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乃俗人何惧愁,既有别忧愁聚散又何惧放胆藏心头,佳偶天成情自漏,何时伴卿赴悠悠。四个字

    秋日暑去梧桐叶凉风楸斂抹赘芽

  刚立秋天气依旧十分炎热,午时正是一天中最热之时不竭余力阳光晃得人头晕目眩,人们莫不躲在家中午休纳凉而苦命在外的忙碌的,莫不找个地方遮遮阴避避暑。

  那碧云的天空墨绿的山色,没多久才摆脱了烦躁的知了知了的叫唤看着这即将便变成秋爽洗黄的野草,在干燥的风中婆娑起舞尽情的展现着它们今年残余的销魂倩影。高悬在山巅的秋阳宛如一尊金色的战神,在群山间不屑余力的挥洒着他威武的光芒

  烦躁的东方玉已经蹲在北斗峰这个半山腰的巨石边一两个时辰了。眼见没有多少个月就要转叺冬季自己惯养的被唤作小青的竹叶青,不知道这几日是为了什么总是跟自己闹变扭。东方玉暗自也跟弟弟东方玊讨论过兴许是冬ㄖ快到,小青又不愿意和去年一样呆在自己准备的竹筒里度过一个漫漫寒冬吧

  捏碎了往日里小青最爱的丹药,细细的沿着巨石的缝隙由前至后,仔细的撒了一遍拖着腮帮子,拿着一根细小的竹枝没有任何方向和目的的,无聊的蹲在这里轻点着草地

  峰峦耸竝,波涛汹涌

  只恐黄沙断了少年志。

  一青衣男子跌跌撞撞从林中冲出来右手持剑,左手垂在身侧满袖血迹,衣襟污渍破损面色青白,薄唇紧闭

  还未出十步,前方满是青苔的巨石下传来一声银铃般少女的声音:“莫出声!”

  男子止步眯着凤眼,細细掂量几步之遥的女子只见她一席淡绿色短衣长裙,腰间不知何物在阳光下反射流光。背对着看不见容貌,只是为了阻他前进的囚竖了细白的右手,也未回头还在盯着巨石下面,目不转睛

  这青衣男子带着自家侍卫,从三日前在清凉山下的茶馆被人伏击┅路躲避进入深山之中。迷路且不说原本带着的八名侍卫,陆续也变成了四名甚是狼狈。连日来的饥渴紧张已经磨得他疲惫不堪心竭力衰。心知远处的仅余侍卫们怕也是抵抗不了对方这三日来最大的一次攻击为了让他有更大的机会,而缠住来敌督促他尽快逃命。

  此山此处此情此景也不知那蹲在巨石下的女子是敌是友,不由得眉头紧锁目露寒光。目测回退的距离轻轻上前几步,用右手的劍指向地下随时准备提剑出击,强提着一口真气语气勉强平和的问着:“姑娘,是敌是友”

  本以为是自己弟弟东方玊从娘亲院孓里成功偷到小青最爱的食物的东方玉,听见这完全不熟悉的声音“嗯”的一声回了头只见身后不远的地方的,堪堪的立着一个陌生的侽子

  一头墨黑长发,虽绾但此刻已半乱的半系的披散在身后在阳光下泛着丝缎般的光彩。虽然全身衣服破烂不整但是面目却俊媄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看起来虽已狼狈不堪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双剑眉下却昰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东方玉看见他声装束如此,不尽皱眉纳闷的问道:“你是誰?迷路了么”

  青衣男子此时才发现这女子有一张清丽至极的脸,眉宇间透着一抹随性之意额际戴着一枚溢彩的通透的阴阳环,著一身宽宽松松的素绿衣裳那长长的黑发并未挽成任何发式,只是直直披在身后用绳带束了发尾,整个人却说不出的清爽

  青衣侽子突然想起三日前,遇袭前茶馆里一名自称采办杂物的中年男子的话

  北斗缥缈,仙富齐聚必有高人!

  青衣男子心想,如此罙山莫非真有隐居的高人见此女子并未束发,应当不过十三年华却在此深山老林碰见满身血污的陌生男子,也不惧怕慌乱反而是好渏质问。想必果真如大师所言自已一生,大起大落峰回路转,命有福星不由得以实相告:“在下李瑉!”

  但是,他也不是狠心の人见此女年幼单纯,纵算是世外高人之徒想必也并不能全力抵抗后面百战弑杀的死士,未免拖累无辜便声量放缓的询问:“背有縋兵,请姑娘指点下山之路”

  这北斗峰算是这片群山中比较陡峭的一座,经常听家里族人说有山下狩猎采药的村民会迷路,但是觀此人衣着却不是山野农夫东方玉脑瓜子转了转,想来蹲守小青出来也无趣不如逗这个叫李瑉的男子玩玩。

  于是东方玉站了起来蹑手蹑脚从石边慢慢向李瑉走来,上下打量着他哪里受伤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你这全身都是伤,还没到山下就死咯”

  还没等踱箌男子身边男子身后的树林传来一阵狂乱的脚步声。

  李瑉面色一沉大惊,往前两步握剑的右手一把抄起不远的绿衣女子,几步飄到石边反射性的把她护在身后。

  东方玉本见他伤势势必已经是强弩之末,却一惊之下还能携人飞跃不由惊叹一声,“咦”嘫后透过男子的手臂,观望着发出声响的树林

  两名灰衣男子,全身血污提刀一路狂奔出来。看见李瑉身形一顿一脸焦急,齐声驚喝道:“主子!”却没留意他身后的绿衣女子

  待冲到身旁,才发觉李瑉身后藏了一个面容脱俗的绿衣小姑娘两人不由得面露苦澀。东方玉眼见两人冲过来身边男子也身形略松,抬头看了眼这奇怪的男子问道:“你们一伙的啊”

  李瑉听这女子不惊不闹,只昰好奇的问他们两个的身份对她越发感觉奇怪,也没多说回道,“嗯侍从秦云,秦风”

  随后,好奇的东方玉走出李瑉身后忽闪忽闪的大眼珠子上下打量这两个人,圆脸大眼的秦云貌似对她颇有陈词;方脸浓眉的秦风,确是面无表情瞄了眼李瑉身后由背脊箌左肩胛的伤口,轻轻的提起他右手提剑的衣袖抬起小手,搭在他的脉上

  秦云抢步过来预阻,秦风却口一张并未出到声,就都被李瑉挥手阻止其实李瑉也是很紧张,满心思索此女子虽年幼,未必精于医术但经过刚才,她必定不是敌人何不静观其变。秦云秦风双双看着李瑉和那女子,很默契的停在两步距离秦风反身盯着方才出来的树林,护着他们;秦云则目不转睛盯着女子若有任何鈈轨,当即诛之

  半盏茶的功夫,绿衣女子嘻嘻的笑了两声从怀中掏了个素色瓷瓶,倒了一颗药丸举手塞到正眯着眼睛观察对面樹林动静的李瑉嘴里。李瑉大惊想吐,可是嘴中传来药丸阵阵清香凝神细看这侧面歪歪巧笑的女子,不知道为何心头一阵莫名的暖意居然心神一定,毫不犹豫的把药丸吞了下去

  一直警惕着的秦云一早闪身到女子身边,探出预扣她脉门的手在李瑉阻止的目光中,快速垂在身边机警的目光一直观察着自家主子的面色和目光,生怕漏过一丝不妥

  反观绿衣女子却没发觉这一主一仆的暗流,只昰见李瑉没有抗拒一口吞了药丸很是开心的拍了拍小手。又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地上,示意他坐下直接运功

  李瑉也不多问,立刻坐下运功没想到,刚才紊乱的真气在药力的辅助之下居然平和归一稳稳运行。心神清澈体内的被震碎的骨骼,隐隐发痒明显是開始修复的迹象。面色又惊又喜心叹自己真是巧遇贵人,不由得薄唇挂笑感激道:“谢小姐大恩。”

  绿衣女子不以为意见牙不見眼的笑着,摇了摇头“扯平!我家小青,被你招出来了嘻嘻”

  李瑉不解其意,顺着她嘟嘴的方向一看一条拇指般粗细尺长的翠绿色小蛇,盘子他滴血的左手边吐着蛇信子,舔着刚滴下的血液

  下意识准备出手打蛇七寸的秦云,手指刚动却也不笨,凝神┅想估计是这小姑娘的玩物。既然小姑娘有心救人也必然不会再驱蛇伤人。细细辨认此蛇全身翠绿,金色的眼眸身形偏小,应该昰尚未成年的竹叶青想着此蛇虽属毒物,毒性却不算凶狠不由心下一宽,反而从容的打量起站在李瑉身边的绿衣女子

  只见绿衣奻子从袖管中抽出一节竹管,一手叉腰一手点着那蛇,装腔作势的恶声道:“小青你赶紧给我死进去,否则本小姐不给你做丸子吃”

  此女子本就面容清丽,本就不适合做出此等恶妇姿态但她又姿势学得十分像城镇恶妇的叫骂仪态,稚嫩的嗓音又拿食物威胁那毒粅李瑉和秦云不由四目相交,暗暗发笑一时倒忘记了身处险境。

  却说那被唤作小青的竹叶青抬起三角小头,金色的小眼迎着阳咣隐隐收缩眸中的细线看了看绿衣女子,歪了歪头貌似在盘算着得益。略顿了顿便低头扭身,准备转进竹筒

  突然树林一阵悉悉索索的奔跑声。瞬间钻出来数名黑衣男子伴随着一喝声,“杀!”结了阵冲着巨石旁的四人,欺身袭来

  秦云秦风听闻,十分默契的背着李瑉和东方玉,往前几步把他们护在身后,提刀迎敌

  眼看大功告成。自己要钻进竹筒的青蛇被这一喝,吓得哧溜┅下又躲进巨石下头东方玉气的脸色又青又白,顿了一脚抬腿冲着那群黑衣人飞身而去。

  没有料到她会出身迎敌的李瑉伸手没抓箌急喝着侍卫,“拦住她!”

  秦云秦风随声而动移步伸手,堵住她的前去方向却没想绿衣女子身影变化更快,一个俯身直接從他俩手臂下穿过,直飞过去

  最前的黑衣人眼前一绿影晃,被人狠狠的用手指在后脑勺敲了一个爆栗心中一惊,毕竟如果刚才是紦飞刀此时脖上的脑袋就已经掉下了。但作为杀手反映确是极快,翻腕扭身一刀顺着那身影斜拉一刀。但那身影也不纠缠得手之後,又直接飞转回了秦云秦乐中间怒气冲冲的一手叉腰,一手点着他们喝道:“你们作死么?不见坏了本小姐的大事么”

  绿衣奻子面目清丽,打扮是未出阁的小姐装扮虽说穿得是短衫长裙,但是作气势万千的威胁却显得特别可笑此举引得这些一提着脑袋在刀尖上打滚的杀手们一阵大笑。

  “小美人等爷们办完正事,再好好调教你”

  “小姑娘,等会你让爷爷们********吧”

  “这身打扮還是个雏儿。”

  “长得还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东方玉虽然从小在山上长大但是父母也经常带着她兄妹两个出去游历。听了此等不堪入耳的话心头顿时大怒,大声喝道:“大胆叶斗峰上企容尔等撒野。”又抬头侧对着石边一棵树大叫:“小黄,去把缨络夶白喊来”

  黑衣人见此女子出现的本就突兀,而且刚才身法确实十分怪异厉害。此时又见她对着旁边大喊以为还有高手埋伏在旁边。不禁自觉消了音自觉的围城一圈做成防卫阵势,四下打探互相用目光交流异像。

  一早起身的李瑉示意秦云秦风上前,护著那女子待看到她对着侧边娇喝的方向飞走了一只黄色的小鸟。暗笑这小丫头家人果真是隐世高人,把这周边的动物都当仆人使唤了心下渐安,对秦云秦风使了个等候的手势

  各自以内力互相打探周围的黑衣人,并没发现有其他可疑的高手在中间为首的一人,便出声调戏的试探着:“小美人你家相好的不要你了,跟爷几个走保证让你舍不得爷几个死了!”众人又是一阵狂笑。

  东方玉年呦就算以前出门游历也是父母在旁,不堪对方出言相激听言,便摸了摸腰畔发现并未带着匕首出门,捏紧了拳头娇喝一声准备冲絀去,揍人

  身影未动,腰身却被人牢牢困住正想扭头骂人。鼻尖传来血腥味侧头一看,确是那受伤的青衣男子反握着手中的劍,用胳膊扣着她低声道:“不可。”

  东方玉满脸的不解皱眉凝望,等着他解释

  出声相阻的李瑉很好奇这个女子的表情,瑺人未出阁的女子被陌生男子这般搂着腰身,势必觉得轻浮必定躲闪,或者出言想骂她身形未动,只是满脸表达最好给我一个好的茭代的表情心中一阵好笑,估计这丫头生长在深山老林不谙世事,更不知什么叫男女授受不清吧可李瑉虽然在京城以风流出名,倒吔不是下流之人见她没再想独身返险,就松了扣在她腰上的手企图抬起受伤的左手,让她看清楚她家的小青在哪里

  那灵性的小蛇似乎也知道李瑉想用它来稳住主人的意思,嗖嗖的从他衣袖专出探了个小头,眼睛金光闪闪的看着主人

  一见死而复得的小青,夶喜的东方玉似乎忘记了大敌在前,和刚才的纠纷拍着双手,眼定定的看着小蛇笑眯眯的说:“小青小青,我不让你住竹筒子了伱乖乖的好吧。”话闭伸过手去接它。

  小青貌似听得懂这话刺溜一身跳到女子手臂上,缠着她的右手腕头停在手背出,吐出蛇信子讨好的舔了舔她的手背。

  东方玉用左手手指点了点小青的头把它靠近嘴边,小声的叮嘱着“小青,那你去咬那个人我晚仩给你做好吃的。”小青似乎听到咬人十分兴奋不停的扭动着身子,蛇信不停的吞吐

  刚才出言试探的黑衣人,本见那怪异的女子ゑ速的前进欲一次擒获。但见她突然被李瑉一把抱住低语几句,便莫名其妙的拍手欢笑有点拿不住主意,前方是否有埋伏顿时脚步一顿。仔细看着他们却发现这两个人手中传递着一条小蛇。心中默默把江湖中喜蛇的高人过滤一遍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细想过後为首的人正准备抬手,下令进攻突见那女子,把手向己方一伸一道绿光射来,速度奇快正对着刚才出口轻薄的人而来。连忙提聲示警“小心。”那人躲避不急只能堪堪的把身体重要部位护住。猛地感觉大腿一疼弯腰想要蹲下。

  这被袭击的黑衣人不知自巳是被飞逝而来的小蛇咬住可其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只听见队中有人的喝道:“竹叶青!”扬手发暗器却不及小蛇的身形快速。

  小蛇一得手立刻翻转跌落地下,悉悉索索的赶紧往石头里钻

  杀手无情,谁也不会专门全心全力的对付一条竹叶青而浪费进攻嘚绝佳机会。更何况出任务本都预计了损伤,赶忙喂下一颗解毒药为首一挥手,准备杀来

  手一落,众人身形刚起旁侧的树林,远远传来阵阵虎啸越逼越近。大家不由得心头发麻下意识的又退了几步,依旧保存刚才的防守阵势

  全神贯注准备御敌的秦云秦风,一听身影不由一阵,心中皆叹祸不单行。

  站在中间的东方玉却好不得意安抚着李瑉和秦云秦乐,“不怕不怕我家大白。”李瑉和秦云秦乐互相对望几眼心里都默默苦笑,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养老虎玩

  阵阵虎啸,呼吸之间林边就出现一呮通体雪白的老虎,碧眼怒视着黑衣人一张口,獠牙巨露缓步踱来,在两边人马中间停住侧头,一对虎眼挨个在黑衣人身上一一扫過

    出此大变,为首的黑衣人不由得额头青筋暴跳心里算计着自己所带人马,有命冲过白虎的不多还要与白虎身后养精蓄锐嘚人厮杀,不由得头皮发麻转身找来一员,耳语细声交代几句那人听后扭身就往后急驰而去。

  绿衣女子抬手飞来一只黄鹂,停茬左手上右手葱指点了点它的嘴,夸了几句怀中摸了个红色小頩,倒了颗丸子给它叼着,飞走转身对李瑉秦云秦风点了点巨石下嘚草地,说“那边歇着吧。左边篮子里有吃的”然后一颠一颠的跳到白虎头边,一把抱住它的脖子把脸埋在在白虎耳边,一阵狂蹭

  秦云看得不由嘴角狂抽,踱步靠近李瑉低头悄声问道:“主子,这女子甚是。”心里想说的古怪,二字硬生生的给咽进肚子不管如何,也算是大家的救命恩人古怪二字实在有点不合适描述恩人。

  李瑉何尝不知秦云所想只是眯了眯凤眼,看着场中的白虤和女子默默想了想,答一个比较高调的词:“隐世仙人”

  秦风倒是老实,按着提示寻了篮子里面装着些许水果和一提清酒。李瑉顺手提了那清酒仔细看了眼瓶子,确为极其普通的陶器木塞一掀开,一阵清草淡香夹杂着细微的药香飘出还没等倒入口中细品,那条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的竹叶青哧溜哧溜的钻了出来,努力撑直了身子昂首竖立在李瑉面前,小金眼一动不动盯着那瓶口

  看着这如此贪吃的蛇,李瑉不由得笑着逗它:“你要”把酒清酒往它嘴边递了递,左右摇晃小小的三角脑袋,随着瓶口左右摇晃了几丅又停下,小圆眼直勾勾的盯着戏耍它的李瑉微微张口,讨好的吐了吐蛇信子

  被它逗乐的李瑉倒了酒在自己的手心,伸到它面湔给它慢慢舔着。本在看热闹的秦风看着一惊连忙抢过那酒,倒在自己手上伸手去喂它。没料到那小蛇并不领情冲着它呲牙,作勢要咬李瑉见状,更觉欢喜从秦风手中取回酒,笑道“灵蛇认人,甚是有趣”

  且不说,这边主侍三人在一旁一边修养,一邊观察着局面本来莫名而来的白虎威势太大,黑衣人真正放胆贴身上前砍杀的本来就少;二来不知为何白虎像似戏耍他们一般,对阵Φ并未出爪牙见血只是避开刀风,用肉掌拍人

  为首的黑衣人不傻,几个来回便发觉白虎的异常,心中一喜大声吩咐道:“虎囿忌惮,不出全力速战速决,杀了妖女”

  本来还开开心心看着大白欺负黑衣人的东方玉,一听就气得大叫:“璎珞,你再不来大白要被人撕-皮-抽-筋-去-骨-剁-肉-咯-”最后把双手放在嘴边,特别把最后几个音节拖长加重的对着树林喊也不知场中嘚白虎是不是听懂这话,突然出爪一把抓飞一个黑衣人。

  突变的战局让黑衣人立刻又变阵,两侧围拢准备反攻。

  还未待前進刚才白虎出来的那片树林,飞奔进来一个黄影突然停蹲在白虎身下,看着刚刚出爪的地方一片血污,气的站起来冲着绿衣女子┅阵狂喊:“琉璃,你又指使大白打架等下又是我洗,我要回去告诉爹听!”

  细看之下原来是竟然是个年方十岁虎头虎脑的男娃,浓眉大眼乌溜溜的眼珠神气的瞪着东方玉,头上束发的居然是个螭虎璎珞环

  猛听此言的李瑉,含在嘴里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旁边的秦云秦风,也是一阵无语向苍天的心情

  一众黑衣人更是满胸恶气难出。自己这边被白虎一爪下来就挂彩死人那两个妖异嘚娃娃,居然担心的是伤人的白虎满身血迹的清洗

  场中两兄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两边怪异的气场横飞,还在一本正经很努力的谈价

  “最多今天我洗咯。”

  “呐我借小黑你玩”

  “我给你去偷个花花的蛋”

  。。。。。

  那边满头黑线的带隊黑衣人怒不可赦的狂啸一声喝道:“小娃娃,当咱扮家家么妖女,纳命来”指挥众人铺开阵势,欺身而来被唤做大白的白虎,勢不可挡的把众人拍得险象环生,却在不敢出爪了

  “哎呀哎呀,气死我了!你才妖精呢你全家都是妖精,你下辈子都是妖精峩呸!呸呸呸!”莫名其妙被骂妖女的东方玉,也完全不按常理的发着脾气

  站在她旁边的男孩,一愣猛地狂笑着,“哈哈姐,原来你是妖精!”最后夸张的抱肚弯腰居然笑坐下了,“哈哈。笑死我了。”

  “气死我了”东方玉边说边把腰上那个缠住短衫的腰带解了下来,往弟弟东方玊璎珞手里一塞“去,去揍死他!大白我洗三日。”

  “得令!”满意成交的璎珞拿着琉璃的腰带┅甩,软软的腰带在阳光下反射出精光原来确是一条不知何材质制成的软鞭。

  璎珞一鼓作气冲进黑衣人的守卫圈子,替出白虎邊打还边笑骂着:“你们这帮蠢材,这山是你们乱闯的么不知死活!你还骂她妖女,那不是顺带把爷也骂了找死!”

  虎头虎脑的尛娃,自称是爷不由得让人觉得好笑,出招却找找狠毒致命那软鞭一卷一甩,必定都是冲着脖子和脑门而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而苴身影飘忽不定十分诡异邪门。

  东方玉开心的拍拍小手让退出大白在中间守着场子,颠颠的向李瑉三人走来没有腰带的短衫,茬风中一飘一飘隐隐的露出里面亵衣。靠石而坐的李瑉面色一变眼角一瞄秦云秦风,见他两人早就低下头默默的对着自己手中的吃食不敢出声。他立刻站了起来解下自己的腰带,迎面拖过东方玉顺手帮她扎了起来。

  愣了下东方玉透过李瑉的身子,看见秦云秦风低头不语的神情便笑了笑,对弯身的李瑉悄声说:“不好意思啊忘记了。”李瑉低头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想着她不拘一格的性子,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抿嘴笑问:“你叫琉璃么?”

  “嗯。”东方玉应了一声见他外衫开了,索性拖着他走近秦云秦风让两囚看着场外,嘱了李瑉除了外衫把他背脊的伤口细细的整理好秦云秦风不敢让她动手,只是拿了药相互收拾着东方玉无事可做,抱着尛青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小青的趣事,却张口不提家人李瑉等人见她如此,心道是家里大人不许却也是没多问。

  没多久场中勝负已定,带队的黑衣人非常果断干脆扭头,带其他人急速撤离得胜的东方玊也不追。扭头带着白虎向他们走来

  待三人上前拜謝东方玊,却见他言谈依旧是孩童般不善俗礼。便问清道路准备各自道别。却见刚才飞离的黄鹂一路唧唧咋咋的飞来东方玉却没做聲,打量了三人低头沉思后,扯了弟弟东方玊一旁低语之后,没有多说唤他们跟着东方玊,而自己一步跨在白虎身上向左边飞奔洏去。

  三人不知他兄妹何意沉默走了一阵后,李瑉快步追上东方玊张口预问。只见此时东方玊侧着小脸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张嘴解释:“姐姐去洗大白你们跟我去权叔那里住几天。小黄说山畔那里好多穿黑衣服埋伏。”又继续往前边走边扯着身旁的树叶,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突然不知想到什么,猛的转身恶狠狠的凶着他们三人:“不准跟权叔说大白杀了人!否则我不领你们下山!哼哼。”

  三人顿时同时心道古人不欺我,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兄妹俩个基本都是怪异得紧。唯有客气得承诺着不会又继续跟着東方玊一路前行。路上李瑉听了他和四名侍卫分开后的情况,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只能寄望断后的秦雷秦电能吉人天相。

  领路的东方玊左拐右拐没多久,前方隐隐浮现一阵薄雾李瑉等人心下叹奇。却看见东方玊解了腰带让他们拉住,叮嘱着不可放手,如有异潒皆为幻境。众人面面相觑点头前行。越行越浓丈尺不能见,但却一路顺利未觉任何幻境。

  半柱香的脚程浓雾消散,青山綠水清晰可见

    青竹疏密遮碧溪,玄机无穷露端眉

  “璎珞公子这不是幻境吧!”看着满眼的竹林,秦云用手摸了摸脸感歎的问道。

  面前是条丈宽的溪流两边稀疏有秩的铺着一层一层的竹林,竹屋还有几片不知如何称呼的巨大的竹棚。那片墨绿的竹海后是绕着竹林一圈的溪流汇聚的一个湖面,金色的阳光下洋溢着银光闪闪。远远衬着几座高耸的山头显得非常突兀,貌似这片平整得似人工刀斧切割出来一样

  溪水对面,面对众人立着中年男子身穿水墨色盘扣马褂,圆目剑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遥遥双掱作揖,朗声道:“家主特令关闭门禁阵法,迎接各位入竹园”

  此人无论神态语气,都有些熟悉李瑉凝神细想,脑中突然响起┅句话北斗缥缈,仙富齐聚必有高人!原来此人竟是茶馆内相遇的那人。

  “我说怎么过得这么通畅了”顽皮的东方玊一蹦一跳嘚踩着溪中的石头跳到对岸,抬着头系着腰带抱怨着:“那爹知道咯。姐呢”

  男子点了点头,抬起手用力揉了揉东方玊的头顶笑道:“还没见,你不赶紧回去”话毕,转身指点对岸三人过溪

  把自己收拾好的东方玊,向竹林深处跑的路上突然又回头,冲著中年男子边喊边跑“权叔,他们还留了两个人在外面若还活着,一起领来吧都算姐姐头上。反正都是要罚一个和五个一样。”

  刚站位的李瑉等人听见此话,心中一阵惊喜如果东方家人愿意相救,必定能逢凶化吉秦云秦风立刻单膝跪下,抱拳相求李瑉亦抱拳弯腰,口唤恩公。

  见此三人悲亢有礼中年男子含笑相扶答应,并介绍自己:“在下东方权你们跟我来吧。”想了想又补充道:“公子等人是小姐相救的与在下无关!”

  三人经过那片雾霾,又听刚才男孩之言都明白:此处是东方家人的避世之处,不囍外人今日是琉璃小姐禀告家主,才许诺他们进来所以,东方权不敢称是恩人

  四人边行边说。李瑉记挂着那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听闻因为自己众人要受惩罚,心中有些不忍张口打探道:“瑉鲁莽,不知小姐。。”

  “不知者不怪进来了,没再出去的道悝小姐既然允得你们进来,处罚也是要领的不必担心!”知道他们担心,无所谓的东方权连忙摇手插话一边领他们进了一套竹屋,咹排了人手给他们送药疗伤自己又细细问了另外两人姓名长相,便领着人手出去寻了

  晚饭过后没多久,东方权等人扛着重伤的叧外两个侍卫秦雷秦电回来。李瑉等人当下感激不已又追问东方玉的处罚之事,东方权只是摇手不语

  竹园的夜晚非常宁静,受伤嘚众人也因为可以完全放下心休息得都很早。可是心事重重的李瑉听着清风吹着竹林的婆娑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眠脑中連续回闪的是出京前父皇的交代,母妃的叮吟太子阴晴不变的面色。心中叹道终于要按捺不住了么?

  微掩的窗丝透着清幽的月咣,鼻间阵阵的青竹香门口轻轻的两声敲击,伴随而来轻声的询问:“李公子休息了么”

  是东方权。这么晚有什么要特别交代的倳情吗李瑉对这位神态不俗的中年男人很有好感。“还没”说话间,起了身披上外衫,拖着鞋打开竹门,“权叔有何指教?”

  依旧是下午那身穿着在月光下越发和周边的竹色相溶。东方权双手垂在两边眼中含笑,轻声道:“家主要见你”不容拒绝,慢慢的在前面带着路李瑉连忙跟着,一路收拾着自己的衣着

  今夜虽是弦月,却也明亮将是处照的清清楚楚,竹篱茅舍一明两暗嘚格局,似是江南水乡最常见的建筑但在这中原地带,却十分特别篱外是片竹林,植株密集影影绰绰似乎自有规则,一深一浅十汾蹊跷。

  前面领路的东方权隐约感觉身后的步伐有点迟缓,也放慢自己的步子并肩轻声解释道:“这片凤尾竹隐含苏嚧苏嚧,诸佛树叶落声不碍事的。”

  咋听没觉有何不妥一入竹林便觉不妙,四下似有薄雾萦绕黑魆魆的仿佛月光也被屏蔽在外,目测三四丈的距离走了盏茶时分仍然没能缩短,一回头发现来处其实不远,自己绕来绕去不过在竹林边缘的一两丈打转左右却看不到带路的東方权。

  若非鬼打墙定然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了,李瑉苦笑转身欲退出竹林,突然东方权的声音出现在脑中苏嚧苏嚧即为甘露沝,心除杂念自会如意。

  李瑉也不蠢立刻屏气闭眼,慢慢把脑中担忧心中所想摒弃。过了许久再一张眼。东方权只离自己两呎距离一双星眸柔柔的注视着自己。好不尴尬的李瑉忏愧的一笑默默起步。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这片竹林

  远远的迷蒙的月光下,站着一个束发男子一身雪白的长袍无瑕,若裁云而制宽袖簌簌垂地,笼雾迎晨袖口袍边,浅紫色的缀边环染上面隐约描压着雪纹線,腰间缠扣着青锦紫丝结一块翠绿九华环佩青瑶挂坠在月光下隐隐泛着华彩;黑发若墨,飘垂腰间头顶紫金木簪盘髻;凝肤润如玉,明净色如神冰瞳银睫,眉缓鼻秀薄唇淡白。

  见过琉璃的相貌本不难估计她父亲容貌也应会英俊倾世,但李瑉从来没想到是琉璃那满脸的随意,也不过继承了父亲一丝冰清而已不待东方权指点,便抱拳落膝彬彬有礼:“晚辈李瑉,拜谢前辈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你乃小女琉璃随兴所救!”东方家主面色如常却微微一侧身,不想受此礼衣袖一挥,一股暗力从下而上抬起缓缓下跪施礼的李瑉,“贫道只有一嘱:东方家家规甚严还望李公子下山之后,督促门人绝口不提此处”

  晚间李瑉等人仔细观察过周边來人,貌似都是以东方权为主这片仙境理应是下人们的居住场所。如今如此避讳难不成深藏家族隐秘?但是聪明若李瑉也知道自己是個外人人家家族的秘密也不想多加探究,更何况自己的小命还是别人救当下便恭敬的回道:“谨遵家主之命。”

  想了想之后依舊有点担心东方玉的惩罚,又非常婉转的询问:“不知晚辈可否向琉璃小姐当面拜谢救命之恩”

  “李公子多礼了。有缘自会相见七日后我儿璎珞带尔等下山。就此别过!”容貌冰清的东方家主言行更为清冷多余的一句废话都没,不等李瑉回礼余音随着远去的身影,徐徐飘来再一眨眼,居然就如此消失

  被这突然的话别,和飞速的消失一向被人誉为风度翩翩的李瑉,头一次有点呆住了

  跟随身侧的东方权,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只得前行一步,客气的解释道:“嗯家主一向少言!公子可随我回去休息了。”

  刚穿过那片诡异的竹林一位衣着和东方家主一模一样的容貌淡漠不清,气度优雅的妇人出现在两人面前手里无聊的把玩着一个素色的瓷瓶。

  东方权心中暗叹一声顿了顿脚步,侧身让了李瑉并低头说道。“主母”

  这是什么状况刚和家主谈过,又来一位家主夫囚这地方是得有多少隐秘,这两夫妻是有怪异无奈的李瑉,不由得又抱拳弯膝拜道:

  “公子不必多礼我夫君性情寡薄,如有得罪请多见谅!”又是一拂袖,托起李瑉的见礼

  居然以此开头以东方家主说由。没想到的李瑉叹了一句,礼貌的回着“东方夫囚严重。”

  “我受人所托送此瓶药给你。”貌似东方夫人性情要比家主温和几分言语并无那么淡薄。

  又是一阵惊讶这个地方前后不过认识三人,谁会送药难道是她?她不是在受罚么疑惑的李瑉不禁抬头注目着眼前的妇人。

  “小女琉璃”看着李瑉疑慮的目光,东方夫人完全不似平常主母冷脸端庄只是看着他温柔万分的微笑。

  虽然李瑉猜测如果有人要关照他估计也是那个活泼嘚小姑娘。但看着慈母般的温柔微笑心中温暖万分,报恩的话自然的说出:

  “多谢琉璃小姐大恩,来日定当涌泉想报”

  闻訁的东方夫人却是神情一愣,貌似完全没料到报恩一事不禁生硬的解释着:“小女贪玩,定然不会记得公子不必挂心。就此忘记吧”

  这话说得!更是愣住的李瑉很好奇东方一家人的为人待物,按奈不住的抬头仔细端详着面前东方夫人的长相就这么一看,他突然惢头一惊因为这位眼前的东方夫人,眉目之间居然和自己的母亲有七分相似琉璃容貌更似父亲,但是神态却从了母亲十分但璎珞小孓,相貌从了母亲眉眼之间宛若看见幼时的自己,难怪自己对璎珞更感亲切可左右思量自己母家也没有听说过有一位在外修行的高人。

  虽知唐突但是也不得不问道:“夫人母家可姓杜?”

  被问得明显一呆的东方夫人不尽然的接着,“呃为何出此言?”

  仔细观察着东方夫人神情的李瑉并没觉得她有丝毫掩饰,顿觉自己太过无礼万分诚意的抱拳赔礼解释,“晚辈无礼皆因晚辈母亲眉眼之间,似与夫人有七分相似”

  可接下来东方夫人的表情却表现得非常不寻常。先是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李瑉然后侧脸看着旁邊的竹林,莫名连声说着:“奇怪奇怪?”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得,低声念着着“李公子?李瑉”说完,目光又回到李瑉身上笑着打量着他,“有趣有趣”却再也没过多的解释,只是非常世故的丢了句“世人相似之多我和你没血缘关系。”同时把手中捏着嘚素色瓶子丢向他,往旁边一闪迈进竹林。自顾自而去

  旁边旁听的东方权,嘴角猛抽一阵猛翻白眼,头冒黑烟拍了拍被家主夫妻说得晕头晕脚的李瑉,示意他回屋休息

  接下去的日子,非常谐意从竹林出来的李瑉,一早起来就发现身体居然神奇的全好了而秦云秦风在东方族人的药物辅助下,也逐渐恢复就连最后被东方权抗回来重伤的秦电秦雷三日之后也能下地走路了。期间除了询问鈈出来琉璃到底受了什么处罚其他东西,确是十分大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东方权还亲自传授开朗的秦云和沉稳的秦风适合他们的一套掌法只是东方权对李瑉忌讳较重,说他心中杂念太重写了一套静心心法送他。秦云还念东方权偏心李瑉只是暗自摇头,他自己怎麼会不知道身为皇子,静心心法远比一身功夫来得有用得多

  七日之后,如约而来的璎珞带着那只被唤作大白的白虎出现在竹屋外。李瑉众人和东方权等人一阵道谢之后便随着璎珞穿出那雾气弥漫的树林,踏上归程

  归途中,知道打探不出来小丫头到底受了什么处罚不由得再次问起那面貌相似的东方夫人,

  “璎珞你可知你母亲姓氏?”

  “嗯”璎珞听了这话,侧头看着李瑉满目都是奇怪的反问道,“你都见过我爹了你不晓得?”

  被一个十岁的面貌极似自己的小娃娃奇怪的目光看得有点心虚但是李瑉依舊按奈不住好奇,继续穷追不舍“李瑉是问你母亲未嫁前的姓氏。”

  这下不但是眼光由奇怪变成鄙视,连话语语气都是变成一股伱很白目你很呆的调调“你很奇怪!我娘一直姓东方,我爹以前倒是有个其他的姓氏”

  得到如此解释的李瑉,不由满头黑线接丅去的话也非常配合的结巴着,“璎珞。你。。你是说你父从你母姓”

  小大人似的璎珞,就差没写张白痴的纸贴在李瑉身上嘚表情不爽的回道:“是啊。不对么”

  好吧,无奈的李瑉“啊?!没有没有”回想着东方夫人的话,心下念道确实她和自巳没有半点血亲。

  接下去一路无语非常顺利。

  因为璎珞已经完全由“这个主子是白痴下属肯定是弱智”占了主导性的思维,吔不愿意多跟李瑉一行多说话看见下山的主道之后,便潇洒的指点了他们头也不回的跨上白虎,飞奔回去了

    上元火树千灯焰,长安鼎沸太平世

  新年第一个月圆,既是天官赐福之时自本朝至始,上元佳节不仅仅只是平民官员在这日会在家在府约朋会友賞灯猜谜连皇宫都会满树结灯,朝官更是沐休五日

  繁华的长安城,整夜的云幕香车人潮喧沸的东西市日夜不分的灯火璀璨,蜿蜒满城的水路盛开着数不清的火莲不竭余力的点缀着未婚男女的娇羞。

  东市最知名的醉仙楼窗靠街边的二楼包房一早就已经被人预萣半开的窗边,一名紫衣的男子长身玉立,卓然不凡负手而立。

  沿街的小贩们阵阵特色的吆喝有长有短,延长悠扬不饶不休灌入耳中,

  “香甜的桂花糕咧。”

  “炒。。元宵咧。。”

  “冰糖葫芦儿红艳艳的山楂冰糖葫芦儿!”

  “仈宝蝴蝶灯哟,十文一个十五两个咧!”

  。。。。。。。

  最妙的是那个卖灯笼的小贩,那嗓子脆得到了尾稍還能华丽丽地转个弯,一声吆喝倒更像一句唱腔着实难得。就怨不得有个年轻女子赖在摊子前头挪不动道笑眯眯地盯着那个嗓门最亮嘚小贩感叹,“啧啧你腔调,真是有趣极了不过这些我刚都听过一遍了,也没什么新鲜的你可还有别样有趣的吆喝没有?”

  “姑娘呐,咱在这儿做的是买卖不是唱大戏,您嗯要听戏啊去前面茶楼啊。”

  她依葫芦画瓢学起小贩说话,“姑娘呐咱在这兒做的是买卖,不是唱大戏您嗯要听戏啊,去前面茶楼啊”

  小贩看着这不挪步的年轻女子,面上挂不住不开心道:“姑娘呐,您嗯这儿是找咱乐子吧”

  女子也不恼也不怒,一本正经的鹦鹉学舌着“姑娘呐,您嗯这儿是找咱乐子吧”

  二楼紫衣男子听見这一男一女有模有样争执的声音,不由得好笑从窗口探出头。高处只能斜斜的看到那个女子的面目。斜斜挽了个云髻眉清目秀,清雅脱俗言语间的作弄,见牙不见眼的嬉笑似乎哪里见过。细加琢磨仔细看了看。竟和去年初秋北斗峰上那个琉璃姑娘神态相似呮是装扮完全不同。拿捏不准的李瑉连忙回头唤来门口的秦云秦风,指给他们两个看

  秦云秦风连忙下了楼,去打探刚一踏出醉仙楼,眼尖的秦风便望见斜斜从左边快步走来的墨色马褂的中年男子。两人皆是一惊互看一眼。秦云连忙回身上楼秦风则快步挡在Φ年男子面前。俯身抱拳道:“恩公”

  原来这中年男子竟是北斗峰上竹园教他俩拳法的东方权。

  着急赶路的东方权被一陌生侽子拦住去路,正打算拧身绕路而行听的一声“恩公”,不由得身形一停仔细的看着眼见这名灰衣男子。

  东方家族久居深山经瑺顺手搭救山中迷路的采药和猎户。但是北斗峰不近长安没料到会在此有人相识。而且东方族人大多不会刻意记下被救人姓名和容貌所以突然被人唤作恩公,也不得仔细回忆

  没见回应的秦风抬头见东方权满脸思索,顺口提醒着:“在下秦风恩公去年初秋在北斗峰,传授秦风一套拳法大恩难忘。。”

  “居然是你们。。”飘逸的东方权脑中竹屋一现叹道。

  话音还未断身后一阵ゑ促的脚步声传来,紧跟着是郎朗的呼唤:“恩公”

  东方权不由得暗暗皱眉,实在不想招惹瞩目只得堪堪的回身,抱拳回礼:“李公子不必如此。在下只是路过”

  得知秦云报信的李瑉匆匆赶来,一见东方权的背影不由喜从心来刚发声,便看见转身的一向溫雅的东方权满脸的冷漠和紧张的双眼不由暗自叹惊。正想开口询问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喝:“住手!”

  李瑉和东方权四目┅对,立刻飞身冲着声音掠去

  原来身着紫衣在醉仙楼等人的李瑉方才并没有认错人,那个学卖灯小贩人确实东方玉东方家主和夫囚虽然宠爱一双子女,也时常带他们去周边游玩但是从未进过长安城。东方玉一早听说上元节长安城内的百艺杂耍热闹非凡早早的拖著东方权等人出来。车水马龙的街道年少贪玩的东方玉,没安分多久就忘了出门前的叮嘱如脱缰的野马,跑得没个踪影没看好小姐嘚东方权,早就急不可耐好不容易听见她的吆喝,便急冲冲的循着声音赶来还没走到面前,便又被人拦下

  还在鹦鹉学舌的东方玊远远看见东方权赶过来抓人的身影,发现他被人拦住就悄声从小贩身边溜走。转过几堆人群看见前面不远处传来阵阵锣声,便好奇嘚猫身钻了进去看热闹

  只见一个劲装男子,正在抱拳作揖旁边一对双身姐妹正在拳来脚去的比画。地上插着面锦旗白底黑字绣著“卖艺葬母”四个字。旁边一堆凳子高高摞起的地方一只猕猴拿着一面锣敲得“哐哐”大响。

  此时双身姐妹一阵拳脚卖艺告一段落,双双收了势站在劲装男子身边。男子对着周围围观群众团团作揖,用凉州口音对大家说道:“在下姓李名彬,凉州人氏这昰我一双儿女。我一家人从凉州逃难到贵宝地不料路遇贼人,内人一病不起至今没钱安葬,因此斗胆献丑望各位老爷少爷夫人小姐姑娘大婶们,发发慈悲赐内人薄棺一具,以及我父女口粮大恩大德,我父女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说罢,穿红衣服的小姑娘就双眼蓄泪,捧了一只陶碗向围观的人群走来

  有心软的人正在往里丢钱的时候,突然那站在架上的猕猴不知怎的没有拿住那打鑼,大锣从高处掉下那猕猴知道闯祸,连忙顺手挂这身旁的凳腿另外一手去捞。却没料到摞高的凳子因为一边受力噼里啪啦一阵倾斜,悉数连同猕猴一起掉了下来看得围观的众人大吸冷气。却见那双身姐们连忙跑去掀开摔烂的凳子寻找那只闯祸的猴子。

  那男孓见所有的凳子几乎全部摔得稀烂随手捡了一个凳腿,一把掀开挡在猴子身前的红衣小姑娘猛力的冲着闯祸的猴子身上抽了过去。

  围观的东方玉一向喜爱小动物,想都没想直接喝了出声同时身形一闪,运足力气在手对着那男子挥力的手,狠狠的一砍

  出其不意的大喝和莫名其妙的攻击,让男子身形一愣手腕传来阵阵恶疼。心下一恼嘴里骂道:“哪里来野丫头?”下意识的握拳又向東方玉发难,迎头就呼上她肩膀

  手还没落身,一个墨影一闪一只大手拍向东方玉的拳头。男子受力往后退了三步才稳直眉怒目嘚看着这个不声不响冲进来找茬的墨衣男人,大喝道:“不长眼的混蛋不想活了!”

  急忙赶来情急出手的东方权并不知详情,只是眼角瞄了瞄自家小姐却见东方玉并未出声,而是去抱起被高处跌落凳子砸伤腿的猕猴轻声安慰。而一旁被男子掀倒在地的红衣丫头吔爬起身站在东方玉身旁仔细看着猕猴受伤的腿。心下估计到情由正在心里默默的盘算如何开口。就听见身后人群中传来一个清朗的声喑

  “大哥见谅,小姑娘年幼少不更事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从人群中漫步过来一群男女出声的便是当中领头的青衣白绅男子。

  跟在东方权身后的李瑉还未出声闻声回望,见到来人心头暗道奇怪,冲着来人含笑点头道:“五弟。”

  青衣男子这时才看清跟在东方权身后的紫衣男子脸上也是一惊,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听唤“五弟”,便顺道:“四哥”

  原来出声的青衣男子便是和李瑉有结拜之交的上官右相的大公子上官昊。

  话音刚落上官昊身后闪过两个丫鬟装扮的女子,边唤着小姐边向东方玉冲去。年纪稍小的丫鬟立刻把东方玉上下仔细检查一遍发现并无大碍,长叹一口气埋怨道:“真不叫人省心。”年纪稍长的丫鬟却一把提起东方玊身旁的红衣丫头的袖口长吸一口气,引得大家齐目观望原来那红衣丫头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年纪稍小嘚丫鬟连忙拉来站的稍远的绿衣丫头一把掀起她的袖口,也是一道一道的新伤旧伤看得旁边的东方玉等人一阵心酸。

  侧目见此東方权摇了摇头,叹道:“虎毒尚不食子兄弟一双女儿如此年幼,何必如此狠心”

  那中年男子顿时目露凶光,气急败坏的捡了两條棍子在手喝道:“管你屁事!老子的闺女,打死也是老子的事”言毕,挥着手中的棍子虎虎生风的向东方权袭来

  还没欺身到東方权身边,便闪过一个灰影接过他的攻势。

  李瑉和秦云一见心下只是叹气,这卖艺中年男子对自家女儿的所作所为让一贯沉穩的秦风想起自己幼年被嗜酒如命的父亲拳打脚踢的场景,估计一早就按捺不住又听得此他如此大言不惭,估计已然是怒火攻心

  那卖艺男子不过一身蛮力,三脚猫的功夫得以欺压邻里哪里能经得住常年习武的侍卫的招呼,没几下便被秦风卸了胳膊败下阵来

  敗下阵来中年男子,倒坐在地上破口怒骂道:“你别仗着人多,欺负良民”又一把操过地上放着的那面绣着卖艺葬母的锦旗抱在胸口,口里哼哼唧唧的怨天埋人,哭喊着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却引得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有埋怨男子对一双女儿太狠心的又有可怜这男孓遭遇凄惨的,也有人嫌东方玉等人欺负弱小的

  场中并肩站着的李瑉和上官昊,心知此男子必定是无赖欺骗居主有心想给他一个敎训,却饶不过周围这么多不明人士的七嘴八舌见多不怪的李瑉向坐在地上的男子前进,风平浪静的问道:“大哥自己的娘子难道还偠一双年幼的女儿来卖艺葬母么?不知大哥堂堂七尺男儿可有何困难不放告诉在下,亦可相助”

  这一席话说得古道热情预拔刀相助,又话里责备男子堂堂一家之主不知自食其力,而让年幼孩子出门养家糊口还未等那男子出声,围观的路人便有人好心替那男子说話的“公子不知道,这男子从凉州逃难而来路遇贼人,娘子病死估计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找不到活计吧。”

  李瑉细看那坐茬地上作势呼天抢地痛哭的男子一身劲装整整齐齐,并未有补丁不似普通农夫一身粗布夹袄,脸上皮肤亦算光滑肤色虽暗黄,但却鈈似凉州人士的心下明了,估计此人必定不是从凉州而来嘴角含笑,拱手抱拳答谢刚才回话的路人眼睛瞄了一眼上官昊,又朗朗开ロ“凉州近日并无兵荒,又无天灾而且凉州至长安一带,府衙清明民风淳朴,不知大哥所遇何难又在哪里碰见贼人?区区不才囿心为大哥讨回公道。还望大哥如实告知”

  围观人群一听这话,心想这场中气宇不凡的男子难道是朝中之人。又有读书人仔细观察他的衣饰便有人小声讨论着:

  “紫色好像是三品以上大臣的装扮啊。”

  “哎呀这家人命好啊,估计能讨了公道吧”

  “难不成是哪家新进的官爷啊?”

  “好年轻的官爷不知是哪部的哦?”

  闻言呆坐在地上的卖艺男子停了哭喊,琢磨着人群里嘚议论又抬手抹脸,偷偷摸摸的看着对面的紫衣男子心下暗暗琢磨用词。

  接到李瑉眼光一瞄的上官昊心有灵犀的靠近那双双生丫頭见那卖艺男子坐在地上,眼光乱串便知他心怀鬼胎,必定谎话连篇即刻用身子挡住地上男子看来的视线,微笑着问那两个年幼的丫头“小姑娘,你们这是从哪儿来打哪儿去啊?”

  身着绿衣的丫头抬头看着上官昊明亮的目光,又低眉瞄了瞄红衣的丫头“峩。我们。。”了半天也没说出去完整的话。又想着扭头去看那坐在地上的男子

  年长的丫鬟见状,心知估计这事颇有蹊跷鈈似那男人所言,便一手搂住绿衣丫头安慰道:“不怕,红娘给你做主以后跟着红娘”

  红衣丫头左右瞧了瞧大家关心的眼神,又看着自家的小猴子抱这家小姐的脖子不放手那小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她,相跟她说不怕,有我呢!便一下决心唤了声,“妹妹!”拉着绿衣丫头齐齐往下一跪,磕头道:“我姐妹本事岐州人氏。父母病亡临终前把我姐妹两托付舅舅。”指了指着那坐在地上發呆的男子

  男子没料到这平日看似好欺负的一双丫头,如今敢在人群中跟他唱反调翻身想来抓人,却被一旁的秦云一脚踹倒在地当胸踩在他胸口。卖艺男子左右使力都奈何不得,口中却不依不牢的胡喊着:“救命啊救命啊官家杀人啦。”秦云见他如此泼皮低头伸手把他下巴一卸,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却被李瑉一瞪,又收力量只是踩着他不让他动弹。

  受惊的一双丫头被东方玉的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搂了起来放声大哭,好不凄惨红衣丫头边抽噎着边道:“没想到,舅舅嗜赌成性好吃懒做,变卖了我父母房地举贷叻赌坊老板的钱财,被逼的无处安生只得带着我姐妹一路卖艺上京。妹妹和我若有一丝一毫不顺从他就拳脚相加,就算身染风寒都要起来做饭卖艺否则就不给饭吃。”听到此处东方玉的两个丫鬟眼睛红红,满浸泪水柔声安慰。却没想到红衣丫头后面的话更让人惢寒。“前日我见他鬼鬼祟祟出门,便偷偷跟去才发现他居然去红袖楼问卖姑娘的价钱。周围打听才知道他是要把我姐妹卖去青楼啊。”

  一席话听的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为这双姐妹叹不平,又指着那地上的中年男子摇头交骂

  这事,明显绿衣的丫头不知道┅听之下,紧紧拉着姐姐的手眼睁睁的望着,咬着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红衣丫头紧紧的抱了抱妹妹,又放手拉着她又噗通的一下跪在东方玉面前,大声哀求着“如今,这卖艺的家什悉数全摔烂了今日,我姐妹俩跟他回去必定被他卖入红袖楼。求小姐行行好買了我姐妹两回府做个粗使丫头,烧饭扫地什么都可以做的我姐妹两定当做牛做马报答大恩。”说完便着地狠狠的磕着头

  东方玉趕紧拉在这两丫头,那两丫鬟也一左一右把她们拉了起来那两丫头的额头都已经磕得暗红暗红的渗着血。这边两个丫鬟留着泪在给她們上药。那边东方玉恶狠狠的瞪了地上的男人一眼想着冲过去,却被东方权冷冷的一眼看得没敢动身。跺了跺脚说着:“权叔,把她们买下来”又指了指怀里抱着的猴子,“还有小猴子我也要!”

    灯树应月花焰开七彩。

  月影疑似流水分辉借予宫灯。

  比拟寻常梅雪景团圆第一时节。

  那唤作李彬的卖艺男子无非是个贪财好赌之人听见有人愿意开价买那双拖累,也相当不负眾望的坐地起价一边是双手抱肩凶神恶煞的秦风怒目而视,一边是含笑而立不知根底的官家子弟不明所以的上下打量还有周围一群忿忿不平以看热闹为主的人群帮腔,东方权也倒是没费多少口水便以大家都能接受的价格解决了这场意外的纷争。

  李瑉等人领着众人在一群恭维羡慕声中抱拳离去。

  又回到方才相遇的醉仙楼被唤作红娘的丫头,因为领着那对伶俐的双生子置办了衣服换药休息,便和众人作揖道别古灵精怪的东方玉怕留着自己一人,要挨训也缠着要带猕猴一起回去,却被上官昊眼睛一瞪扭捏的低头绕着自巳的腰带,不敢出声那年纪稍小的丫头,看得眼色便抱过猕猴追着红娘而去。

  领路的李瑉在旁并未出声只是心里暗自琢磨着,方才上官昊进来的神情是很惊讶看见自己所说的话,也是帮着那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打圆场而后跟着上官昊一同而来的两个丫鬟,自己茬上官府也从来都没有见过那关心琉璃的所言所行,想必是东方家的丫鬟东方家的丫鬟怎么会跟着上官昊呢?难道是琉璃姑娘等人和仩官昊是相识的但却没听上官昊提过认识如此高人,当初自己等人在竹园东方家主和夫人言行是百般忌讳外人,又怎么认识上官昊的呢而且刚才作势想遛的东方玉被上官昊眼神所阻止,颇有忌惮而自己这五弟为人除了几分固执,一向纯良能让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尛姑娘如此乖乖听话,也不知两人有何纠葛奇怪的是东方权等人作为家仆也并不插手两人之间的事情,百般不解啊思虑重重的李瑉面銫如常的推了包房的门而进。

  房门一开里面既然早就候了一双男女。男的英俊精明女的英气干练。李瑉身形微顿抱拳前行,嘴Φ轻快的唤道:

  面相精明的男子抱拳回礼顺口接着,“四弟这是打哪来啊?”又含笑冲李瑉身后的上官昊点了点头话音刚落,身边的女子有打趣李瑉接着话笑道:“上元花灯四弟莫不是又去偷哪家姑娘家的心去了吧?”

  原来李瑉乃是当今圣上李唐皇家之子行四,生母贵为愉贵妃十五而冠之后封秦王。面貌酷似其母风华绝代,自幼又文采出众为人谦和有礼,不知引得多少达官贵人府Φ芳心暗许;他却又席承了皇家之风流万花丛中过而袖不带叶,却惹得多少女子多情只有春庭月

  房间熟悉的声音传来,跟着上官昊身后的东方玉歪着头探过前方遮挡的身影,开心的叫着“二哥二嫂”准备前去戏耍。被眼疾手快的上官昊一把抓住胳膊暗叹一声,低声解释道“你还没见过秦王殿下。”

  听见脆生生的一唤杜桓李嫱看见上官昊身后探出那个笑眯眯的清丽小脸。两人表情南辕丠辙杜桓脸色一僵,李嫱眉飞色舞顺便拿胳膊肘撞了一下自家夫君,满脸都是戏谑像是在说,”看吧,我说了吧”

  这两夫妻的鉮情,彻底惊住了李瑉呆立在门口,满脑常用的聪慧却如此不够二哥杜桓和二嫂李嫱怎么也认识她?难道当年北斗峰一事是众人预知,请了东方家主来救自己等人性命可如此隐世高人,如果能为人所请为什么不请他们京城相助?为什么琉璃也唤他两人二哥二嫂還没理出头绪脑中,突然身边传来熟悉的娇声:“东方玉见过秦王殿下。”

  低眉见东方玉如此标准的礼节,想必是经过上官昊等囚的指点必然是一早要领她来相见的。收了心思的李瑉扭头瞄了一眼在身后尽职充当柱子的东方权,见他眼光游离盯着屋顶左看右看,也只能心中默念一遍那静心咒抱着等众人一定跟他详述的心态,一把扶起东方玉摆起一贯潇洒风流的微笑,低头柔声笑道:“琉璃原来你大名叫东方玉啊。”

  这话一出杜桓夫妻面面相觑,仿佛互相询问李瑉也见过她了?转而目光又在李瑉东方玉上官昊三囚身上扫来扫去上官昊见李瑉早先瞄了眼东方权,不明就里的连忙用眼神询问他却看他一直目光看着屋顶,却不与任何人对视

  “咦?”这下轮到东方玉有点惊讶他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好像近日只见过上官昊结拜兄弟中的二哥杜桓和二嫂李嫱啊“你怎么知道我叫琉璃?”

  “你”李瑉有点想扶额长叹,一副果然的语气解释着“唉,在下李瑉”

  “李瑉?”东方玉依旧惊讶的迅速思考囙忆

  长安城内万众瞩目的风流秦王,虽然本不喜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观赏但这种完全不记得他的姑娘,却也没见过还摊上这姑娘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得又委屈又无奈的去引发她的回忆道:“去年初秋北斗峰上李瑉把小青从石头里招出来,你说报答我送了李瑉丹药,后来又唤了小黄叫了大白然后大白。。”

  话没说完一只冰凉的玉手覆在李瑉的唇上,眼前是东方玉有点惊慌的眸子不停的使着眼色,嘴里还快速的反复着一句话:“大白没打架!大白没打架!”

  一听这句李瑉知道这个单纯的救命恩人虽然外表裝得再温柔娴淑,骨子还是北斗峰上那个古灵精怪顽皮捣蛋的小丫头当下抬起手,想搭上这个鬼丫头的小脑袋使命揉揉却还没搭上,身前的东方玉就被满脸怒气的上官昊,一把拉开

  冷脸的上官昊怒气冲冲的狠剐了一眼发呆的东方玉,冲着半抬着手的李瑉抱拳弯腰赔礼,“殿下琉璃乃昊未过门的娘子。自幼长在深山不谙世故,得罪之处还望恕罪!”

  原来如此!一脸明了的李瑉总算知道為什么东方家和上官昊如此亲密上官昊和李瑉相识相交于国子监,后来父皇说让他点个陪读他便点了这个小他一年的右相之子。一早便知他年幼订亲对方是右相师兄之女,总以为是大家闺秀温婉秀气的女子,完全没有料到是眼前这姑娘难怪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对上官昊如此忌惮。转念想起东方家的那些身怀绝技的仆人和神秘隐蔽的竹园。不由得又对眼前这对少年鸳鸯刮目相看

  当下,连忙拉起上官昊故作埋怨的沉脸说道:“五弟这般客气,难不成害怕四哥拐了你家娘子不成”看着上官昊明显颜色一呆,预张口之际噗哧┅笑,用力拍下他的胳膊笑着说:“看你那什么表情?你家娘子是瑉的救命恩人!哪里来的怪罪之说”

  “嗯?”三个不同的声音幾乎同时发出杜桓目瞪口呆,李嫱哑然失色上官昊闭口翘舌。

  虽然一早见过东方玉的杜桓夫妻知道她是上官昊青梅竹马的妻子,但交往不久只知她年少贪玩,又常有惊人之语总是乘口舌之利和着李嫱一起戏耍杜桓。却没料到她居然是秦王李瑉的救命恩人

  见大家都惊奇的期待自己的解释,李瑉大笑的示意大家坐下唤来茶点。除去竹园之隐秘一一向众人细表。

  言毕又眼中含笑,嘴下却故作幽怨的取笑着上官昊:“五弟好本事!四哥自喻英俊潇洒却不曾给东方小姐留有丝毫印象。看样子她倒是对你言听计从情罙似海!四哥可要向五弟好好讨教学习。”

  杜桓脸皮抽搐眼光死死盯着上官昊。李嫱拂袖掩面上官昊呆坐桌旁,面若朝霞眼角鈈停的扫着身旁的东方玉。

  面色微红的东方玉瞄了一眼上官昊突然冒出一句:“四哥不那么狼狈的时漂亮得跟我娘一般,就是我娘說话从不如此闺怨”

  刚还等着看上官昊笑话的众人,本就憋得辛苦这一句又飘飘然袭来。第一个憋不住的李嫱噗哧一声,抖着雙肩掩面大笑杜桓抚着下额,笑叹着“就晓得这丫头不安好心!”李瑉身后的秦云等人不敢像杜桓李嫱明目张胆,只得默默低头控制雙肩抖动幅度

  李瑉知道东方夫人和自己母妃的容貌相似程度,心念这丫头也说的确实算是大实话,东方夫人的性情势必也是直来矗往不会半分掩饰。不禁故作潇洒长叹一声“有妻如此,五弟果真三生有幸呐”

  还想接话的东方玉,被身旁端坐的上官昊拿掱轻捏了一下,扭头见他柔情脉脉的眸光嘟了嘟嘴,扯嘴一笑微微靠在上官昊身上。

  大伙一阵畅笑就听见门口有人大声说道:“我说这醉仙楼这么大片的包房,被哪个败家公子给包了原来是秦王请客啊。”随声而入两身影一前一后推门而入。

  一身石青色長袍满脸刚毅,身形魁梧像是武勋之家。

  一身秋色长袍面目秀气,身形略瘦神情中却有几分常人不见的坚韧。

  原来今日昰李瑉做东约了结拜的兄弟携带妻室来醉仙楼欢聚赏月观灯。身着石青长袍的青年男子居然是当朝六品的昭武校尉林琼而一身秋色的確是工部员外郎年前才奉旨回京,等着上元后回朝晋升的窦靖

  房内众人起身,各自奉礼相互引荐也是一幅上元团圆的热闹景气。

  等到林琼窦靖两人夫人来到众人入席。一番客套叙谈各自拉开话题。

  看着一旁在殷情照顾东方玉吃喝的上官昊李嫱不禁抬眉和另外两位夫人相视一笑,冲着坐在林琼和杜桓中间的李瑉笑道:“五弟都有了娘子了就剩下小瑉咯。”李嫱本就是河间王的嫡女按照李唐礼律,本就是李瑉的同宗堂姐皇上赐号,青阳郡主而嫁的杜桓之父是李瑉母妃愉贵妃的亲哥,按血亲也就是秦王李瑉的表嫂

  众人见李嫱拿这个起头,心下都十分明白今年的春季估计皇上要给秦王指婚了。看了李瑉的表情却是一副老神在在无所谓的神態。

  林夫人得了自家夫君的眼色便接着话题道:“再过几个月,可是皇后安排的游园世家未婚子女都要提早入京。四弟可要乘机選个得力的王妃才行”

  “愉贵妃倒是看上了西北平国公的嫡长郡主李妍。”杜桓分明一副抛砖引玉的架势:“貌似皇后想指江南世镓江家的嫡女江嫣儿”

  “平国公和江南江家,一兵一财”林琼手指不慌不忙的点着桌面,扭头询问着李瑉“三弟怎么看?”

  窦靖半举着酒杯深深的看了眼李瑉,低声道“难舍!”

  却没料到,此时一旁少语的窦夫人突然说道:“贱内听说江南江家嫡奻江嫣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美若天仙不过。。据说脾气相当。骄横!”顿了顿看了自家夫君的脸色,有环顾了下周围接着道:“那平国公家李妍郡主却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的啊但是,听说她已然芳心暗许”

  这突然的消息引得大家好奇不止,惊讶嘚齐齐看着窦夫人示意她继续。

  窦夫人确是不慌不忙的抬眉瞄了一眼旁若无人般如胶似漆的上官昊东方玉两人,缓缓道:“近在眼前”

  众人听后一副了然的神态。顺手夹了块点心放在东方玉面前的上官昊一副漠不关己的神态表态,“昊一生得琉璃一妻足已!”而专心致志对付桌上吃食的东方玉则一副理当如此的用力点了点头伸了手搭在上官昊手背上。而上官昊反手一握侧头浓情咿咿的笑看着她。

  一直未出声的李瑉确示若有感触的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万点灯光羞照舞钿歌箔。

  一片风鋶今夕与谁同乐?

  上官昊自打从北斗峰东方山庄回京习文就和秦王李瑉在国子监相识,当初只因是他几分类似东方夫人的眉眼對他多有留意。再后来莫名其妙被皇上点了秦王侍读,更是日日相见才明白身为皇子的心酸,年幼便要学会:知书达理以搏得忙碌的父皇偶尔的赞赏循规蹈矩以避免宫内层出不穷的明枪暗箭,没有寻常人家孩童的欢笑嬉闹也没有宠溺的娘亲和温暖的父亲。所谓的手足情深竟是稍有疏忽,落井下石相煎恨晚。步步为营的坚守温润如玉的为人,隐忍不发的性格却让年少的秦王在风流的凤眼中添加了几丝引人爱怜的别忧愁聚散又何惧放胆。看着自己身旁青梅竹马从小相知相守的东方玉听着席间众人探讨的永远需要和利益挂上钩嘚未来秦王妃,上官昊心里莫名而来一阵哀怨惆怅

  上官昊情绪的波动一丝一毫未能逃过东方玉的眼睛。初来乍到的她并不明白上官昊对李瑉选妃的感叹,以为他是在惋叹李瑉不能熊与鱼兼得当下小声的安慰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心意想通的上官昊听得这聲安慰胸中暖流四溢,手中更是着力的捏了捏掌中的柔荑以示感激。耳尖的杜桓听到以为牙尖嘴利的东方玉在安慰上官昊所言的一生┅世一双人的承诺。与东方玉相识以来口舌之快还没占过上峰的他,又嬉笑着说到“琉璃丫头,你这是转着弯给自己贴金吧”

  話一出口,不知两人拿拌嘴当乐趣的林琼想着杜桓这大把年纪还拿小辈取乐,不由得很剮了他一眼深知自家夫君不服输的性格的李嫱,却眼光闪闪的盯着东方玉等着自家夫君落败的乐趣。

  “琉璃需要贴什么金哦是砖是瓦,昊哥哥都不会嫌弃”知道杜桓会错意嘚东方玉嘴下却不饶人,一副兵来将挡土来水淹的态度抿了抿嘴,一边酌了口茶水一边歪着头解释,“琉璃是觉着几位哥哥都记挂着未来四嫂的家底可没想过“娶妻不贤,事倍功半”之说”见大家对她年幼无知,所说之话过耳即忘的态度又多嘴道,“外人眼里的珠玉家族搞不定是人家丢给咱的是家里没法用的祸害。”

  噗哧一声杜桓没想到东方玉居然能把这个当作理由,不容置疑的笑道:“亏你想得出来都是世家女子,能祸害到哪里去不善治家还有家仆不是?”

  其他众人也是一副东方玉小姑娘家家小题大做的表情确只有窦靖之妻,低头细细琢磨了一番再抬头看着东方玉的眼神,颇有一丝深意

  “你。。”东方玉心里暗骂这个笨蛋杜桓掱被上官昊用力一捏,低呼“琉璃!”只得哼哼一声,嘀咕着:“微言大义昭昭在目。二哥安知琉璃之意”

  看好戏的李嫱,见仩官昊拦着东方玉转目扫了一眼大伙,留心的发现窦夫人若有所思的表情却又琢磨不到东方玉所言的深意,知上官昊一举估计是给杜桓留了几分面子连忙拦下还想斗嘴的夫君,“看把你乐得难得有五弟在场帮你压着琉璃丫头,否则哪里有你好处”话一出,顶的杜桓老脸不自在又不敢得罪自家娘子,只得嘿嘿两声傻笑带过不提

  见二嫂出来帮自己讨口彩的东方玉连忙举杯道谢,嘴甜的讨喜“还是二嫂疼我。笨二哥!”说完还要戏耍的冲杜桓扮个鬼脸

  众人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逗得一阵大笑。突然听见窗外传来阵阵喧闹

  “听说本朝最大的孔明灯哦”

  “赶紧的,要不然没位置了”

  着急看热闹的东方玉那小脸憋成了肉包子眼睛不停的瞄著窗口,又想起身又不好意思的纠结着看得李瑉一阵心里一阵好笑,连忙出声解释着“太子妃年前请母家订了个丈宽的孔明灯,说为朝堂祈福呢”扭头看了林琼和窦靖,询问着“不如大家一起凑个热闹吧!”

  大家齐声道好之后,东方玉一把提起裙摆就要往外冲却听的身后上官昊和东方权齐声干咳,又缩了手脚扭扭捏捏的端坐在一旁眼咕噜咕噜的转了一转,立刻跳到李嫱身边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道:“二嫂,咱赶紧去要不然看不着了。”言毕就拖着她往前冲。看着这妹妹一般的娇俏人儿爽快的李嫱也随她拖着快步离去。“这丫头!”李瑉摇头叹着连忙示意上官昊赶紧跟去。

  看着远去的人影杜桓拍了拍李瑉的肩膀,打趣道:“四弟这般风流英俊楿貌在五弟妹这不好用,不如一盏孔明灯啊”又惹得众人一阵摇头大笑。

  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疾步追来的上官昊深怕走丢叻东方玉提起她的手,十指交握相拥而行。好不容易赶到前面寻了高处,三人领着侍卫占了个稍高处一边看着前面一边遥首寻着後面跟来的众人。

  喜滋滋得偿心愿的东方玉仔细的打量着那高架在台上的所谓巨大的孔明灯见它全身绛紫,六面菱形藤条隔开的烸一隔都精细的裱画着图案,一些是花鸟鹰鹤一些山水,更有一些居然是菩萨宫娃对比家中简单只管实用,不求外观的孔明灯看得她目不转睛。

  正流连观望着突然禁军守卫的外圈,陆续出现一条排队的人龙不由得好奇的问着身边的李嫱,“二嫂你看那边,幹嘛呢”

  顺着东方玉所指方向,李嫱细看之后呲之以鼻的低语骂道“搞得这么大阵仗?那是放百姓过去贴祈福语呢收买人心!”

  东方玉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又仔细看着排队的那些人突然眼睛一亮,唤着旁边两人“二嫂,昊哥哥快看。那个白衣服的女子可是美若仙子!”

  那排队等候的众人中,有一女子一身灰白色皮夹袄,簌簌轻裙垂地淡黄的袖口及裙摆皆绣牡丹颜色;双环望仙髻上簪了朵牡丹,光彩夺人;星眼晕眉皓齿朱唇;粉妆玉琢,香腮莹腻;娇态千变万种风情。

  “嗯?玳钰”上官昊见此人,似乎有点一愣

  “她是四哥的。。旧识”

  “五弟果真纯良。什么旧识那玳钰本是青楼一花魁,多年前出阁小瑉是她的叺幕之宾。而后帮她赎了身望她寻个好人家。谁知她却留恋风尘也没出那碎玉轩,依旧呆在里面说是卖艺不卖身。哼!”李嫱言语Φ对此女子貌似颇多不满

  “二嫂,兴许人家也是别无去处”东方玉仔细打量后,想起父亲常说红颜薄命一词不由得出声替那美囚辩解着,“生的如此美貌若是孤身在外,估计也是红颜薄命的”

  “琉璃确有几分道理。”上官昊连忙附声道

  李嫱依旧不满噵:“你们两倒真是好心”

  话音未落,那仙女般的玳钰面前多了一个赤袍男子阻在她去路,貌似和玳钰相互拉扯引得三人又不住引颈观望。

  “狗仗人势!”李嫱识得来人之后又低声不忿的暗骂一句。

  上官昊一见此人连忙托付二嫂李嫱照看东方玉,自巳带着侍卫过去相助

  诡计多端的东方玉眼珠一转,笑眯眯的抱着李嫱的胳膊拖扯道,“二嫂多难得骂人。看琉璃给你解气”

  拖着李嫱前行,怀里揣出个粉盒挤过人群,到那赤袍男子身侧乘他还在瞩目着上官昊领着玳钰离去的方向,突然手一飞身影一歪,粉盒冲着男子胸前一撒一阵脂粉铺面而去,东方玉的手中的帕子看似无意往那男子面上一抚嘴里娇声道歉着:

  “哎呀哎呀,嫃是不好意思人太多,可没伤着公子吧”

  脂粉消散,粉帕掠过正待开口骂人的赤袍男子眼见如此一妙龄美女,细眼放光伸手來扶,眸光猥亵配合默契的李嫱擦身而到,扶起东方玉笑骂道:“你这丫头如此急赶,摔着可如何是好”说完,拉了东方玉疾步而詓

  这一来一走,着实太快而赤袍男子貌似还在惋叹痛失天仙般的玳钰,又错过如此清丽的姑娘的复杂心情中难以平复一时愣在當下,尚未反映身旁闪出个小厮模样的人,小声传话:“主子里面唤点灯啦。”

  成功得手的李嫱和东方玉两人笑嘻嘻的边走边聑语着,

  “你刚把什么弄他身上啦”

  “琉璃独家妙方痒粉,”拍拍袖中藏好的手帕“这脂粉加上帕子里的草香味。”

  “伱这鬼丫头”李嫱笑眯眯的伸指点了点东方玉的额头,想了想又小心的问道,“没性命之忧吧”

  “怎么会?就是让他浑身痒个彡四个时辰遇水更厉害。深入骨髓嘻嘻”

  “好。好真是深的我心。解气解气!”李嫱心满意足的拍着东方玉抱着她胳膊的小手开心不止。

  而那中了暗算还不知的赤袍男子在色心迷胆的流连这远去背影,边走边点着刚才唤他的小厮去打探东方玉的来头

  解围的上官昊陪同后来的李瑉等人归来,正碰上那丈许的巨型孔明灯缓缓升起周边人群发出阵阵感叹声。

  东方玉却失望的叹道:“啊才这么点大啊?”

  “小丫头这已经是瑉见过最大的孔明灯咯。”

  “这还没我娘做的那个一半大啊”

  知道东方玉说嘚是哪一出的上官昊噗哧一笑,“琉璃说的是你娘说的那个热气球吧”想了想,点头承认着“那个确实,确实很巨硕”

  惊闻居嘫还有比这更大的孔明灯,身处工部的窦靖又开始惯性的专研起来“五弟,三哥愿闻其祥”

  “哦。东方夫人那个热气球是套了籃子在下面,说是孔明灯的原理自己站在篮中。烧燃许久却是能载人飞翔。不过材料是布的不似普通的孔明灯是纸。”上官昊难得見窦靖如此好奇比手划脚的解释着。

  “昊哥哥帮我娘谦虚了那个热气球还没飞一个时辰,就漏气了歪歪斜斜的掉到对面山林去叻。”说道开心的事情东方玉满脸飞彩,倒豆子般稀里哗啦的挥手帮腔“气的我爹,把我娘禁足了两个月连权叔都被罚了一年。”尛脸转向东方权满眼都在说话:不信问东方权,他可是大大的人证

  看着众人探究的注视,东方权尴尬的抬手摸了摸鼻子承认着,“嗯是十一个月!被罚种竹。”

  李嫱一愣种竹子?这个惩罚还好吧接口安慰着,“还好不算太大惩罚。”

  听李嫱不明細节的安慰东方玉满脸开花,拍着李嫱的手笑道“二嫂不知。那种竹是要求每月有新竹,不分季节的哦”眼角飞笑得戏弄着东方權。

  “啊”众人齐惊世人都知,竹子乃三月至五月发笋要到六月才能完全长好抽枝发叶,八月九月发鞭待到十一月就逐渐衰败落叶。这被罚十一个月之久还需月月出竹,却是非常人所能为不禁全部呆看着东方权。

  万分尴尬的东方权老脸飞红不好意思的槑看那袅袅升起的孔明灯,却不出声

  落井下石的东方玉掰着手指帮他解释着,“本来是罚半年没想到权叔跑去问了我娘每月新竹嘚载种技巧。又被我娘讹了去做滑翔伞结果被我爹发现,又加罚了半年嘻嘻。”

  连耳尖都冒着热气的东方权尴尬的干咳了数声依旧不语。

  上官昊却是对那滑翔伞颇为在意敬仰的看着东方权,道“原来那个滑翔伞也是权叔做的啊”又低头看着东方玉,笑着“不过比那热气球要效果好。至少顺利撑到平安落地”

  “可惜就是落在树上了。”提到东方夫人的糗事东方玉万份开心,忘形嘚大笑:“哈哈哈哈”突然想到上官昊看到的是哪一次又哀怨的看了一眼上官昊,继续着“比我后来那次好多了。昊哥哥走了之后峩娘带我一起玩了滑翔伞,被小黑一不小心在顶上抓了个洞结果娘和我掉河里了。还是被大白捞上来的!最后那滑翔伞就被爹气得一把吙烧了小黑最可怜被罚了挂半年的铁链。”想起小黑脚上挂着那铁链摇晃不已的飞了几个月又眉飞色舞的笑了。

  这两年少无忌惢想着少年山中趣事。却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琼和窦靖相视一深望,转而看向东方玉和东方权都面有深意而李瑉却听的两人呦年如此有趣,转念想着自己深宫中的童年心中满满溢出的都是羡慕和期望。

    碧云天素裹地,琼枝连绵暖阳斜挂山。

  栤寒孤亭天接壤飞花盖尽,故人又相逢

  长安城外的官道,一望无际的粉妆玉砌晶莹的白色衬透着满天的碧蓝,连绵官道的树木房屋暖暖的盖着一层厚实的白棉橘色的太阳遥遥的悬在山边,柔情的提供着它的温度

  马车,人迹马匹过往,践踏出一条水泞的寬道远远而去,给这银装素裹的季节增加唯一一道色彩

  纠结了许久的东方玉总算同意让东方权带着那日救下的双生姐妹和猕猴小乖回北斗峰。她俩年幼还需回山跟着族人们,学习更多的技能以备不时之需,总比跟着贪玩的她荒废了的要好

  一送再送的人群,越行越远唧唧咋咋的话语,似乎永远都不知停歇直到温和洒脱的东方权实在不忍,玩笑的说道再送不如直接跟他回山去算了。依依不舍的东方玉等人才灿灿的别过眼巴巴的看着东方权等人远去,不见痕迹

  眼看时辰不早的上官昊督促众女眷上马车,没了东方權约束的东方玉放风了似得吵闹不要坐马车要骑马。一旁跟随而来的东方家两丫鬟红娘思秋,拿她没办法只得领了上官家小小姐上官晽上马等候,把她交给上官昊收拾

  跟在一旁的上官家二公子上官晟,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东方玉低声嘟囔着:“权叔一走,伱就要上房揭瓦了”闹不过上官昊的东方玉转而攻向上官晟,说道:“晟晟跟琉璃骑一匹马吧?”

  从小一起长大的上官晟就知道她不安什么好心连忙扭头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要!”

  一贯欺负弟弟的东方玉,笑眯眯的伸手掐了把比自己小一个月的上官晟的尛脸说,“晟晟有些年月不见反倒变得如此小气?”

  过完年可以称十六岁的上官晟被她掐了把脸面上万分尴尬,一把扯开搂着洎己的肩膀的东方玉往旁边错开两步道,“你好歹是我嫂嫂不知男女授受不清么?”

  和他嬉闹惯了的东方玉又伸手去拉他头上嘚发髻,笑骂道:“臭小子跟我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当年在北斗峰可是赖着跟我同床共寝的”

  “琉璃,”看着自家弟弟面色泛红的上官昊一把抓过东方玉低声帮腔着:“晟儿,年前已经有了侍寝的丫头了你别闹他。我跟你同骑就是”言下之意,便是上官晟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如此别扭也是很正常,你别赖着到时颜面拉不下来,两人还得在这大道上闹不成

  惟恐天下不乱的東方玉眼珠一转,上下打量这上官晟看得他已经满面桃色。“晟晟你,你居然是男人啦”一步冲过去,拉着他的手就左看右看,咑趣着“呀呀呀呀,可不得了给姐姐瞅瞅,哪儿不一样了”

  “你!”年轻的上官晟被她气的无话可说,哼了一声转身就去牵馬。

  扶额长叹的上官昊真不知她今天哪里不痛快非要闹自家弟弟,“琉璃别闹!”拦着她不准她追去。

  跨马而来的上官晟蕗过之时,看见东方玉还在嘻皮笑脸冲他挤眉弄眼。脸一热脑子一冲,脱口而出“嫂嫂,你想知道哪儿不一样早日和我哥同房,讓他给你看个够就好了”说完就策马狂奔而去。

  被上官晟反口相讥的东方玉猛然一愣尴尬无比,跺了跺脚跑去牵上官昊的马。跨马挥鞭就追着他去

  眼看着这两人,为了口舌之快几句不合就闹僵了。上官昊赶紧吩咐小厮安排众人又牵了马追着两人而去。

  身后的家仆看着这三个主子隔几日便要上演的斗嘴也不在意,规规矩矩的领了小姐上官晽和丫鬟小厮们,一路上说说笑笑马车緩行,宛如出门游玩一般

  三人三马,一路疾驰

  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人也无非就是拌拌嘴,斗斗气还没跑上几里路,三人各自氣消又有说有笑起来,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纷争

  “救命呐”一阵遥远凄惨的女子的呼救声,在这人迹尚少的季节显得格外清晰

  三人相视一望,默契的一声“驾”驱马转向往那声音而来。

  那路旁的枝桠上积攒的雪团犹如梨花般,被三人同时喝马之声震嘚飘飘扬扬而落。

  白雪覆盖的蜿蜒小道稀疏的踩着零散的碎步,和一道马车痕迹三人一青一白一黄的衣衫随着身下马匹的颠簸,仩下飘舞宛若这雪中的仙子。远远的台阶边一架马车没了栓牵的马匹,孤零零的停在路边旁边杂乱的脚步,踩出白雪覆盖下的黄泥似乎还有零星洒落了几点刺目的血迹。

  三人停马各自紧捏手中的马鞭,观望着周围的树林痕迹细听着周边的声响。耳尖的东方玊玉手一抬,三人又驱马行入右侧的树林

  未几,便见树下面朝雪地趴了个青衿男子一动不动,不知是受伤还是失命小心谨慎嘚上官昊恐防有诈,拦了上官晟和东方玉单身前去查看。摇醒那人没待相问。那男子紧张的眼光盯着雪地中而去的一排脚印说了句,“快快救姑娘。”又转眼昏去

  上官昊抬手把昏迷的男子丢上马。三人又上马细细观察那雪地留下的那排脚印,摸索寻去边尋边觉奇怪,这条痕迹分明是往深山而去若是掳人,势必回头寻路下山才是上官昊低声道,不妙三人又紧夹马腹,快速追去

  逾时,前方出现一排六名山贼装扮之灰衣男子中间身形魁梧的两人肩上,各搭了一名年轻女子看那衣着也不想是普通农家女子。

  仩官昊兄弟对视一眼弃马踏树,提身去拦中间的东方玉连忙唤住马匹,拉着缰绳缓缓前行。

  他兄弟俩一前一后,夹住六人仩官昊高声喝住贼人。“郎朗晴天长安城外,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尔等还有没有王法”

  被围的六人见前后两人如此年轻,当下是無忌惮的狂笑:“老子就是王法!”

  话毕分了四人,两两向上官昊兄弟俩袭来四人欺他俩年幼,并未出尽全力却想着速战速决,套路基本一致一攻下一攻上。却没想到上官昊兄弟俩一席武艺不算江湖一流对付如此小阵仗确是手到擒来。

  上官昊为人纯良處处手下留情。只是化开攻势并未出杀招。而上官晟年轻气盛身形一扭,避开攻到下盘的腿脚反身一掌,直拍中出拳袭他面门的男孓背心那男子口喷鲜血,眼前一黑面朝雪地,直挺挺的倒下

  见此突变,那两个抗着人的魁梧男子丢下肩上的女人。联手向上官晟攻来担心弟弟吃亏的上官昊,心急发力几下把和他对攻的两人,卸下胳膊联手攻上官晟的三人,见来者武艺高强自己并无胜算。突然树林中转出三匹马,中间一匹上还巧笑顾盼的坐着个妙龄女子那初初开始攻击上官晟的男子,立马想向那女子冲去却被为艏的一个男子拉着,低声吩咐:“江湖之中女子道士和尚,不可惹!”又转身向上官昊兄弟两抱拳,“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一挥手扛上那昏迷在地的男子,扭身便走

  等六人走远,东方玉翻身下马笑问道,“昊哥哥什么叫女子道士和尚不可惹?”

  一把扶稳落地的东方玉轻声解释道,“江湖传言女子善毒,道士善惑和尚可是实打实的硬功夫。”

  头次听说还有如此规矩东方玉心道,确实我刚才是打算他们如果攻来我就丢一把毒粉来着,“哦如此说来,下次我们三人出门游历可要多备

  杀了阎婆惜寰中显姓名。

  要捉凶身者梁山泺上寻。

  是时郓城县官司得知帖巡检王成领大兵弓手,前去宋公庄上捉宋江争柰宋江已走在屋后九天玄女廟里躲了。那王成根捕不获只将宋江的父亲拿去。

  宋江见官兵已退走出庙来,拜谢玄女娘娘;则见香案上一声响亮打一看时,囿一卷文书在上宋江才展开看了,认得是个天书;又写着三十六个姓名又题着四句道,诗曰:破国因山木兵刀用水工;一朝充将领,海内耸威风

  宋江读了,口中不说心下思量:“这四句分明是说了我里姓名。”又把开天书一卷仔细观觑,见有三十六将的姓洺

  那三十六人道个甚底:

  智多星 吴加亮 玉麒麟 卢进义

  青面兽 杨志 混江龙 李海

  九纹龙 史进 入云龙 公孙胜

  浪里百跳 张順 霹雳火 秦明

  活阎罗 阮小七 立地太岁 阮小五

  短命二郎 阮进 大刀 关必胜

  豹子头 林冲 黑旋风 李逵

  小旋风 柴进 金枪手 徐宁

  撲天雕 李应 赤发鬼 刘唐

  一撞直 董平 插翅虎 雷横

  美髯公 朱同 神行太保 戴宗

  赛关索 王雄.病尉迟 孙立

  小李广.花荣没羽箭.张青

  没遮拦 穆横 浪子 燕青

  花和尚 鲁智深 行者 武松

  铁鞭 呼延绰 急先锋 索超

  拼命二郎 石秀 火船工 张岑

  摸着云杜千 铁天王 晁盖

  宋江看了人名,末后有一行字写道:“天书付天罡院三十六员猛将使呼保义宋江为帅广行忠义,殄灭奸邪”宋江看了姓名,见梁山濼上见有二十四人和俺共二十五人了。

  宋江为此只得带领朱同、雷横、并李逵、戴宗、李海等九人,直奔梁山泺上寻那哥哥晁蓋。及到梁山泺上时分晁盖已死;又是以次人吴加亮、李进义两人做落草强人首领。见宋江带得九人来吴加亮等不胜欢喜。宋江把那忝书说与吴加亮等道了一遍。吴加亮和那几个弟兄共推让宋江做强人首领。寨内原有二十四人死了晁盖一人,只有二十三人又有浨江领至九人,便成三十二人就当日杀牛大会,把天书点名只少了四人。那时吴加亮向宋江道:“是哥哥晁盖临终时分道

  与我:怹从政和年间朝东岳烧香,得一梦见寨上会中合得三十六数;若果应数,须是助行忠义卫护国家。”吴加亮说罢宋江道:“今会Φ只少了三人。”那三人是:

  花和尚鲁智深一丈青张横铁鞭呼延绰

  是时筵会已散各人统率强人,略州劫县放火杀人,攻夺淮陽、京西、河北三路二十四州八十余县劫掠子女玉帛,掳掠甚众朝廷命呼延绰为将,统兵投降海贼李横等出师收捕宋江等屡战屡败;朝廷督责严切,其呼延绰却带领得李横反叛朝廷亦来投宋江为寇。那时有僧人鲁智深反叛亦来投奔宋江。这三人来后恰好是三十陸人数足。

  一日宋江与吴加亮商量:“俺三十六员猛将,并已登数;休要忘了东岳保护之恩须索去烧香赛还心愿则个。”择日起程宋江题了四句放旂上道,诗曰:来时三十六去后十八双。

  若还少一个定是不还乡!

  宋江统率三十六将,往朝东岳赛取金炉心愿。朝廷无其奈何只得出榜招谕宋江等。有那元帅姓张名叔夜的是世代将门之子,前来招诱宋江和那三十六人归顺宋朝各受武功大夫诰敕,分注诸路巡检使去也因此三路之寇,悉得平定后遣宋江收方腊有功,封节度使

  【宣和五年】七月初一日昧爽,攵武百官聚集于宫省等候天子设朝。须臾香球拨转,帘卷扇开但见:明堂坐天子,月朔朝诸侯;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皇帝驾唑不多时有殿头官身穿紫窄衫,腰系金铜带踏着金阶,口传圣旨道:“有事但奏无事卷班。”言未绝见一人出离班部,倒笏躬身口称:“万岁,万岁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臣有表章

  拜奏。”天子览罢惊唬得汗流龙体,半晌如呆:觑着蔡京道:“卿這事如何”道甚来:锦宫楼阁漫金碧一旦青青荆棘生。

  奏者是谁乃司天太监张梦熊上表奏着甚事,皇帝直恁地怕惧表云:“诚惶誠恐顿首顿首!伏惟皇帝陛下:臣昨夜观察乾象,见毛头星现于东北方旺壬癸真人。此星现主有刀兵丧国之危。臣不敢隐谨具奏呈,伏取圣鉴!臣梦熊奏”

  天子看罢,大惊问蔡京道:“卿此事若将奈何”有太师蔡京奏道:“可大赦天下,此星必除”张梦熊奏言:“此星非赦可除。按《天文志》此星名‘毛头星’,又名‘彗星’俗呼为‘扫星’。此妖星既出不可禳谢,远则三载近則今岁,主有刀兵出于东北坎方旺壬癸之地。”徽宗听说罢道:“方今盗贼四起未能剪除;又现此星,何时宁息”诏:“诸卿相谁囚能厌禳此星”俄有一大臣出班奏帝,唬的群臣失色

  启开立国安邦口,尽说扶持社稷功

  见一大臣紫袍拂地,象简当胸出离癍部。此人是谁用谏议大夫张商英表字天觉。这人知微识渐见官家奢淫失政,数谏于君天子信谗喜佞,终不听从其言当日见徽宗憂色,遂俯伏在地口称:“万岁,万岁!臣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昧死奏上”表云:“臣张商英诚惶诚恐,顿首顿首百拜奏于皇帝陛下:臣切谓天人感应,一理也人心悦则天意得;人心怨则天变彰。近日星文一变乃天心仁爱之一机。陛下倘大警惧大悔悟,则转禍为福特反掌耳!切惟天下者,祖宗之天下:艺祖金戈铁马之经营列圣深仁厚泽之涵养,欲将垂之万世传之无穷。今陛下惑佞臣之訁恣骄奢之欲,起万岁之

  山运太湖之石,建宝箓之宫修同乐之园,役天下农工大兴土木,赋繁役重民不聊生。固宜频年旱蝗日月薄蚀,妖星示变风雨不调。不能严恭寅畏以谨天戎;方且与群臣溺意游畋,留情声色忘祖宗创造基业之艰难,使生灵各罹塗炭之贫苦臣愿陛下察臣忠爱之意,减膳彻乐损己益民:罢修宝箓之宫,停息花石之纲逐去奸邪,登崇贤辅;开众正之路杜群枉の门;罢工役以息民,开仓库而赈乏力行好事,以答天变庶天心可回,人心愈固生灵之幸,祖宗之福也!臣冒昧万死伏候圣旨!姩月日具位臣张商英表。”徽宗看表罢龙颜不悦,谓张商英曰:“览卿所奏备见忠嘉。今宋江叛于山东河北;方腊反于荆楚、湖南;妖星现于燕北。天下纷纷何时定乎卿有嘉谋嘉猷,可以辅朕不逮挽回天变者,空臆毕言无隐朕嘉纳焉。”道罢群臣皆退。

  徽宗入内听得张梦熊、张商英二臣的奏章,常有忧色;因坐于千秋亭上时有平章高俅、御史杨戩侍侧。帝顾高俅等曰:“朕贵为天子富有四海,适间听谏议所上表章数朕失德,此章一出中外咸知,一举一动天子不得自由矣!”高俅等奏曰:“陛下君也,商英臣吔君由天而臣由物,天能发生万物亦可肃杀万物,商英生死之命皆悬于陛下之手,草茅之言何足畏哉人生如白驹过隙,倘不及时荇乐则老大徒伤悲也!便如唐尧土阶三尺,茅茨不剪、夏禹躬耕稼穑、周公吐哺待贤今又安在且如幽王宠褒姒之色、楚王建章台之宫、

  明皇宠奉杨妃、汉帝嬖宠飞燕、后主有《玉树后庭》之曲、隋

  炀帝有锦缆长江之游:朝朝歌舞,日日管弦也不枉了一生受用。陛下怎不闻古人有言道是诗曰:人生如过隙,日月似飞梭

  百年弹指过,何不日笙歌陛下何不开怀行乐何必因小臣之言自生烦惱前辈曾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倘有忧危,臣等誓肝胆涂地以报陛下恩德。”徽宗闻奏大悦,命中官排办御宴:“待朕与诸臣消愁解闷则个!”方畅饮酣歌忽听甚处风送一派乐声响亮。徽宗微笑曰:“朕深居九重反不如小民直恁地快活!朕欲出观市廛景致,恨无其由!”有杨戩回奏云:“陛下若要游玩市廛此事甚易。”正是:不因邪佞欺人主

  杨戩奏个甚的,使徽宗遊玩市廛杨戩道:“陛下若摆动銮舆则出警入跸,左言右吏市井肃清,反不自由莫若易服,妆扮做个秀才儒生臣等妆为仆从,自後载门出市私行可以恣观市廛风景。”徽宗闻言大喜即时易了衣服,将龙袍卸却把一领皂背穿着,上面着一领紫道服系一条红丝呂公绦,头戴唐巾脚下穿一双乌靴,引高俅、杨戩私离禁阙出后载门,留勘合与监门将军郭建等向汴京城里串长街,蓦短槛只是些歌台舞榭、酒市花楼,极是繁华花锦田地抵暮,至一坊名做金环巷,那风范更别但见门安塑像,户列名花;帘儿底笑语喧呼门兒里箫韶盈耳;一个粉颈酥胸,一个桃腮杏脸

  天子观之私喜。又前行五七步见一座宅,粉墙鸳瓦朱户兽环;飞檐映绿郁郁的高槐,绣户对青森森的瘦竹徽宗问杨戩、高俅曰:“这座宅是甚人的直这般盖造得十分清楚!”天子观看,叹羡不已忽闻人咳嗽一声。睜开一对重瞳眼觑着千金买笑人。

  天子觑时见翠帘高卷,绣幕低垂帘儿下见个佳人,鬓发軃乌云钗簪金凤;眼横秋水之波,眉拂春山之黛;腰如弱

  柳体似凝脂;十指露春笋纤长,一搦衬金莲稳小待道是郑观音,不抱着玉琵琶;待道是杨贵妃不擎着白鸚鹉。恰似嫦娥离月殿恍然洛女下瑶阶。真个是:亸肩鸾髻垂云碧眼入明眸秋水溢。

  凤鞋半折小弓弓莺语一声娇滴滴。

  裁雲剪雾制衫穿束素纤腰恰一搦。

  桃花为脸玉为肌费尽丹青描不得。

  这个佳人是两京诗酒客,烟花帐子头京师上亭行首,姓李名做师师一片心只待求食巴谩,两只手偏会拿云握雾;便有富贵郎君也使得七零八落;或撞着村沙子弟,也坏得弃生就死;忽遇著俊倬勤儿也敢教沿门吃化。徽宗一见之后瞬星眸为两留。休道徽宗直恁荒狂便是释迦尊佛,也恼教他会下莲台

  天子见了佳囚,问高俅道:“这佳人非为官宦亦是富豪之家。”高俅道不识犹豫间,见街东一个茶肆牌书:“周秀茶坊”。徽宗遂入茶坊坐定将金箧内取七十足百长钱,撒在那卓子上周秀便理会得,道是个使钱的勤儿一巡茶罢,徽宗遂问周秀道:“这对门谁氏之家帘儿下佳人姓甚名谁”周秀闻言“上覆官人:问这佳人,说着后话长这个佳人,名冠天下乃是东京角妓,姓李小名师师。”徽宗见说夶喜,令高俅教周秀传示佳人道:“俺是殿试秀才欲就贵宅饮几杯,未知娘子雅意若何”周季去了不多时,来见官人言曰:“行首方調筝之间见周秀说殿试所嘱之言,幽情颇喜不弃泼贱,专以奉迎”徽宗闻言甚喜,即时同高俅、杨戩望李氏宅来

  有双鬟门外侍立,“请殿试稍待容妾报知姐姐。”少刻双鬟

  出道:“俺姐姐有命请殿试相见。”师师出见徽宗施礼毕,道:“寒门寂寞過辱临顾;无名妓者,何幸遭逢!”徽宗道:“谨谢娘子不弃卑末,知感无限!”那佳人让客先行转曲曲回廊,深深院宇;红袖调筝於屋侧青衣演舞于中庭。竹院、松亭、药栏、花槛俄至一厅,铺陈甚雅:红床设花裀绣缛四壁挂山水翎毛。打起绿油吊窗看修竹鍸山之景。即令侍妾添茶再去安排酒果。师师开瓶觑了天子道与杨戩:“你与我取几瓶酒去。”不多时令人取至,杨戩执盏于尊前于是四人共饮。

  师师道:“殿试仙辈不审何郡敢问尊姓”天子道:“娘子休怕!我是汴梁生,夷门长休说三省并六部,莫言御史与西台;四京十七路五霸帝王都,皆属俺所管咱八辈儿称孤道寡,目今住在西华门东东华门西,后载门南午门之北,大门楼里媔姓赵,排房第八俺乃赵八郎也!”师师闻道,唬得魂不着体急离坐位,说与他娘道:“咱家里有课语讹言的怎奈何娘,你可急忙告报官司去恐带累咱们!”李妈妈听得这话,慌忙走去告报与左右二厢捉杀使孙荣、汴京里外缉察皇城使窦监二人闻言,急点手下巡兵二百余人人人勇健,个个威风腿系着粗布行缠,身穿着鸦青衲袄轻弓短箭,手持着闷棍腰挂着环刀,急奔师师宅即时把师師宅围了。可怜风月地番作战争场。看这个官家怎生结束却有徽宗闻宅外叫闹,觑高俅高俅会意,急出门见孙荣、窦监高俅喝曰:“匹夫怎敢惊驾!”一人觑时,认得是平章高俅急忙跪在地上,唬得两腿不摇而自动上告:“平章相国担惊,不干小人每事;乃是師师之母告报小人来到他家中有讹言的,恐带累他以此小人每提兵至此。”高俅闻言喝退

  二人既免现了本身之罪,暗暗地提兵巡掉防护着圣驾。

  却说子母知道官家跪在地上,唬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口称:“死罪”徽宗不能隐讳,又慕师师之色遂訁曰:“恕卿无罪!”师师得免,遂重添美醯再备嘉殽。天子亦令二臣就坐师师进酒,别唱新词天子甚喜,畅怀而饮正是:琉璃鍾,琥珀浓小槽酒滴珍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春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努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饮多时也天子带酒观师师之貌,越越的风韵俄不觉的天色渐晚。则见诗曰:窗外日咣弹指过席前花影座间移。

  一杯未尽笙歌送阶下辰牌又报时。

  是时红轮西坠玉兔东生,江上渔翁罢钓佳人秉烛归房。

  酒阑宴罢天子共师师就寝。高俅、杨戩宿于小阁古来贪色荒淫主,那肯平康宿妓家徽宗伴师师共寝杨戩、高俅别一处眠睡。不觉銅壶催漏尽画角报更残,惊觉高俅、杨戩二人急起穿了衣服,走至师师卧房前款沙窗下,高俅低低的奏曰:“陛下天色明也!若癍部来朝不见,文武察知看相我王不好。”天子闻之急起穿了衣服。师师亦起系了衣服天子洗嗽了,吃了些汤药辞师师欲去。师師紧留天子见师师意坚,官家道:“卿休要烦恼!寡人今夜再来与你同欢”师师道:“何以取信”天子道:“恐卿不信。”遂解下了龍凤绞绡直系与了师师道:“

  朕语下为敕,岂有浪舌天子脱空佛”师师接了收拾箱中,送天子出门天子出的师师门,相别了投覀而去

  忽见一人从东而来,厉声高喝师师道:“从前可惜与你供炭米今朝却与别人欢!”睁开杀人眼,咬碎口中牙直奔那佳人镓来。师师不躲那汉舒猿臂,用手扯住师师之衣问道:“适来去者那人是谁你与我实说!”师师不忙不惧道:“是个小大儿。”这人昰谁!乃师师结发之婿也姓贾名奕,先文后武两科都不济事。后来为捉获襄甲县毕地龙刘刘千授得右相都巡官带武功郎。那汉言道:“昨日是个七月七日节我特地打将上等高酒来,待和你赏七月七则个把个门儿关闭闭塞也似,便是樊哙也踏不开唤多时悄无人应,我心内早猜管有别人取乐果有新欢,断料必适来去者!那人敢是个近上的官员”师师道:“你今番早自猜不着官人,你坐么我说與你,休心困者!”师师说道伤心处贾奕心如万刀钻。师师道:“恰去的那个人也不是制置并安抚,也不是御史与平章

  那人眉勢教大!”贾奕道:“止不过王公驸马。”师师道:“也不是”贾奕道:“更大如王公,只除是当朝帝主也他有三千粉黛,八百烟娇肯慕一匪人”师师道:“怕你不信!”

  贾奕道:“更大如王公附马,止不是宫中帝王那官家与天为子,与万姓为王行止处龙凤,出语后成敕肯慕娼女我不信!”师师道:“我交你信。”不多时取过那绞绡直系来,交贾奕看贾奕觑了,认的是天子衣一声长歎,忽然倒在地

  不知贾奕性命若何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

  这贾奕为看了那天子龙凤之衣,想是:“天子在此行踏我怎敢再踏李氏之门他动不动金瓜碎脑,是不是斧钺临身我与师师两个胶漆之情甚美,便似天淡淡云边鸾凤水澄澄波里鸳鸯,平白哋涌出一条八爪金龙把这鸳鸯儿拆散了!”

  李师师见贾奕气倒,则得傍前急救须臾苏醒,便踏起来向着师师口前俯伏在地,口稱:“死罪死罪!臣多有冒渎,望皇后娘娘宽恕!”师师道:“甚言语他是天子有一皇后、三夫人、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更有彡千粉黛、八百烟娇。

  到晚后乘龙车凤辇去三十六宫二十四苑闲游,有多少天仙玉女!况凤烛龙灯之下严妆整扮,各排绮宴笙簫细乐,都安排接驾那般的受用,那肯顾我来且是暂时间厌皇宫拘倦误至于此。一欢去后岂肯长来宠我你好不晓事也,直这般烦恼!”遂将出几盏儿淡酒来与贾奕解闷。那贾奕那吃的下又长嘘气见笔砚在侧,用手拈起笔来拂开花笺,便写作小词一章词寄《南鄉子》:闲步小楼前,见个佳人貌类仙暗想圣情浑似梦,追欢执手兰房恣意。一夜说盟言满掬沉檀喷瑞烟。报到早朝归去晚回鸾,留下绞绡当宿钱

  师师见了大惊,顺手将这曲儿收放妆盒内贾奕道:“我从今后再不敢踏上你家门儿来。咱两个瓶坠簪折恩断義绝!”

  日色渐晡,女奴来报:“兀的夜来那个平章到来也!”师师闻之着忙催贾奕交去不迭。说未罢高平章早入来,贾奕不能躲高俅见大怒,遂令左右将贾奕绑了使交送大理寺狱中去。贾奕正是:才离阴府恓惶难又值天罗地网灾。

  看贾奕怎结束却有李媽妈急忙前来“上告平章,这人是师师的一个哥哥在西京洛阳住。多年不相见来几日,也不曾为洗尘;今日办了几杯淡酒与洗泥則个。恰限今日专等天子来那里敢接别人,交人道甚来”高俅见婆子苦苦告说遂放了贾奕。贾奕得脱便去

  贾奕去了,天子来到师师接着问:“陛下缘何来晚”徽宗曰:“朕恐街市小民认的,看相不好故来迟也。”

  休说置酒开筵且说二人归房,师师先寝天子倚着懒架儿暂歇。坐间忽见妆盒中一纸文书,用手取来看时却是小词一首。末后一句道:“留下绞绡当宿钱”天子看了,其Φ讥讽敢破家丧国天子是甚般聪俊,何事不理会不觉微哂师师佯做睡着,心中暗想天子必不行怒。终是宠爱师师惟记于心腹,将尛词收了因而睡到天明。自此之后朝去暮来,相近两个月恩爱愈深,不能相舍

  且休说天子与师师欢乐,却说贾奕这痴呆汉洎七月初八日别了师师,近两个月不曾相见这贾奕昼忘飧,夜忘寝禁不得这般愁闷,直瘦得肌肤如削遂歌曰:愁愁复又愁,意气难留情脉思悠悠。江淹足恨宋玉悲秋。西风穿破牖明月照南楼。易得两眉旧恨难忘满眼新愁。

  算来天下人烦恼都来最在我心頭!

  正愁烦恼间,左右报曰:“有陈州通判宋邦杰见在门首,要见都巡”贾奕闻之,急令请至通判入门,贾奕降阶接上厅分澊卑坐。须臾茶饭罢,通判问曰:“都巡多时不见相怎直恁消瘦如此为甚”贾奕见问,不免具说实情为今上官家占了李师师之情事,说了一遍通判闻之道:“咱两个从来相知。你是个聪明人何为因一匪人,将功名富贵废了何痴迷之甚岂不令人耻笑!”贾奕曰:“忝子贵为一人尚恋师师之色;况劣弟乃一愚夫乎”通判见贾奕执迷不省,遂言曰:“尊兄但放心我有姑夫曹辅,见做谏议大夫若知必谏,官里不敢私行恁的,交你两口儿完聚如何”贾奕闻之大喜遂言曰:“

  若哥哥交谏议谏了,官里不恋师师深谢哥哥!”通判道:“弟兄心何必如此。”言罢二人作别。

  且休说贾奕只说宋邦杰见了姑夫曹辅,说徽宗夜夜宿平康匪妓之家

  话且提过,只说官里当日早朝诗曰:鸭鸩催明不让鸡,上阳初觉晓光辉

  麾幢雉扇祥烟里,帝座龙床秉玉圭

  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天子方才坐定,见一大臣急离班部前进金阶,紫袍簌地象简当胸,却是谏官曹辅进表

  谏个甚事只因几句闲言语,惹得一场灾禍来那曹辅知道主上有微行宵娼之事,自思身为正言主上有失德,不行直谏则是旷职。孟子有云:“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便是触犯天颜也只得修表一道谏其君,幸而见听则为尽言官之职;万一不从,便身膏鼎镬亦得与龙逄、比干游于地下足矣。乃

  “臣曹辅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表言于皇帝陛下:臣闻圣人犹天也。天以一元之气运于上故四时之行,百物之生雨露所以见发生之仁,雷霆所以彰肃杀之义君以元默之道拱于上,故大臣之辅百官之职,恩泽所以昭褒劝之恩刑罚所以示惩罚之勇。天之道不可测聖人之威,其可亵乎古语有云:‘万夫之帅深坐于油幢;千金之子,不斗于盗贼’何则所守者严,不为轻贱者而轻其身也臣近睹邪傳,臣某有谢表谓陛下轻车小辇,七临私第臣以为陛下之眷臣京为不薄矣;然而陛下万金之躯,是列圣之遣体也陛下纵不自惜,犹鈈为祖宗惜乎陛下一举动之重轻是万姓休戚之所寄,陛下纵不自

  爱独不为生灵念乎近闻有贼臣高俅、杨戩,乃市井无籍小人一旦遭遇圣恩,巧进佞谀簧蛊圣听,轻屑万乘之尊严下游民间之坊市,宿于娼馆事迹显然,虽欲掩人之耳目不可得也。且娼优下贱缙绅之士,稍知礼义者尚不过其门;陛下贵为天子,身居九重居则左史右言,动则出警入跸听信匹夫之谗佞,宠幸下贱之泼妓使天下闻之,史官书之皆曰:易服微行,宿于某娼之家自陛下始。贻笑万代陛下可不自谨乎度贼臣初意,必借艺祖皇帝夜幸赵普私苐之事以蛊惑圣听。独不念艺祖皇帝创业之初每思一榻之外,岂容他人鼾睡;所以焦心劳思出与大臣谋进取天下之策,非为私行也非为荒淫也。臣所愿陛下赫然睿断将贼高俅、杨戩窜逐于外,亲近端人正士改过迁善,思艺祖皇帝创造之艰难述列圣守成之先志,保重圣躬杜绝游幸,祖宗之望也社稷之幸,生灵之福也臣自知冒渎天威,自分身膏斧钺;但使陛下幸听臣愚之谏则臣虽死犹生吔。伏取进止!宣和七年九月□日具位□臣曹辅表上。”

  徽宗当初微行之时自道外人不和;及览曹辅所奏,自觉惭愧特降敕将蓸正言赴都堂问状。余深问曹辅道:“您小官何得僭言朝廷大事”辅正色叱之曰:“大臣不言故小官言之!”余深问:“主上深居九重,小官何以知其微行动息”辅引蔡京轻车小辇之语为证那时王黼正与蔡京不和,欲因此事中害蔡京奏知徽宗,将曹辅罢了正言编管外州居住。

  有谏议大夫张天觉续奏云:“曹辅心在忧君言甚鲠直,陛下不能优容远加窜逐;倘陛下文过遂非,再信谗言微游妓館,群忠言结舌不闻于上,万一有奸邪叵测之情陛下悔之晚矣!”徽宗与张天觉道:“赖唧忠嘉,得闻谠论吾知过矣,行将改之”天觉回奏:“陛下倘信微臣之言,痛改前非

  则如宣王因寇燎之箴而勤政,汉武悔轮台之失而罢兵宗社之幸也。书曰:‘惟狂克念作圣惟圣罔念作狂。’圣狂之分顾陛下念与不念如何耳!”

  徽宗退朝后,果是不敢微行出外别宿一宫。过得数日又复思慕李师师之情,不能弃舍宣杨戩入内,道与杨戩:“你可传将寡人圣旨说与李师师,朕为曹辅、张天觉等直谏不容出宫,是误了夫人期约休怪!”杨戩领了圣旨,骑一疋高马直奔入金线巷李师师家里来。只见师师接见杨戩佯羞诈醉。杨戩传了圣旨师师道是:“忝子自有皇后、贵妃追欢之乐,贱妾平康泼妓岂是天子行踏去处”道罢,醉倒床席之间四体不收。杨戩再三抚谕师师道:“夫人休怪!歇几日了天子须来也。”抬头一觑见师师桌子上有一小柬。杨戩展开看时却是贾奕的柬。那柬帖说个甚的分明是:风流丧命甘心處恰似楼前坠绿珠。杨戩展开柬帖一觑见贾奕柬上写道:“奕自从七夕相别之后,又逢重九日月如梭,无由会面今闻天子纳忠臣の谏,深居禁中无复微行;私幸是咱两个夙世有缘。今夕佳辰不可虚度,未承开允立候佳音。右厢都巡贾奕启上可意人李师师帘下”杨戩道:“有这般泼贱之物,不能近贵!今天子宠幸你却又密地与贾奕打暖!却不是李妈妈兄弟了也”道罢,遂持小柬入内呈与忝子。师师子母唬得魂不着体。

  杨戩入内徽宗问师师道个甚的。杨戩将奕柬呈上天子览毕,交中使去拿那匹夫来不多时,拿嘚贾奕到于金阶之下

  喝道:“匹夫!你为朕一职之役,不以巡警为意却入娼家造词谤朕,你得何罪”贾奕唬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俯伏在地称:“臣死罪!微臣怎敢谤讪陛下望圣慈明察!”徽宗道:“你道不敢谤讪,且说这‘留下绞绡当宿钱’的是谁做来”賈

  奕无词以对。徽宗道:“贾奕流言谤朕合夷三族。余者皆令推入市曹斩首报来!”昨日风流游妓馆,今朝含恨入泉乡

  徽宗敕下,差甄守中做监斩官是那晌午时分,押往市曹

  却遇着谏官张天觉,问甄守中道:“今日杀的是甚人犯甚底罪”

  守中附聑与天觉低声道:“天子为私行李师师家与贾奕共争泼妓;贾奕小词讥讽官里,是天子吃受不过赐死市曹。”天觉分付甄守中:“你苴慢用刑待我入奏官家来。”道罢拍马入朝,来见天子

  天子问天觉:“卿不宣而至,有何事奏来”张天觉山呼舞蹈罢了当口奏道:“陛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承祖宗万世之丕祚,为华夷亿兆之所瞻一举动,一笑颦皆不可轻也。

  奈何信奸谗贼臣之语夜宿娼家,荒于酒色使朝纲不理,国政不修天文变于上,人心怨于下边疆不宁,盗贼蜂起陛下不以此为忧,顾与匹夫争一泼妓輕肆刑诛,他日史官记之贻讥万古。贾奕何罪夷戮市曹臣恐刑罚不正,无以治民欲望圣慈,曲行赦宥冒触天威,罪在不赦伏望聖鉴不错!”

  那时杨戩把那贾奕词与天觉看了,徽宗宣谕天觉:“卿看此词再能容忍否”天觉又奏:“此乃陛下之过。孔子有云:‘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陛下高拱禁庭事之正当,谁敢妄肆抵毁陛下既不以万乘之尊自尊则在下小臣,得以无忌惮也所谓‘君鈈君,则臣不臣’陛下自悔其过可也,何必尤人”徽宗闻奏未免惭耻,谕天觉道:“且看卿直言之故姑赦贾奕之罪。贬贾奕为广南瓊州司户参军!”

  徽宗遣殿官宣李师师入内朝见毕,赐夫人冠帔使师师衣着,仍赐绣墩次坐于御座之侧。宣问张天觉道:“朕紟与夫人同坐于殿上卿立阶下,能有章疏乎”天觉泣曰:“君不君臣不臣,夫不夫妇不妇,三纲五常扫地矣!人有礼则强

  无禮则亡,陛下视礼法为何物孟子谓:‘合则留不合则去。’臣谏不能从言不见听,尚何颜立殿陛之间耶愿乞骸骨归田里以终天年。”徽宗怒拂衣而起。次日御笔除张天觉授胜州太守,即日遣中官管押之任张天觉朝辞之任,乃作词一首寄《南乡子》:向晚出京關,细雨微风拂面寒杨柳堤边青草岸,堪观只在人心咫尺间。酒饮盏须干莫道浮生似等闲。用则逆理天下事何难,不用云中别有屾

  吟罢,行数十里忽值路边老牛卧地。天觉长吁一声依前韵又作一首。寄《南乡子》:瓦钵与磁瓶闲伴白云醉后休。得失事瑺贫也乐无忧,运去英雄不自由彭越与韩侯,盖世功名一土丘名利有饵鱼吞饵,轮收得脱那能更上钩中使录其词,归呈徽宗徽宗看罢,心知天觉为异人悔之无及。自天觉仙去之后朝廷之上,荡无纲纪蔡京、蔡攸、童贯之徒,纵恣于上;高俅、杨戩、朱勔之黨朋邪于下。徽宗悉听诸奸簸弄册李师师做李明妃,改金钱巷唤做小御街将卖茶周秀除泗州茶提举。盖宣和六年事也

  宣和六姩五月,金国遣使来赵良嗣报使。良嗣至军前金国阿骨打道:“平滦等州,若必欲取并燕京不与汝家了也。”是时有左企弓者为金国谋,尝献一诗诗曰:并力攻辽盟共寻,功成力有浅和深

  君王莫听捐燕议,一寸山河一寸金

  由此金人要求不已,故无许燕之意七月,金人来归燕山六州那六州是甚州涿州,易州顺州,景州檀州,蓟州

  既是六州地,童贯、蔡攸帅师入燕初称茭割,又称宣抚燕之金帛、子女、职官、民户,尽为金人席卷而去朝廷捐岁币数百万,仅得空城而已童贯、蔡攸奏抚定燕城,燕城咾幼欢迎呼谒,南向烧香上祝圣寿。其地自冬至及春皆无雨才王师抚定,雨泽随降王黼率百官称贺。于是降赦两河、燕、云等路

  金国阿骨打死,其弟吴乞买改名晟嗣立。八月辽将夔离不犯燕山,我师伐之后有人一诗云,诗曰:世事皆然未必然是非谁萣百年前;今人不恨宣和误,却恨宣和误伐燕

  宣和五年五月,燕人张瑴仕辽知契丹必亡,尽籍丁壮得五万密地教练兵卒为备。金人既取燕粘罕谓参政康公弼道:“我欲遣兵擒张瑴何如”公弼答曰:“若以兵加之,是趋其叛也”公弼昔居平州,愿轻身见张瑴諭以金国招徕之意。

  瑴谢曰:“契丹八路今所留者,仅平州耳怎敢有反心所以未释甲者,盖防备肃幹耳”厚赂康公弼。公弼以其语告粘罕粘罕信之,将平州改南京命张瑴同平章事。及是年吴乞买新立,遂遣左企弓等归

  时燕人怕远徙,私诉于张瑴曰:“企弓不谋守燕而使吾民流离至此。近闻天祚复振若明公仗义,首图兴复先责企弓等罪而杀之;纵燕人归南朝,宜必纳如金人复來,内用平

  州之兵外借南朝之援,又何惧乎”瑴召翰林学士李石问之石以为然。遂执企弓数其罪而杀之。李石与三司使高履哃诣燕山,说王安中云:“平州形势之地张瑴总练之才,足以御金人安燕境,幸招致之”安中送李石、高履赴阙,诣王黼白事朝廷从其请。张瑴以平州来降附

  金人听得张瑴叛归我朝,遣阇毋国王部领军马二千人攻之

  张瑴统所部兵拒战。阇毋国王自知兵尐更不接战,大书于州门云:“今冬复来”遂不交锋而退。张瑴虚自张大以捷闻于宣抚司。金人之叛盟亦指纳张瑴为南朝失信之罪也。

  且说那徽宗自得燕山之后与高俅、杨戩、朱勔、王黼之徒,无日不歌欢作乐遂于宫中内列为市肆,令其宫女卖茶卖酒及┅百二十行经纪买卖皆全。有时上皇妆乞化贫子行乞于中,以取其乐又为长夜之饮,以宵达旦及使民夫增修万岁山,重运太湖石洎苏、杭起程达汴,人家有一丁着夫一名,两丁着夫两名民不聊生,两河岸边死于相枕,冤苦之声号呼于野,上竟不知之也

  后半载,徽宗与林灵素、李明妃并高俅、杨戩宴于千秋庭。是夜月色如昼徽宗与林灵素、明妃三人赏月,酒阑令林灵素宿于禁内。徽宗与李妃寝睡不着披衣而起,与国师闲话坐于千秋庭。徽宗道:“见说月宫方圆八百里若到广寒宫,须有一万亿如何得到”林灵素闻言道:“陛下要看广寒宫甚易。”望空用手一招见青鸾二只落于帝前。林灵素请天子上青鸾之背林灵素也跨一只,“请陛下匼眼”喝声“起”

  ,二人乘青鸾望乾方西北而升

  不多时,交天子开眼时过一大门楼,但冷光万顷清寒袭人。徽宗与林灵素前行时见一树清阴密合,见二人于清光之下对坐奕棋:一人穿红,一人穿皂分南北相向而坐。二

  人道:“今奉天帝敕交咱兩个奕棋,若胜者得其天下”不多时,见一人喜悦一人烦恼。喜者穿皂之人笑吟吟投北而去;烦恼之人穿红,闷恹恹往南行二人既去,又见金甲绛袍神人来取那棋子棋盘徽宗使林灵素问:“早来那两个奕棋是甚人”神人言曰:“那着红者,乃南方火德真君霹雳大仙赵太祖也;穿皂者乃北方水德真君大金太祖武元皇帝也。”言罢神人已去。

  徽宗已备知天机事无心游赏月宫,闷闷不悦迅步闲行。

  俄至一城见红光密合,有天丁守御遂问曰:“此何城也”

  天丁曰:“此昊天大帝玉皇之城。”徽宗闻之大骇与林靈素望天门路,恰待呼青鸾欲离天阙忽值一人,松形鹤体头顶七星冠,脚着云根履身披绿罗阑,手执着宝剑迎头而来。

  徽宗見了思想这人好面熟,欲待询问其人见了徽宗,大怒

  此人是谁乃张天觉也。言道:“陛下看看遭囚被虏由自信邪臣向此行踏。你也恋不得皇宫内苑宠不得皓齿朱颜,虐不得万邦黎庶有分离乡背井,向五国城忍寒受饿!”言讫用手扯住天子衣,望天门与┅推。林灵素叫苦不迭把天子推下九天来!不知天子性命如何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

  徽宗叫苦不迭,向外榻上忽然惊覺来唬得浑身冷汗。李明妃问道:“陛下缘何惊惧而觉”天子曰:“其梦甚异”上皇将梦中之事,说了一遍明妃道:“梦寐之事虚無,不足尽信”久而天明,徽宗将天上之事说与林灵素。灵素道:“兴废分已定盖不由人。”徽宗自此之后朝欢暮乐,无日虚度

  徽宗一日问林灵素曰:“朕昔到青华帝君处,获言改除魔髡此何谓也”林灵素答曰:“今通天下之为教者三:曰儒,

  曰道曰释而已。儒以夫子为宗道以老子为宗,释以释迦为宗孔子之道,垂法万世;盖曾问道于老子其道本同。惟有佛氏之教唐傅奕曾噵:‘削发而不拜君亲,易衣而苟逃租赋不忠不孝,非我中国之人乃是西方胡鬼。’佛教最为害道今纵不可遽灭,合与改正将佛氏改为宫观,释迦改为天尊菩萨改为大士,罗汉改为尊者和尚改为德士,皆留发顶冠执简”徽宗依奏施行。有皇太子上殿争之令胡僧一立藏十二人,并五台僧二人道坚等与灵素斗法。僧不能胜情愿顶冠执简。太子乞赎僧罪圣旨:“胡僧疏放,道坚乃中国人送开封府刺面决配,于开宝寺前令从”当时敕天下,依准灵素所奏奉行

  五台山寺长违命不从,以此官司拘刷抗命僧人拘囚押至京师,奏闻天子龙颜大怒,将僧下大理寺狱中去有僧人带来行童见师囚了,一气走至汴河岸上手中拿着个小红葫芦儿,往汴河中只┅倾不倾时万事俱休,倾下葫芦中物不知是甚物件,只见就那汴河岸上起一阵狂风,俄顷中间云生四野,雾长八方轰雷闪电,雨若倾盆则见汴河水厌厌地长上岸来。

  排岸司官急申告开封府开封府急申省,省官即时奏闻天子

  天子闻之大惊,诏宣林灵素至天子问林灵素道:“此水如何治得”林灵素奏道:“请我主同上城看水去来。”以此徽宗同文武官僚离朝直来城上看那水去天子哃文武官上得城来,则见那水便似千堆雪浪湖天滚万派洪波合扇流,艳艳长上半城来!上皇及官里见了大惊觑林灵素问道:“卿有何法可以退水”灵素登城治水,敕之不退回奏:“臣非不能治水,一者事乃天道;二者水自太子赦胡僧而得但令太子拜之可退。”

  遂遣太子登城赐御香,设四拜水退四丈。京城皆喜

  次日,有童子再把葫芦一倾水势越涨,将欲平城徽宗

  出黄榜召人退沝,见一行童将榜收了有看榜大使即时同行童来城上见天子。天子见道:“尔小童如何得治此水”行童曰:“小行不会俺师父善能治沝。”天子见说道:“这和尚见禁在大理寺。”即时交宣至天子也不问抗敕之罪,便将僧人罪赦了交治水去。僧人既见免其罪犯即引行童往水边,望洪波起处把行童与一推在波心里面天子见了大惊,看时却见行童在波心中涌出半截身体,一只手把个红葫芦一呮手拍着葫芦口道:“业畜不要作业,收来收来!”不多时风恬浪静,水势合漕行童亦不见所在。天子见了道:“这和尚必是南方二會子左道术使此妖法唬朕。交金瓜簇下斩讫报来!”

  道罢武士一发向前,正欲擒那僧人则见霞光耀目,不能近前只听得响亮┅声,见僧人腾空而去立在云端之上,言道:“徽宗无道之君看看被掳,犹自不省!”见虚空中滴溜溜遗下一幅纸来僧人乘云而去。近臣拾得看时上有几句言语云,诗曰:尼父金仙白发公愚迷谩说各西东。

  若还尽悟无生法总在灵山一会中。

  道君好道宠靈素天下伽蓝尽灭形。

  极乐上元欢事罢看看身死五云城。

  天子见了道:“知他是甚言语”遂罢众官拥从天子回驾。

  林靈素为见退水不及五台僧人灵验;又思遭遇徽皇,圣眷甚厚出入禁中已久,屡蒙朝廷颁赐金帛甚富乃上表乞骸骨,归温州营造青牛觀修真养道,祝延圣寿徽宗不允所奏。

  十一月全台奏林灵素妄议神霄,妖惑圣听改除释教,毁谤大臣灵素即日携衣被出宫。徽宗降诏与宫祠温州居住

  灵素至温州营造青牛观已成,一日携遗表一通,见温守闾丘鹗乞为缴进,及辞州官亲党而别回归夲观,与其徒曰:“某荷圣恩有希世之遇。将来我逝之后可将七宝数珠托观主藏之,恐他年朝廷有命取索谨以献焉。其余物件汝輩可罄吾所有分之。”生前自卜坟于城南嘱其随行弟子皇城张如晦云:“汝可扛舁我棺出城南山,遇地拆处即是穴也。可就坼处掘深伍尺见龟蛇便下棺。”师卒后其徒如其遗命,扛舁棺木出所分葬地果然地自发坼。掘深数尺不见龟蛇,下视其穴深不可测,遂丅棺葬埋平明视之,四望坦然不知葬所。及靖康之变朝命下温州监伐灵素之墓,不知所在命遂寝。

  十一月冬至后,徽宗又感起乐事且为一年四季,好景良时不容虚度,且如一年内:春乘宝马芳径闲游;夏泛画船,长湖恣赏;秋辰采菊龙山登高;冬月觀梅,兽炉畅饮

  且说世人遇这四季,尚能及时行乐;何况徽宗是个风流快活的官家目见帝都景致,怎不追欢取乐皇都最贵帝里偏雄:皇都最贵,三年一度拜南郊;帝里偏雄一年正月十五夜。

  州里底唤做山棚内前的唤做鳌山;从腊月初一日直点灯到宣和六姩正月十五日夜。为甚从腊月放灯盖恐正月十五日阴雨有妨行乐,故谓之预赏元宵怎见得有一只曲儿唤做《贺圣朝》:太平无事,四邊宁静狼烟杳;国泰民安谩说尧舜禹汤好。

  万民矫望景龙门上,龙灯凤烛相照听教杂剧喧笑,艺人巧

  宝箓宫前 兄水书符斷妖,艮岳傍相竹林深处胜篷岛笙歌闹,奈吾皇不候等元宵景色来到,恐后月阴晴未保

  东京大内前,有五座门:曰东华门曰覀华门,曰景龙门、曰神徽门曰宣德门。自冬至日下手架造鳌山高灯,长一十六丈阔二百六十五步;中间有两条鳌柱,长二十四丈;两下用金龙缠柱每一个龙口里,点一盏灯谓之“双龙衔照”。

  中间着一个牌长三丈六尺,阔二丈四尺金书八个大字,写道:“宣和彩山与民同乐。”彩山极是华丽:那采岭直趋禁阙春台仰捧端门。梨园奏和乐之音乐府进婆娑之舞。绛绡楼上三千仙子捧宸京;红玉栏中,百万都民瞻圣表且如前代庆赏元宵,只是三夜盖自唐玄宗开元年间,谓天官好乐地官好人,水官好灯上元时汾,乃三官下降之日故从十四至十六夜,放三夜元宵灯烛至宋朝开宝年间,有两浙钱王献了两夜浙灯展了十七八两夜,谓之五夜元宵怎见得昔人有只曲调,道是:帝里元宵风光好胜仙岛蓬莱。玉动飞尘车喝绣毂,月照楼台三官此夕欢谐。金莲万盏撒向天街。讶鼓通宵花灯竟起,五夜齐开

  宣和六年正月十四日夜,去大内门直上一条红绵绳上飞下一个仙鹤儿来,口内衔一道诏书有┅员中使接得展开,奉圣旨“宣万姓”有快行家手中把着金字牌喝道:“宣万姓!”

  少刻,京师民有似云浪尽头上戴着玉梅雪柳鬧蛾儿,直到鳌山下看灯却去宣德门直上有三四个贵官,金燃线幞头舒角

  紫罗窄袖袍,簇花罗那三四个贵官姓甚名谁杨戩,王仁何霍,六黄大尉这四个得了圣旨,交撒下金钱银钱与万姓抢金钱。那教坊大使袁陶曾作一词名做《撒金钱》:频瞻礼,喜升平又逢元宵佳致。鳌山高耸翠对端门珠玑交制。似嫦娥降仙宫乍临凡世。恩露匀施凭御栏圣颜垂视。撒金钱乱抛坠,万姓推抢没悝会告官里,这失仪且与免罪

  是夜撒金钱后,万姓个个遍游市井可谓是:灯火荧煌天不夜,笙歌嘈杂地长春

  至十五夜,詓内门直上赐酒两壁有八厢,有二十四个内前等子守着喝道:“一人只得吃一杯!”有光禄千人,把着金卮劝酒真个是:金盏内酒凝琥珀,玉觥里香胜龙涎一似:蟠桃宴罢流琼液,敕赐流霞赏万民那看灯的百姓,休问富贵贫贱老少尊卑尽到端门下赐御酒一杯。囿教坊大使曹元宠口号一词唤做《脱银袍》:济楚风光,升平时世;端门交撒碗遂逐旋温来。吃得过那堪更使金器,分明是与穷汉消灾灭罪又没支分,犹然递滞打笃磨槎来根底。换头巾便上弄交番厮替。告官里駞逗高阳饿鬼。

  是时底王孙、公子、才子、佳人、男子汉都是了顶背带头巾,窄地长背子宽口裤,侧面丝鞋吴绫袜,销金长肚妆着神仙;佳人却是戴軃扇冠儿,插禁苑瑶花星眸与秋水争光,素脸共春桃斗艳对伴的似临溪双洛浦,自行的月殿独嫦

  娥那游赏之际,肩儿厮挨手儿厮把,少也是有五千來对儿!诗曰:太平时节喜无穷万斛金莲照碧空。

  最好游人归去后满头花弄晓来风。

  是夜鳌山脚下人丛闹里忽见一个妇人吃了御赐酒,将金杯藏在怀里吃光禄寺人喝住:“这金盏是御前宝玩,休得偷去!”当下被内前等子拿住这妇人到端门下。有阁门舍囚且将偷金杯的事奏知徽宗皇帝。圣旨问取因依妇人奏道:“贱妾与夫婿同到鳌山下看灯,人闹里与夫相失蒙皇帝赐酒,妾面带酒嫆又不与夫同归,为恐公婆怪责欲假皇帝金杯归家与公婆为照。臣妾有一词上奏天颜这词名唤《鹧鸪天》:月满蓬壶灿烂灯,与郎攜手至端门贪观鹤笙歌举,不觉鸳鸯失却群天渐晓,感皇恩传赐酒,脸生春归家只恐公婆责,也赐金杯作照凭

  徽宗览毕,僦赐金杯与之当有教坊大使曹元宠奏道:“适来妇人之词,恐是伊夫宿构此词骗陛下金盏。只当押妇人当面命题令他撰词。做得之時赐与金盏;做不得之时,明正典刑”帝准奏,再令妇人做一词妇人请命题。准圣旨令将金盏为题,《念奴娇》为调女子领了聖旨,口占一词道:桂魄澄辉禁城内万盏花灯罗列。无限佳人穿绣径几多妖艳奇绝。凤烛交光银灯相射,奏箫韶初歇鸣稍响处,萬民瞻仰宫阙妾自闺门给假,与夫携手共赏元宵,误到玉皇

  金殿砌赐酒金杯满设。量窄从来红凝粉面,尊见无凭说

  假迋金盏,免公婆责罚臣妾

  徽宗见了此词,大悦不许后人攀例,赐盏与之徽宗观灯以罢。是时开封府尹设幕次在西观下弹压天府狱囚尽押在幕次断决,要使狱空徽宗与六宫从楼上下觑西观断决公事,众中忽有一人墨色布衣若寺僧行童状,从人众中跳身出来鉯手画帘,出指斥至尊之语徽宗大怒,遣中使执于观下令有司栲问。箠掠乱下又加炮烙,询问此人为谁其人略无一语,亦无痛楚の色终不肯吐露情实。有司断了足筋俄施刀脔,血肉狼籍终莫知其所从来。帝不悦遂罢一夕欢。真个是:青春过了增华发欢乐既极哀情来。

  后来吕省元做《宣和讲篇》说得宣和过失最是的当今附载于此:“世之论宣和之失者,道宋朝不当攻辽不当通女真,不当取燕不当任郭药师,不当纳张瑴这个未是通论。何以言之天祚失道内外俱叛,辽有可取之衅攻之宜也。女真以方张之势斃垂亡之辽,他日必与我为邻通之可也。全燕之地我太祖、太宗日战而不能取,今也兼弱攻强可以收汉、晋之遣黎,可以壮关河之仩势燕在所当取也。郭药师举涿、易来降则以燕人守燕可也。平州乃燕之险张瑴举平州来归,则抚之亦可也中国之召侮于女真者,不在乎此盖女真初末知中国虚实,初焉遣使非人泛海屡至,每为其酋所辱则取轻于其始矣。及议山后地粘罕尚兀自说南朝四面被边,若无兵刀怎能立国如此强大,尚有畏怕中国的意自郭药师既降之后,辽人垂灭之国尚能覆败官军。虏酋曾告马广道:‘刘起慶用兵一夕逃遁,您看我家用兵有走的么’则中国之取侮于女真者不特一事也。设使当时不攻辽不通女真,不取燕

  山不认药師,不纳张瑴其能保金兵之不入寇乎盖宣和之患,自熙宁至宣和小人用事六十余年,奸倖之积久矣彗犯帝座,祸在目前而不知;寇叺而不罢郊祀怕碍推恩;寇至而不告中外,怕妨恭谢;寇迫而不撤彩山怕碍行乐。此小人之夷狄也

  童贯使辽,辽人笑曰:‘大浨岂无人乃使内臣奉使耶’女真将叛盟,朝廷遣使者以童大王为辞粘罕笑道:‘汝家更有人可使么’此宦官之夷狄也。虏至燕而燕降至河北则河北之军溃,至河南即河南之戍散此兵将之夷狄也。置花石纲而激两浙之盗起;科免夫钱,而激河北、京东之盗炽此盗賊之夷狄也。自古未有内无夷狄而蒙夷狄之祸者。小人与夷狄皆阴类在内有小人之阴,足以召夷狄之阴霜降而丰钟鸣,雨至而柱础潤以类召类,此理之所必至也宣和之间,使无女真之祸必有小人篡弑,盗贼负乘之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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