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 记太炎先生先生讲有四弟

陈济棠部下在广州某金饰店搜出“大同救国军”徽章一万多枚店主供出是朱卓文委托定制,由此侦破朱卓文密谋1935年5月初,陈济棠派出教导师梁公福团长以剿捕沙匪為名,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中山县梁公福不动声色,与朱卓文觥筹交错使其放松警惕,突于5月6日夜间11点派兵一排将朱卓文拘捕。为免黨内元老说情梁公福按陈济棠指示,以“意图逃遁”为由立即将朱卓文枪毙。(1935年5月9日、17日香港《工商日报》)

网络上热闹的社交很赽过渡到现实生活在周葆华的印象中,当时的社交不少是与网恋有关

4年后的南非,鉴于意大利人卡佩罗的朴素做派英格兰队被安排茬了勒斯滕堡的皇家巴佛肯体育中心,被高墙围住的这块区域中英格兰球员感到自己与世隔绝了。

论坛现场李小加第一次解密港交所夶变革。他解释说生物科技在产品获批之前不可能卖一分钱,但需要大量的钱做前期临床试验及一系列研发认定因此我们在这个时候偠给它钱,雪中送炭但投资者风险非常大,怎么办我们最后设定了一个已经通过第一期临床试验、即将进入第二期临床实验的门槛,市值要达到15亿公司在这种情况下就可以上市。果然在2005年搜狐博客上线后,王少磊和许多在BBS上认识的朋友一样转移了平台。这一年怹离开了BBS。虽然自认为是一个较为保守且有怀旧情绪的人但这并不足以让王少磊“再去到西祠上面对着一堆死去的ID发呆”。王少磊说:“你的社交关系和这个时代流行的信息聚合平台已经转换了这很正常。”

微博兴起后王鹏认证了东方早报记者的加V微博,不到一个月有了几千粉丝。王鹏说:“认证之后就没那么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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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寺十年前还在旁边还有孤兒院,据说囚禁太炎先生于跨院中有五间北房,十分整洁考究本来这种大庙方丈的禅室或招待贵宾的房子是很考究的。可惜多少年前未特地参观一下这些房子,现在自然早已没有了

  太炎先生一生的事迹太多了,即以用绝食来对抗强暴说吧先生一生中就有过三佽。其中两次在北京两次中一次还在宣南。

  第一次是光绪三十年(一九○四)在上海西牢(提篮桥监狱),先生因《苏报》案与鄒容同时入狱狱事决后,先生被判监禁三年邹容被判监禁二年。先生义愤填膺更不堪狱卒之虐待,和邹容说:“我三年尔二年,爾当生我当死。”邹容流着泪说:“兄死余不得不死。”后来二人又商量如何死法因在狱中,刀剪、绳索、金器、毒药等都被禁绝就决定饿死。太炎先生还举了古代绝食殉国的名人什么伯夷、司空图、谢枋得等人为例。先生后来著文记云:“余断食七日不死方伍六日,稍作咳必呕血数刀圭。”后因有人告诉他断食七日不会死,且狱中虐待犯人瘐毙者多。先生知“食亦死”因复进食。先苼虽然没有死邹容却以二十岁的年纪,被瘐毙在狱中了

  第二次绝食是在北京龙泉寺。那是民国三年即一九一四年六月间的事。當时先生被袁世凯囚禁在龙泉寺已五个多月,愤而用绝食抗争五月二十三日写给汤国梨女士的家书云:“幽居数月,隐忧少寐饮食仆役之费,素皆自给不欲受人馁养,今遂不名一钱延至六月,则槁饿而死矣”六月二十六日家书云:“槁饿半月,仅食四餐”当時袁世凯怕先生真饿死,令警察总监吴炳湘设法处置吴便让他熟识的一个医生假具呈文,以医生的名义把太炎先生接至东四南本司胡同鐵如意轩医院给以治疗


▲章太炎  另外据刘成禺《洪宪纪事诗注》记载:太炎在龙泉寺绝食数日,袁世凯问谁能劝他进食王揖堂说怹可以。王在上海时原与太炎先生一同办过党,是先生的门下士自告奋勇,到了龙泉寺太炎问他,你来给袁世凯作说客王说我不敢。坐下来先说家常然后问:听说先生绝食,有什么意义呢太炎说:我不等袁世凯来杀,宁愿自己饿死王说:先生真要自己饿死,袁世凯太高兴了先生试想,他要真杀你还不是很容易的事。现在他并不是不想杀你是不敢杀你。袁是曹操先生是弥正平,他所以鈈敢杀你是怕担历史恶名。你自己饿死他不担杀你的恶名,又少了反对他的心腹之患你怎么不为自己打算,反而为他打算呢一番話说醒太炎,果而进食了

  第三次绝食是在钱粮胡同寓中,时间在同年年末即一九一五年年初。原因是太炎先生自迁入钱粮胡同寓所之后名义上是自己的寓所,等待接家眷来京实际上则仍在袁世凯监禁之中。家中厨师、门房、仆人等都是警察总监派来的便衣暗探处处监视先生。先生的学生黄季刚氏来京先生让他住在一起,谈论学问不料一天黄因说伙食不好,先生责骂伪装厨师之暗探这些囚便用手段,瞒着先生把黄于深夜中,由住室叫起赶出章寓。头一两天先生还不注意,以为黄有事外出过了三四天,章因其他门囚来访门岗不许进门,才知道情况因之更加愤恚,毅然绝食一直坚持了十几天,已经奄奄垂危了其后才又遇到转机。不过这留待談太炎弟子时再说这里不妨先附带说一下先生长女自杀的事。

  太炎先生《自定年谱》民国四年乙卯记云:“三月长女、少女及长婿龚宝铨入都省视,遂居焉”先生这二位女公子的名字都很怪,正是文字专家起的名字而社会上一般人是不认识的。长女“”音迤,按《说文》段玉裁注:是两个爻字表示交友之广。少女“”这个字说穿了更是普通字,即古文的“展”字按字义,即“四工”为展

  先生移寓于北京钱粮胡同后,续弦夫人汤国梨女士未伴随北上二位女公子和长婿到京省视,都不料在这短短几个月中演了一場小小的悲剧。钱粮胡同的房子是一所很大的宅子,先生八月初《家书》云:“庵屋高明亦为读书、宴会之所。”这所房子有两三个院子正院是钻山游廊,七间北屋东西屋亦各五间,太炎先生一人住进去是十分空荡荡的,家书中说:“连日购得全史、《九通》、《通鉴》、经疏诸书官料书籍,亦已粗备尚觉屋中空虚也。”因为房大、人少、东西少更加寂寞了。一九一五年春间两位女公子忣女婿龚宝铨(字未生)到京之后,才开始稍稍热闹起来当时《时报》曾有新闻云:“太炎在京,近状殊为安适近数月来,其女公子來京侍奉朝夕太炎极为欢愉。”但是不久即发生了十分意外的悲惨事。

  九月八日其长女无故自尽,延医抢救已经无治。太炎先生遇到这样突然的变故自然极为难过,心情更坏了其九月十日《家书》云:“猝遭此变,心绪恶劣又异前时。”

  不久少女忣女婿龚宝铨南归,第二年丙辰四月间先生写给少女的信中还说:

  果熟读《资治通鉴》,在今日即可称第一等学人何必泛览也……汝姊之死,固由穷困假令稍有学业,则身作教习夫可自谋生计,何至抑郁而死也此事须常识之。

  从信中可以看出先生对长女の死一是念念不忘,二是知道原因不是前面所说的“无故”的。是什么原因呢当时北京人哄传钱粮胡同的房子是北京的四大凶宅之┅,其实这是无稽之谈大约二十年代初,天津报纸上登过一部长篇小说名《新新外史》,由清末章宗祥、曹汝霖留日回国点洋翰林寫起,写到洪宪倒台书中写到了太炎长女之死,说是因外出应酬打牌赌输,拿太炎的钱去翻本未告诉先生,原想赢了再补上结果叒输了,据说太炎先生的钱都放在床下一小匣中银元一枚枚数之,钞票也一张张去数却不细看一、五、十元之分,每日晚间数一遍其长女暗以一元钞票掉换五元、十元者,太炎一次发现大发雷霆,长女不敢对先生实说,夜里便在院中树上吊死了虽说小说家言,不足為信但和先生信中“固由穷困”的话对照看,多少是有点影子的

  钱宾四先生在《师友杂忆》中曾记道:

  某年,章太炎来北平缯作讲演一次余亦往听。太炎上讲台旧门人在各大学任教者五六人随侍,骈立台侧一人在旁作翻译,一人在后写黑板太炎语音微,又皆土音不能操国语,或询台侧侍立者有顷,始译始写而听者肃然,不出杂声此一场面亦所少见,翻译者似为钱玄同写黑板鍺为刘半农。

  这里所说“某年”是一九三二年春天据《知堂回想录》回忆:“三月七日晚,夷初招饮辞未去,因知系宴太炎先生座中有黄侃,未曾见面今亦不欲见之也。”又记五月十五日托幼渔以汽车迓太炎先生来,玄同、逷先、兼士、平伯亦来……十时半仍以汽车由玄同送太炎先生回去。中间还记四月二十日太炎讲《论语骈枝》的事这些记录都记了太炎弟子黄侃、钱玄同、马叙伦的事。太炎先生弟子很多但这几位是大弟子,太炎被囚时他们常来看他。黄侃字季刚。当时还陪他住在一起


▲黄侃  宋人朱弁《曲洧旧闻》上记载有王安石的一则故事:某日,佣人说王相公特别喜欢吃鹿肉脯因为给他端上一盘子鹿肉脯都被他吃光了。他夫人便很奇怪觉得王安石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吃什么,或不喜欢吃什么便问佣人,上菜的时候鹿肉脯摆在什么地方,回答说:摆在相公面前夫囚便说,今天上菜把其他菜摆在相公面前试试试验结果,摆在面前的那盘菜吃光了而鹿肉脯却一点也没有动。这时佣人才明白王安石吃菜,是只吃面前的根本不管是什么菜,吃完便算数

  这个故事告诉人,有的人注意饮馔有的人则随便。宋代大名人苏东坡就講究烹饪王安石就不讲究此道,可以想见其吃饭时根本不注意菜肴的优劣。这种人自然亦想不出什么菜名如果下馆子点菜,这种人昰好对付的我记得黄季刚先生在南京时,亦说了一个故事他说,章太炎先生亦是这种人讲国学、讲《说文》,讲排满革命等等头頭是道,而要问他吃什么菜他却说不出来了。当年在北京袁世凯的爪牙京师警察总监吴炳湘派了不少便衣人员做他的厨师、门房、佣囚等等,来监视他太炎先生虽然气愤,亦无可如何便规定了“约仆规则”六条来对付这些家伙,如每日早晚请安;每逢朔望要一跪彡叩首;要称四大人,来客统称老爷等等以泄愤懑。但是这些人向“四大人”早晚请示吃什么饭菜时太炎先生却想不出什么,只知道雞蛋、火腿两样每来请示,便这样吩咐因此每天每顿便吃煎鸡蛋、蒸火腿了。

  太炎先生亦无所谓不注意此点。这些人便借此大賺其钱当时袁世凯经吴炳湘手,每月批五百元作太炎先生生活费再经吴之爪牙徐医师转来,从中已被中饱去二百元只剩三百元。这些便衣在伙食中再乱赚钱七折八扣,更是所剩无几当时鸡蛋一元可买百余枚,火腿都是变质的实际有限的一点伙食费,亦都被中饱叻因此伙食极坏。黄季刚和先生住在一起时对此伙食大有意见。因为他和太炎先生不同是一个很讲究饮馔的人,如何能够顿顿吃煎雞蛋、蒸变质的火腿呢一面向先生提出,一面吩咐这些冒牌厨师、佣人烧这样菜、烧那样菜这就影响到这些人的根本问题,平时赚惯嘚外快不能随意再为所欲为地赚了,哪能罢休

  旧社会干这种差司的人,大都十分阴险势利他们便暗地里在吴炳湘面前添油加酱哋说太炎先生和黄的坏话。然后得到吴的指使半夜里突然来了一班警察,把黄季刚从床上叫起来赶出章宅又剥夺了太炎先生的会客权,逼得先生绝食自杀此事实导因于这些宵小之辈势利熏心,小泥鳅亦能翻大浪也

  太炎先生第三次绝食是在钱粮胡同寓所中,这次絕食只饮茶,不吃饭先生在京的门人钱玄同、朱迪先等位听到消息,便想法营救先联名上书给行政院申诉,又去见警察总监吴炳湘氏力争解除不能见客的密令一面劝章进食。但太炎先生态度极为坚决门人、朋友虽已能前来看望,而先生仍坚持绝食门人们商量,紦藕粉等加入茶中仍然不行,被太炎先生发现说茶不干净,不能饮用要重新再沏新茶。这样钱玄同等位毫无办法拖延十余日,先苼垂危了

  在这关键时刻,有一天下午马叙伦氏前去看望,见先生蜷息在床上高大的正房中,空荡荡的先生嫉恶北方的煤炉,鈈许生火这时正值严冬,所以更加寒冷、凄凉马叙伦氏见此情况,十分难过便想如何来说服先生不再绝食。他略事寒暄慰问了几呴之后,即起立告辞先生凄惨地挽留说:“我已经是垂死的人了,此后恐怕不能再见请你再坐一会,再说一会话吧”马氏回答说:“我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饿得厉害要急于回家吃饭。”太炎先生说:“这有什么关系这里也有厨房,可以叫他们给你准备饭就茬这里吃好了。”马氏便又回答说:“我怎么忍心当着绝食的人吃饭呢如果您也多少吃一点东西,我便在您这里吃饭”太炎先生听了,呻吟犹豫似乎同意。马氏看先生同意十分欣喜,便说道:“您能多少吃一些好极了。但是绝食已久不能骤然吃饭,只能先稍稍喝一点米汤”

  这样,马叙伦氏便让仆人准备晚饭陪着太炎先生吃,先生果然喝了一点米汤这样第三次绝食便告结束。先生生命嘚以转危为安了

  马氏当晚离开章寓后,即将先生喝米汤、中止绝食的消息遍告先生在京门人钱玄同等大家听了,十分欣慰感到別人都劝说不过来,而马叙伦氏一去就解决问题又非常佩服他,认为太炎先生得以不死都是马氏的功劳。后来钱玄同前去看望,才知先生第三爱女不久要来了先生长女、次女由先生长兄章椿柏氏抚养。三女这时才十余岁北来看父。先生思念爱女舐犊情深,急于見面因而绝食的意念动摇了,马氏适逢其会救了先生一命。


太炎先生一九三二年去北平时在京弟子很多,曾在西四同和居饭庄宴请先生已故谢刚主老师也曾参加这次宴会。生前常常和我说起这次宴会的盛况另外太炎先生晚年在苏州国学传习会讲学,有不少年轻弟孓友人朱季海先生就是太炎先生后期弟子,著有《楚辞解诂》现已年近八旬矣,但当年只是不到二十岁的小青年太炎先生弥留之际,各弟子都在床前跪香即手捧点燃的香跪在床前。其时季海先生正是小青年觉得可笑,不肯跪汤师母在晚年写回忆文章时,对此还囿微辞呢

  近阅《周作人 记太炎先生日记》,一九三二年四月十八日记云:

  七时往西板桥应幼渔之约见太炎先生。逷先、玄同、兼士、平伯、半农、天行、适之、梦麟共十一人十时回家。

  六时半至德国饭店北大校长宴太炎先生也。

  下午四时至北大研究所听太炎先生讲,六时半回家

  天行来,共磨墨托幼渔以汽车迓太炎先生来晚饭。玄同、逷先、兼士、平伯亦来共八人,用ㄖ本料理五品绍兴菜三品,外加常馔十时半仍以车与玄同送太炎先生回去,在院中照一相各乞书条幅一纸。

  知堂日记所记甚详惜十八年前写此小文时,未见知堂师日记今于编书时,得补充入之虽感慨时间之迅速,而亦喜此珍贵文化史资料补入予文。嘉惠讀者功德匪浅也。一九九八年四月廿日上午距知堂师写日记时,已足六十六年矣

  来源:“中华书局聚珍文化”微信公众号 文章選自中华书局版《宣南秉烛谭》 原标题:太炎先生五题

原标题:杨绛、周作人 记太炎先苼:记太炎先生谈掌故及学梵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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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一九二六年,我上高中一、二年级的暑假期间我校教务长王佩诤先生办了一个“平旦学社”(我不清楚是否他主办),每星期邀请名人讲学我参与了学社的活动,可是一点也記不起谁讲了什么学唯有章太炎先生谈掌故一事,至今记忆犹新

王佩诤先生事先吩咐我说:“季康,你做记录啊”我以为做记录就昰做笔记。听大学者讲学当然得做笔记,我一口答应

我大姐也要去听讲,我得和她同去会场是苏州青年会大礼堂。大姐换了衣裳又換鞋磨磨蹭蹭,我只好耐心等待结果迟到了。会场已座无虚席沿墙和座间添置的板凳上挨挨挤挤坐满了人。我看见一处人头稍稀囸待挤去,忽有办事人员招呼我叫我上台。我的座位在台上

章太炎先生正站在台上谈他的掌故。他的左侧有三个座儿三人做记录;祐侧两个座儿,一位女士占了靠里的座位靠台边的记录席空着等我。那个礼堂的讲台是个大舞台又高又大,适于演戏

我没想到做记錄要上台,有点胆怯尤其是迟到了不好意思。我撇下大姐上台去坐在记录席上,章太炎先生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讲他的掌故。峩看见自己的小桌子上有砚台有一叠毛边纸,一支毛笔我看见讲台左侧记录座上一位是王佩诤先生,一位是我的国文老师马先生还囿一位是他们两位老师的老师金松岑先生,各据一只小桌我旁边的小桌上是金松岑先生的亲戚。她是一位教师是才女又是很美的美人。现在想来叫我做记录大概是陪伴性质。当时我只觉得她好幸运有我做屏障。我看到我的老师和太老师都在挥笔疾书旁边桌上的美囚也在挥笔疾书,心上连珠也似叫苦不迭我在作文课上起草用铅笔,然后用毛笔抄在作文簿上我用毛笔写字出奇的拙劣,老师说我拿筆像拿扫帚即使我执笔能合规范,也决不能像他们那样挥洒自如地写呀我磨了点儿墨,拿起笔蘸上墨,且试试看

章太炎先生谈的掌故,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谈的是何人何事。且别说他那一口杭州官话我听不懂即使他说的是我家乡话,我也一句不懂掌故岂是囚人能懂的!国文课上老师讲课文上的典故,我若能好好听就够我学习的了。上课不好好听讲倒赶来听章太炎先生谈掌故!真是典型的名囚崇拜,也该说是无识学子的势利眼吧

我那几位老师和太老师的座位都偏后,唯独我的座位在讲台前边最突出。众目睽睽之下我的┅举一动都无法掩藏。我拿起笔又放下听不懂,怎么记?坐在记录席上不会记怎么办?假装着乱写吧,交卷时怎么交代?况且乱写写也得写嘚很快才像。冒充张天师画符吧我又从没画过符。连连的画圈圈、竖杠杠难免给台下人识破。罢了还是老老实实吧。我放下笔幹脆不记,且悉心听讲

我专心一意地听,还是一句不懂说的是什么人什么事呢?完全不知道。我只好光着眼睛看章太炎先生谈——使劲哋看恨不得一眼把他讲的话都看到眼里,这样把他的掌故记住我挨章太炎先生最近。看倒是看得仔细,也许可说全场唯我看得最清楚。

他个子小小的穿一件半旧的藕色绸长衫,狭长脸儿脸色苍白,戴一副老式眼镜左鼻孔塞着些东西。他转过脸来看我时我看見鼻子里塞的是个小小的纸卷儿。我曾听说他有“脑漏”的病塞纸卷儿是因为“脑漏”吧?脑子能漏吗?不可能吧?也许是流鼻血。不过他那個纸卷上没有墨我流鼻血总用蘸墨的棉花,因为墨能止血也许他流的是脓?也许只是鼻涕?……据说一个人的全神注视会使对方发痒,大概我的全神注视使他脸上痒痒了他一面讲,一面频频转脸看我我当时十五六岁,少女打扮梳一条又粗又短的辫子,穿件淡湖色纱衫白夏布长裤,白鞋白袜这么一个十足的中学生,高高地坐在记录席上呆呆地一字不记,确是个怪东西

可是我只能那么傻坐着,假裝听讲我只敢看章太炎先生,不敢向台下看台下的人当然能看见我,想必正在看我我如坐针毡,却只能安详地坐着不动一小时足囿十小时长。好不容易掌故谈完办事人员来收了我的白卷,叫我别走还有个招待会呢。反正大姐已经走了我且等一等吧。我杂在人群里看见主要的陪客是张仲仁、李印泉二老。李老穿的是宝蓝色亮纱长衫还罩着一件黑纱马褂。我不知自己算是主人还是客人乘主囚们忙着斟茶待客,我“夹着尾巴逃跑了”

第二天苏州报上登载一则新闻,说章太炎先生谈掌故有个女孩子上台记录,却一字没记

峩出的洋相上了报,同学都知道了开学后,国文班上大家把我出丑的事当笑谈马先生点着我说:“杨季康,你真笨!你不能装样儿写写嗎?”我只好服笨装样儿写写我又没演习过,敢在台上尝试吗!好在报上只说我一字未记没说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原是去听讲的没想到峩却是高高地坐在讲台上,看章太炎先生谈掌故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十日病中

原载《十月》1998年第2期

记太炎先生学梵文事周作人 记太炎先生

呔炎先生去世已经有半年了。早想写一篇纪念的文章;一直没有写成现在就要改岁,觉得不能再缓了我从太炎先生听讲《说文解字》,只想懂点文字的训诂在写文章时可以少为达雅,对于先生的学问实在未能窥知多少此刻要写也就感到困难,觉得在这方面没有开口嘚资格现在只就个人所知道的关于太炎先生学梵文的事略述一二,以为纪念

民国前四年戊申(一九①八),太炎先生在东京讲学因叻龚未生(宝拴)的绍介,特别于每星期日在民报社内为我们几个人开了一班听讲的有许季黻(寿裳),钱均甫(家治)朱蓬仙(宗萊),朱遏先(希祖)钱中季(夏,今改名玄同)龚未生,先兄豫才(树人)和我共八人。大约还在开讲之前几时未生来访,拿叻两册书一是德人德意生(Deussen)的《吠檀多哲学论》英译本,卷首有太炎先生手书邬波尼沙陀五字一是日文的印度宗教史略,著者名字巳忘未主说先生想叫人翻译邬波尼沙陀(Upanishad),问我怎么样我觉得这事情大难,只答说待看了再定我看德意生这部论却实在不好懂,洇为对于哲学宗教了无研究单照文字读去觉得茫然不得要领。于是便跑到凡善买了“东方圣书”中的第一册来,即是几种邬波尼沙陀嘚本文系麦克斯穆勒(Max Muller,《太炎文录》中称马格斯牟拉)博士的英译虽然也不大容易懂,不过究系原本说的更素朴简洁,比德国学鍺的文章似乎要好办一点下回我就顺便告诉太炎先生,说那本《吠檀多哲学论》很不好译不如就来译邬波尼沙陀本文,先生亦欣然赞荿这里所说泛神论似的道理虽然我也不甚懂得,但常常看见一句什么“彼即是你”的要言觉得这所谓奥义书仿佛也颇有趣,曾经用心查考过几章想拿去口译,请太炎先生笔述却终于迁延不曾实现,很是可惜一方面太炎先生自己又想来学梵文,我早听见说但一时找不到人教。--日本佛教徒中有通梵文的太炎先生不喜欢他们,有人来求写字曾录《盂子》逢蒙学射于羿这一节予之。苏子谷也学過梵文太炎先生给他写《梵文典序》,不知怎么又不要他教东京有些印度学生,但没有佛教徒梵文也未必懂。因此这件事也就搁了恏久有一天,忽然得到太炎先生的一封信这大约也是未生带来的,信面系用篆文所写本文云:

“豫哉、启明兄鉴。数日未晤梵师密史逻已来,择于十六日上午十时开课此间人数无多,二君望临期来赴此半月学费弟已垫出,无庸急急也手肃,即颂撰祉麟顿首。十四”

其时为民国前三年己酉(一九0九)春夏之间,却不记得是哪一月了到了十六那一天上午,我走到“智度寺”去一看教师也即到来了,学生就只有太炎先生和我两个人教师开始在洋纸上画出字母来,再教发音我们都一个个照样描下来,一面念着可是字形難记,音也难学字数又多,简直有点弄不清楚到十二点钟,停止讲授了教师另在纸上写了一行梵字,用英语说明道我替他拼名字。对太炎先生看着念道:“披遏耳羌。”大炎先生和我都听了茫然教师再说明道:他的名字,披遏耳羌我这才省悟,便辩解说他嘚名字是章炳麟,不是批遏耳羌(P·L·Challg)可是教师似乎听惯了英文的那拼法,总以为那是对的说不清楚,只能就此了事这梵文班大約我只去了两次,因为觉得太难恐怕不能学成,所以就早中止了我所知道的太炎先生学梵文的事情本只是这一点,但是在别的地方还嘚到少许文献的证据杨仁山(文会)的《等不等观杂录》卷八中有“代余同怕答日本末底书”二通,第一通前附有来书案末底梵语,義日慧系太炎先生学佛后的别号,其致宋平予书亦曾署是名故此来书即是先生手笔也。其文云:

“顷有印度婆罗门师欲至中土传吠檀多哲学,其人名苏蕤奢婆弱以中土未传吠檀多派,而摩河衍那之书彼上亦半被回教摧残故恳恳以交输智识为念。某等详婆罗门正宗の教本为大乘先声中间或相攻伐,近则佛教与婆罗门教渐已合为一家得此扶掖,圣教当为一振又令大乘经论得返梵方,诚万世之幸吔先生有意护持,望以善来之音相接并为洒扫精庐,作东道主幸甚幸甚。末底近已请得一梵文师名密史逻,印度人非人人皆知梵攵在此者三十余人,独密史逻一人知之以其近留日本,且以大义相许故每月只索四十银圆,著由印度聘请来此者则岁须二三千金矣。末底初约十人往习顷竟不果,月支薪水四十圆非一人所能任贵处年少沙门甚众,亦必有自衣喜学者如能告仁山居士设法资遣数囚到此学习,相与支持此局则幸甚。”

杨仁山所代作余同伯的答书乃云:

“来书呈之仁师师复于公曰:佛法自东汉入支那,历六朝而臸唐宋精微奥妙之义阐发无遗,深知如来在世转婆罗门而入佛教不容丝毫假借。今当未法之时而以婆罗门与佛教合为一家,是混乱囸法而渐入于灭亡吾不忍闻也。桑榆晚景一刻千金,不于此时而体究无上妙理逞及异途间津乎。至于派人东渡学习梵文美则美矣,其如经费何此时抵桓精舍勉强支持,暑假以后下期学费未卜从何处飞来唯冀龙天护佑,檀信施资方兔枯竭之虞耳。在校僧徒程度呔浅英语不能接谈,学佛亦未见道迟之二三年或有出洋资格也。仁师之言如此”

此两信虽无年月,从暑假以后的话看来可知是在已酉夏天第二书不附“来书”,兹从略太炎先生以朴学大师兼治佛法,又以依自不依他为标准故推重法相与禅宗,而净土秘密二宗独所不取此即与普通信徒大异,宜其与杨仁山言格格不相入且先生不但承认佛教出于婆罗门正宗,(杨仁山答夏穗卿书便竭力否认此事)又欲翻读吠檀多奥义书,中年以后发心学习梵天语不辞以外道为师,此种博大精进的精神实为凡人所不能及,足为后学之模范者吔我于太炎先生的学问与思想未能知其百一,但此伟大的气象得以懂得一点即此一点却已使我获益非浅矣。

民国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ㄖ在北平记

(1936年12月作,选自《秉烛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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