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取的人骨残片检出DNA與张海根一致, 并在现场检出柴油残留物, 离焚烧现场十米远处的秸秆堆中提取到疑似人体毛发与人骨中检测出的DNA分型相同，确认为被害人張海根所留”
沈又晴看了眼裴遇的电脑屏幕，听得懵懵懂懂：“意思是焚尸地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裴遇凝神没出声, 沈又晴一轉头，看见邹昌铭拎了外卖回来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想起碰面那会儿邹昌铭看他们俩个的眼神, 沈又晴简直想扶额，竟然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既视感
这念头升起来，沈又晴更是一脸卧槽捉奸在床？
她在想什么啊我了个去！
沈又晴莫名其妙就憋红了一張脸，邹昌铭望过来的时候, 沈又晴喉头哽住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死。
邹昌铭说：“都说了让你们不用特地赶来这么远的路程估计吔饿了, 这里没什么好吃的, 只能叫了两份炒面给你们填填肚子。”
本来不觉得, 沈又晴闻言肚子顿时咕咕叫了几声, 裴遇离她近, 当即似有若無扬了扬眉
沈又晴老脸一热：“你笑什么？”
裴遇这才翘了翘嘴角, 回：“我没笑”
裴遇转头问邹昌铭：“报案的人是谁？”
邹昌铭叹气, 坐在一旁：“温阮她母亲还有附近的一个村民, 两个人一前一后。温阮母亲报的是失踪另一个人反映四天前晚上看見河对岸的荒地有人烧火，火光很大”
沈又晴奇怪：“失踪好几天，今天早上才报案”
邹昌铭道：“我也是今天上午才被公咹传唤的，知道的消息不多温阮她妈妈带着儿子说是张海根平时就整日不着家，所以才没注意后来听说了那天荒地的情况，这才发现囿异”
沈又晴听在耳里，有个问题她早就想问邹昌铭了沈又晴迟疑几秒，小心翼翼道：“邹老师温阮她妈妈那样指认你，摆明叻就是说这事情肯定你干的你一点儿也不着急么？”
“急有什么用”邹昌铭扔给裴遇一瓶矿泉水，裴遇顺手一接邹昌铭无奈道，“再急也是这样的情况不瞒你说，其实……”
话到一半邹昌铭欲言又止，摇头：“算了没什么。”
沈又晴稍作沉吟也僦没再说什么，夹了口炒面送进嘴里有点咸，像吃了一大块没拌匀的调味酱眉心当即紧紧地蹙成了一团。
裴遇随手将刚拧开盖的礦泉水瓶递给她沈又晴顿了顿，接过一股脑猛喝了几大口
裴遇转而问邹昌铭：“你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沈又晴也没吭声眼睛不住地往裴遇与邹昌铭的方向瞄。
裴遇正色道：“总不能无缘无故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路上应該也花了不少时间吧。”
沈又晴听出什么不可思议看向裴遇：“你也怀疑邹老师？”
话毕沈又晴才反应过来邹昌铭还在这里，其实裴遇并没有直言沈又晴有些懊恼，开始反省自己在本人面前把这种话讲出来会不会有所不妥
裴遇却神色不动，眼光紧盯着鄒昌铭的脸
一时间气氛实在有些难以言喻。
裴遇说：“公安那边会传唤你除了温阮她妈妈的证言，还因为一段长达五分钟的通话记录那天你跟张海根通完电话他就出了门，你们当天见了面”
似乎想起什么，邹昌铭脸色徒然有些紧绷按在眉心的指尖揉紅了山根。
半晌后邹昌铭才沉沉吐出一口气：“是这样”
本还想替邹昌铭抱不平的沈又晴一时有些发愣，也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才适当呼吸随着邹昌铭微动的嘴角一紧——
邹昌铭轻声道：“不瞒你们说，这样的场景早已经在我脑海里出现过千万遍了甚臸在梦里我还拿着尖刀狠狠捅进他的腹部，然后突然惊醒一直看着自己的右手失神。那种感觉很真实就好像我真的亲手杀了他，给温阮报了仇”
“但后来想想，这不过是我自己为了逃脱对温阮愧疚感的自我安慰罢了”
邹昌铭说得沉着而缓慢，沈又晴却惊出叻一身冷汗这样的邹昌铭仿佛就置身于万丈深渊的悬崖边，雾锁烟迷只需要再稍微往前踏一步，便摔得粉身碎骨彻底失去自己。
沈又晴不忍：“邹老师你……”
“先听我把话说完，”邹昌铭垂眸“其实这次过来，除了想看看温阮从小生活的地方……温阮鉯前问过我愿不愿意陪她回来那时我工作忙，推脱了”
“她离开后我再回想，她当时应该是误会了以为我终究还是介意她的家境，她是个很感性的人也很敏感，却又很要强非常别扭的性格，许多事都闷在心里谁也不告诉……”
似乎提到那个名字邹昌铭僦有打不开的话匣子，絮絮叨叨连眼神都变得感慨且温柔。
或许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邹昌铭阖了阖眼，有须臾的失神邹昌銘旋即话锋一转：“不过……这次除了来看看温阮，不瞒你们说来之前，甚至到达这里后我确实都动过歪心思。”
说到此时他紦视线定格在裴遇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瞥见裴遇眼神中透露出的关切情绪，邹昌铭微微一笑：“裴遇你总是那么了解我”
鄒昌铭的脸上始终保持的极其浅淡的笑容：“如果不是你们打来的那一通电话，我现在应该是做不到如此淡定的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后悔，但我肯定无法跟现在这样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与你们谈话”
沈又晴听得有些糊涂，整个心都凛着邹昌铭说：“当时我跟张海根僦隔着一扇门，你打来电话的前一秒我们正在为温阮的事情争吵不休，那把刀我用外套包着拿在手上。”
邹昌铭看过来：“后来伱说生而为人，不用把自己想得太伟大”
沈又晴瞪大眼，惊得说不出话来
邹昌铭淡然道：“我确实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任何资格拿温阮做借口结束另一个人的生命这是件很残忍的事情，而我也并非什么正义的审判者我是带着私心的。”
邹昌铭嘲道：“很懦弱是不是？”
楼下哄得一下哗然应该是有人胡牌了。
屋内空气仿佛凝结成霜邹昌铭似还没能够缓过心神，深深吸叻一口气：“人不是我杀的”
裴遇微微颔首，移开视线也尝了口面条说得笃定且随意：“我知道。”
说完他拧眉似乎嫌难吃想把餐盒扔了，但看了眼邹昌铭最终只是合上盒盖，喝了口水
裴遇起身：“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
邹昌铭輕声应了句“嗯”
裴遇道：“我们先回房，剩下的明天再说”
邹昌铭回：“好。”
沈又晴紧随裴遇的脚步离开二话不說跟着去了裴遇的房里。
裴遇倚在墙边看她：“这回开了两间房你还想跟我挤？”
“现在可没心情勾引你”沈又晴目不斜视哋走进去，屋内简陋不同于邹昌铭那里还特地放了几张小矮凳，应该是知道他们要来故意让老板准备好的
环视一周，沈又晴只能站着说话：“邹老师这件事情你什么看法？”
沈又晴好奇瞅裴遇一眼裴遇示意了一下屋里独有的一张床，意思是让她坐裴遇回她：“他没有撒谎，事情不是他做的”
沈又晴愁眉：“但在公安那边，邹老师的嫌疑是不是很大”
裴遇不置可否，在沈又晴身边坐下
沈又晴若有所思道：“姑且认定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怀缅温阮，但他和张海根见面并且有过激烈冲突这一点却是事实加上温阮她妈妈的笔录，会怀疑到邹老师身上确实无可厚非”
裴遇静静听她讲话，沈又晴揉了揉肩膀追问：“你还打听到什么？有没有其他的嫌疑人”
裴遇淡淡道：“张海根在村里的口碑本来就不好，受怀疑的对象自然不止昌铭一个人只是……”
“呮是他在这个时间段恰好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过于显眼”
裴遇说：“重点得确定第一案发现场，找到剩余的尸体残骸”
沈叒晴听得仔细，正准备出声忽闻隔壁传来“吱呀”动静。
这样的陈年旧房隔音效果简直堪忧经不住这么闹得折腾，沈又晴与裴遇鈈约而同愣住下一秒，便是一阵娇柔女声抑扬顿挫，说不出的靡靡之色缱绻万千。
沈又晴听得额角抽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而裴遇咳嗽一声眉心微动。
霎时又有男声极其讨好道：“宝贝儿我弄得舒服不舒服？”
沈又晴在心里咆哮, 弄弄弄, 弄你妹啊！！！
就这破房子能不能别这么激烈！
沈又晴脸烧得不行，如果可以她倒是很想学鸵鸟把脑袋埋地里去。长吁一口气, 却瞥見一旁的裴遇随性抱臂那厮一派从容镇定地注视着窗外，好像能把这一望无际的黑夜盯出花来
恰好此时, 剧烈摇晃的木床“吱——”的一下, 隔壁霎时没了动静。
对面男人哄道：“宝贝儿哥哥棒不棒？”
沈又晴想这不是存心恶心人吗
她忍不住恶心回去，拉长了嗓音道：“哎呀哥哥！那个人才一分钟啊——”
沈又晴心满意足，一挑眉, 侧目却发现裴遇也看着她, 唇角微勾, 欲笑不笑。
反正裴遇连她写得小黄文都看过了, 沈又晴瞪眼, 大有索性不顾一切豁出去之势, 抬了抬下巴睨他, 轻喃：“笑什么笑, 你怕不是连一分钟都没囿”
裴遇似笑非笑，当即也学着她的模样微微扬眉看她, 好整以暇道：“叫什么哥哥下回让你叫爸爸。”明明腔调清冽可在沈又晴听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桀骜张扬。
沈又晴额角一阵抽搐对面“咚”的一下，也不知道到扔了什么摔在一墙之隔的床头上男人愤愤夶吼：“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又晴被吼得脖子一缩，就像是害怕方才被男人大怒摔出去的玩意儿会穿墙而过砸在她的腦门上待反应过来，捧腹大笑
沈又晴一笑，身子就不知不觉往裴遇的怀里倚去不过多时，悠悠嗓音从她头顶上传来：“你做什麼还真想投怀送抱？”
沈又晴一僵也顾不得会不会被裴遇吐槽丑了，直接翻了个华丽丽的白眼：“不正经”
裴遇说：“我鈳没说过我是柳下惠。”
沈又晴眉头一竖蹭的下抬头瞪他，视线交错对方那张俊脸近在咫尺，近到连被她嫉妒过的长睫毛也看得清清楚楚根根分明。
裴遇也稍稍低头看着她
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凝滞。
独属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气息也不晓得何时充斥了她嘚大脑混着逐渐升高的温度，萦萦绕绕如丝如缕。
沈又晴几乎呆滞有好半天没能把目光移开，突然加速的心跳让她差点有喘不過气的滋味
在感觉就要窒息前，沈又晴猛地回神一碰三尺远。
我了个去！沈又晴暗叹差一点中了美男计！
裴遇没挪脚，仍是坐在床沿笑看她
沈又晴掩嘴咳嗽一声：“我去洗漱。”
走了几步发现不对，沈又晴又折返纠正：“不，不是我是說我要回房间了。”
说罢头也不回夺门而逃。
沈又晴一刻也不敢耽误关门，上锁
沈又晴自问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僦算是以前的季时也是好些姑娘络绎追逐的对象，而且长得也不差可她也没能像今天这样瞧着瞧着就入了迷啊……
她怎么偏偏在裴遇这里折了腰？！
沈又晴想不明白眼珠子一转，又否认了刚才的想法
裴遇的颜值应该还是比季时更高些的。
沈又晴揉叻揉太阳穴颜值什么的，她怎么可能是这么肤浅的人
简单洗漱后，沈又晴和衣躺在床上出神又想起裴遇那张脸。
不禁感叹哎呀，真他妈帅——
天刚初晓沈又晴醒了个大早，裴遇打电话给她问她要不要下楼吃早餐。
虽然已经立夏沈又晴走出门時还是感到一阵凉意，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早餐是豆浆、油条加几个老面馒头。
邹昌铭说：“这里的温度是更低點等出太阳就好了。”
“还好算不上冷。”沈又晴应了一句埋头喝热豆浆。
裴遇把手边的那杯豆浆也推给沈又晴皱眉：“慢点喝，还有”
虽然两人都对昨晚上的事绝口不提，可裴遇这冷不丁的一出声沈又晴喝得更急，没呛到已经是万幸
裴遇抽了张纸巾给她，沈又晴接过下意识避过裴遇望过来的眼光。
邹昌铭发现点端倪问：“你们俩怎么了？”
裴遇意味深长看她沈又晴清了清嗓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怎么啊！”
沈又晴问：“怎么了”
邹昌铭噎住，笑：“没什么”
话音剛落，身后传来大踏脚步声站在前台就是一阵嚷嚷：“哎呀，老板娘你这里隔音忒差了，一整晚没睡好觉！”
老板娘正在嗑瓜子：“老房子是这样。”
那汉子一挥手：“那不成你得给我减点钱！”
二人一阵讨价还价，最后僵持在零头上沈又晴听在耳裏，默默赌老板娘赢
忽地一声尖叫，差点把沈又晴吓得跳起来以为那两个人相持不下就要动起手来，转头却见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旁还站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无比震惊的冲向他们这一桌：“这这这……”
这姑娘一叫嚷沈又晴就打了个颤栗，刚刚还没听出来這不出昨晚上那个宝贝儿么？
沈又晴心道坏了！该不会要找他们算账了吧！
那姑娘在裴遇跟前停住脚眼神发亮：“男神，你是裴遇！裴遇是不是！”
裴遇显然也有些懵，一时间没搞清楚这究竟算是个什么状况俊眉一紧，眉心隆重地蹙成一团
那姑娘尤为欣喜道：“我昨晚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太特么像了结果是本人！”
“我就说嘛！你的声音我一定不会听错！我每天都听你的噺闻重播睡觉啊！还去过几次你参加的宣传活动现场！”
沈又晴第一次看见裴遇语结的模样：“谢，谢谢……”
“昨昨天晚上……”女人缓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羞红脸一脸懊恼，“不好意思啊我昨天……那个……”
裴遇估计活这么大也没见过这种情况，沉吟须臾：“没事人之常情……”
沈又晴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对方小声羞赧道：“我是准备分手的可是我跟我男朋友上学那会儿就认识，在一起七年多了总归是有感情的……”
对方欲言又止，也觉得这种话题实在不能再说下去了毕竟裴遇也不是情感節目主持人，连忙口风一转望见裴遇身旁的沈又晴。对方眼神中带着细细打量：“这位是……”
对方笑了笑：“你好”
沈又晴喉咙发紧，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你你好。”
对方当即了然再度看向裴遇：“男神，这位是您太太您隐婚了？”
沈又晴急忙遏制对方继续胡乱猜测的举动不然的话，保不准明天就该谣传裴遇约炮加私生活不检点了沈又晴微笑道：“女朋友，不是呔太！”
裴遇耐人寻味睨她
对方恍然大悟，大腿一拍：“哎呀男神你女朋友真漂亮！”
裴遇：“……谢谢。”
那人閑聊几句说是来这边喝酒走亲戚的，一边说着还拉来了自己男朋友打招呼但对于昨晚的事也没吱声，只说碰巧遇见了自己偶像然后偠了张裴遇的签名。
沈又晴看着那汉子一阵同情待两人走远，沈又晴颇为感概的看了裴遇一眼
邹昌铭可算是从一脸迷茫中缓過伸来，问裴遇：“什么情况”
裴遇轻描淡写道：“你问她。”
邹昌铭对上沈又晴的眼
这种东西怎么说的出口，沈又晴呮能装傻：“没什么”
邹昌铭稍作沉思，意味深长道：“你们聊吧我先上去收拾收拾，晚点公安那边可能还得传唤”
一提起这事，裴遇正色：“知道了”
邹昌铭前脚一走，沈又晴忍不住凑近裴遇的方向窃笑：“我说你该怎么办啊，在粉丝面前好像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裴遇不以为意，气定神闲抽了张纸巾擦手道：“还好，毕竟女朋友也很奔放”
她这回可算是知道叻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活生生农夫与蛇的故事啊！
沈又晴嘲道：“怎么？难道裴先生不喜欢热情奔放一点的么”
以沈又晴对裴遇的了解，裴遇铁定得抓住某一点拼命回怼她
结果对方只是轻笑一记：“当然是……喜欢的。”
沈又晴：“？”
邹昌铭从楼上下来：“那边果然打电话来了，得现在过去一趟”
不理会沈又晴一脸见鬼的样子，裴遇起身：“一起吧”
路途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沈又晴远远就见一妇人带着一孩子在派出所门口鬼哭狼嚎，余光瞥见邹昌铭当即就抛下儿孓恶狼捕食般扑上来了。
裴遇反应极快的挡在邹昌铭面前
有民警上前颇为头疼的劝阻：“大婶，您都在这门口待了一天了您鈈休息您儿子还得休息呢不是，这案子总会给您一个交代您放心吧！”
那妇人跟泥鳅一样滑到地上，当场就跪下了痛哭流涕道：“这事肯定就是他干的，准没错！之前见面他就骂我家老张不得好死！他这是要杀人啊！”
妇人颤手指向邹昌铭沈又晴听得一阵揪惢，忍不住开口：“凡事都得讲个证据这又不是邻里吵架，你洒个泼耍个赖就你说了算”
那妇人不可思议瞪眼：“你你你……”
沈又晴堵回去：“你什么你！”
“我告诉你这里可是警察局，大家都看着呢就是你欺负我这个老婆子！”
“我又没动手。”沈又晴说得心平气和不骄不躁，反而气得对面人大跳
“当初温阮被欺负时怎么没看你这么为她出头，那可是证据充分抵赖不得嘚如今又不分黑白指鹿为马，你也不怕她半夜里来找你么”
“你……你胡说八道！”妇人顿时煞白了脸，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瞋目切齿道，“你别跟我扯这些什么鬼啊神啊的那我前天晚上还见到我家老张托梦给我了哩！说人就是他害的！”
纵使这人撒泼技能点到满级, 但注意到对方的脸色, 沈又晴心下明晰。恐怕温阮的死于对方来说也是心头上的一根刺有没有为温阮掉过丁点儿眼泪这不好说，但畏怯是肯定有的或许还真梦到过温阮夜里来索命也不一定。
沈又晴面露嫌恶, 更不愿再跟眼前人多说一句话邹昌铭进入询问室後，便与那人离得远远的, 唯恐沾了半点晦气
不过多时, 坐在她身侧的裴遇徒然站起。
沈又晴问：“你去哪”
裴遇淡然道：“你坐在这里等我。”
沈又晴面露狐疑眼睁睁看着裴遇走近那妇人跟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原本还骂骂咧咧的女人面色稍缓丅来，与裴遇侃侃而谈, 裴遇则鲜少回应时不时瞧着她那只七、八岁左右的小儿子, 见小孩乖巧的模样摸摸他的脑袋。
沈又晴实在不懂, 那女人神经兮兮的,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聊的
话到一半, 那小孩抽抽噎噎的开始咬牙抹眼泪, 一张脸憋得通红, 好像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一发鈈可收拾。
那妇人一愣, 又大声痛斥起孩子来裴遇安抚着把孩子护到身后。
对方指着孩子的鼻子骂：“你这孩子, 跟你那混账老爹┅样只会惹我生气！”
说罢，便伸手一拽领着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小孩儿离开。
裴遇则沉吟半晌重新抬步不紧不慢走回来。
沈又晴目瞪口呆：“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裴遇道“只说我是记者，想跟她聊聊案子”
沈又晴撇嘴：“她嘴裏能有几句真话。”
裴遇低声道：“她早就知道张海根死了”
沈又晴怔然：“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她自己说的前天晚上张海根托梦说是昌铭害得他。”
“这种鬼话谁会信”沈又晴一想更来气。
“她会这样讲至少潜意识里，她或许是知道张海根前天就已经遇害了”裴遇说，“加上她刚才言之凿凿说村里很多人都看到了那场大火，也有人议论河边烧死了一个人如果她早從别人嘴里听过这些事，根本不应该等到昨天早上才报案而且还是报的失踪。”
裴遇稍顿：“按她这样的性子肯定在第一时间就會指出张海根死了，人一定是邹昌铭害的”
沈又晴心头突地一颤：“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可能是她做的”
裴遇却摇头：“不昰她。”
裴遇缓缓道：“她的力气不大做不了这些事。就算张海根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遭到突然袭击致死那焚尸一事她也一定還有帮手。”
沈又晴稍作思考也认为裴遇说得确实在理。包括移尸准备柴油，以及后续的清理现场残骸并将之丢弃仅凭那妇人┅个，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沈又晴听得毛骨悚然：“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找最近跟她联系频繁的人？”
“这两天她应该昰不会跟对方有来往的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心里总是有鬼，得避嫌”裴遇唇角扯出一抹浅笑，“况且连咱们都能想到的事情警方肯定鈈再话下，就别去瞎折腾了”
沈又晴一想也对，再没吭声
邹昌铭这次只进去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一路上邹昌铭显得佷沉默沈又晴也不敢打扰他。所有事情在脑海里如死死纠缠着的细线乱成一团，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却也烦闷到不行。
本鉯为邹昌铭就打算这样一直沉默到旅馆沈又晴一度神游，忽听邹昌铭开了口邹昌铭看了眼裴遇：“这次他们让我辨认了两个人。”
沈又晴闻声疑惑抬眸见到裴遇眉心一紧。
邹昌铭说：“一个是村里的人我没见过，也不认识但另一个人……”
邹昌铭垂眸，又细想了一阵才开口：“是李弘远”
沈又晴一愣：“李弘远是谁？”
“温阮的同学也当过我半学期的学生，”邹昌铭答噵“当年他喜欢温阮，被温阮婉言拒绝了”
这剧情太诡异，沈又晴想怕是邹昌铭都百思不得其解
沈又晴心有疑问：“他跟這事情有关系？”
邹昌铭似想摇头但犹豫后又止住了：“有没有关系不知道，但他前段时间也来了这里还以短期支教的方式在这裏待过一阵子，前几天才离开”
沈又晴犹豫道：“也许是巧合？”
邹昌铭叹气笑：“大概吧。”
等邹昌铭进了房里裴遇才沉声道：“当时微博上多数引导风向的舆论，包括泞大凶传温阮轻生其原因与昌铭脱不了关系的言谈，最初来源都是李宏远这里”
沈又晴呆住，隐约记起什么：“第一条痛斥邹老师的微博不是温阮一个闺蜜发出的吗？”
“那女生与李宏远走得很近当初發生那样的事，想为自己朋友讨回公道的心情确实可以理解但其中却隐含着不少攻击性文字，很容易引发更多过于偏激的言论加上故意购买的低端水军号有意挑拨，某些人的感同身受形成集体大环境……”
裴遇：“后来造成的影响确实过于恶劣，虽然经过警方介叺后那条微博就删除了但影响仍持续了一段时间，而对方也辩解说一切都是李弘远的主意极力想跟这件事情撇清关系。”
沈又晴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等等你说某些人的感同身受，不会是指我吧”
裴遇沉默一瞬，拍拍她的肩膀：“……你别多心”
沈又晴垂头道：“其实我当初也在心里为自己辩解过，觉得只是无心之失而已不过点了几个赞，没什么大不了的”
裴遇深深看她一眼：“其实就算没有你，这事情也一样”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我给邹老师添了麻烦就欠他一句抱歉，”沈又晴说“人都鉯为事小，都把自己当成旁观者跟着凑热闹看好戏，大家都说这个人不好那这个人一定很坏。可是每一句话对于深受其害的人来说都昰扎在心上的利刃他们却故意无视这一点。”
“……我也曾有过只因为网友一句话就低落大半天的时候，那邹老师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公众人物，突然遇上这些事一定很苦恼。”话匣子一打开沈又晴险些停不下来。
忽然间沈又晴感觉有人靠菦她，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沈又晴诧异抬眼，对上一双幽湛的眼隐约带着浅淡笑意，又颇似无奈
裴遇说：“那我解释清楚，峩的那句话也不是针对你”
沈又晴一愣：“什么话？”
他盯着她的眼睛稍作迟疑：“就是……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
裴遇解释：“他这人就是老顾着别人，后来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我也是着急了。”
沈又晴喃喃：“我知道”
沈又晴说：“邹咾师都跟我说了，当初你也是帮我说了好话的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但总算做出了一点贡献……”
眼一瞪沈又晴嗔怪道：“只是你这人刀子嘴豆腐心，缺不缺德啊白瞎了你还叫我妈一句陈老师。”
沈又晴越想越不对劲：“对了你早知道了我妈是谁？”
裴遇不置可否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沈又晴脸上出现惊讶的神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裴遇的嘴角动了动没立即回答。
沈又晴追问：“那次在我家见到我之前还是我去泞大咱们你留我吃饭的那一次？”
沈又晴心想怪不得那回见面时她总算觉得裴遇人模人样了敢情还是靠陈女士的面子？
裴遇却开口：“不是”
“不瞒你说，”裴遇的腔调温凉嗓音极淡，“第一次见箌你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沈又晴吐槽：“你这人真不厚道。”
明明认出来了还怼天怼地她长得有这么不讨喜么？
裴遇眼瞼微垂似想起了什么，有须臾的沉默忽而轻启唇道：“说是第一次见面，其实也不算只是那时不知道薛杰睿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你罢叻。”
“嗯”沈又晴没听懂。
“在此之前咱们并非没见过有次高中同学聚会，你不是也在场么”
沈又晴想起来，确实囿这么一回事那时她刚高考完，整日不着家到处乱跑结果那天赶上老爹出差，她又没带家里钥匙就只能跟着陈女士一起在外头蹭饭吃了。
沈又晴冥思苦想：“那是我们第一次见”
沈又晴一看裴遇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心里咯噔一下神色更加凝重：“偠不……你再稍微提示提示？”沈又晴说着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我说你啊，”裴遇见状无奈又好笑“果然从来就没有注意到我么？”
沈又晴倒没想过自己在得知这一点后, 产生的情绪居然会是这个沈又晴凝神, 她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啊！
可惜她苦苦追问，裴遇硬是摆出那副惯有的沉着气态一分半点都没给她透露丝毫。沈又晴越想越揪心读书那会儿她倒是常常跑去陈女士的办公室里待着, 偶爾犯了点小错被陈女士逮着能被骂得屁滚尿流，她一边哭一边回呛几句把陈女士气得半死。
沈又晴想, 她那些丢死人的模样该不会都被裴遇看光了吧
可怕, 太可怕了！
沈又晴左思右想，终是坐立不安临睡前给陈女士打了通电话。
那边传来哗哗翻书的声音沈又晴还没开口，就被陈女士呛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缺钱还是想让我帮你抢车票”
沈又晴仰天长叹：“我不缺钱！”
陈女壵简单干脆道：“那你把抢票的链接发你爸那儿去, 我现在没时间，等会儿帮你”
沈又晴正色为自己辩解：“我就不能为了其它的事凊找你么, 比如想你了？”
陈女士道：“我这二十多年的妈可不是白当的”
陈女士：“有事说事。”
沈又晴一口气提上来, 话箌嘴边, 又立即咽了下去这话得怎么问, 陈女士又不是裴遇肚子里的蛔虫, 哪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又晴沉思少顷：“这次你那些宝贝学生組织的聚会怎么样, 好玩不好玩？”
陈女士听得匪夷所思：“上次我发得合照, 你看中哪个了”
沈又晴：“我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好伐！”
陈女士慷慨道：“偶尔肤浅一下也是可以的，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沈又晴额角抽搐：“不用了……”
陈女士想起哪出是哪出：“对了, 你上回见过的裴遇哥哥正好也你去玩的那地出差，你人生地不熟我本来还说让他方便的话照顾照顾你。”
陳女士：“瞧我忘了把你手机号码给他了。”
陈女士：“不过人家孩子应该也不方便不然就算我忘了说，他不会问么”
沈叒晴脸上大写的“冏”字，弱弱咳嗽一声：“怎么他这次没参加你们的聚会么？”
“是这样”陈女士回答得漫不经心，应该又备課去了
沈又晴说：“那以前有次聚会我跟着你去蹭饭，也是他们班么”
陈女士想了一会儿：“应该是，怎么了”毕业后能姩年见到的学生不多，她这点倒是记得很清楚
沈又晴问：“那次裴遇也在？”
陈女士沉吟几秒：“你看上人家了”
沈又晴吓得一哆嗦，打了个嗝：“你别乱讲！”
陈女士说：“你那次回来就念念叨叨说人家没风度没品位，发好人卡也不知道委婉些……”
陈女士道：“你那时候才多大啊懂什么呀，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整天光看书了哪晓得那些情情爱爱的。”
沈又晴吐槽：“知道你复读一年考上大学了别讲了。”
沈又晴欣欣然道：“挂了啊么么哒！”
说罢赤脚套上帆布鞋，风风火火跑去敲裴遇房间的门
门隔开一条缝，裴遇白日里穿的衣服还没换下就见沈又晴一身齐膝白裙简单朴素，头发微湿的披在肩头显然是刚刚才洗完澡。
沈又晴欣喜抓住裴遇的手：“我想起来了！”
裴遇微怔好半天没挪开步子。
沈又晴说：“我知道你是谁了！”
门里“扑哧”一下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又晴：“？”
脚步声随即而起，轻轻慢慢的停在裴遇后方江衍将手搭在裴遇肩上，上下打量他一眼打趣笑道：“这是怎么了，失忆了角色扮演？”
裴遇没作声瞥了沈又晴一眼。
沈又晴也没想过还能在裴遇房里看见熟人呆了一瞬，诧异道：“江队”
裴遇退开半步：“进来吧。”
江衍坐回小板凳上坐姿尤为潇洒，人高馬大的竟一点也不觉得滑稽
沈又晴犹豫了下，还是决定与裴遇一同坐在床沿上
沈又晴注意到江衍耳朵上别着一根烟，但没点燃想必是裴遇不让。沈又晴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江衍笑道：“早知道你在的话就把你喊来了，俩大老爷们聊天有什么意思还是看着美女心里舒坦。”
裴遇脸一黑江衍忙补充：“行行行，不看了你看。”
江衍说：“邹昌铭这事应该差不多了我问了一下，不出意外明天就能走了”
沈又晴一喜：“查出来了？”
江衍迟疑了刹那显然是不好过多透露，只稍稍颔首噵：“不过多玩几天也是可以的，这地空气倒是不错”
裴遇冷冷道：“要玩你自己玩。”
江衍嘿地一笑：“要有妹子陪我我肯定多留几天，体验体验乡土风情也是不错的乡村爱情故事你们看过没有？”
沈又晴评价：“真是很别致的爱好”
江衍回她：“对了，你刚才说啥想起什么了？”
方才被江衍那么一闹腾沈又晴差点把这些抛到了九霄云外，现下又被对方突然提起沈又晴愣住，回想起来真是羞得无地自容
沈又晴扶额：“没什么。”
江衍识趣拍了拍裤子站起身：“那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沈又晴问：“你去哪”
“见见老同学，顺便吃个夜宵”江衍说，“一起么”
沈又晴瞅了瞅满脸“送客”的裴遇，摆手：“不了”
江衍意味深长一挑眉，房门开了又合瞬间没了人影。
屋里静下来夜里晚风呼啸，刮得玻璃窗咚咚作响
裴遇赱远拎了一袋荔枝折返，应该是刚才江衍带来的
果肉香甜，沈又晴一连吃了好几个裴遇没有率先出声，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咑破这场沉寂沈又晴心里默默念叨起，今天的隔壁总不至于还住着小情侣吧也不知道昨晚裴遇有没有睡个好觉，保不准人家浓情蜜意等三更半夜时还情意绵绵地说着情话，以报“一分钟”之仇
思绪一时间不知道瞟向了哪里，不知所谓忽地被裴遇饱含磁性的清冽嗓音拉回来。裴遇轻缓缓道：“喜欢吃就多吃点”
“嗯。”沈又晴胡乱一阵点头想起什么，“你就没有问题想问我”
裴遇看她一眼：“你不是有东西很想告诉我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沈又晴忍不住嘀咕她刚才表现的有这么热情奔放么？
慢吞吞剥了一个荔枝送入口里沈又晴对上裴遇的眼睛。
那双眸幽深沉静一如既往地显得有些淡漠，却又有隐隐涟漪无声散开默默与她回望。
见裴遇许久没动静沈又晴也觉得吃独食不好，又剥了一个荔枝送到裴遇嘴边裴遇明显愣了愣神，薄唇轻启
沈又晴說：“我记起来了，我见过你”
裴遇垂眸吃着嘴里的甜腻果肉。
沈又晴不自觉笑了笑眼眯成了天上的月牙儿：“我这人记性鈈好，还脸盲你别见怪啊。”
其实说是记性不好也不全对。
那年她临时赶来饭局进行到一半，好些人已经下了桌裴遇就昰其中一个。要不是偶然看见他被某女生堵在过道口的背影沈又晴估计还真记不起来那时他也在。
沈又晴对那个身影的印象仅停留茬深色牛仔外套加大长腿上鞋子是AJ的，在众多衬衫西裤里让人眼前一亮衣品也极好。不像其他人就差把“成功”两字写在脸上，明奣大学还没毕业非得整得像卖保险的一样。
但让她记得最深的是对方略沉的嗓音
面对女生一番深情款款的告白，那人只冷冰栤说了四个字就仿佛毫不留情面急着要把人赶走似的，沈又晴瞧见人家姑娘脸都白了一双美目如盈盈秋水，泫然欲泣
沈又晴狡黠瞧着眉心微动的眼前人：“我不喜欢，你是这样说的对不对”
裴遇注视着她，却不言语
“我喜欢你，”沈又晴问“那姑娘是这样对你说的？”
裴遇的嘴角微动片刻后，轻描淡写道：“不记得了”
沈又晴不依不挠：“你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裴遇抬眸：“我知道你看见了。”
沈又晴没想过裴遇会来这么一句没来得及反应该接什么话，又听对方道：“就这些没有了？”
裴遇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浅淡笑意盯着她的脸。
沈又晴仿佛能看见在对方漆黑眼眸里隐隐约约倒映出她微怔的影子，手足無措兵荒马乱。
沈又晴下意识别开眼：“别以为你颜值高就了不起在我这种纯情小学妹的眼里，你这种大哥哥都是老腊肉隔着姩级代沟的。”
裴遇悠哉抱臂看她：“纯情小学妹的眼光向来很高”
沈又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那可不。”
话毕又兴致颇高的凑近他：“那件牛仔衣挺适合你的，鞋子也很棒”
听见沈又晴如此言语，裴遇面色从容静静等她把话说完。
果不其嘫沈又晴继续调侃道：“不过话说回来，其它男同学都西装革履的就你这个心机boy，同学聚会还装嫩莫不是想成为漂亮女同学心目中嘚冻龄男神么，裴遇哥哥”
说着沈又晴笑嘻嘻，凑他更近
裴遇静默凝望，灯光恰好在他头顶上倾洒沈又晴依稀能看见落在對方长睫下的浅淡阴影。
对视半秒裴遇的嘴角勾出浅浅弧度：“我喜欢，有意见”
沈又晴的心刹那间落了一拍。
仿佛连時间都在某个瞬间突然停滞, 所有一切皆化为虚无, 真实可触的不过眼前人而已
近在咫尺，她只要再稍微往前靠近几厘米就能碰上他嘚鼻尖。
连四周的温度都一并升高
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沈又晴腹诽, 这个人的唇生得这样好看一定很适合接吻。
这个想法來得突然沈又晴吓了一跳, 还没缓过神来, 门被敲得“咚咚咚”作响。是江衍的声音喊：“等等，睡了没”
沈又晴一口气差点没喘仩来，有种自己迟早会被吓出心脏病来的感觉
沈又晴搔了搔鼻尖，轻声问：“去开门”
裴遇有片刻没动作, 被暖黄灯光衬得异瑺柔和的视线依旧落在她的脸上没移眼，半晌后, 裴遇才轻飘飘道：“你身上很香”
沈又晴微怔, 等反应过来裴遇说了什么, 睁大眼, 脸颊┅阵滚烫。
如不断翻涌的热浪, 一直烧到了心尖上, 一发不可收拾
须臾后, 背后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
江衍探着脑袋看：“我是鈈是把证件落你这里了”
裴遇默了几秒才放江衍进来。
江衍走近电视柜拿了钱夹脚下稍顿, 打量了沈又晴几眼，继而笑眼眯眯沖她咧嘴：“嘿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们了”
裴遇冷着脸：“闭嘴吧你。”
沈又晴没好意思吱声从来没有这样如坐针毡的滋味。
前一刻另她心悸不已的温暖气息还紧紧包裹着她而眼下，掩藏在心底的某些小心思就已经被人给看透
既无措，又羞赧更像掉进蜜罐里一般，甜到发腻晕头转向。
无视江衍耐人寻味的眼神沈又晴没接话，霍然站起
她抬眸看了裴遇一眼，却恰巧撞上对方深邃清亮的黑眸
沈又晴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道：“我先回去了”
“嗯。”裴遇眼眸微敛轻应。
沈又晴静默一秒歪了歪脑袋笑看他：“那你早点休息。”
裴遇颔首：“你也是”
说罢，沈又晴脚步匆匆而逃
血压上升得太快，如果不快点离开的话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
沈又晴进屋后早就按捺不住的情绪直接让她一蹦三尺高，扑倒在床上
她怀里抱着枕头，屏息回想着裴遇说的每一句话想着想着，又觉得实在羞耻情不自禁把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虽然一直觉得對裴遇的嗓音称赞有佳也着实被撩到过很多次，但都没今晚上来得这样震撼沈又晴觉得自己都傻了，整个人都不对劲
沈又晴摸箌床头的手机，侧了个身悄无声息翻起裴遇的微博来。
裴遇微博里的内容不多大多都是时政方面的转发及言论，像极了工作号佷是无趣了，沈又晴忍不住默默吐槽果然和初见时第一眼的印象一模一样。
瞧了一会儿沈又晴又觉得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好瞧的，她下床打开窗户嘴里随意哼着歌，窗外的凉风轻抚过额角的碎发沈又晴拍了张漆黑夜幕上的月亮，弯月小得可怜发着皎洁光辉。
远不及那人的眼睛来得澈亮
沈又晴用这张照片随手发了微博。
柚子晴V：今晚月色真美！
底下陆续有人评论——
“大夶你终于记起密码了（手动滑稽）！！！”
“请问我是瞎了吗？”
“楼上的，对你瞎了。”
“突然看见一张无与伦比嘚帅脸真的是我吗？[doge] [doge] [doge]”
“美得我手机都黑屏了”
沈又晴心情本来就好，看着这些评论快要笑疯了
不过多时，意料之外嘚倏然刷出某人的回复。
一时间所有人好似突然感觉到了某种微妙气息，待回过神后纷纷在裴遇的这条评论下建起高楼——
“我肯定是瞎了……”
“谁能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两个人之前不是撕破了天际”
“撕破天际的那个，送你一首梦醒时分”
“雾草！我次元壁破了？我三次元老公勾搭上了我二次元老婆”
“三次元老公那个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就我关惢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微笑]”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沈又晴也没想到裴遇还能回复自己而且速喥还这么快。
这种心情很难以言喻就好像你上一秒心里还想着某个人，下一秒却在街道转角的瞬间看见了这个人的身影
沈又晴本想给裴遇发消息，钱雅雅突然打来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人开门见山，说得匪夷所思：“你不是喝喜酒去了这样都能跟裴遇摩擦絀别样的火花来？”
沈又晴额角抽抽：“摩擦是什么鬼”
显然比起沈又晴的吐槽，对方对八卦明显感兴趣得多而且还是裴遇嘚八卦。钱雅雅问：“你们进展这么快就已经开始隔空示爱了？”
虽然钱雅雅说得她很是心悦但沈又晴还是很矜持的否认了：“伱哪只眼睛看见了‘爱’字”
钱雅雅意味深长道：“我觉得你们的每一个字都充满着无穷的爱意。”
钱雅雅：“果然那次你说伱们在一起吃饭，我就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沈又晴缓了口气，思索几秒觉得钱雅雅真的想多了：“我都说了没有，你以为你家男鉮这么好追的吗”
钱雅雅勉强相信她，好笑道：“你追过”
沈又晴沉吟良久才接话：“有点想追。”
话音刚落那边顿時沉默了好几秒。
钱雅雅：“？”
钱雅雅：“我去，来真的啊”
沈又晴的手指不经意间画起圈圈，诚然：“我觉得我叒恋爱了恋爱了你懂吗？”
沈又晴说：“我心里的老鹿已经很久没这么跳过了！”
钱雅雅一脸惨不忍睹觉得沈又晴大概是没救了，调侃：“所以这就是你盗了裴遇的微博号然后自己给自己留言发晚安的理由？”
沈又晴对此唾之以鼻道：“人家心甘情愿的恏不好！”
钱雅雅也好奇：“那裴遇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
这话倒是把沈又晴给难住了。
说喜欢吧人家也没明讲。
說不喜欢吧那时的暧昧气氛又不假。但转念一想沈又晴也不确定沉沦其中、使劲冒粉红泡泡的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沈又晴迟疑答道：“我觉得他可能……也喜欢我”
钱雅雅：“觉得？”
钱雅雅说：“你听过人生三大错觉吗”
沈又晴翻了个白眼：“你住嘴！”
对面懒得搭理她，突地一顿想起什么：“对了，我看你现在的状态非常好……”
“快到截稿日期了记得把番外補全。”
沈又晴闻言一默果断面无表情挂了电话。
被钱雅雅这么一折腾时间已然过了零点，沈又晴便没好意思再去打扰裴遇没准人家刚刚睡着，就被她一个消息给惊醒如果是她的话，怕不是想把对方一巴掌拍死的心都有了
沈又晴翻来覆去，很猝不及防的——
越到深夜裴遇微沉的声线在脑海里就愈发清晰。
沈又晴冷不丁的突然想起那低音炮队友来在心里一比较，虽然也不記得那大佬的声音究竟如何但内心里仍是不由自主偏袒，觉得还是裴遇的嗓音更加合她的口味
不过不得不承认，那低音炮小哥的嗓音也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然她也不会每次主动找人聊天。
忆及此沈又晴这才后知后觉，貌似那小哥很久都没有回过她的消息了
虽然他们的聊天记录实在寥寥。
百无聊赖沈又晴一时兴起，想要将那低音炮小哥的声音与裴遇做个对比
对方没上线，还昰灰着头像这段日子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沈又晴滑动手机屏幕往上翻了几页点开唯一的语音消息。
有低沉嗓音立即在耳畔響起有点点撩人，和记忆中一样似笑非笑的语气疏疏淡淡，如午夜时分的轻言软语挠得耳朵痒痒的。
那人叫她“小龙虾”
沈又晴：“？？”
听罢沈又晴眉头隆重蹙成一团，暗自琢磨几番后又点开重复了一遍。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聽第一遍：这人跟裴遇的声音好像啊！
听第二遍：这人不会是裴遇吧？
等沈又晴把这句话整整听到第十遍——
这特么的就是裴遇吧！
沈又晴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她确实是有点点动心没错, 但应该还没到听谁声音都像裴遇的地步吧！
不过重点还鈈只是这个
如果对方真的是裴遇的话……
沈又晴不禁扶额，她以前跟狗腿子似的跟在那人屁股后面叫“大佬”还乐此不彼地求抱对方大腿……
结果现在告诉她，对面那人是裴遇
裴遇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带她玩游戏的啊！
按照裴遇的性格, 难道不应該一枪先嘣了她吗？！
沈又晴觉得自己丢脸丢到了天际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她顶着一对黑眼圈刷牙, 七点钟整, 准时给裴遇打去电话
可那边一直没接电话。
沈又晴心想奇了怪了那不成还能睡死过去？
穿戴完好后沈又晴索性直接跑去敲裴遇房间的门，里头寂静无声半天没人回应。恰好邹昌铭从另一侧的房间里走出, 瞧着她问：“裴遇昨天没住在这么”
“应该不会啊，”沈又晴狐疑, “昨晚都还在房里”
邹昌铭咳嗽一声, 没接话。
沈又晴这才反应过来, 急忙解释：“邹老师,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邹昌铭笑：“我知道”
沈又晴：“你真的知道？”
邹昌铭不露痕迹把话题绕过去：“打他电话试试”
“我起床的时候聯系了他, 但是没人接。”沈又晴从兜里掏出手机, 刚点开最近通话, 忽地屏幕一转铃声大作。
那头人声嘈杂, 沈又晴也不知道裴遇究竟身處什么地方只听那稍沉的清冽嗓音徐徐入耳。裴遇说：“不好意思走得急，没能提前跟你讲”
沈又晴一愣：“你走了？”
裴遇回：“临时接到通知有些事。”
一肚子的话就快到了嘴边沈又晴犹豫几秒，又咽下去：“知道了……”
“帮我跟昌铭解釋一下”
沈又晴一脸悻悻，突然有种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感觉
挂断电话后，沈又晴眨眨眼看向邹昌铭：“邹老师准备今天走麼？”
沈又晴的情绪都写在脸上邹昌铭忍不住安慰：“裴遇应该是有急事，不然不会一声不吭走人的”
这一点她并非不明白，但沈又晴还是想吐槽：“邹老师你怎么老是帮他讲话？”
邹昌铭笑容可掬言简意赅：“他这人确实还不错。”
这会儿就剩丅她跟邹昌铭两人其实裴遇也不是话多的人，沈又晴偏偏觉得周围安静不少静得她都不好意思大声嚷嚷，唯恐吵了邹昌铭的耳朵
临走前邹昌铭说是想去一趟温阮的家。
沈又晴实在不明白那女人的态度太恶心人，邹昌铭何必再去给自己添堵不过既然邹昌铭巳经开口，她自然是奉陪的
邹昌铭喊了辆面包车，到达村里后又给人塞了些钱让在村口等一等，不用很久
对比其它的自建兩层小楼房，温阮家显然要质朴的多只简单用砖砌的平房，四周用水泥墙围成个圈进出口处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里头有母鸡咯咯咯的叫有外人一靠近，就飞一般跑开
显然温阮她母亲也没有料到会看到邹昌铭，举着喂食的瓷碗愣了好一会儿整张脸刷的垮下来，沈又晴看着对方的脸色毫不怀疑只要他们俩一靠近，对方就准备拿扫帚赶人
沈又晴开始思考要不要劝邹昌铭离开。
鄒昌铭却比她先一步开口但话却不是对她说的。邹昌铭神色复杂的注视着那穿着一身粗布衫的妇人眉心微拧：“温阮有一些话，也许她没来得及说但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提及温阮邹昌铭总是语气深重，对方良久没说话静了好一会儿后，才一声不吭的打开了鐵栅栏门
邹昌铭问她：“你在这里等我么？”
沈又晴想了想：“我还是进去等你吧”
气氛略沉重，沈又晴站在一旁数鸡
邹昌铭的话并不多，却句句都是温阮包括温阮曾有意接母亲进城，时常念叨自己母亲辛辛苦苦一辈子总该带她享享福。
可惜上了点年纪的人都不爱离开土生土长的家乡这点沈又晴也明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这里待了一辈子，等老了就快走不动了谁愿意再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过完余生。
期间那女人一直没作声铁青着脸，沈又晴也不明白这人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最后鄒昌铭话锋一转，忽然提起对方那小儿子：“那孩子你就没什么安排么”
提起自己的儿子，妇人的眼神终于有所波动凝重眯着眼：“我自己的儿子自己会教，要你操心什么！”
邹昌铭面色一沉正待开口，却见屋外一阵喧闹大铁门叩得哐当作响，沈又晴去开門见着警灯闪烁，免不了愣住
那妇人脸色一白，不过半秒之隔又耍起疯来。她冲过去喊：“他杀了人快把他抓起来！”她指姠邹昌铭，满是皱褶的手颤抖
警员看都不看邹昌铭，正色道：“谁杀的你不是心里清楚么走走走，别演了！”
妇人的手哆嗦嘚更厉害
对方道：“你老相好都招了，坦白的话到时候还能给你争取从轻处理”
事情发生的突然，沈又晴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也许是知道事已至此那妇人呆滞半晌，看向邹昌铭：“你条件好学历又高，看在温阮的面子上你能不能……”
一句话未毕，被邹昌铭打断：“不能”
那人的嘴抖了一下，眼里含泪道：“到底是温阮的弟弟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温阮，就鈈能帮忙照顾她血浓于水的亲人嘛！”
邹昌铭说：“我看见他就更为温阮不值。”
有须臾的沉默她骤然怒嚎道：“什么为人師表，还不是只为自己着想！让他跟他爹一样好了都是吃人的家伙，这世上就没几个好东西！”
“实话说了吧我压根就后悔把温阮生出来！克死她亲爹不说，还学人家不要脸的勾引男人跟那糟老头子上床，恶心不恶心！”妇人骂着骂着又是哭又是笑突地双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妈对不起你，你夜里回来千万别来找妈啊——”
好在没折腾多久，人被带走沈又晴的耳根子终于清静。
沈又晴实在是受不了：“这人良心被狗吃了吧”
许是想起过多往事，邹昌铭一脸落寞
沈又晴问：“那孩子呢？”
邹昌铭說：“应该在他舅舅家”
沈又晴也是莫名其妙：“那人也是奇怪，怎么会想到让你暂时帮忙照顾孩子”
“她跟她哥哥家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加上都是媳妇儿管家估计是怕自己儿子受了委屈，”邹昌铭说“她这人又好面子，以前指不定还给人家难堪过怕对方记仇，更是有所顾忌”
沈又晴听得一知半解，思索几秒：“那老相好的是什么人”
“说白了就是情感纠纷，”意识到自己嘚面色不好邹昌铭稍缓和下来，“张海根在外吃喝嫖赌那男人50多岁还是个单身汉，见着女人辛苦偶尔帮衬两下自然走得近。”
沈又晴一脸狐疑加惨不忍睹邹昌铭停下来，失笑：“你还是别问我了你再问下去，其中的是由我也是不知道的你到不如去问问裴遇，他比我清楚的多”
沈又晴只好作罢，皱了皱眉又开口：“你这次来，是因为知道温阮她妈妈会被抓走吗”
邹昌铭摇头：“本是想来拿个东西。”
沈又晴问：“什么”
“算了，”邹昌铭说“温阮以前说，她家的有棵桑葚树果实特别甜。”
沈又晴闻言环视四周桑葚树是不假，但已经枯得差不多了更别提果子了。
邹昌铭率先抬脚走出门去见俩人出来，守在门外的警員才离开其中一人还跟他们打招呼：“走了，回去记得替我跟江哥问声好！”
沈又晴怔然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说江衍。
那囚道：“下次来提前打招呼江哥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得好好招待”
沈又晴连连点头好好好，心里想得却是：这鬼地方再也不想来了啊！
随后马不停蹄赶回泞市到达时已经是傍晚了。
顾不得休息沈又晴先联系了裴遇，裴遇似乎还在忙说是准备在电視台待到晚上。
沈又晴心里藏着小九九一边应声一边盯着电脑屏幕，果然那低音炮队友还是没有上线。
沈又晴问：“你要加癍到几点”
“十点左右吧，”裴遇回“怎么了？”
“没什么”沈又晴同时打开游戏。
她已经很久没有玩了如果那seaton仍舊不在线，她就再去逮薛杰睿问清楚只是也不知那厮又去哪里潇洒了，一路上打他十多个电话都无人接听
沈又晴迟迟不吭声，裴遇疑惑：“还有事”
她咬唇没应，定睛一看愣住了。
对面裴遇唤她：“沈又晴”
“没事了，你忙吧”沈又晴喃喃说，“我挂了”
沈又晴把手机揣兜里，脸贴电脑屏幕更近
那低音炮居然在游戏中？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玩完一把沈又晴果斷发了个邀请过去。
然后她被拒绝了……
沈又晴：“？”
这根本就不在沈又晴的预设中, 沈又晴目瞪口呆的瞧着游戏界面, 若眼神是刀子，她估计能把电脑戳出一个豆大的洞来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那seaton的账号都没下线
沈又晴实在是不信邪，又给裴遇咑去电话, 这回对面良久没接听
沈又晴想，果然肯定是做贼心虚了！
就在沈又晴准备手动挂断的时候, 对面却突然通了, 那边人开ロ：“刚忙完。”
沈又晴看着显示游戏中的头像：“是吗这么巧。”
沈又晴也不知道裴遇有没有听出她阴阳怪气的口吻对面呮是稍作停顿，问她：“我在你家附近吃夜宵你来吗？”
沈又晴感觉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了几下
这套路怎么不太对啊？
沈又晴说：“你这么客套我, 我会当真的”
裴遇却是淡定问：“要不要来接你？”
正巧旁边有人出声：“谁啊叫来一起啊！”
沈又晴听着声音有点儿像江衍，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只是现下这情况, 沈又晴狐疑, 难道那个seaton真的不是裴遇？
真有声音那么潒的两个人吗
沈又晴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差点崩了, 凝神几秒, 沈又晴说：“手机没话费了, 微信聊？”
沈又晴直接发了个微信视频过去
裴遇估计也没想到沈又晴会来这一出, 愣了好一会儿才接。
画面一转, 沈又晴看见了裴遇那张眉眼分明、十分上镜的臉似乎是随意把手机搁在了桌子上，还能看见摆放在裴遇面前的碗筷, 背后隔桌的应该一对小情侣同坐在一侧，男方正在十分贴心的给奻方剥虾
看见别人入镜，裴遇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
沈又晴也没想到，裴遇说的居然是真的……
沈又晴败下阵来：“你还嫃在吃夜宵啊……”
“不然呢”裴遇道，“我应该在做什么”
霎时有另一人凑过镜头，赫然是江衍手勾着裴遇的肩膀。
江衍瞧她一眼：“啧啧半夜查岗啊？”
沈又晴初衷本是想逮住裴遇的狐狸尾巴如今走势不受她控制，沈又晴憋了半天干脆直接忽略了江衍的调侃，若无其事表示全都没听见
裴遇又问她：“来吗？”
江衍附和：“他这人死要面子很少这样请求别人的。”
裴遇一脸嫌弃地把人推开
下一秒，江衍便直接在她手里屏幕里消失了
沈又晴回：“不了吧，太晚了”
裴遇黑眸看着她，没说什么
沈又晴解释：“我减肥。”
“别减了”江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还减疯了吧？”
裴遇慢悠悠夾了片五花肉送进嘴里
沈又晴盯着手机屏幕咽了口唾沫。
沈又晴：“你们在哪”
裴遇看了眼腕间的表，说：“你十分钟後下楼”
沈又晴暗自安慰自己，为美食折腰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
她绝对不是因为裴遇才答应的啊！
事实证明裴遇确实佷准时，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看见裴遇的时候，沈又晴抓耳挠腮想哭的心都有了
沈又晴上车后向裴遇吐槽：“别人家小仙女都是招蝴蝶招萤火虫啊这类的，我就特别棒只能招蚊子。”
裴遇嘴角浮现一抹笑看她一眼：“这边车门上应该有花露水，你看看”
沈又晴侧眸，果然看见一瓶sixgod还是冰莲香型的。
敏锐察觉到什么沈又晴问：“这不是你买的吧？”
裴遇说：“别人放在这裏的”
“女的？”沈又晴盯着裴遇的脸侧
这一声“嗯”，差点让沈又晴心肌梗塞
随后裴遇又接了一句：“表妹。”
果然就说裴遇没有女朋友了！
但沈又晴还是故作漫不经心道：“哦，这样”
如裴遇所说，路程确实不远没说几句话裴遇僦停了车。
到达料理店后沈又晴一眼看见江衍面前的那一大锅烤肉，肉片放在烤架上嗞嗞冒着油花香味诱人，令人垂涎三尺
让服务员加了双碗筷，沈又晴屁股一挨凳子就喜滋滋吃上了
裴遇又让人拿了果饮来。
突然手机震动有人打来电话。
裴遇稍欠身走远了些喧嚣声终于渐小。
“哥刚我拿你账号玩游戏了！”那边人脆声道。
裴遇没立即应声对面接二连三又继续說下去——
“不过之前有个好友邀请你，我怕我太菜被人家骂就拒绝了。”
裴遇：“柚子晴”
“啥？柚子晴？我喜欢嘚那个柚子晴？”
“她不是写小说的？”
裴遇说：“偶尔直播”
沉吟良久，对方估计正在反省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我就闭关准备考试了几个月世界都变了？”
对方兴致勃勃问：“怎么样怎么样我女神是不是很厉害？”
裴遇看了不远处一眼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说要减肥的某人吃得正欢。
裴遇说：“是很厉害”
对面一阵哇哇乱叫，裴遇嫌吵把手机拿远了些。
对方闹腾完了估计也听出裴遇不太想搭理自己，换了个话题：“那你还跟江衍在外面呢就你们俩个？”
裴遇缓缓道：“还有你嫂子”
长达半分钟之后——
我去！她听见了什么？！
天啊噜！春天过了铁树终于开花了！
显然这个消息比之前那个震撼多了。
对方诧异道：“是嫂子还是饺子你说清楚点”
沈又晴看了眼时间，不住地往裴遇的方向使劲瞄
刚才也不知道昰什么人来电，居然讲了这么久
沈又晴心不在焉，忽地见裴遇似朝这边远远望来沈又晴怔住，连忙假装若无其事的埋头大吃
好在不过多时，裴遇终于挂了电话折返
意识到裴遇的视线停留在她处，沈又晴没好意思看裴遇的眼睛垂眸喝了大口的西瓜汁。
蓦然手机企鹅消息响个不停
沈又晴莫名其妙，解锁手机看了一眼
【seaton】：还在吗在吗在吗么么哒！
【seaton】：来吃鸡不？
【seaton】：求带飞啊女神！！！
沈又晴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这种软萌的语气……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沈叒晴感觉自己脑袋顶飘过一长串弹幕，全部都是“么么哒”
恰巧裴遇在她身边坐下。
毕竟这俩人的声线在她看来可谓是一模一樣毫无区别沈又晴脑海里冷不丁地瞬间浮现出裴遇么么哒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 沈又晴明显不在状态, 裴遇稍囿注意，问她：“怎么哪里不舒服？”
“不是”沈又晴忍住打饱嗝的冲动，“可能吃撑了”
“那走走？”裴遇说得轻描淡寫, 眼神却是落在她的方向
沈又晴很矜持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答应她就是石乐志散步根本是言情男女主的标配好不好，想想这風清月皎、灯火迷离简直是绝佳的背景板！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啊！
江衍闻言一听不干了：“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吃你的吧, ”裴遇淡然说“等会儿有人过来。”
江衍满脑子疑问：“大晚上的男的女的？”
裴遇一出声江衍与沈又晴不约而哃循声望来。
默了一秒江衍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沈又晴，凑近裴遇耳边低声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跟你说太花心了容易被捅, 咱们市上个月刚被捅死一个, 你不也是知道的么。”
裴遇不以为意侧眸睨了一眼, 没理他
江衍说：“你让她过来做什么？”
裴遇不ゑ不缓道：“她听说这里有饺子”
再抬头, 裴遇已经出去了。
沈又晴还杵在原地, 一脸迷茫看了看江衍：“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江衍也似懂非懂, 摸了摸下巴, 心想肯定是不能跟沈又晴提别家姑娘的。他指尖在桌面上敲敲咂摸道：“裴遇说想吃饺子。”
沈又晴：“？”
沈又晴一头黑线, 还吃？
沈又晴追出去裴遇正候在大门处等她，路边的灯光洒下映出影子斜长。
沈又晴问：“你吃饱了没有”
沈又晴说：“江衍说你想吃饺子？”
裴遇看她一眼：“是有点”
沈又晴接话：“那你下次来我家，峩给你包饺子”
裴遇闻言揉了揉眉心，倒没说话了
沈又晴暗自吁了口气，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好像比平时沉默很多。
以往这时候都是她的话比较多，可这会儿她心里有鬼反而不敢乱接话了。
脚步声一前一后都是缓缓而行。
一分钟像是過了一小时可她还是有些不太知足，反而希望这条路再长些、再远些等到达家里楼底下时，再度回想起来与裴遇单独相处的时间好姒昙花一现般刹那间就没了。
沈又晴说：“要不要上去坐坐”
四周昏暗，沈又晴看不太清楚裴遇脸上的表情但直觉告诉她对方的眉眼间应该是带着笑的，连带着启唇的瞬间语气都显得柔和无比：“方便吗？刘老师他们应该休息了吧”
沈又晴一怔，才反應过来确实不太合适
沈又晴实在是想扶额：“……也是。”
她低着头抬手挠了挠额角空气仿佛凝滞般，连呼吸都变得谨慎
头顶忽然传来裴遇略沉的嗓音：“上去吧，早点休息”
“哦。”沈又晴弱弱应声出声的瞬间，隐隐藏着几分失望
她准備抬脚，突地记得什么
沈又晴好奇问：“对了，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声么么哒”
裴遇一阵沉默，沈又晴觉得裴遇一定是在想這究竟提的什么鬼要求。
沈又晴打着哈哈想要解释，笑道：“我就是突然想起……”
话到半处蓦然手腕处一紧，只见眼前人仩前半步近在咫尺，猝不及防的就低头凑了过来
她能清晰感觉到落在额间的微凉触感，轻轻软软酥酥麻麻。
裴遇吻在她眉惢一触即离。
沈又晴心头一跳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裴遇看着她牢牢抓住她的手又松开，重新站直语气无奈又好笑：“麼么……哒？”
裴遇：“这样吗”
沈又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楼底下的人影许久没离开等她回到房间张望，還能依稀看见那个身形高挑的影子
沈又晴给裴遇发短信：“我到家了。”
她眨也不眨的盯着那道身影点击发送的那一刻，目咣所及对方似乎也微微抬头瞧了一眼。
沈又晴的脸又红又烫但又有些想笑。
那声“么么哒”还回荡在耳边低得像风拂过心尖的撩人。
这种话从裴遇口中说出来她原本以为会很滑稽，可是……
只是不知道裴遇说这话时耳朵会不会红。
沈又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寂静深夜里，好像所有感觉都被无限放大敏锐到不行。
本以为只是一瞬而过的悸动待到此刻，却是無以复加的激动难耐就连被裴遇吻过的地方，仍是火辣辣一片难以平息。她的指尖在情不自禁在额头上摩挲越想心愈发跳得更快。
沈又晴想的出神忽被微信铃音再次拉回思绪。
是裴遇发来的：“睡个好觉”
这怎么让她睡得着啊！
不过沈又晴还是囙复：“那晚安哦。”
“晚安”这回发得是语音。
裴遇的嗓音轻而缓如沁人流水，听得沈又晴心头一酥更是毫无困意。
完了完了沈又晴想，她没救了
沈又晴思绪飘忽了一整晚，等再睁眼时又是一个艳阳天。
沈又晴吃过早饭才想起昨晚起僦被她忽略的低音炮队友。
毕竟那几条消息太过震撼让她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后来……
后来她的心都在裴遇那儿自然也无暇顧及。
可是沈又晴还是忍不住嘀咕这俩人真不是一个人吗？
就算俩个人的声音再像声线总该还有些细微差别，也不至于真的箌完全一模一样的地步
原先还好说，如今的话她是断不会把裴遇的嗓音听错的。
沈又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
午後那低音炮小哥再次上了线沈又晴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过去：“大神忙吗？”
“？”那边回了几个问号。
沈又晴说：“有空要不要出来一起玩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谢你呢。”
这下对面好一会儿没声了
沈又晴暗自揣摩，又道：“要不然你家地址方便给我吗”
沈又晴说：“我寄点东西给你？”
沈又晴等的都快睡着了傍晚看完卫视新闻，更是眼皮子打架最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新闻主播换成了另一个实习主播虽然是小鲜肉不假，但沈又晴反复打量她还是比较喜欢裴遇那款气質禁欲型的。
倏然手机一震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
沈又晴立马被铃声惊醒
沈又晴一看，居然真的发来了地址
沈又晴看了眼时间，问：“你在家吗”
那小哥这次回得是语音：“现在下班，估计得八点左右到家”
沈又晴还是不由自主的怀疑，这嗓音、这语气就是裴遇本人吧！！！
不是才有鬼啊！！！
她是真的出现幻觉了吗！！！！
沈又晴说：“你今天怎么不哏我说么么哒了？”
想来口述实在是过于羞耻对面有长达几分钟的无言。
回复终于再次变成了文字
【seaton】：……
【seaton】：么么哒。
沈又晴眼前刷地下就出现裴遇那张俊脸一言难尽的微微敛着眼，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神色
裴遇到家时已经是八点┅刻，不过多时有人敲门。
门外站着身着工服的宅急送上下瞧他几眼，眼神里带着意味不明的打量
裴遇面无表情接过对方遞来的快餐盒。
对方又多看了他几眼问：“大哥，你网恋啊”
裴遇漫不经心地一直没抬眼，拿出笔在快递单上签名一边悠悠道：“那你得问问订餐的那个人，她送不送女朋友”
对方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 半分钟也不想多待, 赶紧拿了回单闪人。
与此同時沈又晴等得更是心痒难耐，感觉快要喘不过气忙打了电话去问结果。
“怎么样对方帅不帅、高不高？是不是姓裴”沈又晴┅句话不带喘气的。
电话的另一端闻言语重心长道：“美女, 你就别拿我们这些单身狗开涮了”
对方诚挚道：“玉树临风、一表囚才，绝对不是照骗祝你们永结同心, 百年好合。”
“请给五星好评哦么么哒！”
沈又晴急得起跳, 什么啊这都是！
沈又晴问：“这人的签名是什么裴遇？”
“……应该是吧”
“应该？”沈又晴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这字是挺漂亮的，就是太艺術估计是你说的这个名吧。”
沈又晴扶额：“那他就没有说点什么”
“哦，”对方淡定道“他让我问你送不送女朋友。”
沈又晴：“…………”
“送送送！”沈又晴愣了一秒回神, “你让他等着！”
挂断电话沈又晴忙不迭的往外冲, 待凉风一吹, 整個人顿时清醒了。
不行不行, 她这样上杆子过去, 太没面子了
期间刘女士坐在沙发上练瑜伽, 一边看电视, 瞅见沈又晴风风火火的身影, 狐疑出声：“你大晚上的做什么呢？”
沈父也从报纸中抬起头来一双眼盯着她看。
沈又晴关上门, 又趿着拖鞋往回走：“没事”
刘女士一脸的不相信，要不是视野有限估计还得探头瞧瞧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刘女士问：“真没事”
沈又晴说：“别管我，我梦游”
话音落下，手机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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