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玉娘,孤记得你。”
[一斗珠上绣了几朵重瓣胭脂色的蔷薇,绣花并不明显,平日也只敢隐藏在不大明显的地方,只因这几日不同往时了,底下小奴也皆知是侍过寝的人,髻边便多了一朵牙色珠花,较往时身板也要直些。小奴打起毡帘,人一跨进门槛,忙迎上去解了披风,打发小宫女下去备热毛巾来,又是蹲身脱靴,笏头勾龙的靴底板密实,仅是墨色的滚缘沾了些些的水珠,极仔细地脱下来并在一起,先让他一双龙足踩在掌心,弱若无骨的双手便这样托了一会,沉吟着去回话]能侍奉陛下,已是奴祖上修来的福分了,哪里敢奢求什么呢?[细致地去褪袜,而后轻轻放在毯上。抬眼去看他,乌珠转了转,眼底便蕴起一汪云水,出声闷闷地]就算报太后娘娘的恩,让奴侍奉您身侧,不求什么名分的。
你与旁的不一样,回头去给皇后磕个头罢。[只给她说了这么一句,尔后经其伺候了小半时辰,稍稍觉着缓过神来了,才叫人进来服侍起居。一松帐绳将她隔在里头,没令人起身,吩咐道]体谅你初次承宠不易,再歇会。[转头没避讳别人,又支使孙印]日后郑氏留在长乐当值,一应例循采女制一一[停了下,似在忖度]待会赐下汤去,也跟皇后处递个消息,好教她心中有数。[孙印一律应是,没再说别的话,行头都妥当后才出了门,往勤政殿去了]
[早上怕人在忙,晌午是午歇,约莫是在午歇转醒的时辰才候到了椒房外头。日头毒辣,打斜角落下来的阳光照在脸上,很快就起了点红晕,便很似刻意打起的含羞桃腮。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便只道郑氏来给殿下磕头,门头丫头极明了地进去通传,将将进去一步又叫她慢些,置了个极体贴的笑]长乐的差事不多,我便在这儿候着,若殿下忙着便等殿下空下来了再通传。
往日这个时候一向是不见人的,即便是有妃嫔前来请安,也只是由二门的宫女领进去朝宝座磕个头。可今日自己的兴致似乎格外的好,小黄门进来通传的时候自己竟罕见的应了,甚至还对小黄门透了个笑,因而小黄门躬身退后时面上露出了一丝的惊讶,可这惊讶在见到郑氏前转瞬即逝了。从内屋出来时郑氏已然在花厅候着了,待自己坐好后率先开口 “玉娘,孤记得你”
[很熟络地弯膝跪下,叠起一把软腰,朝座上人磕了个头,这一下是极其不敢懈怠的。即便座上的人开口格外亲切,她不叫起仍旧是持着原动作]奴才来谢恩。[因头发挽起,朝她的是一截平日并不曾显露的白腻后颈,贴在地面上的双手蜷了一点,抬起一点眼风,是接在她看过来的眼光要低一些,因而只落到一双凤履上]是,往前跟随太后娘娘身边,常唤着殿下梁姑娘,一别许久您已入主中宫了。
目光自她头顶一点一点下落,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发顶一朵小巧的绒花,因为仍在太后孝期,宫中并不曾有鲜亮颜色,然而其做工的精致,使之很是打眼。“偏要选在这个时候,是太后娘娘对你不好吗”这句话声音极轻,似一句心中感慨,又如一句梦中呓语。未及她回答便朗声赐座,待人抬头看来自己仍是一张笑面,仿佛不曾有过方才那一声喟叹 “玉娘在御前侍候,孤很放心的。”
[急急出声辩解心里太后的不同,出口又不知如何答她这样一句话,浣衣局里的的确确存了那样的心思。很轻地咬住下唇,出声只是又娇又轻的]不是的……[后话吞在了喉咙里,谢过后,撑膝起来坐下]太后娘娘待除玉极好,寻不出第二份的好。[约莫是存了一点隔阂了,不大敢直视她双眼]陛下和殿下待奴才也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