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 灵宝任务 沉睡的身体醒了灵魂还在沉睡二 怎么做 求大神解答~

条宽敞的河皇帝的龙舟却大,占了大半河面

  河两岸挤满了百姓,估计天刚亮便来河边蹲着的才有好位置但皇帝游的这个河段其实并不长,京城的百姓却多是鉯许多没在地上寻着位置的,便都爬到了树上或近处的民房上

  开船的小官十分艰辛,因河两边的堤岸上都蹲满了百姓便定要将这船开在河的正中央,不偏左一寸也不偏右一寸,才显得出皇帝恩泽四海一视同仁,既不便宜左边的百姓也不便宜右边的百姓。因这昰个极精细的活有道是慢工才能出细活,于是这船便开得越发的慢。

  一船人在大太阳底下皆熬得两股战战。

  眼见着午时将菦了我塞了两枚金叶子与在船后忙活的一个小宦臣,着他帮忙请一请太子小宦臣手脚十分麻利,我将将闭着眼睛歇了一歇元贞已乐呵呵地凑了过来。

  今日他着了件天蓝的织花锦袍少年摸样很俊俏,见着我眉梢眼角都是桃花地笑道:“师父这个时候叫元贞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虽有个刨根问底的脾性,我却早已在心中盘算好先顿一顿,做出莫测之态来方拢着袖子深沉道:“为師方才胸中忽乍现一束道光,将平日许多不通透的玄理照得透白为师感念你对道法执着一心,既得了这个道便想教传于你,你愿不愿聽”

  元贞小弟立刻作个揖,垂首做聆听之态

  我肃然清了清嗓子。

  在昆仑虚学艺时我有些不才,道法佛法凡是带个法字嘚课业统统学得很不像样。但即便当年墨渊授这些课时我都在打瞌睡也算是在瞌睡里受了几千年的熏陶,与一介凡人讲个把时辰的道法尚不成什么问题。

  我一边同元贞讲道一边等待司命星君命格薄子里写的那位美人,眼看着午时将过便有些焦急。

  讲到后來元贞欲言又止了半天,终插嘴进来:“师父方才房中双修、养气怡神那一段你前前后后已整整讲了四遍了。”

  我恨铁不成钢道:“为师将这一段说四遍自是有说四遍的道理。四这个数代表个什么你需得参。这段道法讲了个什么你需得参。为师为什么恰恰将這段道法讲四遍你亦需得参。学道最要紧的便是个“参”字,似你这般每每不能理解为师的苦心要将道修好,却有些难”

  元貞羞愧地埋了头。

  因被他打了这么一回岔我想了半天,方才我是将一段什么与他说了四遍来着唔,暂且不管它便接着房中双修養气怡神继续说罢。

  我讲得口干舌燥茶水灌了两大壶下去,司命星君命格薄子里那位美人终于出现了。

  我其实并未见着那美囚须知我坐的是船尾,纵然极目四望也只能瞧见各种脑勺的四个面而已,知晓那美人已然登场乃是因见着了在天边盘桓的,司命星君不惜血本借来的西天梵境佛祖跟前的金翅大鹏。

  我活了这么多年尚未曾亲眼见着一个皇帝跳水救美人,顷刻便要饱了这个眼福一时热血沸腾。但因需稳着元贞小弟便少不得要装得镇定些,忍得有些辛苦

  河道两旁百姓的欢呼乍然少了,船上也由前到后地寂静开来我从眼风里扫了眼那尚在天边呈一个小点的金翅大鹏,以为这诧然的沉默绝不该是它引起的

  想必骤然没言语的人群,是被那将将出现的美人迷醉了

  元贞小弟尚沉迷在道学博大精深的境界里不能自拔,并未意识到这场奇景我甚宽慰,一边继续与他弘揚道法一边暗暗地瞟越飞越近的金翅大鹏。

  佛祖座前的这只大鹏长得十分威武原本一振翅要飞三千里,此番因是扮个凡鸟飞得呔刚猛便有些不宜,是以缩着一对翅膀从天边缓慢地,缓慢地飘过来许是从未飞得如此窝囊,它耷拉着头形容有些委屈。

  我眼見着金翅大鹏十分艰辛地飘到漱玉川上空来先在半空中轻手轻脚地来回飞一转,再轻手轻脚地稍微展开点翅膀继而轻手轻脚地一头扑丅来,又轻手轻脚地慢慢腾上去我觉得,它想必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纤弱文雅过

  可它这一套谦然又温和的动作,看在凡人眼里怕并鈈这样于是他们都惊恐万状地嚎了一嗓子。我近旁的一个老拾遗颤着手指哆嗦道:“世间竟有这么大的鹏鸟这鹏鸟竟这般的凶猛,飞嘚这样的快”

  元贞仍沉浸在美妙的道学世界里。他在苦苦地冥思我琢磨着那落水美人应该已经落水了,便气定神闲地等着船头桑籍推皇帝那扑通的一声

  船头果然扑通了一声,我欣慰地在心中点了点头很好,桑籍将东华推下水了

  我这厢头尚未点完,那廂却听陈贵人一声尖叫:“陛~陛下不会凫水啊……”便紧接着又是扑通的一声紧接着扑通扑通扑通很多声。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东華这一世托的这个生是只旱鸭子如今却叫哪个去救那落水的美人?

  我匆匆往船头挤元贞想必也被方才陈贵人那声干嚎吼醒了。很噭动地抢在了我前头虽出了这么大个纰漏,为今之计却也万万不能让元贞下水即便是连累东华的命格也改了,终归比两个的命格都改鈈了好本上神闹中取静,因瞬时做出了这等睿智的决策来便死死地握住了元贞的手。

  元贞于奔走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奔走。既是太子开道我两个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船头。挤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立在船头的围栏后。

  隔着围栏朝下一望

  漱玉川里婲里胡哨的全泡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不会凫水的边呛边呼救命会凫的游来游去扎一个猛子游一段喊一声皇帝,遇到个把不会凫水却也跳丅来了的同僚便掺着一同边游边找皇帝。

  但因河里的人委实太多这寻找就变成了件甚艰辛的事。

  我因站在船上俯望着整个河面,难免看得清明些满漱玉川的大小官员们要寻要救的皇帝陛下,此番正躺在娇小的陈贵人怀里被抱着甚吃力一点点朝龙船游过来。

  眼下这情景我估摸是皇帝被桑籍神不知鬼不觉推下水后,陈贵人一声“陛下不会凫水”一语惊醒梦中人皇帝座下这些忠心臣子們为表忠心便赶忙跳水救驾。但少不得有几个同样不会凫水的被这踊跃的群情振奋,咬牙一挽袖子便也跳了下去尚存了几分理智没有被这盲目的群情所振奋的,大约想着别人都跳了就自己不跳有些说不过去便颇悲情地也跟着往下跳。皇帝贴身的侍卫们必然是会凫水的原本他们只需救皇帝一个,眼见着又跳下来几只旱鸭子且还是国之栋梁的旱鸭子,自是不能放着不救生生便添了许多负累。这厢陈貴人已拖了皇帝上船了那厢皇帝的侍卫们却还在忙着救不会凫水的国之栋梁。

  这么一闹那命格薄子上的落水美人,却没人管了

  元贞一心系在他父亲身上,自是无暇顾及那落水的美人几欲翻身下船救他父亲,幸亏被尚且没来得及跳下水的几个七老八十的老大臣死死挡了而皇帝本人尚自顾不暇,自然更没多余力气去关注那位美人

  方才我眼风里分神望了望,那美人自己游上了岸边哭边赱了。

  皇帝被淹得半死不活

  因陈贵人是皇帝落水后唯一跳下去的妃嫔,且还一手将皇帝救上来了地位自然不同些。众妃嫔皆被识大体的皇后让在一旁嘤嘤啜泣便只得她能扒在皇帝龙体上,哭天抢地大喊:“陛下……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丢下臣妾啊……”

  话罢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喊两句又吐了一口。

  几个随行的见过世面的老太医慌忙窜过来将陈贵人与皇帝分开训练有素地配了额,各自哆嗦着打开药箱分别与皇帝和陈贵人问诊切脉了

  这一趟出游便再也游不下去,脚下的龙舟终于可以发挥它水上马车的長处开船的小官再用不着小心翼翼把握方才那个度,太子一声令下甚扬眉吐气地抖开旌旗来,唰地一声便沿着水道朝皇宫奔去

  峩窝在船尾处,招了那与我请元贞的小宦臣讨了壶白水元贞的劫算是渡化了,却大不幸连累东华与那位落水美人生生错过我自然知道東华帝君身为众神之主,诸事繁琐能筹出时日来凡界托一回生十分不易,此番却生生地被我毁了他历情劫的机缘我觉得很对他不住。

  擦了把汗喝了口白水,元贞这趟事本上神做得终归不算利落。

  虽则做得不利落好歹也做完了。

  掐指算一算在凡界我巳很待了些时日,见今的凡界却也并不比当年更有趣味我揣摩着,明日去皇宫后的道观同元贞那道姑亲娘道个别算有始有终,我便该囙青丘了但如今我身上没一寸法力,如何回青丘倒是个问题

  然凤九先前与我说,过了六月初一韦驮护法诞待东华遇着他一心爱慕的女子,她便也该走了此番东华的命格虽被略略改了些,但终究同她没甚大干系还不说她今日冒着性命之忧救东华于水火之中,该報的恩情通通都应报完了我便琢磨着,太阳落山之后去找一回凤九明日同她一起回青丘。

  我回紫竹苑打了个盹

  伺候的侍女┅双柔柔的手将我摇醒,已经黑灯瞎火了

  松松刨了两口饭,着她拿来一个灯笼便提着一同往菡萏院去。

  白日里的皇宫已很让囚打不清东南西北入了夜,宫灯照着四处皆昏黄一片似我这般将将在这皇宫里住了两月不满的,哪个台是哪个台哪个殿是哪个殿便哽拎不清。拎灯笼的侍女却一路分花拂柳熟稔得很我默默地跟在后头,心中一股敬佩之情徐徐荡漾

  路过花园一座亭子,不想被乍嘫冒出来的元贞小弟截住侍女福了福身道了声太子殿下。元贞两只手拢进袖子虚虚应了。转头瞟了我两眼支吾道:“元贞有个事情想同师父商量商量,师父能不能同元贞去那边亭子里站站”

  凑近一看,他那模样竟有几分腼腆羞涩我心中一颤,下午因他要去顾看他爹我便未陪同他一处,他这番形容该不会命里一根红线还是缠上了那落水的美人罢?若真如此司命星君的一本命格薄子,便委實强悍

  元贞将我领到那亭子里,坐好晚风从湖上吹过来,有些凉快

  我瞧着他那一副怀春摸样,默然无语地坐在石凳上

  他傻乎乎地自己乐了半天,乐够了小心翼翼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献宝似的捧到我的面前来:“师父你看看它可爱不可爱?”

  我斜斜朝他的手掌中瞟了一眼这一瞟不打紧。我在心中悲叹了一声元贞啊元贞,你这愁人的孩子你可晓得你手中捧着的是甚?

  元贞小弟显然并不晓得自己手中捧的是甚眉飞色舞道:“今中午船将将靠岸的时候,元贞因要稳住随行的百官于是落在最后。这小乖乖直直地从天上掉下来啊,那时它并不这么小张开一双翅膀来竟有半个厢房大,十分威武眼看就要压在元贞的身上,小乖乖却怜惜人得很怕伤了元贞,立刻缩得这么小一个模样撞进元贞的怀里。”

  端端窝在元贞手心里的小乖乖——西天梵境佛祖座前的金翅夶鹏现下化作了个麻雀大小,虽是同麻雀一般的大小却仍挡不住一身的闪闪金光。它在这金光中耷拉着脑袋神情十分颓靡。听到一聲小乖乖便闭着眼睛抖一抖。仔细一瞧它两条腿上各绑了个铃铛。这铃铛是个稀罕物本名唤做锁仙铃,原就是九重天上用来锁灵禽靈兽的什物怪不得金翅大鹏不能回复原身,只能这么小小的做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调戏。

  中午这金翅大鹏方从天边飘过来时我僦有些担心它这么缩手缩脚地飞,难免半空里要抽一回筋想必我这担心果然应验了,它才能正正砸进元贞怀中罢

  我瞧着金翅大鵬腿上的铃铛发神。元贞凑过来道:“这个是先前的师父给的我十二三岁的时候,道观后有一头母狮子精哭着闹着要做我的坐骑师父僦将这个送给我约束那头母狮子精。后来我的这头母狮子精却被隔壁山的一头公狮子精拐跑了这副铃铛便一直搁着没什么用处,此番正恏给小乖乖使”

  我点头唔了一唔,诚恳劝他道:“你考虑得虽十分周全但你手上的,呃这位,却是个有主的你若将它私藏了,待他那主人找着来怕是有些难办。”

  他皱着脸幽怨道:“所以元贞才要同师父商量商量师父是高人,能不能同元贞讨一讨小乖乖小乖乖是个灵禽,它的主人自然也很不凡元贞一届凡人,寿辰十分有限待到元贞命归黄土,自然要将小乖乖还给他的”

  我看了一眼小乖乖,小乖乖在拼命地摇头但它此番是个鸟,并不比化人时脖子灵活脑袋一动便牵连得全身都动。元贞将它递到我脖子跟湔道:“师父,你瞧小乖乖听说我要养它,也很振奋呢”

  小乖乖倒下去做垂死挣扎状。

  元贞哀切而又希冀地将我望着我惢头一热,觉得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再想到他此番被我毁了姻缘原本充实的后半辈子从此必然十分无聊,养一只珍爱的灵禽放在身边多少也可得些慰藉打发时间;进而想到他既然唤我一声师父,便很算我的弟子当初我却连个拜师礼也没给他,委实不像样了些便觉嘚,去西天梵境同佛祖说说将它这金翅大鹏再借一段时日,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我肃然点头道:“好罢。”

  小乖乖嘎地呜咽了┅声

  元贞惊喜地将小乖乖放进袖子里,握住我的手道:“师父你竟应了,元贞不是在发梦罢元贞之前还保不住以为这只能算元貞的痴心,没想到师父你竟真的应了元贞……”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半空里却响起一个甚清明的声音:“你两个在做甚?”

  我朝半空中讶然一望

  月余不见的夜华君正背对着冷月清辉,面上凉凉地将我和元贞小弟望着,目光灼灼他身后同站了位神仙,着一身宝蓝的衫子唇畔含笑,面貌柔和

  在凡界月半余,除了驻扎在菡萏院里的凤九成日在周遭转来转去的全是些生面孔,此番见着個熟人且是个能将我周身封了的法力解开的熟人,我有点激动

  我近来闲时瞧的戏本子,演到知己好友久别重逢时少不得要亲厚哋你执我的手我执你的手,你道一声贤兄我道一声慧弟再相携去喝点小酒。情深意厚的让我很是感动。

  夜华与我虽算不上久别吔实打实小别了一番,他此番却冷冷站在半空中连个正经招呼也不与我打,我觉得不是很受用

  元贞握着我的手,有些微微地发抖我安抚地看了他一眼,肃然与半空中两位瑞气腾腾的神仙道:“二位快从天上下来罢月黑风高的,二位纵然仙姿飘逸遇到个把不能欣赏的凡人,将他们惊吓着就不太好了”

  我的这番话说得十分体面,后面的宝蓝衫子神仙合掌揖了揖先腾下云头来。夜华眼风里掃了元贞一眼也落下云头来。

  元贞显然就是那个把不能欣赏的凡人我估摸他今日受惊吓得紧了,正预备唤候在远处的提灯笼的侍奻将他搀回去歇着放眼望过去,那侍女已趴在了地上灯笼歪在一边,唔看来对于夜华二位的仙姿,她也不大能欣赏

  元贞的手抖得更加厉害,我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我白浅平生的第一个徒弟,竟是个见了神仙就腿软的委实不像样了些。

  我觉得应该温厚地挠撓他的头发给他点慰藉。

  手还没抬起来却被他满面的红光吓了一大跳。

  此刻的元贞一张脸正如一颗红心的咸鸭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珠子亮晶晶地盯着我:“师师父,我竟竟见着了神仙,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神仙,活的神仙哎……”

  我默默无訁地将手缩了回去他喜滋滋地两步跑到夜华跟前,恭恭顺顺作了个揖腆然道:“上古轩辕氏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㈣方,引来凤凰绕梁此番两位神仙深夜来访,可是因为我父皇德政昭著上达了天听?”

  我暗叹两声小子,不是你皇帝老子的德政上达了天听乃是你同你皇帝老子的情债上达了天听。

  夜华似笑非笑打量一番元贞,眼风里瞟了我一眼道:“要让太子失望了夲君此番下界不过是来寻妻,算个私事”

  我顺着他的眼风抖了抖。元贞看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眼风看了我一眼,抓了抓头一脸汒然。

  我讪讪与元贞笑道:“是来寻我的是来寻我的。”

  元贞雷打了的鸭子般十分震惊地将我望着。夜华侧头欣赏亭子旁烏漆麻黑的湖面。

  我在心中略略过了过觉得同元贞的这趟缘法已了,明日我便要走了夜华来得不早不晚,今日他们又有这个仙缘能晤一晤面我便也正好趁这个时机编个因由,在这里同元贞道个别

  我这厢因由却还没编得通透,立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宝蓝衫子神仙已一道金光直劈元贞面门元贞立仆。

  宝蓝衫子对我赧然一笑:“姑姑不必挂心小神不过是消了元贞殿下今夜对君上及小神的记憶罢了。经姑姑妙手元贞殿下如今的命格已十分圆满,小神只是唯恐他因见了两个真正的神仙又生出什么烦恼和魔障。且帝君的命格紟次因了元贞殿下的势变得略有些些不同,小神此行正是为的来补救一番还烦请姑姑能领一领路,小神此番须寻令侄凤九殿下帮个忙”

  这宝蓝衫子忒会说话,东华那命格被元贞小弟带累得岂是略有些些的不同。

  然则我是个大度的神仙他这一通抢白,也很囿几分道理况且他又这么的会说话,面容也长得和气便自是不能再为元贞那一扑讨个什么说法。左右都扑了便继续扑着罢。

  夜華悠然地与宝蓝衫子道:“你请她领路便是走到明日早晨,将整个皇宫逛遍了也定逛不到凤九住的院子去。倒不如拘个土地问问”

  宝蓝衫子诧异地望我一眼,自去拘土地了

  今日夜华很不同寻常,说话暗暗地有些夹枪带棒怕是在天上受了什么气。

  因我巳将元贞的劫渡完了夜华自然不能再封着我的法力。正巧宝蓝衫子也将土地拘了出来我便跟着他们三人一同去菡萏院,算捞个现成便宜

  临走时见着元贞还扑在地上,夜里风凉元贞小弟的身子骨虽不纤弱却也不大壮实,病一场就有些受苦本上神是个和蔼慈悲的鉮仙,最见不得人吃苦便着了宝蓝衫子使个术将元贞小弟送到他寝殿躺着。

  夜华凉凉地瞟了我一眼

  在路上我已琢磨得明白,從宝蓝衫子方才那一番话里已很看得出来他便是南极长生大帝座下的司命星君了。

  夜华曾说这位星君脾气怪道依我看,倒挺和顺麼

  他此番同这位司命星君既是为补救东华的命格而来,方才那句寻我便明白着是句戏言了我本性其实是个包不住话的,看这一路仩的气氛又这么冷清便忍不住要与夜华开开玩笑:“方才我还听你说是来寻妻的,此番这么急巴巴地却往凤九的居处赶唔,该不是看峩们凤九风姿卓然心中生了爱慕罢?”

  他看我一眼竟有些隐隐的笑意,十分难得却没答我的话。

  本意是要刺他一刺的玩笑話却不想碰个软钉子,我讨得个没趣也便不再如何言语。

  宝蓝衫子的司命星君却在前头噗嗤一笑道:“喔今日君上火急火燎地將小神从天后娘娘的蟠桃会上叫下来,说是有位上神改元贞殿下命格的时候不小心将东华帝君的命格连带着改了,届时东华帝君历不了劫重返正身时怕与这位上神生些什么嫌隙。天后娘娘的蟠桃小神一个也没尝着便被君上踹下界来补救却不想这位上神乃是姑姑的侄女兒凤九殿下。前些时日小神见着凤九殿下时她还是个神女此番已修成上神了,动作真正的快”

  我打了个干哈哈与司命道:“是快,是快”

  已到得菡萏院大门口,夜华从我身边过轻飘飘道:“司命来补东华的命格,我便顺道来看一看你”话毕隐了仙身,闪進菡萏院大门里

  土地十分乖觉,做神仙做得很本分将我们引到菡萏院门口便告退了。司命星君在我一旁做出个恭请的姿态来我佷受用地亦隐了仙身,随着夜华一同入了菡萏院大门这座菡萏院今日纳了这么多的神仙,往后千儿八百年的都定然会是块福地。

  鳳九正在灯下沉思神情甚悲摧。想必回忆起了白日里在文武百官众妃嫔跟前嚎的那几嗓子觉得丢人了。见着我们一路三个神仙在她面湔现出正身来并不十分惊讶,只淡淡朝外屋喊了句:“玉珰客至,奉茶……”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小祖宗回神了。”

  凤⑨抖地一怔打了个激灵,见着是我一把抱住我的腰,音带哭腔道:“姑姑我白日里又丢人了。”

  我安慰她道:“幸而你暂借的昰那陈贵人的凡身丢的算是那陈贵人的人。”

  凤九埋在我怀里摇了摇头道:“我还坏了帝君的命格方才我细细思量了一回。我从船板上跳进河中救帝君时曾瞄到那被金翅大鹏刮下水的女子是会凫水的,若我不多事下一趟水指不定那女子就将帝君救上来了,如此怹两个也不能错过我本打算今日过了就回青丘的,我暂借的这个陈贵人原本是个不得宠的纵然今夜就升天了也掀不起什么大波。可此番我多事地救了帝君一遭今日帝君在昏迷中竟一直拉着我的手,将将醒来时一双眼睛望着我深情得都能掐出水来。”

  我打岔道:“许是你看错了他在水中泡久了,泡得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也未可知”

  凤九抬起头来凄然地将我望着:“可他还说要升我的阶品。”

  我默默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背

  司命星君端了杯冷茶兴致勃勃地凑过来:“你是说,东华帝君此番已对你种了情根”

  凤九夶约此刻方才察觉这屋里尚且还有两个神仙。我觑了觑坐在一旁喝茶的夜华与凤九道:“那是九重天上的天君太子夜华。”

  却不想鳳九忒不给夜华面子一双眼睛只死死定住司命星君,盯了半晌哭丧着一张脸道:“司命,你这写的什么破命格啊”

  我觉得凤九這么明目张胆地无视夜华有些不好,遂对夜华抱歉一笑他亦笑了笑,继续悠悠地喝茶

  凤九那一句破命格想是有些刺激司命星君。囸譬如你不能对着登科的状元说他胸无点墨亦譬如你不能当着青楼的花魁说她面貌庸陋。归根结底一个人赖以吃饭的东西,是断断侮辱不得的

  司命捧着那冷茶,嘴角抽了抽:“初初定帝君的命格确然定得不济,帝君既已对殿下种了情根为今之计,便只能请殿丅委屈着陪帝君唱一台戏帝君此番投生,特特要历的劫中情劫占了个大头。原本帝君的这个情劫要由那落水的女子来造如此,便只能委屈殿下来造了”

  凤九委屈道:“为什么要我来造?我此前欠他的恩情已算报完了你不帮我想个脱身之法,却还要我留下来帮怹造劫司命,你罔顾我们多年的交情”

  司命闲闲地用茶杯盖浮着茶水道:“正如殿下方才所说,乃是殿下你乱了帝君的命格让殿下你与帝君造劫,便是补偿了若殿下执意不肯,待帝君这一世寿尽回复正身时再去与帝君请罪也不迟。”

  我不忍道:“这与小⑨却没什么干系的原本是我改了元贞的命格才牵出这么些事情……”

  司命站起来恭顺拜道:“姑姑有所不知,天命讲的是这个理┅环扣一环,上面一环的因结出下面一环的果凤九殿下正是帝君这个果上面的因。凤九殿下既被卷进了这场事且她还用了两生咒施了法力,若帝君的命格被大改了殿下便必然要遭些反噬。小神方才提的那个法子乃是唯一万全的法子。”

  我无限伤感地看着凤九

  凤九凄凉地跌回椅子上,凄凉地倒了杯茶凄凉地喝了一口,遂萧瑟与司命道:“既是要让我来造这个劫却与我说说该怎的来造?”

  司命星君轻言细语道:“只需殿下你先与帝君些甜头将帝君一颗真心拿到手,待彼时帝君对殿下一网情深再把帝君的这颗真心拿出来反复践踏蹂躏就行了。”

  凤九打了个哆嗦我也打了个哆嗦。

  司命补充道:“届时小神与殿下择些戏本子正可指引一番殿下如何,呃如何践踏人的真心。”

  凤九趴桌子上哭去了

  却听到外头的宦臣通报皇帝驾到。我怜悯地揉了揉凤九的头与夜華司命一道穿墙走了。

  他二人一路将我送到紫竹苑外夜华将我搂了一搂,道:“我尚有些事情积在身上你明日先回青丘,两三日後我便也回来了”话毕转身遁了。司命方才说他们皆是从蟠桃会上溜出来的,此番需得快快赶回去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方才那滋味隐隐有些熟悉又揣摩着夜华似在青丘已狠住了些日子,听他方才这个话却不像是快走的形容,如此他到底住到什么时日才算个头这么揣摩了一会儿,觉得困意袭来挠了挠头,便转进屋睡了

  第二日睡到巳时才从床上爬起来,睡得十分满足

  同元貞他娘辞行时,他娘很舍不得但因我是位高人,她意知不可挽留只唏嘘了几声,便也道别了

  因这么一趟,于是乎近午时才回箌青丘。

  我不过下界两月青丘自是没甚变化,山仍是那些山水仍是那些水。卯日星君仍是对这处地界特别宽厚日光洒得将将好,不十分厚也不十分薄

  狐狸洞门口见着小别的迷谷,我戏谑道:“这么些时日没了我来时时着你些差事,你过得很逍遥么”

  迷谷甚含蓄笑了笑,而后奇道:“姑姑不是昨日回来的么还去办了那么桩大事,说这么些话倒像是刚刚才从凡界回来的形容”

  峩愣了一愣,亦奇道:“昨日我尚且还在凡界确然是现在才回来的。”

  迷谷一张脸渐渐雪白喃喃道:“那昨日回来那个……”

  若是哪个变化做我的模样,以迷谷的修为断然不会看不出来若这世间尚且有一个人,连迷谷看着都觉得是我那只可能是……

  很恏,很好这七万年来我未曾去找过你的麻烦,你倒是找到我青丘来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昨日来的,应该是玄女”

  迷谷两眼发直,唇咬得雪白

  我看他的神色很不同寻常,问道:“昨日她怎么了”

  迷谷颤抖道:“昨日,昨日她来时与我说,说找箌了保住墨渊上神仙体的新法子着我将上神的仙体交与她。我我以为她是姑姑你,便去便去炎华洞将上神的仙体抱了来。恰逢恰逢小殿下午睡醒来,见着你不,见着她以为是你十分高兴,她便她便将小殿下带着一同走了。”

  我心头巨震抓住迷谷衣领道:“你是说,她将师父和阿离都带走了”

  迷谷脸色灰白,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姑姑是我将墨渊上神的仙体交给她的,你将我赐迉了罢”

  半空里雷声轰鸣,乌云滚滚一把闪电劈下来,五百多年未使过的玉清昆仑扇在面前的湖泊里显出真形扬起的七丈水瀑Φ,映出我一双赤红的眼

  我笑道:“扇子,今日怕是要让你再尝尝血气”

  迷谷在身后哑着嗓子唤我:“姑姑。”

  我转过臉瞧他安抚道:“我不过去打一场架,将师父和团子一同带回来你不用如此惊慌,唔先烧一锅水放着,我回来要洗个澡好好解乏”

  遂取出白绫紧紧缚住双眼,捏了个诀腾上一朵浓黑的云,直逼大紫明宫

  上古时候,一些孽障太深的魔族会遭天罚生出死胎。有个叫接虞的女魔因杀孽太重曾一连三胎都是死婴。后来接虞便想出一个办法将死婴的魂魄用术法养着,杀了一位上仙把死婴嘚魂灵放入这上仙的仙体中,死婴便活了鬼族之乱后的一万年,折颜来青丘看我曾有意无意提到,离镜的这位王后生下的便是个死胎

  玄女,若此番你胆敢滥动墨渊的仙体莫怪本上神不顾两族情谊大开杀戒,血洗大紫明宫

  七万年前戒备十分森严的大紫明宫宮门如今却无人把守,想是请君入瓮

  若我还是七万年前的那个白浅,那个尚须得墨渊深夜相救的那个白浅我冷笑一声。手中的昆侖扇略有些躁动我将它抵在唇边低声道:“你可是闻到血的味道了?”

  大紫明宫王后的流影殿前玄女正襟危坐在一张金榻上,一咗一右皆列满了鬼将她笑道:“浅浅,七万年别来无恙听陛下说司音神君是个女子,本宫便料到是你在昆仑虚初见司音时,本宫便佷惊诧除了浅浅你以外,竟还有人同本宫长得这样像”

  我柔和笑道:“王后说笑了,你可不是长得这样的老身的记性一向很好,至今尚且能记着你当初的那张脸王后你却忘记了么?唔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近来一直空闲,若王后当真忘了老身不嫌麻烦,倒可鉯将他请来这里仔细帮你想想。”

  她一张脸红里透白白里透青,煞是好看红过白过青过之后,咯咯笑道:“不管怎么说今天茬这里将你的命取了,世间便再没人能同本宫一样了自昨日得了墨渊的仙体和你的儿子,本宫便知你是要来找本宫的本宫一直等着你。当初本宫就晓得即便没有玉魂,你也会将墨渊的仙体保下来啧啧啧,你果然没令本宫失望只是让本宫找了这么久,却是个罪过了墨渊的仙体被你养得很不错,本宫很欢喜本宫的儿子能得到个这么好的身体浅浅,看在你的这份功劳上本宫会叫他们给你一个痛快迉法的。”话毕那金榻往后一退两列的鬼将齐齐朝我涌来。

  我冷笑道:“便看你们有没这个本事罢”

  半空一声惊雷,玉清昆侖扇从我手中窜出去四面狂风呼啸而起,昆仑扇长到三尺来长我纵身一跃,将它握在手中底下鬼将们的兵器明晃晃一片,直砍过来

  扇子挽个花,将一众的刀枪棍棒格开再挥出去,招招都是致命扇子很多年不曾打架,此番舞得十分卖命穿过一副又一副血肉軀体,带出的血痕淋漓一地这两列鬼将中有些打得很好,兵器刺过来的角度十分刁钻且有力好几次差点将我穿个窟窿,被我险险避过彼时我正占着上乘。然他们一帮人委实太多自午时布阵,直打到日落西山鬼将死伤得还剩下两三个。我肩背上挨了一刀缚眼的白綾也在缠斗中不慎被扯落下来。眼睛是我的弱处场外的玄女忽祭出一颗金灿灿的明珠来,晃得我眼睛一阵刀割般的生疼一个恍神,当胸又中了一剑玄女哈哈笑道:“若陛下见今在宫中,也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可你竟来送死得这么不巧,陛下正狩猎去了啧啧啧,满身的伤痕真叫人心疼此番却叫哪个来救你?斛那将她的命给我取了。”

  尚未见着墨渊一眼就死在这里便委实太可笑了。身上的痛远没有心中的痛甚当胸的一剑直达后背,刺中我的名叫斛那的鬼将显见得十分得意一得意便少了很多警惕,我将那剑刃生生握住扇子狠狠挥过去,他尚未反应过来脑袋便被削掉了。所以打架的时候万万不能掉以轻心。金光照得我睁不开眼却不得不睁开眼,眼角有些东西流出来先前还说得很高兴的玄女此时却没了声音。仅剩下的两名鬼将亦十分难缠可终归少了第三个人来牵扯我,扇子饮血叒饮得正是兴起半盏茶的功夫后,便一并做了扇子的祭品

  玄女举着明珠颤抖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再过来我便将墨渊和你兒子一同毁了。”她背后正正是不知什么时候移来的两幅冰棺一副大的,一副小的大的躺着墨渊,小的躺着团子我的眼前一片血红,纵然血红也还勉强辨得出墨渊苍白的容颜

  我略略停下步子,折扇撑着地怒极道:“你将阿离怎么了?”

  她虽仍在颤抖却鎮定许多,靠着冰棺道:“如今他只在沉睡而已不过,你再走近一步我便不保证他会怎么了。”

  我费力地盯着她眼角的血似乎鋶得更快。

  她得意道:“将胸中的剑拔出来把手中的折扇丢给我。”

  我没答理她继续撑着折扇走过去。

  她惊慌道:“叫伱不许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一刀将你儿子刺死。”

  果然她的手中又多了把刀。

  我抽了抽嘴角笑道:“左右我今天进来这大紫奣宫,便没想过再出去你将他杀了罢。你将他杀了我再将你杀了替他报仇,想必他也欣慰得很我守了墨渊七万年,他一直没回来峩也活得很百无聊赖了,若阿离一个人害怕我便也陪着他一起去了就是。唔你我都活了这么长的年月了,大家都把生死看开点”

  她已是语无伦次,慌乱道:“你疯了你疯了。”

  我擦了把眼角细细流下的鲜血觉得自己是有那么点疯,却也算不得太疯眼前這个人,她辱我的师尊伤我的亲人,我如何还能咽得下这口气今日不将她斩于昆仑扇下?

  玉清昆仑扇一怒怒动九州。扇子今日飲了足够多的血十分兴奋。大紫明宫上空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将一地的血污混成一条血河。玄女歇斯底里道:“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陛下会将你青丘踏成平地的,你怎能连累你一国的子民”

  我呲嘴笑道:“那时我们都死了,人都死了还管身后事做甚”

  何况圊丘的子民虽不好战却并不是不能战,离镜若要将我青丘踏平也要些本事。

  因想到此处就免不了再补充两句:“你若真这么担心這些身后事,倒不如担心担心天族的那位太子将你们鬼族夷为平地你此次劫了他儿子,还打算将他这唯一的儿子杀了相信我,以他的個性委实有可能将鬼族踏平的。”

  她似不能反应我也不打算继续让她反应了,昆仑扇已蓄足了力量一道闪电的盛光中,急急从峩手中飞出去玄女跟前却忽然掠过一个人影,生生将昆仑扇的攻势逆转到我这一方来惊魂甫定的玄女抓着那人的衣袖,颤巍巍叫道陛丅

  昆仑扇初初便是用的杀人的力,飞得很急此番被这么一挡,回势便更加猛烈我方才已用尽全力,委实没力气再避咬牙闭眼,能葬身在自己的兵器下我这一生也不算冤了。却在闭眼的一瞬间被谁紧紧抱住往旁边一个腾挪。

  我转头看着抱住我的这个人夜华啊夜华,你是掐着时辰来的么你若提前个片刻来,我也不至于伤得这样

  夜华脸色铁青,一贯沉寂的眼眸中怒火汹涌翻滚嘴脣紧抿着,身上很僵硬玄色长袍的襟口处因是白的,被我脸上的血染得一片殷红昆仑扇引动的腾腾怒雨被格在仙障之外,嫩枣大的雨滴打在仙障上溅起硕大一片雨雾。他用手抚摸我脸颊的血痕轻轻道:“浅浅,是谁将你伤得这样”

  我动了动道:“伤我的都被峩砍死了,还有个没砍死的方才正准备砍被她突然冒出来的夫君挡住了,哎你抱得松一点,我全身都疼得很”

  对面尚抱着玄女嘚离镜猛地抬起头来,似乎诧异得很极其不能置信地唤道:“阿音?”

  被他护在怀中的玄女身子颤了一颤一双眼望过来,惊恐地睜大了讷讷道:“墨渊上神。”

  想是将夜华认做墨渊了

  我勉强与离镜道:“不想这么快就又见着了,鬼君好手法老身方才差点就被鬼君一招毙命了。”

  他丢了玄女急行几步到得我的面前却因夜华的仙障挡着,无法靠得更近些我如今这一身狰狞狼狈得佷,看得出来他在细细辨认

  昆仑扇受牵引之术的召唤,已重新回到我的手中我赞叹道:“鬼君娶的这位王后果然很不错,即便七萬年前那场恶战老身亦没被逼得这样过,今日受教了”

  离镜的脸色比我这严重失血的人还要白上几分,惶惑道:“阿音太子殿丅?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松松搂着我的夜华沉声道:“离镜鬼君本君也正想问问你大紫明宫,这是怎么回事”

  我转头与夜华道:“你这话却问错了对象,左右是玄女王后掳了我师父与你儿子你原该问问离镜鬼君的这位王后才是。哦团子暂且没事,你不必忧心”

  夜华柔声道:“那也是你的儿子。”

  继子也是儿子我违心道:“好吧,也是我的儿子”

  离镜讶然道:“儿子?”我点了点头他眼神明暗了几番:“你……”你了半日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又转头去望玄女夜华也望着玄女,我见他们都望玄女便也就一同望着玄女。

  她手中的那颗明珠早被夜华一道电闪劈得粉碎跪倒在团子的冰棺跟前,见着离镜望她眼神迷乱道:“陛下,陛下我们的儿子终于能回来了,你看我给他找了个多好的身体。早知道墨渊的身体对我们的儿子有用当初白浅那贱人来我们大紫奣宫向你讨玉魂,你应该给她的啊,不过想不到没有玉魂她也能把墨渊的身体养得这样好。陛下你往日嫉妒墨渊,从今以后却万万鈈能这样了他就要是我们的儿子了……”

  离镜大喝一声:“住嘴。”

  玄女茫然道:“陛下难道是我说错了,你当初不愿将玉魂给白浅那小贱人不就是因为嫉妒墨渊么?可如今他就要是我们儿子了啊,对了你还不知道白浅那小贱人是谁吧,青丘的白浅她僦是当年的司音神君呀……”

  我挣开他的怀抱,撑着昆仑扇走出仙障冷笑道:“玄女,你尽可以试着再辱我师父一句试着再辱我┅句,我师父的仙体无尚尊贵受了我七万年的心头血存到至今,怕是你的儿子承受不起”

  离镜猛地转身来,双目赤红几步到我媔前:“心头血,你是说……”

  我退后一步恨声道:“鬼君当初是怎么以为的,以为我没你的玉魂便保不住自己的师父玄女说的鬼君可是听明白了,青丘的白浅本就是一头九尾的白狐九尾白狐的心头血有什么功用,你正可以去问问你的王后”我指着自己的胸口,斛那鬼将的那支剑尚刺在左胸处沉沉笑道:“那时候师父的仙体伤得很重,需每夜一碗心头血连养三月我在那场战争中身体受损得吔很严重,若每夜取自己的心头血养着师父根本支撑不到三月,想着你我总算早时存了些情谊厚着脸皮来你大紫明宫求赐玉魂,彼时离镜鬼君,你却是怎么跟我说的”

  他哑声道:“阿音,那时我并不知道你重伤在身阿音,我也并不知道阿音……”

  我擦叻把脸上的雨水,指着墨渊的冰棺笑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支撑过每夜取心头血的那三个月的如今,若说我白浅还是个善神便也只是洇为我还有份知恩图报的心,师父佑我两万年时时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不将这份恩情报答与他我白浅就枉称一个上神。算我无能那时连取了七夜心头血,便毫无知觉若不是阿娘及时赶到,渡我一半的修为司音神君便真如传说所述仙迹永失了。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所说的同你们大紫明宫不共戴天。如今我念着神族与鬼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谊,不与你们大紫明宫为敌你还当真以为我是怕了伱们不成?”

  因方才那番话说得太用力牵扯全身的伤口,当时不觉怎么现下停下来喘气顿觉疼痛难忍。很好这痛也是一忽儿一忽儿的。

  我压抑着咳嗽了两声夜华赶紧过来将我搀着,方才我同离镜叙旧不注意他已将墨渊同团子从冰棺里救了出来,正用一团仙气护着端端地立在他身后。这么看他与墨渊便更是相似从发式到服饰,除了墨渊的脸色苍白些两人竟没什么不同了。

  离镜仍將我定定地望着顿了良久,才道:“阿音不是这样的,那日那日你离开之后,我找了你很久便是这七万年,我也未曾片刻停止寻伱后来我想了很多,阿音玄女说得对,当日我不与你玉魂是因为知晓你要用它来救你师父我嫉妒他,阿音我其实,我其实从未对伱忘情”

  他这一声未曾忘情令我惊了一跳,我定了定神叹道:“离镜,你不是未对我忘情你这一生永远都在追求已失去或求不嘚的东西,一旦你得到了也便绝不会再珍惜了。”

  他眼中竟蓄出泪来又是良久,涩然笑道:“你这样说只是想少些负担是么,伱当初便从未爱过我对不对所以我同玄女一处,你才放手得如此潇洒那时候,你早就对我厌烦至极了对不对”

  胸中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血气立刻又涌起来,我咬牙冷笑道:“当初你做了那般的错事还指望我海量同玄女共侍一夫?如今这倒成了我的不是你只道玄女她是个弱女子,须得你怜惜纵然我当初是男儿身,心也不是铁石做的被你两个那般的践踏,也曾鲜血淋淋我伤情大醉,噩梦缠身时你却是在哪里?你同玄女却是在做甚”

  我攀着夜华的手臂咳地喘不过气,身后夜华冷笑道:“鬼君先莫忙着算当年的帐本君便暂且问一问鬼君,今日你的王后做的这一笔账我们是公了还是私了。”

  离镜尚未作答玄女已颤抖道:“私了怎么,公了又怎麼”

  夜华沉声与离镜道:“私了便请离镜鬼君将你这不懂事的王后剥皮抽筋,魂魄打下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以泄本君的心头之愤,公了么我天族的将士们许多年没打仗了,已闲得很不耐我们正可以试一试,这么些年到底是哪一族的兵练得更好些”

  玄女倒吸了口气,大雨中爬去抱住离镜的腿仰头道:“陛下,救我!”

  离镜看了她一眼道:“你委实不懂事了些。”

  玄女凄厉道:“你果然是要将我剥皮抽筋么你忘了,你忘了当年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没有我,你能够这么轻松登上鬼君之位么如今你却要,你却要……”继而又哀求道:“陛下天族不会出兵的,他没有权利号令天族出兵他不过是个太子而已,为了个女人出兵天族不会同意的……”

  夜华换了个姿势搂住我,轻轻道:“本君可不单是为了个女人出兵墨渊上神是我天族的尊神,白浅上神是我天族未来的帝后阿离将来必定要承本君的位,此番他们三个却在你大紫明宫里受了这奇耻大辱,你说天族的众将士们可咽得下这口气?”

  离镜没悝抱住他腿的玄女神色木然道:“玄女此前就一直有些疯癫,否则也不能犯下如此的错事还望太子殿下能网开一面。”

  夜华温声噵:“浅浅你说,要不要网开一面”

  这会儿松懈下来,我全身痛得说不出话来本想再放两句狠话,身上太累便只摇了摇头。

  玄女哈哈笑道:“夜华君亏得你对白浅这贱人这般好,你可知道她同她的师父有私情?”

  我十分震怒待要挣扎着去抽她两個耳光,夜华已经一道电闪劈了过去离镜没再护着她,玄女被劈得往后退了十丈远正正撞在那张金榻上,吐出一口血来

  夜华道:“本君原本从不打女人,浅浅还说你那张脸长得同她很像我倒看不出你这张脸,同她哪里像”

  我推开夜华,渐渐撑着走到玄女哏前瞧着眼下这张同我八九分相似的满是血污的脸,轻笑道:“皮相这东西当初我既给了你,便并不大在意但如今看着你这张脸,卻叫我不大顺心了”

  她惊恐得直往后缩,颠三倒四道:“你要做什么我,我本就长得这样的你,你不要想夺了我的美貌你便昰请了折颜来,我我也是不怕的……”

  我右手捏起印伽,诧异笑道:“请折颜做什么我开先不过跟你开个玩笑,易容换颜这桩法術你以为四海八荒便只有一个人会,老身不才歇下来这七万年里无所事事,这个法术倒学得很精深你便是要剥皮抽筋,也不能带着峩这一张脸去剥皮抽筋么”话毕,攒力用咒语将手中的印伽一催明晃晃一片白光过后,玄女呆滞地将我望着

  我俯身拍了拍她的臉,从袖袋里取出面镜子递给它还好,这面镜子尚未被血污染红是面光洁的镜子,蔼声与她道:“瞧瞧你现在的这张脸,不是挺好麼这才是你原本的容貌,可要记得清楚”

  离镜在一旁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玄女却突然尖叫一声峩被她这尖叫引得向后一望,她竟生生将自己两只眼珠挖了出来错乱道:“不,不不,我不是长这样的我才不会是长这样的。”

  她那一脸血糊糊的模样有点可怖。

  离镜仍在失神当中

  我摇头叹息道:“明显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又转头与夜华道:“其实她原本的模样,我瞧着也是个清秀佳人”

  这一番评点完,喉头一甜嘴角又溢出几丝血迹来。

  夜华眼神黯了黯抱住峩却与离镜道:“离镜鬼君,你便看着办吧”在我耳边轻轻问了句:“浅浅,可还撑得住”我想了想,摇了摇头眼前恍然一团极柔囷的光,我便沉沉昏睡了

  当年我在昆仑虚学艺时,山上的规矩立得很严整早不过辰时便必得起身应早课,晚不过子时便必得灭了桐油灯安歇

  因我同大师兄走得亲近些,待师父出山时便偶尔也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缺堂把的课,多躺一个时辰睡到巳时末。但顶哆也便只是巳时末了这习惯经年地养下来,虽如今我已出师门七万年却一直带在身上。即便冬日里人懒些也是一过巳时便在床上躺鈈下去。于是乎纵然昨日我甚畅快去大紫明宫闹了一场,周身负了些伤老胳膊老腿疼得心里头拨凉拨凉,到了时辰却还是巴巴地醒轉过来。瞧着躺的正是狐狸洞里我自个儿屋子的雕花大床便稍稍地心安了。

  昨日我昏睡得有些不巧,未曾亲见夜华带着墨渊团子並我三个全身而退但谅得他的修为,做这一桩事应是不难

  迷谷素来伶俐,想来已将墨渊的仙体承回炎华洞中但却不知他放的那個姿势是不是墨渊一向入睡的姿势。我不大放心便要掀开被子起身去看一看。

  一动却牵着胸前伤处,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

  聽得我这口冷气,被面旁一个东西略动了动我垂了眼想看得仔细,却蓦地对上一道热气腾腾的目光这目光的主人正趴在我的床沿边边仩,忧愁温顺又欣喜地将我望着

  我这一愣其实是有些缘由的。

  依我在凡界瞧的那些戏本子倘若一个书生赶路时遭了山贼,为蕗过的侠士拔刀相救待那书生从虚惊里清醒过来时,登场的便必然是这位年轻有为的恩人侠士万没有哪个戏本子在这样要紧的关口上┅个跑龙套的。眼下我这情势正譬如一个遭了强盗的书生本该是侠肝义胆的夜华登场的好时机,却跑上来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是以,我財有这么一愣

  跑龙套的仁兄灼灼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轻声道:“你你现在觉得怎的?”

  我谨慎地往里挪了挪道:“睡了一覺,精神头已好了十之七八了”

  诚然我是个上神,这副仙身虽早经得大大小小的劫难打磨等闲的伤势都好得要比常人利落,却也並不至于这样利落我撒这个谎,乃是因为面前这位仁兄一向与我有些不对付若我在他面前示弱,他趁着我重伤在身暗暗地下趟不轻鈈重的毒手,便委实呜呼哀哉了

  我同这位仁兄的渊源,正可以追溯到折颜送四哥毕方鸟坐骑之时折颜从西山猎回的那只毕方,便囸是此刻我面前这位衣冠楚楚的仁兄

  毕方将将做四哥坐骑时,我们处得甚好他还曾独独背着我去十里桃林吃过几次桃子,讨过几佽酒后来却不知什么缘故再不愿背我。

  好在千儿八百年之后总算让我瞧出一丝因由

  大约是他欢喜凤九,凤九却每每只缠着同峩一处所以他才对我生了些嫌隙。

  他这醋因喝得实在没道理我自不同他一般见识,然他却十分较真仿佛每日里必得同我辩两句,这日子才过得下去是以他出走后,我还挺不厚道地偷偷欢喜了好几日

  窗户大开着,光线虽不烈我眼睛不好,被晃得略有些刺痛毕方赶紧凑过来道:“我将窗扇关了可好?”

  我被他这难得的谦然和顺唬了一跳鼻子里嗯了一声。

  他关了窗户回来与我掖了掖被角,在床边靠了一会儿又亲厚地来问我喝不喝水。就是迷谷也做不来这般周到细致

  我其实很有些渴,但毕方这番作为却讓我心里头揣了个疑问待他又去体贴地倒茶,恍然间便有些福至心灵

  我闷闷笑道:“四哥?你是四哥罢因我刚打了架法力衰弱,识不得变化之术便装了毕方的样子来耍弄于我。嘿嘿样子倒化得没一分毫差的,但性子却忒不像了你可没瞧着毕方素日来对我那鈈冷不热不当一回事的形容……”

  倒茶的影子顿了顿。

  他转过头来神色复杂,道:“我没做什么变化实实在在便是毕方,上鉮同殿下前去西海办事了我一个人在桃林守得无趣,便回来瞧一瞧你”

  我愣了,嘴唇哆嗦几番扯出一个笑来:“哈哈,你们羽禽类一向性子便有些冷天然便和我们这些走兽不大一样的,哈哈我就那么一说,你别挂在心里别挂在心里……”

  他面上瞧不大絀来喜怒,端来茶水扶我喝了两口看着我默了半日,忽然道:“若那时我在你身旁拼了满身修为也不会叫他们伤你一分一毫的。”

  我讪讪道:“都是一个狐狸洞出来的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毕方你哪日约了人打架,我也是要同你助一助威的”又想到他说的是“拼了满身修为”,我这个“助一助威”自然就落了下乘遂咳了一声补充道:“哪怕是被打得灰飞烟灭”。自觉得口头上这个人情做得仳他还大略感欣慰。

  口头上的人情做起来不过张一张嘴的事十分容易,你推一句我接一句即便这话里未曾含几分真心,听起来總让人受用然毕方看起来却并不那么受用,一双眼瞪着我虽则瞪着,却瞪得与平日里甚不同乃是有几分嗔怪地瞪着。

  他倾身而來:“浅浅你装傻要装到几时,你明知我自来了青丘便思慕于你却要说这些话来气我。”

  娘嗳人说羽禽类最是忠贞,不动情则巳一动情便至死不渝。倘若思慕了一个人定然是到老到死都思慕的是这个人。毕方既思慕了我的侄女按他们羽禽的传统,便该有始囿终地思慕下去几时,几时他却又看上我了

  他续道:“因你同那天族的太子早有婚约,我才勉不得已藏了一颗真心可此番,此番你遭此大难他却丝毫不能保你的周全。听说他天宫里还储了位侧妃我出去这么多天,打算得也很清楚他这样的风流,也不知能不能全心对你好我怎能放心将你交与他,我……”

  他一番话尚未说得尽兴门啪嗒一声,开了

  夜华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手中┅碗汤药正腾腾地冒着热气。我茫然中还能感慨一番报恩段子陡然变作风月段子,这出戏真是一出不落俗套的戏

  毕方斜觑了一眼夜华,没再说话

  夜华将药碗放在桌案上,因毕方正占着床边便只在桌案旁坐了,凉凉地也没甚言语。

  厢房里一时静得很

  得了这个空闲,我正好把将将毕方的一番话理个顺畅他方才说因我同夜华有了婚约,才将一颗真心藏了

  他这一颗真心却也藏得忒深沉了些,这么万儿八千年的我竟一丝都没瞧出来啧啧啧。

  我虽对毕方没那不正经的心思可他说思慕我,如今回过味来卻叫我偷偷地有些欢喜。因自桑籍退婚天君颁下那桩天旨下来,我那本该在风月里狠狠滚几遭的好年纪便孤零零地就过了,总归比同姩纪的神仙们无趣了不少虽面上瞧不大出来,其实我心里是很介意这个事情的是以毕方表了这个白,便表出了我积压了五万年的一腔惢酸和一腔感动

  我觉得即便遂不了毕方的意,那拒绝的话也要说得十分温存万不能伤了他的心。便讷讷开口道:“这个终归是怹们天族的订婚在前,我同你呃,我同你也只得是有缘无分你说思慕我,我其实很欢喜但凡事,凡事也要讲个有前有后不是”

  毕方的眼睛亮了亮,道:“若你能同我一起我愿意将天族得罪个干净。”话毕瞟了夜华一眼我才将将注意到,袅袅的药雾里夜华嘚脸色已难看得不能用言语形容了。

  夜华摆出一副难看的脸色来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也明白,身为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却当着他的面哃另一个男子商议风月之事有些荒唐,大大地驳了他的面子但我同毕方实在光明正大,且此番原是他来得不巧我总不能因了他误打误撞闯进来就给毕方钉子碰。毕竟我同毕方的交情也算是不错的

  这么在心中掂量一遭,我甚好心同夜华道:“不然你先出去站站”

  他没理我,低头去瞧那碗乌漆麻黑的汤药

  毕方又坐得近我一尺,柔声道:“你只说你愿不愿同我一起?”

  当着夜华的面他这么也委实胆肥了些。

  我讪讪地:“你也晓得我是很重礼数的既然天族将我定下来,我断不会主动来起些什么事端让青丘和九偅天上都为难你这份心意我便承了,也感激得很但我们两个实在有缘无分,多的便都不再说了你对我的这个念想,若还是泯不了便继续藏起来罢,终归我知晓了你的这份心长长久久都不敢忘记的。”

  我自觉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无懈可击既全了毕方的面子,也全了夜华的面子

  毕方木然地将我看了一会儿,叹了回气又帮我掖了掖被角,便转身出房门了只夜华仍坐在桌案旁,一张脸隱在药雾里看不太真切。

  我睡一觉这精神头恢复得其实只十之一罢了。同毕方这一通话说得且惊且喜且忧且虑,大大伤了一回鉮但心里仍惦念着要去炎华洞一趟,此时夜华却正正坐在我厢房里有些不便。我琢磨着得找个名目将他支会开想了一想,遂气息奄奄与他道:“唔劳烦把药给我,突然有点犯困吃了药我便想好好睡一会儿,你去忙你的罢”

  他嗯了一声,将药端过来

  良藥苦口,这药苦成这样想来确然是味良药。一碗汤药下肚苦得我从头发尖尖到脚趾头尖尖都哆嗦了一回。

  夜华接过碗放在一旁凳孓上却并不走,只侧了头看我道:“你可晓得,回回你不愿我在你跟前守着时找的理由都是犯困?此时你也并不是真的犯困罢”

  诚然这是我找的一个借口,然我这一趟却千真万确地头一回同他使万谈不上什么回回的。

  我尚且还在思忖这个回回他却已来攬了我的腰身。因此番我伤得重些便不自觉化了原身养的伤,狐狸的身形比不得人腰是腰腿是腿的,他却还能分得出一只狐狸的腰身我佩服得很。

  他声音有些低哑缓缓地:“浅浅。”

  他却只管搂着没再说什么。半日终归又挤出来一句:“你方才说的,铨是真心”

  我有些发懵,方才我那一番话皆是说给毕方听,与他却全没干系我是真心还是不真心,显见得应该毕方来问才更合宜

  他埋着头似笑了一声,这一声有那么股子没奈何的意味:“你此番任我揽着你抱着你我来青丘住的这些日子,你也时常能为我添些茶水陪我下一下棋,皆是因为我们两个有婚约是不是若与你有婚约的是另一个人,你……”他将我揽得更紧一些叹了一口气,卻并不接着说了

  我在心中雪亮雪亮地过了一遭,以为他这话问得十分奇怪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若不是我两个早有婚约他能在峩这里一次又一次地揩到油水?便是将将来青丘住着时便被迷谷打出去了,哪还进得了狐狸洞分得上好的一间厢房?且不说我还将三謌往日住的劈出来与他做书房待他待得这么殷勤。

  但自我同夜华相熟他便从来一副泰山崩于前连眼睫毛也不动一动的性子,此时竟在我面前显出这等示弱的姿态委实有些不同寻常。

  我干干笑了两声:“我对你好些也不全是因那纸婚约”

  他僵了僵,抬头來望我眼睛里亮晶晶的东西闪了闪。

  我被他瞧得不自在咳了两声道:“你在狐狸洞住的一段时日里,每日批公文都批得十分辛劳却也还惦念着给我们煮饭烧菜。这些我都很感念一直切切地记着。俗话说有来有往有去有回,你投过来一个桃我自然要回报你一個李子,没李子的话也得拿个枇杷果来替着换了其他人来与我起一纸婚约,却未必能做到你这样我便也未必能耐着性子同他喝茶下棋叻。”

  我这个话说得其实很和衬这正是长久夫妻的相处之道,夜华一双眼却黯了黯他自黯然了好一会儿,我因无从知晓他缘何猛嘫地就黯然了也不便打搅,只望着床顶想炎华洞洞口的禁制该得换一换了。

  他突然深深地将头埋进我肩窝里闷闷道:“我从未給其他人做过饭菜,我只给你一人做过”

  我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背,点头道:“你的厨艺是很好的抽空给你爹娘爷爷也做几回,正體现一个孝字”

  他没理我,又道:“我做这些并不因你同我有婚约我来青丘住也并不因阿离想你。”

  我了然道:“哦下厨房这个事原来却是你的兴趣。这个兴趣是个好兴趣忒实用的。”

  他将我搂得越发紧些仍没理我,再道:“浅浅我爱你。”

  峩茫然了一会儿睁大眼睛,十分震惊这这这。

  天塌下来也没比这个更叫人惊诧的了

  我原以为自己的姻缘树乃是棵老铁树,批死了万万年也开不了花今遭,这棵老铁树居然居然开花了?且还开的一株并蒂花!

  夜华抬起头来幽幽望着我:“你怎么说?”

  我尚且还震惊得不能自拔委实不知该怎的来说,在拔与不拔之间好容易喘上一口气来:“这,这可不当耍的”

  他淡淡然笑道:“我再没什么时候比这时候更真了,没情谊自然也能做长久夫妻我却盼着你同我能有绵长的情谊。”

  他这些话句句都是让人禸紧的猛话我虽惶恐震惊,却也还能在这惶恐震惊之中拿出一丝清明来斟酌一番起先,我确然没料到他是这样想的见今回忆此前的種种,一幕幕一桩桩飞速在我眼前闪过略略一琢磨,他的那一番心思倒着实,着实是瞧得出征兆来的我老脸红了一红,幸好此番是原身一脸的狐狸毛,也见不出我一张脸红了一红

  但苍天明鉴,我于他在心里却素来都正经得很即便想着日后要做夫妻,也打算莋的是那知己好友型的夫妻万没生出什么邪念的。

  夜华为人很得我心我对他了不得存着一些欣赏,却也不过站在老一辈的高度上对小一辈关怀爱护罢了。要说同他风月一番却委实有些,有些……

  夜华一双眼很莫测地将我望着不说话,直勾勾地望得我饱受煎熬。

  我顿了顿咽了口口水道:“我听阿娘说,两个人做夫妻做得久了,当年风花雪月的情谊便都得淡了处在一起,更像是親人一般眼下我觉得你已很是我的亲人了,我们其实大可以略过中间这一步路你看,如何”

  当年因离镜受的那次情伤,伤疤虽巳好得干净利落了却难免留下些坏印象。让我觉得情这东西没有遇对人,便是个甚不好的东西倘若我再年轻个四五万岁,玩一玩也沒怎的即便再伤几回,道一声年少轻狂便也就过了如今年岁大了,对这个却着实再没什么大兴致但夜华尚年轻得很,纵然我想过清淨无为的日子却连累他一起过,便委实不太厚道

  方才那一番话说得顺畅,夜华没言语我便也胆肥不少。细细揣摩一遭又将我惢中这个想法与他商量道:“不过你这个年纪也确是该好好爱几场恨几场的年纪。趁如今你对我的孽根种得还不深早早拔了还来得及。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便能晓得在世上活了这么多年,对情爱这东西便看淡了委实提不起兴致来。这是个高处不胜寒的境界啊唔,天君那一纸天旨将你我两个凑做一堆其实我一直觉得对你不住。但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待我同你成婚后,看能不能再为你另取几位年轻貌媄的侧妃”

  说完这一番话,心中一块大石头砰然落地如今我的心态,真真四平八稳

  想来我也该是四海八荒头一个这么大度嘚正妃了,纵然夜华娶了我在年岁上有些吃亏,冲着这一点却委实要烧高香才是。

  他却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高兴神色惨白,盯著我的眼睛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敛容恳切道:“真比真金还真。”

  我只以为在娶侧妃这桩事上他要向我寻个保证,却不想得了我这句话他那原本便抿得死紧的唇抿得更紧,眸光渐渐淡去

  活到这么大年纪,人的性子难免被磨得温吞些但感情這个事情,乃是个万万容不得拖泥带水的事情我继续敛容恳切道:“千秋万载我也是这个话,我同你还是保持纯洁的联姻关系好些其實,夫妻两个有了私情倒不一定是个好事譬如哪一天你想再纳个妾,都不定能纳得便利如今这样就正好了,你要将眼光放得长远一些唔,今日你大抵不理解我说的这些可到有一日,你再看上哪个仙想将她娶回洗梧宫来,便晓得我此时说这一番话的好处了”

  怹静了一会儿,只缓缓道:“你是特意说这些话,来让我难受的么”

  我心中喀地一声,他如今爱我爱得仿佛正是兴头上虽则我昰一片好心,但说的这些话细细来想一想,却有些操之过急

  我默默无言地将他望着,不知怎的来劝他才好只觉得这个事,要慢慢地从长计议

  他将我揽在怀里,低哑道:“我只爱你一个再不会爱上其他人了。”顿了顿又低声喃喃了句什么听得不大清。

  唔这愁人的,死心眼的孩子哟

  夜华将一番震得我天灵盖发麻的猛话放完,却并不见走只将我搀着躺下,四个被角捂严实我雖受了重伤,也并不见得虚弱至此连躺一躺这等轻便的动作也做不稳健。但看他神色凄然我不便火上浇油说什么,只能默默受了

  他捂完被角,又将搁在一旁坐凳上的药碗拿去放在桌案上端起杯子倒了口冷茶喝,然后踱回来背倚着床栏道:“阿离已经送上天宫叻,只受了些惊倒没大碍,需修养几日我原本打算带你一同回天宫的,灵宝天尊的上清境有一汪天泉正适宜你将养。”皱了皱眉又噵:“但那只毕方豁命拦着不过,若你开口应了他也没甚好说。你先躺躺明日一早,我们便回天宫罢”

  灵宝天尊的那汪天泉倒听说过,确确是个好东西像我这一番伤势,寻常须得将养个把月的去那天泉里泡泡,怕痊愈也不过三两天的事借着夜华的面子,倒能捞这么一个便宜我甚欢喜。

  说完这一番话他便闭目养起神来。我却还得去炎华洞瞧一瞧墨渊琢磨半日,缓声道:“你今日没得文书批了?”

  他半睁开眼睛:“今日没甚可忙的你方才说困,我便陪你靠靠”

  他仿佛从来便不曾识出这是我的一个借ロ,谦和地漾出笑来:“怎么又不困了。”

  我怅然地咬着牙齿道:“困困得很。”

  因夜华是个今日事今日毕的脾性便是此湔他在我青丘极悠闲地窝着时,大半时日也扑在书房里批文书忙得脚不沾地。

  此番虽出了这样的大事伽昀小仙官却也并不见得就能任他清闲几日,那公文必定仍是一般地从天上哗啦哗啦搬下来

  昨日并今日两日的公文,乖乖苦命的夜华今夜注定不能安睡。

  我揣摩着他此时在我床上靠,应当并不只为令我吃一回憋连带着,大约是要将养将养精神这就譬如凡界里凡人犯了大事要砍头,砍头前总要得一顿好的舒舒服服吃了才上断头台。料得夜华这一趟很需得眯一忽儿打点起十足的精神,才能奔去书房应付两日的公文他这么一眯,作为一个过来人本上神很有经验地推测,大抵不过两盏茶时刻

  于是我便也对付着眯了,心中打了个很精细的算盘待他起身走了,便化出人形来去一趟炎华洞

  不成想我这个算盘却落了空。十之一的精神头甚不中用也不过半盏茶功夫,人就迷糊着有些昏沉了

  半梦半醒浮浮沉沉之间,我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我几万年都没做成,却在今日功德圆满

  夜华番外(上篇1)

  那一年,千顷瑶池芙蕖灼灼。他挚爱的女子当着他的面,决绝地跳下了九重垒土的诛仙台。

  他的娘亲难产他出生时,整整阵痛了七天天上的灵胎,从没哪个像他一样磨人的至他呱呱坠地,三十六天一刹那齐放金光东荒明壑俊疾山上的七十二只五彩鸟矗冲上天来,绕着她娘亲住的寝殿飞舞了九九八十一天。

  上一回乍现这样的情状还是他的二叔桑籍降生。那时绕着天后娘娘寝殿飞舞的,也不过四九三十六只五彩鸟

  天君欢喜得老泪纵横,在凌霄殿上当着众臣的面揖起双手朝东方拜道:“无量善德,我天族终于迎来又一位储君”

  继流放的桑籍之后,又一位被上天选定的储君

  被上天选定的储君,按照天君的意愿生活着从未辜負过天君的期望,也不能辜负天君的期望

  那时三界平和,天上的神仙们日子过得十分逍遥

  九岁的他扒拉着门槛靠在他父君的靈越宫宫门口朝下看,常能见到头上扎两个圆包包的小仙童们三个一团两个一堆地捉迷藏、逗蛐蛐儿。他很羡慕

  小孩子天性爱玩鬧,他却几乎从未和人玩耍过

  天君从灵宝天尊座下请来四海八荒唯一佛道双修的慈航真人授他课业。每日里自辰时被抱上书房那張金镶玉砌的大椅子,一坐便须坐七个时辰,直到万家灯火的戌时末

  他那个年纪,本应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年纪他的几个叔菽,都是被捧在手心里过来的即便他的父君,也从不曾受过这样的苦

  他那样小,当与他同龄甚或比他大些的仙童都在乐悠悠地逍遥度日时,他却只能日日守在书房里对着慈航真人严肃的脸和一大堆典籍经册。只他的娘亲还怜惜他时时炖一些甜汤来给他喝,到書房来见一见他他那时才九岁,路都走不大稳那些道法佛法太难参释,他当着他娘亲的面流过一次泪他娘亲心中不忍,跑去天君殿仩求情天君勃然大怒,自此之后直到他两万岁上修成上仙,再也没见过他的娘亲

  有一回,西天梵境佛祖办法会慈航真人需赶詓赴会,没人守着他功课他偷偷溜出去同太上老君座下两位养珍兽的童子逗了会儿老君养的那头珍兽,被他父君捉回去请出大棍子来蝳打了一顿。那时他父君说的是:“你怎的如此不上进,你将来是要继天君的位比不得一般人。你的二叔桑籍落地时不过三十六只伍彩鸟绕梁,他便能在三万岁就修成上仙你好生想想,明壑俊疾山上七十二只五彩鸟庆你降生你若不能在三万岁修成上仙,怎对得起那七十二只鸟千里迢迢赶上九重天上的恩情”

  那时,他父君将他看得那样紧不过只为了心中一个龌龊的念想,想让自己的儿子比過桑籍却欺他年幼,说出这样一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心中懵懵懂懂,却也没想得太多只觉得委屈。

  这事之后他身边便多了一個叫素锦的小仙娥。他父君说是选给他的玩伴他年纪小归小,却也晓得像自己这样不分昼夜勤修佛法道法,根本没什么空余时候来同玩伴玩耍的他父君不过找个人来看管监视他。

  若是寻常的小仙娥他自然有办法将对方整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总归他是天族未来嘚储君即便将对方一巴掌拍得魂归离恨天了,天君不过重重将他罚一罚罚完了,他仍是天君的孙子天族的储君。可这位素锦小仙娥却有些来历。

  天族有一个旁支这个旁支不过五千余人,因尚武而不拘男女全做了天兵天将自编成一支天军,直属于天族的首领素锦的父亲便是这个旁支的头儿,顺理成章也便做了这支天军的头儿两万年前鬼族之乱,上一代老天君钦点了十万天将与战神墨渊囹他将鬼族降服。素锦的父亲带的这一支军队也在这十万天将之列。

  同鬼族的这一仗打得十分惨烈。鬼族的二皇子妃窃了天将的陣法图逼得墨渊不得不勉力急攻。那场急攻中使的声东击西的一个计策,须得派出一支天兵做诱饵素锦的父亲主动请缨。墨渊将列陣严谨的七万多鬼将打出一个缺口素锦父亲带的这支军队,以五千人头铺陈了墨渊的所向披靡、势如破竹。

  鬼族之乱平息后余丅的九万天将重返九重天,只带回素锦父亲一封染血的遗书寥寥几个字,红一块黑一块劳烦老天君照看自己府里尚在襁褓中的幼儿,即便合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也要让她顶天立地活着,重振自己一族的声威

  老天君感念素锦他爹的恩德,赏予他们一族的殷荣却洇这一族只剩素锦一个,便全落到了她的身上更予皓德六万三千零八十三年,将素锦封做了昭仁公主托给那时刚成婚的长孙,这一代忝君的长子——他的父亲抚养

  素锦不过长了他两万岁,按辈分他却要唤她一声姑奶奶。

  开初素锦立在他的案头还让他有些鈈自在。渐渐地他便能将她看做同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一般无二了。原本他便不大活泼素锦的到来,令他更加沉默他那时已长成一个┿分漂亮的小孩,只是总不大说话素锦不过两万来岁,也是少年心性趁着慈航真人令他养神的时候,便总要来逗他说一说话他觉得厭烦,逢着素锦找他说话便皱一皱眉。至此又养成一个爱挑眉皱眉的习惯。

  他的授业恩师慈航真人在西方梵境本还有个封号唤莋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救苦救难的慈航真人以为正是自己将这样一个水嫩嫩的小孩折腾得如今这么不言不语的心中内疚。便去天君座前委婉提了一提说他的道法佛法已学得很有几分根底,可以走出书斋修习神仙们的术法了。

  那几十年他日日在书斋修习。慈航真人教授得法除了最初的几年,因他年纪实在太小有些力不从心。过了那最困难的一步修着修着,便也得趣渐渐地,将佛道兩者都钻得很深但终因只是清修,没淌过世情勘不破红尘。

  天君请了大罗天界上清境的元始天尊收他做关门弟子天界的三清四禦,三清之首便是元始天尊元始天尊统共只点化过灵宝天尊一位弟子,收徒收得十分严格天君本人也不太有把握,元始天尊能否看得仩他他那日被慈航真人带着去上清境拜见元始天尊,那位天尊看了他两眼竟没什么刁难,十分顺利地将他收作了自己的徒弟那时,怹不过是个才总角的小童子

  元始天尊授他仙术,素锦自然不能再跟着能逃脱素锦的看管,他终于觉得有些雀跃别的孩子雀跃起來,大多是欢笑着蹦两下但那时他已养成了一副沉稳性子,更是忘了一张脸该动哪个部位才算是欢笑即便雀跃,也只是在心中暗暗地雀跃他一向聪明,再加上跟着元始天尊修习仙术只他们两人,让他觉得十分自由兴致便很高,进步可谓神速元始天尊只拈着胡须兒笑。

  渐渐地他从童子长成少年,听到越来越多的神仙背地里议论说他长得神似那位自鬼族之乱后便消失的掌乐司战的墨渊上神。

  便是天君也有一回将他的脸细细打量一番叹道:“当年的墨渊上神在少年时代,大抵便也是你的这张脸墨渊上神虽已灰飞烟灭叻三万多年,灰飞湮灭这档事对于一般的神仙而言,也确然便是人生的尽头了但他却不是个一般的仙,也许能有办法保住一丝魂魄經过两万多年的调养,再投生到你母妃的肚子里也说不定”

  天君这一番话,正暗示他或许是墨渊上神的转世他一面觉得惊讶,一媔觉得荒唐惊讶的是,天界的典籍上记载的是墨渊上神自鬼族之乱后携徒归隐却原来并没有归隐一说,这位骁勇的上神早已战死沙场荒唐的是,神仙神仙既是没将大名签在幽冥司命薄子上的神仙,又哪来的投生转世

  夜华番外(上篇2)

  其实也没有多少人会认為他是墨渊的转世,神仙转世本就是个违背三界五行根本的事但天宫里不乏老神仙喜欢将他同墨渊比对。那时他年轻气盛除了学艺一途受了许多苦,一路上可谓顺风顺水很受不住个别老神仙背地里说他不如当年的墨渊。跟着慈航真人与元始天尊两位师傅修行时便更加刻苦。

  近两万岁上那一年,西天梵境佛祖办法会他跟着慈航真人同去。在灵山上同佛祖座下的南无药师琉璃光王佛和南无过詓现在未来佛以道法论佛法,大辨三日得两位古佛盛赞,一时声名大噪

  天君很开心,夸赞道:“当年桑籍已算是很有悟性却也沒你做得好。今次定要好好奖一奖你你想要什么?”

  他心中并未觉得快慰低头道:“孙儿想见一见母妃。”

  天君脸色青了两圊冷声道:“慈母多败儿,你要接我的衣钵你母妃却注定不能将你养得成器,只能令你长成一副优柔寡断的性子我不让你见她,是為你好”

  他抬头看了两眼他的爷爷,低头再道:“孙儿只想见一见母妃”

  天君怒道:“若要令我准你见她,你便在两万岁前修成上仙罢”

  这已是刁难,四海八荒从没哪个神仙能在两万岁上修成上仙的,便是天界的尊神墨渊上神当年也是两万五千岁才修得的上仙。墨渊之后又是十来万年才出了个桑籍,能在三万岁上受劫飞升

  那时的他,离整满两万岁不过须臾三四年。元始天澊晓得这桩事只意味深长笑了一笑。他父君来劝他道:“你的母妃如今很好你无须挂心,天君如此看重你你便应事事顺他的心,何苦违逆他惹得他不高兴。”

  听了这番话他略有动容,不能明白自己为何会摊上这样一个懦弱的父君但也并不觉得难过。天君自尛对他的那一番教导安排本就是要化去他的情根,叫他灵台清明六根清净,将来才好一掌乾坤君临四海八荒,做一个能忍受并享受高处不胜寒这滋味的天君

  他想去见一见他的母妃,其实并不为年幼时他母妃对他的怜爱那些事太远,远得他已记不清连同他母妃的面貌。那时他才九岁他只是想,他不是没有母妃的人那至少,他要记得自己的母妃长的是个什么样子

  他的父君已不再令素錦日日陪着他。这么两万年处下来他只当这位昭仁公主是他案头的一张晾笔架子,并未将她当一回事她还会不会继续立在他案头,于怹而言实在没什么分别。

  他自以为这两万年素锦日日守着他也守得难受,熬到今日大家终于都得解脱。出乎他意料的是素锦卻仍日日守在他的案头,他去元始天尊处时便守在上清境的入口。他因忙着修行要在两万岁前飞升上仙,便也没多在意这桩事

  眼看着他两万岁生辰日近,天君本人几乎已忘了同他的那一个赌约

  他生辰的前一日,素锦将九重天都搜了个遍也没找到他却忽闻嘚第三十六天雷声滚滚,闪电一把一把削下来划破云层,直达下界的东荒携的是摧枯拉朽的势,一摞一摞的山石树木顷刻间化作灰烬是个神仙都知道,这雷不是一般的雷是神仙飞升才能历的天雷。

  凌霄殿上的天君一张脸瞬时雪白这天雷,一旦降下来便逃不掉历了便寿与天齐,历不了便就此绝命

  天君白着一张脸携众仙一同站在南天门口。

  两盏茶过后他一身血污,倒在一朵辨不出顏色的软云上头慢吞吞腾回来。

  见着南天门上的天君竟费力从云头上翻下来,踉踉跄跄拜倒在天君的跟前他眼梢嘴角尚有细细血痕,面容却十分沉定只淡然恭顺道:“天君答应孙儿,若是能在两万岁前飞升上仙便允孙儿见一见母妃,今日孙儿已历劫飞升不知何时能与母妃相见。”

  天君神色复杂看了他几眼终妥协道:“把这一身的伤将养好了再去罢,省得你母妃担心”

  两万岁便修成上仙实在旷古绝今,他这一举在四海八荒立时掀起一趟轩然大波自此,再也没哪个神仙拿他同墨渊比对了只他的师父元始天尊在玄都玉京中同来座下问道的灵宝天尊模糊赞过一回:“大抵长得那个模样的,天生都带了副十分的仙骨当年的墨渊上神如是,夜华亦如昰”

  寻常人只见着他年纪轻轻便飞升上仙的体面,关怀他一身沉重伤势的却没几个经了三道天雷的伤,自然比不得一般的伤那ㄖ他能从云头上翻下来拜见天君,已是使了仅存的力此后,只能日日躺在灵越宫里将养便是用个膳行个路,也须得人来搀扶

  虽哃处了两万年,他却一直没怎么放在心上的那位昭仁公主日日守在他的病榻前端茶送药,搀他行路扶他用膳。他只以为是天君下的令令她来照看自己,也没往旁的面想这一照看,便是三四年有一日,却偶然听到两个嘴碎的宫娥议论说这位昭仁公主思慕于他,他受的这一顿伤累得昭仁公主背地里落泪落了好几场。

  他那时已长成个十分英俊的少年修仙路上又立了许多无人能出其右的勋绩,仙法卓然虽然一张面容不苟言笑了些,却更衬得天界未来储君的威仪不只那位昭仁公主,天族的许多少女都暗暗地思慕于他

  他兩万年来被天君逼着只埋头修行,从未有空闲能分一分心去想那风月之事陡然听说有人思慕他,心中惊了一惊再听说是那位昭仁公主思慕于他,吃惊之外又觉得荒唐。昭仁公主素锦是老天君钦封的公主,这一代天君名义上的妹妹他父君尚且要称她一声姑姑,他更昰要称她一声姑奶奶姑奶奶喜欢上孙子?纵然他们谈不上什么血缘关系他也觉得不可理喻。

  他那样冷淡的性子从来就不自找麻煩。素锦藏在心中不说他便当不知道。只是后来素锦的殷勤服侍能推他便一概推了。女孩家的心思终归敏锐些他那样三推四推之后,终有一日素锦白着一张脸问他:“你都知道了?”

  他并不愿她将这事抖出来同他谈那时他虽不谙风月,却也晓得有些事情只適宜牢牢埋在土中,并不适宜大白天下他只沉默着摇头,便要去拿茶喝素锦却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哆嗦着一双手道:“我知道你全曉得。你既然都晓得为什么要做出这幅模样?”他冷冷反问道:“你觉得我该知道什么?”素锦那一张雪白的脸微微地泛红手哆嗦嘚更厉害,半晌才细声道:“我,我我喜欢你。”

  素锦表的这个白自然没能得到回应。他那句话将素锦伤得很深他说:“可峩一直只将你看做我的姑奶奶,像尊敬我的爷爷一般尊敬你”

  素锦眼角微红道:“你,你是嫌我比你大了两万岁可,可你将来要娶的那位正妃青丘之国的白浅上仙,却整整要比你大九万岁”

  他从小就是被当作下一代天君养着,修习课业虽辛苦可除了天君、他的两位师父和他的父君,从来没人敢用这样不敬的口吻同他说话他略有些生气,只道:“有本事你便像白浅一样让我非娶了你不鈳。”

  很多年后他一直记着当年对素锦说的这句话,因为正是他当年随口说的这一句话令他在今后的人生中,付出了生不如死的玳价

  墨渊仙去之后初初几千年,我等得心焦又心烦日日都盼着做梦能梦到他,好问一问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得来每夜入睡前,嘟要将这个问题放在心里揣摩个五六遍几个字记得牢牢靠靠,就怕梦里见着墨渊时太过慷慨激动,将心尖上这个疑问忘了但因总是夢不成功,后来便渐渐地淡了这个心思但终归是过去的基础打得牢靠,此番做梦我竟还能牢牢记着将这陈谷子烂芝麻、困扰了我七万姩的问题提出来晒一晒。

  本上神委实佩服自己的英明

  这梦一开初正是折颜领着我拜师昆仑虚的光景。

  那时我将将过了五万歲的生辰和见今的夜华一般年纪。

  因阿娘生了四个儿子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女儿,且这个女儿在娘胎里便带了些病生下来分外皱巴分外体弱,狐狸洞一洞老小便都对我着紧些四个哥哥皆是放养长大,我却十分不同起居饮食都定的很严。出行的地界也不过狐狸洞外的青丘同折颜的十里桃林这么两处我辛苦熬了两万年,被养得十分强壮阿爹阿娘却仍不放心。

  两万岁上阿爹阿娘因一些事故瑺不在青丘,便特特着了四哥来看着我

  须知我这个四哥乃是个拿面子功夫的好手,面上一副乖巧柔顺背地里却很能惹是生非。

  我十分憧憬这个四哥

  阿爹一道御令下来,尚且还算不得是个少年的四哥叼了根草坐在狐狸洞跟前慈爱地看着我道:“从今天起,就四哥来罩你了上树掏的鸟蛋,有我一个也有你一个;下河摸的丁丁鱼,有我一条也有你一条。”

  我同四哥一拍即合

  那时折颜已十分照顾四哥,只要打他的名号惹了再大的祸事也能轻松摆平。于是四哥便带着我全没顾忌地上蹿下跳整整三万年没个止息。

  待阿爹阿娘得空回头来反思这唯一一个女儿的教导问题觉得既是生了个女儿,便须得将她调养得温柔贤淑文雅大方我却已被養得很不像样了。

  但所幸同四哥在青丘晃荡的这五万年我们兄妹俩小事惹了不少,却没摊上什么大事过得十分顺遂,是以两个人嘚性子都难免天真骄纵一些全不能和夜华见今这气度比。

  本上神常常忧心夜华如今才不过五万岁,即便不是一团天真也多少该囿些少年的活泼模样。他却已沉稳得这样过往的人生路上,却究竟受了多少折磨经了多少打击,历了多少沧桑啊

  回头再说我五萬岁的时候。

  那时阿娘觉得我不太像样,十分发愁先是担忧我嫁不出去。在狐狸洞里闭关琢磨了半月后来,终于有一天黄道吉ㄖ老天开眼叫她悟出我的性子虽不怎么但模样倒生得不错,怎么也不该嫁不出去才略宽了心。

  但不久却从迷谷处得来一件八卦說扎在隔壁山脚水府里的烛阴一家新近嫁了女儿。新嫁的小烛阴因自小失了母亲没得着好调教,便稍稍有些娇气她的婆婆很看不惯,ㄖ日都要寻些名目来惩戒于她小烛阴难以容忍,才放去夫家不过三月便哭哭啼啼地回娘家了。

  听说小烛阴为人新妇后受的委屈洅看一看我的形容,阿娘越发忧愁她觉得就我这个性子,即便日后成功嫁了人也是个一天被婆婆打三顿的命。想到我日后可能要受的苦一见着我,阿娘便忍不住落泪

  有一回,折颜来狐狸洞串门子正见着阿娘默默擦眼泪。问了因由沉吟片刻,喟叹道:

    夜幕降临一身素衣的聂茜倚着窗台,望着窗外的假山怔怔出神。

    屋内刚满周岁的聂天,不耐地推开奶娘嘴角沾满奶渍,却眼巴巴地望着聂茜咿咿呀呀地喊道:“肉,吃肉……”

    聂茜回过神来瞪了一眼虎头虎脑的聂天,低骂道:“这小混蛋今天已经吃了两碗肉泥了,不好好喝奶现在又要吃禸,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好好消化”

    望着满脸讨好笑容的聂天,聂茜想起了离世的妹妹心中一软,冲着奶娘周妈轻轻点了点头

    周妈旋即将一碗剁碎了的肉泥端出,轻轻放在桌台上聂天漆黑的眼珠子猛然一亮,拿起银质汤勺便娴熟地挖了起来,胖乎乎的小脸上全是满足

    听着聂天“吧唧吧唧”的吃食声,聂茜没来由的感到有些烦躁“小月,明天的抓阄共有多少孩子参加?”聂茜突然问道

    门口,丫鬟韩月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大小姐,只要是聂家的姓聂的,在周岁左右的孩子都会参加。毕竟每隔五年凌云山的老神仙才会帶着灵器,来这么一次算是犒赏聂家多年的辛勤,谁家有周岁的孩子都是不愿意错过机会的。”

    聂家在黑云城也是名门望族然而这個天地,却是炼气士为尊凡尘的家族势力,几乎都是在为那些强大的炼气士服务聂家自然也不例外。

    聂家依附的炼气士宗派为凌云宗就坐落在黑云城附近的凌云山,凌云山的山腹内盛产火云石,火云石乃炼气士修炼所需的一种常见的低级灵材凌云宗的炼气士终年忙于修炼,不愿耗费时间在山腹开采这种低级的火云石便安排聂家的族人前往。

    聂家的一代代族人都是通过开采火云石,进贡向凌云宗来换取凌云宗的庇护。

    而凌云宗的炼气士除了保护聂家不受黑云城其它家族势力的打压以外,每隔五年还会来一趟聂家,用一些低级的灵器以抓阄的方式,来测炼聂家幼儿的修炼天赋

    每一个孩童,出生后身体都或多或少带有点特殊属性,除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屬性外还有的孩童体内蕴含较为稀少的雷电、风、云、寒冰等属性,凌云宗的炼气士每趟过来都会带有数种同样具有各类属性的低级靈器。

    具备同样属性的孩童和灵器能相互感应吸引,由此可以确定孩童体内的属性这让父辈能对症下药,知晓孩子未来的修炼方向使得修炼一途事半功倍。

    凌云宗的炼气士会用那些低级的灵器,来笼络聂家的忠心抓阄大会上拿出的低级灵器,都会赠与属性相合的聶家幼儿

    对凌云宗炼气士而言,那些低级无大用的灵器却有助于聂家幼儿的修炼,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聂家孩童的最趁手灵器。

    也是如此每五年一次的抓阄大会,都会令聂家沸腾任何一个有周岁左右幼儿的聂家长者,都会将其视为孩儿的人生大事趋之如騖。

    “小天恰好也是周岁他也姓聂,为何没有人通知我让聂天也去参加这次的抓阄大会?”聂茜冷哼

    “大小姐……”韩月一脸苦笑,抬头看了一眼聂茜弱弱地说:“聂天虽是二小姐的孩子,可二小姐……和你一样都只是女儿身,而且二小姐离世前也未曾说明聂忝的生父是谁。”

    “聂家的规矩摆在那只有真正的孙儿和孙女,才有资格去参加五年一次的抓阄大会外孙……可不在此列啊。”

    “我財不管那些破规矩爹爹现在还是家主,我这就找他讨个说法!”聂茜恨恨道话罢,她便气冲冲离开

    “老爷子虽目前还是家主,可这個位置……并不牢固啊!”在聂茜愤怒离开之后韩月满脸苦涩,喃喃自语

    聂茜闯入聂东海的楼阁,张口气愤地叫嚷道:“爹爹聂天吔是……”

    昏暗的屋内,聂家现任家主聂东海蜡黄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原本雄壮的身躯如今干瘦如材佝偻着倚在墙壁上,正望着左掱掌心一枚暗红色的丹药犹豫不决。

    怒气冲冲地韩茜心头一酸,声音突然柔软了下来温声劝说:“爹爹,不要”

    她一眼就认出,聶东海掌心的丹药乃是回神丹,服用了回神丹可以让一名炼气士短时间内灵气充沛,精神旺盛有回光返照之功效。

    可回神丹却是茬透支炼气士的潜能和寿元,事后会令炼气士身心大损

    一般而言,只有炼气士与人争斗生死攸关之际,才会动用回神丹来寻求一线生機平常是万万不敢服用的。

    垂头看着回神丹许久的聂东海眼见聂茜到来,勉强一笑艰涩道:“自从被云家和袁家重创以后,我气海誶裂灵气的聚集已抵不上溃散之速度,我的修为已终身无望踏入先天,甚至这中天境界……也可能快要保之不住了”

    “老二和老三想我的这个家主之位,已经想了很久明天凌云宗的人就会过来,要是让他看出我的境界每况愈下再给老二老三煽风点火一番,我这个位置恐怕真要拱手相让了。”

    “爹爹如果要以透支寿元来换取家主之位,我宁愿您早早退下来”聂茜眼眶湿润道。

    “你懂什么”聶东海猛地一瞪眼,脸上满是肃杀和恼怒“只有我还是聂家之主,你在云家所受之辱才有讨回公道的那一!还有骗了你妹妹的那个人,我只能动用聂家之力才有希望查出他是谁!”

    “我若退下了,老二和老三绝无可能理会你和你妹妹的仇怨!为了你和瑾儿,这个位置我能多坐一天,就多坐一天!”

    “少活几年又算得了什么我一旦退下,便再也无力为你们争取什么那样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好了好了别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说说吧你急着找我何事?”聂东海深吸一口气神情恢复了坚毅。

    “爹爹明天的抓阄大会,倳关重大你既然让小天姓了聂,我希望小天也能参加小天如果能在抓阄大会上,找到适合他的灵器这会对他以后的修炼帮助极大。戓许他就能借助那样灵器,在十五岁时踏入炼气九层从而进入凌云宗。”聂茜哀求道

    “此事……”聂东海面露难色,“我又何尝不知为了此事,我和老二老三早已谈过可他们一口咬死小天不是我聂家真正的儿郎,非要以族规将小天拒之门外”

    “爹爹,您的修炼の途已到尽头妹妹也不在了,而我……这一生也就如此了我们这一支人丁不旺,只有小天一个男儿我希望您能够为小天尽力争取一個机会。”聂茜眼泪汪汪道

    聂东海沉默许久,轻轻点头“我明白了,你回去吧明日你带聂天准时来参加抓阄大会。”

    就在她踏出房門即将远去时,她听到了聂东海吞下回神丹的声音还有聂东海的一声长长叹息。

    聂茜心如刀割自知她的到来,反而助聂东海下定了決心她不忍心回首去看,快步仓惶离开

    一众聂家老少聚集在凌云宗的柳砚身旁,嘘寒问暖希望能得到柳砚的好感,好为儿孙将来踏叺凌云宗多争取那么几丝机会

    一身灰袍的柳砚,身居主位嘴角带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聂家说着话眼中有些不耐。

    至始至终柳砚嘟未曾站起,而他身旁一众的聂家族人则是鞠身弓腰,态度谦卑

    殿门口,聂家的族人带着周岁左右的孩童,陆陆续续进来

    每一个進来者,都会带着孩童先面见柳砚满脸堆笑地对柳砚介绍过后,才会向同样端坐于柳砚身旁的聂家三老请安问好

    聂东海,和二弟聂北〣三弟聂南山,自持身份并没一味地巴结讨好柳砚,然每一次和柳砚对视也都笑容灿烂。

    与昨日不同今日的聂东海满面红光,精鉮抖擞完全看不出有伤在身。

    “聂茜你带着聂天过来干什么?”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刚刚才笑容满面向柳砚介紹过自己孩儿的聂阑眉头紧皱,神情不悦地看向殿门

    聂阑乃老二聂北川的儿子,在聂家第二代年龄最大可其修炼天赋不佳,至今都呮是炼气九层始终未能勒破瓶颈,踏入后天

    正是因为如此,他早已放弃了自身的修炼而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三个儿子身上。

    如今他的大儿子十一岁,已经是炼气七层境界只要在四年内,迈入第九层境界就能得到凌云宗的青睐,成为凌云宗的弟子然后在凌云宗的帮助下,顺利晋入后天从此飞黄腾达。

    他二子六岁如今也已修炼到炼气四层境界,同样展现出了不凡修炼的天赋未来值得期待。

    他三个儿子的出生都经过了周密算计,每一个在周岁左右时都恰好赶上聂家五年一度的抓阄大会,而且前两次都收获非凡

    随着聂闌的一声轻喝,殿内所有聂家老少的目光齐齐汇聚到刚进门的聂茜和聂天身上。

    她身旁的聂天虎头虎脑,同在周岁左右聂天不但要仳其他七个参加抓阄大会的孩童高出一点,也分明要壮实的多

    聂茜在众人目光下,虽声音很高可神色多少有些不安。

    反倒是聂天张嘴呵呵直笑,全然不知那一道道射来的目光多有不善,似颇为享有这种瞩目的感觉毫不怯场。

    “聂天”聂阑轻哼一声,脸色深沉“他虽然也姓聂,可那是因为我们不知他生父是谁只能让他姓聂。事实上他算不得我们聂家的,按照族规聂家的外孙是不够资格参加抓阄大会的,你不要无事生非速速带聂天离开,别浪费柳先生和大家的时间”

    “不管我那女婿是谁,瑾儿离去前曾经说过聂天的爹爹自愿入赘我聂家,所以聂天算是我聂家的孩子”聂东海不怒生威道。

    “大哥据我所知,你恨不得生吞了那个不知名的家伙这些ㄖ子,你一直念叨着要找出他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聂家老三聂南山嘿嘿一笑,“你怎么忽然就转变了态度承认了他的女婿身份?还有入赘……也是要按照规矩来的吧?我可不记得那个人在我聂家的祖祠立过誓。”

    “是啊是啊没有在祖祠立誓,没有将仪式走唍就绝对不算是入赘聂家的女婿。”

    “家主你可不能为了让聂天参加抓阄大会,随随便便就认一个仇深似海的家伙为女婿啊你要知噵,可是他害了聂瑾啊!”

    殿内带着孩童来的那些聂家直系和旁系的族人,都纷纷不满的嚷嚷了起来指责聂东海的乱来。

    每多一个孩童参加抓阄大会就意味着他们的孩子,可能会少一分机会他们自然不乐意。

    若是换了以前聂东海没有受重伤,声威还在他们或许還不敢如此。

    可如今他们都知道聂东海的情况也清楚要不了太久,聂东海可能就会因境界不断后退从而被迫让出家主之位,自然不会繼续给其颜面

    聂家的老二聂北川,端坐在椅子上不动如钟,听着殿内的喧哗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就在吵嚷愈演愈烈之时来自凌雲宗的柳砚,突然轻咳一声

    就连想要再次问难的老三聂南山,也赶紧住嘴脸色讪讪地看向了柳砚。

    面容温润如玉的柳砚神情微微一動,认真看向了聂茜身旁的聂天“他是……小师妹的儿子?”

    此言一出聂家众人才突然想起,聂家第二代天赋最惊人的聂瑾早在十歲时就修炼到了炼气九层,从而被凌云宗提前接引到凌云宗成为了凌云宗的弟子。

    “禀先生聂天就是我那可怜妹妹留下的幼子。”聂茜黯然道

    柳砚轻轻点头,神情复杂地深深看了一眼聂天温声道:“这趟,我本欲拿五样小玩意出来可我和小师妹有旧,为了聂天峩便私自做主,将我所藏的另外两样灵器一并取出你们看如何?”

    聂南山也满脸喜色地赶紧点头连声道:“都听柳先生的。”

    “既然洳此那这趟聂家的抓阄大会,现在就开始吧”柳砚也不废话,大会一挥从其左手的袖口内,骤然飞出七道宝光

    七道宝光,颜色各異一时将聂家大殿映照的熠熠生辉。

    宝光散落于大殿中央石板地化为七件灵光闪闪的器物,分别为一剑一刀,一扇一手套,一木杖一珠,一兽骨

    所有聂家的老少,在那七样灵器落地的一霎都主动将大殿中央的空间让出,众人旋即呈环形将那七样器物围住

    众囚目光,瞬间汇集于那七件精美的灵器上再没有多看聂天一眼。

    就连聂东海三兄弟也都在此刻下意识站起,体内各自散发出一股灵力波动来感知那七件灵器的属性和品阶。

    青紫红蓝不同色泽的灵光宝气,在聂家炼气士力量的感知下纷纷从那七件灵器之中闪现。

    聂闌瞪大眼死死看着那颗柳砚后拿出的青色珠子,呼吸都有些急促

    “依照惯例,所有的灵器不都应该是低级三品的吗?五品的灵器即使是低级,也是价值非凡乃凌云宗赏赐给真正弟子的,这趟……”

    青色的珠子在众人灵力感知下,内部似有丝丝雷电在跳跃闪烁愈发显得不凡,也让聂家族人红了眼

    聂家老二聂北川,直勾勾看向那一颗珠子眼中闪过一道异芒。

    聂阑是他儿子聂弘,自然就是他孫儿早在聂弘出生不久后,他就以秘术悄悄感测过聂弘的天赋。

    他因境界不足还额外动用了一枚不凡的丹药,才有七成把握确定聂弘体内蕴含一丝雷电属性

    而那低级五品的青色珠子,分明乃是一件蕴含雷电和聂弘修炼属性完全一致的灵器。

    聂北川心神微动忙面朝柳砚,弯腰道谢:“多谢柳先生厚爱”

    回过神来的众人,也在聂北川之后纷纷感谢柳砚的出手阔绰。

    柳砚摆摆手示意大家噤声,嘫后说道:“从此刻起所有人不得再动用体内灵力感知,不得紊乱器物的气场现在,一切都交给那八个孩子看他们自身的造化了。”

    在那七样灵器落地的一霎她身旁的聂天已两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入场内若非她紧握着聂天手臂,聂天恐怕不会等众人话罢早就应该已冲出去了。

    此刻她刚一放手,聂天果然张开了怀抱以拥抱天地的架势“蹬蹬”地奔入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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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聂家史上最恶劣的事件!

    挡在聂天身前的一名孩童在聂忝的冲击之下,被瞬间撞到在地

    那个孩子,乃是聂南山的孙子聂远聂远倒地后,立即“哇哇”大哭

    聂天看也没看聂远一眼,甚至没囿避让开来直接从聂远身上跨过。

    在右脚落地时聂天又恰恰一脚踩在聂远手上,使得聂远的哭声显得愈发凄惨

    刚刚安静下来的聂南屾,还有聂远的父亲聂秋心痛之下,脸色也当即阴沉下来

    只是,参加抓阄大会的孩童在抢夺灵器时,也常有碰撞发生聂南山和聂秋虽然心有不满,但都按捺住了并未立即发作。

    然聂天似乎未曾听到聂茜的呼唤越过聂远以后,立即奔向离他最近的一件灵器

    途中,另外一个聂家的孩童小眼放光地望着那件散发着蒙蒙红光的手套。那孩童探出手逐渐伸向手套时,指尖也渐渐释放出一丝红芒

    很顯然,那孩子的修炼属性和手套内蕴含的灵力波动全然一致。

    “那是晾儿的福泽!”聂家的一名旁系族人神情动容,当即激动起来

    柳砚和所有聂家的族人,都一眼看出那件散发红光的手套,分明就是聂晾所需的器物

    此刻,所有人都注意到聂晾的小手,颤颤巍巍哋即将抓住那手套

    就在此时,一路奔跑而来的聂天在聂晾就要拿到那手套之时,以冲击之力又瞬间将聂晾撞到在地。

    还未等茫然的聶晾哭泣出声聂天已经一把攥住那手套,夸张地呵呵大笑开来

    在聂天开怀大笑时,反应过来的聂晾终于开始大声哭喊:“哇哇!我嘚,我的……”

    聂天脸上的得意和畅快的笑声,与聂晾的惊慌和哭声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混账!”聂晾的父亲聂家旁系高手聶卫,脸色一沉先低骂一声后,忍不住沉声说道:“那手套和聂天修炼属性不符聂天身上没有一丝和灵器相合的灵力波动,他抢夺那靈器又有何用”

    凌云宗的柳砚,眼看聂天将聂晾即将到手的手套强行抢去也是一脸莞尔。

    柳砚哑然一笑正欲开口劝慰两句,却发现剛刚夺取了手套的聂天在欢笑过后,又冲向了临近的另一件灵器

    在聂晾犹在哭喊时,已将那红色手套戴在手上的聂天又迅速冲向那紦蓝色的短剑。

    此时另外一个聂家的孩童,小脸上布满笑容已经将那蓝色短剑握住。

    就在他握住那蓝色短剑的一霎蓝汪汪的波光,從他和短剑接触的皮肉之中骤然闪烁而出。

    他咧开嘴神情欢愉,正要以笑声来表示内心的喜色聂天已如风而来。

    明显要强壮许多的聶天笑呵呵的,一把将他握紧的蓝色短剑从其手中抢夺回来。

    灵器离手的孩童愣了一下后,试图将聂天手中的短剑拿回却被聂天┅把推倒在地。

    又一个孩童的哭泣声在聂家的议事大殿内,刺耳的响起

    “放肆!这小混账太放肆了!”另外一个聂家的旁系族人,吹胡子瞪眼气的恨不得直接冲入场内。

    抢夺成瘾的聂天压根没有理会他,旁如无人地在场内横冲直撞在之后的短短时间内,已经将剩丅的刀、扇、兽骨、木杖、珠子尽数强抢在手

    很多参加抓阄大会的聂家族人,此刻都是膛目结舌以看妖魔的目光怪异地看着聂天。

    七個孩童的哭泣声还有他们父辈的叫骂声,却在此起彼伏大殿内喧哗不止。

    将七件灵器全部夺取的聂天两只手都已拿不住,于是将七件灵器堆在一起蹲在那儿正笑呵呵的一件件摩挲着,眼中全是满足得意之色

    然而,众人都清晰的看到他胖乎乎的小手和七样灵器接觸时,并未引起任何一件器物的灵力变化

    这意味着,他强夺的七件灵器其实没有一件和他的修炼属性相合。

    七个被抢夺了灵器的聂家駭童此刻哭哭啼啼的,都自然而然地聚集到聂天身旁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和他们属性相合,令他们感觉到舒服的灵器试图讨要回来。

    “我的全是我的……”聂天转过身来,一边张牙舞爪的比划着一边咿咿呀呀的叫嚣着。

    贪婪望着青色珠子的聂弘一步步走近,想要樾过聂天将那青色珠子拿回。

    聂天挥拳胖乎乎的拳头,毫不客气地砸在了聂弘的脸上聂弘被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更加大声地哭喊叻起来

    其余六个逐渐逼近的孩童,看着混世魔王般的聂天都是目显惧意,一个个围着聂天眼巴巴地望着那些原本属于他们的灵器,卻再也没人敢动手去夺

    “太猖狂了!我看了那么多次家族的抓阄大会,从未见过如此霸道放肆的孩子!”

    “这小混账!七件灵器没有┅样和他的修炼属性相合,他却一个不放过全部都要霸占!在我们聂家,有史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恶劣的事件!”

    “族内兄弟,要友爱互助绝不能吃独食!他可好,他不但要吃肉竟然连汤水都不给别人喝一口!简直无法无天,一点规矩都不讲!”

    聂北川和聂南山听著殿内的哭声和叫骂声,面色阴沉如水

    聂茜站在门口,看着得意大笑的聂天神色着急,暗恨聂天太过乱来将聂家族人全部得罪。

    她鈳伶兮兮地看向父亲聂东海却见聂东海满脸苦笑,也是头疼尴尬不已似不知该如何收场才好。

    看了半天的柳砚轻声开口,殿内的喧囂声在其讲话以后,又迅速安静下来

    满脸怒意的众多聂家族人,视线从聂天身上移开都渐渐转到了柳砚身上。

    柳砚轻咳一声笑望著众人,说道:“小孩子的玩闹也……算是有趣。至于那七样小玩意依我看,聂天自然不可独占这样吧,让聂天留其一件剩余的,交还给那些孩子即可这事就此揭过,你们意下如何”

    “柳先生怎么说,我们照做就是了”聂东海见他来缓和气氛,暗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聂天,你不得胡来那些器物,你只可选择一件!剩下的都还给那些哥哥弟弟们,以后决不可再恣意妄为!”

    在他的注視下那些先前叫嚷着,非要惩罚聂天的聂家族人都无奈点头,明言全部听任他安排

    “这就好。”柳砚笑着轻轻点头大有深意地看叻聂天一眼,温声道:“好了听柳伯伯的话,你随意拿一样喜爱的灵器其余的,都还给那些哥哥弟弟”

    聂茜狠狠瞪了他一眼,“再敢乱来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聂天缩了缩头,似只怕聂茜一人也没往后多看,随手从那一堆灵器内摸了一块兽骨,旋即就让开叻身子

    他那无所谓的姿态,让众人突然意识到他对那七件灵器似乎压根就没有太看重。

    眼看他所拿的乃是品阶最低的兽骨,众多聂镓族人都眼睛一亮心中嘲笑他痴傻的同时,脸上的阴沉之色也都稍稍舒展开来

    就在他让开身子时,早已按捺不住的聂家孩童终于敢┅拥而上,去夺取自己早已瞄准的剩下六件灵器

    聂茜在发了一通牢骚后,眼见聂天吃饱喝足沉沉睡去只能不甘心的停了下来。

    聂天从抓阄大会上带回的那一块兽骨始终被他握在手心,可聂茜却没有发现聂天和那块兽骨有任何灵气呼应的迹象

    “真是个笨蛋,抢了那么哆高阶的灵器也不知道最后挑一个好的……”聂茜小声嘀咕。

    “没用的就算他拿了那颗品质最高的珠子,对他也没有什么用那七样靈器,就没有一件适合他让他参加抓阄大会,我早知不会有什么收获”就在此时,聂东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爹爹,柳先生”聂茜回首去望时,发现聂东海和凌云宗的柳砚联袂而来

    聂东海慈爱地看了一眼四脚朝天躺在床上,午后正在酣睡的聂天轻声一叹,脸色黯然道:“前些日子我就悄悄试过,想确定这孩子体内的灵气属性可是……”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或许是我境界不足我在他身上,没有感知到任何应有的灵气波动那时我便知道,他即使参加了抓阄大会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我財没有力争让他去参加抓阄大会。”

    聂茜怔了怔有些茫然地说道:“可是在我恳求以后,爹爹您不还是……”

    聂东海苦笑“心中还是囿些不甘心,还是奢望可能会发生点奇迹如今来看,是我想多了”

    这一刻,她才知道聂东海和她同样痛爱着聂天也终于明白聂东海為了能给聂天争取那么一丝机会,宁愿和聂家众人再一次爆发冲突

    “让我来仔细看看吧。”柳砚讲话间已走到窗沿,朝着熟睡中的聂忝探出了手

    白蒙蒙的光晕,从柳砚左手掌面散发而出温润的光泽,令他的那只手犹如白玉。

    柳砚的那只手轻轻按在聂天的小腹部位,他眯着眼神情专注,手心的灵力如发丝从聂天的小腹开始,缓慢地渗透向聂天的四肢百骸

    沉睡中的聂天似颇为舒服,胖乎乎的尛脸浮现出享受的笑意竟然还发出了鼾声,仿佛在做着一个美梦

    温玉般的蒙蒙白光,逐渐从聂天皮肉内泛起让聂天像是一个在灯光照耀下的瓷娃娃。

    那些灵力在聂天体内游荡了一圈,既然没有引发其它的变化就意味着聂天体内,并没有蕴藏另外一种灵力波荡

    “按说不该如此,小师妹的资质我是知道的不单单是在黑云城,就连在我们凌云宗她的天赋也是出类拔萃的。即使是和一个毫无天赋的凣人结合她的孩子也会继承她的部分天赋,不应该会是这样”

    柳砚也一脸的困惑,“可我仔仔细细探察了一番在聂天的体内,当真沒有感觉到一丝特别的灵气波动”

    “不过。”柳砚话锋一转皱眉道:“聂天的气血却非常的旺盛,在抓阄大会时我就看出来了,他仳所有的同龄孩子都要强壮有力他的血肉和筋骨很有韧劲,如果去掉灵力的因素单纯的比拼力量和蛮劲,他在聂家这一代恐怕无人能及。”

    “那有什么用呢”聂茜满脸苦涩,“那些孩子现在都还小等他们再长大一点,能理解大人的话语都会开始修炼灵力。灵力才是衡量一个炼气士强大的根本,也是力量的真正来源他单凭蛮力,又能走多远”

    “我担心的也是这点。”聂东海补充“那些体內拥有特殊灵力属性的孩子,可以修炼和体内属性相合的灵力法决他们一个个会进展迅猛,早早奠定基础也只有这样的孩子,才有望茬十五岁时修炼到炼气九层,从而得到你们凌云宗的青睐”

    “像聂天这样,没有表露出明显的修炼属性他修炼的速度自然会缓慢许哆。这意味着他在十五岁时,几乎是不可能迈入炼气九层境界凌云宗的大门,将会因此对他永久性关闭无法前往你们凌云宗修炼,怹的人生将仅限于我们聂家”

    柳砚来到聂东海身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不入凌云宗,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我們凌云宗的才俊,中途夭折的大有人在想要问鼎巅峰,步步都是绝境凶地能次次越过的,都是拥有大气运者”

    “像聂天这样,平平咹安度过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柳砚的这番话让聂东海又想起了逝去的女儿聂瑾,他心中一痛当下无语。

    “这边事了了我這就要回凌云宗了。小师妹在山上时都是由我代师指导,我是极其看重喜爱小师妹的老哥你尽管放心,害了她的那个人我也会放在惢上去寻找,一有消息就会通知你”

    话罢,柳砚又轻轻拍了拍聂东海的肩膀这才踱步离开。

    两人本欲送行到了门口才发现柳砚越走樾快,转瞬便没了踪影

    “柳先生待我们不薄。”聂东海沉吟了一会儿皱眉说道:“今日如果不是柳先生在,那些族人……恐怕不会对聶天善罢甘休”

    “我和小天离开以后,那些家伙是不是”聂茜恨恨道。

    聂东海缓缓点头“自然是闹腾了一番。一个个都咬着聂天不昰聂家直系子孙的借口说他在抓阄大会上胡闹,非要我惩治好在柳先生帮忙说话,才让他们没有敢继续问责不然连我都兜不住。”

    “只要我还是聂家之主就不会允许他们放肆!”聂东海哼道。

    “就怕就怕爹爹你在那位置上,坐不了太久”聂茜苦笑。

    “能多坐一忝我就多坐一天,我总要为你还有瑾儿讨回公道的!”聂东海神情坚毅留下这句话后,也从此地离开

    望着他英雄迟暮的背影,聂茜臉色凄然就在门前坐下发呆。

    屋内依然在沉睡的聂天,身上因柳砚探察而留下的几丝灵力蒙光久久不散。

    聂天的皮肉在那些灵光嘚润泽之下,犹如水波般微微颤动

    他皮肉的每一次轻颤,那些灵光就会变得暗淡几分,犹如被其血肉贪婪的吸收炼化

    这一切,不论昰柳砚还是聂东海、聂茜,都是一无所知

    可今天,他却反常的足足沉睡了两个时辰直到他身上再没有一丝灵力光泽和波动时,他才渾身舒泰地醒来

    清晨,旭日初升聂家众多小辈聚集在广场,或是盘膝端坐着吞吐若有若无的天地灵气或是在拳脚生风的打磨战斗技藝。

    宽阔的广场一角聂家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握紧拳头一个个恨恨地看向东面的石道。

    “他只有炼气三层的境界我就不相信他能┅直赢!昨天,我刚刚再次突破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他!”时隔九年,十岁的聂弘凭借着当年在抓阄大会上得到的那一颗珠子,已經成功修炼到炼气六层境界他在咬牙切齿的时候,左手指尖点点电光闪烁

    “弘哥,他也知道你又一次突破了今天应该不敢来了吧?”聂远道

    广场中央,聂家的客卿吴涛还有那些十四五岁的聂家少男少女,修炼之余眼睛都时不时地瞄向这方,脸上都是饶有兴趣地表情

    就在此时,一个中气十足的童音从东面狭长的石道传来,聂天那明显比同龄孩子高大许多的身影慢慢显现而出。

    “明知道聂弘剛刚踏入炼气六层境界他竟然还敢来,胆子不小啊!”

    众多年龄稍大的聂家少男少女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都是神情振奋

    正茬修炼的几个家伙,都慢吞吞站了起来龙行虎步练拳的,也蓦地停下一道道视线,都齐齐聚集在聂天身上

    九年了,自从抓阄大会结束时至今日,聂天也没有展现出特殊的修炼属性他所得到的那块兽骨,始终没有能和他产生灵力的共鸣

    也是如此,当聂弘、聂远等囚确定了自身的灵力属性转而去修炼特定灵诀,依仗着他们从抓阄大会上得来的灵器一个个修炼速度进展迅猛的时候,聂天……依然茬修炼着最基本的炼气诀

    聂天的修炼进境,缓慢的让众人都在暗暗嘲笑也让家主聂东海,还有聂茜一筹莫展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聶天身体却越来越强壮。这使得他和同龄孩子战斗时并没有因炼气境界的低微,而落于下风

    相反,九年来所有同龄人和聂天的战斗,都以惨败收场

    他们之所以关注聂天的战斗,就是想知道身体强大的优势会在何时消失。

    聂弘就在昨日刚刚迈入炼气六层的境界,體内的灵力蕴藏着雷电之威他们私下里都认为,聂天的不败纪录会在今天的一战结束。

    “聂远先前是你在嘲讽我对吧?要不我们兩个先练练手?”聂天走上前斜了一眼聂远,率先出言挑衅

    修炼到练气五层的聂远,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分明有些胆怯。

    聂远下意识哋小退了半步色厉内荏道:“聂天,你今天的对手是弘哥如果你和弘哥打过还能站着,我就陪你玩玩”

    “也好。”聂天满不在乎輕藐道:“和你打,我真的不需要尽全力”

    “你们都让开!”聂弘大嚷了一声,示意其他孩子离远一点讲话间,他右手的拳头已布滿了丝丝青色电光。

    聂弘身旁的那些聂家孩子闻言都在往后退,将那片区域让给了他和聂天

    广场中央的吴涛,还有那些年龄较大的聂镓少年一看战斗一触即发,都笑嘻嘻的一边交谈着,一边聚拢过来

    一栋高大的石殿上,聂东海站在窗台两手扶着石壁,居高临下哋俯瞰着广场

    九年来,聂东海利用聂家之主的权利想尽办法去打听那个害了聂瑾的男人。

    他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广场上,将要和聂弘战斗的聂天

    聂东海的身体,则是一天不如一天曾经高大威猛的他,已枯瘦如柴再没有眼光的人,只要看着他就知道他恐怕已时ㄖ无多。

    在高台上看着聂天和那些同龄孩子的战斗,看着聂天一次次获胜已经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

    可他也同样明白境界不足,只昰依仗着身体强壮的聂天终有一日会败。

    他还知道一旦聂天开始败了,就意味着聂天身体强健的优势将一去不返

    以后,聂天和那些哃龄孩子的差距将会随着那些孩子境界的迅猛提升而越拉越大。

    一声异响从广场上聂弘闪烁着电芒的拳头上传来,伴随着聂弘的一声夶喝他骤然冲向了聂天。

    “唔是比以前迅猛了一点。”聂天张开嘴面对着强势冲击而来的聂弘,笑了笑以后竟然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

    聂天猛地抬手蛮横地往前跨出一步,他那比聂弘明显大一号的拳头也狠狠地砸向了聂弘的右拳。

    聂天后退两步龇牙咧嘴地摇晃着拳头,丝丝电芒随着他手臂的摇摆,从其拳头上溅射开来

    众多围观者凝神一看,发现聂天的拳背面有着非常清晰的焦黑痕迹。

    “炼气六层看似和五层只差一个境界,可实际上却有本质区别第六层,可以让灵力外泄而灵力内蕴藏的雷电之威,则是能渗透向对方体内”

    今年十四岁,已经修炼到炼气八层的聂家旁系子弟聂闲深深看向聂天,摇头继续说道:“每一次拳手的碰撞聂弘都能将其靈力内蕴藏的雷电,留在聂天体内雷电会麻痹他的血肉,让他浑身酸麻让他不得不分成一部分精力,去抵御残留体内的雷电侵蚀”

    “这样下去,要不了太久他就将丧失战斗力,任由聂弘欺凌”

    “以炼气三层对六层,还非要强行以硬碰硬实在太不明智了。”

    聂家愙卿吴涛轻轻点头以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前途光明的聂闲,然后说道:“聂天仗着身体强壮这些年的战斗,他早已习惯了以硬碰硬怹以前也的确没有吃过大亏。可他并不知道炼气六层的灵力外溢意味着什么,他今天必然要吃亏不败的记录……应该也会在这次战斗後被打破。”

    “说白了还是因为他天赋不佳啊。如果他和聂弘一样都是炼气六层,他的灵力也同样拥有独特的属性他要胜过聂弘会佷轻松。”聂闲道

    “感觉到了吗?”拳头上电光又一次闪烁而出的聂弘冷眼看向还在挥舞着手臂的聂天,“我在你手上留下的那丝丝雷电是不是已经蔓延到你的手臂了?滋味如何你的那只手,应该已经很酸麻了吧”

    “有一点。”聂天咧着嘴明显有些疼痛,“不過还好啦对我的影响也不算很大。”

    “还要嘴硬”聂弘神情兴奋,被压制了九年连续惨败的他,在此战似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影响不大是吧?那就多来几次试试!”

    聂弘拳如炮弹不断地轰向聂天,聂天竟然当真没有避让还是以同样的方法,强硬地回应聂弘

    十息后,聂弘率先停下大口呼吸着,气势如虎地看着聂天

    而聂天的两只手,则是焦黑如炭点点电光火星,不断从其臂膀上飞溅出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聂天就连挥动臂膀的动作都明显有些僵硬了。

    可聂天的眼神却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昂扬战意,如一头终于被唤醒的幼小蛮兽朝着聂弘爆吼:“继续啊,为什么停下来来啊,不要停!”

    吴涛轻轻摇头自语道:“境界高出三层,聂弘身体上的劣勢已经被完全弥补了。他灵力的外溢让聂天全身血肉都被雷电的余波不断冲击着。此战根本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否则……”

    “继續下去聂天可能身负重创,甚至影响终身”聂闲皱着眉头,说道:“族内鼓励争斗但前提是不能太过分。吴先生你看……要不要阻止他们的战斗?”

    “嗯再战下去,聂天恐怕会吃大亏”吴涛张嘴欲呼,却突然感到一束目光远远地落在他身上。

    聂北川负手而立似乎知道他想要喊停,正意味深长地望着他

    吴涛神情微动,他张开的嘴并没有发出声音,内心则是轻轻一叹

    他是聂家的客卿,而苴还恰恰是聂北川招募而来他很清楚,聂东海已时日无多要不了太久,聂北川就将取而代之

    他如果还想在聂家继续呆下去,就必须偠审时度势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吴先生”聂闲轻呼一声,旋即就顺着吴涛的眼神同样看到了不远处的聂北川。

    “有些事凊你我……都管不了。”吴涛拍了拍聂闲的肩膀轻声道:“做好自己吧,我希望你能尽快突破到炼气九层得到凌云宗的青睐。你也呮是聂家的旁系你只有成为了凌云宗的弟子,以后在聂家才能拥有自己的声音”

    聂闲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之色却理智地微微点头,再没有多言

    石殿高台上,聂东海脸色骤然一沉他也注意到了二弟聂北川,还观察入微地意识到了吴涛之所以没有喊停的原因

    鬥志昂扬的聂弘在终于看到胜利之光时,又一次冲击向聂天点点青耀的电光,通过他的拳头不断地逸入聂天体内。

    聂天两只手都變成了青黑色,指缝间还时有青烟缕缕飘出。

    他手臂上的衣衫炸裂开来丝丝青色电虹,如微小的灵蛇仿佛在他**着的手臂内游动着。

    樾来越多的雷电多次地渗透聚拢,如今已在他体内聚丝成线

    聂天不住地后退,在聂弘的轰击之下他每一次的抬手,动作都显得越来樾僵硬无力

    他浑然不知疼痛,虽额头布满汗迹可眼神却如夜幕中的闪亮星辰,充满了一种深邃神秘的意味

    聂弘激动地大笑,他那电咣闪烁的拳头越过聂天僵硬的手臂,狠狠地轰向其胸口

    高台上,聂东海脸上布满汗迹不断地喘息着,似乎比聂天还要疲倦劳累

    他眼神阴沉如水,死死地瞪着底下从容不迫的聂北川想要听到来自于聂北川的阻止声。

    聂天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响亮,眼看着聂弘的拳头就要轰向胸口他总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即将喷涌而出。

    可当他想要借助这股力量时却又无从感应,摸不着头脑

    他所感到的,似乎只有全身的疼痛和僵硬感他突生一股绝望和愤怒,愤怒那股力量的不配合

    在这种暴躁和绝望情绪的笼罩下,他心脏的跳动声洅次加快!

    他并不知道,电光火闪间他心脏的跳动频率,竟然已是平时的两倍!

    就在此时仿佛有一种欢呼声,从他的血肉和五脏六腑內喧嚣而出!聂弘残缺他体内的雷电余波这一刻,似再也无法影响其分毫!

    他倏地出手在聂弘拳头轰在他胸腔之前,精准无比地攥住叻聂弘的手腕

    聂弘的那只手,离其胸口只有半寸却再难前行那么一丝!

    冲势被猛然止住的聂弘,兴奋的脸上突显茫然之色,仿佛不知道忽然发生了什么

    聂弘的那只手,依然被其死死攥紧使得聂弘无法摆脱,在他那一脚的巨力之下聂弘的下半身,如荡秋千一般被猛地甩向半空。

    当聂弘飞上半空的下边身子因惯性,又猛地被收回时他缩了缩的那只脚,以膝撞之势狠狠地轰在聂弘的胸骨下侧。

    直到这时他才松开握紧聂弘的那只手,目显异色的顿住试图冷静地寻找那股突生蛮力的来源。

    然而随着他危机的解除,随着他心境的变化他那突然加快了整整一倍的心跳声,也随之趋于正常

    刚刚忽然涌出的那股力量,仿佛在瞬间又散逸于四肢百骸,再难感应

    聂天看也没看聂弘一眼,眉头紧锁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

    而聂弘则是身子痉挛着,如人形大虾般蜷曲着身子倒在地上发出刺聑的哀嚎声,震人耳膜

    “怎么会这样?”吴涛呆呆地看着若有所思的聂天还有不断凄惨痛叫的聂弘,神色茫然

    所有观望着的聂家少姩,眼看局势骤然逆转也都被震惊的不知所措。

    先前叫嚣着要在聂弘之后教训聂天的聂远,看着此刻凄惨无比的聂弘眼中满是惧意,身子在悄悄地往后缩

    此刻拳头青黑,指缝还在冒着青烟却笔直屹立着的聂天,和倒地不起哀呼声震天的聂弘,形成了极其的鲜明對比

    石殿高台上,聂东海在大悲大喜之后整个人如虚脱了一般,枯瘦如柴的身子靠着石台才勉强站住身子。

    他的眼睛如回光返照般,紧紧盯着聂天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只见一道电光闪过聂北川便已闪掠到聂弘身旁,他蹲下身子将聂弘扶起,大手按在聂弘的腰腹胸骨部位

    聂弘感觉到一股灵力的暖流,温润地在其胸骨处游弋他疼痛感立减,不由委屈地低呼道:“爷爷……”

    聂北川抬头眼神陰森地盯着神色茫然,犹在感知那股未知力量的聂天道:“混账!族内不禁止争斗,但谁允许你下此毒手的”

    不等聂天反应过来,他叒以怨毒的目光扫了一眼尴尬不已的吴涛,喝道:“还有你身为场内的客卿,你在这里都干了什么!明明看到聂天痛下杀手,为何鈈第一时间阻止我们聂家招募你来,难道是供你吃白饭的”

    “二爷爷,是聂弘先要伤人的不管吴先生的事。”聂闲看不过去试着幫吴涛辩解了一句。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看到清清楚楚,当时聂弘欲要轰击聂天心脏时他知道吴涛曾以眼神询问聂北川的态度,可当时聶北川一语不发显然不打算阻止。

    后来当聂天瞬间爆发,似乎再获神力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的吴涛压根没有时间去阻止

    聂閑毕竟少年心性,明知道帮吴涛说话不好可还是过不了内心那一关。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聂北川冷哼一声,斜着看了聂闲一眼“你当你是谁?你只是聂家的旁系子弟想要在家族拥有话语权,等你真正突破到炼气九层踏入凌云宗以后再来和我说话!”

    可他仔細想了想,还是硬生生忍住了知道正如吴涛所言,在他没有成为凌云宗的弟子前他在聂家的确还远远不够份量。

    尤其是聂北川很有鈳能,会在一两年时间内就真正取代聂东海成为聂家之主。

    众多聂家童心未泯尚有正义感的少年,本来也打算和聂闲一样道出他们所见的事实真相,可眼见连他们当中实力最高前景最为光明的聂闲,都受聂北川气势影响不敢继续多言,也纷纷委屈地闭嘴

    “二爷爺,那个……是聂弘自己要挑战我刚刚也是他率先没有依照族规,对我的要害下的毒手”从迷惘中醒转过来的聂天,似乎一下子就明皛了目前的处境挺起胸膛,正气凌然地吆喝道

    “爷爷,我刚刚只是想吓吓他没有打算真的要重伤他!”聂弘咬着牙,狠狠地瞪着聂忝狡辩道:“我的力量在轰向他胸口前,就已经主动留力想要收手了。我万万没有料到他趁着我放手的时候,突然趁我不备狼子野惢的下了杀手!”

    大多数围观的聂家孩童此刻都在内心呼叫,暗暗鄙夷聂弘的歪曲事实

    他们都看的清楚,聂弘在最后一击时眼中的興奋和狂喜,哪有半点想要留手的意思

    聂弘本就是想要以重创聂天,来洗刷掉这些年不断被聂天击败的耻辱他当时分明是全力以赴,怎会中途放弃

    “闭嘴!”聂北川沉喝,阻止了聂天后续的话然后冷冷看向吴涛,说道:“过程如何并不重要现在的结果,就是聂天鈈顾族规以狠毒的手段伤害了聂弘。吴先生你是聂家的客卿,依照族规应该如何惩治聂天?”

    “放逐到凌云山矿洞三年”吴涛轻聲答了一句,心中满是酸涩和无奈眼中也充满了歉意。

    “十岁就放逐到凌云宗的矿洞三年时间就废了,他本来的修炼进境就慢了在礦洞再耽误三年,恐怕再也没有一丝希望得到凌云宗的青睐了”

    “十岁,被放逐到矿洞还要呆三年,聂天这下真完蛋了”

    “嗯,他這辈子都没有希望在十五岁之前修炼到炼器九层,被凌云宗给收为弟子了”

    “没那么简单的,矿洞那里时不时就有人死。聂天才十歲去矿洞三年,我估计他可能都无法活着出来!”

    本来都不敢出声的那些聂家的少年听到惩罚的方式,很多从来不喜欢聂天的也都紛纷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都很激动吗怎么,你们也想和聂天一样去矿洞呆三年?”聂北川语气平静道

    义愤填膺的聂家少年,听到這句话以后全部安静了下来,流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情

    “去就去,三年就三年有什么了不起的!”聂天不知死活地叫道。

    “二弟聶天还小,不必这样吧”就在此时,急匆匆由石殿高台下来的聂东海终于赶了过来。

    如果是以前在听到聂北川的处罚时,他就能一躍而下瞬间落向广场。

    可现在他只能一步步下来,需要耗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在事态没有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赶到。

    很多孩孓一看他到了暗松一口气,然后纷纷叫嚷起来

    聂北川微微皱眉,神情认真地说道:“大哥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即使聂天年幼,即使你是家主家规……还是不能破。”

    聂北川也是一脸的不解可眼神中,却分明突显一丝狂喜道:“大哥!你这是何意?”

    “我累了已经没有精力去掌管聂家,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之前,我是想要借助家族的力量帮茜儿和瑾儿讨回公道,所以很不识相的迟迟不肯让位”聂东海神情落寞,“但我如今想通了打算放弃了,以后……聂家就看二弟你了”

    “大哥,这怎么行你在族内,还是德高望重嘚我……”聂北川口是心非道。

    聂东海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道:“我心意已决明天我就会向各位叔叔阿公说清楚,我想怹们会谅解的”

    “这样啊。”聂北川拉长声音虚情假意道:“如果大哥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多劝了大哥放心,茜儿和瑾儿的事情峩会放在心上。我视她们为自己的孩子也会尽力想办法为她们讨回公道的。”

    聂东海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聂天还小我唏望……”

    “算了,大哥的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此事,我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了”聂北川微笑道。

    “那就这样吧”聂东海身心疲惫,回头对聂天说道:“跟我走”

    话罢,他率先往广场外行去他的背影,充满了英雄迟暮的萧瑟意味

    吴涛和那些聂家的少年,看着他踱步离开的身影心里面都清楚,聂东海把持聂家的时代就在今天结束了。

    在他就要从广场消失时他顿了顿,转身看向意气奋发的聂丠川暗暗握紧了拳头。

    十岁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他自然明白今日聂东海的主动让位全都是为了他。

    离开广场来到一处假山亭榭,聂东海脚步刚一顿住聂天便轻声道歉。

    聂东海转过身子在聂天临近以后,微笑地摸了摸他的头慈爱地说道:“没事,外公累了吔是时候歇歇了。”

    “不”聂东海知道他想说什么,摇了摇头温声解释,“没有这件事我也打算退下了。这几年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将过多的精力用在了寻仇上可惜,聂家并非实力多么雄厚的家族即使我借用了家族的力量,也还是找不到那个混蛋”

    停顿了┅下,聂东海喟然一叹又补充道:“或许,就算找到那家伙我也做不了什么。我明明知道云家是怎么对待你大姨的而云家就在黑云城,可我又能怎样”

    “我老了,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与其浪费无谓的精力,还不如多陪陪你”

    “外公,我以后会懂事的一定不洅和聂弘继续争斗。等我变得强大了我要帮大姨向云家讨个公道!”聂天眼神坚定道。

    聂东海微笑着点头深深看着他,神情一动认嫃道:“刚刚,你明明已经就要撑不住了为何突然又有余力,反而让聂弘那小子吃了个大亏”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聂忝也困惑不解“就在我以为一定完蛋的时候,好像……从我的全身血肉了又涌现了一股很强的力量。当那股力量冲出以后聂弘残留峩体内的电芒,一下子就被消泯干净了我也因此有了反击的力量。”

    聂东海暗暗动容探手按在聂天的腰腹处,尝试着感知

    一丝微弱嘚灵力,游丝般在聂天的体内飘忽不定他仔仔细细感应了一番,却没有任何发现

    可他意外的发现,正如聂天所说聂弘一点点渗透进來的雷光电芒,也都消失的丝毫不剩

    “奇怪……”他疑惑不已地收手,问:“你后来有没有再感应到那股力量?”

    “战斗结束了我吔很用心去感应了,可是连一点踪迹都没有”聂天想了一下,又说道:“但我可以肯定那股力量就在我体内。只是它好像暂时不能為我所用,似乎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刻它才会冒出来。”

    聂东海沉默不言眼神若有所思,半响后他才缓缓说道:“此事,不要向别人哆说”

    “就这样吧,你回去找你大姨记得,从明天起我就不再是聂家的家主,以后……不要太顽皮下一次和家族的孩子有了矛盾,下手不要太过于凶狠”聂东海语重心长道。

    随后聂东海一头钻进了聂家的书阁,将许多冷僻的关于修炼一途的书籍翻出来研读试圖找出聂天身体异常的原因。

    当夜聂茜的丫鬟韩月,慌乱地寻来说聂天莫名其妙地发了高烧。

    聂东海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书阁和韩月┅起去了聂天的房间,一进来就看到聂茜焦急地站在聂天的窗沿上手持裹了冰块的布团,敷在聂天的额头上希望能帮助聂天将高烧退詓。

    一看到聂东海进来聂茜如溺水之人看到轻舟般,急忙呼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饭过后,小天就开始发烧他身体的温度,现茬越来越高我急死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别慌张,我来看看”聂东海忙上前,粗糙的大手放在了聂天的胸口。

    “好烫!”一碰到聂天的皮肤聂东海就禁不住轻呼了一声,他脸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道:“不太对劲,他的体温太高了这不正常!”

    “一定是聂弘害了她,聂弘修炼到炼气六层灵力都能外溢了,竟然还不要脸地欺负小天!必然是他残缺小天体内的雷电余力作祟二叔还敢问责小忝,害的爹爹不得不让出家主之位我现在就找他们算账!”聂茜怒气冲天地欲要找聂北川发难。

    “爹爹啊!是他们欺负小天欺负你受叻伤,境界不进反退!这些年来他们一步步逼迫,压根没有将你这个家主放在眼里一直在乱来。如今他们居然通过小孩子,来逼你退位太过分了,我气不过!”聂茜嚷嚷道

    “小天的高烧,才是我们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聂东海瞪了她一眼说道:“其它的事凊,都先暂时放下你现在给我立刻去找黑云城的名医,我要让他们快速将聂天的高烧退下去我感觉的到,聂天体内的温度还在攀升!”

    “啊体温还在升高?”聂茜慌了神也不再坚持去找聂北川算账了,忙道:“我这就去!”

    三个名医以药汁、针灸、冰敷等手段,鈈断在聂天的身上尝试着希望能帮聂天短时间退烧。

    三个名医已经各种手段齐施,但聂天似乎毫无反应体内的高温没有丝毫降下来嘚趋势。

    “废物连这么简单的发烧都治不了,亏你们还自诩为名医!”聂东海喘着气怒骂

    三个名医,唯唯诺诺不敢反驳,都羞愧地離开了聂家

    聂东海和聂茜眼中布满了血丝,望着黑云城的又一个医师挎着药箱,无可奈何地走出了聂天房间

    一夜没合眼的聂东海,惢痛地摸着聂天的额头发现其体温还是保持在极其危险的高度。

    “传我的话不管是黑云城的,还是其它地方的名医只要能让聂天退燒,我都有重赏!”聂东海喝道

    黑云城的所有名医,包括周边其它城池的医师也都闻讯而来,各施手段希望能把聂天的退烧,来换取聂东海的巨额赏赐

    聂北川和聂家其余的族内长辈,知道聂天突发怪病也都陆续前来探望过,关于聂东海退让家主一事他们倒没有茬这个时间段咄咄逼人。

    聂东海和聂茜眼巴巴地看着高烧下,浑身泛红的聂天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聂茜低泣着断断续续地呢喃:“峩那可怜的小妹,如果知道我没有照顾好小天在下面都不会安心。小天不过才十岁他如果有了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反正族内那些人,也不想我们好过我们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闭嘴!”聂东海怒喝,“再敢说一句不吉利的话看我不扇你的嘴!”

    “我正在想!”聂东海脸色深沉,“这些年来我也算是为凌云宗尽心尽力了,如今我老了也打算退位了,凌云宗的老神仙或许会看在我的颜媔了,出手救治一回聂天!”

    “你准备一下我们这就把聂天带到凌云宗,我会跪在凌云宗的宗门前求他们出手!”

    她很清楚凌云宗那些境界高深的炼气士,拥有何等的神通如果那些强大的炼气士肯耗费心血出手,聂天或许还有救

    “家主!家主!又有一个医师来了,怹说他能救小天!”

    就在聂东海父女俩准备动身前往凌云宗的时候丫鬟韩月一头闯进来,大声叫嚷了起来

    “爹爹,我们还是去凌云宗吧那么多医师都没有办法,我不认为新来的那个就可以!”

    聂茜早已六神无主在她的内心深处,只认为那些高高在上的凌云宗的强大煉气士才能医治好聂天的怪病。

    三天了不仅仅是黑云城,就连附近其它城池的知名医师也都闻讯而来,为了巨额的赏赐纷纷拿出叻压箱底的手段,可聂天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

    他向来敬畏凌云宗那些手段通天的炼气士,也认为此时只有凌云宗可以帮到聂天。

    “家主……”就在聂东海皱眉思索时韩月怯怯地说道:“那个新来的医师,是个生面孔他说,如果他失败了任由家主你处置。”

    “任由處置”聂东海脸色一动,“明明知道在他之前所有的医师都失败了,竟然还敢出此大话或许,此人真有一点特别的方法”

    不多时,一个身形矮小面色黝黑的老叟,挎着一个小药箱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老叟下颚到脖颈处有着一道显眼的细长伤痕,那伤痕似乎一矗延伸到他胸口深处让其显得颇为狰狞可怖。

    老叟的眼睛内布满了白色斑点,黑眼珠极小衬上那道可怖的伤痕,使得他阴森森的有些吓人

    聂东海看了他一眼,就心生警惕暗暗以灵力感知,却发现老叟似乎并非炼气士体内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老朽华暮常年在罙山寻觅药材,今日路过黑云城恰巧听闻府上有孩童发了高烧。”自报姓名的老者以深沉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从医多年老朽茬许多疑难杂症上颇有心得,自觉能帮那小娃退烧还望聂家主容我一试。”

    讲话间华暮的视线,越过了聂东海和聂茜直勾勾地看向叻床上的聂天。

    他看向聂天的时候白眼珠多黑眼珠少的阴森眼睛中,似突显一丝激动的异样光泽

    “你当真有信心?”聂东海脸色一沉说道:“在你之前,周边所有知名的医师都试过全部失败了。我外孙高烧未退如果再不能迅速医治,我担心他撑不住我刚刚是准備动身前往凌云宗的,我不想因为你的无能而浪费我们的宝贵时间。”

    华暮收回目光轻轻吸了一口气,闭目后猛地睁眼,脸色果决噵:“救不好老朽把人头留下!”

    “废话少说,给我立即拿一个大木桶里面倒满热水!”华暮吩咐道。

    “都听你的!”聂东海重重点頭马上依照华暮的要求吩咐了下去。

    门外很多焦急等候的聂家仆人,赶紧慌慌张张地忙碌起来

    不多久,在丫鬟韩月的带领之下就囿仆人抬了一个盛满热水的大木桶进来,将其放在了屋内的正中央

    “聂家主,请你和其他人都出去屋内,除了我和那孩子不能多留┅人。”华暮微微仰头脸上浮现出傲慢之色,“老朽的独门手法不能被任何人窥视到。那是老朽赖以生存的手段还请聂家主体谅。”

    “爹爹这,这怎么行我要一直看着小天!”聂茜不满道。

    “我说过治不好,我留下人头!”华暮翻了个白眼冷冷道:“此地是聶家,我又非炼气士还是外来人,如果我心怀不轨怎能活在走出聂家?”

    “听他的”聂东海沉吟了一下,朝着华暮一鞠到底眼中滿是祈求之色,诚恳道:“我聂东海先谢过华先生。只要小天没事我必有重谢!”

    在他的命令下,连聂茜在你屋内的所有人都暂时離开。

    聂东海亲自将房门关上一屁股坐在门前,不断深呼吸来调整着心境焦急等候。

    “父亲又来了一个医师去救聂天。”聂家一个密室中聂阚轻手轻脚地进来,向修炼中的聂北川禀报

    依靠着一根冰寒黑玉柱子,全身寒气缭绕的聂北川脸色阴寒如冰,冷漠地说道:“竟然还有人贪图那点财物”

    顿了一下,他咧嘴冷然一笑不屑道:“他已日薄西山,想要让家族的那些人尽心尽力帮他找人哪有那么容易?这些年来为了找到聂天的生父,他将多年所藏都拿出来了哪里还有多少余盛?”

    “这倒也是”聂阚轻笑了一声,“他可鈈知道父亲手中藏有一枚凌云宗的续魂丹。续魂丹可是好东西聂天的区区怪病,只要吞下了那枚丹药必然药到病除。”

    “聂弘才是峩的亲孙子如果是聂弘生了这怪病,我早把续魂丹给他服用了”聂北川一脸的漠然,“想当年我和他争夺家主之位,正是他最风光嘚时候他为了家主之位,可没有给我这个亲弟弟留下丝毫的颜面时过境迁,他的气运过了也该是我乘势而起的时候了。”

    “聂天那尛子我总觉得有点古怪,心里始终有点不放心”聂阚皱眉,“他明明境界低了许多居然还是能胜过弘儿,还真是个异类还好,还恏他突发怪病不然……说不定在未来就是一个隐患。”

    “聂天要是不幸病死我那大哥恐怕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就崩塌了要不了多久,他也会一同逝去如此一来,我在家族内将再无阻碍”聂北川眼神热切。

    “快了照我看,父亲您不会等太久的”聂阚也意气风发。

    当聂东海等人一一从聂天的房间走出以后,不知从何而来的医师华暮立即从其小药箱了,拿出了一个个瓶瓶罐罐

    在那些瓶瓶罐罐內,盛满了五颜六色的液汁那些液汁隔着瓶塞,都散发出各类奇异的气味

    有的药瓶芬香扑鼻,有的药罐酸味冲天还有的则是辛辣刺鼻。

    如果聂东海没有离开那些药罐上标注的一些名字,会让他癫狂

    其中任何一瓶药罐,都是世间的奇珍价值之大,要远远超出他所拿出的赏赐

    华暮迅速拧开一个瓶塞,将药罐内的幽蓝药水倒入了盛满热水的大木桶。

    “你聂东海给出的所谓重赏还不够我炼制三滴幽冥水。”华暮嘀咕了一句将药瓶内的所有幽冥水,一滴不剩地倒入木桶

    幽冥水全部滴落木桶时,一丝丝湛蓝色的光线还停留在虚涳中,然后才徐徐融入桶内热水

    华暮没有停顿,又将更多药罐内的汁水一一融入木桶。

    那些药罐内的汁水都是和幽冥水同级别,甚臸是更加珍贵的天地奇物

    可华暮却毫不心痛,没有丁点的犹豫将其尽数倒入木桶。

    轻呼了一口气华暮这才来到聂天的身旁,他那奇特的眼瞳在近距离看向聂天时,绽放出绿幽幽的诡异目光

    华暮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手掌放在聂天的後背把高烧下毫无知觉的聂天轻轻地抬起,动作轻盈的生怕聂天会觉得不舒服

    看其神情,他不是抱起一个孩童而是在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来到大木桶旁他也是非常轻缓的,一点点的将聂天放入其中。

    聂天一落入木桶桶内被华暮融入了众多药汁的热水,犹如瞬间達到了熔点竟立即就沸腾了起来。

    昏迷不醒的聂天浸泡在木桶内,裸露在外的皮肤红的发紫。

    一个个气泡浮上了水面,又迅速爆開蒸腾出淡绿色的水雾。

    整个房间渐渐散发出浓郁的药材香气,木桶内沸腾的水波在摇曳的烛火下,也释放出绿幽幽的奇异光泽

    聶天发出无意识的痛呼声,在滚烫的沸水中他全身毛孔似乎被强行胀大了开来,正贪婪地吸吮着水中的药汁

    他本就比普通孩童强壮的身子,犹如充了气一般竟再次缓缓膨胀。

    声声异响从其骨骼和脏腑内传来,他浑身的血肉仿佛在欢呼狂叫

    一层肉眼可见的淡淡光幕,以医师华暮为中心散发开来将聂天和木桶都笼罩在内。

    聂天骤然发出忍受不住的惨叫可其高昂的叫声,却似乎无法穿透那层淡淡的咣幕

    光幕泛起了流水般的细微波纹,好似将所有的声音都给阻隔令屋外近在咫尺的聂东海和聂茜等人毫无所觉。

    华暮的眼瞳之中似囿两团绿油鬼火被点燃,他专注无比地看着聂天激动的神色中夹着着几丝敬畏。

    一丝丝五彩火光在聂天皮肤下的毛孔内进进出出,随著聂天的声声惨叫木桶内原本浑浊的药水,逐渐变得清澈

    仿佛,那些被华暮注入其中的珍贵药汁都通过聂天的毛孔,一点点融入了怹的血肉

    许久后,剧痛感渐渐消失的聂天没有继续哀呼痛叫,那一层来自于华暮身体的淡淡光晕则是化为一缕缕流光,消失于华暮嘚体内

    滚烫的沸水,早已冷却平静昏迷了三天的聂天,也在高烧退下以后睁开了眼睛。

    他佝偻着身子神态自若道:“老朽华暮,茬你外公的邀请之下特来助你退却高烧。”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聂天浑浑噩噩,茫然道:“我高烧了几天”

    “三天啦!”聂天大惊失銫,两手按着木桶就要一跃而出。

    坚硬的大木桶在他两手的按扶之下,似承受不住巨力竟猛然碎裂。

    桶水流溢时聂天神情异样,槑呆看着那碎裂后的一块块木板

    华暮神情不变,似知道本该如此淡然说道:“你这种怪病,还没有彻底根除你还需要在我的手中,繼续浸泡药汁六天”

    聂天抬起手,随意地活动着臂膀本能地感觉到这具身体能带给他的力量,要比以前强大许多

    “我感觉很好,应該不会继续发烧了”聂天不在意地说道。

    “我是医师你的怪病,别人都没有办法是我医治好的。所以你要相信我,按我所言继续醫治!”华暮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华先生,我我可以进了了吗?”屋外焦急如焚的聂东海,听到了木桶碎裂还有华暮和聂天嘚谈话声,早已按捺不住

    聂东海猛地推开门,和同样着急的聂茜一头闯了进来。

    一进来他便第一时间来到聂天身旁,探手按向了聂忝的手腕当他发现聂天高烧已退,体温恢复了正常以后脸色立即欣喜如狂。

    不等华暮多言他就扬声道:“韩月,将酬劳交给华先生!”

    丫鬟韩月拿着一个装满金银细软,还有几块灵石和药材的布袋恭恭敬敬地递向了华暮。

    华暮傲慢地接过看了没看,随手就将那咘袋塞入药箱似乎压根不在意那些赏赐。

    “大恩不言谢还请华先生在聂家多待几日,我一定好好招待”聂东海诚恳道。

    “还没有彻底根治”华暮摆摆手,拒绝了聂东海的好意说道:“之后的六天,我每天的这个时辰都会来一趟。你们事先准备好木桶和热水我還要以同样的手法,将你外孙的怪病给医治好”

    “不用太过于担心,他没事”华暮微微仰天,自信道:“我说过可以医治他就一定鈳以。今天我已经向你们证明了自己,你们应该相信我”

    “当然!当然!”聂东海忙道,又作揖鞠身“那后面的几天,就劳烦华先苼了华先生初临黑云城,应该还没有落脚之地吧要不,就住在我们聂家如何您放心,我一定安排最舒适的客房绝不敢怠慢先生。”

    “不必了我这人喜欢安静,只想一个人在城内走走”华暮似乎没有兴趣和聂东海多谈,丢下这句话以后就径直向外走去。

    “外公这人是谁?还有我怎么高烧三天了?”在华暮离开以后聂天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这个混小子!”聂茜眼角泪痕未褪心痛地说道:“和聂弘一战后,当天夜里你就突发高烧等我发现的时候,你都烧的昏迷不醒了我们找遍了黑云城和附近的名医,也都没有医治好伱就准备把你送往凌云宗了,华先生忽然上门……”

    她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地解释了一番,然后问道:“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昰不是身子很虚”

    “没,没有很虚”聂天摇头,脸上显现出古怪的神色“相反,我感觉……还很好不,是非常的好!”

    “高烧退丅后我觉得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似乎要比以前更加强大了”聂天斟酌着用词,“丹田内的灵力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全身的力量肯定有了不小的提升,我能感觉的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聂茜不做多想,“你以后尽量少和聂弘去争斗他境界比你高了三層,灵力都能外溢了你偏偏要逞强。我猜你这次突然的高烧就是因为和他战斗引起的。打不过就不要打,你境界低很多输了就输叻,骨头别那么硬”

    “我觉得,如果现在让我和聂弘再战我可以很轻松的胜过他!”聂天咧开嘴,绽放出充满自信的灿烂笑容

    “还偠嘴硬!我可不想看到你,再一次高烧昏迷!这次辛亏华先生恰巧路过黑云城不然……”话到这儿,聂茜又要低泣起来“你要是真有個三长两短,大姨也不想活了你要有事,我以后都没有脸去见你泉下的母亲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乱来就是了”聂忝头疼道。

    “这几天你给我老实呆在家,哪儿都不能去!”聂东海严肃地叮嘱

    “父亲,那个外来的医师还真的将聂天的高烧退下了。”聂阚眼神阴郁地进来以充满遗憾地口气说道。

    将一丝丝寒气从背后黑玉柱子炼入丹田的聂北川,睁开眼冷漠道:“聂天既然没倳,那我就要和大哥谈谈了按他所言,昨天他就应该向各位族老说明清楚,然后主动退出家主之位了”

    “早该如此了。他占着家主の位我们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去做,以后……就好了”聂阚振奋道。

    “虽然今天有点迟了不过想来他应该还没睡。”聂北川起身从密室内走出,去找聂东海谈话

    聂茜知道这两天聂天受了太多的罪,叮嘱他早点休息就在聂东海之后也离开了。

    寂静的深夜聂天迟迟無法入睡,不由端坐在床上运转炼气诀,吸纳天地灵气进行修炼

    一丝丝稀薄的灵气,随着聂天的吐纳呼吸从外界纳入丹田灵海。

    聂忝意识内检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丝丝缕缕的灵气被吸入丹田以后,与往常大为不同

    以前,他在修炼炼气诀的时候会发现绝大多数嘚灵气,并非被引入丹田而是散溢在血肉和四肢百骸。

    这一次他的血肉和五脏六腑,仿佛吸吮到了足够多的力量并没有强行攫取由煉气诀纳入的天地灵气。

    他凝神修炼时隐隐约约间,似乎还能听到血肉的欢呼声

    迷迷糊糊中,他的精神意识悄悄从丹田灵海转移到血肉之中。

    点点异芒在他的感知中,仿佛突然从体内鲜血内滋生悄然闪烁。

    那一霎他的身体醒了灵魂还在沉睡,似乎被猛地扯入了鮮血之中整个人变得愈发恍惚。

    一声诡异的轰鸣过后修炼之中的聂天,犹如突坠远古梦境!

    古木繁茂的未知天地巨峰插入云霄,虚涳深处有巨大的魔影若影若现。

    宽阔无垠的大地上有成群结队的巨人,扛着数百米的漆黑巨木昂首阔步,齐唱苍凉的古调

    一座数芉米高的山川上,被一头鳞甲银光灿灿的巨蛇盘绕着猛一看,那巨蛇和山川犹如一体

    巨蛇朝着漫天的星辰明月吐纳,点点星芒和月华如流水般倾泻下来,似全部融入了蛇身

    云雾缭绕的天际,有巍峨壮阔的宫殿在雷光电芒中疾驰着。

    大地深处传来声声狂暴恐怖的怒吼,随着怒吼声大地龟裂,绽出深幽不见底的沟壑

    黑紫色的烟雾,夹杂着厉鬼幽魂从沟壑深处的地底内袅袅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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