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如何让生意来找你 小说。。

原标题:如何主动出击,寻找你的客户?

做生意就是做人,只有成就客户,才能成就自己

张波,福婴岛童装店负责人,株洲婴悦熊服饰有限公司总经理,长株潭聚商盟副会长,擅长客户挖掘,客户管理,精通婴幼儿服饰用品系列的供应链,长期为几十家蓝冠和天猫卖家提供专业的服务;乐于分享网络实战经验和婴童行业专业知识,并得到广大商友的认可。

我觉得作为一个电商人,就需要抱着开放,分享的心态,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和大家一起来分享和交流,在这个过程当中自己也会学到很多东西。

下面我给大家分享一些我的经验,主要想跟大家说说:如何主动寻找你的客户?这点其实对于你的店铺做起来非常的关键,大部分人在电脑面前等生意,要是等生意的话,你的生意永远也做到不大,因为成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所以我们不能等客户上门,要主动出击。

怎么主动出击,首先你得了解阿里巴巴后台功能,通过阿里巴巴精准营销主动把握来访客户。

先是试着通过旺旺联系,要是旺旺联系不上,也可以打电话进一步沟通和了解客户的想法,一般我们联系的是意向度比较高的客户,也许一两次不会成功,但是你电话打的多了,肯定会有一部分客户,主要是看你用不用心来这么操作。

就说我们经历过的一个例子,我们每天都会打一些电话,有一次给某个客户打电话,她感到很惊讶,他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我只是在你们店里看了一下,我们跟他们说,我们后台能看到您的一些联系方式,看您在了解我们的产品,所以我们打电话来跟您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帮助到您,或者是看有不有合作的可能,她就开始跟我们说她在天津的一个小区旁边开了一家童装店,店刚开有很多东西不懂,准备进一批货,但是不知道进什么款式好,于是来网上看看。

于是我们耐心的跟她讲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童装的大概的旺季和淡季,以及每个年龄段的衣服该注意什么东西等等,那一次跟她聊了大概1个半小时,她就觉得我们做生意很靠谱,说跟感谢能跟她说这么多,对她的帮助很大。

于是电话结束后他直接又详细的了解了一下我们的店铺的每一件衣服,过了2天这个客户下了个大单,她准备就做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内衣,一下子买了5000多块钱的衣服,说要是好卖会经常来的,这个客户到现在为止一直在我们家拿货,而且每次拿货的量都不小,现在跟她就像是朋友一样,有什么问题都会微信或者是电话沟通,所以说,电话打的多了肯定会有收获,有些大客户就是这样慢慢积累起来的

其次跟大家说说如何出击找淘宝卖家,找适合我们匹配的客户类型以及价格区间的客户群进行接洽。

具体怎么做,我觉得这个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我的具体操作是这样的,我首先会去淘宝的大类目去看,比如我是卖婴儿衣服的,我就会去淘宝看婴童服装这么一个大类,先粗略看一下销量比较好的店,然后就是就是看婴童服装里面的一些小类目,比如说婴幼外出服套装,我就会到这个类目下面看,看那些排名靠前的和销量靠前的,看哪些店铺衣服风格跟我们家的衣服类似我就会收藏,不着急下手来直接联系。

看完以后呢,我还会通过阿里指数和淘宝指数,找一些跟我的产品契合度比较高的一些热门的关键词来搜索,然后再来分析搜索来的这些宝贝是否跟我们自己的产品类似,如果类似我就会进店去看,对于有可能的店我都会做一个标记。

这样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你大概会知道这段时间内,哪些店铺是你的目标店铺。

一般我都会做一个表格,表格里面有可能成交的客户,也有我们这个类目里面做的好的店铺,我也会去分析,他们做的好的原因在哪里,是价格有优势还是面料有优势还是其他的方面有优势,我都会一一记录下来,长时间坚持下来,这样的话你就能了解某个行业的一些趋势,或者可能说是一个看货能力,这样无论你是代理商还是厂商,对你自己的进货的时候一个把握或者是开发产品的能力都会有一个不小的提升。

继续回到正题,得到店铺这些数据以后,就是你怎么去跟这些店铺去联系的问题了,很多时候可能你去联系,如果直接说的话,很多时候都是客服,他们可能都是象征性的回复一下,也许效果不怎么样。

所以你需要找到老板,真正能决定进货的那个人。

我的建议是有三条,第一条是每天都跟某个客服聊聊,跟他把关系混好点,然后让他告诉你老板的旺旺是哪个,具体跟老板聊,跟老板聊之前需要你做好之前的工作,就是把他们店铺的产品和定位各方面都了解清楚,然后给他推荐你们的产品,把你们产品的卖点告诉老板,让他明白一个意思就是跟我们合作是有"钱"途的!"。

即使你们生意做不成,尽量保持联系,跟他们多聊聊,聊聊他们最近的生意如果能成为朋友那是最好了。

第二条,要是晚上有时间,最好在晚上找客户,因为这个时候,很多淘宝店主因为请不到晚班客服,一般自己也会守一守,所以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因为这个时候老板正好不忙,你跟他说一些东西,可能没那么反感,这样的话,谈成的几率是比较高的。

因为我很多大客户都是在晚上谈成的。做这些重在坚持,不要刚开始没效果或者碰壁就不做了,那样做什么都做不好。

这样客户可能慢慢有了,但是也会遇到很多问题,可能很多时候有些客户拿了一次货之后就没有回来了,这个时候你需要分析原因了,是因为你自己的产品有问题还是价格有问题或者是别的方面的问题,这些你都需要搞清楚,最好的方式问客户,这样是最好的办法,直接给他电话问,问没有来补货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某个地方做的不够好还是什么原因。

总之一条就是要完全了解客户的想法,根据客户的想法来对我们现有的一些东西做一些改进,这个是很有必要,我自己这里对每个客户都有分析,包括每次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这样方便下次跟客户沟通。

最后我觉做生意就是做人,跟客户应该诚信做生意,真诚做朋友

当生意过程多了之后你也会积累一些客户朋友,对,没错,就是朋友我今天要讲的重要一条也是这个就是跟客户成为朋友,满足客户需求。

满足客户需求是什么意思,不是客户所有的要求都答应,是在保证自己的赚钱的基础上,尽量多给客户考虑,让他跟你合作能轻松赚到钱,他说主推哪款货咱们就备货,他说有质量问题咱们就换货,咱们就改进等等,就是让客户跟你合作没有后顾之忧。

这点对于你客户的粘性这块非常重要。因为做生意就是做人,做人到位了,生意也就到位了,平常多跟客户沟通,联系。

了解客户的想法,跟客户成为最亲密的朋友,要是关系到位,客户会把他想做的产品告诉你,把他的发展规划告诉你,你可以多了解一些客户综合一下意见,根据客户的想法来发展自己的生意。

我再举一个我自己的真实例子,我现在合作的最大的客户,也就是在晚上跟他慢慢聊天熟悉的,第一次拿了3000多元的货,第二拿货量比较大,但是遇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差点让我失去这个大客户,就是第二次发了1万多块钱的货,但是呢,货收到以后,客户那边说少了60套衣服,这60套衣服的价值是将近1000元,当时这个客户也跟我还价了,说要这款再降点价。

但是我们的仓库人员说装过好几遍,肯定没少。我为这个事情也比较头疼,我要客户那边已经点过了数了,那边一口咬定就是少了60套衣服,我们还按当时的货重新装过一次跟之前发货的重量是核对上的,所以觉得这个事情很难办,当时我老婆还跟我说,这种客户明显就是故意的,之前跟你还价,现在说少数。

我没有回答我老婆的话,我说我好好考虑一下。考虑以后,我跟客户说,您那边确实少了,但是我这边也确实没少发,因为每次发货都有2个人点过3遍,只能是物流那边出问题了,我找物流解决,我解决好了跟您说,但是之后我这边您的货我都会专门放在有监控的区域来配货的,保证不会少您的货。

这次以后这个客户就从我的稳定的大客户,之后再也没有说过少数的事情了。所以呢,我当时要是听从我老婆的建议我就损失了一个大客户。

这里要跟大家说明一个什么问题,无论出现什么问题,尽量跟客户协商解决,不要跟客户去争辩,有时候也许是眼前吃了个小亏,但是换来的可能是你的一个长期的忠实客户,现在我跟这个客户关系非常好,几乎无话不谈。

回到正题啊,我跟我的客户关系都非常好,真的就是很好的朋友,什么话都说!逢年过节,也可以根据客户的具体需求,送一些小礼物,给客户一个惊喜,去年年底,我了解到我的一个大客户说准备买一个ipad,几天后他就收到了一个ipad mini,客户就很惊喜,客户当时就表示,明年会卖我们家的更多产品,有这样一个供货商在为他时时考虑他会觉得放心,他也会感到很舒心,这样合作起来就会很愉快。再说即使到时候你们不合作了,但还是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反正是没有害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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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城市觉华岛海岸驿站家庭宾馆 地址:葫芦岛市觉华岛雷屯(距离南海浴场20米处)

你是夏夜晚风是讲了厉海温轻的感情故事,厉海有很多爱慕者有很多人,而温轻冷淡、沉默,更像夏夜的轻风拂过海面,那么温轻就是他的心上人,那么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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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早上,阳光透过没拉紧地窗帘照进屋里,屋外有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床上趴着个男人,精壮的手臂和紧实的腰背被阳光照亮了大片,他烦躁地抽出枕头压在自己脑袋上,空调毯只在他腰上盖了少许,大部分都掉落在床下。

“小海,小海,八点啦!”房门被笃笃地敲,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厉海随手抄起床头的闹钟,分明才六点五十。

“起了!”厉海底气十足地应了声,手一撑床挺身坐了起来,靠在床边穿裤子。

他爸忽然推门进来,严肃地皱着眉头训他:“说多少次了,在家里要轻声细语,动了你妈的胎气我揍你。”

厉海打呵欠:“爸,说话就说话,别骂娘。”

“臭小子,跟你老子也敢没正行!”

厉海他爸作势要揍他,厉海立马抬手认怂:“八点了八点了,我要去幼儿园了!”

他边说边绕过他爸往门外退,厉妈妈正坐在餐桌旁喝粥,看自己儿子的眼神格外友好。

厉海飞快地洗漱完毕,也没坐下吃饭,拿了瓶甜牛奶,跟他妈打了声招呼就从过道墙上摘下滑板出门了。

大院的幼儿园不放暑假,可大院幼儿园的园长怀二胎了,这酷暑天围着群小毛头奔波忙碌太辛苦,于是园长家属大手一挥,强行把家里另一个家属派去幼儿园帮忙。

这个可怜的家属就是厉海。

用厉海他爸的原话说:“你创业失败,老子借你钱了吧?在家白吃白喝没亏待你吧?现在让你卖身还钱、还情是不是天经地义?”

厉海觉得这话无比有道理,痛快地答应下来在厉家老二生下来之前替他妈坐镇幼儿园。

北方的夏天虽不如南方潮湿,可这明晃晃的强光丝毫不被云雾遮掩地打在身上,简直能把皮肤晒出烤肉的香味来。

厉海用吸管喝着甜牛奶,脚下蹬着滑板,在树荫下穿行着,风把他的T恤下摆吹得飞起来,这片刻的凉爽让工作日的早上看起来没那么难熬。

滑到离幼儿园门口十几米的位置,厉海踩停滑板,一手把板子拿起来拎着,另一只手将喝完的牛奶瓶扔进垃圾桶。

远远地有个小男孩看见了他,挣开自家爸爸的手就朝着他跑去,边跑边喊。

厉海把滑板放到门房靠着,自己站在大门口,像园长迎接一个个跳脱的小朋友。

迎接方式很简单,把手在腰间的位置放平,那些小毛头就会猴儿似的排队跳着跟他击掌,也有年纪小不懂事的,扒拉着他的腿不放手,厉海就耐着性子一手抱一个,有时候腿上还挂着一个,慢悠悠地往教室走。

把孩子们送到各自的位置后,厉海要负责去每个班点名,确认孩子的出勤状况和健康情况,单是这一项就得花掉快两个小时的时间。

在教室里规矩地坐了一上午,下午到室外活动的时候小孩子们就像脱缰的小马驹一样四处蹦跶撒欢。女老师们看顾不过来,厉海这个唯一的男老师就成了体育老师,他看孩子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是放任他们自己玩,而他则跟着一起跑跑跳跳的引导他们使用运动器材。

厉海打小体能就好,高中的时候还因为成天闹事被他爸扔去部队练了一阵子,跟着小朋友玩两个小时这种事完全不在话下。看着皮猴们累得满头大汗,厉海大手一挥,小朋友们就东倒西歪地走回活动室坐在小板凳上等老师们擦脸。

大教室围坐着冒热气的小孩子,就像一个个刚蒸好的小笼包。

厉海走到活动室前面的钢琴前坐下,弹了首简单的儿歌,有些年纪大的能跟着唱,小小班的孩子基本上就是啃手发呆。

唱完这首歌,孩子们起立和老师们鞠躬说再见,由各个班的老师牵着手领去大门□□给家长。

也有孩子家长没时间来接的,要把孩子在幼儿园多留一个小时。

厉海抱着手臂盯着那几个“被滞留”的小朋友蹲在一起玩积木,大院里的小孩都挺淘,经常说着说着就吵吵起来,拿着小木棍当枪比划着打游击。也有不想玩打仗游戏的,蹬着小短腿跑到厉海面前求抱抱。

厉海坐到钢琴凳上,把小女孩抱到自己旁边,教她弹《小星星》。

弹了一会儿,小女孩没什么耐心地停了下来。

“小海哥哥,我爸爸出差了!”

厉海看她头发乱蓬蓬地像个松狮狗,把皮筋摘了,用手给她捋了捋头发,重新编了个辫子。虽然依旧扭扭歪歪的,总归没那么乱了。

“今天你妈来接你么?”

“不是我妈妈,是我姑奶奶来接我,我妈给张老师发信息说过了。”小女孩说话条理分明,“你给我姑奶奶打个电话,让她早点来接我吧,别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

她这话刚说完,就有家长来活动室接孩子,屋里一瞬间冷清了许多。

夏季天长,下午五点半正是阳光灿烂的时候,不过幼儿园六点就要闭园,他是得催一下家长了。

小女孩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个电话,名字就写的“小姑奶奶”。

厉海照着号码拨过去,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他有礼貌地先自报家门:“阿姨你好,我是温甜甜的老师。”

那边静默了一秒钟,一道明显年轻的女声传来:“阿……姨?”

厉海一愣,把手机移开少许距离,小声问温甜甜:“是你姑奶奶还是你姑姑啊?”

“姑奶奶!”小女孩踮起脚尖拿过厉海的手机,“姑奶奶,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马上,我已经到你们教室门口了。”

这话刚落,活动室里的阳光便一暗,温甜甜的那位姑奶奶出现在门口,逆着光跟小女孩招手。

温甜甜有模有样地跟厉海鞠了个躬,摆摆小手就往门口跑去。

逆光的人仿佛剪影一般立在那里,厉海跟在后面走过去,才看清是一个穿着奶绿色修身连衣裙的女人,年纪二十多岁,头发服帖地挽在脑后,那脸……有些面熟。

厉海不太确定地问了句:“温师姐?”

女人被他问的一怔,反问了句:“你是?”

“厉海……”女人在嘴里念了遍这名字,摇了摇头,“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温甜甜仰着头看着这个再看看那个,抢着发言:“我小姑奶奶叫温轻!”

厉海尴尬地笑了下:“抱歉,是认错了,我认识的师姐叫温若昀。”

温轻也礼貌地笑了下,没再说什么,牵着温甜甜的小手离开了教室。

厉海看着那人背影消失在拐角,回忆了一下高中的那个温师姐,感觉确实不像一个人。

关了活动室的灯,锁好门,楼上楼下又溜了一圈,厉海这才跟门房王大爷打了个招呼,捡起自己的滑板往地上一扔,脚踩上去一蹬便身形轻快地滑出去老远。

滑到主路上时遇见了才离开不久的温家人,温甜甜舞动着小手喊“小海哥哥再见”,厉海没有停下,抬手往背后挥了挥,一阵风似的甩开了距离。

到家的时候厉海他爸正在厨房做饭,看那拿铲子的姿势和倒油的速度,更像是要搞爆破炸了这个厨房。

厉海没吭声,径直往自己房间走,还是被他爸逮到了。

“小兔崽子,人都不会叫了?”

“人。”厉海嘴上皮了一句,看他爸举起铲子立马改口,“爸!爸!”

“去食堂看看有什么吃的,少油少盐最好带点甜口的,哦,如果看起来都不好吃就去你奶奶家走一趟,随便弄点什么回来。”

厉海在家里向来没什么发言权,才吹了两分钟空调又抱着滑板离开了家门。

原本他有架平衡车的,结果他爸没跟他说就自己拿去用,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居然把车给摔坏了。厉海也不能训他爸,毕竟那是他的债主,摔坏了他也不敢让他爸赔。

于是负资产的厉海只能翻出来中学时的滑板凑合着当代步工具。

家属院的食堂日复一日地做着便宜但是难吃的菜,厉海看了一圈,就没见到个少盐少油的菜色,买了两个面包圈,觉得实在不适合他那个高龄孕妇的妈吃,于是腆着脸跑他奶奶家去蹭饭。

食堂挂着透明的珠帘,他这边一挥动,珠帘摇摆打到了刚进来的人,厉海背着身道了句“对不起”,那边回了句“没关系”,俩人谁都没看清对方是谁。

厉海一溜烟窜到了奶奶家,也不客气,洗了手就坐在饭桌前陪爷爷喝了一小盅,吃了两口炸花生米,然后跑去厨房自己打包晚饭。

“你妈最近身体还行吧?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去医院啊。”厉海奶奶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帮他找饭盒装饭,“这个鸽子汤是早上熬得,现在入了味了,让你妈热热再喝。”

“我爸妈隔三差五地来遛弯,您怎么跟半个月没见她了似的?”

“你这孩子。”厉海奶奶慈爱地拍了他后背一巴掌,想起来件事,“小海,你明天有没有空啊?”

“什么事您说,没空我也得抽出空来啊。”

“不着急啊,我的表不跑了,是你爷爷送我的,舍不得扔,你抽空去趟专卖店给我修修,不花钱。”

厉海爷爷在饭厅里嘬着酒插话:“要我说再给你买块新的,我又不是死了,一块旧表还得你珍藏怀念。”

“呸,说的什么话。”厉海奶奶把表连带盒子都交给厉海,“这个有编码的,不用小票人家也给免费修的。”

“行,我明儿就给您送专卖店去修。”厉海应承了他奶奶给的任务,捎着汤饭又一溜烟儿的回了家。

隔天是周六,不用去上班的厉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自己的车已经卖了还欠款,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只能问厉妈妈借车。

厉海开惯了自己的越野车,开他妈这辆小轿车得把座椅往后调到最大,依旧觉得腿脚憋屈。

手机搜了要修的手表牌子最近的专卖店,厉海就这么带着蜷缩感上了路。

他去的这家专卖店是总店,店面占了老建筑的三层楼,店里装修颇为富丽,有店员指引厉海到三层的检修区等待。

厉海拿着一次性的塑料杯子喝了口红茶,歪头打量角落里柜台后面的那个身影。

柜台上摆着个银色工牌,牌子上有个王冠的符号,后面写着人名:温轻。

厉海丝毫不见外地走到柜台前,握着杯子的那只手搭上台面,制造了些许小声响。

厉海咳了一声,跟温轻打招呼:“嗨~”

对方终于把视线从手表上抬起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是当场等货还是预约取货?”

“那你去坐会儿吧,前面还有两个号。”

温轻又看了他一眼,似乎还皱了下眉:“你不和我说话的话,应该不会太久。”

“好吧。”厉海把杯子里的茶喝掉,杯子扔进垃圾桶,背着手在房间内踱步。

三层的维修间并不大,里面孤零零的坐着个温轻,等候区也只有厉海一个人,屋里静的能听见钟表走时的声音。

温轻似乎是修好一只表,坐直了身子转了转脖子,把修好的表放到盒子里贴上标签,又拿起下一只表。

厉海觉得她这么坐着也太乏味了,忍不住又跟她聊天。

“你们这里是只修自家的表么?别的牌子的可以拿来修么?”

“可以。”温轻低垂着眼睑,说话能省就省,“贵。”

“哦。”厉海继续没话找话,“什么表都能修么?你都会修?”

温轻停下手中的活,把右眼上戴着的放大镜拿下来,似乎觉得厉海的问题有些好笑。

“你如果很无聊的话可以出去溜一圈,一小时后再回来取表。”

“我不无聊啊,这儿清静,我在这儿等就好。”

厉海看出来温轻是真不想聊天了,找了个小沙发坐着,双手托着腮安静等着。

等了二十多分钟,忽然听见温轻按了下铃,铃声清脆,厉海循着声音看过去,温轻声音细细软软地说:“到你了。”

厉海把表拿过去,看她轻巧地用扳手旋开后盖,刚想跟她描述一下这只表的“病情”,对方已经用塑料镊子夹了片电池替换好,然后盖好后盖,看了一眼走时,调整好时间。

“好了。”她细长的胳膊伸出来,手背白的能看清每一条血管。

“这就好了?这么快?”厉海接过表,表针确实开始走动了。

“没电了,没什么毛病。你下楼去签个字就可以走了。”温轻活动了一下胳膊,站起身,“需要我送你么?”

“送我什么?”厉海一愣,反应过来人家是要送客,囧然地笑了下,“不用送了。”

温轻便不再客气,又坐回了椅子里:“慢走。”

厉海拿着表走到电梯口了,又折身回到温轻面前。

“你有没有什么表姐妹或者侄女孙女之类的叫温若昀啊?”

温轻摇了摇头:“不清楚。”

厉海又问:“你在江城上过学么?”

温轻这次迟疑了片刻,又摇头。

厉海总觉得她和记忆中的那个高中师姐长得像,最后不死心地又问了句:“那你有没有撞到脑子失忆过啊?”

温轻这次噗嗤笑出来,笑完反应了一下好像不对劲,又对厉海板起脸来:“我的脑子没有问题,如果厉先生总觉得看我面熟……”

“你怎么知道我姓厉?”厉海打断她。

温轻随手从桌子上抄起写着客户名字的检修预约单,送到厉海面前:“厉海先生,我觉得我们中间可能有一个人得去看看脑子,但不是我。”

厉海盯着她的眼睛,说了句气话:“把你工号告诉我,我要投诉!”

温轻不慌不忙地撕下张便利贴,写上自己的工号,搓火地递给他:“厉先生请便。”

厉海轻佻地用食指和中指把预约单夹走,随意地揣进了自己口袋里,进了电梯才把那纸条窝成团,一出门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厉海呼了口气,走到垃圾桶旁边把纸捡起来,扔之前又看了眼,看见右下角的落款“温轻”,原来是这个轻字。

手机忽然响起来,他一惊,抬手扔掉了纸团,接起电话。

厉海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直接挂断了。

刚钻进他妈那辆小轿车,电话又响,厉海这次没挂断,边系安全带边听电话:“有没有点儿正事啊?”

“有有有!”对面男的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太狗腿了,语气又硬起来,“不是,找你出来喝酒还得正事啊?没事不能出来玩?”

“研究叠纸,下周要带小孩玩。”

“我真……”那边似乎是找不着合适的骂人词汇,忽然笑起来,“听我姐说你带孩子带的还挺好,干嘛,打算当成终身事业啊?”

“奥黛丽,没事我挂了啊。”

“别介,真有事,好事。”那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笑的猥琐,“你来慢摇,我给你看个宝贝。”

厉海挂断电话,开车回家。

手机第三次响,厉海好脾气地又给了奥黛丽一次机会。

“别挂电话!现在来慢摇!我把你那辆吉普车弄回来了!”

轮胎因为急停发出与地面的摩擦声,好在周围车少,没发生什么事故。

厉海调转车头,朝着那家叫慢摇的酒吧开去。

慢摇以前不叫这名,叫“蛮腰”,后来整改才改了名字。

慢摇的老板奥黛丽也不叫这名,叫区德力。好些人不认识那个姓念欧,总念成屈,念得他名字像“区代理”。有阵子他头发长了扎丸子头,被人说像《蒂凡尼早餐》里的奥黛丽·赫本,这外号也就叫起来了。区德力比较了一番,觉得奥黛丽好歹比区代理洋气点,也就随着他们叫了。

到慢摇的时候才下午三点,正是太阳光照得人最懒的时候。

厉海在外面哐哐砸半开的卷帘门,里头探出个脑袋来,正是头发短了一些但依旧扎着揪儿的老板。

卷帘门升起来,厉海弯腰钻进去,门又降下来。

和夜晚的昏暗暧昧不同,此时的酒吧大敞着天窗,明亮地晃眼。

沙发上歪坐着三个男的,都是厉海一起长大的哥们,见到他随便打了个招呼,各玩各的手机。

“纽西兰空运生蚝,鳕场蟹脚,蓝贝青口,牡丹虾,象拔蚌,长粒贡米。”奥黛丽端着个大锅放到临时拼起来的大桌子上,自卖自夸,“海哥你看我这锅Paella怎么样?”

厉海拉开把椅子坐下,学着奥黛丽说话:“我觉得你这个帕丫丫不错。”

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都起身到桌前坐下,其中一个光头先问了句:“就弄这么锅海鲜饭,非要把我们叫过来?”

光头叫二光,昨晚通宵打牌来着,被奥黛丽喊过来的时候正在补觉。

奥黛丽连开五瓶酒,推到几个人面前,举起酒瓶跟他们敬酒:“叫哥几个来是跟你们吃个散伙饭,我把慢摇盘出去了。”

“哟?”二光把酒瓶放下。

“从我大学毕业开蛮腰,到现在也有三年了,你们几个白喝了我多少酒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不过我觉得总待在这酒吧也挺没意思的,我想出去走走。”

厉海一皱眉:“走哪儿去啊?”

“去温哥华读书去,那边中国人比外国人多,好混。”

奥黛丽笑得洒脱,这事全凭自己心意,他们当朋友的也没什么话好说,一起喝了酒吃了饭又聊了会儿天,酒吧到点营业了。

其他几人还有事先回了,奥黛丽拉住厉海让他坐酒吧醒醒酒:“你那大切在后面院里,你要今天开回去么?”

“我开我妈车来的。”厉海想了想,“你那起泡酒没多少度数,我在这醒会儿酒,一会儿找个代驾一起开回去。”

酒吧生意不错,一开门就来了不少客人。

厉海坐在个昏暗无人察觉的角落窝着,手里拿着奥黛丽给他找来的A4纸叠小动物玩。

青蛙和兔子是他比较擅长的种类。

奥黛丽巡视了一圈就坐在他旁边,捏着他叠的动物看:“手够巧的啊。”

“噗——你爸可真是够狠的,之前一分钱不给你,逼得你连车都卖了。”

“你花多少钱买回来的?过两年我还你。”

奥黛丽摆摆手:“别那么生分,这车转了两手了,没几个钱。再说我家老头子见我要出去‘用功’,甭提多高兴了,零花钱给得足够。”

“这店生意这么好,你舍得卖?”

“舍不舍得的,反正我走了老头子也不会来打理,还是卖了吧。”奥黛丽视线转向门口,“哟,新东家来了,我去打个招呼,你接着玩你的小兔子吧。”

厉海抹黑在手里来回折,看向坐在吧台的新东家,竟然是下午才让他去看脑子的那个人。

他把扁扁的兔子拿到嘴边吹了口气,提着兔子耳朵走到吧台旁,往一身黑裙的温轻旁一站,胖鼓鼓的兔子放到她面前,手托着腮问了句:“这么巧啊?”

“巧?”温轻四下望了望,似乎是笑了下,“是挺巧的。”

奥黛丽调了杯果汁送到温轻面前,揽着厉海的肩膀给人介绍:“温老板,这是我兄弟海哥,以后他来喝酒的话给打个折啊。”

“你的兄弟,为什么要让我打折?我们关系很好么?”温轻晃着那杯果汁,仿佛在摇晃红酒般优雅,最终她也没喝,把杯子放回桌子上,“我就顺路来看看,明天上午我再来收店,除了工作台和吧台,其余的椅子桌子都不要,你不方便搬的话我就找收旧品的来拉走,卖多少钱回头我转给你。”

她说完,从高脚凳踩到地上,转身离开前把那只白色纸兔子拎走:“这个不错,下次来店里抵你一杯酒钱。”

温轻走得毫不留恋,直到她出了店门,奥黛丽才回过神来:“合着老子的面子还不如你一个纸兔子?”

“噗——”厉海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视线转回到她晃过的果汁杯上,“有点意思啊。”

“有屁意思,她这是提防我给她下药呢,我至于么我?”

“那可说不好。”厉海食指在奥黛丽脸上刮了下,“看你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个正经人。”

“得!您正经!您老人家一身正气!”奥黛丽懊恼地要把果汁倒掉,被厉海一把拉住手腕。

“倒掉多浪费,我喝吧,我不怕你下药。”厉海看奥黛丽被气笑了,拿过果汁像温轻刚才那样摇晃,漫不经心地问他,“你有她微信?发给我。”

“没有!”奥黛丽扫视着满屋的桌椅,正在考虑如何处置它们,“有银.行卡号你要不要!”

“也行啊,一天给她打一块钱,银行就会自动替我给她发短信了。”

“你对我这买家挺有兴趣的呗?”

“我表现的不够明显么?”

奥黛丽食指敲着吧台桌,幸灾乐祸地告诉他:“省省吧你,人家有男朋友了,上次俩人一起来的我见着了。”

厉海骂了一句,又不死心地问:“她亲口跟你说那是她男朋友?”

“这倒没有,不是,人家为啥要跟我说这个啊,又不熟。”

厉海把果汁一饮而尽,拍拍奥黛丽的肩:“你吧,长得不正经,脑子里也没什么正经想法,说不定人家只是合伙人呢!”

“走了!”厉海把车钥匙勾起来在指头上转了一圈,“这个谢了,明天我来帮你搬家!”

“靠!你是来帮我还是来泡妞啊!”

厉海弯着食指在关节处亲了一下飞给奥黛丽:“爱你哟~”

奥黛丽的吼声把吊灯都震的颤了两下:“滚!”

厉海到家的时候,他爸正抱臂坐在客厅沙发上,很显然是在“守海待屠”。

“爸,刚跟小区他们吃了个饭。”

“你爱跟谁吃饭我不管,你那辆车怎么回事?”

“啊什么啊?我刚才在厨房看见了,你哪里来的钱买车?有钱干嘛不还我?”

“……”厉海真想给他爸跪下磕个头,他就没见过比他爸催账催的还紧的债主。

“哼,不说话是吧,看来是真的藏着私房钱啊。”

厉海觉得说出来是奥黛丽给他买回来的这车太没面子,干脆默认自己有钱不还王八蛋了。

他是王八蛋的话,他爸是什么?哼,反正谁都占不了什么好。

正僵持着,厉妈妈从卧室出来了,厉海他爸立马弹跳起来,搀老佛爷似的搀着她的手:“我们把你吵醒了?”

“本来也没睡着,正看书呢。”厉妈妈温温柔柔地摸着肚子走到儿子身边,“小海又怎么惹你爸了?”

“哼!”厉爸爸像是跟老师告状似的告诉自己老婆,“他藏钱!”

厉妈妈笑出声,拍打厉爸爸胳膊:“你也不要管那么紧,小海都二十五了,是大人了。他要是交女朋友,总不能连请顿饭钱都没有吧?”

厉爸爸一脸不爽又不愿意惹老婆不高兴的表情,厉海正打算趁机溜回卧室,厉妈妈的脸色忽然变了。

“啊……就喝了一口,香槟酒,醒了酒才回来的。”

“酒驾多危险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真的就一口,吹表都不一定达线呢!”

厉妈妈泫然欲泣的样子,自责地跟厉海爸说:“都怪我们以前没能把小海带在身边……”

厉海头大的听着父母两人又开始话当年,等他们终于说得困了才放厉海回房。

当年,厉海爸爸调到贫寒地界去工作,厉妈妈跟过去照顾他起居,又舍不得孩子在那边受苦,于是就把厉海送去南方江城外婆家念书。

然后厉海就“学坏”了。

这是厉海爸爸下的定义,厉海自己可不觉得。他从初中到高一都在江城念的书,虽说贪玩了些,成绩不太好,可他身体健康,茁壮成长了啊。

问题主要出在高二那年,厉海被爸妈召回了家,进了新的学校,有了新的同学。

最大的不习惯大概是厉海在江城是孩子王,到了新学校他王冠掉了。

血气方刚的中二男孩子们总会莫名其妙就打起来,厉海入学不到一个月,被挑衅和主动挑衅的同学不下十个。

作为省重点的高中对厉海这种寻衅挑事的孩子毫不纵容,直接把他给休了——休学。

也就是休学那半年,厉海爸爸认为厉海就是闲的才会去打架,把人丢去跟新兵蛋子一起军训,半年以后厉海果然瞬间度过了叛逆期,变“好”了。

厉爸爸深觉自己教育有方,倒是厉妈妈时常觉得对不起厉海,厉海一见他妈那可怜巴巴的样儿就没辙,也懒得理那些找他茬的人了。

厉海躺倒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回忆起在江城的时候快活的日子。

外婆特别慈祥,从来不逼着他练钢琴,也不会管他作业写没写完。

外婆只在意一件事:吃饱了么?饭都吃完了么?不要饿肚子呀!

想到外婆,厉海笑起来,有些想念已经过世的老人。

床头柜上放着本折纸大全的课本,翻开的那一页正是叠兔子的教程。温轻把兔子拎走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回放,她确实和他当年那个师姐不一样。

厉海上高一的时候比较闲,他们学校也挺轻松,还鼓励学生多参加社团。

那时候他参加了话剧社,因为老师要求每个人都必须参加一个社团,而且每个月还要完成定额任务。

在篮球和话剧之间,厉海选择了话剧。

他虽然喜欢打篮球,但只当运动放松,可没想着为了跟别的学校比赛整日练习,还要听那个胖子体育老师骂人。

他在话剧社有固定的表演角色:大树。

有时候也客串一下大石头。

总之是一句台词也没有,站在后面晃悠两下就算演出的角色。

那个时候话剧社的一姐就是温若昀,一个什么角色都能驾驭的高三师姐。

厉海没跟这位师姐说过几句话,但他站在后头听温若昀说了不少话。她有时候是柔弱的白雪公主,有时候是献祭给河神的新娘子,有时候是勇斗恶龙的女战士。

只有在那个叫程卫东,她的男朋友面前,她才是真实的温若昀。

不过厉海不太喜欢真实的温若昀,因为她太“面”了。

他不只一次看见温若昀和程卫东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吵架,然后温若昀就哭,哭完了再跑去找程卫东和好。

至于么?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姓程的一个男人。

有次他们彩排休息,厉海穿着大树的衣服躺在最后两排课桌上睡觉,亲眼看见程卫东把温若昀气哭以后甩手离开。

厉海心想自己这存在感也太低了,只等着温若昀跑出去再离开。

结果她哭的肝肠寸断,鼻涕泡都哭出来了还算完。

厉海受不了,坐起来,从树干的兜里掏出包纸巾:“你要不擦擦鼻涕吧。”

温若昀被突然“诈尸”的厉海吓得打了个嗝,回过神来觉得丢脸,索性嚎啕大哭。

厉海把教室门给关上,坐旁边一言不发。

那天下午,一棵树听一个女巫婆哭了一个多小时。

高中转学以后,他没怎么和之前的同学联系过,更没打听过那个师姐怎么样了。

可是温甜甜的这个姑奶奶,却让他一下子想起来以前的事。

说不定往族谱上查查,她们还真有血缘关系呢。

不过那不关厉海的事,厉海就是觉得温轻这个女人挺有趣的。

他已经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帮奥黛丽搬家,顺便问那个有趣的女人要一个联系方式。

厉海第二天一早门没出成,被他爸扣住了。

厉海觉得他爸大概是更年期,听说更年期其实是一个很难受的生病过程,他决定体谅病人的不合理要求。

比如他爸提出来的送厉妈妈去做产检。

“是小区重要还是你妹妹重要?”

厉海想象了一下陪自己妈妈产检的荒唐场景,郁闷地答应了,只是忍不住吐槽了了句:“我说您如果没时间照顾自己的小孩,就别生好么?”

厉爸爸居然没骂他,甚至愣了一下,然后疑似背着手生着闷气出门了。

更年期男人真难以理解。

去医院的路上,厉妈妈倒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儿子,是不是耽误你约会了啊?”

厉海想起自己原先的计划,摇摇头:“妹妹重要。”

厉妈妈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宽敞的越野车:“这车好几年了吧?你们第一个游戏上架盈利的时候买的。”

厉妈妈手从车窗框上摸过去,叹了口气:“人生就是这样,起起伏伏的,你在幼儿园待的惯么?”

厉海看起来笑得挺没心没肺的:“挺好的,好几个小家伙排着队计划着长大了嫁给我呢。”

厉妈妈也跟着厉海笑起来,和他聊闲天:“那天你姑姑说要给你介绍女朋友,我拒绝了,我觉得你应该不缺女孩喜欢呢。”

“要不说是我妈呢,审美在线。”

产检等候区人不少,有好些产妇年纪都不小了,陪着来检查的男人却不多。

厉海陪他妈坐在第一排的位子上等叫号,等了半个多小时就排到号了,厉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跟着他妈往诊室走的时候,隔壁诊室的门打开,门内走出来的赫然是温轻。

厉海第一反应:孝顺的男孩运气不会太差。

他原本还遗憾不能去帮奥黛丽搬东西了就不能要到温轻的联系方式了,谁能想到在医院碰见了她。

如果她不是从产检科室走出来的就更好了。

厉海扬起嘴角,走近她的时候开朗地打了个招呼:“诶!温轻。”

温轻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一个回应都没有,仿佛根本不认识他。

厉海扭头往回看,只见温轻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小海?”厉妈妈顺着厉海的目光一起看向温轻的背影,“是你朋友么?”

“哦。”厉海扭回头扶着妈妈进诊室,“可能认错了吧。”

B超显示厉海的小妹一切正常,厉海先打电话给他爸报备了,又送他妈回了家,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厉海给奥黛丽打电话,问他搬完家没有,奥黛丽先是骂了他一通说话不算话,又说收旧品的已经把东西都拉走了。

“你那个新东家呢?去了么?”

“没,她好像有什么急事,找了个小弟过来,现场把锁给换了。”

“对,那种道上混的看样子就像收保护费的小弟。”奥黛丽再次幸灾乐祸起来,“我就说这女的不简单,什么人能指使的动这种小弟啊,你还是趁早死心,别瞎招惹。”

“兄弟,你这是在激发我的好胜心么?”

“我这是提醒你别不知死活。”

“行吧,那我谢谢你的提醒了。哪天的飞机,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没,我就随口客气一下。”

“滚蛋。”奥黛丽粗暴地挂上了电话。

厉海看了眼父母的卧室关着门,猜他妈应该是歇着了。于是偷摸地拿了根烟进厨房,开了燃气灶的火把烟点着,紧锁厨房门,大开厨房窗,对着窗外抽烟。

他抽快烟,不往肺里走,用嘴吐着烟圈玩。

不知道温轻去产检科室干嘛,她也有一个怀二胎的妈么?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

厉海脑洞大开,觉得温轻可能有健忘症,就像金鱼一样,昨天的事今天就记不住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晃神,被烟呛得咳嗽起来。他怕惊动了他妈,透过玻璃门盯着客厅的动静,把烟在窗外的台子上摁灭冲进下水道里。

这个周末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度过了,傍晚厉海把奶奶的手表给她送过去,在老人家那里吃了好些东西才回家。

厉妈妈不知道是不是外出一趟有些疲累,晚饭都没吃就睡了,厉海不能在客厅看电视,只好躺在床上玩手机。

八点钟的时候闹钟响了,厉海看了眼日程簿,把备忘录上的大段文字复制下来,粘贴到幼儿园家长群里,提醒家长们检查小朋友的书包收拾好了没有,折纸活动课要带的工具装上了没有,清洗被套的孩子记得把小被子带回幼儿园。

消息发出去以后,家长们陆续回了感谢提醒的信息或是询问课程等,厉海看了一会儿,道了晚安把手机放到枕头旁,打算早早地睡个养生保健觉,没想到手机震动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但厉海又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厉老师,我是温轻。”

厉海在枕头上捶了一拳,靠,他傻了么,那天温甜甜拿他手机给温轻打过电话的啊。

“是这样的,甜甜给我打电话说你们要上折纸课,需要买彩色纸和剪刀,周五那天我忘记带她去买了,明天你能分给她一份材料,不要批评她么?”

“哦,这样。”厉海清了清嗓子,从床上坐起来,“不过我不是她的班主任,并不管这个的。”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温轻客客气气地说:“甜甜没说清楚,那打扰了。”

“哎!”眼看温轻要挂电话,厉海急忙说道,“我明天给温甜甜带一份材料。”

温轻的语气就像一个普通家长一样,厉海不知道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温甜甜的爸妈给自己打这个电话,想到白天在医院见到她的事,疑惑脱口而出:“白天,你是陪人去看病么?”

“好的知道了,没那么熟。”厉海打破明显变得尴尬的气氛,开玩笑似的主动结束对话,“这次加上次的兔子,你欠我两杯酒了。”

“好的,我记住了。你随时可以来消费。”

厉海不是傻愣愣纠缠的直男,话说到这程度上,他也看出来对方没想继续聊了,索性先说了晚安等温轻挂断。

周一早上,厉海照例踩着自己的滑板去幼儿园,站在门口和每个小朋友打招呼。

送温甜甜来的是她妈妈,大概急着去上班,跟厉海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厉海从自己的双肩背里拿出来彩纸、剪刀和画笔,牵着温甜甜的手送她进教室前蹲下来和她了解了一下情况。

原来温甜甜把老师布置的任务忘记了,昨天厉海在群里发信息,甜甜的妈妈问起她,她才想起来。怕妈妈训自己,温甜甜撒谎说自己的材料包放在幼儿园了,又偷偷给温轻打电话希望自己的小姑奶奶能给她买一套材料包送到幼儿园。

厉海听温甜甜讲完来龙去脉,感慨现在的小朋友脑瓜子构造成熟的够早的,撒谎都是成体系的,还知道找人帮忙圆谎。

温甜甜看厉海板起脸来,似乎知道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往后退了一步:“小海哥哥,你这么严肃我会怕怕,撒谎是错的,我知道错了。”

厉海拉起温甜甜的手来和她讲道理:“谎言并不总是错的,如果你撒的谎没有伤害到别人,给别人造成不好的影响,甚至还有好处,那就叫善意的谎言。”

温甜甜振振有词地分析道:“我虽然骗了妈妈,但是妈妈上班很累,和我生气她就会更累了,我说谎她可以不生气,所以我是善意的谎言。”

厉海差点笑出来,他一向把小朋友当成独立的个体去对话,不会因为他们年纪小就哄他们或是教育他们。他想了想温甜甜的话,反驳她:“但是你的谎言给你姑奶奶造成了麻烦,她为了帮你圆谎需要大晚上的找地方买材料包,还要一早给你送到幼儿园,是不是很可怜?”

这次温甜甜点了点头,承认自己给人添麻烦了,厉海看她自责地一直抠自己的手指头,把人送去教室。

刚要扭头,温甜甜忽然揪住了厉海的衬衣下摆,另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伸出来问厉海要手机:“小海哥哥,我能不能给我小姑奶奶打个电话?”

厉海掏出手机来,翻到昨晚的通话纪录,替她拨了过去,开的公放。

温甜甜扶着厉海的胳膊,踮着脚对着电话说:“小姑奶奶,我以后长大一定会孝敬你的!”

温轻笑出声,柔声说了句:“好呀。”

温甜甜心满意足地跑进教室里,厉海往大门口走,正要挂电话,温轻忽然叫了声“厉海”。

厉海关掉免提,把手机放到耳边:“什么?”

“谢谢了。”温轻先道谢,之后语气严肃了许多,“以后不要让甜甜用你手机给我打电话,幼儿园有事你让老师找她父母。”

她说这话时像是要跟温甜甜撇清关系,和刚才那个温柔地说“好呀”的女人截然不同。

厉海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嘴上却贱贱地问:“不让她打给你,我呢,我能找你么?”

厉海问的这个问题,温轻甚至都没考虑就给出了拒绝的答案:“我不是你能喜欢的人。”

厉海没被激怒,反倒笑了:“你又不是我的谁,你可管不了我的想法。”

温轻“哦”了一声,云淡风轻地反问:“还真是喜欢我啊?”

厉海也不知怎么的,被自己唾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厉海,以后不要联系我,想喝酒的话直接去酒吧。”温轻不再和他废话,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哪有这样的,人家才给你孙女拿了彩纸彩笔,你转头就让他别再找你。

想到温甜甜管自己叫“哥哥”,管温轻叫“姑奶奶”,厉海又觉得那天自己电话里喊得那声“阿姨”把温轻给叫小了一辈。

厉海摇了摇头晃掉那些无聊的想法,把手机揣好,回到大门口继续和小朋友握手,然后一个班一个班地开启他的折纸循环演出。

最后一个班教完以后,厉海站在窗边,看小朋友们比赛谁的纸青蛙跳更远。

地上五彩缤纷的青蛙乱跳,搭配着小孩子们此起彼伏的不着调的“呱呱”声,简直置身像是青蛙大型屠宰场。

厉海用小指抠了抠耳朵,觉得耳膜很受刺激,打算离开教室寻找清静的时候,看见了角落里安静的温甜甜。

你说这小孩,人家都在那里呱呱,你就跟着一起呱呱不好么?你为什么要安安静静地坐在阳光下叠小兔子?这不是逼着厉海想起来她那个让人心乱的姑奶奶么?

他走到温甜甜小桌子旁蹲下,手臂搭在膝盖上,抬着头问她:“谁教你叠这个的?”

“你和小姑奶奶很熟么?”

温甜甜看厉海的眼神像看怪叔叔,厉海被看得打算站起来走人,温甜甜却一派老成地叹了口气:“那么一个漂亮的人愿意陪你玩,你会不喜欢么?”

“有道理。”厉海又蹲了回去,“她是你爸爸的姑姑?”

“是的,妈妈说爷爷的爸爸是最大的哥哥,小姑奶奶的爸爸是最小的弟弟,所以爷爷是小姑奶奶的哥哥。”温甜甜掰着指头算,五个指头都掰完了才问厉海,“小海哥哥你听得懂么?”

“我……大概懂了。”厉海点点头,觉得自己这么跟一个小朋友讨论奶奶辈的事太不庄重了,咳了一声,视线转到小木桌上的纸兔子身上,夸了温甜甜一句,“兔子叠的不错。”

温甜甜双手捧起那扁扁的兔子,在底部气口上用力一吹,扁兔子就膨胀成了胖兔子。

厉海摸了摸温甜甜的小脑袋,和班主任点头示意了下,就离开教室找了间无人的活动教室休息去了。

他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长胳膊长腿缩在儿童椅上显得有些滑稽。

厉海不好好坐着,卡着椅子摇来晃去的,想辙。

他觉得温轻还是太不了解男人,像她那样放狠话说什么“我不是你能喜欢的人”,简直就像是挑衅他说“来呀来呀来追我呀”。

这女人,要么是涉世未深,要么是心机太重。

偏偏厉海还挺吃这套的,哪一种可能他都很想去解密一下。

六岁以前的孩子脑部发育还不健全,天天跟一群智商不在线的小毛头待在一起,忽然遇见这么一个看起来像是智商很高的谜一样的女人,就像是因为只能喝水而把酒戒了的人忽然有一天又能喝着酒一样兴奋。

厉海晃着椅子搓手,想了一会儿,没想到什么法子。

他打电话给奥黛丽,对方没好气地骂他:“你这一周给我打电话的次数都超过上半年找我的次数了!”

厉海也不怕被骂重色轻友,直接问他:“你知道慢摇什么时候重新开张么?”

“哎哎兄弟,别挂电话。”厉海语气前所未有地谄媚,“好歹是你以前的店,你就不能关注一下?”

“你好奇你就自己去看去问呗?”

“那不行,我不能让人家觉得我这上赶子追她,不体面。”

奥黛丽冷笑一声:“至于么?就追个女的,搞的跟申请什么奖金似的,又当又立的,明明想要还得假装清高,我有一句‘呸’现场送给你。”

“不是,你不知道,这个温轻吧,就像是一团雾似的挡我眼前,我没办法忽视她,总想去看看雾里面藏着什么,又怕跑太快刮起大风把雾给吹跑了。”

“下面这首像雾像雨又像风,送给我的朋友,发情男孩厉小海。你对我像雾像雨又像风~来来去去只留下一场空~你对我像雾像雨又像风~任凭我的心跟着你翻动~啊~啊~啊~”

无人的教室里,落地窗投进来大片阳光和树叶的影子,被好友嘲笑的厉海笑呵呵地晃着小木椅,听奥黛丽曲不成调地唱着歌。

如此相安无事了几日,这天放学以后正要回家,厉海的奶奶忽然给他打电话,有些着急地跟厉海说:“那次让你修的那个表,今天被我摔了,又不跑了。”

“摔坏了?”厉海把滑板踩停,站在路上看了看,转头往奶奶家滑去。

厉海奶奶被他语气中遮掩不住的开心给刺激到了,骂他:“我表摔坏了你怎么幸灾乐祸的?”

“没有没有,我高兴是因为刚才在地上捡了五块钱。”厉海收敛了一下情绪,“奶奶不急啊,我现在就去你那儿拿表,一会儿就给你去修!”

厉海的滑板从来没滑的这么顺畅过,他甚至浪到飞起的直接滑下了十几层楼梯,感觉自己自在如风。

从奶奶家拿了手表,厉海直接打车去了专卖店,进门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在门外的草坪间打电话。

不是他有意偷听,是那女生的声音太大,应该是在跟自己男朋友抱怨:“主管说以后晚班都要我来上了,哪有这样的啊,哼,人家漂亮,傍了个有钱的主,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厉海只听见这几句,他无心陌生人的八卦,只想赶紧把这个表摔到温轻面前,然后挺直腰杆地指使她:“你,修!”

厉海点名要工号6903的温轻修表师给他修,前台不接受他的无礼要求,恰巧刚才在外面打电话的那个女生进来了,前台给厉海介绍这位也是店里的高级修表师,厉海把表收回去,打算白天再过来。

出门的时候就听见那个修表师跟前台说悄悄话:“又不是来修脚,还点牌子呢。”

厉海停住脚步,顿了一秒,扭头走回去,把前台放着的一本宣传册拿过来打开,直接拨打总部的投诉电话,电话接通后,他看了一眼旁白站着的刻薄修表师,记下了她的工号,然后和客服反映:“我想反映一下你们北城东区这家店的情况……”

修表师的表情瞬间僵硬。

厉海边往外走边说话,走出大门的时候语气也变了:“对,我想实名表扬一下6903的修表师温轻,手艺真好,希望你们多招几个这么优秀又专业的人才。好,没别的事了。”

厉海挂断电话,冷哼了一声,他给那个女的留一分颜面,公司都没有入职培训的么,这什么长舌妇啊,连顾客都编排。

原本晴朗的天这会儿密布了云,看着像是要下雨了。

厉海站在路边挥手打车,路口有两个骑着车子摆摊的。

一个卖玫瑰花,一个卖透明伞。

出租车停到路边,厉海坐在副驾上,报了家里的地址。司机是个不太认路的年轻司机,打开手机地图查导航。

一对情侣站在外面买花,男朋友掏钱包,女朋友笑得比花还漂亮。

厉海看了看天上云,对司机说了句“稍等”,推开车门去卖伞的阿姨那里买了把伞。

再坐回车上时,厉海把司机的手机拿过来,在目的地一栏输入“慢摇酒吧”,系好安全带告诉他:“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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