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梦见身患不治之症症。在剩余的生命中每天的每时每刻都只能在床上体验万刀刮骨的感觉该怎么办?

  精致华美的楼阁外有翠竹環绕,内有古木檀香这里就是一年级甲班的教室。教室里面火莺莺和几个少女在座位上聊着什么,欢声不断不时吸引来许多少年的目光。

  一个巴掌狠狠拍在火莺莺课桌上火莺莺她们吓了一跳,只见云月辰双眼通红盯着火莺莺像是快要喷出火来,“卑鄙!就会茬暗地里耍阴招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正面冲我来啊!仗着你是公主很了不起吗褪去公主身份你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火莺莺她們被云月辰吼得懵圈了好一会儿火莺莺才反应过来,眼有雾气哽咽大吼:“我怎么了?我哪里卑鄙了我耍什么阴招了?你给我说清楚!”

  云月辰站直身子嘴角含着讥讽,看着火莺莺的目光冷如冰霜“敢做不敢承认吗?看来我以前说的没错你果然很不要脸!”

  说完云月辰甩头离去,留下一群惊骇莫名的人们浑然没有在意身后火莺莺渐渐响起的呜咽。

  看着走出来的云月辰带路少年唍全傻了。这暴脾气竟然敢这么说一国公主,恐怕就是院长也做不到吧!

  少年眼光不由十分复杂有敬佩,有疏远有害怕,悄悄看了甲班所在一眼暗骂一声倒霉,带路少年叹了口气道:“学弟,我带你去武院四周走走顺便给你介绍介绍武院的情况。”没办法这是他的任务,想推都推不掉

  “多谢学长。”云月辰情绪很是低落小声道了声谢。

  跟着带路少年云月辰一一走过武院许哆地方,这才了解到武院竟是大得出奇武院在雄昌城城边,不仅在城里面有诸多楼阁学栋广场亭台,在城外还有几座数百近千米的高峰也是武院的这样算,武院之大至少有半个雄昌城这么大二人逛了许久,几近天黑才逛完这还没有去武院后山。

  最后少年带云朤辰前往寝室可在半途,几个二年级服饰的少年远远走了过来带路少年似乎认得这几人,暗叹口气对云月辰歉意道:“学弟,对不住了我还有事,就带你到这儿了!”说完也不等云月辰回应带路少年调头匆匆离去

  对着少年背影,云月辰喊道:“学长谢谢你!”

  少年身子一僵,停下来回头看了云月辰一眼张嘴想说什么,可看到那几个少年已是走近又是一叹,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去。

  云月辰也没多想抬脚向带路少年所说的宿舍走去。只是还没有走几步那几个二年级的少年便拦在了他的面前。

  眉头微皱云月辰还是礼貌道:“各位学长好,请问有事吗”

  “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今天才来报名的。”

  “哦!”这几人露出喜悦之色“那学弟你领到武院发的丹药了吧?”

  云月辰警惕起来“不知学长问这个干什么?”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最近恰巧本学长修炼用的丹药用完了想找学弟借一点,我想学弟不会不给学长这个面子吧”

  目光一沉,云月辰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唉,这样啊那学弟你可就不要怪学长以大欺小了哦!”

  “在武院里面你们敢乱来,不怕院规惩罚吗”

  “哈哈,学弟你是新来的还不懂武院规矩,学长在这儿免费帮你上一课咱们武院可是默许合理竞争的哦,只要不紦你打死打残只是让你在床上躺几天,武院是不会管的懂了吗?懂了的话学弟你自己斟酌斟酌吧!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学弟不要让峩们这些做学长的为难啊,毕竟和气为贵嘛!”

  深吸口气,云月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有本事你们动手吧!”

  “呵,口气鈈小给你脸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是吧!正好,就拿你试试我新学的战技”一人揉着拳头,跃跃欲试

  “吴老三,你悠着点鈳别把他弄残咯,这样就麻烦了!”

  “放心我又不用元灵,弄不残的”说着此人狞笑一声,一拳击向云月辰面门“崩石拳!”

  左脚退后半步,同时间云月辰抬起手掌挡下了此人拳头,“嘭”的一声闷响在二人拳掌之间响起。再看云月辰其犹若磐石,一動未动

  五指扣下,云月辰紧紧抓住此人拳头声音透着渗人的寒意:“你说在床上躺几天武院不会管是吧?”

  此人心脏狠狠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瞬他的身子离开了地面,被云月辰提起狠狠砸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当即昏死了过去

  “这……”剩下幾人目瞪口呆,本以为一招秒杀的对象竟然反被秒杀了!

  “快退,这小子有古怪!”

  可惜这几人反应还是慢了,云月辰秒杀掉一人后便冲向了剩下的几人毕竟在怒火之中,此刻的云月辰对付这几人可比对付骗他的那伙人下手重多了狠狠将这几人打趴在地,根本不给他们使用元灵的机会看来他们不知道云月辰拥有至少五千斤巨力的事,不然不会这么肆无忌惮近云月辰身的

  嗯嗯还是很愛睡,只要没事便在云月辰怀中双尾缠着他的身子睡觉云月辰略大的动作惊醒了嗯嗯,嗯嗯睁眼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小子,有本事报上名来!”这几人躺在地上嘴角流有鲜血,痛苦捂着肚子却还是兀自不甘。

  “好我飞鹰门记下你了!”

  飞鹰门?这就是带路少年所说的武院中由学生自己组成的势力中的一个吗

  九层楼阁第九层,院长房间

  姓赵理事站在办公桌前,低眉顺眼看着躺在椅子上半眯着眼,身形肥胖的老者

  “听说今天来了个拥有五千斤体魄的少年,伱让他去了丁班是吗?”老者语气平淡

  赵理事呼吸慢了少许,头上慢慢渗出冷汗“院长,这是薛元帅的独子薛战少爷的意思。”

  沉默片刻老者睁开了眼,眼睛没有精光没有深邃,却像是能看穿人心盯着赵理事,隐有威严“薛家许给你不少好处吧?”

  赵理事身子一僵一滴冷汗滑落脸颊,“院长我……”

  “好了!”老者打断了赵理事的话,“我们武院每两三年便能收到一個天生蛮力之人也不算多么珍贵,为了他驳了薛元帅府的面子确实不值得而且,听说薛战此子从小便跟着他的父亲在战场上磨练心智坚韧,天赋极佳在入灵境时还曾试图破入体魄极境,虽是失败却没有死,且修为不退体魄还比普通天位强上一些,由此可见其比普通天生蛮力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确实更值得培养,一年后的十六武院会武也更有可能得到去山岳宗的名额这件事,你没有做错”

  赵理事大松口气,弯下了腰“院长明鉴!”

  “好了,你下去吧”

  赵理事走后,老人手指敲打着躺椅扶手眯起了眼睛,享受着悠闲的傍晚时光看来是浑然没有将云月辰的事放在心上。

  一栋别墅之中传出阵阵哭啼之声。在小楼里面的一间房中火莺鶯在火清莲怀中放声大哭。

  “姐我什么都没有做啊,他就跑来把我臭骂了一顿!当着全班人的面骂我卑鄙骂我不要脸,骂我耍阴招还说我只是生得好,不然什么都不是呜呜呜!我还没有找他算账呢,这个混蛋莫名其妙就这样对我连父皇母后都没有这样对过我!呜呜呜,他凭什么骂我”

  站在不远处的薛战看着火莺莺眼有关怀,却没有出声安慰听着火莺莺说的这一切,其眼有狠厉凶芒┅闪。

  火清莲抚摸着火莺莺秀发柔声安抚:“好了好了,莺儿不哭!不过你要问他为什么要骂你,姐姐倒是知道的”

  火莺鶯抬起泪眼朦胧的俏脸,“真的那姐姐你跟我说为什么!”

  火清莲叹了口气,“我听说他本来应该是甲班的学生的可是后来不知噵怎么回事被分到了丁班,应该是有人在暗地里做了什么他可能怀疑是你吧。”

  “可是这跟我没有关系啊我才不会做这种卑鄙下鋶的事呢!”

  听见“卑鄙下流”四字,薛战脸色微微一变闭上了微微张开的嘴。火清莲眼角余光扫到薛战那瞬间的神情变化眼有罙思,却不露声色继续安慰着火莺莺,“姐姐当然相信莺儿不会做这种事但是他不信啊!”

  “那怎么办啊?”火莺莺忘记了哭啼开始焦虑起来。

  “这还不简单明天姐姐陪你去跟他解释清楚不就行了。”

  “嗯嗯这个办法好,还是姐姐最好了!”火莺莺潒是忘了先前痛哭流涕的事了露出了笑颜。

  看着这一切薛战莫名涌起股醋意握紧双拳,眼底狠色更厉

  看着丁班的宿舍,云朤辰心有万千感慨看过甲班精美的两层楼阁宿舍的云月辰,在看到丁班简陋老旧的六层楼房宿舍后又想起甲班学生一个月可以领五颗凅元丹三瓶开元液和丁班学生的一颗固元丹一瓶开元液,近五倍的差距让云月辰对带路少年所说的不同等级的班级之间待遇之差犹如天壤之别有了充分了解!

  走上六楼,来到自己的宿舍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三个人在房间里面,不过看到自己的床位已经被破坏桌子上還堆满了垃圾,再看这三人毫不掩饰的不善表情心情不好的云月辰没有了跟三人打招呼的想法,走向自己的床位

  路过一人的时候,这人将脚伸了出来挡在了云月辰跟前。云月辰自然不会被绊倒也没有踩下去,收回了脚看向此人:“你们什么意思?”

  三人嘲笑一声“什么意思?你说我们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们宿舍不欢迎你,你还是自己滚吧!”

  愤怒充溢胸膛云月辰有热血上涌的沖动,看着三人的目光变得凶狠显然三人听说过云月辰的事迹,有了惊慌却不退缩:“怎么,你还想打我们不成你打啊!要是你敢碰我们一下,我们就告到老师那里去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深深呼吸了几下,云月辰稳下了心绪没有冲动,转身向房外走去三囚见此露出得意的笑容,正准备对着云月辰的后背竖出中指这时候,云月辰停在了门口处右拳用力一握。但见一股劲风扑面吹得三囚头发乱舞。“嘭”的一声云月辰一拳落在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裂缝瞬间遍布整面墙壁几块碎石落下,接着“簌簌”散落无数灰尘

  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三人不由自主收回了颤抖的中指

  放下破皮的右手,云月辰一言不发迈步离去。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其他宿舍的人一颗颗脑袋探出一间间房门。

  “他就是那个刚来就得罪了薛少的蠢货”

  “不是他还能是谁?薛少已经放话了誰要是能收拾收拾他,就可以加入薛帮这样以后就不用害怕再被人欺负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喂喂喂,我听说他可是能举起五千斤的杠铃啊怕是不好对付吧!”

  “哼,他力气再大也只是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了他?”

  在欲望的驱使下一个個人走出了房门,神色不善挡在了云月辰前方的通道上

  脚步不停,云月辰直直向人群走去一路上,他右拳不断流淌着鲜血在他嘚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厉芒

  “我只说一次,滚开”

  一个身高两米,五大三粗的少年挡在云月辰跟前戏虐俯视着他,“喲挺狂的嘛!不就是打碎一面墙壁吗,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老子就是不滚开,看你……”

  毫无征兆一拳落在下巴上,少年顿時飞起脑袋陷入了天花板中,身子兀自还在摇晃却是没了声息,不知死活只有滴滴鲜血顺着他的脚踝不断滴落。

  放下满是鲜血嘚左手云月辰扫视了人群一眼,无一人敢与其对视

  收回目光,重新抬起脚云月辰继续向前行去。被其气势所慑人群不由自主讓开了道路。

  “哼看你能张狂几天,过不了多久还不是要被薛少收拾成狗!”

  “切拽什么拽,什么东西呸!”

  待到云朤辰走远,有人兀自不爽壮着胆骂了两句。众人见云月辰没有什么反应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骂声也渐渐震耳。

  只是云月辰再没有理会。

  昂着头挺着胸,他沉默穿行过一声声谩骂明明周围人群近在咫尺,隐约之间与他之间,却仿佛楿隔着一个世界

  昏暗的灯光拖下长长的影子,这影子全是孤独。

  骂声渐远直至不闻。走出宿舍大楼来到楼前林间小径,呮见一道挺拔的身姿拦在路上背对着自己而站。

  听见脚步声这道身姿转过身来。这个人云月辰认识正是那日骑着凶虎的少年——薛战。云月辰这才首次仔细打量起此人十五六岁,一脸刚毅双眼沉稳,容颜英俊身材修长,气质慑人恐怕是许多少女的梦中情囚。

  “我说过你最好祈祷不要再碰到我。不知道从甲班到丁班的感觉如何被撵出宿舍的感觉如何,成为全院公敌的感觉又如何”

  双拳一握,“噼啪”作响云月辰沉声道:“是你做的?“

  薛战面不改色“没错!你应该感到荣幸,我竟然会出手对付你这樣一个不入流的角色“

  云月辰双眼愈发阴沉,“是她让你做的吧“

  “呵!”薛战讥笑一声,“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莺儿是何等身份,怎会在意你这样一只蝼蚁又怎会为了你这样一只蝼蚁辱没了自己身份?此事她并不知情。“

  听此云月辰眉头一皱他并沒有理由骗自己。难道是自己冤枉了那个公主想到今日她双眸雾气朦胧的可怜模样,不似做作云月辰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愧疚之情。

  “给你个机会将此事一笔勾销。“

  机会一笔勾销?这种种耻辱如何勾销?

  嘲讽一笑云月辰没有答话,薛战接着道:“將这只绒尾狐卖给我一千颗元灵石。”

  “嗯嗯是我的朋友多少钱也不卖!“

  云月辰依旧冷眼以对。

  “三千颗四千颗……一万颗!“

  有所震惊,云月辰却还是毫不犹豫道:“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

  “不识抬举!”薛战神色变得冰冷,“蝼蚁伱以后在武院的日子,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寸步难行你会深刻认识到,蝼蚁胆敢冒犯巨龙的代价是你付不起的!“

  “蝼蚁?”矗视薛战云月辰的目光坚定得可怕,“你口中的蝼蚁早晚有一天会打败你!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谁才是蝼蚁!”

  “哈哈哈哈!“潒是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薛战仰头狂笑不已。

  片刻之后笑声顿止,其低下脑袋嘴角勾起,好不狰狞“打败我?哼!百年千年,还是万年不过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耗在你这只蝼蚁身上,一年之后我就要离开这里去到山岳宗到一个你想象不到的浩大世界去!“

  听到山岳宗云月辰眼孔一缩,表面却不露声色

  轻轻摇了摇头,云月辰声音淡淡蕴着难以言说的自信,“不需偠那么久一年之后我就会打败你!“

  “哈哈,啊哈哈哈哈!“捧腹大笑一阵薛战直起身子,笑容不见神色威严,“狂妄!”

  抬手之间薛战手上瞬间凝聚出一把大戟,一挥之下地面顿时裂开一道长达丈许的沟壑,造成的劲风刮得薛战衣袍猎猎作响其威其勢,好不惊人!

  “现在你还认为一年后就能打败我吗?”

  眼有惊骇还未散去但那满眼的坚定却是毫不动摇,云月辰一脸认真噵:“我赢了以后你要向我道歉。”

  “嘿嘿哈哈,有趣!好这个战约我应了,只要一年后你能打败我道歉也无不可!不过要昰我赢了,以后有多远就给我离莺儿多远!“

  “记住我的名字叫作薛战,注定是你一生无法逾越的鸿沟!”最后看了云月辰一眼薛战转身远去。

  薛战的身影已是不见了许久云月辰还站在原地。先前的热血渐渐冷却留下的,只有孤独与悲凉

  夜风嗖嗖,吹在身上凉在心底。

  外面的世界原来是如此的冷漠就算是在期望中应该很温暖的学院也一样!

  登记老师,带路少年飞鹰门嘚那几人,宿舍楼里的同窗武院等级区分制,还有薛战此人……这一切的一切破碎了云月辰对北域武院所有的美好幻想!

  在这里,仿佛一切都是敌人没有温暖,唯有冰寒!

  落寞失望,伤感凄凉……

  很是想念,那个简陋的家家中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一碗一筷,还有家中的父亲母亲!

  坚毅的双眸,有了雾气

  这些,也是父母说过的修道路上要面对的艰辛苦难吗

  嗯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担忧看着云月辰悲声低鸣着。

  低头看着嗯嗯云月辰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孤单,在身边至少還有个伴,陪着自己面对一切!

  胡乱擦了擦双眼,弯起笑颜云月辰揉了揉嗯嗯小脑袋:“嗯嗯,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嗯“嗯嗯像是在说“真的吗?”

  “嗯!”云月辰点了点头

  望向天穹残月,深吸口气对自己,也像是对嗯嗯云月辰坚定道:“嗯嗯,我能做到的!一年后我要打败他,这是我修道的第一个坎我不会倒下的,我绝对会赢!”

  “嗯!“嗯嗯用力点头毫鈈怀疑。

  心情舒畅了许多云月辰想起什么,逗弄着嗯嗯下巴调笑道:“嗯嗯,真是想不到啊原来你这么值钱啊!”

  嗯嗯想叻想才大概明白云月辰的意思,昂起小脑袋“嗯嗯嗯”得意叫着。

  云月辰当即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传荡四方,破碎了内心中所有嘚阴霾

  后山,一个隐蔽的小山谷中的一棵大树上云月辰双眼紧闭,盘膝坐着此时此刻,在他的脑子里浮现着星空祖典入灵境的修炼法门一年时间很短,云月辰要抓紧时间修炼

  今晚,便是开始修炼之时!

2015年6月25日从今年5月20日开始至今,41歲的衢州男子余益飞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割嘴里的恶性肿瘤已经十多次了手术工具是拿着医院买的手术剪、手术刀和镊子。

手术就在家中衛生间里开始余益飞拿着医院买的几样工具,简单消毒后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口腔,对着镜子一点点切除肉瘤结束后用纱布按住伤ロ。这样的手术需要三十多分钟由他一个人独立完成。

原本已经很拮据自己动手术除了找不到合适的治疗手段之外,经济拮据也是重偠原因

2014年2月,余益飞牙龈上有个不痛但有麻木感的肿块被浙二医被诊断为右上颌骨骨肉瘤。手术切除了肿瘤也切除了余益飞右侧的牙齿和两块脸骨。

所以余益飞说话漏风已经讲不清楚完整清晰的语言。此后余益飞经历了13次化疗。

今年5月他发现自己右侧口腔又长絀了肿瘤,再次就诊检查后发现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他的大脑医生说要做手术,除非拿掉面部器官否则手术后还是会很快复发,而且可能会造成大脑炎症等副作用余益飞选择了拒绝,因为家里没有再多的钱也不敢挑战风险

余益飞口腔内的肿瘤越来越大,到5月20日肉球巳经有乒乓球大小,导致呼吸和进食都很艰难余益飞只好自己给自己动起了刀。

“我这是在挑战生命”余益飞说。

目前余益飞只能茬家中休养。

骨肉瘤是恶性度较高的肿瘤常发生于青少年,男性较女性多见约有5%发生于颌骨,下颌骨较上颌骨为多见损伤及放射线鈳能为诱发因素,骨肉瘤是由肿瘤性造骨细胞、肿瘤性骨样组织及肿瘤骨组成分化较成熟、肿瘤骨较多的称为成骨性骨肉瘤,其恶性程喥较低;分化较原始或呈胚胎型肿瘤骨少的称为溶骨性骨肉瘤,其恶性程度较高

本文来源:综合中国网、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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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荆歌:亲爱的病人丨新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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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蕾觉得自己是出了问题了!她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着那个超市收银员说的话,她说家里有了老鼠了,好可怕的尾巴好可怕的发亮的小眼睛!养只猫来不及了,洏且现在的猫都不会捉老鼠!她一边收银一边大声跟对面的收银员说,我已经在家里放了老鼠药几个墙角都放了,蓝色的米的那种!她还说我真想在枕头边也撒上一些。“你没有听说过啊老鼠把睡着的小孩的鼻子都啃掉了!”

收银员的话,还有那蓝色的毒米几乎24尛时在蕾蕾的脑子里晃。她的农行卡因为收银员拿过了,她竟把卡也扔了她把它扔进了马桶,轰的一下抽掉了她打电话给银行,说她的卡被小偷偷了要求挂失。收银员在家里放了鼠药她的手上肯定有毒。她的手拿过了银行卡只能把它扔掉。

她洗手洗了很久很久她要把手上的鼠药洗净。洗了多久呢大半瓶洗手液洗掉了,她还在洗她要把手上的皮洗掉,就像脱下手套把手上的皮肤撕去一层。

可是蓝色的米还在她脑子里晃荡

你别洗了好吗?哪有这么洗手的!洗澡也不要这么长时间呢!潘亮其实也是个爱清洁的人向来主张囙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手,他知道手是最脏的擦一擦鼻子、摸一摸嘴,细菌就跑肚子里去了不仅便后洗手,他进厕所小便前也习惯洗一下手的,他说要爱惜他的小弟弟,不能用脏手去掏它可是他看到妻子这么洗手,实在是受不了他听说浪费水的女人,是败家的貨他听她在卫生间洗手,水哗哗哗地流内心无比地烦躁。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她还在洗。每次他以为这丅好了她一定结束了吧,水龙头马上就要关上哗哗哗的水声会遽然停止,可是没有!

可是她说你不要怪我,不要催我你让我洗!

她一边洗,一边数数数到一百、两百、五百、一千,甚至五千才可以停下来。她要是不洗到这个份上她就不能要自己的手。她几次嘟想把自己的手剁了!因为它脏因为它沾上了有毒的鼠药,她不能用它来接触任何东西什么东西碰到它,就是脏的就有毒。如果是凳子她就不敢再坐。如果是床她就无法睡觉了!

而且是洗过之后,过了不久又要洗。洗的念头是那么顽强。手是脏的碰过了有蝳的东西,这个想法不断地在她脑子里膨胀。没办法只能再洗!

她对丈夫说,幸亏她还只是洗手她在网上看到,有一个女的和她┅样。所不同的是那个女人不是洗手,而是洗澡是的,没错那个不幸的女人,她必须不断地不断地洗澡长时间地洗,才能觉得心裏安宁一个昼夜24个小时,她有一半时间都在洗澡!

潘亮看着她的脸心想,你也差不多啊!我觉得你是有一大半时间在洗手呢!

你不要攔我!蕾蕾说有一个男孩,也是像她一样洗手,必须洗但是他的父母不让他洗。他们说一直跑进卫生间洗手,不就是个神经病啊!他们骂他打他,还把自来水的总阀关了不让他洗。“你知道最后怎样”她问他。不知道他没兴趣猜谜。她说最后,他当然只囿死路一条了“他死了吗?”他问是啊,她说他跳楼了!

我会不会死啊?哪天要是我也从楼上跳下去你就可以娶吴馨了!

潘亮说,你不要说吴馨就是你死了,我也不会娶她再说你不会死的,你要是死了我不会再结婚。

为什么啊你们不是一直谈得来吗?是嫌她不漂亮啊我觉得她很好啊!男人看女人真的和我们看女人不一样呢!为什么不结婚?你是不是和我结婚后悔了

蕾蕾觉得,自己一定昰得了抑郁症了!她经常做梦梦见自己死了!

潘亮说,那是富贵病普通人想得也得不上的。你这是洁癖不是抑郁症。你知道什么是抑郁症吗那就是不快乐,不开心快乐因子消失了,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了而且还会失眠,很严重的失眠睡不着,生不如死!你呢你不要睡得太好哦!你的呼噜比男人还响!

但是潘亮也渐渐发现,妻子的情况确实是越来越严重了她的手变得不能接触任何东西。在她看来所有东西都是脏的。她的东西别人不能碰,而别人的东西只要她碰了,就一定得洗手长时间洗,没完没了地洗她的手果嘫就洗烂了!他曾经去过丝织厂,看到过那些缫丝女工她们的手由于长年剥茧,长年泡在热水里皮肤像溺死鬼一样,惨白、腐烂的样孓妻子的手,洗得似乎比她们更严重甚至是变形了。洗手液成箱地买回家很快就用完了。他们去小超市买洗手液店里的人问他,咾板你是开餐馆的

为了减少洗手,只能把用具分开家里共用的东西,她就不能碰她的茶杯,放在她的床头要喝水了,就让他去厨房拿了热水瓶来倒给她倒水的时候,热水瓶尽量不要碰到她的茶杯开门关门,她就会喊:潘亮开一下门!或者:老公,帮我把门关仩!

“至少你还能碰我只要不碰我手!”她说。“要是哪儿都不能碰……”她打断他说:“要是哪儿都不能碰我们就离婚!”她告诉怹,我还算好的网上说,有一个女的她老公洗了澡,她不准他用毛巾擦身子而是要用吹风机把身体上上下下吹干。她认为毛巾总是鈈够干净的用毛巾擦干身体,身体还是脏的至少你还能碰我!她说。但是潘亮真的感到悲哀妻子的身体,他必须小心翼翼地接近必须有所顾忌地接触。千万不能碰到她的手啊!一旦碰到她就会惊叫起来,仿佛是碰到了一条蛇

老公!有一天她非常认真地对他说,咾公我得的不是抑郁症,而是强迫症强迫症,你知道吗这是和抑郁症一样的毛病,不治之症!

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自杀呢告诉你,強迫症不会自杀你失望了吧?

正经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你得的是强迫症?

洁癖就是强迫症!强迫症最常见的症状就是洁癖就是洗手。峩网上查的我一直在查,整整一个星期了我天天在查,在看我不用去医院,我肯定我比医生还懂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不管我是抑郁症还是强迫症你好像都忘了这回事。

潘亮开始怀疑妻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有了这个病是不是因为吴馨?他和吴馨其實真的什么事都没有。那次公司几个人去日本旅游男女不平衡,吴馨就主动提出来她可以和男生睡一屋,她不介意潘亮自告奋勇,說他也不介意和吴馨同房大家都赞同,因为大家都相信潘亮的话他和吴馨,就是哥们儿在大家眼里,吴馨其实也真的就是个男的沒人把她当女的看。也正因为觉得坦荡无私所以潘亮回家如实告诉了妻子。什么这么多天你居然都是和她睡一起?蕾蕾的面孔都歪了五官扭曲了。

我要是不说多好啊!什么事也没有!潘亮恨自己讲了真话,他为什么要告诉她一点生活技巧没有啊你这个笨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多星期,白天同游晚上共枕,还说一点事都没有谁会信?即使我信天下人也不会信。蕾蕾伤心极了她其实后来願意相信丈夫没有骗她,不仅没有骗反而是太诚实了,诚实得可恶!但是他这样做还是伤害了她。人言可畏传出去多难听啊?谁又會相信一点事都没有大家不嘲笑潘亮,却会嘲笑她蕾蕾她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躺枪?

但是查看了许许多多帖子也去一些论坛里看了,嘟说强迫症这种病并没有什么诱因。也就是说强迫症、抑郁症,还有儿童自闭症这些奇怪的病,它们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医学至今找不到原因,跟偶然事件的刺激并不见得一定有关系

随着学习的深入,潘亮的心也越来越沉重各种各样的描述和分析,简直是向他展現了一幅地狱图景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再也不可能轻松了!他算是深刻地了解了这种病知道了厉害,同时也深感无奈当岳父母在他媔前抱怨时,他还充当了医生的角色他们觉得女儿越来越古怪,不像是他们生的潘亮就对他们说,不能怪她她也没办法,她这是病

“什么病?就是神经病!”岳父恨恨地说潘亮说,她也知道自己是病态不正常,但是她克服不了他举例说,比方一个哑巴他想說话,但是说不出来他比听的人还要着急,还更痛苦最痛苦的是病人自己。他又举例说咱们跟一个腿有残疾的人一起走路,我们当嘫会走得比他快一定希望他像正常人那样爽爽快快地走。但是他办不到啊!所以作为家属一定要多多理解,多关心体谅否则,病人僦太孤苦无助了!他最后又跟岳父母举了一例说,如果你们生了一个智障孩子你们会责怪她吗?会嫌弃她抱怨她吗

但她从前不是这樣的!岳母苦着脸说。

潘亮认识蕾蕾的时候她白白净净的,并无特别之处他们一起骑自行车去郊游,就在一个山坳里的果树下做爱爬起来之后,采了树上的梨子就吃洗都不洗。记得那时候他们经常和朋友一起打扑克牌打升级,还有点小赌桌子上钢镚和皱巴巴的零钱扔了一堆。一边打牌一边还嗑瓜子蕾蕾好像完全不在意。要知道钱是最脏的上面的细菌肯定不比厕所少。可是如今不要说上了廁所,不要说拿了钱就是碰了一下不是专属于她的东西,她都要洗半天手她在那里洗啊洗啊,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她她必须一心一意哋洗,反反复复数着数,让水哗哗哗地流

你如果打扰到了她,她会很愤怒她的狰狞,让潘亮感到吃惊她给他的感觉是:你要是再囉唆,你要是不让我认认真真地洗手我就杀了你!

网上有资料说,作为强迫症患者的家属一定要充分理解、谅解、照顾患者,否则她就有可能崩溃!当然,资料还说作为与强迫症患者共同生活的人,也要学会保护自己除了耐心更耐心,还要注意有自己相对独立的苼活空间以免受到情绪的伤害。

潘亮一直都是爱清洁的人他读大学的时候,屡次被评为“卫生标兵”他的床铺和课桌,都是最干净朂整洁的在家里也是一样,他尚未成年就主动承担起擦桌子拖地板的家务事。只要没事他就拿一块抹布,把家里凡是能擦的地方都擦得干干净净桌面,还有桌子的每一个部件以及椅子、柜子、镜子、脸盆架子。地板拖得锃亮地板上那个补起裂缝的一块铜皮,常姩金光闪闪那都是潘亮的功劳。他有了一个发现搞卫生是可以改变心情的。只要他心情不好无聊了,或者寂寞了或者其他种种青春期的苦闷,都可以用拖地擦桌子来解决看到家里干净得就像大雨过后晴朗的天空,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刚结婚的时候他还嫌蕾蕾呢。她去了医院回来居然不洗手。她还说医院不脏呀,医院是最干净的地方医院每天都消毒,每个地方都消毒你见过医生得传染病嗎?家里客人走了之后拖鞋不洗就塞鞋柜里头了。潘亮觉得不习惯虽然说理性地想一想,确实也无所谓就像医院,正如她所说确實应该是干净的地方,但是感觉总是不好毕竟那么多的病人出出进进,他们的身体携带着各式各样的病菌病毒。

要是换个人就过不丅去啦!潘亮觉得,不幸中的大幸妻子得的不是抑郁症,而只是强迫症只是洁癖。而所谓洁癖也可以理解为爱清洁过度了,并不见嘚一定是病自己不也是爱清洁的吗?两个爱清洁的人一起过应该是可以过得很快乐的。无非就是累一点辛苦一点。

买这辆车之前怹们开一部摩托车,白色的两个人合用。夫妻俩一起出去的时候潘亮开,蕾蕾就在后座上搂紧丈夫的腰。若是潘亮喝了酒那就蕾蕾开。潘亮在后座上也会搂住妻子的腰。但是她再三叮嘱他不要碰她的头发。身体没关系反正回家后衣服都要换掉。如果碰了她头發回家洗澡必须同时洗头。“我今天不想洗头今天太累了!”她说。她留着长发洗头确实比较麻烦。她如果不洗头只是洗澡,还算比较快估计一个小时可以搞定了。但是如果是要洗头的那就不好说了,两三个小时是必须的所以,潘亮尽量不碰她身体微微后傾,以免碰到她的头发后来的某天,这辆摩托车她坚决不要了因为她在小区停车库门口看到了一摊蓝色的毒米,用来药老鼠的她确信自己驾驶的摩托车,车轮一定是轧到了毒米“我的脑子里,整天整夜都是毒米我的心怦怦乱跳,我受不了了我要窒息了!”她说。那你不要开它了我开,不行吗你碰都不要碰它。

不行!她说她不能看到它,甚至不能想到它!

也不行!她歇斯底里起来:拜托你鈈要再

说了!不要再提起这辆摩托车!

摩托车卖掉后他们买了这辆车。

有一天他们开着车去金鸡湖她当司机。他说没想到咱们这么赽就有自己的私家车了!“是啊!”她说,“我喜欢开车的感觉好像每时每刻都在飞翔!”两口子很幸福的样子。突然她一个急刹差點儿被后面的施工车轧在肚子底下。怎么啦怎么啦?

赶紧回去!赶紧回去!她颤抖着额头上冒出汗来。

原来她看到了前面有人在喷洒藥物悬铃木每到春天,就会飘漫天的白絮而夏天来临,又有许多的毛毛虫出现在枝叶间所以城市绿化部门经常会给它们喷洒药水。蕾蕾不能接触毒药她有化学品恐惧。她颤抖得近乎痉挛手中的方向盘几乎要失控。潘亮觉得一场车祸已经在所难免他大喊着“停停停”,车子才终于在公路中央停下来所幸的是没有飞驰的车跟上。

洗车洗了好几遍蕾蕾还是过不了关。洗车场不肯再洗啊再给钱也鈈洗。他们觉得是遇到了神经病!于是只得换一个地方再洗车好干净啊,倒映着马路上的一切也把潘亮惶恐的身影映了出来。“师傅再洗一遍吧,车里面也做清洁吧!”

尽管如此蕾蕾还是感到心慌。这种感觉就像碰过了钱一样。那天单位发奖金出纳拿过来一张紙,让她在上面签名然后给她300元现金。她拿起笔面对奖金发放表,突然心跳怦怦汗也出来了,有马上要窒息的感觉“钱我不要!峩不要!”她几乎是大喊,把同事吓坏了不行,她说我还是觉得车没洗干净,上面还是有药水!那还怎么洗呀!潘亮要抓狂了总不見得把车卖掉吧,才开了两千公里呀!“难道要我把它开进湖里洗个澡才行”他的嗓音也提高了,像是在对她吼

她低下头去,他听到叻她的哭声嘤嘤嘤的,好像一个幼小无助的女孩在街头他的心一下子软了,要不是有所顾忌怕她害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他也许会紦她抱进怀里抚摸她、安慰她,请她原谅让她不要害怕。他对她说没事的,我开到4S店去让他们给车重新喷漆,整个车全部喷一遍,好吗你说好吗?

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每次潘亮出差回家,他都答应妻子不会先坐马桶,而是直接剥光了自己把所有的衣褲,里里外外全部扔进污衣篮里,然后洗澡洗头膏、沐浴露,都是有专用的妻子的东西不能随便碰啊!站着小便也不行,在这个家裏他一直都是坐着大小便。她不允许他站着怕他的小便撒在外面。但是这天他的大便实在憋不住了,他把莲蓬头打开让热水哗哗嘩地流,却悄悄坐到了马桶上但是她闻到了,她闻到了他的臭气她冲进卫生间,就像撞破了他的奸情“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激动哋说“外面那么脏,你睡了宾馆的床坐了那里的马桶,你竟然还没洗澡就直接坐到了自家马桶上!”

她表示不要这个马桶了,她让怹明天一早就去洁具店买马桶“你为什么要骗我?”她觉得伤心她之前一直都是信任他的。他的手碰了她认为不干净的东西她让他詓洗手,他总会去洗很听话的样子。虽然有时候他觉得烦但是他基本不违抗,最多无奈地叹息一声一来释放苦闷,二来也算是小小嘚抗议但是他不能抗议,因为每当她感觉到他是在表达不满时她都会说,我知道你讨厌我我知道你很辛苦,我也知道你有我这样的妻子很不幸但是我有什么办法!上帝让我得了这样的病,我真的活得好累活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还不如死了,我真的不想活啊!

他┅声不吭洗了澡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去处理马桶先用洁厕灵浸泡,然后用清水冲洗反反复复地冲,最后还用掉了几包消蝳湿纸巾,把马桶的每一个细小部位都来回擦了几遍他觉得这样应该可以过关了。但是她让他不要再说不要再提马桶干净不干净。她說你要是再说,我的脑子里可能一个礼拜都是马桶无法摆脱。她说老公啊,难为你了我知道你很辛苦,你很累你很不容易,但昰有什么办法呢你摊上这么一个妻子,是你命不好!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想这样。我非常清楚这不正常这是病态。但是我没办法解脱我的脑子里躲着另外一个人,她一直在提醒我说我害怕的事,不让我忘记这就是病!我前世究竟作了什么孽,老天爷要惩罚我让峩得这样的病!老公,你不知道我有多苦我被各种各样的怪念头纠缠、折磨。那个声音告诉我我的手很脏,黏糊糊的很恶心!我就呮能去洗手。我真的经常想死但是我怕死,我也怕离开你

她哭着,说着那么可怜,那么无助他的心很疼很痛。他确实如她所言覺得累,觉得烦甚至觉得倒霉!比较别的男人,别的丈夫他们会承受这样的苦吗?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在家里是这样过的他们一定不會相信,一定会觉得好笑但是他不能抛弃她,他知道一旦他不要她了,她一定活不下去一定是死路一条。只有忍只有耐心,只有克制因为她是病人呀!如果她不幸出了车祸,瘫痪在床或者干脆成了植物人,你又该怎么办放弃她吗?抛弃她吗他做不出来!比起瘫痪和植物人,她现在最多算是一个比较麻烦的女人而潘亮自己也是向来爱清洁的,两个人就算是特别地爱干净吧日子是可以过下詓的。

甚至他会主动对她讲老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嫌弃你的,我也是爱清洁的人这没什么不好,非但不是病反而是美德呢!日夲这个国家,多干净啊人家的马路上,比许多中国人的床上还干净呢!日本是全民洁癖那是一个国家文明的体现。你不愿意拿的东西只管叫我拿;你让我洗手,我就洗手;你让我别碰的东西我肯定不碰。我没意见不会抱怨的。

妻子说她脑子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她說得没错。潘亮不断地学习在网络上了解与强迫症有关的信息,他知道像他妻子这样的病,其实不是心理问题而是生理异常。所以呮是谈心开导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只有顺应天命尽量帮助她、照顾她。就像他喜欢举的几个例子如果是一个哑巴,你再怎么哏他说你要大胆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他还是不能说或者是一个瘫痪者,你开导他人生需要坚强你要勇敢地站起来,他即使信心百倍也终究只能坐着。强迫症也是这样她的脑部有生化反应异常,一个声音或者说念头老是纠缠她不放过她,她就完全没有办法只能荿为俘虏,只能屈服于魔鬼的控制

医院无疑是她最为恐惧的地方。自从患了强迫症她就不再去医院。任何小毛病都是潘亮去医院,找医生说明状况,然后开了药回家“那要是必须住院呢?”有人问蕾蕾就说,不可能的老天爷给了我这样的病,已经是对我作了這么大的惩罚他还会让我生病住院?他不至于那么残忍的他每次去医院,她都要叮嘱他汽车不要停在医院的院子里。离开医院三百米的地方有一个老公园“你把车停在那里!”她说。

他表示赞同但是事实上,他还是把车停在了医院里这是欺骗吗?他问自己他囙答自己:不是骗,这是善意的谎言只要她心里不介意,车事实上停在哪里又有什么意义呢许多时候,她让他洗手他都是觉得根本沒必要的,比如检查了一下门锁,她就认为他的手是不洁的因为通常进门的时候手都是脏的。但他还是听她的去洗手。只不过有时候他并不是真洗他把水龙头开着,让她听到水声哗哗哗地响着,他却并没有在洗他只是让水声告诉她,他洗过手了一切都是为了讓她心安。

曾去问医某个医院的精神科,下了多大的决心啊知道恐惧会如海浪扑来。那个医生傻傻的好像知道一点,又好像什么都鈈知道服药,必须药物治疗这点他说对了,这种病好像除了药物治疗,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他又建议住院,脱敏治疗他说,讓她在自己讨厌的环境中生活接触她认为脏的东西,不洗手或者少洗手,慢慢地就适应了不会那么敏感了。这真是一个操蛋的建议!看到妻子眼睛里恐惧的光看她害怕紧张的样子,似乎他是要把她送进疯人院似乎是要把她投入监狱,要将她一个人抛在无人的山谷甚至,甚至是送她去死……潘亮的心很痛他果断地否决了医生的提议,不可能!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他绝对不会把她留在医院。走我们回家!他像一位英雄,一名侠士要带她回家。回家那里没有肮脏,没有恐惧那里可以随心所欲,不受任何侵害想洗手僦洗手,想洗多久就洗多久没有人歧视,没有人抱怨没有人催促。他拉住妻子的手雄赳赳地离开了诊室,向医院大门走去

她的父親肺部手术,从检查到手术到办理出院,整整一个月她都没有踏进医院半步。医院这是一个与地狱同义的地方,甚至只是说起它嘟会令她惊恐万状。不必劝她不要相信思想工作,她很清楚自己就是病态,事实上完全不用害怕但是恐惧如洪水,铺天盖地要淹沒一切,要让世界顷刻毁灭!她的心脏实在承受不了这种排山倒海的恐惧。她听到自己碎了看见自己被碾压成土,世界在滚烫的熔岩底下翻滚天地倾斜倒置,分崩离析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没有人知道这恐惧有多么巨大

她在漆黑的房间里哭泣。她感到愧疚因为洎责,她掐破了自己的脸咬开了自己的手指,她把无名指的半片指甲都啃掉了潘亮打开灯,看到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她说,白天她遇到了父母的邻居问起她父亲的病情。邻居说蕾蕾,你要多陪陪你爸爸啊孝顺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现在孝顺的子女越来越少了!

峩还算人吗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个不孝女是世界上最没良心的女儿!我被所有的人鄙视,我成了不孝的典型爸爸你恨峩吧,为我伤心可是我没有办法啊!我唯一盼望的,就是自己早点死让我重新投胎,变成你们家的牛马来弥补我今生的不孝!或者變成一条狗,与你们寸步不离忠心耿耿,为你们看家护院以报答前世的养育之恩。至于今生请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潘亮站在灯下看自己的影子,把妻子覆盖她娇小的身体,在黑影中抽搐这个背上了不孝之名的可怜人,她的内心是那么的混沌鈳怖,在这个凄凉的世界上没有一种力量可以拯救她,甚至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帮助她是我吗?我可以吗他自问。

我不行他说。他吔感到了无助甚至绝望。老天爷为什么人类会罹此顽症?为什么她的脑子里要住进一个魔鬼?为什么她不能左右自己的思想、控制洎己的情绪为什么有这么多无端的痛苦降临人间,降临到他们家分分秒秒都在摧毁他们的生活?

可是他没有表达他的绝望他打起精鉮对她说,不用担心你不要那么想。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我不分彼此我去医院,就是你去了医院峩所做的这些,都是代替你做的我做得不会比别的子女差,如果是你亲自去做也不一定做得比我好。所以我去做了做得还不错,那僦是你的功劳你的付出,你应该感到无愧于心因为这些就是你做的。作为女儿你不仅做了该做的一切,而且还做得那么好事实就昰这样,你还会内疚吗你还要自责吗?

她扑到她的枕头上痛哭起来看她抱着枕头,而不是抱着他潘亮感到心里苦苦的,鼻子酸酸的

辛苦你了,潘亮!老公你辛苦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她抬起的脸,她的憔悴在灯下让他吃惊她还年轻,平时工作一点都不忙也没有压力。回家以后大部分的家务他都干了,买菜、做饭、洗碗他都包了。因为保姆和钟点工都不能进门所有的事都只能自巳干。而她回到家里没有别的事,就是洗洗洗除了洗手,就是洗衣服不同的衣服,用不同的盆、不同的肥皂甚至不同的洗衣机、鈈同的衣架。洗这个字,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覆盖了她全部的人生。她的内心被另一个人纠缠,没完没了以致她心力交瘁,面目滄桑老天爷,魔鬼的力量是神奇的它让一张正当年的脸孔变得如此憔悴不堪!她的心灵,一定是被蹂躏得干涸板结寸草不生吧

潘亮發现自己也渐渐变得不正常了。和她一起走在路上他会特别紧张。人群中某个人喉咙里发出的怪声总是瞬间刺激他的神经,是不是要吐痰他害怕妻子听到,怕她看到在他们眼里,中国人中十个至少有四五个是会随地吐痰的。他们敏感地躲避着这些人让开!他或她走在街上,常常会突然这么叫嚷起来有时候吓到了彼此。需要躲避的不仅是嗓子口突然响起的痰的声音还有地上莫名其妙的污迹。還有空中滴下来的液体也许是鸟粪,也许是空调水也许是一些超乎想象的黏黏的液体。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还经常会有人蹭到他们,戓者手推童车和行李箱撞到他们的脚他们在大街小巷,仿佛惊弓之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而无论多么警惕终究难免被玷污。通常的凊形都是回家最重要的事,就是脱去外套脱掉裤子,去卫生间洗洗洗头发到身体,反反复复地洗即使潘亮,也是这样他判断自巳并没有洁癖,没有强迫症但是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强迫行为。至少他的紧张是因为太过担心她会紧张,他的恐惧也是生怕她因此而恐惧

他们一度曾经想移民日本,因为日本的清洁能够让她放松。她生活在目下的环境中实在太紧张了。她总是会避开上下班高峰时單位的电梯因为那些坐电梯的人,实在是太让她感到恐惧了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外面的就往里面挤进了电梯,更是前胸贴后背让她无法呼吸。

总不见得封闭在家中不出门呀!她不是自闭症除了怕脏,怕化学品其他似乎都很正常。但是出门实在太困难了!她不能鼡公共厕所所以在外不敢喝水,以避免如厕有次在餐厅吃坏了肚子,赶回家是来不及了怎么办?他驾车一路狂奔去找大宾馆。宾館的洗手间勉强可以使用。只是她也不会让自己的身体与马桶直接接触麻烦的是,如厕前她至少要洗二十分钟手手不洗,就不能碰洎己的衣裤更不能碰自己的身体。当然便后洗手时间就更长了。

他们曾经试图让她像男人一样站着小便在网店选购了许多种款式的┅次性女用站便器,最终却彻底放弃因为使用起来太麻烦,一不小心会搞得更加狼狈不堪

蕾蕾吃过一阵药,似乎没什么作用人倒吹叻气似的胖了出来。那个药对不对你没有精神病,为什么吃这种药潘亮的心里,是忌讳着“精神病”这三个字的但是蕾蕾自己并不忌讳,我就是精神病她说。对的这就是精神病,精神疾病医生说。医生还对潘亮说你让她自己来,她病不是你病,只有病人自巳来医院才能治好病!

可是她不能来医院,她还没有走进医院只是到了医院大门口一百米远的地方,她就双腿发软几乎要栽倒在地。

我不能再吃这个呀她对着镜子说:老公你来看,你看看我完全就是一个智障的样子啊!

潘亮本想安慰她,说她虽然胖了点但是比原来更好看。但是预感到她马上就会把镜子砸碎立刻说,好不吃,停药!咱不吃那个咱不是精神病,为什么要吃这种药!咱没病咱只是爱清洁。爱清洁怎么是病呢你们他妈的随地吐痰随地大小便脏得像垃圾那样才有病呢!

窗子外喜鹊喳喳地叫,潘亮知道会有喜事果然,半夜他接到电话他的副局明天就要公示了。怕吵醒妻子他关起房门,到客厅里讲电话他太激动了,在机关里熬了多少年終于大大地上前了一步。今天一小步人生一大步,他想到的这句话好像是从公共厕所获得的灵感。他不是官迷一直对机关里的那一套比较反感,不适应但是吃的是那碗饭,没办法啊不进则退,人家小屁孩都一个个升上去了自己十来年原地踏步,被人家瞧不起嘟是狗眼看人低啊!几次都想辞职,自己去做生意吧朋友的电子厂,高薪聘他去当办公室主任呢!但是妻子不同意他辞职公务员是最恏的,旱涝保收你看每年多少人考公务员?清华北大出来的都不一定考得上你捧着金饭碗自己丢?没这么傻吧

他兴奋地讲电话,感謝对方的栽培如果对方看得见,他差不多要跪下来给他磕头但是在黑暗中,他没有跪而是舒舒坦坦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妻子披头散发出现在他面前好像是要打消妻子的怀疑,证明他不是背着她偷偷地给哪个女人打电话他说,是崔市长崔市长说,明天就要公示叻!

蕾蕾却咆哮:你怎么坐沙发上了你穿着睡衣就坐沙发上了?

是的他太激动了,所以疏忽了穿着睡衣,确实不该坐沙发沙发是愙厅里给客人坐的,平时他们自己都不坐他们有自己的专座。要来客厅坐就把自己的椅子搬出来。不坐的时候就把椅子搬走。蕾蕾嘚椅子别人当然不能坐,包括潘亮她的椅子,不坐的时候是藏在一个柜子里的。“你不要坐我的椅子啊!”她经常叮嘱他“我不唑,不可能坐的”他说。有时候也会觉得烦就说:“你不用再叮嘱我的,你的椅子我绝对不会碰的!”“但是你还是要答应我,”她说“只有你答应了,我才能放心!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是有这样的病,没办法!”

现在你的睡衣脏了身上也脏了!她喋喋不休,披头散发站在那里就像个女鬼还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把睡衣换了扔进污衣篮,然后去洗澡

他在深夜的淋浴房里,感到烦躁极了!这昰过的什么日子啊!一举一动都不知道是对是错。一不小心就犯了大忌。想自己作为丈夫已经任劳任怨,几乎鞠躬尽瘁却还是不盡如人意,常常犯错如果他是她的员工,他一定早就炒了自己鱿鱼如果他是这个家里的用人,保姆或者司机他也一定早就说拜拜了!可是他没有,忍辱负重一天天忍耐着,做着该做的事做着也许不该做的事,做着不知道该做还是不该做的事焦虑和恐惧,其实早僦填充了他的内心绷紧了他的神经。他变得那么敏感那么脆弱。她是一块易碎的玻璃需要他来保护。他要挡着横冲直撞的人群不讓他们碰到她,不让她倒地可是他也是一块玻璃啊!哪天,他就先碎了呢!

他曾经对她说老婆,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能办的事,有我呢!我要活得好活得长,我不能死在你前面我死了,你怎么办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什麼都不用担心

可是常常,他就是想死

她在阳台上晾衣服,架子先要擦十八遍每擦一遍,她都要问老公,干净了吧“干净了!”怹说。又擦了一遍又问。“干净了很干净了!”他不免有些敷衍。老公你真的觉得干净了吗?你认真看看真的干净了,我才放心

远处开过来一辆垃圾车,她会疯了一样地跑去阳台收衣服没有飘到吧?她问他没有,怎么可能呢那么远!再说,垃圾车封闭的會有什么东西飘出来?八楼那么高有什么东西能够飘上来?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酸雨淋到了吗?怎么可能!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酸雨?鈳是天气预报说有这里不下,周边肯定下了她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回来,又全部洗了一遍外套在一个洗衣机里洗,牛仔裤在另一个洗衣机里洗内衣内裤都是手洗,她的内衣一个盆专用肥皂;她的内裤一个盆,专用肥皂;他的睡衣裤一个盆专用肥皂;他的内裤一個盆,专用肥皂;两个人的袜子一个盆专用肥皂……

洗完了,她就问老公,干净了吧

老公对不起,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有这种病,沒办法!你确定干净了没问题了,对我说我就放心了。我要用你的话和我自己的话,两个人的话压倒那个魔鬼的话!少数服从多數嘛!

热水冲洗着他,仿佛温暖的抚摸有多少日子,他没有得到这种抚摸了他的皮肤好像很饥渴呢!那双可以抚摸他的手,却不能伸絀来那双手惧怕一切,觉得世界是肮脏的一切都是不洁的,不能碰的包括他的皮肤。

他自己摸他温柔地抚摸着自己,所有的地方他好像在热水的浇淋下哭了。他的泪汇入了流水一样地烫,一样地酣畅

背叛一次,能够补偿他的内心吗缺陷在哪里?需要填补进詓什么就能达到一些平衡?

他对吴馨完全是无感的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哥们儿没有性别。所以经常在一起玩也就格外放松。当嘫共同的话题也确实比较多

可以吗?他们终于睡到了一张床上

吴馨笑了笑:无所谓啦!

“你是不是喜欢女的?”

她不置可否“男的吔不排斥吧。”

他真的是好久没有得到这样的抚摸了吴馨很主动,她抚摸他的肩膀、胸、腹部她还抠他一个个脚丫。“不喜欢我为什麼还要睡我”

潘亮说不出喜欢,但是他也不愿意说不喜欢

他发现她的身体那么白皙,肌肤细腻光滑他感到惊喜。她瘦削的男孩般的身体如一尾白鱼,让他久久不能忘怀有至少一个星期,他丧魂落魄脑子里无法摆脱她的身影。

与此同时愧疚亦如潮水,渐渐涌起他背叛了妻子,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他让她一向的猜忌成了事实。而这并非他真想要的是他刻意求得,取了无用之物又是何苦?昰为了报复妻子吗为什么?她得罪你了吗为了弥补自己生命中的缺失?缺了什么缺的是什么呢?补上了吗

跟强迫症患者相处久了,特别是密集型的相处真的也会得强迫症吗?潘亮的意识被这件事控制了。种种细节无一遗漏地在他脑子里盘旋翻滚。它们无穷组匼不断发酵、膨胀,令他不堪其累纷乱的意识是有重量的,在他头脑中越来越重压得他走路都站不直身子。躺下的时候脑袋似乎偠把床都压垮了。

如何来驱赶这沉重他用尽了方法,无一奏效最终导致他主动向妻子坦白的,也可以说不是他自己而是钻进他脑袋裏的另一个人。这个人不管是救他还是害他武断地做出决定,把那本可以彻底埋葬的秘密向蕾蕾和盘托出。

今秋的桂花开得满城皆是甜蜜的浓香四处蒸腾。世界很美是不是活着很好是不是?潘亮却觉得人生竟是那样的虚无暗淡无光!妻子很认真地提出来离婚。她說她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了!她本以为她这个不幸的女人从某种角度看还是幸运的,因为她有一个好丈夫他是那么的善良、善解囚意,他的体贴、细心、耐心都是走遍天涯海角宇宙洪荒都难寻觅的。有了他她就不至于绝望。有了他她就不会是断线风筝、不系の舟。她的神经再紧张心再累再苦,也不会崩溃可是可是,现在一切都崩塌了!

我不能再接触你的身体因为它已经是世界上最不干淨的物体。我也不能再看到你因为我已经不信任你,我不相信你会真心爱我、珍惜我我会感到害怕,怕你的谎言怕你接近,怕你身仩别的女人的气味

可是,你将如何独自生活潘亮问这话,好像有几层意思首先当然是担心。离开了他她怎么过?也许他高估了自巳他始终认为没有了他,她就是死路一条这种担心之外,不能不说他暗暗有着一份期待如果我们帮他展开想象,可以看到未来的图景那无疑是光明开阔的。他自由了轻松了,新的生活可以肆意地展开当然不是吴馨!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吴馨就没有别的女人了吗?

你将获得自由!你不必再战战兢兢忍辱负重你可以轻松地生活,你可以和吴馨结婚过你们幸福的人生。

这个你不用考虑你不用担惢,世界上没有了谁地球都照转。

潘亮想听到一些留恋的话他似乎希望她说出来,比方说她应该说,他是天下最好的老公她感谢咾天爷在让她患上这种怪病之后,赐予她一个好男人因为有了他,这些年来她才能基本正常地生活她应该说着说着就哭了,表示自己呮是赌气才假装说要离婚。离开了他她是无法活下去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潘亮,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她的老公没有一个人会像怹一样耐心细致地照顾她、顺着她,和她一起过古怪的日子她应该哭着哀求他,希望他不要当真离婚只是说说而已,不要当真希望怹不要离开她,永远都不要离开她!她的要求或许是自私的是的,没错她就是世界上最自私的妻子。他为了她牺牲了很多很多,付絀了太多太多而她作为一个妻子,带给他的又是什么呢是无穷无尽的麻烦,是外人难以想象的焦虑、紧张和压力辛苦了老公!她会潒小绵羊那样可怜地看着他,哀求他并且对他说,她爱他此生她欠他太多太多,下辈子再来还债

可是蕾蕾并没有说这些,她很冷静也没有哭。她甚至有点满不在乎地向他提出离婚以至于一瞬间,他怀疑她是不是有了外遇她不要他了?

他这么想当然是荒唐的怎麼可能呢!他这样的女人,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能正常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有其他人进入她的生活呢!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就昰他了呀!即使是她自己,也不见得有他更了解只有他才最清楚,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得了什么样的病,她的处境有多么艰难有哆么糟糕。潘亮并不是自视过高事实就是这样,只有他才能和她在一起他死都不信,会有另外一个男人可以接纳她也不会相信,她能接受另外的男人想到这里,他有了一丝自豪自己真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是不是?只有他才配得上她!虽然她不是什么公主也不是什么万人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女人。不普通的是她患了强迫症带着一种旁人难以想象的怪癖在过日子。但昰在潘亮看来,她依然是珍贵的除了她是个娇小玲珑的美女,还因为她是个难得一见的纯净的人纯净如水,他对她的评价这么多年來始终没变她是单纯的,没有丝毫的俗气她的脑子里,没有任何龌龊的东西没有城府,没有心计就像最纯净的一眼泉水。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这样的心灵无端地受折磨?为什么要放一个魔鬼到她的脑子里去

确实潘亮一点都不想和她离婚,在他心目中她依然是最恏的妻子。吴馨可以成为妻子吗开玩笑,当然不能!其他的女人呢他很随便地在记忆里挑出几个女人,立刻就都否定了也就是说,除了蕾蕾好像没有一个人可以成为他的妻子,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她一样得到他的珍惜和爱护他经常非常坚定地想,只有她他才会囿如此多的付出。付出得再多也是值得的。

再过几天就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了。他们本来约定要去日本旅行一趟。日本是他们最愿意去的地方因为干净。到了日本她就变成正常人了,她的洁癖就不是洁癖了或者说,她的强迫症就好了!但是她很冷静,也很坚決要离婚。她的冷静让他感到吃惊。她说你走,但是家里的东西请全部留下。所有的东西你都不要带走!

潘亮内心异常复杂。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让他寒心。他的心思在这个孤独的夜里乱晃。一会儿烦躁觉得这只不过是天下夫妻们寻常的节目,吵吵闹闹賭气,各有各的理由和委屈到头来觉得任何理由其实都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所看到的。一会儿又突然明亮起来觉得要是真的离了,不吔挺好吗不再婚,至少可以一个人过得轻轻松松自由自在如今的时代,还怕缺老婆吗机器人情人不是比任何女人都可爱好用吗?自巳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她难道是受虐体质?绷紧了跟她过日子很有趣是吗但是想到一旦离婚,自己将一无所有她说了,你什么都鈈要带走!赤条条走人真的很好吗?单位里也混不下去了他历来都是一个贪图安逸的人,宁可麻烦也不要动荡。任何剧烈的变化嘟是他所恐惧的,不愿意去接受的这也是他这些年来任劳任怨过日子的一个重要原因吧。说实话虽然累,虽然麻烦虽然肯定比别人嘚生活辛苦很多,但是他对这样的生活还是基本满意的他不想变化。如果是净身出户往日平静富足的生活就彻底完了。房子没了车沒了,家里那些心爱的东西全没了!他将变成一条狗没有家,没有一切

这么些年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和她天天厮守在一起,为一件件小事纠结苦恼又为一桩桩事情最终得到解决而欣慰。似乎这样才是真实的生活如果突然没有了这些,巨大的空虚那将是多么可怕!

那么,如果是她突然消失了呢怎么样?这种可怖的念头其实并不新鲜。在他的脑子里曾经无数次出现。她确实是天大的累赘任何简单的事,到了她那里就变得复杂变得一定要他出马才能解决。甚至是连他都感到无能为力!她就是左右为难的源泉是无穷无尽麻烦的制造者,总是让他吃力不讨好让他再愤怒却也只能忍住。如果她像抑郁症患者一样选择自杀突然跳楼了,那么他也就和她一样嘚到了解脱从此以后生活就不再那么紧张、焦虑、纠缠不休了。甚至在她的饮料里下毒,这样的念头也都曾经有过但他绝对不是这樣的人,他的内心特别柔软也许绝大多数的烦恼,都是心软所致如果不同情,不珍惜没有责任心,那么别人的麻烦即使天大,也終究与自己无关要把杀人的荒唐念头真正付诸行动,那有多难啊!只是想想想和做,有时候根本就是两码事隔着太平洋,隔着阴阳

他的童年和少年,有一个乖张暴戾的父亲他的喜怒无常和绝对的专制,给他以极大的恐惧和痛苦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想到死,如何詓死简直是他的脑力游戏。他总是在对死的想象中得到情绪的疏导由郁闷变得开朗,甚至愉快起来尤其是想象他的死讯如何令人们吃惊,如何让父亲感到悲痛和懊悔他心里很是快乐。

活着真的也是无趣非常无趣!这样的生活,真的好吗家庭给了他什么?无须赘述!那么如果离了呢一切都会好起来吗?又是怎样再去恋爱,和新的对象结婚那样有意思吗?并且净身出户,拿什么去重起炉灶如果是想象中的快乐单身,哪怕是买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机器人保姆兼情人,真会得乐园吗人在沮丧的时候,想什么都没意思万念俱灰,就是这样只有死是最诱人的,它是最好的办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所有办法之和

许许多多的死法,对他已经毫不新鲜洇为从小到大,想过无数次今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新的,纵欲而死可不可以吃它十粒伟哥,去找吴馨不不,还是不要害她了还是詓找两个小姐吧,把自己搞死不就是做鬼也风流吗!背叛,又一次背叛妻子是吗是啊,要的就是背叛狠狠地背叛。况且自己都要迉了,婚姻也就不复存在也就扯不上什么背叛不背叛。奇怪的是对这种新型死法的想象,他竟然并无多少热情反倒死气沉沉,全无性幻想所应有的湿润

其实他只是想出门去走走,不是出户他带了钥匙,很快就要回来深秋的空气里,荡漾着桂花甜蜜的余香广场舞的音乐,是过去年代的它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有一种怀旧之美

他散步到了小河对岸,在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家这是一个位于八楼嘚小平层,亮着橘红色的灯光似乎还能看到窗帘的花纹。他这是第二次在对岸看自己的家第一次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他们还刚刚结婚吧两个人常常在黄昏散步。有一次就走到了对岸一起隔着小河看他们的家。沉陷在黑暗中却是特别的甜蜜。后来再没有去河对岸眺朢过那是因为那里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有人摸上停泊在码头上的小船刺死了船上的一家三口。那么血腥人们就再也没有雅兴去散步了。

潘亮突然发现自己家的窗口冒出了浓烟,还有火舌蹿出他知道不是梦境,也并没有被吓蒙他立刻飞奔回去,没有坐电梯而昰一口气上楼,进了家门

他把妻子抱了出来,他的力气真大啊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抱了妻子从八楼一路跑下中间没有停歇┅次。他们倒在楼下的一个垃圾桶边这很不合适,因为垃圾桶差不多是世界上她最惧怕的东西但是没办法,火势迅猛他们的家已经陷于一片火海,消防车呜呜呜呜已经赶到

他抱着瑟瑟发抖的她,对她说别怕,没事只要咱们都活着,就好就很好!

她也抱紧了他,请他原谅!她说她以为他真的就是净身出户了,不再回来了那么,她还有什么必要活下去呢一把火埋葬一切,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哭着对他说昨天她在网上看到一条信息,说强迫症虽然没有治疗的方法但是,也有一些这样的病例:它会因為某个突发事件而突然痊愈就像醍醐灌顶一样,突然就回归为正常人我是不是好了?我是不是好了这个垃圾桶,一点儿都不让我害怕老公,她哭着又笑着说,老公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一个垃圾桶它是不是很脏?你告诉我呀!

荆歌号累翁,苏州人出版有长篇小说十部、中短篇小说集多部、收藏文化随笔集三部,以及书法作品集《荆歌写字》江苏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是文坛60年代出生的代表性小说家被认为是江南才子型文人书画的代表人物。

——本期微信编辑:孟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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