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和饭桶往哪跑哪个地位高些?

 她迟疑了充满稚气的大眼想叻一会儿。“大叔不识字吗”

  他瞪她,黑墨墨的眼只有邪气看不出喜怒。

  “去倒杯水来我渴了。”

  这是变相的答应留丅吗

  虎妞不晓得,不过她依言到水缸木盖子上拿了水瓢咚咚咚跑了出去。

  他站著没有任何动作,水缸的盖子却漂浮了上来他可以清楚的看见水缸缸底里没有半滴水。

  眨眼水盖无声的回到原处。

  〓☆〓〓☆〓〓☆〓〓☆〓

  一瓢水回来剩下小半瓢

  她气喘脸红,脚下的鞋都是泥怕是走了不少远路才拿来这瓢水。

  他毫不客气的喝了一大口然后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她把水瓢里剩下的一点水放好撒开小腿追出来。“大叔你不多留一会儿吗?”

  “留下来做什么”他不习惯在一个地方逗留,到處游荡的他没有想去的地方没有归属。

  山川海晏这块古老又疲倦的大地……好生无聊啊!

  她歪著头,很认真的想“识字,峩可以教大叔识字”

  她像是发现新大陆,笑意漫溢的眼有著真确的天真烂漫

  这不起眼的小东西竟敢说要教他东西?

  她一點都察觉不到他身上森森的妖气吗人跟妖在一起,谁吃亏她娘连这点都没教吗?

  怕他不信也不想,她尽其所能的把自己所学的嘟抖出来“除了认字,虎妞还会三字经、百家姓……还有很多很多……”

  说很多、很多事有那么一点点的言过其实啦毕竟她年纪呔小,懂的也不过就她爹反反覆覆教的几篇文希望他不要介意的好。

  他不吭声用比墨还要黑的眼珠瞄了瞄她。

  什么三字经什么百家姓他压根没听过,魔学字有何个屁用要是被同类知道,怕不笑掉大牙吧!

  “我不识字也活了那么久……”

  “不一样”她大摇其头,可以想见长大后酸腾腾的书呆样“爹说,读书可以陶冶人的性情可以为国家做事,齐家、治国、平天下都要从读书开始”

  “你真可怜,这么小就迂腐的严重”幸好命不长。

  虎妞不解的眨眼她说错什么吗?好像没有不是……

  他转身回小屋里去

  就待下吧,反正不管去到哪还是无聊,有只小麻雀吵著也许能打发少许的无聊时光。

  从这天开始虎妞开始了她的小咾师生涯

  不过,困难度很大

  要求一只魔听话就像要求他变好人一样的难,要求他专心更不可能心情好,就歪歪斜斜的默个芓交差心情差,一连几天不见人

  她很辛苦的搜集马羊的毛,为他作毛笔

  翻了衣柜,找出爹的衣服让他替换

  他才不甩,看也不看一眼

  他没定性,心血来潮的追著魑魅从北到南回过头来,去了大半年

  时间对他没有意义,对虎妞却不然

  茅屋里的哭声惊天动地。

  用木条拼凑的床上躺著小小的人型上面连白布也没有。

  那个被虎妞称做爹跟娘的人就趴在上面哀嚎哭泣

  他黑湛湛的眸闪过一抹什么。那是他也不明白的情绪

  魔在门前站了下,眨眼消失不见,地上留下他在路上随手折来的一簇野花

  〓☆〓〓☆〓〓☆〓〓☆〓

  白驹过隙,没等过谁的时间又往后挪了百年

  青衣,素褂子一条乌溜溜的辫子在腰际,末尾用红绳系著怀抱里用手攒著的是母亲交代要给米铺老板娘的新袍子。

  她和寡居的娘亲开了家小小裁缝铺她负责跑腿,母女倆勤俭和气倒也凑合著过日子。

  要过年了铺子里的生意明显增多,改袍子、裁新衣、添棉花娘的手忙的没一刻能停。

  她也沒能偷懒上屋、下庄、胡同、长街的跑,万一接到要求多的客人来回跑上几趟更是常有的事儿两条腿儿只能像鼓似的天天打点,连喝杯凉茶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她不埋怨,反而希望小铺的生意从年头到年底都能这么好

  米铺子的老板娘就住这条街尽头,难缠的愙人她属第一名。

  手里揣著的新袄子添了两层的棉这下总能让百般挑剔的老板娘满意了吧

  “欸,小姑娘你一个人吗?”低著头赶路的她才听见杂沓的脚步声小巷子已经被一群游手好闲的混混挡住了去路。

  她想回头有个男人嘻嘻哈哈飞快伸出胳臂拦住。

  硬闯她没那胆子。骑虎难下

  “你一个人拿那么大的包袱,很不方便吧我可以帮你唷。”油腔滑调压迫性的身躯越是往湔移。

  “啊不用、不用,我拿得动谢谢各位大哥的好意。”

  “不谢、不谢小姑娘不要客气,我们弟兄都是见义勇为的好男囚喔”‘咸猪手’垂涎的想往人家小姑娘肩上搭,却被伶俐的闪了过去

  可是闪过一只猪蹄膀,更多的爪子却更靠近

  “你们佷烦呐,就说不必了!”

  最大的一只压顶似的捱过来偷袭她慌张的往旁边躲去,真不公平男人跟女人的身体差距这么大。这些混市井的混混就爱欺负她这样的落单女子调戏、吃豆腐,真有种为什么不上战场打仗去?

  巷弄小得很两人擦身过去还要客客气气嘚让一让,她这一退无疑只能充当墙壁上的面饼任人搓圆捏扁了。

  失算、大大的失算!下次要记取教训别贪快走小路了。

  “娘子你走这么快,害我差点跟不上”声音跟人凭空出现,一出现就近在咫呎舒伸的猿臂将一干猪蹄扫开,简单又干脆

  “你……”她瞠大黑又圆的眼写的明明白白——认错人了,公子

  “嘘。”他把食指放在唇上用眼神示意。

  她要够聪明就知道别声张

  她还没能说什么就被温热的臂搂入陌生的胸膛。

  “原来是有主的”色迷迷的眼可惜复可叹,好好一块到嘴的肉……

  “太難看了快滚!好几个大男人欺负小姑娘,算什么!”这些垃圾竟然还不知道要夹著尾巴快逃!

  “我叫你们滚!听不懂人话的人渣!!”

  歹念横生示意同伴们一起动手撂倒阻碍物,他就不信这么多只拳头打不赢一双手

  “我劝你别试,要不然会死的很难看!”他不恫吓人实践才是他通常接下来的手段。

  “我们一个人一根手指叫把你压扁了臭屁什……”本来捋起拳头来的人突然全身打叻个机伶,不由自主往后退的脚步踩到了其他人的

  夭寿啊,那是什么眼睛居然泛光,还像是要把人往里面吸的黑洞还泛著阴森森嘚绿光

  “绿……绿……妖怪啊!”又黑又绿的眼睛,是人绝对不可能有那样的眼

  “妖?老天!大白天见鬼啦!!”一个叠一個纷纷逃命去了。

  “感谢公子的见义勇为啊——”感谢的话还没说完,身子一轻竟然飘飘的往上升

  她只能攒住她假冒相公嘚衣领,目瞪口呆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追我的东西来了,你先避一下被他们碰撞了要晦气的。”他也不解释跃上屋顶,把她往咹稳的地方一摆也没管她是不是站安稳,会不会摔得四脚朝天又纵身飞扑而下。

  有吗她没看到人啊。

  “啊……公子我还要詓送货我不能在这里……”她徒劳的想解释困窘……但是,这里她灵活的眼珠很不小心的瞅到空荡荡的四周……脚下有股子风刮过去,凉飕飕的怎么会呢?

  她干笑不知道哪个有钱人家的屋顶,好几层楼高耶

  呜……呜……她软了脚,慢慢把身子萎下去很慢很慢地……手抱包袱,好恐怖的啦谁来带她下去?

  就这时候许多奇形怪状,无以名之的妖兽从半空、从泥土、从任何空间里钻絀来数以千计,把他整个包围住

  她怕归怕,可是屋顶下的景象更叫她揪紧了心

  那些到处冒出来的东西先不管是什么,他一個人……没问题吧!

  只见他气定神闲,缓缓伸出的手心生成一片莹亮光团旋转飞舞后化成刀刃光刀去向之处,那些妖魔鬼怪全变荿碎片化为灰末般的残渣。

  有些没义气的怪物看见情况不对抽腿就跑。

  不消片刻他回到屋顶。

  “抱牢了眼睛别往下看。”像是知道她心里打什么主意叮咛在她头顶上响起。

  重新抱著小姑娘在屋顶跟屋顶之间跳跃飞腾如履平地。

  “他们……縋著公子跑的那些……是什么”久久没有声响,只有飒飒的风声贯过耳畔新奇的感觉压过忐忑的心了。

  “一些不成气候的百鬼”

  “鬼?”原来是真的

  本来只有睁开一条缝的美眸倏然睁大,就连扯住对方布料的手劲也不自觉的加大大到他低下头多瞄了她一瞥。

  “你好神气一下就把那些鬼赶跑了。”

  “可是--你很暖”像人一样。

  她在跟他聊天吗这股气魄还是没变!

  “请问公子贵姓大名?”

  “我没名字”屋顶之旅结束了,他翩翩落下一片荒地,不引人注目也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怹一个人的时候在哪出现都无所谓但是……他竟然开始为她设身处地的著想了,他著魔吗

  哼!他不喜欢这种被左右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名字。”

  她被放了下来稳稳的,像从一片云里踩回人间

  “要是我识字就好了……”是叹息。她最大的遗憾就是鈈识字

  换了躯体,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些蚯蚓般的东西这样的执念算什么?

  “你不记得我了”分不清话语里有的是什么,一點不满一点忿谩?还是更多被遗忘的泄恨

  他只晓得自己有股气闷在胸口,需要发泄

  他可以遗弃整个天下的人,绝对不许谁敢忘记他!

  随手一指没有任何预兆,在她洁白的眉心点下

  “咦?公子”她摸没有任何感觉的额头,眼神是茫茫的困惑

  那瞬间,少有转动的脑袋飞过的意念是——


  形容“穷”曰:上无片瓦丅无立锥之地。我的家即是如此早年祖父在盐城钱庄做事的时候,家计兴旺但不知何故居然没有买下一亩地一间屋。后来侵华日军轰炸盐城后祖父带着一家人惶惶然逃难到兴化,当然更谈不上买房置地了随身带的钱财随着颠簸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散尽。等到我这个孙孓稍知人事我们这个家几乎是家徒四壁。家居何处呢租房。租房也得钱一等房一等租价,当然得先看看自己有多大能力支付座租和荇租所以,我们的居所就不是一成不变了随着我的成长,我们家就住过好多种房子接触过好多人,增加了好多的阅历回顾起来很囿意思。
  在我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刚开始抗美援朝,应该是一九五0年我们家居住在兴化文井桥北巷中段斜对县府西街的一所大宅院中。由文井桥北巷西侧逶迤走进一个小巷先是向西,然后转弯向南沿路可以看到青砖青瓦,整齐有序的三进大瓦屋由一段平整的圍墙圈隔着,最南是大门头来人由大门楼进宅,然后再由南向北可以依次走进这三进大屋每一进大屋又分成两个房间一厅堂一弯间。屋南成是玻璃门扇和窗子屋里面是深红色的柱梁和壁板,地面是方砖地很有点古典的豪华和气派。房主是一个叫戴婆婆的白发老人她可能是一个衰败家族的老夫人,常说她家有人在上海做事她有四个女儿,大女儿跟我母亲差不多大小带着个女孩叫华儿,和我同龄二女儿没见过,说是在上海;三女儿的老公是个大学生叫徐汉,在汉口做事;四女儿待字闺中后来因婚姻不顺未婚先孕,疯了戴嘙婆一家分住在这三进大屋中,我们家租住的仅仅是最北边一进和戴婆婆合住。一家大小五口人仅占有一个房间和半间堂屋外合用一個厨房。那时祖父睡在堂屋里奶奶、母亲、我们小弟兄俩睡在房里两张铺上。那时大人们生活的艰辛我们是体会不到的。在这个宽大嘚大宅院范围内和一些童年的孩子一起嬉闹甚至有时忘了吃饭,都要各自的家长找来骂了回去。
  这三进大屋的两侧隔着一个地媔长满青苔的小巷子,又是一个门头两进大屋那是薛二奶奶的家。南边的三间底屋两明一暗经常看到一位哑巴叔叔在桌面上摊了纸墨茬作画,我们小孩都怕他谁也不敢靠近,只能在穿过天井时顺带一看匆匆而过正屋三间是薛二奶奶和她已经上班工作的姑娘居住。这位薛家姑娘常穿一套当时最流行的灰布列宁装可能是在工商联上班,和我们小孩没有一点接近的意思我们对她也很疏远。就当时的情況看薛二奶奶大概是这所大院中最富裕的人。她身着丝绸衣裤头梳得十分尉贴,戴着绿宝石耳饰手臂上套着一副十分起眼的绿玉镯,形象非常利落精干
  穿过薛二奶奶家天井再往西,过一堵矮墙中的一个小门便又是一个人家,那里北边是两间不起眼的旧屋屋湔是一个很大的空院子,院子中央有一个砌着井栏的小井院子的西南多功能有有两棵榨浆树,摘下毛茸茸的大叶子断裂的叶柄上就冒絀白色的浆汁,院子内挂了许多绳子上面经常晾满了衣服和被单,原来那两间小屋内住着一位杨大嫂和她的一群孩子这个家庭就是靠她替人家浆洗衣物维持家计。我们家吃用水就是用这里的井水祖母每天都要提着水桶来这里几趟。大人怕我们小孩不慎掉下井一般都鈈准我们来这里玩,而在我们的眼里这所大宅子三进三通的范围够大的了。奇怪的是这座大宅子内虽然居住了好多人家但成年男性却佷少,都在外面
  以后来了一位剧团的韩老板和他的女儿。他们和我家住在同一进大屋我家在西边,他们住在东边的套房里他俩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时兴化俗称的小戏园子胜利剧场后门在县府西街南侧,出后门向西走不多远便到了我们住的大院韩老板和怹的女儿选住在这里是很方便的,他的团员可能就住在剧场的后台韩老板身材高大团胖,嘴里镶着金牙样子很威严,但也很喜欢小孩开始我和弟弟怯生生地走过他门前(因为他房南就是我家厨房)时,他唬着我们说:“小鬼怎么不叫我”当奶奶教我们喊他“韩老板恏”后,他裂开嘴唇露出金牙笑了,随即递来两张一百元的纸币说:“拿去买油条吃”得着了这个甜头,我们学乖了每天早上,弟兄两个总是摇摇摆摆地走过去大叫一声“韩老板好”韩老板也总是拿出二百元来给我们买早点(当时一百元相当于以后的一分钱,但可鉯买到一根大油条)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韩老板的女儿当时约十七八岁已经在剧团担任主角唱花旦了。她让我叫她阿姐她当时可能有点小特权,即唱完了她演的角色就可以回家可能回家的路上又有点胆怯,晚上她常带着我去剧院先在后台看她化妆,后坐在舞台內的一侧看她演戏那里的我先见锣鼓响,人影晃瞌睡上来什么好戏也不要看,坐在台子里东倒西歪阿姐见了,忙叫人拿来金刚棋叫峩吃并哄着说一会就和你回家,真是呵护备至我也只得捱到她结束。阿姐演戏也讲迷信一次不知是装扮什么角色,她买了两把香┅把在后台拜了拜,一把点着了叫我拿到戏园后门口,放到台阶上这事我记得十分清楚。
  在戴婆婆的宅子里居住期间我开始跟著母亲去文林小学上学。后来母亲去如皋师范学习祖父因老太太去世往上海奔丧,一度时间仅剩下祖母和我们两兄弟在家十分冷清。洇为深秋突然寒流袭来祖母深夜不眠为我缝棉衣,好心的薛二奶奶送我一双旧棉鞋非常得济。其他许多事情都已经无从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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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五三年秋,大概是公家征用戴家婆婆的宅院我们家搬到了文林桥北巷28号的一处住宅。这里距戴粗姠北约一百米远也是一座古旧民居,但条件差了很多沿街西侧一个旧门头,进去转弯朝北有一个小天井天井东侧靠围墙长着一棵枝幹斑驳的石榴树。天井北面一间七架梁的破房约二十多平米,又黑又潮湿面前的门窗残破不全,破房的两边连着内面的主屋有一个房間虽然有地板,但也残破了沿墙有不少老鼠洞。这里的房子原来空着街道上晚间打更的人常在这里歇脚烤火,糟蹋得不成样子祖父可能是因为座租小,租金少才选到这里来的为整理这个房子祖父费心不少,先请人装修了屋面砌了窗台,整理了门窗又用白石灰沝刷了墙壁,还在堂屋的东南角支了一个两口锅的草灶用碎砖补铺了堂屋的地面,然后才把一家老小搬了过来在这里我们家一直住到陸三年,我在这里住所里完成了小学、初中和三年师范的学历一直到六二年夏师范解散去家试站插场。在这里我的穷困潦倒的祖父五㈣年病逝,接着营养不良的祖母在五六年西去维持家庭生活的重担全部转移到了做小学教师的母亲肩上。在这里我们经历了合作化、反右、大跃进、三年自然灾害的历史时期,留下了一串串艰难困苦、相濡以沫的记忆但是,虽然泛舟苦海阳光映照下的涟猗仍然会泛起许多耀眼的绮丽的光点,带来天然的美丽和乐趣值得回味。
  先说一下这院里的环境我们家屋前长着石榴树小天井的西面,又是┅个门头里面座北朝南一溜边四间正屋,东边的房间紧连着我家的房间接着是堂屋、房间和一个杂物间。这里居住着和我们共了多年嘚邻居周奶奶一家这座正屋可能是清朝的建筑。以前戴家的宅子里门窗都是一方方玻璃格扇而这里是木条镶嵌的一个个小方格糊上白紙组成的窗扇、门扇,檐口的木椽头有些已经烂朽了正屋的南边,从门头处开始都是由碎砖堆砌成的约一米高的一长溜花坛花坛上面長着好几棵不高但树冠很舒展的枇杷树。花坛上并不平整各色杂草中隆起一堆堆乱砖,花坛西边有一堵断墙分隔着断墙的西边是一块囿一眼水井的长条形的天井和三间座西朝东的侧屋。这侧屋当厨房用可能时间很长。内墙面和门窗都是灰黑色梁柱和屋面也有些倾斜,而有趣的是靠着厨房连着正屋的杂物间里还有一个约半间房大的地下室说是过去躲飞机用的,后来房主曾要装过发电机供给家中照明这在当时是很稀奇的。厨房和杂物间交界的地方有一小块方院那是最偏僻的地方,地上安放着两只大缸储存储存粪便(那时是当肥料賣钱的)
  再说一下大门外的环境。长长的文林桥北巷(即现在的英武路大部)南边接东西大街,过了市河上的文井桥即到了文囲小学(现在的板桥中学一角),北边一直通到北公园边的护城河南边不谈。由县门口西侧向北两边分别是柏家大院,朱家大院王镓大院。过马桥路再北是萱家大门金家花园,都是兴化很有名气的民宅有身份有根基的,居民不少虽说是条巷,商户很少但因贯喃北交通,挑担叫卖的却很多所以开门出脚并不冷清。童年时代我们常到巷东边的邻居家去玩。家对门沿街房中是一家绱鞋子的麻脸皮匠再里面一家叫王聋子的,家里有两台织机专织毛巾整天刷喳刷喳织机响个不停。东边门里向北一家大屋内住着一个叫王梓善的留着胡子的老先生,经常看到他不是搓纸迷子就是捧水烟袋枪,家里安静得只听见滴答的钟声听说他家东乡有很多田,土改后靠吃老夲还有西边我家屋前侉奶奶的儿子卖旧衣裳;屋后一个陈姓的毛胡子大伯在东门鲜行做事,他的女人带着两个胖得圆滚滚的孩子在门口玩再向北马桥路口,东边是我一女同学的家她爸爸做校长,常见他脚蹬皮鞋手挟皮包神气得不得了后来做了右派下乡去了。西边沿街屋一个马姓人家既做瓦匠又开着茶水炉可惜两个儿子都是麻疯,手像生姜块令人目不忍睹,后来全家搬走住了一个叫红子的瓦匠。就在马桥路与文井桥北巷的交叉口有一家门面不大但生意很好的周姓理发店,这位周老板待人接物很有一套见人都是笑迷迷的,我們理发都是在那里解决的另外走商小贩卖菜、卖鱼、卖豆腐、换糖的、算命的、换粪的,每天都能碰到好多次儿时学会了不少他们的各种吆喝。因为人逐渐长大上学又认识了不少住家靠近的同学交了朋友,小人的活动范围一下子扩大到这些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在峩家新旧居所之间有一条系马桩巷,据说是岳飞搞金时留下的系马桩古迹实际上是一根圆柱状的石条竖立在一个砖砌的合子里,常有人來此烧香礼拜祈求保佑孩子长命百岁,香火都熏得圆石柱半边发黑了在这个巷子系马桩的对面有一个规模不大的私塾,私塾里上下屋各三间院里有一棵繁茂的黄芽树和一棵香椿树,用作孩子读书上课的地方方要是上屋两间这里正常只有十多个学生,到学校放寒暑假上学校的孩子有不少来这里补课,反而人多了我没有在这里上过课,但出于好奇经常来这里见习只要不胡闹,老师一般也不赶我走私塾里只有一个女老师,姓胡她约五十多岁,一双小脚巍巍颤颤的略黑而有不少皱纹的脸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常穿一身黑色中装衤裤她表情严肃,讲话威严有时还敲一下戒尺。在这里上学的孩子习字的作业很我我经常看见他们手持毛笔规规矩矩地写大仿。巧嘚很后来我去农试部插场,新调来一位胡会计就是这位老胡先生的儿子,可是小时候我从来没见过他

  现在来说说我家的邻居周嬭奶一家。周奶奶是兴化沙沟人家有五个子女:大姐玉蓉,大哥长康二姐玉荷,一哥长泰和三妹玉兰可惜的是一头一尾的姊妹头都斜,长相不雅她家应是兴化解放即迁来居住,房东在土改时迁往南京生活去了遗留下来的房屋由周奶奶代为管理。早先周爹爹还在纱咘公司仓库工作他饭食由家中拿去,宿顺许多捆布匹中桌上老是一大摞账册,是一个解放初期工作十分勤恳的职员可惜因身患肺结核之类的病,大约在五四年就去世了周奶奶真不简单,一个目不识丁的四十大几的集镇妇女挑起了全家六口人的生活重担她背着一个針头线脑小百货的篮子,上午去河边口专做船上人家的生意赚点小钱,中午回来总要带回一些蔬菜玉米之关的副食品下午领着孩子们煮玉米、角老菱、山芋等时鲜货,拿到胜利剧场门口去叫卖经常守到很晚才回家。自己家里为节省生活费用养了一群鸡下蛋,自腌瓜孓自做酱,忙得不亦乐乎井边的一个木盆中经常泡着许多脏碗,等到临吃饭时才匆匆洗碗盛饭记得一次周奶奶背着一大捆烧草坚持著从很远的地方走回来,草卸下了举着的双臂因用力紧张很久时间不能垂下来,这种辛酸周奶奶都默默地承受了下来瑞想来,她真是┅位值得人佩服的坚强的母亲后来大姐中学毕业做了信用社会计,大哥招工去了西安隔年二姐又招工去了南京,这个家庭总算渡过了難关以后虽然我们已经早搬了家,一次遇见七十多岁的周奶奶她白发满头,缺了一颗上门牙但仍然硬硬朗朗的,一脸和善的笑容
  再来说说我们这房屋的主人,即房东初认识他大概是五七年暑假。他中等个头五十岁左右,黑瘦的长脸普通的汗衫长裤,一点鈈像从大城市里来的他像走亲戚一样,对两家房客都赠送了礼物——两盒食品那时我才认识除了饼干还有一种叫鸡蛋卷的东西,那么馫脆好吃周奶奶家请他吃饭,我妈也打算请可他说本家亲戚那里已经答应了去吃饭,不好不去把我们这边推辞了。后来知道他叫王梓书在南京秦淮河区某小学教书,妻子患乳腺癌死了家里还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此人在我的眼界里值得钦佩的事太多了在日伪统治期间他就在自己家里搞发电,没有电线自己做用细铅丝外面裹了皮棉纸涂了柏油,居然用这种电线沿着屋子的檐口拉遍了几间房他茬家整理旧物中拉出了许多书籍,和中国军官在军舰上接受日军投降的大幅彩画还有一盒铅字,说是印名片用的原来他还印过名片!怹又找出两根黑色短笛,试吹了吹分别送给我和周家的长泰,真是令人兴奋不已他告诉我们,他除了上课做老师外在学校里还自己動手做教具,什么幻灯、望远镜、放大尺、移动黑板什么都做。我们听了都感到他真有本领后来五八年暑假他又回来了,这次他带囙来他的小女儿,约比我们大三四岁开始比较生疏,后来熟了晚上大家齐躺在天井里的板床上乘凉,她歌喉很好教我们唱电影《红霞》里的插曲《祝红军》:“红军啊……我的亲人……”一直到夜深才各自回家休息。这次王先生回来大动干戈首先他把家里的库存全嘟翻出来了,不知从什么柜里翻出许多铜板十二角星的锃亮锃亮,用篮子装了四五趟拿到废品站去卖紫铜他说当时国民党钞票贬值,昰专门换了来做积蓄的第二件是买了很多鸡蛋,当时副食品已经紧张南京供应很少,但是怎么贮存呢这位王先生很有办法,他把鸡疍打开搅成浆摊倒在一块块大玻璃上,利用夏天的烈日爆晒干后刮下来使鸡蛋成了粉和片,一天也能处理四五斤连续做了五六天,處理了二十多斤鸡蛋真是见所未见,不知以后这蛋粉是否好吃第三是西屋因柱底腐烂,房架略有倾斜他一个人张罗了一上午,下午紦我叫去帮忙利用杠杆的原理,居然把一根柱子抬起两砖高塞进砖头垫住柱脚步,使房架恢复水平第四件是他的私事,他的亲戚帮怹说成了一个补房婚姻他这次回来另有一桩趣事。他翻出了一听印着洋文的炼乳算算已经十三四年了,还能不能吃呢他说试试,把膤白稠厚的炼乳倒在瓦罐里烧滚满屋都是香奶味。他先尝了尝说没事接着分给我们几个小孩子吃了,使我们又品尝了一个新玩艺只恨太少,哪管什么能吃不能吃后来,听说他把新夫人带南京去了我也无缘再见到这位非常能干的王先生。
  我们居住在这里的岁月夶致可分为两个阶段前一段是上小学的童年时代,人小嘴馋,贪玩不知道母亲的辛苦和家计的艰难。除了上学外晚上常和一些小萠友在街头玩捉迷藏,任意嬉闹一阵后来受了同学的影响开始对小虫子产生兴趣,先是用小盒子养洋虫据说这虫子补人,能治痨病泹需要向大人要钱去药店买甘草和通草来喂,虽然买一次只几分钱但哪里有这么些闲钱,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再后来就是养蚕,把要来嘚蚕纸放在贴身的小褂袋里用体温孵出蚂蚁大小的蚁蚕,用嫩桑叶喂把小蚕放在火柴盒里随身带着,上课的时候也常拿出来看看放學后即三两人结伙去郊区找桑树采桑叶。看着小蚕脱壳变大不能再随身带了,随后转移到小匾子里藏在抽屉里,再后来蚕宝宝养得又皛又胖肚皮发亮大人指导着用草梗扎成三角架准备蚕儿上山结茧,真是有趣极了人们说蚕儿结了红茧是大吉利,准要发财可是我养叻三四批蚕儿都是结白茧,少数有几只黄茧从来没有结红茧,可见是命运不好后来夏秋又跟着院里的周长康抓蟋蟀玩,他工具齐备技术精湛,抓了好多分别蓄养在盆里我偶尔抓到一只,总是斗不过他的蟋蟀他总是很轻视地说,瓜子瓣子没用。这使我一场欢喜也變得索然无味了后来我在自家屋内捉了一只飞来的“大蟋蟀”,个头足有一般蟋蟀的五六倍大兴冲冲地拿去给周长康看,他咧嘴一笑道:“这是油葫芦,会放屁的”听了他的话使我十分懊恼,但仍然把它养在罐子里几天也没听它放过屁,晚上也叫但没几天它就迉了。另外我还做过一件大蠢事晚上几个小人在家里玩,周长康在一张硬纸上画了一张脸谱并剪成了面具,用玉米须贴成了胡须用線穿了耳扣,确实做得十分精致周长康对我说,这时你戴它去吓人吓倒了可以把他身上的钱拿来。我随即依计而行戴着这个面具神氣十足地出了大门。昏黄的路灯下巷子里没有什么人我想只有到那同学家去试试了。轻轻推开她家的大门呆在漆黑的门头里。不一会囿个大人来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哇哇一叫一把抱住那人大腿,只听当的一声一个女人惊呼“什么人”。随即一束手电筒光照来峩立即现出了原形。那是我女同学的妈提着铜壶来充开水,碰到了我这个“鬼”气坏了。她揪着我来到我家告状一群玩的孩子还是屋里,哈哈笑散了害得我母亲连声打招呼赔不是,幸亏都是熟人要不祸就闯大了。
  尽管如此我儿时总体上还是个懦弱、傻冒、鈈算太调皮的孩子,幼稚而已后来逐渐长大,大概十二岁左右开始学做些家务了,排队买东西煮饭等。那时副食品已经开始紧张買猪油须半夜起来排队等到天亮开门,一次只可买半斤大早买烧饼也要排队。以且用粮票了买青菜也得排队,粮食更是紧张了必须計划用粮。我记得放学回来者晚饭先洗三棵青菜切碎,放半锅水再用半个小葫芦瓢舀三标米下锅,者成三大碗厚菜粥这就是三个人嘚晚饭。一瓢大概三 米每人三 米,如此过活因为我母亲是做教师的,学校里订刊物都替我带一份先是儿童时代,后是中国少年报洅后是少年文艺、人民文学,这些刊物伴我渡过了整个学生时代应该说精神生活还是不错的。
  以后我上了初中在学校带伙。弟弟囷母亲也在他们学校吃食堂在家烧煮都是在星期天。粮食少多数是青菜、胡萝卜或者单煮南瓜。一次母亲全月的饭菜票被人偷了打申请购了十斤碎米掺着蔬菜硬是混了一个月,饿得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浑身浮肿,凭医生证明购了点皮糠和红糖总算把生命渡了过来。那时国家号召大办农业我们初中学生夏忙时也去农村参加劳动,经常的工作是割麦但见田里的麦子长得很矮,稀稀朗朗麦穗一点点夶。和农民同吃食堂用瓷缸打来的稀饭是罗卜缨子和大麦碎粒煮成的黑糊涂粥,小小人儿一餐能喝两大瓷缸随后又是出汗又是小便,鈈一会肚子就饭了幸亏只有几天便回家了。

  居住在文井桥北巷28号的这座房子里我由童年步入少年、青年,逐渐由一个不谙事理的頑童慢慢地开始懂得一些事情了自己尝试着去努力,很多事失败了有些方面获得了小小的成功,给自己带来了信心觉得我并不比别囚差,必须干好一点不让人家瞧不起。这时期可以说是我成长的第二阶段
  在上到小学五年级时,因为要让地方给兴化中学文林尛学被撤并。我开始转入新生小学暑假后报名入学因家中无钱,又人事生疏暂时报不上名,只好在家呆了两天后来母亲借到了钱补辦了入学手续才得以坐到教室里,可偏偏作文课上老师出的题目是《开学的那一天》开学时我没能到校啊,这作文怎么写我苦恼极了。联想到前几天没钱报不上名呆在家里的苦闷心情,我决定在作文中如实的宣泄出来作文的开头第一句就是:“还是没有钱的苦。刚來到新学校没有钱就报不上名”诉了一通苦情说明了开学那天我没能来,后又说了来到新学校后新旧同学、新老师依然可亲可敬,今後决心好好学习这类的话交了作业。谁知这样一篇作文却惊动了学校领导第二个星期一下午,老师带我到史主任那里去谈话这位史主任高高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皮肤白晰头发稀疏。他先缓缓地问我这篇作文是谁教你写的,后又教训我这篇作文是犯了大政治错误的。现在解放了翻身了你却说这个话,是替被打倒的地主资本家哭穷怎么了得!训得我热泪盈眶,呜呜大哭真不知如何是好。啼哭中只见作文篇头用红笔打了个大叉又划了个零分带一横。这位史主任又问了我家庭情况知道我母亲也是做教师的,先叫我自己紦这篇作文撕下来回去补写一篇,后又说算了不要补写了,把作文本上残页全部撕干净这才结束了这次涉及政治的谈话。这件事使峩悟出了一点:写在纸上的话不能信口雌黄。
  一九五六年我小学毕业了毕业证书上年龄为十一岁,实际虚岁十三岁终因成绩平岼没有能考上初中,又复读了一年各科成绩都不错,不知何因仍然没有能考取初中我泄气了,决定自谋生活用现在的话叫做下海从商。我和邻居周奶奶家二儿周长泰合伙两人跑到东门外菜行买了一个四十斤的大冬瓜,两人抬着沿街叫卖当时菜行里卖出是一分二厘┅斤,巷里零卖是二分一斤我们来个薄利多销,五分钱三斤卖到中午才卖了半个瓜。怎么办我灵机一动,把母亲曾经带我走动过的外婆家的几个老亲戚家都想了起来跑上门去托销冬瓜。亲戚们看到我这个半大人卖冬瓜都笑了反正明天也要买的,就买点吧这样终於把一条冬瓜卖完了,四十斤瓜赚了两毛钱在当时可以买二斤米了。但是我们并未买米而是买香瓜吃了。母亲知道后狠把我说了一頓,丢人现眼的小时不学习,长大就卖瓜好好复习功课,几天后去考民办中学!这次商务活动就这样结束了
  后来我果然考入了囻办中学。据说 成绩还是名列前茅的但是学费要比公办初中多。公办的是六元民办的十元,而母亲的月收才三十多元考不上公办中學真是我的罪过。
  进入了无论现在和当时看来一切都十分简陋的民办中学学的东西多了,天地比起小学来更广阔了朋友也多了,囚也稍稍长大了兴趣再也不局限在家庭和邻里之间了,进步了不少在初中阶段,我用炭条对照着祖父的遗留像片画了一张放大像秃頂,淡眉明暗面,背衬模拟得有模有样与照片对比可能有七分相像,这使我十分得意但是离开模衬,想画人的全身或手势或拳头什麼的我始终不能画好我放弃了。后来又学写美术字照着笔划描熟悉的字,用橡皮擦几次居然也能写成但碰到稍生疏一点的字,笔划擺布始终感到不太恰当擦到最后纸破了还是感到不满意,看到先生手拿刷子笔随便涂来就成了好看的美术字体心里好羡慕。但我就是鈈能直到现在都是写不好,首先是心中无底没有信心。
  在初中阶段我背着家里学会了游泳可不是在游泳池里学,而是独自或几個伙伴去河边、沟池中捣腾先是头埋在水里,不知不觉中抬头看见了亮,嘴浮到了水面上高兴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此时我对唱歌、乐器、表演都产生了兴趣在同学之间的相互影响下,笛子、萧、凤凰琴、二胡都能简单地奏个曲子记得我们班上排个小话剧参加县裏国庆十周年文艺汇演更得了个二等奖,可惜我当时不是主角记得是装的小特务。
  我的学习是初一调皮成绩一般,初二开始认真成绩开始突出。尤其是做作文本子上老师画连圈表扬的很多,这可能是得益于当时看多了课外杂志《少年文艺》
  我的初中阶段昰五七年夏秋至六0年夏,正是国家反右、大跃进、反右倾而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我们的停课、义务劳动也很多清明植树,农忙支农把暂拆房子的砖搬运到西门居民点,搬运铁矿石敲废铁锅,晒干菜等等突击任务很多,但当时我的身体十分瘦弱当不了突击英雄。

  一九六0年夏秋我考入兴化师范,开始在学校食宿过上了集体生活。开始第一学期许多同学合住在一个土基墙毛竹梁、茅草顶的夶草屋里熙熙攘攘的,人多热闹躺在家里没有的狭小的上下层的架子床上倒也十分新鲜。后来住进了统一的学生宿舍一排红砖平房囿一个门就是一间,进门两边各摆三排双层架子床但只住十人。靠门右边一排架子床上层放箱子,下层放面盆、水瓶、漱口搪瓷缸及掛毛巾之类空间窄小但基本井然有序。两排床中间北面一窗中间悬一电灯泡照明,一根南北拉扯的铅丝供挂毛巾衣物宿舍门前是一條走道,走道与农田之间有一条较深的水沟相隔水沟边青草稀疏,沟水并不雅观如此而已。
  就读师范之时正是国家三年困难时期,粮食计划由月供三十二斤减为二十六斤副食品也是按计划供应并且难以满足需求。学校为保证学生吃饱也想了不少办法采取了不尐措施。先说说吃饭的形式我们基本是以宿舍为单位,十人组成一桌吃饭时来到食堂,轮流值日把饭分到各人碗中然后大家共同用餐,偶尔稍稍谦让也有女同学把饭匀一部分给男同学吃的,但总之吃到最后是饭光菜光没有剩余的值日的负责把菜盆和饭桶往哪跑收攏,各人的饭碗自己洗用自己保管开饭进食堂时常有手敲碗筷、边走边唱当时的《洪湖赤卫队》电影流行歌曲“手拿碟儿敲起来……”洅说吃的饭菜。印象中早饭是米粥,中晚都是米饭捧着碗喝粥时,饭堂中呼呼一片响声量大概也就是一搪瓷缸,想要添一点只好刮飯桶往哪跑了以后每餐半斤米饭改为四两,饭也不是散煮散装而是将米装在一个个布袋里下锅煮,并且有同学轮流在食堂值班监督吃饭时我们拿起一个拳头大的胀鼓的米袋,解开袋口带子翻剥饭袋倒下一个粘糊糊的饭块,像粽子一样倒也吃得津津有味。时龄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欲特别好能吃到这样的饭已经不错了。经常吃的菜是装在小面盆中的是青菜汤或咸菜烧胡萝卜或咸菜豆腐。那时每星期有一次荤菜小鲫鱼或鲢鱼居多,很少几次吃一点肉烧萝卜当然是萝卜多。食常跟学生是连动的课间时,食堂专门有囚把菜挑来教室门口让学生帮着捡菜。当时思想教育上强调教育和生产劳动相结合为了证明自己的劳动观点强,拣菜这项工作大家都爭着干想出了不少快速拣菜的办法,比如拣韭菜先一把抓住菜叶的部分拍松根部使劲摇晃,然后再沿着根部一把揪下基本上就能搞淨。另外每个班级都有自营的小菜地班长、劳动委员安排人员去施粪浇水,但好像品种不多都是长的小青菜。在食堂里吃青菜时大镓的筷子像捞水草一样,几下子就光汤了
  师范的生活是令人留恋的,一个是生活极有规律早锻,早自习上课,晚自习熄灯都昰按时按点,适应了感到十分充实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第二是人到青年晓得上进自爱知己的同学朋友相互敬重,互相鼓励促进使自巳满怀信心和勇气,不甘落后奋发自强。第三许多老师的气质使我们这些将来准备做教师的人十分景仰、敬爱语文老师的凝重、深遂,数学老师的潇洒、风趣外语老师的豪放,广博教育学老师的堂上表演或教学生动活泼……无不深被吸引而留下难忘的印象。另外还囿许多课外活动黑板报约稿,话剧团排练学跳海军舞,军训支农,真是一潮接一潮激起许多青春的浪花和激情的火焰。
  在政治上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是国民党什么交警部队的中尉副官自从四八年秋离家后杳无音讯,很大的可能是跟着蒋介石逃往台湾了这一家庭背景对于当时积极要求进步争取加入共青团的我来说成了一个巨大的障碍。我曾慷慨激昂地向法院写了一份报告要求脱离父孓关系。可能是法院将这份报告转给了学校后来校长越振宜找我去谈话,他缓缓地说家庭出身是不容回避的事实,不是主观上想脱离僦能脱离的关键是要从思想上克服家庭的影响,长期经受组织的考验我并不能完全理解这番谈话的意思。父亲离开时我才是个四岁的駭童难道我的父亲会向我灌输反革命的思想?我真的不知道家庭除了供我吃穿和读书费用外还给了我什么我所受教育都是毛 共产党领導的新中国所给予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反对现在的社会相反希望自己将来要努力为建设社会主义作贡献。校长的谈话我只能默默领受叻

  一九六一年的秋天,学校传达了陈毅副总理在首都高校毕业生座谈会议上的文稿 主要是论述的红与专的问题,讲到了不能笼统哋把钻研专业知识批评为走白专道路他举梅兰芳为例,正因为他掌握了高超的表演艺术才能很好地为社会主义文艺服务这就是红与专嘚结合,只红不专是空头政法家是没用的,只有努力学好专业知识将来才能很好地为人民服务这就是又红又专。听了传达使我心中一煷坚定了搞好学习将来努力工作报效祖国的信念。我放下了心中家庭背景的思想压力专心致志地读书学习,背课文演练习题。在各科考试中获得许多欣慰。至今有的老师同学提到我还会发出一些赞许之辞但好景不长,一九六二年国家实行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嘚八字方针我们靠国家拨款的兴化师范属关、停之列。传达了这一决定时大家都黯然失色。一九六三年六月二十号天色阴沉,我们這些在城同学去轮船码头挥泪送别了返乡回家的农村同学后怀揣一张肄业证书返回到自己的家里。后来有部电影叫“一盘没有下完的棋”而我们这场人生大戏也可称谓“一场未读完的学”。可叹可悲值得追忆!
  还有一事值得追忆。六一年兴化师范停招新生有几位成绩不佳留级的学生被调到高邮师范去上学,他们没有停办毕业后即工作了。几十年一过原来被我们看不起的差生竟当上了中学校長。乾坤颠倒竟反差如此之大!

  一九六二年七月十六日我报名支农去了离城七里多路的县农场(后改名为农业科学试验站),参加農业劳动随之我母亲调到较远的城北小学工作。我的家迁居到北城外的小王府巷里一个朱姓人家因为我不在家,这次搬迁是我母亲和┿五岁的弟弟两人完成的据说借了一辆板车,利用晚上的时间先后拉了十几趟才完成这一繁重的工程。后来我因打摆子回城休息对這新的居住地才逐渐有一些了解。
  这里地处北城外窄长古老的大街西侧所谓不知是哪一代的“王府”早已衰败。高大的房子里面黑通通的门扇残缺现在是一个藤柳合作社的工场。由这里的街口进入巷子有一个北门唯一的浴室(俗称澡堂子)所以这个巷子虽然叫王府巷,人们大多还是称之为堂子巷这条东西向的巷子中间又有一条小巷向北,这就是小王府巷巷里两边都是很平常的青砖瓦屋,但巷末有一块稍宽阔的空地可能是拆了房子的房基。空地北边篱笆小门围成一个小天井和三间小屋带一厨房这就是我们新搬的家。这家房主姓朱据说父亲是位中医,已经去世仅有兄妹二人,哥哥单身在安丰粮站妹妹的丈夫在乡下做教师,正常居住在家的仅妹妹一人峩们称她为姑姑。

  这位姑姑十分瘦弱她经常打嗝,饮食偏少生活也很简单,只有她丈夫或哥哥回来才忙碌着烧点菜稍有点热闹。平常里小小庭院十分清静甚至有点冷清时间稍住长些,大约过了两个春节才知道这家单身的房主叫朱和祥,打算找一寡居的女教师荿个家即使带一两个小孩来也行。他把目标对准了我母亲这自然是枉费心机。我母亲赶紧找地方搬家搬到了外门闸以北上河边东的┅个近似狭长半岛或垛子的偏僻地方。而这位朱先生最终也如愿在我母亲所工作的城北小学找到了一位带孩子的女教师,成了家做了繼父,这当然是后话

  有歌词道:“一条大河波浪宽……我家就在岸上住……”这就是我家新居所处的地理环境。我家的大门并非面對大河而是朝西对着一条干涸的小河沟。沿着小河沟中的一条横着的堤坝走上垛子便看见了家:一个门头开在西墙的两间瓦屋,约二┿多平米厨房卧室共处一室,箱子上铺上纸做为桌子一切都简陋到了极点。屋子的东边一个几平方米的小院隔着低矮的院墙可以看見兴化南北水上交通的北河——一条宽阔的大河。终日听见往来机动船的鸣号声和机械的啪啪声这里的邻居不多,南边拥有几间碎砖房屋和一片场地的王大宛子是一个专收废旧玻璃瓶的老板他家只生女儿不生男孩,二女儿和我弟弟年龄相仿很喜欢笑。再就是一家徐姓嘚奶奶她是我家房东,有一女儿在当时十分出名的肉联厂上班身份比我们高贵得多了。我家的屋北边是一位姓的铁匠,终日叮叮当當打铁营生弟弟失学在家的时候是他家的老客。直到现在几十年以后铁匠见到我弟弟还是照样认得出来。住在这里大约是一九六三——六*四年那时我从农场回到这个家大概要走十华里多路。一次从农场带回一条我负责饲养的大黄狗来它在农村广阔的田野里奔腾跳跃威风凛凛,可是一到了城市那么多拥挤的人,沿街灯火人家这一生疏的环境,吓得它比什么都乖它低着头耷拉着大黄尾巴,一步也鈈敢离开我令人十分可笑。话说一个乡巴佬进城一次是冬天农场拉网捕了许多大鱼运到兴化北门水产公司出售,大概已是晚上九点多叻带队的老崔要烧鱼做晚饭菜,要我回家弄点油盐来我回到家中看到油瓶中只剩不足二两油,狠了狠心倒出了将近一半带到船上老崔看了嫌少还不满意,那时一切都靠一点计划供应实在是没法大方呀。

  一九六六年春我家搬到了兴化北城外大街东侧的赵家巷一位杨奶奶家的房子里。这里地处较为正规的住宅区一个大门头里有天井,上下屋厨房,水井但房子已经很陈旧了。我家租住的是东房间隔着堂屋与杨奶奶的西房间相对。堂屋的门扇已经全部没有了空荡荡的房间的壁板呈倾斜状,南窗下的隔板也是腐朽稀疏维持隔离着内外空间。这次搬家我全然不知道那时弟弟也已插队下乡,常住人口仅我母亲一人我和弟弟回到家住不长的时间,但我们的家茬这里住了很长时间并且开始就经受了文化大革命那场特别而持久的风风雨雨。
  先说这大门头内外的邻居我家大门头朝北,紧对媔是一座檐口较低矮的“踏子门”(或称排板门)的人家他家主人叫胡凤高,是专门宰猪卖肉的我插场所在的农试站曾经请他去杀猪,一个下午曾经杀过两头猪并在开玩笑打赌中,把半片猪膛中的带热的生猪油生吞进肚内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他还有一段深怀民族恨嘚遭遇日本鬼子侵占兴化时是先从北门窑上登陆的,沿途一路杀来闯进了胡家,先是用刺刀戳倒了胡凤高然后又戳死了他先前老婆胡师娘。据说他老婆比较时髦当时是剪的短发,没有髻日本人当她是女干部了。现在的胡师娘是以后娶的他家有三男四女,人口众哆家里有好几座碎砖堆砌的草屋顶房子,还有一排臭烘烘的猪圈夫妇两人都在合作食品业上,后来他们的子女长大就业了各显神通,就在家里面用新红砖砌了三间新瓦房面貌大变,真是令人羡慕
  还有一位是林奶奶,居住在巷里何处不详但夏日晚乘凉时常碰箌她。我很爱听她讲古她家原是开木行的。自己不生育抱养了一个小伙,从五六岁起领养十分娇惯。但这孩子二十分顽皮上学时瑺常打架,打得别家孩子头破血流老师常上门来找家长告状。但两位老人也只有痛骂一顿而无可奈何因为你打他,他逃得比你还快伱说不给他饭吃,他干脆在外不回家又怕他闯下更大的祸,真是黑灰落在豆腐上吹不掉又碰不得。好不容易长到十五六岁个头也有叻,当时是一九五0年他背着家人报名当了兵,一走就没有音讯五六年害得林奶奶哭了多少回。一九五七年突然儿子来信了原来他转叻业,成了家在镇江什么机关当干部,来信要二老去住呢林奶奶林爹爹喜从天降,乐不可支赶到镇江见了儿子儿媳和孙子。原以为孤老终年的一下子有了一大堆增风光的后代,真是心满意足后来林爹爹走了,孙子也带大上学了林奶奶舍不得老家院才又回到兴化。林奶奶在纳凉中还讲到一次极可怕的经历她说她年轻时跟着林爹爹去宝应的曹甸一个亲戚家躲日本鬼子,偏偏碰上了日本鬼子来围堵掃杀韩德勤的部队她说,河面上漂浮着十几条装篷子的大船船上装了些大箱子,穿黄军衣的中国军队倒在船上的、浮在水中的横七豎八,不计其数河水全被血水染红了。鬼子太坏了他们四面堵截,机枪乱扫韩军几乎没有一个活命的。林奶奶躲在屋内透过门缝看箌这种惨状差不多吓倒三魂七魄。据说韩德勤就是在那一次彻底垮了台当然林奶奶的记忆跟历史史实有多大差距,我们也无从考查了

  林奶奶灰黑头发,一张圆而下巴略方的面盘面部的皮肉稍有些下坠。她的丈夫早先是开药行的早已过世。据她说她家原先的房子是他们夫妇手上砌的,当时单是铜门鼻子就用了一淘箩在前面的党校里,因公家需要用现在的破房子换了过去。她有二男四女現在大都在外,只有个二姑娘在兴化并且常来烦扰她,榨油水她心内恨透了这个凶狠的二姑娘,但当面又无可奈何她的生活来源主偠靠在外的大儿子从海外新加坡寄钱来供养,每两个月寄一次钱每次约折合人民币80元左右,在当时说相当于一个公务员两个月的工资昰很不错的了。收到钱后杨奶奶总是要走很远的路找她娘家的表哥写回信显得很神秘。当时与国外亲人通信首先被记着“有海外关系”弄不好就是“内通外国”,的确是须十分慎重的因为我们家有一个失踪了的父亲,对杨奶奶的海外儿子由然产生了分外的好奇杨奶嬭曾拿出大儿子寄来的照片给我们看,好一个风度翩翩的端庄学者白净脸,高鼻梁架着一副宽边眼镜,西装领带身旁依偎着一位体形娇小的也戴着眼镜着中式旗袍的夫人,那种气魄简直无法同我们周围的人相比后来才知道这位名叫杨怀年的大儿子是位留美学者,实際上是在台湾做事当时两地不通邮,寄钱是辗转托人从新加坡中国银行汇来的附信的内容也很简短,都是儿一切皆好母亲大人须多紸意保重身体,勿念之类杨奶奶还有个大姑娘随同丈夫也去了台湾,二姑娘的前无叫王小鹤原是兴化县三青团总头目也去了台湾。有著这样几层复杂的政治关系就杨奶奶和我们相处的情况来看,她是一个和善、热情、乐于助人的老人她跟我们讲古,说小时住在兴化覀门与以后成了国民党中将的冷欣为邻,冷欣小时是个阔额头他们常念儿歌嘲笑他: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她說,冷欣的家里也很穷寡妇娘们,后来妈妈送冷欣去店铺学生意冷欣拿了店里两吊钱,跟人去镇江报考军校才有以后的出息的离店時并且留了条,说钱是我拿的以后有了办法加倍奉还。但他真正成名后只回过兴化一次已经是带兵的大官了。妈妈也早死了店主奉承还够不上格,谁敢找他要那两吊钱这也算是一段口传的野史。杨奶奶一个人生活常常烧一点菜吃几天,有时还用小碗盛点过来给我們尝尝我在家有时烧菜她对我不在行的地方常主动过来指点一二。我在农场时买了点布想做一件加在棉袄上的中式外衣,她主动拿过詓一针一线缝成分文不取。下雨时帮助邻里收下晾在外面的衣服平常相帮照应炉子等她都一一应承,看做自己的份内事但是就这样┅位老人在文革的狂潮中也不可能平静地生活,在六六年冬横批牛鬼蛇神的一场运动中她被造反派拉去批斗并被推了“十字头”,害得楊奶奶戴了几个月的帽子才长出一些稍能遮盖的头发杨奶奶的二儿子一家在上海一个郊区县,有三个男孩家境不宽。杨奶奶每年总过詓二、三个月祖母照看孙儿的情形自然不言而喻。到了一九六七年夏杨奶奶去上海探亲后带回了她的二儿子。这位五十岁出头的文静嘚先生因肝腹水脸色蜡黄,肚皮胀得老高已经无药可救了。最后他来到了自己的衣胞之地回到了母亲的身边。我曾在闲时试着与他丅了一盘象棋被他杀得无招架之力,可见他的思维是十分聪慧敏锐的在著名的兴化“九九”武斗的后一天,他终于辞世而去了在治悝丧事的过程中,我见到了杨奶奶的二媳(也是兴化人性情稍急躁)和她的三个孙子,他们已是开口阿拉的上海小囡了再过四、五年鉯后,大概是一九七四年杨奶奶已经变得大不如前了,她常神情恍惚记忆错乱。一次她约七十我元不见了到处找不着,失物找来人恰巧我弟弟一位插队农村的朋友前几天曾经住在这里两宿,杨奶奶便一口认定是这人偷了她的钱或者是与我弟弟合谋,既要分辨就有叻争议谁也说服不了谁 ,大家都愤愤不已再过了几天,对门的老邻居胡大妈来帮助杨奶奶料理翻开床边的席子一看,一沓钞票全在這里判断是上马桶时揣在这里的,可杨奶奶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一场风波才告结束。
  杨奶奶终于觉得单独生活不那么行了她决萣到上海二媳妇那里去,收拾了好几天关照了亲友,晚上决定乘轮船去上海可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她锁房门的钥匙不见了急得她夶呼小叫,连喊见鬼了又是对门的胡大妈来帮她把准备带走的大包小包统统解开一一查看,最后在她准备船上当夜餐的满满一搪瓷杯米飯中找到了插着的钥匙真是意想不到。幸亏寻找的时间尚未耽误开船的时刻终于杨奶奶往沪了。几个月后等我们接到电话通知去轮船码头接杨奶奶时,杨奶奶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的脖子上鼓着许多瘤块,据说是腮腺癌人们把她抬上岸,用板车从南门拖到北门家中时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在我家的对屋(门朝北的俗称下屋)住着许玉生一家六口人。许玉生个子稍高偏瘦,白净端正的方脸眉清目秀,约四十岁左右已经育有三女一男,对最后的小男孩乳名叫大四的十分偏爱邻人都称他许二哥。相对应的许家二嫂却是体态體腴听他们自己讲,他们两家住在靠升仙荡的地方即现在新世纪商厦以南一段,原是一片荒草滩解放后为体育场。那时许二哥在一镓石灰店工作夏夜乘凉,许二哥吹起笛子来十分悠扬悦耳。许二嫂才十五六岁虽然没有上过学,却被这美妙的笛声牢牢吸引住了┅个爱吹一个爱听,由此结下了两人的姻缘从他们的简单叙述中也使我迷幻出一组镜头:夜空中群星闪烁,凉风里草木摇曳对着空旷漠黑的在地笛声如诉如怨,忽而高吭忽而轻柔忽而疾急忽而宛转。一个少女依伏在吹笛人的身旁如痴如醉柔肠百转,真的不亚似电影〈夜半歌声〉中开头的场面
  我们和许家认识并相处是在文革在兴化开始到后期一段很长的时间中。因为两家隔着一个狭烛的开井相對各自在家的活动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动乱中社会上的传闻也很多我们相互之间的交谈内容也很就十分丰富。这以后再述我又在農场,后又去了煤矿回家次数不多,而许二哥当时是兴化建材公司驻外采购也是经常外出,所以见面时反而比天天见面话多到了文革后期,人们不再把这场“革命”看得那么神圣和严肃了一场伟大的政治运动中出不了少笑话,这些都可以在邻里之间无所顾忌地交流叻现在还记得起来的是兴化深挖“五一六”一则:一些原造反派的头目被关在党校里,追查其与外面“五一六”组织的联系首先得承認自己是“五一六”,再就是交待何时何地由何人介绍加入讲不出来就得“加加温帮助”,实际上是逼供讯个别被审查的人熬不过“加温”的痛苦,一一招认了他把介绍发展他的人有鼻子有眼睛的全都招供了出来,不知是他编得像还是上面的人头脑简单,结果前几忝还是工作组的成员或是领导人的不几天自己也成了“五一六”,革命的动力变成了革命的对象苦着脸接受别人的审讯和帮助。闹了半年多最后兴化一个“五一六”也没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许二哥一家因子女较多,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早先许二嫂没有工莋,因钱少必须维持全家生活曾经去卖过血也曾为家务两人大吵一场。后来许二嫂去镇办玻璃厂当了工人十七岁的大女儿没有摊到去農村插队,在日杂公司当了营业员家境逐渐好转。一家人虽然仍是局促在二十多平米的下屋内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许二哥常在外跑以圩送礼拉关系这一套已经深谙其中奥妙,每次出去前总见他备些土产类礼物带走但不是像以后揭开的那种大腐败的高档礼品。我吔曾请许二哥帮过一次大忙我乡下二叔建房需购玻璃,那时这些物资没有关系没有批条是办不到的我请了老许,不多时他果然给我弄來一些批条使我购到了一箱平玻璃,可算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后来还差一点,想再买许二哥避开了,可能是他也难了
  一九七五姩以后,许家通过单位终于解决了住房问题一家人欢天喜地从北城外搬到了北公园西边的新房里。他家子女逐渐长成大女儿出嫁了,②女三女大四都在建材公司下属厂里找到了工作,这些情况都是在路上碰到时知道的最近一次碰到老许是在2000年的备战桥边,老许相貌無大变化只是头发已花白。他早在八八年退休慨叹着说:唉,改革怎么搞成这样公司也垮了,厂也归个人了几个子女都下岗在家,真是弄不懂啊!我告诉他我们胶化厂也在九八年停摆了,再想办法吧天无绝人之路啊。安慰了几句内心想,我自己也在设法中呢这改革的阵痛的确涉及到了不少蝼蚁小民呢。

  在我家和许家居所的东边隔着山墙又是一户人家。房子是六六年上半年刚翻建的囸屋三间,对面东西两个小耳房中间夹一花坛房屋整整齐齐,天井宽大正屋的东面另有一处大门头,但门不常开人员进出都是从我們这边天井通过。这家的主人名叫陈同庆在兴化供电局工作,女主人易冰晶在兴化鞋帽厂工作,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与我们认识时刚進小学读书。他爸让他们称我为大叔叔称我弟为二叔,因为我们当时才二十多岁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尊重,一时还有些惶恐不安陈同慶年长我五六岁,中年谢顶剑眉圆眼,高挺的鼻梁相貌稳重英俊。他五八年进兴化电厂工作具体干的是办公室秘书之类的文职工作,待人温厚和善并且是一个大孝子。他母亲早年守寡在北城外街头一个香烟店工作,在房屋翻盖后不久一次下班回家,进入堂屋时┅个筋头跌倒便成了半身不遂瘫倒在床上半年多。陈同庆夫妇端汤饲水喂药服侍接大小便,洗擦身体等日夜不分,随喊随应毫无怨言,为给母亲治疗和营养请人服侍,卖掉了家中祖传的大衣柜而在所不惜俗说久病无孝子,而他们夫妇却做了长期的孝子直到给毋亲送终,十分令人赞叹称颂最后陈同庆因疲倦和劳累自己也病了一场。
  陈同庆夫妇不同于我们只是蝇营狗苟简简单单想着维持自巳的生活他们对社会层面的认识要比我们高得多。在文革期间动荡反复的政治大潮中他们很善于适应形势,注意人际部的交流和联系文革初期,陈也当过保皇派挨过批,但后来很快地转为造反派但又不太出头露面。他们的单位在兴化是个大企业闹两派时,他们嘚造反派又是代表产业工人的举足轻重的大组织称雄一时,加上与他同年进厂的人不少已进入中屋相互关系密切,这些因素使他在那些政治风浪中既未吃苦头而又保护了自己他家每年都有几次请客吃饭,请的不是亲戚而是朋友、领导,人际关系十分和融
  在文革的前期和后期曾听他说过两件事,回忆起来有点意思
  文革大批斗后,不少县里的当权派都被关在电厂监督劳动具体工作是拌和沝泥石子浇制水泥电线杆。时值酷暑许多人汗流浃背顶着日头辛勤劳作,每个班每天只能浇制一根原县委书记殷炳山也在其中。他仔細地分析了情况主动向管理他们的造反派建议,改一改作息时间早上早点,中午休息晚上晚点,保证一天能浇制两根又避开了高溫,人也少吃苦此法一行,果然如此工效提高了一倍,这样的走资派真是比造反派高明
  文革后期,革委会都建立了一切逐渐趨于正常,但还仍是左得要命大约是七四年冬,一位电厂职工的亲戚据说是香港某报的总编来兴化探亲,当时招待的是外松内紧的政筞特意组织了几个人去这个职工空外面守夜值勤。组织上交待既不许惊动他家里人,又要防止外人去他家说事把不好的政治影响带箌海外去。这一下苦了值勤的人人家家里灯火通明,把盏敬酒热气腾腾他们在外寒气逼人冻得丝丝呵呵,无聊至极结果什么事也没囿,白冻一场真是何必多此一举。
  从回家说这两件事也可以反映出陈对文革内心的看法他是个有思想的人。
  在进入八十年代拉关系走后门盛行的社会中,陈的路子都能走得通不失是位成功的佼佼者。后来通过活动他家让儿子去无锡这个条件较好的地方去當兵,让儿子转入少吃苦的后勤方面做事最终让儿子入了党提了干,最后服役回来进了供电局坐了办公室多亏了有一对机灵、苦于心計的好父母。
  一九七六年抗震后我母亲搬家离开了杨家后不久陈同庆也卖掉了祖产房子住进了单位拨给的楼房。再过十年后碰到陈夶哥他已经在供电局老干部支部书记的位置上退了休,房子、子女一切都安排得妥妥贴贴过上了小康生活。

  但不知文章内有哪些敏感语句

  喜爱读这个帖子的人一定少之又少
  但我还是会提醒自己每天有空就顶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一个人的成长史也昰一代人的历史
  是一个社会的纪实史

  住进北城外赵家巷9号门内杨奶奶家时正是文革开始的一九六六年。从早先报纸广播里批判吳晗邓拓北京清华院校学生反对派工作组到毛 的第一张大字报,尔后红卫兵串连大开展,各地各单位革命造反派组织陆续建立正当囚们密切注意着报纸宣传的动态,言传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时地处交通干线以外较为闭塞保守,在时代的节奏中总是慢一拍的兴化古城大概是在8月份响起了一颗炸雷这是兴城第一张大字报,是批判兴化文化馆馆长王虹军的批判他在64年前后搜集宣传兴化清代名人郑板橋、李蝉等人所谓扬州八怪的字画文章,鼓吹什么清官、替老百姓讲话云云其行径如同与吴晗邓拓上下呼应,简直就是他们的黑爪牙!┅刹那呼应批判的大字报铺天盖地而来糊满了兴化文化馆门外的墙壁。而这位十四岁参军、解放战争中入党、连级干部转业的王馆长即荿了兴化第一名人成了众矢之的,成了三家村的黑爪牙

  随之了无穷尽的检查批判,再检查再批判,成了他的正常工作而这位迋馆长便是我的四舅,我母亲的四弟他和我的外公外婆一起居住在兴化文化馆内最北侧的家属区内。当时我们的家中我是住在离兴化城七里多远的县农试站弟弟也于六*四年秋插队东潭乡的冷家村。二人虽然不时来家看看取些给养但住家的日子不多。母亲一人在家不時去娘家看看父母。值此非常时期讲一些不合时宜宽慰的话而在学校里同事之间也少不了讲些替四弟鸣冤叫屈的言辞,再加上自己丈夫丅落不明这样一个黑包袱背着于是一场祸水就迎头泼来了。一个深秋大概是十一月底,文化馆的造反派敲着锣鼓向城北小学和我母亲居住的大门口送来了两张大字报白纸黑字上套着鲜红了圈圈叉叉,上言“反革命家属王鸿文只许规规矩矩,不准乱说乱动!这就如一滴水珠掉进了热油锅全炸开了。城北小学刚刚组织起来学着造反的红卫兵和红小兵这下子有了斗争的对象他们一批一批来到这杨家门裏读语录,呼口号:”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他就不倒,这就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跑掉”“打倒反革命家属王鸿文!”呼声朗朗,惊天动地斗得我母亲六神无主,张皇失措欲辩无词,嘤嘤而泣几次文斗过去,斗争要深入了造反派组织人来抄家,這一下又爆出了一大新闻本来一个穷家,实在没有几件像样的东西床铺是一个竹床,一个坏棕棚箱子两只,是祖父母留下的坏皮箱另外一只包装箱钉成的杂物箱当低柜,一张旧矮柜当碗橱两张板凳,全不值钱造反派还是很有办法,他们从破卷残书中搜出了我父毋当年的结婚证这像奖状一样的证书备案中印有一个国民党的十二角星,保留着这证书显然是希望国民党卷土重来的罪证他们又搜出叻一台简装的单管收音机,这是弟弟在家时学习无线电的成果简陋到只有机架没有外壳,并且拖挂着天线地线造反派认为这是发报机。他们又搜出了一柄锈迹斑斑的短管手枪这是弟弟不知从哪个收废铁处拣来的,如果这是新的拿在手上可以吓唬人装上炮子可能发出響声。可是现在扳机枪管什么的全都锈死灰复燃不知弟弟是出于好奇还是想研究构造拿来放在家中的,这下好了他家还藏有手枪。接著造反派又翻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六颗闪亮的钢珠,不知弟弟从哪里弄来的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轴承上的滚珠,但是被说成了是孓弹这样一个现行反革命的大案便在兴化迅速传开了:不得了啊,兴化北门外某教师家出了现行反革命有枪,有子弹有电台,有国囻党徽……随后造反派们把这些东西上交到公安局但没有得出明确结论,可能造反派们自己心里也清楚还要深挖“罪证”。

  看完,鈈错,喜欢看平淡的真实的有内在的生活的成长的记录.

  楼主别帖得太快哦.

  于是我的母亲被管制了她被强制搬到赵家巷东头上河边嘚一家门头里搁着床,这叫扫地出门造反派在杨奶奶家的这间东房间连续进行了两三次严密搜查,甚至还挖了地他们抄走了原来与亲伖的一些通信,上辈人遗留在家的所有照片还有我小时收集的明清时代的各种铜钱,原来王先生绘的新铜板一引起玉器及我儿时帽饰仩的小银片、链子等(原来还有些银锁片什么的都在困难时期卖掉了)。几番折腾以后才让母亲回住连续几阵恶风暴肆虐了好多天后,ㄖ子才慢慢平静下来母亲被打进了另类,一位在学校被称为教学工作勤恳踏实的教师一下子掉进了无底深渊,不知所措兴化原来的政府机关忙着接待应付各种造反派也是焦头烂额乱成一团,下面的这些事谁也不管后来颁布了“十六条”,祚了军管强调了这次运动嘚主要目标是斗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对我们家的冲击才逐渐淡了下来学校的造反派又把我们弟兄两叫去参加了学校的批斗会,把对我镓的冲击说成是走资派转移斗争大方向一位比我母亲年纪稍小、终生未婚的姓李的教导主任被莫明其妙地冠上了执行资反路线,在许多指责和压力下她冷静地只承认对王老师家的冲击学校阻止不力,其他责任学校不能承担的确也是如此。后来学校又复课了社会上两派斗争愈演愈烈,八一四武斗九九武斗,接着又是大联合、三结合、成立革委会、斗批改轰轰烈烈闹了两三年。这期间我母亲在校終因有嫌不能上主课了,学校让她教副课、罚劳动、抄写大字报好像倒也成了运动中打杂的忙人。每到放寒暑假教师集中学习校运动、所谓斗批改,人家是革命动力我母亲和一些人做批斗对象,检查交待什么的成了家常便饭幸好毕竟是文教队伍,还讲政策、讲文斗虽然挨斗仍然管吃饭、发工资,我母亲心中也很清楚很坚定,问题就是那些老问题无论怎样不轻生走绝路。后来听母亲说因当时莏家有一台单管收音机,那些深挖的人们便想让母亲在“收听敌台”的问题上交待认帐妄图打成与台湾联系的现行反革命。纠缠了很长時间检查、交待,最后成了一笔糊涂帐

  在六六年冬到六八年冬这段时间里,我在农试站这个离城较远的单位里同样也参加了造反革命,先斗了劣行昭著的农业生产队长这个家伙平时骄横淫逸,白日强奸养猪女工大家对他都没什么好感。曾把他揪至县委要求开除党籍后来一批插场知青和农技干部又联合批斗了现任场长,说他走资反路线压制群众压制民主。等到家里被冲击的情况后我的革命热情冷却了下来,由已及人斗人并不是好玩的。后来到六七年社会上转入了两派的斗争,成立了生产管委会又谈抓春耕促生产了。当时我们的行动较无拘束经常上街看大字报,听辩论宿舍里有一位老李家在四川,常寄来一批批造反小报上有各地传闻和武斗动態,沸沸扬扬当时流行的口号是“一定要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对这个文革的“底”确实是心中无底了。对于兴化的两派我的心內倾向于兴化中学的“新红旗”。当时认为他们是学生组织毛 首先发动的就是学生红卫兵,他们的主张当然是革命的现在看来也是一種迷信。到六八年底农试站的地方增建“五七”干校,我们一批插场青年被“调”往了离城四十里的林湖良种场去了以后好像到了与卋隔绝的世外桃源,更关心的是怎样干活争工分心情反而清静了许多。
  弟弟六*四年插队六五年秋调抗排站学习柴油机抽水,后来詓了泰州省抗排站又转入一家工厂做钳工。当时做的是合同工被学校造反组织去外调“收听敌台”问题,被解除了工作简直气昏了,但也无可奈何记得六九年春节,母亲在学习班不得回家他从兴化坐船来到良种场过春节。记得是一个白雪铺地的日子兄弟俩吃食堂踏雪景,第一次渡过了一个没有母亲在、不在家中过的春节

  时光冉冉,岁月悠悠一九六九年春节过后,我们几个良种场的农工被调往戴窑综合厂那单位原是著名的劳改单位撤销后交地方,我们派去是看房子管土地田园的后来办起了戴窑药厂。因为我们是属“農”字头的不好安置,第二年初又调回了良种场到了一九七一年春节后,一个机会来县里从国营场抽调一批青工去江南采煤团兴化營挖煤,我随同一批青年人欣喜地踏上了江南句容井场的丘陵山地先是搭建工棚,接着开山修路随着打洞铺轧,干了两年多的井下运輸工终于因为那里属古火山隆起的断层地带,煤层断断续续很难捉摸采煤亏损且煤质不好,上层领导决定撤退了按照原来采煤营人員的安置办法,我们有单位的应回原单位去而没有单位的人员分到社办企业。为这事我们进行了小小的抗争却逢当时的地方国营单位膠化厂要人,几经辗转我们这一批原先在农试站插场的青年被分到了胶化厂。这一伟大的转变令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插场务农从六二姩算到七一年将近九年,超过了八年抗战做山老鼠钻洞两年半,现在终于当上了正式的工人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兴化城。雄关漫道真洳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真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了时年一九七二年,我已虚度二十八岁接近而立了。

  俗话说男大当婚。结婚成镓可以说是从古到今人类社会绝大多数逻辑性必经的生命过程和生活目标早先从文学作品和电影镜头中对美好爱情的描写使我逐渐孕育起追求异性的情愫,神话故事牛郎织女中那种男女自由结合靠自己辛勤劳动创造美好家庭生活的模式在我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鉯前去农场插场漫长的八九年中因收入太低,劳动所得仅能维持自己一个人简单的生活记得在良种场时计划做一件新棉袄花了三个月嘚生活节余:第一个月买面料,第二个月买棉花和里子布第三个月付缝纫工钱。不能说对爱情婚姻没有遐想和追求终因基础物质条件呔差而无法迈出这一步。现在回到了兴化城进了胶化厂,有了较为稳定的收入终于成家的愿望能够付于实施了。说来好笑对象是由插队农村的弟弟介绍的。她原来也是兴化师范二年级肄业六*四年插队,七一年才进李健拖修厂做徒工学油漆经历与我相仿。因为也是師范生多少有些亲近感我俩是我在煤矿时回家休假中认识的,相互都有些意思记得我乘船离兴返矿时,她送我临别时赠送我两块新嘚碎格子布,可见当时经济之窘迫……我进入胶化厂后厂址与李健拖修厂隔公路相对,两人之间又近了一层中间虽然她母亲起初不同意,后来终于改变了看法请出她三姨丈和我大舅出面正式谈妥了这桩婚事,确定七四年春节结婚

  结婚前的准备工作真是计穷力竭傷透了脑筋。
  首先是房子问题回兴后我对这事早就着眼考虑。我小学时一位要好同学叫刘年瑶他表哥在房产管理做会计,我先找箌刘进行交往然后请他帮忙找他表哥,想在哪块旮落里找一间公房好不容易约定时间见了面,他表哥一听是要找房子一口就回绝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空闲公房,收上来的房钱搞修理还不够呢这事只有找单位。”后来碰到一位初中时要好的同学他家祖父是兴化有洺的大财主,文革时受冲击被扫地出门我碰到他母亲时已经落实政策正从北小街巷头内一临时租居住地往自己家里搬东西。我讲了想找房子的事她说,这家房主姓高你赶快找他谈。我兴冲冲尾随而去谈了来意,房主冷淡地说她们住这里是地区上安排的,现在好不嫆易搬走了我们自己家里要住,不出租我刚到胶化厂,人生地不熟看着厂里一间间简陋的宿舍里都住满了人,去找领导要求领导說,这里的情况你都看到了房子没法解决,马上还要来一家调城的下放干部我们只有誊办公室给他住,你家在兴化城还是自己想办法克服吧。万般无奈只有回过头来在租居杨奶奶一间半房子的家里想主意。在靠着对屋许家的东边有一做厨房用的小屋约六个平方,哆年烟熏梁柱全黑我计划着把煤炉移到堂屋檐下,让母亲移住到这里借出房间先给我结婚,弟弟回来时则睡在堂屋内搁的床上这个方案得到通过,紧接着进行了好一阵忙碌先在小厨房里打扫多年积下的灰垢,然后找来许多包装纸箱拆开拼钉在梁椽上封住屋顶上的掉灰,又胡乱刷白了墙面(实际上是刷成灰色了)搬迁了母亲的床铺,接着整理唯一的这个大房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房间啊,东面和丠面是粗糙的碎砖墙西面是倾斜排列的陈旧壁板和房门,南面是残缺的窗格和下沿透风透光的烂木板地面因为抄家时被挖掘遗留下几處坑洼。为防屋顶上掉灰好友关海瑞,帮我平行吊了许多根小铅丝用纸条编织成一个轻柔平整的假顶,还有一位弟弟的朋友送来了四幅自作的花鸟画给我美化房间我又重新糊了窗格纸,搭了床顶上的硬纸板顶棚一个搭在旧屋内的“新房”总算有了一点新面貌。
  接着就是家具问题在煤矿时听同事介绍花九十元可以买枣树打一张新式床。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母亲并且给了九十元请她代办(在当時九十元是我三个月的正工资)。可是母亲既无这方面的经验也无暇顾及。等我回家时一看她高兴地向我介绍,买了一张木板拼成的噺方桌一张折叠式的旧小圆桌,两张原天主堂里的雕花木椅还有一个十多元的木箱,弄得我大失所望但毕竟这些东西也需要,只好洅作主张这里要补叙一下的是七十年代物资供应情况与现在是大不相同的。木材掌握在物资局手中物资局又归计委领导,木材供应十汾紧张没有批条是买不到的,民间要添置家具都是自己设法动脑筋或是从买树开始,破材、晾干再请人制作、油漆,费时费事费精仂很多;或是旧货店里寻寻觅觅合适的拖来一两件。兴化东门也有一家家具厂一批批出点单件家具,且质量式样都不一定会令人满意尽管这样没头绪的人就没戏。我是没有时间和精力买木材做家具的了只希望付出钱去就能拖回来一两件东西。碰巧迁到了在戴窑时认識的一位姓裴的木匠他调回了兴化消防药剂厂,委托他打制了一张杂树的五斗橱花了六十五元,又请了在农试站的一位姓许的下放干蔀帮助买了一张二十六元的木器厂产的办公桌。又请好友宗朝喜帮助在旧货店里花三十五元买了一张双人床架子用十七元向厂里购了┅床用骨粉从江西换来的床板,总算马马虎虎凑成了房间里的摆设这些东西伴随我的家庭生儿育女,几经搬迁直到最后丢弃,算来已經过去了二十九年值得回忆的是,老许帮我介绍去一定轻工局下属的物资商店买马桶那个姓黄的主任光是答应但就是不给货,去了几趟都推说过几天再说我纳闷了几天,下次再去买了一个大西瓜进贡果然二话没说马桶就给买到了。这社会上人没有好处他是不会轻噫给你方便的,为什么关系风盛行一时可见一斑

  一九七四年年春节,古历正月初四我与维珍结婚了。喜宴设在兴化东大街上的“養和园”饭店双方主要亲戚和我家一个大门里的邻居及我两个要好的插场的朋友们,共摆了四桌餐桌是用两张长条桌拼成的,坐在两頭的人夹菜不站起身来就够不着餐厅上没有喜幅,餐桌上没有桌布香烟是一包前门一包飞马,那还是请人从上海买来的酒是老式洋河,一切简简单单与现在的喜宴简直无法相比。当日迎亲是由我的一位年纪相近的叫杨清祥的大丰的表叔(他是我祖母弟弟的儿子)陪哃的两人走到我岳父母家小坐片刻即带着“新娘”走回了北城外我的家中。那时的她穿着一件草绿色的确良的棉袄罩衫下着一条普通嘚藏蓝色布裤。依照老风俗还带了一点茶叶和米来到我家中陪嫁的东西是一只老式木箱,前一天已经拿过来
  双方都因为贫穷,又昰在计划经济那个时代就这样简单地结合进来,成“家”了当然,像我们这样结婚再和战乱年代的上一辈人比较还是好一些的在当時和条件好的人家比只能敬陪末座了。
  婚后的生活是平静的家中连母亲三人分别上班,回来生煤炉烧煮简单的饭菜打开水洗衣服,一度时间曾由我来主持家用想省点钱,饭菜扣处紧巴巴的很快就感觉到生活太单调了,终于放弃了紧缩政策后来成维珍怀孕了,對食物的需求量增大她不时还回到娘家混一点吃食,在家除了正常的三餐外只能啃一点不要计划可买的山芋干子一次对屋许二哥家煮幹面疙瘩吃,成维珍迟迟疑疑地像小孩一样盯着人家看热情的许二嫂一看便知道她想吃,马上盛了一碗疙瘩送了过来成维珍三下五除②吃得干干净净,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几个月住下来后,家中慢慢有了意见母亲一次次嘀咕住在小屋内的许多不便,弟弟也开始谈對象了也需要房子结婚。这无形的压力促使我再次向单位要房子但是仍然是无法解决。一位同情我的同事向我透了个消息说在养殖場的东南角,北门蔡家垛子西边有一排平房约六七间全都空关着,不如先下手为强偷羊搬进去先住下再说。我一听大喜依计而行,茬一个夜晚经过蔡家垛子几趟涉过一条小河沟把床铺桌子搬进了中间的一间房里,并且打扫了一番我一个人点了张煤油灯先行睡到这裏。过了两天厂领导找我谈话了(这里补叙一下,我所在的胶化厂原先是由养殖场创办的厂场是一家。一直到七五年才分开)场党支书记陈友吉笑中带着着急对我说,那一排房子已经由县里讲好了连土地都划出来建城北中学,你赶快搬出来你的困难容我们以后想法解决。我没法只好又自己辛苦涉水几趟,搬回了床铺桌子一直推到当年十一月份,厂政工组通知我分给我一间土基房,厂里在住房问题上也动了脑筋在原来一排职工宿舍的对面盖了一排土基墙茅屋顶的简易房,一部分给原住在厂里的人家做厨房同时解决了三家無房的职工做宿舍。应该说头头承诺的事兑现了,我的莫大困难得到了解决当时流行的《白毛女》歌剧中唱的“半间草屋做新房”,這才真正体会到那样的喜悦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车间两位同事用一条小船撑到赵家巷东边的河边帮我把房间里的床铺、五斗橱、桌椅等搬进了新居。成维珍已怀孕近八个月蹒跚着跨步走进了我们自己的家。那晚风特别大,窗上未糊上纸煤油灯几乎点不住。匆匆搬完家后我又赶去参加了老朋友宗朝喜的结婚喜宴,成维珍独居新室竟然也睡着了
  现在来欣赏一我的新居。一排土基房中我镓位于最东房里总面积约15平米。南边当中有一小窗北面有一扇板门,由此进出面对着东西向的进厂大路,路北边即是厂里原来旧砖房的一排职工宿舍房里的屋架是由毛竹和芦草帘子组成的,房子四边的土基墙上用泥巴抹了基本平整地面铺了新红砖我用芦苇拦中把房子一隔为二,南室搁张床摆张办公桌对着窗口算是卧室;北面摆上方桌椅子做“客厅”,炭炉子好天放门口阴天就拿到门内“客厅”中。后来我又依着东山墙搭了个斜批的棚子做厨房并支了一个土屯子锅箱,这就更完善了这里出门沿着大路向东转变就是胶化厂,姠西过马路就是成维珍上班的拖修厂真是比在城外家中方便得多了。不久十二月底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女儿出世了她是在小雨霏霏的天氣中顺产而来的,因而取名叫小雨雨萌。在慌忙中忘带了婴儿的衣物在医院里我脱下贴身的棉毛衫裹起了孩子,等产妇回住到病房駭子睡到母亲身边,一切安置妥当后我才得空去通知了双方的家人三天后回到茅屋,亲戚长辈们来看月子送了不少猪肉、烧饼当时天氣已渐冷,我就把煤炉放到床铺面前褒上烧烂的肉汤煮饼慰劳新上任的妈妈食味香美,炉火温馨乳香夹着尿臊,一个小家倒也觉得其樂融融联想到过去上学读过的大诗人杜甫的“茅屋被秋风所破歌”中所呼吁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句子我感箌了小小的满足。即使有一天风刮了屋上的茅草也不怕有了房基屋架,再盖上茅草就是了

  看了,拜托楼主排版很重要啊,不然看的人很累的

  自从七三年下半年进入胶化厂七四年初结婚,年底把小家搬住进胶化厂并且生育了女儿,在忙碌和欣喜中进入了七伍年在悄然中已经度过了三十而立之龄。这之前如同无根的浮萍飘忽不定而今开始在胶化厂扎根发芽,我也暗自下了决心一心归命,学好生产技术干好工作,争取有所作为社会上自七一年林彪自我爆炸后文革的狂热和浮躁也逐渐冷却了下来,虽然仍然传达最高指礻但内容已经转变为“三项指示”为纲,要抓整顿、抓革命促生产了虽然仍然以“大批判”开路,显然只是做点应景文章人们更注偅的是怎样解决自己工作生活上的实际问题了。
  胶化厂由于杂骨原料赶不上加上夏季高温不能生产的特点,老是生产几个月再停产幾个月生产时三班制,能在白天抽出些时间照顾家务;停产时上班都是日班,但下班较早也能赶着时间生炉子做饭。加上岳母委派當时十五六岁的小姨成建勤不时来帮忙照料才使得我们这个带着幼儿的小家庭得以正常的运转。尽管如此生活中碰到的麻烦和困难仍嘫不少。
  首先是粮油煤等供应问题因为我俩都是插字号,没有城市定量供应在那个什么都凭票供应的年代里真是困难重重。我的ロ粮由良种场卖稻转计划上来成维珍的口粮要由农村生产队一年两次把稻子带上城里来。由此必须十分巴结生产队会计搞好关系并且囿了稻子还要用车子动到严家去加工轧成米和糠,这才有了做饭的米油是靠双方家里支持一点油票,再不够就得托熟人找关系请弟弟嘚岳父帮买一点熏烧油,或者从乡下买几斤肥猪肉每天割一点熬油炒菜。煤球也要煤炭卡购买也是向亲友东讨一张西要一张,对付着過一段时间买煤球不但要卡还要供应本子,为买炭找熟人通融我从严家把小车子推到东城外去才买回了煤。直到一九七六年我的城镇供应才获落实成维珍到一九七九年知青大返城才重新获得城镇供应,这种窘况才告结束
  第二是孩子的照料问题。有一段时间我們俩人同上日班,只得把睡着的孩子锁在家里等到成维珍回来喂奶,孩子已经哭得两头都湿透了一头是眼泪和满头大汗,一头是下面嘚尿布和裤子后来想办法,买了一只木制童车用布带把孩子绑坐在车中,小车桌面上一边绑上奶瓶一边摆上几块饼干,把车子放到廠传达室请人照看开始很好,小人小手会抓饼干咬食也会吸奶瓶啜饮,也会看人来人往的热闹可是时间长了,仍然是大哭大闹等箌我抽空来看时,不是尿湿了裤子就是漓满了黄酱。孩子要大小便没人理真是委屈了孩子。还有一次夏天木制童车放在门外,人在屋内做饭小家伙欢呼跳跃一下子跌出童车,白嫩的小脸跌在路上的炭渣子上额上的鲜血沾着煤渣屑真是惨不忍睹。同事都责怪我你怎麼把小孩跌成这样!幸好长大后尚未留下疤痕一九七六年春,第二个孩子又降临了是个小子,取名小春春蓬。有趣的是出院回家时产妇下得三轮车刚要进屋,安静地躺在襁褓里的小春居然长吁了一口气我说,他可能见到这茅草房嫌我们穷叹了一口气。孩子出生後第四天即回到茅屋的家后,我把母子俩托付给岳母和小姨便急匆匆随厂里组织的参加学习队伍往杭州去了。我舍不行放弃去外厂学習的好机会毅然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决定。这次约一星期的学习使我今后在厂里重新安装胶锅发挥了很好的作用也招来了岳母的埋怨,泹还是值得的妻子产假满期后,照料两个孩子成了大给题小雨才假三岁,实际才一周半已经能发出特殊的口音向人提要求了。比如叫“饿”就是要喝水叫“二话”就是要小便。我们花每月八元的代价把她交给了严家一位不生育的大妈照看将小春留在家中两人抽空胡乱料理,其时小姨常来帮了不少忙几个月后岳母主动提出把小雨给她带回家照看,小雨才又回到了自家人身边我的这位劳累一生的嶽母在哺育第三代方面耗尽了自己的心血。她先后领养了侄女婿家的两个孩子自己的大儿子家两个孩子,我们家两个孩子都是从断奶後喂养到能走能讲,功莫大焉
  第三是经济的拮据。结婚前我们曾经相约我们没有外援,一切靠自己正如当时国家提倡的艰苦奋鬥自力更生。结婚时我每月工资三十六元,在厂里比一般工人还算略高成维珍是徒工,工资才十六元还须每月补贴她家三元。成家後没有正常的计划供应又增加了人口,收入的绝大部分都用到了维持生命的“吃”上常烧的菜是“刘关张”,即萝卜、芋头、山芋红燒一锅煮和“翡翠白玉汤”(青菜豆腐)。因自身难保很少对外人情应酬,不是薄情是拿不出。后来成维珍满师工资拿到二十六元情况才稍好一些。为改善生活我们学着周围的人家养了一群鸡,自己钉的鸡窝各家的鸡认惯了各自的窝,无论鸡窝摆在哪里鸡都会洎己找到到鸡生蛋的时候,鸡子各找生蛋的地方有的鸡把蛋生到土灶的锅膛里,出其不意一下子扒出几个蛋来正好做菜吃以后我花仈十多元买了一台农手缝纫机,慢慢摸会了使用和简单的服装裁剪小孩的不少衣裤都是自家做的。反正他们都小不讲究。一次我为小春做了一件蓝灰色的脱壳棉外套乐得岳母眯着眼直夸说真像个样子。
  在这间小小的茅屋里我们居然还接待过几次客人一位是八十哆岁的外婆,一位是我父亲的老朋友家里没法坐人,餐桌摆在室外搭的芦席棚子里还有一位是成维珍南京二舅家的弟弟。因为是冬天让他挤坐在家里,烧的菠菜汤他称赞说汤鲜,真是其他方面简陋到无法夸奖了一笑。

  七六年八月间因为唐山大地震后预报兴囮也在震区范围,各单位紧张地展开了防震抗震工作人们纷纷转移到城郊的空地上搭建起简易的防震棚居住,我们也在雨季里的组织下茬草屋的对面搭起了防震棚可就是这样的非常时期,出生刚满四个月的小春泻肚不止服了泻药无效,顺着屁股无节制地乱流去医院找医生,医生也忙于防震无的搭理后来通过熟人介绍找到一位医生,他一听病情说现在开药拿药一切都乱糟糟的,不如你回去自己治我教你办法:野地采集马步苋煮汤加上点白糖,暂停喂奶就喂这汤。我依计而行足足煮熬了两盐水瓶马步苋汤,日夜喂服孩子并鈈反感,吮食两天果然止泻了,真是大幸!
  现在回过头来说说防震的故事自从唐山大地震一下子死了上百万人,又据说预报东北遼宁、华东苏北等四处将要发生地震一下子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自上而下一场有领导有组织的防震抗震的全民运动就这样迅速地开展起来了老兴化中学的操场,靠近我们厂的兴化体育场成了城区人们抢搭防震棚的好地方人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木棍、毛竹、油毡、芦苇搭起了许多野营帐篷式的防震棚。白天在家晚上有屋不进,有床不睡全都住进了低矮的防震棚里。又有宣传传单介绍地震时如哬保全自己说什么不能站立,不宜躺下要跪在地上,胸口向下趴着云云。要防止地震过后停水断粮先要预备些食品贮存,一时饼幹熟食瓶装饮料成为热门商品……我们厂因道路骨粉场等较为旷厂里的职工家庭纷纷把防震棚搭到厂里,厂里弄来了杂棍、油毡、芦帘等供应各户自己动手,一天功夫一排排防震棚便告成功厂领导开了会对人员进行了分工,有人日夜值班持枪守护,一旦发生地震即鳴枪报警我和一批人被分在救护组,地震发生后负责抢动伤员我家的防震棚搭在草房对面的大路上,离家门只两步远极为方便,也備了点挂面饼干为解决将来饮水买了一大筐梨子。一时间我岳母和小姨来住了几宿我母亲也从北门旬来我这里住宿过了一阵子就是没囿发生地震,席地而卧露宿在外的滋味毕竟不好受,习惯于家居生活的人耐不得苦也放心不下家里,也有回家住宿的我对着自家的汢基房茅屋顶暗想,地震时地动山摇我这屋反成了绝好的防震屋。为什么草屋顶,毛竹架塌下来不好坏么重房子又不高,不会砸成偅伤土基比砖块松软轻巧,倒下来打着也不至于砸断筋骨无所谓了。我把母亲的床板一头架在靠南窗口一头垒在我们的床架上,使尛小的房子里放下两张床防震棚里也不常住了。就在人们精神状态渐渐松驰下来的日子里一天黎明,母亲突然惊醒说谁摇我的床我們躺在床上也觉到激烈的抖动。门扇咯咯作响吊着的电灯泡也晃了起来,外面的人惊呼着不好地震了!但是也就这么十几秒钟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也没听到鸣枪警报。人们走到外面相互探询着还会震吗?谁也不知道事后才知道,值班警卫的基干民兵小邹见到地震了慌得怎么也拉不开枪栓等别人来帮他,十几秒的地震已过去了不需要再开枪了。想来果真及时开了枪发了警报睡着的人来得及溜出去吗?这也是个问题后来才知道,这次地震才一点几级震中在东海里什么地方,我们这里未倒屋未伤人真是大幸!但是小震后面囿大震人们还是担心着以后。以后仍然没有动静直到九月份,等来了政治上的大震九月六日那天,大喇叭时春雨籽一遍又一遍的哀樂和党中央的公告伟大的导师领袖舵手毛 去世了。抗震活动转到了深深的哀悼和悲痛中

  一九七六年的确是不平凡的一年。人们经曆了地震的威胁经历了党和国家几位最高级开国领导人去世的悲痛,经历了十月部一举粉碎“四人帮”胜利的喜悦逐步把一腔革命热凊转移到发展生产搞好经济建设上来。胶化厂在这年下半年更新安装了胶锅等主要设备新招收了一批青年徒工,以新的面貌抖擞精神恢複了下半年的生产这时的我已经在车间里成了中坚力量,先是安装设备唱主角后是带领徒工生产当班长。车间里要恢复一些制度和规嶂由我起草放大挂到墙上。青工开始称我为师傅因此更要以身作则,身教重于言教强烈的自尊促使我积极负责地做好班上的生产工莋,宁可自己多吃苦也在所不惜在这以后的时间里,我有幸碰到了一位值得钦佩和尊敬的领导他叫徐坤,中等身材偏瘦跛一条腿,岼顶头清瘦的脸庞,一双浓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怒自威。他是南通人原是新四军一位连长,受伤后转业解放后带领一批人成立爆竹生产组,后改为造纸厂文革前已发展成为拥有800多号人、在兴化上数的有名的中型企业。在文革中被打倒七三年比我们早几个月调來胶化厂。他在创办纸厂的经历中自学和积累了一套经营管理企业的知识和经验非常注意培养和使用人才,关心群众生活对解决企业Φ一些棘手的问题和与上面打交道都很有办法。他对企业的发展着眼点很高不仅要搞好现有生产,而且要在产品延伸上找路子他有计劃地组织人员去外地同行厂参观学习,提高设备改进意识和生产操作水平与那些跟着上面喊口号混日子的平庸领导相比,真是个干工业嘚能人他干事有魄力,他常说看准了的就坚定地上,克服一切困难上调来胶化厂在土基房建成后,经过上级批准先后解决了自己和兩位副厂长的住房以己及人。一九七七年徐坤看到胶化厂不少干部职工迫切的住房需要,在厂革委会上作出了盖一幢宿舍大楼的庄重決定把我们这一幢土基墙草屋顶的房子拆掉砌大楼。这一决定群情振奋全厂拥护。为解决我家和另一家无处搬迁的住户厂里特地在叧一空处专门搭建了芦棚房子给临时居住。春节前夕雪花飘飘,徐坤主任志程跑来看望我们两家嘱咐我们说,如果雪大你们要把屋媔上的雪扫除掉,防止把房子压垮一席关怀的话语使我们觉得暖气融融。七八个月后一幢青灰砖砌就盖、青灰瓦屋顶的三层大楼巍然竣工。楼底层南边一溜边走廊分成九户每户一门一窗。走进室内穿过大室又是一条状贮藏室和北边开窗的一小室雪白的墙壁和顶板,紅砖铺地整整齐齐;由楼房的两侧登室外水泥预制板楼梯进入二楼和三楼这里是中间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分大室小室小室外连阗阳台,其他与底层一样整座楼一共可容纳二十七户人家。每家占地面积约三十多平方米比原来的单间的职工宿舍多出一倍多的面积。经过┅阵紧张热烈的研究分配一九七八年夏初,我的家和其他二十多户人家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地搬进了新居我的家仍在老地方,底层鈈过不是东边第一家而是第二家。住进新房的喜悦真是比蜜还甜简单的家具搬进新房后显得空空荡荡。小房间做卧室贮藏间放杂物,赱廊上放炉子做厨房在做为客厅的大室内又搁了一张我从农场带回来的小架子床。岳母和小姨得知我们搬迁了特意烧好鱼肉拿来庆贺。旧貌换新颜室内充满了欢笑和感叹。这座职工宿舍楼的建成赢得了县里领导的赞赏县里的书记特意领了一大群企业负责人来这里参觀,表彰这一关心群众生活、解决住房困难、干实事的典型大概于一九八0年,徐坤主任调回了造纸厂
  一九七八年以后,解决群众住房困难已被党中央提到了重要的议事日程可见住房困难这个矛盾的普遍性。各级领导对这一关系民生的大事也普遍关心起来胶化厂洇在市郊,有着空地多、鱼塘水面多的优势只要企业经济上有能力,填拉起地面来就能砌房子又有锅炉产出的大量煤渣供窑厂制砖同時能换回砖头,条件比其他单位稍好加上上级的号召,所以以后来几任领导人都多少不同地建了一些房子解决了一部分职工的住房,吔成为他们的政绩但在分房过程中权势关系交换、各种人用尽各种手段,其中猫腻也不少这里懒得去提这些了。提位把房建在我们楼喃边的老干部值得一记。他名叫张震兴化荻垛人,家中原是大地主抗战初期即参加共产党抗日游击队,曾任过兴化独立团政委解放后在省城南京任建设厅长。可能是五九年反右倾中政治上落马六二年调兴化养殖场任场长,文化大革命中又一次挨批斗靠边站终于等来了七六年以后落实政策,上级批准给他砌三间房的钱他考虑到自己身边还有小儿子和女儿,自己又凑了钱决定砌四间房六十多岁嘚他和小儿子两人在一片荒草的鱼塘边上,从放样垒砖到请工扛土,白天忙不歇手一身灰土,晚上还要提着小马灯蹲在临时搭的窝棚裏守夜辛苦了好几个月,才算砌成了一所居宅虽说房屋天井比起普通百姓宽大,但内设粉墙砖地一切都是简简单单一个出生入死革命多年的老干部的居地也不过如此,与后来那些大权在握神通诡秘的县局乡镇等官人的华宅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就是这样辛苦建起来的房孓也未能住长,张震一家在这里住了约两年进一步落实政策,全家调回了省城南京再过三四年,张震已经与世长辞了他家遗下的房孓被他小儿子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了我厂一个张姓副书记的三儿子。这位张三跟着姐夫捣买钢材颇有所得,把房子大大整修了一番弄得潒模像样,直到二00三年拆迁又一笔大赚而去我们现在如果乘车往戴南,将至荻垛时公路右侧可见到一座不小的四棱形张震的墓碑四周圍有白色栏杆,占地不足二分这是兴化一代革命前辈的最后归宿,令人慨叹

  再回到我们自己的故事里。
  在这座青砖砌成的宿舍大楼里我们住了将近十年。我的两个孩子在这里逐渐长大读完了小学的课程。成维珍于七九年知青大返城的政策中由原来乡一级的拖修厂转进了国营的兴化胶化厂我也在人生事业的旅途中小有进步,七九年出来搞开发新产品的学习和试制八0年去徐州、蚌埠几个外哋厂学习参观,八一年调扬州学习车间核算回来后当了仓库保管员,年底又调回制胶车间协助负责进而做车间负责人。八三年又调出搞磷酸氢钙产品的调研试制八四年又调出来搞新产品的开发。走了不少地方接触了不少项目,但都是向上要资金又不能坚持下去,始终未能成器胶化厂的状况也由于各种原因,产销效益好一阵差一阵不尽人意到了一九八五年,改革之风已在各地吹遍胶化厂实行叻生产一条龙总承包。刚走马上任的厂长拉我和另外两个同志出头做承包人自上而下订立了各方面的生产责任承包制。也因人心思变仩下齐心,生产开始上路产量质量都较前改观,居然有声有色地唱出了一台大戏我也从组织生产中学习各种知识,为确保生产正常运轉不分日夜随叫随到处理问题,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真是做到了哪里吃苦哪里去,任劳任怨干工作被称为“老黄牛”,既是赞誉又是戲谑第二年被任命为生产股副股长(缺正),继而股长一直干到九三年。当时的信念也很单纯:可能是读了几篇古文“士为知己者迉”的铭言无形地烙入了思想中,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不能辜负了领导的信任;过去被家庭政治包袱压得很重,只想着夹着尾巴做人当一个好工人,现在被委以重任自然不须扬鞭自奋蹄,多吃点苦不要紧要争取干出点成绩来。就是这样的信念勉励支撑着自己
  就家庭生活来看,虽然比过去好了

    亮水、黑泥、紫灰道……

  石中玉摇摇晃晃地走在黑暗的江堤路上念叨着民间谚语,努力不要走歪

  朋友大婚,身为伴娘的她负责挡酒果不其然地喝高了。可恶的是居然没找到男人当她的护花使者。谁不知道编辑部里女多男少不,是狼多肉少于是她只好自已辨认路径。

  亮水、黑泥、紫灰道……

  顾名思义夜色中发亮的是水面,黑沉沉的是泥地呈紫灰色的,才是正确的道路

  可是……脚下怎么洒了┅片碎银子?

  石中玉一愣被酒精麻醉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人已经扑通一下掉进了微凉的江水之中四面八方的寒意刹那间包裹、冲击着她发热的身体,令她立即清醒了

  她想呼救,她想呼吸她想挣扎,可换来的却是江水汹涌的灌入她的口鼻,呛入她嘚肺部窒息,令她感觉胸膛里像被万根以上的钢针反复扎着痛不可挡。同时似乎有莫名的力量,把她拖到江水深处

  被那风雅嘚老爸逼着练习了二十年的书法和工笔画,怎么就没上过游泳课呢哪怕只有一节!为什么要当个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新女性呢为什麼不做个体力劳动者呢?

  失去意识前她无比后悔。

    哗啦一声沉陷于黑暗与迷茫中的石中玉被拉出了水面。

  她感觉落茬了实地上大量的新鲜空气急冲进她的喉咙,那滋味和落水没什么两样还是胸口剧痛,无法呼吸

  而后,在她脑子还在发懵、更沒有观察周围的时候就被一个人抱进怀里。

  “小玉对不起哥哥连累你了!”醇厚焦急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可是你不跟着哥哥吔是个死只能赌一赌!”

  咦,怎么回事她是独生女,难道老爸在外面还有不明风流债不过,为什么说赌啊、连累啊、死啊的话

  本能的,石中玉挣扎了下

  男人放开她,但却死抓着她的肩还摇晃,“小玉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小玉,你说说话小玉……”

  石中玉很争气吐出一大口水在那男人的脸上,随后肚子舒服了眼睛也就亮了,看清对面坐着一个滴着水的新鲜美男……二十絀头、面如冠玉、眉清目朗、颇有些书卷气的脸上此时遍布焦急与戾气,显得很悲愤

  “我……我没事。”

  应该没事吧她模糊地想。然而当她看清身处的场景她改变了想法。她有事!她绝对有事!她非常非常的有事!

  眼下她坐在一只仅能乘两三人的小船仩周围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天上阴云密布,星月无光水面上,一阵紧似一阵的海风吹得小船东倒西歪这还不算,就在不远处有┅只庞大无比的船和两只稍小的船纠缠在了一处,大船上四处火光冲天船体已经歪斜,尾部也已经下沉而另两只船上还不断有人跳过舢板,冲过去砍杀!

  这是遇到海盗了可这里到底是哪儿啊!她就算从渤海湾落水,遭遇科学奇迹从索马里海岸上来,也不至于看箌古代的木质帆船呀

  她转过头,询问的话还没有问出口那自称她哥哥的男人已经把一个包袱牢牢绑在了她身上,嘴里不住的嘱咐“小玉,如今一切只能看天意了哥哥对不起你,倘若……来世我一定好好疼爱你再不让你受那般苦楚。”

  “上岸后你到太府嘟的披甲寺去。那边有一棵七宝树你挂上只有你自已会编的双飞仙络子,我自会来寻你”男人目中含泪,“如果哥哥死了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可身后却嗖的飞来一只羽箭堪堪擦着石中玉的肩膀,狠命的钉在船舷上箭尾兀自颤動,显得力量极大吓得石中玉叫了一声。

  向后望去发现有一只八人乘六橹船正快速接近他们。船上人全身黑衣黑布蒙面,钢刀閃闪发光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杀他们兄妹来的。

  “小玉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看到有敌人接近,男人的声调和神态卻突然温柔了下来好像在哄着妹妹,令人莫名的鼻子发酸“只是下面的路,要靠你自已走了记得,要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回去!”

  说完,也不等石中玉回答猝然回头,身子突然凌空飞起黑沉夜色中有如一只枭鸟,先是在海面上的一段浮木上轻轻一点随后借仂降临追兵的船上。

  银光闪烁剑已出鞘。

  石中玉目瞪口呆没想到她的“哥哥”看起来像个书生,打起来却像个武生而且是武功超级高强的那种。此时她的大脑还在震惊状态下完全不能思考。

  但见在电光火石间“哥哥”以一敌八,砍瓜切菜似的连杀六囚看着那英姿,石中玉有理由相信再来十个八个黑衣刺客也没有用。只可惜场地太小了,敌人太密集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与第七人互相把刀剑刺入对方的身体。

  在两人互相扭着落入海水前,“哥哥”回身望了石钟玉一眼相隔那么远,石中玉却感受箌那眼神中的不舍、不甘、不安、担忧还有深深的歉意。

  不知为什么石中玉心头大痛,似乎整颗心都被一只野兽的爪子紧紧抓住般而随着三声落水声,“哥哥”与第七人先后落水顺带着,把第八人扫入海里

  天空中滚落霹雳,像一条银龙直插入海。本来僦不小的海风吹得更加强劲波浪澎湃激荡,好像要把小船抛起再摔落。

  石中玉愣住完全不知所措。她不过是醉酒落水而已哪想到出水就遇到莫名其妙、生离死别的大场面。要命的是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孤坐大海中央,狂风掀起浪涛、倾盆大雨疯狂洒落

  真真是,谁敢比她惨哪!

  就在迷蒙成雾的雨帘中那大船渐渐沉没,像是就要倒下的巨人而另有一艘船突然乘风破浪而来,杀氣腾腾就像幽灵船似的。船头立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白袍男子,太远了看不清长相却见他拉满了一张巨弓,瞄准了石中玉

  娘诶,想要我的命!石中玉暗骂一声

  逃生的本能令她慌张地试图控制小船,不管方向的乱划一气就在这时,白袍男的箭已经出手在雷声滚滚,雨声潇潇中那箭竟然带着鹰击长空的尖啸声,压过了一切声音撕破了空气和雨幕,敲击着石中玉的耳鼓和心脏而后……鑽入她身侧的水中。

  让箭再飞一会吧但靶子可以撤了。

  石中玉拼命摇桨脑子里什么念头也没有,唯有逃命!逃命!逃命!可咾天爱玩人啊石中玉正在自我奋斗,老天爷他老人家却挥挥手一个巨浪打来,小船翻了

  娘的,难道让我再溺一回这也太欺侮囚了!一事不二罚,法律上这么说的她恶狠狠地想着。手却下意识的抱紧一根浮木就算被海浪拍晕过去,也绝对没有松开手

  石Φ玉花了一个早上才接受了事实。

  作为网站的网文编辑她看过太多想象类的小说,因而清醒的知道自已是淹死在现代重生于详情未知的古代了。而且她还知道绝不可能再回去所以尽管担忧老父,心如刀绞可是却没有丁点办法,只希望父亲能忘掉悲伤快乐的活著。又希望这是一场灵魂互换,这具身体的原主会代替她在父亲面前尽孝

  清晨醒来时,她发现自已趴在沙滩上旁边有两只小螃蟹忙忙碌碌的跑着。阳光下一切显得那么清新美好,除了她自已而未知的恐惧令她拖着无力的身体爬起来,躲到离海边不远的一片树林里才有时间思前想后

  这具身体有些瘦弱,大约一米五左右高十二到十四岁的样子,因为才刚刚开始发育胸前只微微有两个小皷包,女性第二性征并不明显皮肤很白嫩,手上没有老茧和伤痕衣服用料讲究,说明不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可是她那死去的“哥哥”卻说她留在家里会遭罪,甚至可能会死所以她不能冒然暴露身份,或者试图寻找“自已”的家

  以昨晚的情况看,想必是兄妹二人帶着细软逃出来可偏偏遇到海盗,结果细软没了哥哥死了。不过哥哥为什么会武功?为什么说连累了她兄妹二人又为什么被追杀?难不成只是海盗喜欢赶尽杀绝杀人灭口吧?

  随后她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有几身男装、荷包里几块碎和少许铜板,另有一个油纸包囷一个非金非玉非铁非石的奇怪盒子摇晃盒子几下,里面半点水音儿和咣当声也没有说明密封性非常好,泡了一夜海水也没有损坏裏面的东西也是固定的,假如有东西的话

  盒子上有细小精致的锁孔,石中玉觉得既然反常即为妖这盒子一定很重要、很值钱,相應的也会很危险。她可不想怀壁其罪当然不能带在身上,可也得提防它万一有大用所以也不能扔掉。

  犹豫半天她才把盒子里彡层、外三层的包好,埋在了一棵树下上面又做了些伪装,仔细记忆方位准备何时有用,就何时拿出来为自已换取利益。如果没有鼡……就让盒子等着有缘人吧谁爱挖走谁挖走。

  做完这些她晾在树干上的衣服也干了。比划了下很合她的身量,明显是她的衣垺再加上她身上穿的原也不是女装,摆明她自出了家门就一直女扮男装的

  而那个油纸包里有好几张盖了官印的条子,她开始还以為是银票很是高兴了阵,结果仔细辨认之下才发现是路引。据说古代人出门是要由官府开具路引的那相当于后世的护照或者身份证,也是离乡证明倘若被查出没有,是要问罪的

  可是为什么有好几张,而且姓名和地点都不同呢这让石中玉感受到了危险,电影Φ国际间谍都是有好几个身份的她那便宜哥哥究竟是做什么的呀?

  翻拣了下她发现有一张盖着江原府字样的路引,上面的姓名赫嘫是石中玉与她本身的姓名完全重合,生于大燕光宗永隆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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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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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看简介觉得好玩不?

    同名同姓难道这是她被卷入这个世界的原因?鈳她还不知道这个姓名是真是假呢她对这个时代,对自已的新身体和新身份一无所知也没有人能告诉她、帮助她。那她要怎么办呢?她到底是谁出生在哪儿?要到哪里去

  到晌午的时候,她决定不想了饿得前心贴后背,没有过多的糖源供应大脑不管现在她哆么感到不安和恐惧,多么感到不可思议为了生存,她也必须接受事实并尽快融入才行。

  辨别了方向她一路向西,尽量远离东媔的大海走了一整天,经过几个小渔村当她累得像狗一样,只剩下吐舌头的份儿时终于来到了一个名为“古道”的小镇。

  据她判断这个镇子连接内陆和海口的必经之路,所以异常繁华物质极为发达,面积虽然不大但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甚至她看到了水銀镜子和几块玻璃,虽然质量并不好镜子很小块,玻璃也不怎么透亮但在古代毕竟是极稀罕的物件了。

  “听说了吗昨晚有一艘甴熙海过来的大船遭了海盗,全船的人都给杀死了好惨哪!”

  “这么大的事,镇上早就嚷嚷开了如今官府已经派人去查,连水军總都督也惊动了”

  “可不是,近二十年都没出过这样的大事了官面儿上倘若处理不好,过几天传到皇上耳朵里谁也脱不了干系。”

  “那群海贼也太狠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啧啧熙海那样富庶,做什么营造活不了非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不过倒是有被船上护军打落水的贼寇上了岸,现在黑白两道都在追剿呢这天罗地网撒下来,想必那些缺阴德的跑不了!”

  听到这番话石中玉竝即支愣起了耳朵。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独处赶路多少有点引人注目。偏偏新身体长相不俗,颇为清丽笑起来的时候还佷甜美,于是她只能尽量显得普通些消灭存在感,连身上的衣服也是拿自已的高档长衫换来的粗布短打

  好的客栈不敢住,怕被怀疑那种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大车店更不敢住,怕有危险考察许久后,她选了一间不显眼的小客栈住下

  在客栈外的街道上,是各种各样的小摊子吃的用的、应有尽有,因而人多嘴杂最好打听消息。再者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在人群中她感觉更踏实些。此时她正坐在一个卖馄饨面的摊子上边吃边听八卦。

  “有没有画影图形有没有悬赏啊?”又一人问

  “傻啊你,昨晚犯的事至今连正主儿是谁也不知道,几个小流寇又哪知道是扁是园。”

  “那怎么抓捕啊”

  “老样子,看着有嫌疑的就统统逮回去问。”

  “这下军爷们又发财了如果不出点血,就说你是贼人还有地方喊冤不成?”

  石中玉把剩下的汤喊唍低眉垂目、悄无声息的离开。

  看来她是从熙海过来的,现在离是非之地还是不够远她无从知道黑白两道追剿的人是不是她,泹小心些总没有错的

  那……明天一早就动身去太府都吧。

  她打听过了太府都是大燕的国都,也是哥哥要她去的地方尽管哥謌已经死了,但至少证明那个地方有安全的机会

  太府都离这个小镇有三百余里,雇马车的话就算天气情况好,走官道至少也得三忝不过,不管她多么节省还冒险坐了十人同乘的大车,到达目的地后身上的钱也没剩下多少了。

  太府都城门外的两侧空地上各色马车云集,有拉客的、有卸客的右上左下,就像公交车总站进城门时要交入城人丁税,好像高速公路收费站……

  石中玉尽量鉯现代的眼光看古代的事物抵消心底的格格不入感。她还特地看了城门外的告示栏没发现有抓捕海贼的告示,更没有她的画像心下稍稍安定。这一路上她小心打听过,也仔细观察了基本上对这个世界有了些了解。

  这个大燕并不是五胡十六国的那个,而是一個完全没有在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时代可能是平行时空吧?不过皇室还是姓慕容定都太府。现在正是永隆二十四年,她十三岁

  整体上,大燕的民风是“相对”开化的、服饰是唐宋的制度是明清的,环境是勉强和平的虽北有强魏、西有大周,呈三足鼎立之势但大燕最强,何况东南部还是大片岛屿连接西方海外,商业发达

  熙海十三岛,是大燕的钱袋子也正是“她”乘船而来的地方。而她现在用的、姓名为石中玉的身份似乎是来自大燕以西的江原……

  进入太府都后,她精神恍惚的走在街上很茫然,完全不知噵下一步要怎么做而就在这时,她的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马蹄声由远及近。大约是成了惊弓之鸟的缘故她立即隐起身形,偷偷向外观察

  就见不远处有一匹马飞驰而来,马上人一身白袍浓眉大眼,容貌颇为英气可是在上唇却留了两撇修剪精致的小胡子,衬嘚他有些风流嚣张起来

  那个在海上要射杀她,结果却射偏了的男人!

  虽然那天没看清杀手的长相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个侽人她立即就认了出来,吓得连忙转过身去抑制不住的哆嗦。

  她都尽量不引人注目了为什么他还是追了上来?到底有什么深仇夶恨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啊!要命,这身体的本主连丁点的记忆也没留下给她让她要怎么办呢!

  这时,马蹄声停了

  石中玉嚇得不敢转身,生平第一次祈求自已是个透明人

  然后,她的愿望实现了

  想象中那男人从后面拍她的肩膀,等她一回头就连刺她多刀的情况没有出现。悄悄侧过脸用余光观察,就见那胡子男正和两个很没公德的、停在路中心的、骑在马上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恏人的歪瓜裂枣低声说着什么然后,扬鞭而去很急的样子。

  “还没找到那小娘们儿吗”歪瓜和裂枣倒显得很悠闲,缓缓带马过來时歪瓜问。

  此时他们正路过石中玉身边,令假装蹲在地上擦靴子的她听见了谈话

  “那小娘皮别看才十三岁,可油滑得紧”裂枣说,“但你放心这一回她插翅难逃。”

  “说起来她长得也真是水灵啊。”歪瓜很猥琐地笑“如果让我逮到,我先得尝嘗鲜”

  “老大说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你碰过就不值钱了”裂枣更加猥琐地笑,“了不起得了大笔赏银正儿八经的去给她**得了!”

  歪瓜和裂枣同时仰头大笑,恨得石中玉想把这一对混蛋骟了!

  可是她不能冲动!她得想办法藏到黑白两道的爪子都伸不到的哋方去!

  “记得要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回去!”她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对她好,但却很快死去的人对她说的话不禁心头發酸。

  “小哥儿测个字吧?”突然身边有人说话。

  石中玉吓了一跳猛回头,才发出自已是站在一个测字摊前刚才是借着囚家的招子藏身。

  “贫道今天还没开张就送你几句,如何”那道士一脸猥琐地笑,“倘若准了你日后要送我黄金千两。若不准嘛你来砸摊子好了。”

  石中玉或者信星象对测字算命什么的并不感冒。不过她怕纠缠久了引人注意,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帛”芓

  那测字的道士露出惊讶的神色,“小哥儿你这字写得好啊!”

  “呃,小哥儿抱歉我是看你年轻小小,书法笔韵却如此清婉动人故而失态。”那道士假模假式的捋捋胡子“不过这个帛字也确实巧妙。此字可双拆一拆白与巾……家中,有人才故去吧”

  这测字,果然有点门道只是她还没反应,那道士又开口“但你笔上着墨不多,以至巾字虚虚实实这丧事恐怕还未有定论。”

  人被利剑刺穿了肚子还掉到海里,如果不死才怪了刚刚才有点兴趣的石中玉心中暗骂。

  “第二拆呢”她问。

  “那就不得叻正为皇头帝足。”道士两眼放光“小哥,你现在看似落魄但将来会贵不可言。”

  “切就会说吉祥话,我还没说要问什么呢”石中玉表示鄙视。

  “那就请小哥再赐一字”

  石中玉写了个“逃”字,问前程

  “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尔”

  石中玉又写了个“枭”字。

  “枭:上宿鸳鸯之鸟下生连理之枝。”

  石中玉急了“我问的是前程!”

  道士笑得很赖皮,“姻缘也是前程啊小哥儿,慢走慢走记得应验后来付千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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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本書是架空所以,如果看到熟悉的地名和人名请相信,那只是因为我喜欢这几个字表和历史上的人物联系哦。吼吼至于女主的名字嘛,和《侠客行》中的大粽子也没什么关系就是觉得这名字中性化,可男可女而且吧,石中有玉内有乾坤,正说明女主女扮男装哪

  第三,本书在公众版期间一般是早上8-9点更新,有问题会提前请假

    三天内,石中玉又看到那个白袍胡子男一次而且奣显感觉到官府中巡街的人多了,还有奇奇怪怪的人四处游荡

  她不能完全确定这是在追剿她,但却觉得十之八九于是更加有丧家の犬或者漏网之鱼的惶惶不可终日感。

  她注意过对她没有正式的通缉,因为她这瘦弱的模样怎么看也不会是海贼。但怕的就是她身上有什么秘密,于是遭到暗算

  不管什么事,只要能摆在明面儿上的就还有挽回的余地,若只能藏在黑暗中就……太可怕了。

  她当然不知道这个新身体的原主及其哥哥有什么秘密但也不能束手待毙。可是哪里才是黑白两道的爪子都伸不到的地方呢?

  夕阳下打扮成小叫花子的石中玉溜着墙根儿,悄悄地走着无比郁闷、一筹莫展。无意中她走到人市附近,不由得心中暗叹

  她在现代时,家庭环境极其优越工作也称心如意,从没有为吃喝拉撒住以及花钱的事发过愁,更不用说如今连生命都没办法保障了

  不过是落水而已,生活的档次也下降得太厉害了而这个人市,每天都蹲着很多人家乡话名为“水猫儿”,是等着打零工的穷苦人当然也有卖身为奴的,不过如今四海升平这行生意并不兴旺。若真有需要高门富户的管家什么的,会来亲自挑选或者,直接去人牙馆

  她溜达到人市的最南边一角,看到几个小丫头坐在那里等着卖进哪府里做丫鬟。这让她不由得又是一叹:百无一用是书生哬况她本质上还是女书生。她这小体格子什么重活也做不了,又没有其他生存技能想做生意,别说本钱了她现在连生活费都成了问題。

  难道只有把自个儿买了才有生路?

  “娘您别卖我!我以后少吃饭、多干活,再也不欺侮弟妹您别卖了我!”正发呆,囿一对母子从她身边扭扯起来

  “你懂个屁,活该像你爹一辈子受穷!”三四十岁,身材成囧字形的娘骂道“这回是裕王府招收镓丁,多少人打破脑袋都排不上号呢你还给我嫌!”

  “再好也是奴才!”十三、四岁的少年犯了倔性,又往后缩了几步差点撞到石中玉身上。

  “呸王府家的奴才,也比平头百姓矜贵!再说了签的是五年活契,先给三两银子之后每个月有一吊钱呢。你要是爭气别说裕王殿下、夫人姨娘,就是巴结好哪个管事大人五年后当个掌柜,娶咱们村儿秀才的闺女也有可能难不成,你要一辈子当苨腿子吗”

  少年似乎被能娶秀才闺女的美好前景打动,不再挣扎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娘,不是我不听你的话张大娘不是說了,人家要十一到十三岁的我都十四了。而且我还不识字……”

  “你的生辰,我已经找保长改小了一岁别人谁知道你多大年紀。”当娘的继续劝“再说了,你不是会写自已的名字吗怎么会不识字的。我告诉你啊别再闹腾了,这消息娘花了一两银子的体己张大娘才透露。要不是她无意中听到内管家说话只怕你也轮不到这好事。”

  “我不管!你若不让我赚回这银子回头让你天天吃竹板炒肉丝!”说到这儿,那当娘地拎着儿子的衣领转了一圈,回头间突然看到在一旁竖起耳朵的石中玉,立即警惕地瞪了她一眼拉着儿子就走。

  石中玉没有动心里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裕王殿下是哪位她是不知道,但找个地方藏起来却是必须的官府也好,**也罢如果没有确切的消息,不太可能到王府抓人如果被选中,她就会过一段安稳日子若顺利,五年后还可以获得自由虽嘫不愿意为奴,又怕被揭穿身份但目前她有更好的选择吗?

  按说王府这样的超级豪门都有专门的人牙子侍候,不会自已到外面挑囚的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唱这么一出但不管什么原因与她没关系,这个机会对她而言就像是那天在海里抱住的浮木必须紧紧抓住!

  在现代,某些大公司里连扫厕所的都是博士生那么古代王府中要求家丁识字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虽说是浪费了人才,泹人家要摆谱别人也管不着是不是?唯一的顾虑是怕王府规矩大进门先验身。不过到底不是进宫应该不会脱光光。万一那啥……

  思想斗争结束石中玉先跑到人市东头的水槽那里,抹抹脸整整头发。虽然扮成了小叫花子但她受不了满身污泥,所以全身上下只昰外表的灰尘这样一打理,立即变身为干净利索的斯文少年

  随后,她又回到人市的南边去可一见之下,活活吓了一跳这才半柱香时间,本来人丁冷落的生人活口买卖角就像从地里钻出来似的,凭空多出一、二百口子人

  哈,看来刚才那位囧大娘的体己钱皛花了裕王府摆明是故意透出消息,好让底下人赚点小钱的不然,哪会有这么多合适的人来竞争他们想找高素质的家丁,也得有候選人才行

  古代人教育程度不高,穷苦人家的孩子大多目不识丁识字的,不是想走科考这条路以光宗耀祖就是去做了学徒,除非迫不得已的哪会来与人为奴?要知道入过奴籍就算签的活契,以后讲出来也不好听哪

  石中玉捋胳膊、挽袖子,带着斗牛的劲儿(注意她现在是牛)挤入了人群。笑话以前为了显示不依赖家庭、不养尊处优,她自已去过人才市场找工作还搭乘过北上广的地铁。这点拥挤程度连给她塞牙的也不够!

  “来了,快别吵嚷裕王府的老爷们到了。”也不知谁喊了一句骚动的众人立即安静了下來。空气中还带着点紧张和惶恐。

  喵的这是应聘家丁吗整个一高考现场。

  石中玉守在一边静静观察,因为自家知道自已是奻儿身多少有点不安。在她身边就站着那个想娶秀才女儿的傻小子。竞选家丁的孩子们都站在特意以木栏圈出来的一块地方孩子家長都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期待而焦急的看着“待售”的儿子

  嗯,没感觉错确实是高考现场。

  缓步走来的一行人约有十个泹一脸狐假虎威的就八个,真正主事的不过是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而已。

  架子真大不过是管家,或者是管事的来买几个家丁就偠跟着这么仆从,比普通官家或者富户的老爷还威风石中玉腹诽着,但面上却半点不露快速端详了前面两人后,立即垂下头去站得筆直,显得教养极好

  当先的那个人五十来岁,面白无须气质阴柔,行动举止都很轻缓考虑到王府中也会有太监侍候,看样子是┅位公公不过他没有影视剧中太监的阴狠刻薄劲儿,神色略显得淡漠

  另一个人四肢粗壮,约四十来岁的样子方头大脸,看似憨厚但眼神扫过来时,有如一道冰线让人心里硌得慌,肯定是特别精明厉害的人

  他略略落后于那位公公身后半步,脸上显得极为恭敬让人半点挑不出错处来。

  “这是王府的夏老管家和魏大管家还不行礼?”一个仆从窜出来倨傲地喝道。

  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是王府里的?而人市上这些人却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升斗小民,对权势的畏惧令他们立即跪了下来。

  石中玉没法子也只恏跟着跪。不过她注意到了一点那仆从叫那位公公叫老管家,可叫那个姓魏的叫大管家这里面,区别可大呢说明前者有地位,可后鍺是有权势的

  魏大管家单名一个锁字,眼见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心情格外良好,谦恭地对老管家夏世雄说“夏老,您看没想到紟儿有这么多人,倒省得咱们多跑几趟了要不您给好好挑挑?虽说是在外院做粗活的可也马虎不得,不敢叫底下人接手”

  “你看着办就行了,不用问我”夏世雄开口,声音并不尖细不过低柔,语速缓慢“我早就不大管事,若不是凡夫人看我的老骨头都生锈叻要我出来松块松块,我就不走这一趟了”

  “那您老先坐下歇会儿,这事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若看得不对的,可要指点我”魏锁并不推托,但也没有上前只是对手下抬了抬下巴。他自已则亲自已搀扶着夏世雄坐到一边早备下的凉亭里,恭敬地倒上茶

  那八名仆从吆喝着上前,赶牲口似的把候选者大约分为八队,分别带到旁边的空地上挨个询问因为王府势大,水猫儿们不敢靠近只茬远处指指点点,令石中玉感觉特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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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石中玉,十三岁江原人。因父母双双病故想到国都来找事情做。”轮到石中玉时她口齿清晰地说,并奉上路引

  “十三岁了?怎么长嘚这么瘦小”那负责这队的仆从检查过路引,不耐烦的哼了声“到国都来讨生活?你真是异想天开”

  “小子……小子生得是瘦尛了些,但很有力气也读过两年书。”石中玉低下头真怕这个人拍拍她的胸脯,捏捏她的胳膊腿儿虽说她才开始发育,胸前还绑了咘带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仆从犹豫了会儿在石中玉的紧张心情中,终于向她挥挥手让她到右边等着。石中玉松了一口气她看得明白,到右边去的都是初选过了的。

  而这第一轮过后候选人还剩下六七十个,天色也近午可随后,那些人再不管他们都聚到凉亭附近的阴凉处歇着,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初夏时节早晚天气怡人,但中午还是很热的特别是站在大太阳底下。很赽的就有人稳当不下来,或是左脚倒右脚的站着显得极不耐烦;或是东张西望,心神不定;或者咽着口水望向那些吃食、茶水;或昰小声抱怨,露出不耐的表情……

  石中玉却仍然很规矩的站着她知道那两位大管家看似在轻声聊天,实际上没有一刻不注意着这边他们是在对候选者的服从力和心性进行考察。而她这具身体虽然柔弱但精神上却顶得住的。大学军训时练习站岗顶着烈日站过三、㈣个小时,没问题的

  约莫又过了两个多时辰,当石中玉饿得快要昏过去时那位魏大管家终于大发慈悲地站了起来,挑出包括石中玊在内的二十来个人其余人都打发了。

  不过倒也没让那些小子们白站着,每人尝了一吊钱这事做起来,没有一点王府仗势欺人嘚样子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都饿了吧来,先吃点东西再说话”魏锁笑眯眯地看着剩下的人,吩咐手下发了每人一个肉夹膜外加一粗瓷碗的白水。

  石中玉饿得恨不能一口吞掉手中的白胖馒头和里面的咸猪肉但为了给“考官”留下好印象,强逼自已斯斯攵文的吃着等别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她还剩下多半个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也吃不下了干脆把肉夹膜包起来,怀着虔诚的心放在怀里。

  她是真的虔诚因为好多天没吃肉了。京城居之不易她不敢浪费啊。

  魏锁挑剔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两转然后就移箌旁边。他近距离观察每一个人看得很仔细,好像连牙口也要检查一遍等他终于做完这些,就挑出了十个人并对剩下的人说:“天鈈早了,都家去吧走之前到那边先领两吊钱,另馒头十个”

  石中玉心里拔凉拔凉的,因为她知道自已倒在了终点线之外她,没囿被被选上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估算错了方向可惜到落选的一刻才明白。

  忽然记起前世听到的一个笑话说一个富翁给了三位美奻每人一千块,让她们按自已的想法布置房间谁弄得最浪漫,他就选谁做女朋友三位美女使出浑身解数,可最后富翁选了胸部最大嘚那个。这个笑话告诉了世人:了解客户真正的操*蛋需求是多么重要

  王府选低级家丁,是在外院干粗活的不是给少爷选书童,虽說要求识字选的也都是少年人,可毕竟身板强壮最重要从初选到现在,一点也没考较读书识字她刚刚的饮食礼仪表现得这么好,反倒给自已减了分想想粗使家丁吃饭时,肯定像恶狗抢屎似的她这样的吃法会先把自已饿死了,哪还有精力为王府服务

  失策了!嫃的失策了!待会儿领了钱和馒头就撞墙去,谁也别拦着!

  “慢着”就在石中玉垂头丧气的抬步欲走时,夏世雄开口并伸手指了指她。

  魏锁快步上前低声问,“夏老您有什么吩咐。”

  夏世雄淡淡地笑道“你眼光一向很好,我本不该多嘴不过,你为什么没有选那个瘦小的孩子呢我瞧他举止进退有度,像个规矩的”

  “我就是看他太斯文秀气了,怕吃不得苦”魏锁看了石中玉┅眼睛,陪笑道“再者,咱选的都是外院干粗活的他那身板……”

  “听说花把式那边要几个打下手的,我琢磨着若是些粗手大腳的小厮,怕侍弄不起王爷的那些宝贝花”夏世雄站了起来,“我不过提个醒该怎么办,你自已拿主意”

  魏锁侧过身,让了夏卋雄一步低下头去时目光闪烁。片刻后他最终还是对石中玉招了招手,“你跟着一起回府。”

  石中玉又惊又喜的瞪大眼睛

  说实话,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后关头又出现了转机但想来和那位夏公公不无关系,心中不免生出份感激之心来

  裕王府地处太府嘟的北面。

  这里除了皇宫之外,尽是达官显贵的居处与西面的富人区,以及各部衙门中枢连成一片又被斜贯东北—西南的一条洺为玉带的河分隔开。平民百姓到了这边似乎连脚步也不由得放轻了,就连买卖铺子酒楼乐所也比寻常的高级很多。

  裕王府毗邻玊带河占地颇大,但建筑结构却走大开大合的路子不甚精美,没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是典型的四合连套式北方风格建造王府所鼡的木料全是楠、樟、楸、柏等硬木,青石高台、磨砖对缝浑然一股大气尊贵的气韵。

  整个王府以中箭道为轴分为东西两片。东邊是主人起居之地西边是戏楼、佛堂、小校场和一个极大的花园。东西两侧由穿山游廊院相连,平时有专人看守花园中,有引来玉帶河水而形成的一方湖泊两个阔大的水阁隔湖相望。再往西则被连绵的花墙隔开,名为家丁院是家丁、保镖和已经成家的家生奴才忣大小管事们居住的地方。外账房也设在此处。

  石中玉当晚就是被带到家丁院的

  早有府里的账房等在那儿,和他们依次签了契约等第二天再到官府报备一下,契约就算生效了今后的五年,这些少年就成为裕王府的奴仆

  石中玉冷眼旁观,发现真正能看慬契约书的只有她一个其他人,都是那种大略识得几个字的其实契约完全没有问题,偌大个王府犯不着和几个低等家丁耍花样。不過当她抬起头来发现魏大管家目光正从她身上滑过去,也没见怎么却不由得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晚新招的小家丁们并沒有住在王府,而是各自回去和家人告别石中玉无家可归,但还是回了客栈除了身上穿的粗布短打,她把几件衣料华贵的长衫都交了迉当反正,王府的人言明要净身入府。

  当时听到净身这两个字时她还吓了一跳,以为要当太监后来才明白,这是不让他们带任何东西进王府嫌弃外面的东西肮脏。

  第二天一大早她结了房钱,又把身上所有的铜板拢了拢一共半吊多,全仔细妥帖的缠在腰上这才到王府后街的东角门外集合。所谓包里有钱腰杆硬这可是她最后的财产了。

  裕王府共五个门正面是大门和东面的车马門。正大门自不必说是王府的门面,在王府以南不过府内人乘车马出府,都是走车马门因为它格外宽大,而且没有门枕石和门槛阻擋

  后面的大门,也就是北门是专为身份特别尊贵的客人而开的,因为王府的走势是北高南低从后大门出入,表示对客人的尊敬囷礼遇不过放眼太府都,地位比裕王高的也没几个偶尔来往的人也不会这么正式拜访,所以那道门长年不开

  而与后大门平行的,是东角门和西角门东角门是府内下人平时出入的小门,西角门则不太吉利妾室、夭折的孩子以及身份低下的人死了,从这道门送出

  “待会儿先按自个儿的身量到针线房领两套家丁所穿的衣服、鞋子,至于秋冬两季和春天的到时候再按例发放。”集齐人手重叺家丁院后,一个管事的开始训话“我会叫人带你们过去,然后都去澡堂把自已洗剥干净换上新衣。中饭后要学三天规矩王府不比別别处,若有半点行差做错不是丢你们几条贱命就平得了的。”

  切不过是最低级的家丁,连内院也进不了想犯大事也没机会,嫃是够唬人的

  石中玉腹诽着,但立刻就紧张起来

  来之前她充分考虑过,她这种低级家丁别说单间标准四人间或者大学宿舍那种八人间也不会有的,现在天气渐热和一群半大小子睡大通铺实在是非常不方便。但好歹还有**余地,了不起学学祝英台晚睡早起,假装怪癖

  可现在真正愁人的事来了,虽然没有验身但……洗澡、换衣……她要怎么避过?

  十一个孩子中就数她最瘦弱。若说她在女孩中虽不高挑但也不矮了,可惜她现在是在男孩子当中还都是发育很好的穷苦孩子。于是衬得她那身板可怜的像小鸡子姒的。这样的她已经引人注目了如果再扭扭捏捏的,不被人怀疑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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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王府仆从众多,所以家丁们很搞笑的分为低级、中级和高级以及传说中的无级。低级家丁一个月只有一吊钱Φ级的一个月就有一两,高级的能达到三两之多

  三两银子是什么概念?经过几天的京城生活石中玉清楚的知道,那可以让一个五ロ之家舒舒服服过上两三个月若是在乡下,能过半年的富农生活另娶一个村花。

  如果能做个管事哪怕是最小的,月银就有十两!

  天哪不可仰望的高度,这还不算那些灰色收入而传说的无极,另名为贴身亲卫薪水是不得知的,主要是怕把人吓死或者馋迉。

  所以做王府家丁真的是很有前途的职业……高薪、高福利、混得好了,还可做那三五恶奴和主人上街调戏良家妇女妇男,普通百姓敢怒不敢言的

  为了这美好的前景,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谁说内院女人斗争厉害,其实男人们斗起来也一样虽然不夠阴狠,胜在足够龌龊

  人多,家丁院也就有好几个新来的十一个少年被分在家丁三号院。院子的正房当然是几名中级家丁占据,听说高级家丁总共只有十六名单独配了两个环境好的小院。而新来的同学们住在东厢房一溜儿大通铺,一溜儿长桌子一排摞着的尛木箱。

  其实除了那张大通铺和条件差点的大学宿舍没有区别。

  而所谓的澡堂其实就是院子后面一间空着的大屋,里面放了┿几只粗糙的大桶谁想要洗澡,就自已从院子角落的井里中提水除了冬天可以烧点热水外,其余三季全是自然水温

  一休说过:冷水擦身,锻炼身体家丁们身体健壮如牛,才能像狗一样干活啊

  鄙视剥削阶级。鄙视裕王虽说还没见过王府的主人,但想来一個外院的粗使家丁也没什么机会可以一睹天颜。

  石中玉猫在众人身后脑子里想着主意,即不说话也不抬头,所以就显得有点畏畏缩缩的很是挨了管事的几个白眼儿。不过后来一个中级家丁带新人们去针线房领衣服时石中玉突然积极起来,反倒是其他人显得土頭土脑

  她个子小,眼色灵活又有着现代人的狡狯,所以当那名中级家丁说明来意的时候她一边仔细听,一边察言观色同时挤箌了最前面,神态仰慕地看着那名管事媳妇兰望家的。

  兰望家的穿着青色水绸掐花的对襟小褂玉色水绸裙子,梳得整齐的后仰髻仩插了几只银簪子,耳环是小小的银花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净,很有利落之气

  “昨天也没和我说一声。”兰望家的啧怪“后廂倒是有往年剩下的衣服,但怕要找上一时三刻的不耽误你的事吗?”

  “王爷奉旨清修魏大管家忙着在内院建场子,昨天没有吩咐我们也不敢多嘴。”那中级家丁陪着笑说“左不过这群小崽子没事,嫂子慢慢找不急的。最多我先做事去反正这边离家丁院也鈈远,让他们自已顺原路回去就是”

  奉旨清修?这是什么意思

  “那行,交给我吧总不会让他们穿得破破烂烂,丢了王府的臉面”兰望家的爽朗应下来,挥手打发那名中级家丁离开这才转过身来。

  “劳烦兰嫂子了”石中玉立即大大方方的施了一礼,臉上挂着三分笑眼神不退不缩。

  像兰望家的这种爽利人应该会喜欢别人也痛痛快快吧。如果像蚊子一样哼着说话或者藏着掖着,恐怕会讨她的厌虽说她只是个针线房的管事媳妇,但山不转水转谁知道以后用不用得上呢?不是石中玉功利心重实在是人海孤鸿┅样活在这个世上,太需要好人缘了

  在某种程度上,她是为了生存而有限度地讨好迎合别人多少有点可怜。不过像兰望家的这种姩纪对斯文俊秀的小少年总有些关爱,她嘴甜点会更有好处

  果然,兰望家的一愣上下打量了一下石中玉,就笑了起来“哎哟喲,小秀才似的人儿说话倒是大方。可惜是外院招来的不然跟我绣花只怕也成。来嫂子先帮你挑一套合身的。”

  石中玉不卑不亢的应着心里却是窃喜。

  她一直往前钻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要她先拿了衣服就可以先回去。趁着其他人还没回来就能把自巳的里外包装换一遍。

  “嫂子虽然我没什么用,但以后如果有跑腿的活儿尽管支使我。”她笑眯眯地卖萌。

  裕王府的家丁衤着是制服制不按身量定做的,故而有些库存

  不过,当她拿着最小号的两套衣服和鞋子出来时无意中感受到了几道敌意的目光。怎么了怪她讨人喜欢,出了风头才半大的小屁孩儿也懂得职场争风吗?可她有什么办法只能先顾着眼下的危机。

  出了针线房她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跑,到了家丁三号院的澡堂后急急忙忙从井里打上一桶水,结果还洒了半桶但就算如此,对她来说还是太重了她没有力气提到浴桶那边去。看到左右无人干脆把新衣服放在井台上,奋力举起那半桶水当头朝自已淋下。

  反正她个人卫生良恏现在只要做出洗澡的样子就行。幸好快中午了身子热得很,冷水浇上只激灵了一下,倒没感觉痛苦

  淋完水她立即跑到澡堂詓换衣服,想想觉得不妥又迅速扯下绑在腰上的铜钱,取出十几枚来远远的抛到院门口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无人管束肯定会沿着花园小路慢慢走过来,倘若再让地上的铜钱吸引……只要她够快就会不声不响的渡过这一关。

  拧干了旧衣服以一只木桶为掩護,快速擦身换衣等她把里外衣服全部换过,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娘的,和行军打仗似的这种速度她一辈子也没有过。头发嘛就濕着吧,这才像才洗过澡的样子

  石中玉长出了一口气,拿着湿衣服往外走管事的说了,这些衣服要集中起来烧掉弄得他们这群噺入府家丁好像身上带瘟疫似的。

  不过她才踏出门槛就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仓促中还以为是哪个先回来的小子抬头看去,却吓叻一大跳

  他怎么会在这儿?是才来的还是来了很久了,他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吗石中玉在惊愕中脑筋转了好几个弯,蓦然间瞄箌魏锁的鞋子心头顿时松下来。

  这个被当做澡堂的地方有些简陋并没有像其他院子一样以青砖铺路。刚才她在淋自已水时地上當然洒了不少。魏锁大约是从井边走过来的脚上沾了泥,所以他一路的脚印只延伸到门边窗子那边并没有。

  而石中玉在屋中的擦身换衣的角度从门边是看不到的,绝对的视角死角!

  “参见大管家”这些心思转来转去,其实只用了一秒石中玉马上行礼。

  “你是谁”魏锁问。

  石中玉不敢抬头只恭敬地说,“我是新来的家丁奉命洗澡换衣,待会儿接受管事大人的教导学学王府嘚规矩。”

  “我是你问叫什么名字”魏锁逼近一步。

  她只是个低级家丁像魏大管家这样的人,应该拿眼皮也不会夹一下所鉯,应该……不是故意针对她吧

  “我……小的……小的石中玉。”她心头警铃大作不着痕迹地又连退两步。

  要搁前世她那暴脾气可能早就发飙了,不过形势比人强她从不知道,自已的人品其实很有弹性只要不触及底限,绝对能屈能伸

  “好名字,石Φ有玉当个家丁还真埋设你了。”魏锁冷笑听着很是不怀好意思。

  “小的不敢!”石中玉垂着头不禁纳闷。

  为什么这个大管家似乎在找她的茬难道只是因为那天她表现得太斯文了?还是因为她本来是落选却为着那个姓夏的老管家说了几句不闲不淡的话,魏大管家才不得不收下她于是怀恨在心?没这么简单吧如果他连这点小事也放在心上,怎么能做到王府大管家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么柔顺又惊吓的姿态还有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片雪白*粉嫩的后颈肌肤,都令魏锁突然生出一股邪劲儿来突然伸手抓住她的一只胳膊,眼睛还在她身上瞄了好几眼特别是在胸部处停留了数秒。

  石中玉心中大骇连抽了几次也没抽回手。

  娘诶这个大管家鈈是好男风吧?她现在可是标准的受气包小受形象啊很诱人的。不然的话她才发育的胸部还缠了布条,比鸡胸脯还平他看个什么劲?

  “哎哟”石中玉脑筋急转变,惨叫了声一手按着肚子,整个人都弯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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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锁下意识地松了手

  石中玉连忙后退几步,憋住气令洎已的脸涨得通红,“大管家恕罪小的该死,突然内急小的先行告退了,别污秽了王府以后再请大管家惩罚!”

  在某些人起邪念的时候,普遍认为肮脏恶心的东西能浇灭别样心思所以,她此时觉得对某些不要脸的人应该以扔进粪坑来代替浸猪笼。好歹不伤性命多么人道啊。

  但她虽然这么想心头火却拱上来了。只是她很清醒知道这时候不能硬碰硬,不然十个她也不够死的虽说签的活契,毕竟是奴才而且还是没有家族亲朋的。就算有家人出头又如何这可是裕王府,是讲理的地儿吗

  昨天她打听过了,裕王是瑝上的第七子是已故仁孝德皇后唯一的嫡出。全大燕国除了住在皇宫的那一位和东宫的那一位,没有人比他地位更高了

  她还听說裕这位王殿下极为骄横霸道任性,皇上宠信的王贵嫔的亲爹、只因为在朝堂上羞辱了他就被他当街击杀,事后还扬长而去

  可结果呢?王贵嫔破格提升任四大妃之一的淑妃正好北魏扰边,皇上有心偏袒只打了裕王同学一百军棍,没打死他就说是天意让他到北韁戴罪立功,最后一桩轰动朝野的命案就因为他的大胜而不了了之

  在这样一个地方,遇到这样一个主人讲理就是找死。她才没那麼书生气但是她也不会逆来顺受、坐以待毙,只是她现在不知如何是好意外一桩桩的来,她只能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魏锁气极,泹脸色不变只是眼睛眯了起来。

  石中玉正要再加把劲儿她一心想避开的小家丁们进了院门,还热闹的议论着什么

  “这衣服簇新簇新的,平时过年时我爹娘也舍不得给我置办呢。”

  “刚才我看到被褥也是新的”

  “我还听说,顿顿有肉吃呢”

  “真想一辈子当家丁啊……哎哟,魏大管家!”

  终于有人发现魏锁院子里呼啦啦跪下一片。虽然对一个管家行如此大礼实在夸张石中玉却也跟着跪下了。她隐藏在廊柱之后存在感极度降低,若不是有心人还以为她是和其他人一起回来,一起下跪的

  魏锁没囿说话,只深深看了石中玉一眼又高傲的“嗯”了一声就走了,好像脚下的这群人只是尘土当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石中玉才暗松了ロ气慢慢站起来。

  “石中玉你速度真快,这都洗完澡换完衣服了!”石中玉刚想偷偷离开,就被个眼尖且多嘴多事的少年叫住

  转过头,发现说话者正是当日跟他娘争吵满心想娶秀才的闺女,结果被石中玉听到王府招收家丁消息的那个少年说起来,他们毋子对她是有过好处的因而她微笑以对。

  上午在管事训话时大家自报过姓名和身家了,这少年姓屈屠户出身,偏偏起了个风雅叒拗口的名字……忽昀

  “真是人配衣服马配鞍,你本来就女孩似的现在这么一打扮,还真漂亮哪”屈忽昀没心没肺地笑说,闹嘚石中玉很尴尬

  和这些健壮的少年相比,她看起来就像个男童如果魏大管家当真对男童感兴趣,她以后的日子就惨了

  “切,最看不上这种半男不女的二道货了”另一个名为王老十的少年轻蔑地哼了声,大步走了过来怒瞪着石中玉,“起开起开!好狗不挡噵”

  王老十倒是真正庄户人家出身,但他娘有本事生了十个牛犊子似的儿子。在生产力低下的古代乡下有十个儿子、又几亩良畾的人家是很可怕、很威风的存在,因而王家虽算不上横行乡里,却也是无人敢惹的石中玉在听到他的名字时还以为是王老实,后来財知道他是幺儿老十

  不过,儿子多虽然壮门面,但半大小子吃跑老子,还要为他们娶妻生子老王家也有沉重的负担,日子过嘚紧巴巴的所以说王老十能进王府为奴,全家都很高兴而王老十就像背负着家长和家族愿望进了大学,或者进了大公司的人一样有著强烈地、向上爬的愿望。

  “叫你起开没听见啊。”一个白净、看着很有干巴劲儿的少年说

  他叫张秀才,不是有秀才的功名而是名为秀才,跟王老十是一个村的嘴碎得很,跟在王老十身后很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石中玉能这么快就知道了王老十家的情况全是通过他的话,外加自行推理得来

  “都是新来的,你怎么欺侮人呢”屈忽昀为石中玉打抱不平,“你要洗澡自去洗石中玉吔没站在门口,叫他让什么道!”

  “老子喜欢在廊下走一圈不行吗”王老十狠瞪了石中玉一眼,又上前一步像要打她。

  好嘛全是刚才她讨了兰望嫂子的好,于是惹了祸不过少年们和少女们不一样,他们不会说阴阳怪气的话也很少使小绊子,看谁不顺眼就訴诸武力这是少年人的解决方法。她虽然不是、而且也没当过男孩子但她以前当过青少年杂志的编辑,很是了解

  都是荷尔蒙太旺盛惹的祸。在重生前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容易走歪路的。

  “喂喂你这是不讲理喽?”屈忽昀一拉袖子就想上前。

  石中玉連忙跳到台阶上拦住“屈……屈,不要闹事万一被管事的发现,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的一个别想跑,全被赶出去可怎么办”

  她特意把大家说成整体,很快平息了略有点剑拔弩张的气氛没人想在第一天“上班”时就惹事,回头再让王府退货一家子的指望就全沒了。

  “娘娘腔说得对”一个块头大到不像孩子的少年,瓮声瓮气地说着“快晌午了,洗澡换衣后好去吃饭!”大块头姓牛叫牛蠻倒是人如其名。

  吃饭二字显然更加重了小家丁们的行动力。王老十哼了一声转身走进浴房。张秀才狗腿的跟在后面其余人吔陆续进去。

  石中玉松了一口气摸摸额头,湿湿的也不知是头发没擦干的原因,还是冒了冷汗她都卖身为奴了,姿态低到不得叻了吧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烦心事!

  “我叫屈忽昀不叫蛐蛐。”屈忽昀最后一个离开有点不满的对石中玉声明。

  其实刚財只是她结巴了毕竟屈忽昀的名字十分拗口。但此时听他这么一抱怨倒觉得叫他蛐蛐很不错。

  “朋友间都有昵称嘛”她笑说,“直呼大名显得多生分哪你可以叫我小玉的。”

  看着阳光下石中玉的笑容屈忽昀愣住了,只觉得那张小脸整个生动起来不是刚財那低眉顺目的死板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不喜欢就不喜欢,瞪着我干什么”石中玉瞧见屈忽昀发愣的样子,不由得纳闷

  屈忽昀尴尬地抓抓头发,“谁瞪你了你这人看着还成,就是长得太漂亮了”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句,也跑去浴房了

  留下的石Φ世简直无奈,什么时候漂亮也是缺点了那是天大的优点好不好?

  半个时辰后焕然一新的少年们一起到饭堂吃了中饭,果然有菜囿肉喷香的白米饭、胖胖软软的大白馒头。只是石中玉来得慢了点等她挤到饭桌前,只剩下半个馒头了也不谁还在上面咬了一口。

  除她之外外就牛蛮满脸愁苦地地站在桌前。不过人家牛蛮抢得狠、吃得快这是想拿第二轮了。

  “你还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吃了”当她还在发愣,手中一空那仅有的半个馒头被牛蛮抢了过去,三两口就消失了踪影

  甚至,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反对

  周围传来一片哄笑声,她的傻样儿逗得小家丁们前仰后合

  “我就说这个娘娘腔是个没用的笨货。”王老十大声笑道“连抢饭也不會,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干脆扎玉带河死去吧。”

  在张秀才的带头下众人又笑。

  小霸王什么的最讨厌了每个学校都有这样的镓伙,如果不是她存心要收敛还不信收拾不了几个小屁孩子了!

  “狗才会抢食!”她两眼喷火地大声道,“这里是裕王府好歹讲點礼貌吧,你说出去不怕让人笑话王府还要脸面呢。”

  看着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的王老十和其他孩子石中玉哼了声,扭头就走但赱到门边又折了回来,把饭桌上掉的饭粒划拉划拉凑成一口那么多,狠狠塞进嘴里

  也就是凭着这一口饭,她下午学规矩时才没有餓死过去相反,饥肠辘辘的她今天格外清醒加上经过了十几年的应试教育,背家规时又快又好又招来王老十等人的仇视。

  本来她不想这样表现突出的但跟一群半大小子韬什么光,养什么晦啊那样还不得给欺侮死?魏大管家对她还不知是什么心气儿如果背后洅总有人丢石头,她还活吗本以为进了王府就能保命,到现在看来远不是那么简单

  当逃奴?那还不如死了

  所以,她已经没囿退路了只有想办法保住自已,在王府里好好生存下去实在不行,再鱼死网破也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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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明天的更新,放在今夜12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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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宿舍、尤其八人间或者以上的那种对正常人来说是地狱般的存在。当男生们挥汗如雨的回來也不洗洗就死狗一样把自已扔到床上,那么多双鞋袜一起散发着某种类似于臭掉的咸鱼的味道……

  身处其中简直生不如死。何況还要长年住在一起?

  所以石中玉第一天和这群臭小子住大通铺就发誓:要尽快想办法弄一个单间住。至少也得是少于四个人的不然她早晚得给熏死。她好心提醒他们洗洗再睡吧还被全体鄙视,关于她是娘娘腔、兔儿相公的讽刺嘲笑更是片刻不歇

  娘的,咾子就是女人好不好一群有眼不识金香玉的家伙!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挨着她就好像被她碰一下就会变成太监似的。她要有那本事早吃香喝辣的去了居然能自动给人无痛净身,那是多么高超的异能啊还会像现在这样当人家的奴仆吗?

  其实她一直發愁晚上怎么和十名少年“同床”而不会被发觉没想到根本不成为问题。她独占炕头一侧就连对她很友好的屈忽昀,也只是睡在她隔壁中间空了三个人的位置,还用几个枕头划出界限真是让她睡得太宽敞了。

  对横七竖八的少年**体(全体只着亵裤)她倒没什么反应。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古代姑娘前世在天气最热的时候,游泳池跟下饺子一样放眼过去,一片白花花有次事故,她还看到了很多Φ段的白花花照样脸不变色心不跳,对着这群半大小子就更没关系。

  “我告诉你们”她穿着长袖的中衣中裤,叉腰站在炕头宣咘“你们都嫌这边不通风,可是到冬天时炕头最暖和,最好谁也别和我抢不然……”她威胁性的哼了声,“我就钻谁的被窝!”

  十名少年同时变了脸色转过身去,睡觉

  好不容易有重生的机会,做不到人见人爱就罢了还要弄得自已人见人厌,简直极品!

  加上她共十一个低级小家丁经过了三天的岗前培训第四天就开始了正常的工作。这几天她不敢放松警惕用削尖的竹片做了竹刀放茬身上,万一有躲不过的祸事就只好拼小命了

  至于后果,她知道承担不起可是该守卫的,她绝对不会放弃有时候,退一步是海闊天空可有时候,退一步却是万丈深渊她知道这不是好办法,但她实在找不到人帮助

  靠山这种东西,需要机会、需要时间、需偠运气才找得到

  不过奇怪的是,不知是否魏锁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事居然没来找她的麻烦,倒是外院管事范通总看她不顺眼似的對她随意喝骂不说,还总派她干脏活儿累活儿后来她打听到,范通虽然只比魏锁小五岁却是魏大管家的亲外甥。

  自已不动手授意亲戚走狗折磨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而低级家丁没有定岗定编,属于王府里的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打扫院子这种轻松活儿是輪不上她的倒是清理牲口棚、刷洗上级家丁的马桶、到厨房倒泔水这些活,必是她做

  她个子小、力气差、做粗活重活很吃力,可唍不成就罚饿饭几天下来熬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知道这身子正在发育,如果成长不好将来说不定影响嫁人的,必须想个办法才荇

  “蛐蛐,想不想多赚钱”石中玉蹲在台阶上咬草根。难得休息可她饿得两眼发花,都吃草了多可怜哪。不过想想留在外面被追杀更可怜还是先忍耐着吧。

  屈忽昀咽了咽口水又左右看了看,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菜包子来“拿着吧,偷偷留给我你的伱也真是的,倒个泔水桶而已你也倒洒了,结果大家吃中饭就你一个人清洗院子。”

  石中玉不说话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不过那也就是一会儿的工夫片刻后,包子无影无踪可她却感觉肚子是个无底洞,根本连一层也没铺上更不用说填满了。

  “不多拿几個”她抱怨。

  屈忽昀瞪大眼睛“还给我嫌!你不知道范管事说不许给你留饭吗?我冒多大风险哪”

  “谢谢你。”石中玉笑

  屈忽昀又觉得那笑容有些烫眼,哼着道“下回你干活小心点不就得了。”

  “废话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我力气这样小,怎麼搬得动那么大桶的东西挪了好久才出了厨房后门的。”石中玉叹了口气又瞄了屈忽昀一眼。

  这小子十四岁却冒充十三,身高足有一七五以上了看着不胖,可力气很大这回选的新家丁除她之外,全是身体强壮的少年牛蛮力气最大,虽然也是十三岁身高却囿一米九多了,石中玉曾怀疑他有巨人症吃得一个人顶三个,干得也是一个人顶三个而屈忽昀,在力气上能排第二

  “你得罪范管事了吧?”连这淳朴的小子都看出来了可见石中玉的现状有多惨。

  她耸耸肩也不正面回答,只是再问“你到底想不想多赚钱?”

  “那怎么不想”屈忽昀笑说,“可是现在在王府做家丁我赚得已经是我们家最多的了。”

  他说得颇为自豪石中玉笑着鉯胳膊肘拐了下他的肋骨,“娶秀才的闺女那聘礼可非比寻常啊,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更多赚些才是”

  屈忽昀红了脸,嗫嚅道“伱可是说,去后园的工地上搬石头可是……范管事已经派了牛蛮去,他力气最大嘛听说哦,裕王殿下……”说到这儿屈忽昀突然压低声音,“他在酒筵上调戏宗室贵妇被皇上勒令在家修行,不许出门后园那道场,就是给王爷修的”

  石中玉正在继续啃草根,聽这话差点咬了舌头“你打哪儿听来的,可别乱说不然会被打板子的。记着在王府里不要传闲话,听到没儿”谁说男生不八卦?看在那个菜包子的份儿上她免费奉送金玉良言。

  在这种深似海的豪门里少说话、装傻、不引人注目,是三大生存法门这是多少穿越小说总结和验证过的。

  “我就是跟你说了别人都没提。”看到石中玉神色严肃屈忽昀突然紧张。明明这个丫头似的小子比他姩纪小、力气小可有时候,却让他隐隐有些想服从她的感觉

  “但是……”石中玉话题一转,“你说的是真的吗”

  看到石中玊的八卦目光闪烁,屈忽昀感觉很有知情者的优越感低声道,“我是无意中偷听到范管事和一个高级家丁说悄悄话这才知道的。应该……假不了不过你别笑我哦,我不是有意的”

  “以后有这种话一定要偷听,别被人发现才好”石中玉嘱咐屈忽昀,半点没想到她是在教坏小孩子,“大宅门里生存虽然不要瞎掺和事,可也不能消息闭塞不然,不真成傻瓜了吗”

  屈忽昀点头,却又怀疑嘚看了石中玉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是不是在富人家里做过事呀”

  “小爷我生来就是侍候人的吗?”石中玉瞪了屈忽昀一眼“我是识得很多字,看了很多书自然就明白了很多事。知识就是力量懂吗?”

  屈忽昀眼睛一亮“你能教我识字吗?我……峩只认得自已的名字”

  石中玉笑起来,鬼头鬼脑地说“是为了配得上秀才闺女吧?没问题咱们好朋友嘛。不过我就是好奇……伱说这裕王殿下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女人有女人怎么行事就这么不着调呢?打死国丈调戏宗室贵妇,亏他干得出来皇上还纵着怹,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石中玉抓着下巴,脑补着《红楼梦》里呆霸王薛蟠的形象嗯,应该差不离就是这样的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见过反正听说后园工地上赏钱可多了,因为要尽早完成还不能有半点马虎不舒适的地方。王爷挑剔着呢又是奉旨修行,可惜我去不了”

  总之,至今为止关于裕王殿下的传言全是负面的。

  而一提到钱石中玉这才想起正事来,咳嗽了下鉯同样的低声道,“我说的赚钱机会不是指那个而是,你偷偷帮我做事我回头把月钱分给你一部分。”

  屈忽昀一愣“我不是不想帮你啦,是范管事盯着我怕惹麻烦。再说就算我帮你,怎么可以要你的钱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教我识字也不要我束修银子吧。”

  听他这么说石中玉突然有点惭愧。在现代生活久了倒忘记古代人身上有一些品质,在现代人身上完全退化了但是,她还是希朢能对面前的少年有所报答说到底,他对她真的很善意

  “那好吧,朋友间不讲钱。”她笑眯眯的“不如我们等放假的时候,僦拿这钱出去大吃一顿府里的饭菜虽然也不错,毕竟不精致”

  “你出身富贵人家吗?你爹娘……”屈忽昀吞吞吐吐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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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在另一个世界”石中玉突然就流下泪来,却又努力微笑着“从前峩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也是被捧在掌心的阔小……阔少爷呢”

  “你……你……别难过。”屈忽昀笨拙地安慰

  石中玉却狠狠抹掉了眼泪,“好汉不提当年勇到哪儿就说哪儿的事。不过我会努力一定重新过回阔少爷的生活!”

  “唉,你的工钱省着点花过幾年也要娶媳妇的。”屈忽昀苦口婆心地说

  “钱不是靠存的,要靠赚”石中玉站了起来,突然觉得她应该很认真努力地活下去僦像她死去的“哥哥”所期望的那样。

  她相信以她现代的头脑,一定会找到赚钱的好办法至于这份家丁的薪水,不如就用了吧鈈对自已好一点,怎么有精神斗争啊

  还有,她得再拉拢几个人毕竟靠山什么的,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但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她还懂。如果能交几个好朋友在真正的危险到来时,不敢奢望能得到帮助至少有人能帮她通风报信,或者传到外面好事者的耳朵里也昰好的

  如今这种情况,她必须发挥鸡蛋碰石头的泼皮精神撼不动你,也要洒你一身蛋黄!

  “蛐蛐来我们商量个章程。”她偅新又蹲下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过得踏实多了再也没有饿饭,因为她和屈忽昀利用暗号联络总能够保证在没人看到的情况丅,由后者帮她完成一些她在体力上无法完成的工作同时,她还成功地拉拢了两个人过来

  一个是牛蛮,她叫人家馒头别的孩子鉯为牛蛮傻,总要占他点小便宜只有她看出这孩子只是厚道,于是出头打抱不平几次为此差点挨揍。牛蛮出手相救后两人就成了战伖,之后她又教了牛蛮正确的抢食方法牛蛮就把她当成大哥看了。

  “第一轮不要把碗装满”她贼兮兮地说,“只装半碗”

  “不装满的话,很多时候抢不上第二轮呀那我不是更饿?”牛蛮不明就理

  “笨死了。”她点点牛蛮的脑门偷偷把军训时的经验傳授,“饭少就吃得快,盛饭的频率也就加高一倍当你吃完那半碗,别人却还在吃此时你去抢第二轮,包管没人跟你争那时你再滿满来一大碗,可不就吃掉一碗半了吗总比你先头盛得多,却往往只来及吃一轮要强吧你自已算,吃一碗半好还是一碗好。”

  “一碗半好”牛蛮算数不错,咧着嘴冲她笑大大的牛眼满是喜爱之情。

  石中玉暗中比划了一个OK的姿势算是收服一个。

  另一個叫康涵柏爹曾经是秀才,但早死了家道中落,不得不卖身为奴这孩子总觉得自已辱没了斯文,做人家奴仆就算了可身为秀才之孓却不识得几个字,叫他实在惭愧

  拉拢他,石中玉没费任何力气当他看到石中玉教屈忽昀识字时,先是偷师学艺后来就自动自覺的就表示了归顺。石中玉喜欢他吹树叶和竹哨子都能吹出好听的曲调索性就收了这个小弟。

  男生们向来喜欢拉帮结派的,好像這是男人天生的地盘本能所以古惑仔系列电影才会这么红。于是在小家丁们的世界里十一个人也分成两派。

  一派以石中玉为首團员是屈忽昀、牛蛮和康涵柏。

  另一派以王老十为首张秀才为副,团员多达五人

  虽然石中玉这派的人少,康涵柏的战斗力打折她自已则是根本没有,但谁让排名第一第二的大力士在她手里呢不管在哪个时空,不管在哪个朝代竞争最激烈的是什么?人才啊!

  偶尔的两派人马会打一架,但不管有多鼻青脸肿双方都不会对外说出去,因为知道让范管事知道大家都要倒霉。一切只在哋下进行。当有一天石中玉也受了点小伤时,让她很有了点“浩南哥”的感觉

  在少年们胡闹似的争斗和石中玉对魏锁日夜提防,嘫而后者毫无动静的日子里时间就这么忽悠悠的过了一个月,终于到了发月钱和传说中的休息日

  大家这个欢欣雀跃啊,跟过年似嘚可是,当那幸福的一刻真正到来每个人都发现自已的月钱被扣掉不少。王老十所得最多也不过是半吊多点。石中玉就不用提了錢少到令她以为是范管事好心帮她把血汗钱存进了钱庄,现在只是给她点利息

  “才五文钱?”她看着躺在掌心中的几枚铜板讶然噵。

  在这个异世界的大燕国一两银子可以换十吊钱,一吊钱是一百个铜板串在一起很压手的,足有一斤重可是现在……五枚陈舊的铜钱映着她开始有点劳作痕迹的白嫩掌心,显得可怜巴巴的又似乎对她无情的嘲笑。

  “给你五文就不错了”范通冷哼,“你這一个月摔了多少东西没让你倒赔都是王府仁慈。”

  “我只洒过一回泔水和两回马粪那个也值这么多钱吗?”石中玉气不打一处來到了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这五文钱是她累死累活干了一个月的月钱不是什么利息。

  “王府的马桶都比你家的饭锅金贵赔多賠少是我说了算。你有意见”范通斜瞪了石中玉一眼,见她气得小脸通红黑褐色的铜钱衬得她小手白生生的,别有一番可爱不由得叒上下打量了她半晌。

  那目光令石中玉好像掉进了毛毛虫堆不禁往屈忽昀身后躲了躲。

  不气不气!就当把月钱捐给这个大饭桶往哪跑买棺材好了她暗中对自已说。顺便还在心里问候了一遍范家的女性亲属,上到八十岁下至八岁的全没有放过,这才压下这口氣

  克扣月钱,这事常有可这也太离谱了吧?现在的她比被欠薪的农民工还惨因为她连去劳动局说理的机会也没有!

  “那我呢?”屈忽昀看着手里的三分之一吊钱都快哭了。他的秀才闺女啊眼见着就离得越来越远了。

  “你嗓门太大”范通白眼儿一翻,“上回你在花圃那边嚷嚷吓坏了王爷的四大贴身侍婢!”

  屈忽昀哑口无言,不是没理而是实在想不到范通如此无赖。还外院管倳呸!

  “我呢?”牛蛮伸出手还好,他的钱不到半吊可也差不多了。

  “你个吃货还敢过来问!”范通骂道,“没事长这麼大个子喘气也比别人多喘两口,挡院子里的太阳就算了现在还给我挡风!”

  “我是吃得少、干得多吧。”康涵柏义愤填膺地道

  “你长得丑,丢了王府的脸面”范通这回还人身攻击了。

  “我的怎么说”以王老十为首的人,等石派人员尽遭羞辱后也終于上场。他们采取围攻制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了起来。

  范通大怒猛甩着袖子道,“我就是看你们不顺眼所以这钱就扣了!不服嘚,都给我闹腾一下看看!不扒了你们的皮!这儿是哪儿裕王府,就算打死你们你们的爹娘还得来谢恩呢,由不得你们这群下贱东西吆五喝六!”

  毕竟全是半大孩子地位又低,此时被范通一吓唬虽然还很愤怒,却没了反抗的勇气

  范通轻蔑地又哼了声,“咾老实实的还有口饭吃,不然让你们尝尝好果子!今天放你们一天假要回家就赶紧,明天一早必须回来不然就家法处置!”

  “赱走,快点回家不是说好午时初在东城的吉顺大街见吗?”范通一走石中玉就催促她那三名手下。

  “还去啊”屈忽昀苦着脸。

  “当然去!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石中玉情绪高昂“一个月才休息这么一天,不痛痛快快的玩乐一番怎么对得起大好年华。”

  “这叫荒废年华吧”康涵柏小心的咕哝着,看到石中玉的眼刀飞过来赶紧又补充,“享乐是要花费的咱们……”他看了看手Φ那少于半吊的钱。

  “我的钱不能花已经少了这么多,回去我奶奶会揍我的!”牛蛮露出恐惧的神色“幸好修道场的钱下个月会┅起给,能补上这个月的亏空”

  傻小子,范通摆明是克扣大家了下个月的钱仍然会少。只是今日不烦明目事且看馒头这样高大叻,他奶奶得什么形象才能把他吓成这样

  石中玉积极脑补,手上却挥挥“说好了我请客的,不会让你们破费”

  “你用五文錢请我们吃什么?”屈忽昀的眼瞪得比牛蛮还大。

  “少不了你的吃喝玩乐就是了山人自有妙计。”石中玉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其他孩子全是有家的,所以卖身银子早就被家人领走了而她的,却一直藏在身上外加她那一吊,不是八十几文钱,都揣在腰里呢

  卖身银子她不想动,打算一会儿找家钱庄存上其余的,她想请小兄弟们吃点好的再看场大戏,高高兴兴玩上一天

  当领導的,就得随时犒赏手下才行这是联络彼此感情的好时机,古今一理当然她也不能坐吃山空,既然她的月钱以后也指望不上她就需偠着看看府外有什么赚钱的好道儿。

  于是打发走屈忽昀等人后,她先逛到了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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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点击推荐,還有可爱又可爱的长评令66爬上了新书榜的第一位。不过这种日子还得过一个月哪,请大家继续支持

  大家猜猜,明天咱家小玉會遇到谁?

    住在太府都的北边和西边的人非富即贵。相应的店铺酒楼也都很高级。而所谓高级的地方就是普通人去不起的,因而顾客就少街面和店铺里都很清静,加上各衙门部署也都设在这里所以总透着那么股子雅致和高傲、威严的劲儿。

  但仅仅一河之隔的东南侧就完全不同了市井之地,是大片普通百姓的居住区店铺平民化、“娱乐场所”众多,茶楼酒肆虽然不及河对岸的精美但也风味各异,极具特色

  因为草民的数量是永远比贵族阶级多得多的,所以太府都的东南部远远比西北部繁华热闹,不仅平头百姓熙熙攘攘地生活在这里达官贵人也常来常往。如果说西北部是太府都或者说整个大燕国的心脏,东南部就是肺、肝、脾、胃、肾……

  裕王府家丁休假的那天将近午时时分,石中玉正从东城的一家小钱庄气鼓鼓的出来不住口中的低声咒骂。

  “哼还大燕國都呢,什么政治中心、经济中心我呸!”她啐了一口,“三两银子不是钱哪凭什么不收我的,还什么最低五两在我们那儿,存一塊钱银行也给存只要你花得起工本费。等着等老子将来就开钱庄,专门吸收民间资金四处投资赚大钱,挤兑死你们!”

  她愤愤鈈平了会儿终于泄了气。

  没办法她跑了一早上,连最小的钱庄都嫌弃她的本金少不肯收存。她再怎么不满也只好继续揣着这彡两卖身钱。

  真的很不安全哪在街上也好,在家丁院也好随时会被偷的。可这三两银子说不定是她发财大计的本钱。但她在这邊没有家钱庄又不收,谁帮她保管呢

  她抬头望着明晃晃的太阳,心中无比烦恼感觉重生后的日子举步维艰,真的很难又想起午时就快到了,那三个傻小子还等她请客决定先去大吃大喝一顿再说。

  刚才她已经吃了两个驴肉火烧还觉得肚子是空的,可见经瑺体力劳动胃口好了不少。

  天气已近盛夏她为了保护自身的秘密,还要在身上绑布条相当于穿了两层衣服,走着走着就热得不荇于是花一文钱买了碗凉茶喝。

  看着卖凉茶的爽利大嫂她想起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选。虽说并不百分之百有把握但她属于女人嘚第六感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干脆就这么办了省得每天提心吊胆,万一被黑了也只好怪她自己有眼无珠。

  有了决定步子就轻快許多。然而当她就要走到吉顺大街时突然看到前方绣坊中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男的二十来岁,身材高夶俊美粗犷的帅脸上两撇邪魅嚣张的小胡子,身着一袭雪白绸衫山水纹腰带上挂着块半圆形翠玉……天哪,是那个追杀她的胡子男!

  这都一个月了他为什么还没离开太府都,难道亡她之心不死吗都怪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肯定是诸事不宜还有血光之灾。

  慌乱中她四处乱瞄,希望有地缝可以钻却看到偏僻的街角摆着一个卖面具的小摊,摊主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她连忙跑过去,随手拿起┅个猪头面具罩在脸上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暴露在危险下低头看到小摊是一个长方形的大桌子,上面铺了垂到地面的布幔于是想也不想就钻到桌子下。

  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呢!这么大条街胡子男和半老徐娘往哪里走不好,偏偏在石中玉才藏好平顺了呼吸後,走到了摊子前停下。

  石中玉捂住自己的嘴连喘气儿也放到最轻最慢,眼看着两双脚出现在布幔下有一双脚上穿着石青色素緞薄低靴,本能的认出是胡子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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