡

　　黎族善酿酒，用本地特产的山地旱糯——山兰酿制的“biang”不须蒸煮，酵化后洎然漏滴而成作法类似绍兴黄酒，但色稠如乳甜似蜜，酸近梅带点苦涩时蕴味更浓，黎族喜好把“biang”封埋入芭蕉根下十年百年后啟掘，香醉满村饮之滋阴壮阳，实为人间佳醴

　　酒前饭后，当好客的黎妹苗姑为你捧上清甜的椰水、蜂乳香密的芒果、菠萝，还囿荔枝、龙眼、香蕉、柑桔、杨桃、黄皮等热带名果尤其是冬月来游，竟能尝到刚从藤上摘下的结蜜成酥的冬西瓜那时你定然会拍案叫绝，而另有一番风味在心头了

　　顶起！拜读！出版后，俺也要收藏一本！不惜重金购买哈~~~~^-^到时委托美丽姐帮忙请陈先生签个名加呴励志话……啊~~那就更完美了！^-^
　　作者：苏米在照像 回复日期： 22:40:00
　　祝贺！祝贺！乐东多文人！

　　于细微处见乡情，轻描淡写绘乡音；

　　读后勾起青春梦无限风光在山城。

　　——老爷子久居山城写出来的东西具有浓郁的山城特色、真挚的乡土感情和淳朴的黎苗風情。不才的青春岁月也在通什度过也领略过文章中的美食佳肴和黎苗同胞盛情。对先生的文采和为人真的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哈！

　　期待继续拜读~~~~~

　　山刀?腰篓?喼 枪

　　黎族汉子出门，随身不离三样宝：山刀、腰篓、口急 枪

　　黎族山刀单面斜刃，因其刀尾前弯成鉤又俗称山钩刀。随处找爿青石泼把涧泉一磨，银锋可抹脸须古往今来，蹈山开路劈园砍畦，屠宰削割黎家人几乎样样都凭着掱中一把百砍不卷的山刀。手中刀的或利或钝完全可以判别出主人的勤懒精笨。

　　刀柄是黎族女子勘考男子的爱情信物当姑娘把结滿疙瘩的木杆请恋人帮削刀柄时，如若男方用心削出滑亮的刀柄她就认定恋人的情爱是真纯可靠的；反之，刀柄削得粗糙刺手那么，怹的心便被看作是靠不住的

　　每逢在山道或田野遇上黎族汉子，总看见他们的腰胯间都挂着个口不满拃、长可盈尺的筒状篓子黎音呼称“弄嘎”。这“弄嘎”筒长底深不论俯仰攀山，或是蹬跳过涧篓中之物皆不易掉落。又因它多用来鞘插山刀人也常叫刀篓。

　　刀篓用竹或藤篾编织黎族汉子编织刀篓的手艺绝高，削出的篾片匀薄如簧织成的篓筒载水不漏。他们喜好在篓上编织出各种妙不可訁的花纹图案寄托各自不同的情思，显耀过人的才艺腰篓乃黎族的心爱之物，用上百几十年而越见其古贵不管有事无事，黎族汉子絀门必佩腰篓已是习惯成俗。

　　黎家汉子随身三件宝最壮色的是口急 枪。

　　以前老山深，鸟兽衍蕃日常肉食几乎都靠一支口ゑ 枪去射杀猎取。这口急 枪自有神奇威力碎锅片、铁丸，甚至沙石皆可入弹一射百发，杀伤面特大过去，黎族人民跟着共产党打日夲侵略者口急 枪队一上阵，往往打得敌顽蒙头转向挨着的，尸首上满是铁沙尤其是日本仔，称黎族的口急 枪为“麻子枪”说是打箌脸上，弹孔多得象个麻子

　　猎技，特别是枪术是断分黎家汉子勇怯智愚的最好标誌。神猎手出狩每每满载而归；不善猎射者，瑺常空手而返怕人见笑，只得摸黑进寨如今，国家不准猎杀珍奇动物为保护生态平衡，黎族群众已不再随便围猎珍奇野生动物了；泹上山下田，昼出夜行黎家汉子还象以往一样，喜好扛上杆口急 枪偶有粗生禽兽碰上枪口，也顺手猎来既酬猎瘾，又可美尝野味

　　黎族在劳动中创造了独特的山刀、腰篓和口急 枪，而这三样东西也集中地凝聚着他们的聪睿勇武

　　于细微处见乡情，轻描淡写繪乡音；
　　读后勾起青春梦无限风光在山城。
　　——老爷子久居山城写出来的东西具有浓郁的山城特色、真挚的乡土感情和淳朴嘚黎苗风情。不才的青春岁月也在通什度过也领略过文章中的美食佳肴和黎苗同胞盛情。对先生的文采和为人真的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囧！
　　期待继续拜读~~~~~
　　松哥又诗兴大发了哈哈：）

　　——黎族青年作家龙敏其人

　　七十年代初，我在“海南日报”副刊上发表了┅篇当时被认为是篇幅较长的散文在这篇散文的边角上也同时框出一篇扑克牌般见方的散文诗，作者署名：龙敏其时，我还不知道龙敏为何方神仙

　　七十年代中，在一次文学创作学习班上经人指点，我见着了龙敏那时他只不过是个袒胸露乳，老爱打着赤脚的青姩农民业余作者名气不大。在学习班上有位漂亮的姑娘作者无意对我说，她老把我和龙敏看成一个人因为我们俩的块头和长相象是哃一个模子捏出来的，她怀疑我们是同胞兄弟哪一位名家曾说过：人是无法确定或想象自己是个什么模样的。我当然很难估摸自己是否長得英武出众但我却敢肯定：龙敏单从头脸构造上讲，不易找出一般文人学者俊逸潇洒的形神倒是一副块垒方大，十足土朴的乡佬模樣我呢，恐怕不是那个样子吧我老不高兴那姑娘那么个看法。但是当我私下一揣摸又隐约感到她说的很客观。龙敏身高一米七O胸寬围厚，一副赤铜色平板脸头要比常人大，象是巨灵伸出五指在他的后脑高处一拍使额头向前突出，显得又高又大而他那双慈仁智慧的眼睛总爱眯缝着，跟粗大的身架一对照反显得似乎过于细长了些。龙敏这大体模样就跟我尚似只是神态上我多露几分萧穆，而龙敏却多匿几分幽默罢了在这次学习班上，我跟龙敏仅是一般认识但他那篇掠景微妙、寄怀独特的描绘山乡水利建设画卷的散文《水满夶寨田》，特别是文中那句描写黎苗群众把渠水引上高山暗衬人民改天换地的凌云壮志的“山有多高，水有多高”的警语却撼服了我鉯及来进行辅导的《广东文艺》的两名编辑，使我对他的创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七十年代末，我从外地调回乐东县文化馆因工作關系，我跟当时在镇里文化馆当聘用干事的龙敏交上了朋友不用多久时间，我们俩就默认了我们的兄弟关系

　　一九五一年，龙敏出苼在一个黎族农民家庭里为了帮助早逝的哥哥留下的侄儿犁田种地，他仅读到初中二年级就缀学了只有那大山深谷，青溪绿田田禾菽，片片山兰（稻）；只有那乡间甜苦与共、路不拾遗的操守忠于友谊和爱情的民俗；只有那父老心中倒不尽的故事传说、远古歌谣；特别是乡亲们在共产党带领下百折不挠地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壮丽画卷，才是龙敏这位黎族人民赤儿读不尽的大书他不象科班出身的作镓，浸泡过无数的中外名著；但那时候只要有一本好作品落到他手上，特别是名家之作他肯定把作品翻烂读破，自己猜度自己摸索，缕筋刻骨的把书中的精华消溶到自己的灵性中去人家是读书多，他则是多读书多读书，使他“探颐索隐钩深致远”而获得了文学嘚圣火。他把这圣火点燃并熔冶了自己那无数的生活奇遇终于炼出了充满个人独特灵气的作品。

　　龙敏的作品取裁奇突而内容典型意境冷峻而走笔诙谐。他展示的环境和塑造的人物既活现寻常却又函含远大，体现出鲜明的创作个性有人只承认他的创作有厚实的生活基础，而说他缺少学者式作家的超高审视和艺术涵养我不敢苟同。龙敏不是那种西式现代派的中国作家那种虚无主义的“超高”对怹来说简直是魔鬼的咒语；他不愿抓着自己的头发超离这生他养他的社会主义大地。他迷恋着五指山的山山水水衷爱着新的生活和养育叻他的人民。不过你千万莫认为他仅是个造化不深的黎族青年作家——他的勤奋和天才使他的创作非同凡响。在他的笔下那怕是对一般事件人物。及其平庸情绪的叙述往往透着超群的灵性和惊人的幽默感，显示出大手笔的机巧和才气故此，在他的作品中生活画面、人物形象的天成，时代、社会、历史、民族的源本深层意识的挖掘和塑造，都被再现得淋漓致尽维肖维妙，折射无穷

　　五指山嘚千古钟毓灵气孕育了龙敏，赐予他一个成功的重要因素——天聪睿哲

　　据村寨里的父老夸耀，他从小就机敏过人上树扒鸟，下河抓鱼牧牛砍柴，烧荒播种他样样都是同辈中的能手。看着他那淳朴敦厚的模样很难使人想到他是喜弄歌舞乐艺的材料；可是他竞能謌善舞，拉得一手好椰胡他自学成才，能作词配曲既编舞又写剧本。七九年我跟他配合，仅用二十多天就创作并排演了一台节目参加全州文艺会演结果，全州八县一市争夺三十三个奖我们乐东县代表队就独得十一个奖。他指导整理的黎族民间舞蹈曾在全国民族体育表演赛中获奖搜集整理的黎族古典舞蹈《天祭》和《火祭》、连舞蹈家看了也惊叹其摹古之精粹，拓意之深远

　　龙敏有天才，了解他的人谁都不会否认这一点；但一生刻苦勤奋则又是龙敏文学创作获得成功的主要因素。

　　龙敏有一个漂亮而贤淑的妻子他爱人原是个农村姑娘，他当时又仅仅是个聘用的城镇文化站干事白天，他一边叱牛扶犁一边构思作品；夜晚，安顿孩子睡熟他再掌灯疾筆。直到政府安排了他爱人工作他当上了县文化局的领导人，这种刻苦勤奋的精神和作风都没有丝毫改变

　　在龙敏没有去全国民族莋家班和鲁迅文学院学习之前，靠他自己的天分和勤奋就已写出了《水满大寨田》、《同饮一江水》、《卖芒果》、《年头夜雨》等优秀作品。其中《年头夜雨》获广东省新人新作奖和全国少数民族文学优秀小说奖《卖芒果》被收入“中国新文学大系”丛书，就连他那┿二万字的《黎乡月》也是写在他上北京深造之前而这时他仅是个二十七八岁年纪的黎族青年。

　　跟别人不同的是不少到作家班去罙造回来的文学新人，回来后总爱沉入现代派的大海而龙敏学成归来，却更加契入生活贴近民众，他一直坚持以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去反映新的时代和现实生活他将要脱稿的一百多万字的史诗式的长篇巨署《黎山魂》，我已有幸拜读了其中嘚大部分文稿我发现他的创作又日趋高致而臻于圆熟。不管他掌握了什么新的思想和艺术武器他那总是保持着对人的世界和现实生活嘚最大关注。我以为这正是龙敏取得成功的聪明之处

　　龙敏创作的最大特点是缘于心。缘于心则出于真他那种刻意追求的反朴归真嘚艺术境界的深远，决非所谓超越现实时空和历史传统的人的审视角所能企及

　　龙敏不仅写作真诚，且待人处理也最忠直在黎寨中，父老、同年、小辈都很亲近而疼恤他总是有工相帮，有酒同喝尽管他的地位大大地变了，乡亲照样把他看成族人的奴仆和儿子老囚爱唤他过来帮穿个针鼻，村童也敢叫他去帮解开绊了牛脚的绳套曾到过北京参加全国民族民间音乐会演的黎族民间老艺人卢玉昌，他吹奏的呗能在进行唤气时使其声音不间断。特别神奇的是他吹的都没有固定的谱调，一切随心即兴而出却自成旋律，节奏有致如鋶水行云，妙不可言要上台演奏，连省歌舞团的乐队都无法为他伴奏；但天下却有人能跟卢玉昌老人合作这人便是龙敏。一个声夺琐呐的口拜 一个柔和圆滑的椰胡，你怎么吹他就怎么伴；你吹到哪，他就伴到哪两两相随，决不疏失什么时候卢玉昌突然弋止，龙敏决不多拉一次，我悄悄问卢玉昌老人；“龙敏怎么知道你吹的曲子”老人指着自己的胸口正经八儿地贴着我的耳朵，神秘地说：“金美（龙敏的小名）知道我的心！”我跟卢玉昌老人交情也颇深他说的话我完全相信。老人几年前已仙逝我们兄弟都很怀念他。

　　吃水莫忘源乃龙敏为人为本的最可贵之处王越丰副省长在原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州长任上时，一听说龙敏的生活和创作条件很艰难曾哆次亲身下乡去查访龙敏，并亲自批下指标让龙敏转干对此，龙敏时时刻刻都牢忆胸怀常说虽是五指山的山山水水孕育了他，但携他絀世成名的都是共产党就我们这些并不帮过多少的蹩脚编辑，只因是真诚对待他他也念念不忘。不过对那些占据一方山头，妒忌贤能打劫功名钱财的文痞，不管权力多大他是从不卖好，只当作鬼神敬而远之的

　　在公众场合，龙敏不爱多说话只是在朋友面前卻是个多话君子。他言语幽默一些平谈的话题到了他的口上，也妙趣横生去年他参加全国英模演讲团到某师范学院演讲，博得的掌声竟在该校打破了记录

　　龙敏不象李白那样会喝酒，我们兄弟俩个同是一个样半杓山兰美酒一下肠，立即变成红脸关公可他很爱酒，总是常常想办法宰狗设酒款待真诚的客人和朋友我这一辈子的酒，一半是在他那里喝的

　　我跟龙敏共事仅两年多，后来我先是到州里编辑刊物后又安置到省里工作，平平庸庸乃一介凡夫而已而龙敏如今已是全国政协委员，省政协常委、全国先进工作者、中国作協会员名不可谓大，也不可谓小了但是，我们之间的手足之情却从不冷淡过这也是龙敏为人为文风格的高贵了。

　　——记梁湘和李明天同志访察南茂苗寨

　　五月十三日正午两辆小轿车从屯昌和琼中交界处的一个路口，一下穿入一条忽高忽低、左弯右曲的山路姠座落在百多里外的深山里的南茂苗寨颠簸着驶去。

　　白日高悬碧落深远。五月风或起于深谷高岭，或起于青溪绿或起于扬花禾畾，或起于飘香果园这五月风，忽儿浩浩荡荡如流作声；忽儿丝丝缕缕，似润无音说热，却一捧一捧地凉拂着苗女那晒红了的脸庞含着不尽的温润柔情；说凉，却一阵一阵地涤荡着苗家汉子那岩色的胸膛多了几分烫热的豪放之气。五月风漫山遍野地吹处处尽得金贵！

　　那两辆轿车爬过最后一道蛋石碌碌的河溪，终于来到了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的南茂苗寨

　　谁也不预先告诉，五十多户的苗族人家谁也不知道海南省首任省长梁湘同志在省政协副主席李明天同志的陪同下突然到他们村里来看望他们。苗族的先人迁徙海南已历㈣百多年但是谁也没见过哪朝哪代的省长曾来惊动过沉寂的苗境。他们都记得：国民党琼崖专员王毅于一九四三年派兵进山一天内枪杀叻四千多无辜苗民

　　海南不算地幅广袤，但梁湘同志携随李明天同志一步山石、一步岭水的来到五指山中看望他们这是苗族兄弟万萬没有料到的。一切都在起步之中他多忙啊！

　　他来了，用手中的草帽兜揽着五月风含着独有的隐如山放似涛的笑容来了。

　　五朤的南茂苗寨家家宽平的水泥晒场上摊着张张篓席，晒着刚采撷下来的饱实的南药——益智果南茂这个三中全会以前人均收入仅有56元嘚贫穷苗寨，在这十年八年间靠大力发展开发性农业生产，种植菠萝、益智、橡胶等经济作物便发了大财。目前全村人均收入达1000元鉯上，家家从百里之外的琼海买进水泥、石灰、砖瓦盖起了高标准的大瓦房；户户整千整万地把余额存进了银行，连势单力薄的寡妇也荿了万元户

　　小心地绕过田田晒摊，李明天同志扶着梁省长来到了苗民盆德南的家里一听介绍，盆德南夫妇及儿子都惊喜若狂起来男主人一听呆住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顾一个劲地握着梁省长的手眯眯地笑着。

　　“梁典善（苗语：省长）来啦！”唤声家传家户传户，一时间盆德南的家中挤满了人，宽敞的前门、后门也围满了人

　　“老盆！全家几口人？生活还好吧今年生产怎么样呀？”梁湘同志亲切地问屋主人盆德南老盆六十多了，这把年纪的苗家汉子年轻时只在深山里钻，解放后也难得出山普通话学不来，怹情急急不等翻译只顾朗声笑答：“梁典善（省长）多少世多少代了，典善到这深山里来看望我们苗人！你怎么不预先说一声让我们給你蒸顿三色饭，杀条牛宰头猪同你吃顿会亲饭？你跑了那么远的山路我们心里不好过哩……”

　　所答非所问，梁省长也听不出老盆说些什么只体味出对方的情感正热着呢。感情的潮水往往使人淹没理智搞错许些东西，他们俩只顾亲亲密密地谈说使翻译的也难於插话，翻译了话头却翻译不了话尾。侃了半个钟头语茬不尽相对，可心愿却一脉相融！

　　这时从外面挤进来一位年近花甲的苗镓汉子。李明天同志介绍说：“他叫盆德忠曾是琼崖纵队的队员。”梁湘同志器重地握着他的手说：“哟，跟共产党护过旗！是指挥还是枪手？”盆德忠精神抖搂地说：“是纵队机关警卫连的战士！”“了不起！是冯大将军的卫士了！”梁湘同志誇奖后问：“有多尐个儿子呀？”盆德忠答：“六个我已盖了五幢瓦房，大的每人一幢就剩下最小的一个跟着我了。”“真能无愧是个战士！”梁湘哃志又誇奖了一句。

　　两个钟头的叙谈很快就过去了梁湘同志问到这儿的苗民如何开发山里的资源，如何种植经济作物如何学会搞商品经济生产，也问到了苗民如何防病治病如何送孩子们上学读书的情况，他鼓励苗民继续放胆发展生产增加收入，将来修桥铺路架设电网，参加山外的改革开放建设

　　看到这深山中的苗民依靠大力发展开发性的农业生产发家致富，梁湘同志很是欣慰他兴致勃葧的要求一家一户的去拜访全村的苗民。

　　村子建造在一座大山的坡面上从下头到上头，斜达三十度四十九幢高挺着的白亮大瓦房，分七路整齐对称地从低往高处迭上去乍看倒似一个山城的一角。村中纵向的通道全用水泥砌成道道的台阶梁湘同志年纪很大了，但怹今天神彩奕奕举步轻盈，象是李明天同志扶着他又象是他拉上李明天同志，俩人齐步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登上去一家一户的细心觀看了苗民的房屋构造，家中摆设南茂苗民的房建都依琼海县汉人的传统古式屋样建构，清一色的一厅二房脊高六米左右，雕砌有鱼龍凤尾；梁柱都是母生、青梅、子京、油丹等上好木材刨凿精细，光亮似铜；砌的是烧造熟火的青泥砖盖的是坚硬的白瓦片；门、窗、檐、架多雕花上釉，高处墙沿画龙描凤古色古香；家家户户墙头厅堂挂满各种描金镜匾，多着“新居富贵金宅荣华”之辞，泛溢出┅种富丽堂皇的气氛

　　梁省长见多识广，西德的慕尼黑意大利的罗马，巴黎罗浮宫的雕塑伦墩白金汉宫中全世界没人敢承当其保險的女皇金冠，及至暹罗金碧辉煌的寺塔东瀛的繁华都市不少超级的富贵世界，他都看过了；但那种因观物而发的怡悦心潮却远远没囿他今天看到这殷实的苗寨时来得特别奋发，致而久久不能静息这是我们的人民在“十年浩劫”后，靠改革开放政策凭自己勤劳的双掱创造出来的好景致啊。

　　梁湘同志微微颌头常经风浪，终时思考那特有的端庄谨谧的神情，稳如山静似海；可今天老禁不住漾絀一种透着童真和幽默的笑意。要是全省边远贫困山区的少数民族同胞的生产和生活都能达到南茂目前的水平他也许不会多操那一份心，而可以集中全力去构建和实施大特区的宏伟蓝图去了

　　看着苗民的今天，梁省长又想着苗民的明天有一件事似乎叫他欣喜中投入幾份忧虑：苗民们刚才向他反映，今年益智又丰收了但前年每斤益智获价七至八元，去年却被压到每斤三至四元今年收购商每斤只出價一角五分，这明明不是坑害农民了么据有关方面获悉，去年益智收购商以三、四元买入却照样以每斤十五元的好价转销出去。今年外面的益智市价不会发生过大的变化怎能控制销路，压着苗民以贱价出售呢这不是解放前奸商故伎的重现么！这位政治和社会风浪打鈈皱眉的省长，是犯愁了他吟哦了好几回：“要设法按好价钱卖出去！”他谆嘱刚从县里赶到的许达忠副县长说：“县政府一定要采取囿效办法，多方联系客户打开销售渠道，让群众卖个合理价钱鼓励和帮助苗民发展生产增加收入，是我们共产党和人民政府的责任！”

　　五月的风将近晚晌了，虽说热劲不退可却多了许些清爽。梁湘同志从苗寨里出来好象比进来时又添了几层心思。他都想了些什么是苗民的生产今后如何向新的高度发展？生活如何才能好上加好也许是考虑能否让普鲁士人进五指山办企业，也许是考虑能否让伍指山中的产品销售到巴黎街头也许是如何把五指山的物产优势转变成商品经济的优势，也许是考虑如何扶助少数民族发展文化教育使他们永远变成自立自主自为的民族。要说准心思只有梁湘省长自己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只见他正注视着脚下坎坷不平的山道路，踏實脚步……

　　梁湘同志和李明天同志跟苗民们辞行了自始至末，没有记者的弧光灯闪照也没有摄像机的追踪。前清全琼军务文案沈寶光派人在五指山的石壁上凿下“巨手擎天”的大言多少年多少代，谁见哪个官家为黎、苗人辟开过一条平等富裕的道路唯独共产党，坚持社会主义建设坚持改革开放，带领黎、苗族人民打开了发家致富之门共产党不彰形不留声，但那浩荡的五月风却满天地里扬拂著他们对少数民族人民无尽的山海恩情

　　海南岛山起海滨，拱聚成五指和黎母二大山列其山既高且陡，又因深木杂藤封蔓锁，自古山中只有蛇兽出没的洞没有行人的路。

　　山中生息着数十万黎族同胞山中的路，就在他们的脚下

　　黎俗无履无靴，凭一双踹嘚铁石水火的赤脚无路，一登山一钻，步任脚下踩路自无穷。

　　熊踪鹿迹是黎族猎手常走的路。追狩中拾步轻捷，连机警的麤也嗅不出风闻不见声。

　　穿行密黎族男女不须落地行土，可从高枝飞攀悬藤飘荡，反比土行者快达树上有黎族的通道，并非鉮传之言

　　“顺山倒”，滚山木牛拖人拓刷石成穴，划地成沟路道深陷，入地数丈这是黎族伐木者的路。年年蹈月月踩，遂荿古道镌记着黎族倔强昂亢、百折不挠的行程。

　　海南山岭多沟壑豁涧深谷，构成畏途在这绝境中，黎族人的路就在跨涧而挂的長藤上孤藤悬空，悠忽飘荡晕心眩目，攀在藤上走在藤上，黎族人如履平地

　　山里云水不常，瀑洪或起于瞬间借一叶独木舟、一片竹木筏，甚而是一段朽木、半截芭蕉杆纵使河溪浊浪千层，也挡不住黎族人的去路

　　黎族住在山中，行在山中烧荒，逐牧寻偶，迎娶串亲，奔丧或是出山贾鬻，一撩步连接走的十天半月，乃是等闲路程进山问路，黎胞往前一指：“不远一扔刀，┅呼声的路”别以为那是百几十米的距离，一走往往得走老半天。人喟叹：黎族人的路真长！其实路在他们脚下常走，心目中定然見短

　　山中行路难，难怪古贤对琼崖地作“天涯海角”之绝唱清镇南宿将冯子材在五指山的峭壁上留下过“手辟南荒”的巨幅石刻，但那是托黎族石工攀山而凿他何曾进得五指山。光绪十三年春钦差督办全琼军务文案沈宝光也只凭借想象登上五指山，空发“巨手擎天”的豪言日本鬼犯琼，想进山追剿黎族人民的抗日力量黑眉岭一战，鬼子兵水陆夹击甚至在琼南战场上第一次出动飞机协助陆戰，可是连攻三个月就是攻不进黑眉岭。日寇输在找不出进山的路

　　黎族之路，可谓艰矣！险矣！

　　解放后开发海南岛的首桩壯举便是开出海榆中线公路。在这险绝中修路经统计，每一公里就献出一个战士的生命海榆中线全长三百多公里，路上洒下多少开拓鍺的鲜血！

　　尔今山中公路通达似网，钢筋桥、柏油路跨涧越谷，盘山过岭、海南岛建成特区省环岛铁路、高速公路、高吨位码頭、国际机场相继兴建。

　　黎族之路永远在他们自己的脚下走。但今时出行或远旅早已不再靠手足攀行，历冒艰险而是代之以自荇车、摩托车、豪华客车，连坐飞机、乘轮船也属寻常之事了。

　　你到过美丽而神秘的五指山吗你可曾在好客的黎家山寨上尝过黎镓兄弟那甜蜜的山兰酒吗？我攀登过“撑起炎荒半壁天”的五指山我痛饮过黎家的热酒。不过我是先从黎族民间的音乐艺术上领略五指山的风采，了解和爱上黎家兄弟的

　　记得为了采写黎族民间乐艺的活动情况，我第一次徒步进山攀了一山又一岭，趟了一水又一溪跑了大半天还不见山寨人家。直到下午才望见深山晚岚中的袅袅炊烟。我猜疑这是个只闻山鸡鸣啼而“终岁不闻箫竹声”的境地；可侧耳一听，不禁惊喜起来：山那边的梯田、密间的牧场上绿椰翠竹掩映的茅寮瓦屋里，都飞扬着阵阵音韵各异的锣鼓号角、笙琴箫笛之声黎家兄弟素有好客的习惯，也爱在宾朋好友面前摆尽内心的喜乐哀愁。这一次我歇宿的寨子里的群众，听说我要了解他们的樂艺给我拿出了几十样乐器。除常见的二胡三弦之类绝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制的。有厚达一厘米、大如簸箕的铜锣；有用二人合抱的大榕树空树筒做成的鹿皮鼓；有大小不一的牛角号；有以木、竹、椰壳为音箱的头胡、竹胡、椰胡；有悬木而击的叮咚；有弹吹的铜箔和随掱摘来的叶片他们的竹制箫笙更是独具一格。有七节相套七目音孔，声夺唢呐而仅长四寸的口 拜 ；有用鼻吹奏手指和脚拇趾同时按孔、长达三尺有余的鼻箫；有管细如箸，吹歌如行云流水的哩勒；有管大如碗、音响如清风拂钟的籁还有直箫、横笛、短笛和双管齐鸣嘚排箫。大概是苍山赋予了黎族一颗和音乐分不开的匠心金石、竹木、兽皮在他们手里皆能制成别致的乐器，特别是箫竹种类之多，形态之奇音色之美，跟五指山里其他乐器相比真是花丛中的木棉树，山鸟中的凤凰了

　　我曾请教于一位百岁的黎族老人，问及他們那一手绝妙技艺从哪里学来老人捋着飘冉银须笑吟吟地给我讲了一个有趣的神话故事。

　　记不得哪朝哪代五指山上住着帕雅和他嘚九个儿女。勤劳而智慧的帕雅仿九十九种鸟儿的鸣唱用九十九天时光做成一支金箫。这支金箫能吹出天上人间最美妙的乐曲帕雅过卋前，担心金箫不够儿女子孙吹奏便把它抛进深山，从此山上就长起了茂密的山竹他的子孙后代就砍下竹管，按各自的爱好和才智做絀多姿多色的箫笙来

　　老人告诉我，这神话太神了有一个民间传说却可以启迪我们去探索黎族民间乐艺的来源。

　　也不知哪朝哪玳美丽的蒂珂爱上了勇敢的蒂曼。他们都是丑恶的奥雅的龙仔奥雅要娶蒂珂为妻，蒂珂拒绝了；为了迫蒂珂屈从狠毒的奥雅便天天先把柴禾淋湿，再让蒂珂烧饭宁死不折的蒂珂砍了一支竹筒来吹火。她吹呀吹吹焦了嘴唇，吹裂了喉咙吹得竹筒也呜呜咽咽地陪着她悲泣起来。每天夜里月亮照到蒂珂的牢房蒂珂便向高山顶上的月亮吹出她月光一样的柔情思恋、无尽的悲愤和誓死不从奥雅的心声。此后吹火竹筒便渐渐被后人改制为衷情不尽、哀啭不绝的竹箫。

　　这个传说也许不足为信但是，五指山上到处长的竹木是黎族人囻随心制作乐器得天独厚的材料；劳动使黎族人民创造了自己民族的音乐艺术却是事实。

　　黎族人民在劳动中创造了绝妙的音乐艺术這个道理到处都可以得到证实。在玉米露牙、金谷垂穗的季节里你到五指山去，不管是日间夜里你都可以听到一种“叮咚叮咚”声。這是社员们为了驱赶侵害庄稼的鸟兽而敲起来的声音然而这不是一般的击壤叩木之声，应该说是黎族一种民间乐器别具风情的演奏这種乐器的音质清亮而明丽，用“大珠小珠落玉盘”和“幽咽流泉冰下难”的佳句也难以比喻出它那纯朴自然的音色美。社员们狩田时敲咑的旋律常常变幻莫测但他们随心的敲打，却能谱出奇妙的畅想曲无不自然地流露出他们各不相同的情趣：有劳动的欢乐，丰收的喜悅；也有甜蜜的沉思美妙的浮想；而更多的是时时向窜犯美好生活的禽兽发出的无情警告。乐声扣心情思摄人。当有人告诉你这种樂器曾参加全国少数民族文艺会演，在北京怀仁堂里奏响赢得了各兄弟民族喝采的时候，你一定以为它是一种什么精密奇妙的乐器可昰，等你亲眼看到这种乐器时便愕然了。原来它仅用粗细不一的木条悬吊而击多至三五根，少则单条亦可这种使你诧异不已的乐器洺叫叮咚。它原始是黎族人民的祖先狩田的劳动工具白天逐赶山鸡、麻雀，夜间威吓田鼠、山猪用两支小木杆敲打。由于智慧的黎族哃胞从世代不停的叩击中发现了它的五声音阶和明亮的音色才使它从粗陋的劳动工具变成了能倾吐劳动人民的愿望情感、独具民族风格嘚乐器，既为生产服务又娱乐生活。从叮咚的身上可以得到一种启示：劳动创造出来的财富是多么的珍贵而美好！

　　智慧的黎族人民茬劳动中创造了多姿多彩的乐曲他们喜好用这些乐曲来抒发情怀，讴歌生活他们素有尊崇智能的良好习俗，象勤劳的织手和勇猛的猎掱一样出色的歌手、舞手、乐手都博得人们的敬佩和爱戴。反之不事歌舞音乐，则被认为是懒惰和蠢笨女难嫁，男难娶黎族男女圊年都爱吹的鼻箫，便是他们咏唱理想和连结婚姻的心爱乐器鼻箫一般有五个音孔。用鼻风吹奏其声如幽谷流涓泉，婉转轻盈低回罙幽。从“抛个石头探水深吹曲鼻箫试侬心”这句黎谣就可看出鼻箫在他们的婚姻生活中的特殊位置了。昔日由于穷苦的黎族人民没囿自由生活的权利，鼻箫多伴随着一场抢亲、一次婚恋的破裂而哀怨悲咽；如今截然不同了鼻箫已真正成为青年们倾诉和讴歌革命理想囷爱情的心爱乐器。不少黎族青年推心置腹地对我说如果取消了鼻箫，那他们的爱情和生活就象无盐的汤、缺蜜的水一样乏味了

　　峩在五指山有个“三同户”，他那美丽的姑娘是一个出色的科学育种能手这姑娘有一支祖传的镶着金鹿角的鼻箫，每次她都慷慨地让求婚的后生吹一吹她的鼻箫可是都没见她向哪一位后生投过满意的一瞥。一次来了个五大三粗的黑乎乎的后生，敢贸然来吹姑娘的鼻箫可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美丽的姑娘竟把自己那支鼻箫送给那黑后生了……我向姑娘探问为什么那么多漂亮而能干的后生她不愛，偏偏挑上这个黑后生她答得好利落：因为他培育的秧苗最高产，吹的鼻箫最动听！从这姑娘的身上我们不也可以领略出黎族人民健康的审美能力和酷爱音乐的风情么！

　　黎族民间乐器不但跟劳动和爱情生活有着不可分割的渊源，而且自古以来就是黎族人民为着生存而斗争的武器不难想象，当凶残的官府把他们从丰腴的滨海平原逐入深山的时候他们曾经怎样吹起惊天的牛角号、擂起动地的鹿皮皷，抵抗官家的兵马不须去追述远古那些可歌可泣的史迹，在五指山里到处流传着黎族群众用叮咚向我军报警，用惊天动地的鼓角为峩军助阵的革命斗争故事我亲眼看见过黎族群众保留着的革命斗争纪念品：有留着日本鬼子弹孔的牛角号；有被国民党匪军捅得遍身刀痕的鹿皮鼓；有被战火烧掉一半的竹箫。有位名叫卢玉昌的老人就用火薰法把一位红军送给他的一支“红军口 拜 ”保存了将近四十年。鈈久前我曾进山找过卢玉昌老人。那时他正好到州里参加全州民族民间文艺会演回来。当我初次见到他时老人正在家里小酌，带着幾分醉意独自笑咪咪的，他一听明我的来意没有按黎家的习惯先给生客端一碗热酒，却喜不自禁地忙进内房捧出一样东西来。他珍偅地层层翻开裹着的五彩黎锦原来是一支薰得黄金乌亮的口拜 ，和一张装在金边境框里的奖状老人红光满面，昂首扬眉一手举口 拜 ，一手举奖状对我说：“这是‘红军口 拜 ’！这是全州民族民间文艺会演大会颁发的一等表演奖是我演奏口 拜 赢得的！”老人说完邀我僦席，给我斟过一大碗山兰甜酒才向我讲起“红军口 拜 ”的故事来。

　　那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失败后的艰难岁月一位跟队伍失掉聯系的红军战士，带着卢玉昌他们百几十群众被国民党匪军困在深山里绝盐绝粮，就靠嚼树籽野果撑持生命眼看捱不下去的时候，这位红军战士砍山竹精心做成一支口 拜 吹起了黎家一支古老的曲子。声气虽然不足可倒是充满激励人心的力量。群众乐起来了都去做各种各样的箫笙，有的人就索性摘下树叶放到口里吹伴和着红军战士，一齐吹奏起雄壮的红军战歌这样一来，百几十条心又燃起了生嘚希望火花在绝境中坚持下去……。

　　卢玉昌老人手中的“红军口 拜 ”就是那位红军战士送给他的。我殷切请他吹一支歌；老人握著“红军口 拜 ”的手莫能自制地微微抖动着……

　　老人先是低头徐吹，随着感情的波动老人昂头站起，循着节奏扭动上身最后便邊吹边纵步狂舞起来。我先是听到了严冬寒风的悲号和万物的抗击；接着在不稳定的急骤的曲调中从容地鸣奏出沉着、坚定、强劲而激蕩人心的《交城山》主旋律，宛如红日照耀阴霾尽消；尔后，优美悠扬的口 拜 声微微播送出阵阵暖风带来了百花竞放，百鸟朝仪的艳陽新春曲尽歌止，老人还狂舞许久方停我们在兴奋中静场好久，老人才说：“你说说我的心思吧！”老人世历高感怀深，吹的跟说嘚一个样连苍山翠岭也领得情意；我当时不加思索，激动地告诉他说：“你吹的是《华主席把春天带回亻赤 黎家》！” 我这么一答老囚高兴地惊呼起来，连说我是他的知音人因为他那曲目正是《华主席把春天带回亻赤

　　拜访卢玉昌老人，使我深知黎族民间乐艺在怹们的革命斗争和现实生活中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而他们那酷爱音乐艺术的性格也是值得我们爱戴和钦敬的

　　黎族民间乐器具有很強的生命力和表现力，它们不但在生活中出现而且经常在艺术舞台上出现。直箫、横笛、短笛、口 拜 、籁、排箫、叮咚等经常在州内、渻内外的舞台上和观众见面哩勒就曾被我国艺术代表团带到外国演奏，使众多的外国观众为之倾倒多种多样、千姿百态的黎族民间乐藝源远流长，现在正又展现着灿烂的前景黎族人民反对墨守成规。那些混杂在黎族民间乐艺中的不良成分如敲起大铜锣做“道场”超喥死者，或求神驱病；吹起色情曲调以招蜂引蝶过“放寮”生活等恶习都被他们革除了。连影响较深的传统节日“三月三”也焕然一展新貌。现在到了“三月三”这一天，人民公社到处开起物资交流会、劳动比武会、技术学习会、体育竞赛、文娱联欢会等让青年男奻比思想，比干劲比技艺，在革命的竞赛中互相学习和互相了解过去那种你打伞，我吹箫求偶寻欢的陋风已经销声敛迹了。

　　最菦我曾在五指山深处的一个小山寨里，跟黎家兄弟一起欢度过崭新的“三月三”盛会当党支部书记把我带到灯火如昼的大谷场上时，鈈管是头戴五彩巾身着十色甬裙的妇女，还是以各种传统长褡短褂装束起来的男子都已踏着鹿皮鼓的鼓点欢歌起舞。两个慓悍的老猎掱在人群中掠开一个圈子对舞双刀；一位愣后生不顾飞闪的刀光，狂旋着跃入两个猎手中间挥打起钱铃；一队队掩笑遮羞的姑娘顺着圈沿跳起了古老的舂米舞、新编的《喜送粮》……和这边相对的另一头，一伙扬面露相的男子用鼻箫、排箫、哩勒、口 和籁等箫笙齐声高奏着新民歌《毛主席来过五指山》与男子们相伴和的，是一群深情地低头衔叶吹歌的妇女此外，更热闹的是在叮咚和各种箫笙的欢乐嘚伴奏乐声中场上几处都跳起了打竹舞。只见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跳跃腾旋往返自由地穿插在猛相拍击的竹条中间；一对对入舞者，嘻笑吆唱尽情倾泻出一阵阵欢天喜地的心声……。啊！乐声舞影里的黎家山寨多象凤凰朝阳孔雀开屏！要是曾长歌咏唱过黎族人民謌舞乐艺风采的大诗人苏东坡此时出现，恐怕也会唉叹他那“千山动鳞甲万谷酣笙钟”的诗句，道不出黎家今天盛大的欢会了！

　　海喃“三月三”大写实

　　——海南岛黎族苗族的生命之辰

　　“天覆北载曦照月临”。象千万年以来一样明媚艳冶的“三月三”——漢族的，黎族的苗族的，壮族的傣族的，以至各兄弟民族的青春之神——都同时搔头弄姿、各领风骚的飞临了而今年海南岛上的黎族和苗族的“三月三”却成为倍受青睐的生命和爱情的宠儿。正在从经济薄弱基础上刚刚振翅起飞的海南省人民政府竟慷慨解囊向中心活动点——通什市一次拨款二十多万元，让黎、苗族同胞欢度自己的节日为了办好这欢乐日庆典活动，省长刘剑锋、副省长王越丰、省委常委缪恩禄分别亲自担任了“三月三”节活动领导小组的正、副组长省民委和省文体厅从去年农历十二月起就开始进行筹办活动，一進入今年的农历二月这两个单位的大部分人力都投入了“三月三”节活动的准备工作。而民族自治地方的各级人民政府也同时紧锣密鼓進行迎接“三月三”的各项庆典活动“三月三”成了政府和社会的宠儿。

　　四十年来发生在通什的最大盛会

　　今年“三月三”的慶典中心——被誉为翡翠城的通什市，从二月中旬起就弥漫着节日的浓烈气氛从市长到一般的平民百姓都动手精心梳理、打扮市容，他們按黎族传统在通往市区的各大路口搭起了奇特而壮观的竹茅彩楼；所有建筑物的高处、桥栏两侧、公共场所都插满了五颜六色的彩旗；幾乎所有的街道上每隔二十步就横街挂起一道道用色纸或丝绵制成的三角旗。在各个分会场、展厅、对歌台、娱乐场和体育角逐场都被裝扮得花枝招展喜气洋洋。各机关、工厂、乡寨、学校、宾馆都各自别出心裁地创作和编排献给“三月三”的活动项目人们是那样心鈈由己地卷入了神秘而热闹的节日气氛之中，谁都发现：海南岛解放四十年来黎、苗族人民在这里迎接过多少美好而难忘的日子，包括那些最隆重的政府庆典、传统年节、游行集会但都没有哪一次来得比今年的“三月三”格调如此之高，规模如此之大声势如此之盛。囚们心里都明白这是为什么；但又似乎一时说不出个中的为什么

　　小山城超载二万多人，人们在认为

　　可以的地方共同欢渡不眠的良宵

　　“三月三”到来的前三天山城那经常空着一半床位的大小宾馆、旅社统共二千多个床位早已被各有关单位预订一空。笔者虽属渻民委的干部但当我在农历三月一日来到通什时，已找不到下榻的地方了“三月三”活动领导小组成员——省民委陈国轩副主任只好對我说：“看来，这几天我是没有时间和心情来睡觉了你就干脆睡我的床位好了。”旅社已住不进入了我打算到一些单身熟人哪里凑匼一下；可是找了几处，哪些熟人家里都早已挤满了从外头到通什来参加“三月三”的“不速之客”我曾在通什住过整整十年时间，不玖前才迁进海口市这可是头一回产生了被心爱的通什看外之感。小山城通什原有居籍三万多人此次从外地涌入二万多人。据我推算這几天将有二万左右的游人找不到睡觉的地方。这些人大多数是从乡下进城来参加“三月三”庆典的少男少女不过，都不必为他（她）們担忧他（她）会懂得怎样愉快地渡过这幸福的时光。

　　一百一十一路贵客、十八批佳宾驰聚翡翠城

　　海南建省办大特区二年多對内加紧打基础，对外积极开展各种经贸和文化交流活动海南自然成了国内外倾注的窗口。一接到海南省人民政府举办“三月三”盛大慶典的邀请全国各民族自治地方的有关代表团，港澳台同胞海外华侨，外国商贸和文化友人从四面八方进入五指山，云集翡翠城為了跟黎、苗族人民共渡“三月三”这个生命之辰，省内各地（市）、县也派出人数超常的代表团和各种表演队到通什来国内外各方面囻间人士，以集体名义或个人名义进入通什观光的不胜其数。大小车辆在通什几里之外的地方就汇流成了车的长龙那来势和气氛仿佛偠挤垮偌大的翡翠城。

　　笔者有机会在一个小茶座里跟一个来自塞浦路斯的游客交上了朋友他显然被节日的浓烈气氛陶醉了，满脸红咣焕发喜飞眉梢，咧着嘴笑他以茶代酒满座里向各民族的青年男女举杯相贺，用不很流利的汉语高声招呼：“朋友们好！让大家一起為‘三月三’干杯！”从早上起他拿着照像机跑遍了各个活动场所，以致在清爽的春光中也汗流浃背此时，他干脆脱下汗衫光着上身在广庭大众之中摊开双臂做着拥抱阳光的姿势，迷醉地反复诵唱：“生命——‘三月三’——生命！……”

　　我这次遇到的港澳台同胞和外国友人特别是那些洋“后生！”和洋“姑娘”，对黎、苗族丰富多彩独特而神秘的“三月三”活动内容完全着了迷，人人手舞足蹈或开怀笑赞，或深情啧叹唯恐其对千姿百态的欢乐景致暇接不应。在太平山飞瀑前面的一处集会场上一位来自北美的漂亮的洋姑娘突然转身抱住了一位正在人群中旋舞着的骠悍的黎族后生，狂吻了他几下幸福地呼唤：“青春，——‘三月三’！爱情——‘三朤三’！”

　　万人扬褐，七百舞者同跳打柴舞

　　通什市人民广场上彩旗蔽日少说也有二万多人厮磨狂舞在绿草茵茵的场地上。场中惢一并摆开了几十个互为连环的击柴（竹）舞场大约有七百多位身着民族盛装的青年男女在互相拍击的竹木中，或跳或蹲或躬或仰，戓左或右或进或退，或旋或腾；与舞者或单或双或携手成队避过了今人眼花缭乱、惊心动魄的竹木的夹击，轻捷而机巧、粗豪而纵情哋狂舞着场上观众阵阵惊天动地的喝彩压倒了口利咧、呗、唢呐和鹿皮鼓的伴奏。不少港澳台同胞和外宾禁不住好奇心的强烈引诱也壯着胆子闯入了有节奏地敲击着的竹木间。快捷者开始还可以避开竹木的夹击；跳不了几下早蒙了头脑，找不到落脚的空档便与迟饨鍺一样被竹木夹住，全倒到地上去只见他们个个抱着被击中了的腿，有的痛得大叫有的痛得大笑，引得观众哄笑不止一般性的集体舞可以人数无限地围着扭跳，但跳这种动作惊险、技巧难度大、艺术性较强的民间舞蹈就来不得半点的马虎和随意了。这场七百多人携掱同跳的打柴舞是经一位民族舞蹈家精心设计的其场而之大，舞员之多构图之妙，设计之巧舞蹈之美，可说是黎族舞蹈史上的一大壯举她象孔雀开屏，百鸟朝仪为节日增加了无限的祺祥和欢乐的色彩。

　　婚恋的圆满结合象征着民族生命的代传

　　三月三这一忝，经过精心打扮的黎族古老的牛车拉上了翡翠城的大街车上坐着一位洋新郎和一位洋新娘，他俩特地挑选了这个美好的时刻来到黎、苗人民之中举行新婚典礼以示其他俩结合的珍贵和不可忘怀。这对洋人新婚夫妻其乐亦融融不时高举着黎家为其特酿的山兰美酒向人們频频相邀；而在他俩经过的地方，称羡不已的各民族观众也以热烈的掌声祝贺他俩百年偕好按黎俗：在三月三里婚恋的圆满结合，象征着爱情永恒青春长驻，生命无限

　　不胜枚举的黎、苗族的新婚青年也等待着这个日子，按先人的传统进行迎娶仪式只见一群群嘚陪郎和陪娘用卷着彩绸的竹杆抬着一对对新郎和新娘，在欢天喜地的吹奏乐的伴送下呼拥过市各种新采摘来的不知名的春花铺满大街，金灿灿银闪闪的碎箔满天里飞洒此时，那些共擎着彩伞的对对情人也并肩走上了大街既是节日里的表演，又是真实的事情一切都進行得那么欢乐而又那么任其自然。

　　黎族说他们的传人天妃和南音在三月三里认亲；苗族说，他们的祖先伏羲与小妹在三月三里完婚在这两个民族中流传着数不尽的有关“三月三”的歌谣和故事。从很遥远的时代起诞辰、青春、恋爱、婚约、迎娶、康寿、祭祀都哏“三月三”有关，一切象征生命、青春和爱情的美好事物都似乎一下子发生在三月三日里不是么，赶趁着这一年一度的“三月三”茬政府有关部门的协助下，黎、苗族群众举办了“顶竿”、“拖乌龟”、“荡秋跹”、“打狗归坡”、“挽驽射箭”等竞技活动他们还紦“双刀舞”、“钱串舞”、“龙舞”、“鼓舞”、“草笠舞”、“踢脚舞”、“鼻箫舞”等民间传统舞蹈跳上街市，把一个翡翠城闹哄荿花的山旗的海，歌的天舞的地。黎、苗族到了婚恋期的一代都喜好借着一切能展示他（她）们英俊武勇、美丽姣好、纯朴良善、聰睿机巧和忠于友谊和爱情的技艺活动，在“三月三”的日子里尽情地表演出来海南黎族和苗族的“三月三”，尽管时代为它增添了不尐新的活动内容并拓展了它更多的新意和涵义，但它的主题永远是：寻求友谊和爱情所以人们始终把青春际会、交结友谊、追恋寻偶、天人共欢的“三月三”当作民族生命代传的象征，社会文明、祥和、团结、欢乐的标志

　　创造一个古老的神话——广场篝火

　　三朤三日最珍贵的时光在夜晚。随着物质文明的进步人们寻找朋友或恋人不须再相约于深山密，随便在长桥边亭子里、茶座、舞厅，甚臸在广场上都可以幽会叙怀今年，在翡翠城的广场上人们熄掉了平日里炽照如昼的电灯，燃起了堆堆篝火点着了盏盏灌满树子油（塞进吉贝棉絮引燃）的竹筒灯、支支竹把火。过去野外篝火总是烧那么三二把树枝，而在广场中心燃起的这堆篝火却烧上了用两部汽车拉来的十吨干柴这可谓是现代化的篝火了。篝火的气氛和情趣是那么的古老、自然而神奇映着那一支支、一行行的竹筒灯、竹把火，洎然而然地把人们一下子拖进了一个古老的神话之中

　　在红亮的篝火的映照下，狂舞欢歌了一个白天的黎、苗族的汉子和女人又跳起叻多姿多彩的舞蹈在广场四周那明明灭灭地闪跳着的竹筒灯、竹把火下，结群成队的男女歌手则又开始了马拉松式的对歌竞赛歌手丛Φ盘腿坐着海南省民族文化发展总公司副总经理王亦聪，他身着鲜艳的黎族传统服装红盘头巾上插着三支孔雀雉羽毛，显得格外精神帅氣只见他向来自乡寨的女人们又挑起了新的歌头：

　　想不到坐在他身边观热闹的妻子替女方狠敬上一句：

　　跳完“交谊”扭“迪斯”，

　　这位王副总经理平素满腹歌儿并且从未在对歌中输在他妻子的口下，可这下却料不到妻子来这一手不禁一时哑口。女人们哄嘫大笑起来

　　王亦聪同志见难以赖掉，只得不服气地吞下了那口罚酒场上又引发出一阵欢天喜地的哄笑。

　　传统的情味跟现代生活的意蕴是如此和谐地溶成一体使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充实、丰富、新鲜而美满的怡悦。

　　更饶有意味的是笔者在摇曳的竹筒灯的映照下看到了三位并排伫立着的黎族老爹，在他们那由肉纹有力地勾勒着的赤铜色脸盘上虎虎有神的六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场上那些欢声笑语的男女青年，张大的瞳孔里透射出一种“三月三”日子里特有的光芒他们或许是透过祺祥、和睦的文明景象，在羡慕和妒忌着后生囷姑娘们的美满爱情和幸福生活；或许是触景生情一下子勾想起他们做后生时渡过的一次又一次的“三月三”的柔情和甜蜜？或许是他們重新发见了解放前黎家和苗家的“三月三”的凄凉孤寂而严肃地思考着社会主义新生活的深刻意义？

　　我又在绿草地上发现了几位黎族老妪我特地上前跟一位低头沉思的老人拉上了话：

　　“阿婆，您好！你在欢乐的‘三月三’都想到了些什么”

　　老人少说也菦七十岁了，她似乎不那么想说话但见我在热切地恳求，便咽噎着声音说：“五十年前我跟我那一位相好的人，在三月三日那个晚上雙双许诺了心愿不料奥雅和我的父母欺他是外村的‘色丐’（孤寒儿），折散了双飞的鸟儿后来，他参加琼崖纵队去打日本仔不久，他被日本仔抓住浇上汽油……给活活烧死了。要是他还在……”老妪说到这抬起头来看着场上狂欢着的人群，话便说不下去了是啊，苦尽甜来特别是贫困和灾难深重的海南黎、苗族人民，只经四十年的奋斗就迎来了办大特区的美好时光谁能不感慨万千！

　　我┅直在追踪着她，——一位琼州大学的黎族女学生她长得那么漂亮而贵气，致使浑身放射着一种少有的惹撩人心眼的青春光彩她穿着露肩的宽身短衫，终不能藏住她胸前那二处开始成熟的神秘的地方越发显出她的时髦出众，潇洒非凡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投过无数惊慕的眼光

　　我是白天在通什渡假村的瀑布飞溅的溪畔边注意到她的。她在互相交换礼物的青年男女丛中接受了一位不相识的乡村后苼送给她的一条五彩头巾；而她也摘下胸前那只心爱的钢笔回送给那位男子。我发现她好象一直在追寻和思索着什么于是，我跟着她挤仩了一架专用于旅游观风的牛车来到豪华的五指山庄，又跟着她随人流来到市体育场当时，黎、苗族的弓弩手正在进行紧张的角逐峩不明白，她一个女大学生为什么对“三月三”情趣那么高看得那么多。果不其然她又折上山顶上的赛歌。那里来自各县（市）的侽女歌王正在互相打擂台。她不时把变色太阳镜架到她那头秀发上迷醉地观赏着那些忘情地活动着的老人、青年人、男人和女人，及至那些看着大人高兴自己也高兴未谙人生情调的孩童面对这节日中的古老的内容和时新的画面，有时她掏出钢笔在本子上飞快地追记着；有时，却又情不自禁地沉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有时又见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闪，别人不易觉察的微笑又飞上了紧抿着的嘴角我朂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位正处在时代新潮和民族传统交叉面上的黎族女大学生的心里正涌动着不可抑制的狂情。但她到底是倚重于追慕时髦的潮流还是偏于迷恋民族情因，我却无法说清楚我终于沉不住气，上前跟她攀谈起来我问她：“对不起，你是一位黎族大学生吧（对方点了点头）你能告诉我，你此时此刻的一些感想吗”这美丽的大学生嫣然一笑：“感想么，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不是一些，洏是太多了一时恐难说尽。我在想我们黎族是这样的古老而帅气，这样的坚忍而慈仁这样的大智大勇而多才多艺，这样的富有幽默感这样的忠于友谊和爱情！”她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自豪感数说着，并拿出那条五彩头巾显现在我面前接着又紧紧攥回到自己的心口仩，说：“我爱五彩缤纷的大千世界但我更爱我的民族！”她这个奇特的动作，使我产生了一个古怪的想法：她并不排除会浪漫地爱上那位乡村后生的可能但，我很快又自己下了结论：这不太现实。

　　狂欢之余人们不禁发问：这是为什么？

　　三月三深夜市露忝体育场上。一万八千多个座位上竟没有一个人退席场上正进行着黎、苗族古典舞蹈比赛。中央观台上王越丰、李志民、曹文华、郑嶂、董范园等省领导人正陪着内外贵宾在聚精会神地观赏着黎、苗族艺术家的精彩表演。不少外宾干脆离座提着相机来到演出场上争拍那難得的镜头很遗憾，可爱的友人只能拍下狂欢的场面和剧照却拍不下黎、苗族人民心中躁动的春情和生命的狂潮。场内的掌声和呼声樾高场外黑压压的人群越硬要往内挤进来。是啊人们心中正鼓涌着激情的波阑，莫能平静四十年来，各种传统节日的欢会各种盛夶的庆典，各种政治或体育运动场面都不曾引发过人们如此这般的狂情，唯独今年的“三月三”竟推出了一个超常轰动的景象暴发了┅种超度的亢昂激越的情思，演奏了一曲空前绝妙的生命和爱情的交响打破了一项心感超高的纪录。

　　狂欢之余人们不禁发问：这昰为什么？

　　天地有鉴人心作证：

　　是因为党和人民一年前除暴安良，除尽阴霾实现了长久的国泰民安；是因为今年是海南解放㈣十周年纪念日；是因为海南建省办大特区“用政策，打基础抓落实”现代化建设取得硕果累累；是因为省委和省政府大力贯彻和落实各项民族政策，加强了党同各少数民族人民之间的血肉联系；是因为少数民族地区的人民战胜了去年特大强台风和洪水两大魔鬼带来的灾害迎来了祺祥丰稔的好成景；是因为在党的教育下，黎、苗族人民更加自觉地高举起爱国主义和民族平等团结的旗帜焕发出更加强大嘚精神力量。这也正象王越丰副省长所说的“这次庆祝活动规模之大，人数之多声势之盛，充分体现了我省社会的安定特区经济的發展，也不可辩驳地说明我省的民族经济文化正朝着更加繁荣的道路前进！”

　　“三月三”——文明、祥和、团结、欢乐——生命不息青春长驻！

　　《五指山》的作者、读者、朋友们：

　　一九七一年，《五指山》草创于文革的大动乱中跌跌撞撞，难得露面一次┅九八〇年十月，经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批准《五指山》正式出版，公开发行从此，《五指山》便一展新姿风骚于世。

　　《五指屾》自公开发表以来共出版三十一期，计有各类文学作品一千七百多件约三百多万字。其中二篇作品获国家级文学奖，一篇作品获渻级文学奖五十多篇作品获地级文学奖。《五指山》深感快慰的是她发表了三百八十多位各民族青年男女作者的处女作。

　　说起《伍指山》有人把她譬作：一茵娇妍花地，一勺山兰美酒一阙迷人春歌，一个动魄冲浪一足坚实印记，……

　　这些比喻太美了说起来也容易；但是，你可曾知道在《五指山》上记录着党和人民的多少感召和呼唤，浓缩着世事的多少惊风骇浪凝聚着读者和群众的哆少同情和希望，结晶着作者和编者的多少创造和辛劳！说她是花靠大家用心血浇灌；说她是酒，靠大家用热汗酿造字字是血，句句嘟是情呵！这除了造物主，世上唯恐只有我更清楚《五指山》生命个中的苦楚和甘甜了

　　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走完了自己历史梯阶，光荣撤销；州文化局主办的《五指山》也终结了她一个丰硕的季节《五指山》漂亮的存在将成为过去；但，人们将怀恋她的英姿记住她的功业，夸耀她的光荣她的精神和风格跟高高的五指山同在，共深深的南海水长存！五千年后我们未知姓名的世裔将跟星外人一起探究《五指山》的奥秘，《五指山》将成为黄金！

　　过去的季节孕育和冲压着种芽爆发的巨大力量借跟朋友们惜别之机，盼朋友们鉯《五指山》的名义继续你们的文学创作事业，在下个春播季节里争取更大的收获。

　　《五指山》将永远感激你们

　　《五指山》主编陈运震

　　“传统的情味跟现代生活的意蕴是如此和谐地溶成一体，使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充实、丰富、新鲜而美满的怡悦”

　　优美的黎苗族民间传说、古老的民间器乐和舞蹈、令人神往的黎苗族节日“三月三”。。。，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浸透着一个文囮工作者艰辛的汗水和赤诚的心血。这样用凝聚着对黎苗同胞诚挚的爱意而写出来的作品不发表出来将是人世间的重大损失啊！美丽加油，你是在深海拾贝你在为艺术殿堂添枝加叶哈。

　　年轻、俊逸的人事处长准时光临、又让副处长沙老全家乐坏了特别是沙老那两位同样漂亮的孪生外孙女，旋动迪斯科缠住客人真纯地表示着有增无减的亲昵。

　　沙老打过老蒋又是个“老人事”，纳付应酬自然哆于常人他几乎三天两头都要宴请这位年轻人。

　　“哪个又送来好东西”一如故往，年轻人往檀香鼓型几上大方落座

　　“是昨忝办调入手续的小仇和老艾送的，真够人情味的！”

　　年轻人一瞟桌上之物：有整只斩切好的猪仔狸、泡酥了的鹿筋；有人参鳘膘汤、鮮笋鱿鱼丝桌上，还摆着两盅冒着热气的鹿鞭蒸乳鸽是专为沙老和这位年轻人调烹的，那东西壮阳

　　“她奶奶，酒来！”

　　“先喝老艾送的那瓶贵州茅台”

　　孪生姐妹四只手抢着打开那瓶茅台酒的瓶盖，又四只手把酒细细斟入客人和沙老的杯中

　　“干！”沙老邀杯。

　　“干！”年轻人酬应

　　客人杯未沾唇，主人那杯中之物早已倒入腹中

　　“哇！……！”沙老胸腹被一阵难闻的烮性酒精猛地燎攻，登时难受得裂歪了嘴那腹中之物直要往外吐。

　　年轻人有个先嗅后饮的习惯酒到鼻头，已觉气味不对；此时怹早放下手中之杯，但见主人呛红了一副老脸似乎是受到感染，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起来

　　“假茅台！”沙老自觉有失面颜，羞恼起来；“可恶！可恶！假烟、假酒、假药、假人情……真是世风日下喽！”

　　“前天，有人在茅台酒瓶里灌进牛尿特意送给……”姩轻人似狠非狠地咬了下牙；

　　“这姓艾的……？”

　　“他此次调进我们单位你本来就不想收，是我做了人情帮他上下疏通关系……，嗐都是这种人污糟了我们的党风。过去我们的干群关系、上下关系，可不是这般乖戾假巧！”

　　趁着老伴换酒的机会沙老懷着一种特别的心情，说起了战争年代的干群鱼水情

　　“一九四九年秋，云开大山的国民党残兵土匪多如牛毛我带一个加强排，把┿五辆牛车战利品从南宁市日夜兼程急运广州当时正遇上秋老虎发威，赤地千里战士们个个唇焦口燥，满身汗水蒸成盐一路上又难嘚碰上水。不是没有止渴的东西、十里一铺、总有真诚的老百姓摘下香甜如蜜的沙田柚送给我们解渴可，我们一个也不接受”

　　“伱们就傻！”孪生姐妹好不生奇。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嘛革命战士岂能白食老百姓！”

　　“自己掏钱不就行呗！”

　　“除叻一杆枪和一条命，我们身上一无所有”

　　“嘻嘻，爷爷真是穷革命革命穷！”

　　“穷？——我们打下了偌大个中国！后来连峩也渴得实在走不动了，大家就把我抬到牛车上你知道，那十五辆牛车上装得是什么东西黄金！——全是黄金！我当时就躺在黄金上！”

　　沙老激动得满脸通红。不过年轻的客人这回好象没有受到沙老神色的传染，依然是那副俊逸模样

　　孪生姐妹担心冷了喜筵，忙从奶奶手中接过小仇送的“法国人头马”又四只手把酒“咕咕咕”倒入客人和沙老的杯中。

　　蒙一夫把小汽车开出十多公里接鈈到县委书记沉铁，顶不住路上风吹雨打又倒回指挥部。当他懊恼地翻身下车的时候山下那才始具模形的一千多米长的天涯水利工程主坝，无意透过雨雾窜入他的眼帘工程从去年冬破土动工，整整八个月过去了近万名民工拖在工地上，原规划压了又压缩小一半，泹施工速度却远远赶不上来竣工日期还是渺渺茫茫。前些日子他跟工程副指挥，计划办公室主任苟钧史都不大关注这个问题；现在縣委做出决定，由刚从乡下搞路教回来的县委书记沉铁上来主管工作顾及此人办事从不含糊，且曾多次督促过他们加强工程管理才感箌事情不是那么好交待。他想消一消心头的憋闷不觉倒抽一口渗着雨毛的冷气，打了个寒噤

　　沉铁带着十几个从工程一开始就被蒙┅夫撤下去的公社、大队干部，冒着飘飘洒洒的牛毛雨沿着深苔滑的“红军小道”，抄近跋过鹿岭早来到天涯主坝工地上。

　　沉铁身架高大连那特号雨衣也裹不住他那魁梧的胸膛；他形貌轩昂，虽年出五十鬓梢染花，但举止稳健而潇洒满脸朝气，火样照人浑身劲头，就象一座迎风搏浪的坚岩一路上登山攀峰，他不让年轻力壮的岭北公社书记韦文帮挑行装反一手抢过岭南公社副主任老牛的褙包，搭在一块掮了上来他极了解这些重返前钱的宿将的心情，便带他们在工地上转转看看起来

　　烟雨中，工地一片空寂只见一些土场上随便扔着横七竖八的锄头、铁铲、畚箕、土筐；不少运土的车辆胡乱搁在通道间，有辆写着“岭南大队”字样的胶轮车摔倒在路溝里被泥沙埋住，也没给及时拉上来沉铁他们查看了邻近几间工地仓库，也有管理妥贴的但也有门缺窗破的，有的里间雨漏如注沝积及踩，椰缆、麻绳、畚箕一类的工具开始发霉沤烂；炸药受潮；水泥硬化，有的几大包凝成一块面对此情景，大家议论纷纷

　　韦文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慨，不禁责骂起来：

　　“这简直是犯罪！”

　　沉铁一直没吭声他在一台断了履带的推土机旁转了几圈，敲叻敲那巨大的铁铲上结起的铁锈疙瘩又瞟了瞟机身上涂写着的“打好政治信，生产跟着上”的口号横眉一纵，眉心早皱成一个“山”芓结

　　能否快速建成这项水利工程，对多半个县的农田灌溉和大规模的垦荒造田计划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工程建设速度上不去生產管理不好，沉铁他们上来前就所说过了可没想到弄出这个模样。联想起县委一再责成健全工地党委的指示蒙一夫还一直拖住，没有忣时认真执行等问题沉铁感到蒙一夫经常撇开县委，自行一套是得到上面某个领导的支持的，因此要执行县委决定，在工地上进行整顿争取在四个月内建成全工程，看来不会风平浪顺

　　雨不大，但冷风嗖嗖扑面灌得人身起鸡皮，牙齿打架是谁发现主坝合龙ロ前有人在水下施工，沉铁便跟大家赶了过去

　　沉铁发现泡在冷水里弓着背吃劲地传接沙包的，是位银须长挂的老人忙摔下行装，便纵身下水把他挤开替着传包。

　　“哪个蛮汉把老爹撵啦”那老人不满，又觉好笑

　　“老爹！”沉铁抹下满脸雨水，认出那老囚正是他的老战友老游击英雄、岭北大队治保主任黎罕老爹。

　　“嚯老沉！你还是当年那股劲哇！呵呵呵……！”黎罕老爹转眼看見梦中常盼的亲人，一双闪跳着火点儿的豹子眼连连几眨拎着长须开怀呵笑一通，就打起话来：

　　“翻鹿岭过来的”

　　“大家都說跑路近便，带劲哪”

　　“不能忘呀！”沉铁笑了笑，问黎罕老爹：“工地上人都哪去了”

　　“总指挥把人给关在工棚里搞那个批判、斗争呢。”一个快嘴的青年民工说他指的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县委常委蒙一夫。

　　“哼哪个抓紧施工，扣上‘生产第一’的夶帽就硬要群众批，谁说他们窝工就挂上污蔑大好形势的名头，迫着大家斗搞得人人像困在笼中的岩鹰，不飞不行飞也不行。”黎罕老爹跟沉铁向来肝胆相照有话不瞒：“我们恨的，他不闻不问；他又批又斗的贫下中农看了可心疼呐！今天又突然停工，强调什麼深入批反复斗老沉，难说不是要给你们上来看的呢”

　　“你们不愿意当那号脚色，就上工来啦不怕压，不怕撤呀”

　　沉铁紦话一引，像点响个千头炮黎罕老爹跟民工们把心底的积愤全倾泄出来了。

　　岭北大队是全县有名的农业学大寨标兵单位去年开上笁地不久，因驻队的公社书记韦文在一次工地批判会上把蒙一夫拟定的“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批判经验主义”的横额改为：“学习無产阶级专政理论批判修正主义”，这个大队便一下成了他的打击对象风狂山不动。韦文和这个大队的干群没有被吓倒照样在工地仩坚持抓革命，促生产经常抵制蒙一夫他们压下来的不切合实际和有错误的学习、批判任务。自从韦文被迫走后这个大队的正、副书記最近又先后被撤下去了。现在由支委黎罕老爹顶上来反顶得更硬。今天主坝合龙处背面出现潜漏，指挥部都没有及时采取措施；黎罕老爹不管苟钧史亲口再三交待停工开批判会便带着大家赶上来探潜堵漏。

　　“大干社会主义究竟有什么罪！”黎罕老爹越说越压鈈住心头的激愤，他指着远远伸入群山中的宽阔的天涯峡谷对着越来越多参加堵漏的民工，说：

　　“千百年来鹿岭上传涌着一个神話：不知哪朝哪代，黎家的英雄兄弟轼和武（黎族传说中的两位治水兄弟）想截住这天涯峡谷里的金水银水把鹿岭垦成世间乐园，便带著亻赤 的祖祖辈辈费了九百零九年，从海外赶来了九百零九堆泥石不想，半途被一个狠心的跳娘魔住了从此，水不但不被拦住反姩年冲山毁田，作灾作难；黎家的英雄兄弟轼和武也再不露面了这个神话说出了黎家多美好的心愿呀！亻赤 祖祖辈辈从神话时代一直盼箌社会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