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找一部小说,女主拥有阴阳眼的小说,然后又和冥王在一起,还生了孩子

《一零事务所》是由作者“随随然”所著。主要讲述了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魂魄归于地府。可凡人不知,三魂中的生魂,又称“守尸魂”。

冥王召见,日帅飞身入殿,落地无声,一身白色风衣,衣袂翩然,他手执香烟,侧头将口中的烟雾吐出,才抬头看向大殿正中的冥王,这一看差点没被剩下的烟呛个正着,不禁感叹:“不是吧,冥王,你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

冥王瞥了一眼烟不离手的日帅,怒怼:“黑得过你的肺?都混到十大阴帅的位置了,还戒不掉阳间那些陋习。”

日帅默默的将手里的香烟丢往殿外的岩浆河流,低声嘟囔一句:“熬夜更陋(low),你堂堂冥王,不是也没改掉。”

冥王:“说什么?大点声!”

日帅:“没什么,您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冥王:“这些天,三魂部那帮孙子无时无刻不在我耳边上演万人多重唱,我耳朵都快报废了,把你叫来,是让你赶快想个办法给我把这事处理了,七月半将近,我不想节外生枝。”

日帅:“三魂部又来要生魂了吗?”

冥王:“可不就是那群——生前就能顺带把死后都作一番的作死鬼!奶奶的,还有脸来喊冤,烦死我了,你自己听听。”

冥王没好气的抬手往虚空中一挥,日帅耳边就像突然调到了球赛频道,入耳的是铺天盖地的疯狂怒吼,只是这些吼声不似阳间的高亢激昂,让人听了热血沸腾。它们像来自一群受伤等死的野兽的放肆咆哮,歇斯底里的狂啸中又掺杂着飓风过境的破风之声,此起彼伏,延绵不绝。

——下界千年,残魂不归,轮回难入,冥王仁慈,可怜可怜我等吧……——还我生魂,让我轮回……

——鬼门关将开,让我等前往人间去寻回残魂吧!

——冤啊……冥王……阳间香火已断数十载,何时让我入轮回?

能好好喊冤的只是少数,更多的却是在充当背景配乐尽情嚎丧,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发泄着积压了千百年的不满,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有半刻安宁。

不消片刻,阎王就见日帅已经不堪其扰的侧头闭听,随即手掌一收,恢复了殿内的安宁。

耳边肃静了下来,日帅掏了掏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刚刚的鬼哭狼嚎中,他依稀听到了一个亡者一边嚎,还一边自报门户,有些不解的问:“刚刚那个是不是元宗王?”

冥王嘴角扯过一丝鄙夷:“少的了他吗?这家伙,一边吵吵嚷嚷要我们帮他找守尸魂,一边又藏着掖着不说清楚自己的墓地所在,好像怕我们会把他的陵墓泄漏给阳间的土夫子似得。既要当婊子,还要讨贞节牌坊,最烦的就是他这类不要脸的。”

日帅:“他在人间一直有香火供奉,即使在这里也是列鼎而食,为什么也要瞎起哄?”

“人心不足,死了就能不药而愈吗?”冥王表情嫌恶的从巨型办公桌上捞出一本记名册,扫了一眼,确定无遗漏,才居高临下的抛给了日帅,“那些只是在鱼和熊掌之间做选择的家伙,暂时可以不用理会,倒是枉死城的这批不知名的古代妃嫔、公主、木乃伊、冰人、蛊人等等的得抓紧些,他们有的已经在下界滞留几千年、从未享受过来自阳间的香火供奉,着实可怜。”

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魂魄归于地府。

可凡人不知,三魂中的生魂,又称“守尸魂”。人死,遗体不化,守尸魂随遗体入墓,直到遗体腐坏,才能脱离羁绊,魂归地府与其他的两魂七魄重新组合,再入轮回。

百年帝王,千年陵墓,千万年不腐骨。

生魂不归,难入轮回——缺少生魂的往生灵体,即使入了轮回,转世重生,降生后的身体必带缺陷,轻者残疾、重者夭折。

所以,这类缺魂少魄的亡者,为了来世少吃苦头,大多数都选择滞留冥界,一边享受着来自阳间的香火,一边等待自己滞留人间的最后一缕残魂回归,好完整入轮回,再世为人。

日帅随手翻了翻记名册,沉思片刻:“冥王您也说了,七月半将近,我们哪有人手可以调配?”

冥王:“人手要是够的话,哪能劳烦大神您啊?”

冥王:“看你这表情就知道跟你商量也是浪费时间,这样吧,你去人间,成立人间办事处,招揽能人异士,以功德作为奖赏,让他们协助你尽快追回你手里这批生魂。”

日帅:“人间有人王之魂守护,人王的原则是不允许非人类滞留、为祸人间,你让我到他的地盘去开工作室,恐怕不妥吧?”

冥王:“这点你大可放宽心,人王只有人间浩劫,才会应劫而生,而且人王之魂大多借由灵物觉醒。自从我们的三生石应劫受损,石神借走了人间所有的娲皇石,人王现世的力量就越来越弱。上一次,他因为人间凶兽獍龙觉醒,我听说他最后还是和那孽龙拼着同归于尽,一起跳了法力禁区的昆仑深渊,才算平息一场人间浩劫。”

日帅俊眉一蹙,凝眸质疑:“这么弱的野史版本,冥王你该不会是从人王的死黑粉里听来的吧?”

关于人王和獍龙的故事版本那么多,他非要挑最不堪的下定论——人王之魂不生不灭,不入轮回,即便战死也能涅槃重生,怎么可能向冥王说的那么不堪?

日帅觉得冥王分明是在故意贬低人王,好以此提高自己在三王中的威望。

老家伙实在是越活越回去,幼稚的程度令人发指。

冥王瞥见日帅那略微森冷的目光,虽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那番话说得的确有失大体,却还是厚脸皮的清了清喉咙道:“什么版本不重要,反正,不到非常时期,人王是不会轻易觉醒的,你就放心去做吧。”

毕竟君臣有别,日帅无奈应声领命:“是,我立刻去办。”

日帅的办事能力在十大阴帅中,他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只是大概为了应征那句“能力越大的人,毛病越多”。他毒舌腹黑、没心没肺,近乎目中无人的我行我素作风,几乎没人愿意跟他搭档做事,来往阴阳两界那么多阴差鬼吏,只有他日帅的背影永远形单影只。

日帅的这个孤独症并不是与生俱来,只是知道个中原由的人都已经喝了孟婆汤,轮回往生了不知道多少回,放眼整个冥界还算得上知情人的寥寥无几,冥王算一个。

冥王深知日帅并非喜欢独来独往,而是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人已经不在,那个空出来的位置,至今无人能代替。

冥王纵容他的任性妄为,是因为了解他。作为报答,日帅向来不辱使命。

日帅离开冥界前往人间,用了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就建立起了南北两个人间办事处,取名“追魂组”。至于对外的招牌,则由他们自己决定。

七天后,日帅返回地府复命,工作汇报更简洁,直接将南北两队追魂组的正式成员和预定成员名单一一呈现,这就算完成任务。

冥王一边审阅,一边头也不抬的问:“这些就是你在人间招揽的能人异士?除魔家族?怎么还是个石灵?”

日帅:“南方组的北堂宏是石灵,北堂家族虽非人类,却也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其先祖曾有幸遇见过上一代人王,被人王特赦,得以继续与人类生活在一起。北堂家族千年来一直安分守己,世代行善积德。也不知道是不是克制过头了,修为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北堂弘这一代,他的修为也就能对付一些低级的魑魅魍魉,好在北堂宏虽然修为不行,做人的悟性还算高,懂得与时俱进,早早就弃武从文,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南方某军区司令员。他的儿子北堂俊却只对法术修行感兴趣,十年前就接管了北堂宏多年前设立的一个专门负责‘非常事件’的特殊部门——一零局。现在,一零局能用的人都归入了追魂组。”

冥王:“一零局,北堂俊,嗯,修为虽然差了点,胜在年轻、有灵性,还不错。直接征用阳间的专业驱魔团队,的确不失为一个省时省力的好办法。”

日帅不确定殿上的冥王还要看多久,无聊的烟瘾犯了,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轻轻一甩,香烟无火点燃。他放到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去掉了半截,剩下的顺手又扔到了岩浆河流。

冥王突然抬头道:“这北方人员名单里,为什么那么多人的名字后面都做了标记?”

日帅轻咳了一声,开口道:“那是预定人员,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由于,时间太仓促,北方的追魂组,我只找到这个叫杨嘉行的,这些预定人员就由他自己去招揽。”

冥王还没认真听完日帅的解释,就自顾的嘟囔了起来:“奇人异士?我怎么看着这么不可靠呢?”

日帅:“怎么不可靠?”

冥王:“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些人身上似乎有种……魔性,不好控制,怎么看怎么别扭。”

日帅:“你到底在说什么?”

冥王:“没什么,我就随便感慨一下。”

日帅:“……我走了。”

冥王:“别,我还没看完呢,你等等,你可以不用管我,想吸烟就吸烟,我可以当没看见。”

日帅转身掏出烟,点燃,背靠着殿内的一处巍峨厚重的盘龙柱,开始吞云吐雾。

只听,阎王的碎碎念又从殿上传来:“哎呀,这是什么鬼?人间现在连这种级别的妖魔鬼怪都能招摇过市了?人王都不管了吗?哦,我忘了,人王被关在法力禁区还没回来呢,啧啧,这人王真的是不死也没什么用了。”

冥王:“哎,等一下,这个杨嘉行——”

日帅:“杨嘉行没问题,我仔细观察过了,这家伙虽然表面能力平平,实际上很有潜力,他天生慧眼,还有很强的感知能力,名单上那些预定人员,也都是他亲身接触过的能人异士。”

“不是——”冥王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慌乱的一边摆手、一边哆嗦的戳着杨嘉行的头像,磕磕巴巴道:不是!这,这……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啊!”

“这、这家伙是人王啊!”

冥王这话一出,日帅如遭雷劈,惊的执烟的手一抖,半截烟掉落地:“……什么?!”

冥王瞪着被黑眼圈包围的小眼珠,一脸难以置信的惊叹道:“日帅啊,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真是太小看你了!”

“小看你大爷!闯祸了!”日帅丢下这句话,转身身形一化,眼看就消失在了殿内。

冥王脸上那不得体的窃喜早已经不见踪影,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精光四射,他突然抬手凌空将离去的日帅强行扣下,语气平淡的质问,“你去哪里?”

日帅身形在大殿半空定住,动弹不得,不由皱眉,“先放我下来!”

“毛毛躁躁的,像话吗?”

冥王撤回法力,日帅无声落地,身轻如燕,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问道,“冥王何意?”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想说的是,你什么都别做,哪里也不许去,踏踏实实的给我静观其变。”

“你在说什么?他可是人王,怎么能由我们冥界差遣?”

“谁说他是人王了?他自己承认了吗?”

“你——你刚刚不是说他是人王吗?”

“你没说吗?”日帅冷声反问。

冥王摸摸鼻子,把视线挪往别处,“我,我说的是——好像,好像是人王,没说他肯定是,你听错了。”

“不知道,不确定,他身上的确有人王的魂迹,可他却是肉身凡胎,按理,人王应人间劫难而醒,不可能是肉身凡胎。”

日帅:“没错,我调出过他的因果录,人王之魂不入轮回,哪来的因果录?”

“还有啊,他如果是人王,怎么可能听从你一个阴帅的安排?哎,不管了,管他是不是人王,反正都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你怎么能这么草率?”

“哎,注意你的态度!我做事轮的到你来质疑吗?”

“哎,不是,日帅,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人王特别在意,你平时不是这样的,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冥王那端不了一分钟的帝王架子,很快就被谄媚的八卦脸取代。

“不说就算了,我也没工夫听,行了,按我说的做,静观其变,万事有我呢。”冥王抬手重重地在日帅的肩膀上拍了拍,一副一切尽在老子掌控之中的模样。

日帅没好气的掰开他的手,转身走人。

南方的“北堂除魔家族”,日帅是早有耳闻,所以他接到冥王的指令,先选择去南方成立办事处。

日帅成立了南方办事处后,北方的人选找了三天都没找到合适的,直到他在南瑞某条街道边看到被女友小梦戴绿帽、被分手的杨嘉行——

小梦:“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怀孕的?”

杨嘉行眼眸低垂,心情低落到了至极,仿佛连说话都交给了本能,不再经过大脑:“我看到了……”

杨嘉行从来没有告诉过女友,他的眼睛能看到很多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她腹中的那抹新生的胎光,绿的几乎晃瞎了他的狗眼。

小梦以为杨嘉行调查她,怒道:“你看到?!你调查我?杨嘉行,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变态的人?行了,什么都别说了,分手吧!”

杨嘉行:“你背着我跟别的男人怀了孩子,还有理了是吗?我连问都不能问,对吗?”

小梦:“是!你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是你太没出息了,一辈子守着那间不着调的心理咨询中心,接待一些神精病人,他们有病,你就陪着他们一起胡闹。有工作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没工作就整天窝在家里打游戏,浑浑噩噩、混吃等死,我真是受够了!”

杨嘉行:“你受够了?我让你吃苦了还是虐待你了?你说需要安全感,我努力工作,把挣来的钱都交给你安排,我每天除了工作都留在家陪你,给你做饭、洗衣服,这难道不是你要的平淡、安稳的日子吗?”

小梦:“是,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是那时候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我现在想要的是更高层次的人生,我想要抬头挺胸、受人敬仰,我想要孩子!可这些,你想要吗?”

她出身平凡,过得平凡,交一个男朋友也很平凡,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说:人生苦短,知足常乐。可在她看来,只有没能力的人才会无能为力的用知足常乐来自欺欺人。

她鄙视知足常乐,也鄙视知足常乐的人。

杨嘉行:“你问都不问,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杨嘉行虽然气愤,但对于生孩子,他的确有愧,因为他一直担心生出一个跟自己一样“非正常”的孩子。

小梦:“我太了解你了,只要是我想要的,就算你不喜欢,也会努力为我改变,但那恰巧不是我想看到的。嘉行,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自私的占有你的爱,你也不该爱上我,是我耽误了你,你忘了我吧,不要难过,也不要去喝酒,要擦亮眼睛,别再错过那个真正属于你的女孩。”

女人走了,杨嘉行呆了很久才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满面的泪水,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日帅第一眼就看出杨嘉行异于常人,只是看他现在的情绪似乎不适合交谈,于是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同时调出他的因果录,只是快速的扫了一眼,就这样将北方追魂组的队长给定了下来。

走到第三条街,杨嘉行终于忍无可忍的回头正视这个跟了他几条街的白衣男人:“我只是失恋而已,没想自杀,你可以不用跟着我的。”

原本还不是很确定扬嘉行是否真的能看到自己,他这话一出,日帅便松了一口气。

听完扬嘉行的话,日帅有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杨嘉行好像把他当成了下界的勾魂使者,一路不辞劳苦的跟着他,只为等着他因为女友的背叛伤心寻死后,好顺道将他的亡魂一起带往地府。

日帅低低的笑了一声,还是忍不住说:“你果然能看到我。”

杨嘉行:“我看到了,我从小就能看到你们这些妖魔鬼怪,你能拿我怎么样?”

日帅说:“你不用挑衅,我是不会打你的,你如果需要发泄,我到是有一个不错的推荐。”

杨嘉行:“没种就算了!我哪儿也不想去,我要去喝酒,然后回家睡觉,你别再跟着我了!”

日帅见他转头就走,脱口说:“我有事情想要你帮忙。”

杨嘉行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才带嘲讽的说:你一个鬼差,我一个堕落的凡人,能帮你什么?不帮。

日帅说:“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杨嘉行嗤笑了一声:“这么厉害?那你去把刚刚那个女人给我弄回来,让她死心塌地的爱我,行吗?”

“行。”日帅好不含糊的接着说,“但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你是希望她带着孩子回来爱你?还是把孩子打掉之后再回来爱你?”

他怎么知道小梦怀孕了?!难道他从一开始盯上的人不是他而是小梦?杨嘉行心头一跳,依稀想到了一些关于孕妇的民间可怖传闻,当即脸色一沉:“你一直跟着我们?还偷听我们说话?太无耻了,你想干嘛?”

日帅:“你明知道我跟你一样,看到了她腹中的胎光,她眼瞎,你也要跟着心盲眼瞎吗?”

杨嘉行:“你不是冲着小梦的孩子来的?”

“我是冲着你来的。”日帅干脆亮明身份,省的他总做无谓的揣测,“我是冥界日巡,也就是你们说的日游神,”

杨嘉行松了一口气,不是冲着小梦来的就好。

“日游神?听起来好像官很大。”杨嘉行无所谓的坐回床上,整理了好一会脑中混乱的记忆,才闷闷的说:“哦,我想起来了,你说有事情要找我帮忙,可我现在心如死灰、无欲无求,实在没有动力,更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帮你,让您失望了,请回吧。”

杨嘉行咬了一下嘴唇,耐心告罄的站起身指着他:“让你走,没听到吗?你还想干嘛?”

日帅不走也不发火,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强大的气场硬是把杨嘉行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杨嘉行没辙道:“不然,你说,你能给我什么?说来听听,看能不能打动我。”

日帅平静的与他对视: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没时间等你慢慢想,你要么先答应我,要么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女人,将你的与众不同告诉她,顺便提醒她,她的胎儿没有生魂,即使生下来也必定带着残缺,问她要不要考虑回来求你——”

杨嘉行震惊:“她的孩子……”

日帅:“你同情她了?”

杨嘉行被他一挤兑,这才想起自己跟小梦已经没关系了,一脸无趣的说:“她的事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我去喝酒,你跟不跟?”

一觉醒来,宿醉的头疼让杨嘉行忍不住搓着快要炸的头,嗷嗷叫。

余光突然瞥见自己房间阴暗的角落里居然还藏了一个人,吓得连忙跳起来,戒备的抄过放在旁边小吧台上放着的一个平底锅指着他,仿佛也给自己壮胆似的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出来!”

日帅双手抱胸,靠墙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声音平静如水:“别问这种没营养的问题,你可以等酒醒了再跟我说话。”

杨嘉行浆糊一样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东拼西凑的想起了这号人:“你是那个……鬼?

昨晚的那个?啊,头好痛……”

杨嘉行捧着头跌坐回床上,平底锅丢到了一边,昨晚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你一个鬼差,大白天的不回地府,蹲我家墙角算怎么回事?”

“你以为我愿意吗?是你说,酒醒了就给我答案的。”

杨嘉行全部记忆都回来了,他的确说过这句话,可那只是醉酒的话,他怎么能当真?地府的鬼的理解能力都已经下降到这种程度了?

“小梦的孩子,真的是先天不足吗?”

日帅:“缺了三魂七魄中的生魂。不过,那种偷人的野种,死不足惜,你大可当做没听到……”

杨嘉行:“这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说得那么轻巧?你是不是有办法救那个孩子?”

日帅:“我救不了,要救,你自己救。”

杨嘉行:“我哪会这些?”

日帅:“你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怎么可能陪你喝一夜的酒,帮你挡架、千里迢迢把你从酒吧扛回来、还被迫缩在垃圾堆里等你睡到自然醒?这可是白天,阳光对来自下界的我,杀伤力不亚于你们知道的吸血鬼。”

杨嘉行被日帅连珠炮似的一通质问,弄得哑口无言,他有些不自然的往床尾挪了挪——好大的怨念。

杨嘉行:“吸血鬼怕光你也知道,知道的还真不少,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晚上再来?”

杨嘉行这话一出,立刻记起自己昨晚喝醉酒后,死拽着日帅的手,让他留下来陪自己,最后还借酒撒泼,醉眼迷蒙的把邻座的一位美女看成了自己的小梦,抱着人家姑娘的大白腿又是哭诉,又是认错,如果不是日帅在一边出手相护。估计,他就算不被美女身边那个金刚男友拧断脖子,也会被当成女性公害,踢出酒吧,最后在某处垃圾堆或者某条阴沟小巷里醒来。

杨嘉行无地自容的闭了闭眼,努力将昨晚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全都屏蔽后,才站起身将窗帘拉上,尽可能的让日帅的活动空间大一点。

“看在你陪了我一个晚上的份上,说吧,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帮我管理冥界在人间的办事处。”日帅开门见山道。

杨嘉行缓缓的哦了一声,他光着脚站在日帅的对面,一只手摩擦着下巴冒出来的浅浅胡茬,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插在裤兜里,“你昨晚好像跟我说过了——行善积德还有钱赚嘛,我都想起来了。你的这份工作的确很有诱惑力,但不适合我,因为我既没有北堂家族的除魔法力,也不认识有这方面天赋的人,除非你需要的是一个当花瓶摆的光杆司令?”

“你这些年,为了讨好小梦,一直隐藏实力,虽然表面上经营着一家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心理咨询中心,接的却都是非正常的客人,虽然也是插科打诨,但期间你遇到的能人异士恐怕比你认识的正常人还要多吧?

可你却因为自己的私心对他们的处境和求助置若罔闻,因为你怕靠近他们,自己异类的身份也会被别人知道,你就会失去正常人的生活,失去小梦。”

杨嘉行:“我,我没有,我只是无能为力,我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有能力去帮他们。”

日帅走到扬嘉行摆放资料的档案柜前,随手抽出一份档案,就着资料开口道:“于莎莎,去年三月来你的心理咨询中心,她从小体质灵异,她轻轻的一个吻就可以将人带往‘另一个世界’,是传说中的死神之吻。九岁的那年她亲吻母亲,母亲当即倒地不醒,变成了植物人,父亲寻遍名医都无治。她千方百计找上了你,也相信你,向你倾述了自己内心的痛苦,希望你能想办法帮她唤醒母亲。你呢,装不相信、装正常人。”

杨嘉行:“我尝试过进入那个空间,可是,我、我真是没办法帮她把母亲带出来。”

日帅:“可是你向她证实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吻不是死神之吻,至少你可以安然无恙。你给了她希望,却也让这个希望变得遥遥无期。”

杨嘉行当时不想帮女孩,也不想看女孩对生活失去信心,就跟她说:等我找到救你母亲的办法就通知你。

日帅不等他解释什么,自顾的继续道:“7年前,你在丰康水塘遇到一个蛇发男孩,你看到他被大家当成怪物追打,你救了他,并帮他把蛇发变成了辫子。他求你带他走,因为他一直被当成怪物,生活在阴暗里,即使已经是快要成年的小伙子,却大字不识一个,也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即使变回正常人,这里的人也不会接纳他。你虽然将他带到没人认识的新城市,却趁着他睡着,将他背到孤儿院门口,抛下他就跑了。”

杨嘉行:“他跟着我,只是能继续当一个不正常的人,我知道当一个假装正常的人,有多累。就算是抱团取暖,他也不该找我这样的人。”

日帅:“20XX年,3月,普陀镇洪灾,你看出了一些端倪,想去又怕小梦不同意,于是你一连几天都故意在电视电脑上都点击了相关的新闻,好引起小梦的注意,然后,成功的唤起了小梦的爱心,被她拽着去灾区当了义工。你见到了引发洪灾的罪魁祸首,那是一个鱼尾人身的小姑娘,你为了帮助她,第一次与误会了的小梦发生争吵,最后,小鲛人跟小梦,你选择了小梦。”

杨嘉行的记忆随着日帅的话打开,当时他看到倒塌的房屋废墟里躲着一个人身鱼尾的女孩,他用风衣将女孩全身包裹起来,抱回自己的帐篷里,然后出去给女孩找衣服和食物。

没想到,小梦先一步回到帐篷,看到风衣里的女孩竟然是光着身子的,气的打了回来的杨嘉行一个耳光,然后收拾东西独自驾车回家。杨嘉行不放心小梦,想要追,但有放不下可怜的小鲛人,正要回帐篷去跟小鲛人解释解释。没想到等他打开帐篷,小鲛人已经不再了。杨嘉行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小鲛人,正想要运用自身的异能去感知小鲛人的确切位置,可心里突然泛起的理智阻止了他的动作——找到她又能怎么样?带回去,他也没办法安置,小梦也肯定跟他没完。

“小妹妹,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我很抱歉,没能帮到你,这些东西都是给你拿的,你看看还缺什么,缺的东西就拿钱去买,我要走了,再见。”杨嘉行将面包和水连同自己身上的钱包一起放到了地上,转头离开了废墟。

多年以后,再见到小鲛人,杨嘉行意外的发现她身上依然带着当初他留下的两样东西——他的风衣和钱包。当然,这是后话。

日帅继续:“同年七月,香禹园别墅,有客人找你帮忙,说女儿最近交往的男友是个鬼魅,因为他身上能够发出蓝色的火焰——”

杨嘉行烦躁的踱步回到床上,开口打断:“别说了。”

日帅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不说他,那就说说跟着他一起出现、能够转移亡灵怨念的那个通灵女孩——”

日帅完全不理会别人感受的咄咄逼人话语,彻底激怒了杨嘉行,他情绪激动的冲他怒吼道:“够了!我不想再听,叫你别说了,你是不是聋了?”

日帅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的语气已经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们一直在等你,你也一直有遗憾,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杨嘉行:“就算你说的都对,我也能找到他们、我有能力保全小梦那个孩子,那我为什么还要给你打工?”

日帅:“人的生死轮回都有它的规律,即使你找到了那一抹生魂,你知道要怎么将它归位完整吗?”

杨嘉行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昨晚不是说,人间法力高深的法师就能将欠缺的生魂回归本体吗?”

日帅:“的确,世事无绝对,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些旁门左道的操作,十有八九是失败的,因为生魂没有经过轮回净化,就被法术强行打回肉身,一旦出现排斥,后果不堪设想。”

杨嘉行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却终究没能问出口。日帅知道他想问什么,善解人意的把结果说完:“轻者,人格分裂,重者,猝死。”

杨嘉行:“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我,那些法师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对吗?”

日帅:“我的确知道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杨嘉行:“所以,你要用它要挟我?”

日帅:“不完整的灵魂转世,出于自愿,一旦转世,因果相随,后果自负。冥界没有义务帮他们追回生魂,即使其间生魂归位,灵魂完整——也是下一次轮回的事情。”

杨嘉行:“也就是说,你没有义务帮我。帮我,就要我付出相应的代价——做你们的阳间代理人?”

日帅:“没错,不过,你也不用觉得委屈。因为,真的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那万无一失的‘药引’,我拿不到,你却可以。”

杨嘉行:“哦,还有你日帅拿不到的东西?是什么?”

日帅:“重生之泪,又叫怨灵之泪。”

杨嘉行皱眉问:“什么东西?鬼的眼泪吗?”

日帅:“没错,经过净化的怨灵眼泪,有重生之力,想要确保生魂入阳体不受排斥,就一定要用到这重生之泪。”

杨嘉行:“怎么净化?”

日帅:“取一滴怨灵之泪,消除怨念即可。”

杨嘉行:“找到生魂、净化一滴怨灵之泪,就可以让小梦的孩子恢复健康?”

日帅点头,杨嘉行陷入了沉默。

“好吧,我答应你,小梦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我都希望她能快乐。”

日帅与他对视了一眼,轻轻一点头道:“阳间平均每三十分钟就有一个缺少生魂的转生灵,转生来到人世。小梦的孩子只是其中之一,我已经为你提供了最可行操作流程,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走出冥王殿,日帅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渡河边,入眼就是一大片鲜红的彼岸花,花开荼蘼,余香醉魂。直到这一刻,日帅才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杨嘉行短短不到三十年的人生,竟然能遇到那么多能人异士?很显然,这跟他身上的那一抹来历不明人王的魂迹脱不了干系。

那么,杨嘉行是人王吗?

如果不是,那他身上的人王魂迹又是从何而来?

北方追魂组预定人员——

手机传来微信提示音,刚刚洗完澡的亚瑟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扫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美人,拿起手机走到酒店的落地窗前。

发微信的是一个被亚瑟备注为“转灵女”的联系人,很快她又发了定位过来。

床上的美人发出一声如同猫一般慵懒的呻吟,缓缓睁开小扇子般的长睫毛,媚眼如丝,她看到站在窗前的亚瑟,起身拉过被单裹着没穿衣服的身体下床走向他,柔若无骨的靠在他胸口上:“亚瑟,你又要走了吗?”

亚瑟低头亲了亲她丰满性感的红唇,轻勾唇角,“不走,去换衣服,带你去吃宵夜。”

“可是,人家还不饿,我们可以晚点再一起去吃早餐。”美人恋恋不舍的腻在亚瑟的胸膛里,软声撒娇着。亚瑟见她慢吞吞的,就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轻轻推了一把,“快去,我饿了。”

然后,亚瑟拿出手机,回复转灵女——今晚有事,改期。

但手机立刻传来转灵女的新信息——求你〈(_ _)〉!

她还在“求你”后面孩子气的加上颜文字的叩拜表情。

亚瑟不禁感到一阵头疼,心里既佩服她的执着,又有点烦她的不通人情世故。

烦啊!亚瑟懊恼的低骂了一声,回复两个字“等我!”,然后,趁着美女在浴室换衣服的空隙,迅速从掉了一地的衣服里捞起自己的裤子和衬衫,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顾不上细节,就轻手轻脚的走向门口的鞋柜,拿出皮鞋,也不穿,直接提在手里,拧开门,闪了出去。

亚瑟来到酒店车库,手机又传来“滴溜”一声微信提示,他划开手机。

亚瑟看着信息,终于露出了一个没好气的轻笑,“傻瓜。”然后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随着车子缓缓开出车库,亚瑟脑海里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傻瓜女孩的情形。

三年前,当腻了大哥的亚瑟,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决定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从今往后,做干净人,挣干净钱——他要做除魔师!

下面那群等着被遣散的小弟,闻言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鼓起勇气问亚瑟,“大哥,除魔师不就是神棍吗?能比当大哥正当到哪里去?”

亚瑟立刻丢给他一个眼神杀,然后暗自苦思冥想了好一会才勉强忽悠道,“你的悟性太差,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回去看看书吧。”

跟大多数创业的人一样,亚瑟的除魔师生涯刚开始也不顺利,没名气,没生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门自荐,还时常受人白眼,处处碰钉子。

那天,亚瑟路过一栋三层的旧洋房,看到楼房里散发着强烈的阴气,知道楼房里肯定有邪祟出没,当即上前去敲门询问。

“你是?”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左右岁的胖子,上身套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色T恤,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休闲短裤,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非常差,颓废的黑眼圈就跟化了烟熏妆一样。

“你好,我是除魔师,刚才路过你们家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我想问一下,需不需要我帮你们看看?”亚瑟说。

“你是除魔师?那,那进来吧。”胖子一听亚瑟能看到自己家有不干净的东西,立刻让开身将他请进了家门。原来,这胖子已经被家里近期出现的邪祟折磨的夜不能寐、家无宁日了。虽然胖子也不太相信眼前这个自动送上门、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真有什么斩妖除魔的能耐。可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决定让这个除魔师进去碰碰运气,不管用不给钱便是。

亚瑟虽然自诩驱魔师,其实并不会任何法术,他只不过是仗着自己与生俱来的焚魂鬼火——能烧得着邪祟,把不干净的东西烧干净。一时心血来潮,转行当大师,做无本生意、混口踏实饭吃而已。

但做戏做全套,亚瑟还是像模像样的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符纸,口中无声的默念着26个英文字母充当咒语,然后,暗自集中精力将焚魂蓝焰凝聚于食指和中指间,接着装模作样的将焚魂蓝焰在符上胡乱一比划,同时找准邪祟的方向,猛地将手里的符纸弹出,符纸不偏不倚的打到暗处的邪祟身上,邪祟沾染焚魂立刻显出原形,在熊熊蓝焰中奋力挣扎,发出非人的悲嚎。

胖子刚开始不敢看,等好不容易鼓起一点勇气透过捂着眼睛的指缝看到哀嚎的邪祟时,顿时跳起身,冲着亚瑟大喊,“是婆婆!不能烧!不能烧啊!快熄灭它!”

亚瑟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什么?什么婆婆?那邪祟……”

“别说了,快把那该死的鬼火熄了!”胖子已经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却又被那团渗人的蓝焰逼了回来,他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她不是坏人,她是这个家的主人!你快救救她!”

“没用的,已经来不及了。”亚瑟不带感情的说,“我的火符,能点燃怨灵的业火,罪业越重的人烧得越彻底,没烧光罪业,火是不会停下来的。”

“你这个混蛋!”胖子转头冲向院子,搬来平日用来浇花洗车的软水管,对着屋里的那团蓝焰就是一通乱喷,诡异的蓝焰丝毫没有受影响,倒是把一旁躲不及的亚瑟溅了一头一身。

亚瑟把滴水的发丝挽到头顶,不可置信的冲着胖子呵斥,“你疯了?!水怎么可能熄灭它,别再做没用的事,一会就结束了!”

胖子见水浇不熄蓝焰,再也想不出主意,他将手里的软水管一丢,痛苦的跪到了地上冲着浴火中的鬼婆婆,重重的磕头,他把头磕得很用力,亚瑟都能感觉到地板传来的震颤。

才两三下,胖子的额头就磕出血,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得,一边继续磕头,一边哭着忏悔,“婆婆对不起,对不起……”

“你别这样……”亚瑟是彻底呆了,这样的磕法,鬼婆婆没烧完,胖子就先一头磕死了。亚瑟见过对怨灵厌恶的、畏惧的,但像胖子的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鬼婆婆身上的蓝焰渐渐减弱,只剩下星星点点,她的痛苦也消除了大半,她回光返照一般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脚愣神。那眼神就好像一个瞎子,习惯了全黑的世界,突然看到了有形状有颜色的东西,那东西还是自己一直在用的手脚。

亚瑟甩了甩半边湿透的衣袖,走近怨灵:“看来你一生并未造过大业,能在我的焚魂之下完整的,你还是第一个,既然你无心作恶,又为什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赶快说,你的时间不多了。”

鬼婆婆看向门口跪着的胖子,动了动嘴角,发出飘忽破碎的声音:傻孩子,她是爱你的,她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该那么懦弱,快去找她......

胖子跪着手脚并用的爬过来,悲痛的脸上浮现了震惊和懊悔:“房东婆婆,你是为了我?!你闹鬼是想让我害怕,逼我把房子卖了,好去南方找她是不是?你怎么能——”

鬼婆婆:傻孩子呀,婆婆都死了,房子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婆婆希望你幸福,去吧……“婆婆——!”

胖子悲痛欲绝,崩溃的就要扑上去,亚瑟早有防备,立刻起身挡住他,“你不能碰她,她身上的焚魂还没熄灭,它能把你也点着的。”

亚瑟话还没说完,眼睛余光就看到一道红色身影以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窜了进来,带起一阵强风,冲向了业火将近熄灭的鬼婆婆。

亚瑟大惊,瞬间用力推开胖子,回身去抓那个身影,可还是慢了一步——那是一个短发少女,身法诡谲,像一个会轻功的武林高手,遇到拦截,直接从亚瑟阻挡的手臂上翻过去,继续扑向鬼婆婆,她那凌厉坚定的眼神让亚瑟心惊。

亚瑟从小孤身一人讨生活,十几岁就靠着一双拳头和过人的胆量混迹黑道,虽然现在转行当了驱魔师,但保命功夫丝毫不敢落下。他一抓没成功,立刻回身一脚踹想女孩凌空掠过的身体,想在她碰到焚魂蓝焰之前将她拦腰踹飞出去。

没想到女孩后发先至,伸手在他扫过来的脚上一压,身体接力凌空一扭,翻身跃落到鬼婆婆的正对面,因为她的急速靠近,鬼婆婆身上缭绕着的两道蓝色火焰几乎就要蹿到她的身上,被女孩本能的后撤了一步避开。

胖子以为那个红衣少女是来救人的,又见亚瑟要阻挡,立刻一个狗熊扑,抱着亚瑟的腰,将他扑倒,整个身体重重压在他身上,同时冲着女孩大喊道,“救救婆婆!求你,求你啊!”

女孩重新在鬼婆婆跟前蹲下身,略显迟疑的向蓝火缭绕的婆婆缓缓伸出了手,她的这个动作因为胖子寄予厚望的呼救微微一顿,她没有回头,只是仿佛叹息一般轻轻说,“我救不了她。”

“别听他的!千万别碰那火,它真的会烧死你的!”亚瑟冲着继续靠近鬼婆婆的女孩急喊,无奈胖子的力气很大,又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他一时挣不脱,气结的反手一记手刀打在胖子的后脖子上,将他打晕。

亚瑟一边用力踹开被打晕的胖子,一边紧张的瞪着女孩的动作。她伸出手,手心向上,目标竟是鬼婆婆眼角即将流下的那一滴泪水。

亚瑟虽然不理解她的目的,但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焚魂的威力,不管是人还是鬼,一旦沾上——“罪业不尽,焚魂不惜”,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婆婆,借你的眼泪一用。”

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鬼婆婆逐渐溃散的面容,露出一抹和蔼的微笑,仿佛默许了女孩的要求,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女孩并着的指尖已经伸到鬼婆婆脸颊下方,手心稳稳接住婆婆滴下来的最后一颗眼泪。

亚瑟已经爬起身,他看到那女孩不知道是因为接到鬼婆婆的眼泪太过激动还是怎么的,竟然一时忘了赶紧将手收回,更没有发现一丝微弱的蓝焰已经撩上了她的手背——原本偃旗息鼓的焚魂蓝焰,如同遇上了汽油的火苗,绽放成了一朵怒放的蓝色妖姬。

亚瑟箭步上前,伸出手掌将她纤细的手整个包裹在了手里,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将蓝焰捂熄灭,焚魂是他与生俱来的异能,不会伤他,可除了任其燃烧殆尽,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把它熄灭。

由于心太急,动作太快,亚瑟半跪下来的身体和女孩靠的很近,鼻子几乎碰到女孩光洁的额头。女孩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反应,只有瞪大的眼睛、紧缩的瞳孔泄露出她已经说不出口的痛楚——焚魂的威力不似明火焚烧,那是一种能让人在沾上它的瞬间,就能感受到宛如惊雷贯穿身体每一根神经末梢的剧痛,连同灵魂都为之震颤。

亚瑟虽然死命用手掌捂住女孩的手,可蓝焰还是速度不减的钻出他的手缝继续往女孩的手腕上蔓延——呲!

突然,一声突兀的空气摩擦声响起,亚瑟在女孩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橙色的光亮——两人手上的蓝色焚魂竟然瞬间变成了橙红色的正常火焰?!

怎么回事?焚魂竟然转变成了正常的火焰?!

亚瑟还来不及多想,就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火烧的疼痛,回过神来,立刻将手放到积水的地面上沾水熄火,视线瞥见女孩竟然没有像自己一样第一时间灭火——也许,比起刚刚焚魂的痛楚,这点烧伤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吧。

该不会是被焚魂烧傻了吧?亚瑟这么想着,人已经凑过去,用上身的湿衣服包住她的手,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女孩结结实实的当面一拳。

女孩终于又有了反应,她先是一拳将亚瑟打开,然后紧张的抽回被火烧红的拳头,小心翼翼的张开手指,期待的眼神却在一瞬间落空——手心里的那滴眼泪没有了。

亚瑟捂着几乎被打断的鼻梁骨,恼怒道:“你神经病啊,我是在救你!”

女孩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呆呆的跪在地上,神情挫败,嘴里喃喃自语:“没了……为什么,为什么没了?”

北方追魂组预定人员——

也不知道是这胖子太皮糙肉厚,还是亚瑟太久不打架,手劲生疏了。鬼婆婆消散没几分钟,胖子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也没有再做出过激行为。只是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到门口的台阶边,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自顾的说起了自己和婆婆的故事。弄得亚瑟有些始料不及,亚瑟本来想走人,但工钱还没拿,就硬着头皮坐到了他身边,听完他的倾述,再要钱,也算仁至义尽了。

亚瑟没想到的是,他刚坐下,那个红衣女孩也走了过来,竟然与他并肩坐下。

女孩抬眼看他,明眸温润,轻柔空灵的嗓音依然像叹息,“我等你,有话要跟你说。”

亚瑟正要告诉她,他也有话要问她,是关于焚魂转化为正常火焰的原因。却被一旁说到伤心处嚎啕大哭起来的胖子打断,亚瑟只能会意的冲女孩点点头。

胖子叫刘奇瑞,南方人,几年前,他和人合伙做药材生意,就住在婆婆的这间民宿里。

没想到这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胖子被几个所谓的同伴骗走了所有的钱,其中还包含胖子向高利贷借的五十万。胖子走投无路,一时想不开,就在房间里烧了碳,幸好被房东婆婆发现,及时报警送到医院抢救才保住了一命。

婆婆在医院守了胖子一夜,听完胖子所有的遭遇,第二天就拿了一张卡交给胖子,那是她存了一辈子的钱。

胖子诧异的问婆婆:你不怕我跟那些人一样是骗子吗?

婆婆却很淡定的一边给他剥桔子一边跟他聊起了人生,语气就像是奶奶在给自己的孙子讲人生一样语重心长:很多人觉得人的一辈子很长,遇到的痛苦也比快乐多。却不知道,有时候,你觉得痛不欲生的一件事,在过来人眼里看来却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人生小挫折,就好比一个年幼的孩子刚刚得到了一双新鞋子,结果一出门就踩到了一大坨狗屎,这孩子能为此哭个三天三夜。但在大人的你看来,却只会付之一笑。

婆婆建议胖子如果还没有想清楚接下来的路要往哪里走,可以先留下帮她打理民宿。

就这样,胖子留了下来,以工抵债,胖子是个技术宅,他帮着婆婆一点一点的将陈旧的老房子重新装修成具有当地风俗特色又带点文艺风格的民宿,同时利用网络为民宿做宣传,很快便将民宿打造成为了旅客游经此地的首选。

“婆婆因为身体有残疾,一生未婚,无儿无女,除了这个房子,她几乎一无所有,但她为人豁达乐观,一生都在做慈善。在这里的这些年,我能感觉得出,她是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疼的,她还给我和娟子做媒……”

胖子唠叨个没完,亚瑟耐心告罄,他听胖子说这里曾是一个民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到这个房子上,他四下打量着,发现这里的装修的确有些文艺格调,只是这院子里种了不少树木,满地枯叶、盆栽枯萎、用竹子围城的篱笆间蔓藤野草丛生,再加上一堆堆的纸灰堆和随手丢下的生活垃圾,一般人贸然进来,别说完全看不出是热门民宿,没错把它当成鬼宅,已经是万幸。

“房子弄成这样,都是鬼婆婆为了吓你,折腾的?”亚瑟心想,这老太婆至于吗?就算是为了营造恐怖气氛,也不能把这么好的一个民宿给毁了呀,多浪费啊。

“不关婆婆的事,是因为我。”胖子悲伤的情绪变成了憋屈和无奈,“婆婆是急性肺炎死的,她的一个远房亲戚来帮她整理遗物的时候,才知道婆婆居然把房子转赠给了我。我、我何德何能……”

见胖子话还没两句,重点还没说就又把自己绕回了悲伤里,眼看就要泣不成声。亚瑟连忙再次用问题打断他的情绪,“那是好事啊,可你怎么让它荒废了?还有,婆婆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吗?人呢?”

说到娟子,胖子止住眼泪,重重的叹了口气,“娟子一家是南方人,她父母来这里做生意,她就跟着过来学习。婆婆走后的没几个月,她的父母决定回到南方总公司去工作,让我把房子卖了,跟他们一起走......娟子的父母一直反对我和娟子的交往,如果不是看在房子的份上,他们是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的。

可我不想走,这里才是我最舒适的家,我求娟子留下来和我一起生活,她却被她的父母洗脑了,死活要我把房子卖了,跟她回南方去。我说,我可以跟他们走,但房子不能卖,他们就说我没诚意,把娟子带走了……”

“结果,鬼婆婆不忍心看你失去心爱的人,就出来搞事情,闹鬼让民宿没了生意,再把你吓个半死,好逼着你将民宿转让出去,带着钱去找娟子,一举两得,真是用心良苦。”亚瑟简明扼要的帮胖子做总结,说完总结,他不想再让话题回到胖子身上,干脆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不过,经过鬼婆婆这么一闹,估计短时间内你想将房子脱手卖个好价钱,是不可能的了,你要是信得过我,不如我给你想个办法吧。”

胖子:“大师,你说。”

“你先去找娟子,毕竟人家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不能这么拖着,如果你决定留在那边发展,想卖掉房子,我在道上有不少朋友,可以帮你……”亚瑟表面上像是设身处地的给胖子指路,其实是在谋划着,看能不能先将这房子的免费使用权忽悠下来,他这位大除魔师正缺一处得体的工作室,他看这民宿极简中又带点禅意的风格,倒是很合他意。

亚瑟的话才刚刚开了个头,就被胖子打断了,“不用了,孩子没了。”

胖子平静低沉的话语,显然跟制造出来的效果不成正比,亚瑟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瞬间化成了成群结队的草泥马,呼啸而过。

“昨天,娟子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她说,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掉了。”胖子说。

剧情反转的让人始料不及。纵使是巧舌如簧的亚瑟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胖子,只能默默的在他厚实的肩膀上重重拍几下,算是聊表安慰。

胖子却突然向看到曙光一样伸手抓住亚瑟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满怀希望的问,“大师,你缺人吗?我想跟你混!”

亚瑟闻言是彻底愣了,连自己干净的手被胖子满手鼻涕眼泪的脏手抓着都浑然不觉,要换做平时,他早就一个鞋底招呼了过去。

这胖子,居然这么看不开?放着民宿老板不做,要跟他餐风露宿、斩妖除魔?

“不行!”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亚瑟和胖子同时寻声望去,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会喘气的红衣妹子。

胖子正要问为什么?就看到眼前红色斗篷轻盈翻动,妹子居高临下的在台阶上站了起来,她短裙下那双修长白皙的美腿,让坐着的胖子和半蹲着的亚瑟都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胖子到了嘴边的问句,语调变得心猿意马,“为什么?”

“因为,我要跟他!”红衣妹子伸出食指指着亚瑟,那语气、那态度,完全找不到一丁点求人收留的样子。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亚瑟都会时常回想起这一幕,因为他始终没能想明白,自己当初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这俩祸害一起收了。

回忆还没结束,亚瑟的车子就开到了一处中式豪宅门前。

亚瑟把车停在门口,上前去推门,发现门没锁,只是虚掩着,当即推门走了进去。

亚瑟在豪宅的室内游泳池边找到兰尚一一这是兰尚的习惯,只要情况允许,她都会把怨灵引到有水的地方去。

亚瑟看着背对着自己,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僵直而立的兰尚,心中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一一难道这傻丫头又让鬼上身了?!

“兰尚!”亚瑟喊了她一声,绕着游泳池边快步走向她,右手同时戒备的燃起了焚魂。近前,他伸出没有火的左手就要将兰尚的身体扳过来,可手指还没碰到她的肩膀,她就原地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回头一一吓得亚瑟右手的焚魂差点没克制住,直接往她那张神情麻木的脸上招呼了上去。

“亚瑟……”兰尚嘴上说着话,脸上却毫无表情,眼睛上翻着,露出大部分的眼白,仿佛她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能以这种诡异方式跟亚瑟说着话,“你来了……太好了,我以为你不来了……”

“你?!你怎么又让它上身了?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这样做吗?”亚瑟气急败坏的质问,“为了那一滴鬼眼泪,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是吗?”

“对不起……我也不想,但它要逃,我拖不住了……”兰尚说话间,两颗眼珠迅速的左右窜了一下,脖子慢慢倾斜像一边,失控又机械的动作,搭配上面无表情的脸孔,整个画面看起来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好好一个可人的妹子几乎要被附身的邪祟玩坏了,她说,“烧我,烧我吧……有水,不怕……”

亚瑟没有再说话,后退一步,双手同时燃起了焚魂蓝焰。兰尚体制特异,她能通过与亚瑟的肌肤接触将焚魂转化为正常的火焰。

只要焚魂一旦烧上兰尚,附身的邪祟就一定会第一时间撤出她的身体,到那时他再抱着兰尚跳入水里,通过他和她的身体接触将焚魂转化为正常火焰——在水里,一旦焚魂转化为正常火焰就会立刻被熄灭,完全不用担心她被火伤到,这就是兰尚特地寻找水源的原因。

亚瑟的焚魂脱手烧往兰尚的同时,旁边的游泳池突然炸起一声巨响,邪祟竟然先一步抽离了兰尚的身体!

亚瑟收回手抵挡了一下爆射的水击,耳边就传来了兰尚发出的惨叫声:“啊……”

亚瑟没想到,终日捉鹰,今天却反被鹰啄眼。这个邪祟能在撤退的一瞬间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而且还是在水里,可见它的力量是与水有关,说不定就是水鬼。

如果是水鬼,那么他和兰尚再跳入水里,无疑是自投罗网。可是不下水,兰尚这一身的焚魂转化后肯定能将她烧个外焦里嫩,对于一个漂亮的妹子而言,无疑是比杀了她更让人难以接受。

“水鬼是吧?别藏头露尾的,出来吧!”亚瑟没有兰尚的阴阳眼,看不到邪祟的身影,只能通过焚魂的燎蹿方向大志判断出邪祟的所在位置,向现在这种级数高、又懂得收敛怨气的邪祟,只要它不动,亚瑟是无法准确对付它的,他只能装作随意的将手中的焚魂燃烧得更具威慑力,“还是要我让焚魂请你出来?”

除了兰尚压抑持续的惨叫声,四下一片寂静,眼睁睁的看着兰尚承受这地狱般的折磨,亚瑟耐心告罄之际,一个嘶哑阴沉的声音终于响起了。

游泳池水上出现一个涟漪,慢慢冒出一个水状的人形,透明的水人升出水面,形成了一个液态的抽象人形,“我们立场不同,但力量却是不相伯仲,为了那一点点没命花的钱,跟我同归于尽,是不是有点不划算?”

亚瑟冷哼一声说:“别阴阳怪调的,你有这等道行,想走,她不可能困得住你,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你想多了,一开始是小瞧了这个小丫头,没想到你们一个懂禁锢,一个懂焚烧,差点折在了你俩手里。

“少废话,要走快走,别等我反悔。”

——好说,那我就不耽误你救同伴了。

水鬼的话说完,水人形溃散,窗帘无风而动,带走了绝大部分的阴气。亚瑟明显感到室内的温度回升了不少,他不确定水鬼是真的走了,还是收敛了气息,伺机而动。但兰尚是已经撑不住,再烧下去,她很可能会活活痛死。

死就死吧!亚瑟一咬牙,冲上去抱住蓝火人一般的兰尚,脚下一用力,一起栽入了游泳池里——亚瑟的手抚上兰尚的脸颊,肌肤接触的一瞬间,兰尚身上的蓝焰还没来得及转换颜色就熄灭在了水里。

兰尚体力透支,已经连在水里稳定身形都已经做不到,亚瑟只能一只手捞着她,一只手快速往上游。亚瑟很快发现水有问题,他们明明置身不足三米的游泳池,现在竟然像之身几十米的深海里,任凭怎么奋力上游都无法浮出水面,亚瑟知道这番操作肯定跟那水鬼脱不了干系。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亚瑟正要用焚魂烧他丫的,却猛然想起自己还搂着兰尚,以他们现在的亲密度不说焚魂发不成,恐怕连焚魂转换成一般火苗的机会都不可能出现——因为兰尚克焚魂、水克火。

待在水里的时间一长,亚瑟很快感觉到胸腔因为缺氧造成压迫性疼痛,他心想:不能坐以待毙!决定先分开兰尚,等用焚魂逼退邪祟再将她捞出来。

没想到他刚一撒手,怀里神志不清的兰尚像似感觉到抛弃一样,来自本能的求生欲望立刻驱使她死死的抱住亚瑟这颗救命稻草。

亚瑟的腰被她两条胳膊死死的缠住,用力的程度,几乎将亚瑟体内最后的一丝空气都挤了出来。

亚瑟正懊恼自己摊上这么一位猪队友,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身边转起了一阵暗流,仿佛有什么东西绕着他们周围快速的游动,突然感觉脚踝一紧,低头一看,看不到人。但从脚踝处传来的感觉判断,的确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亚瑟拼命的蹬着那只看不见的手,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被狠狠拖下去的身形,怎么也弄不开。腰边一直死死抱着他的兰尚估计也被缠上了,原本抱着他的力道变成了向下拉。

亚瑟感觉到自己和兰尚瞬间被拉往了更深的水域,他的肺都要快炸了,憋气的时间已经超出他的极限,水从口鼻灌进肺部产生了灼烧的痛感,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他的身体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耳边连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也渐渐安静了下来,难道这就是他亚瑟的结局?

亚瑟很不甘心——如果知道会死得这么早,他就不赌气了,自己去见见那个男人,跟他说一声谢谢也好啊!

看着头顶最后一点光亮慢慢熄灭,亚瑟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据说人在快要死的时后,一生的记忆会向走马灯一样的在眼前回放一遍。

亚瑟的记忆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真的很不快乐。

在亚瑟10岁那年,不知道接触到了什么邪物,突然间就全身烧起了蓝色的火焰,奇怪的是那些蓝色的火没有烧伤他,却将旁边一位好心伸手扶了他一把的大叔“烧死”了,虽然那位死前好像被烈焰烧得极其痛苦的大叔身上并没有一点被火烧过的痕迹。

闻声赶过来的大人看到大叔的死状,都说他是被“不干净的东西”活活吓死的,亚瑟就是被不干净东西缠上的人。

妈妈得知他的这个情况,不但不安慰他,反而将他关了起来,说他那一身蓝色火焰是来自地狱的鬼火,他已经不是人,而是一个活着的鬼。

从那天开始,妈妈不准他在靠近任何人,尤其是爸爸——直到他可以控制那因为情绪会随时随地点燃的蓝色鬼火。

亚瑟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被整整关了四年,终于因为对这个世界的绝望,得到了控制鬼火的办法——心不动,鬼火则不生。

重见天日的亚瑟,变得内向阴沉,因为性格的原因,他没有朋友,还时常遭到其他同学的欺负,他想起母亲的警告,每次都咬牙忍了下来。

终于,有一次他被人欺负的忍无可忍,失控的怒气引发了身上的鬼火,鬼火蹭到了其中两个欺负他欺负得最狠的孩子身上,两人当即倒地挣扎哀嚎,剩下的孩子见状都吓得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救命,引来了他们的家人。

亚瑟也吓得飞快逃跑,他不敢回家,他怕妈妈会再把他关起来,他受够了,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

亚瑟跑得十分拼命,一刻也不敢停下来,他害怕只要他稍微停下来,就会被人追上,将他抓回去。

终于,他逃到了海边,躲进了一个废弃船坞里,他实在走不动了,脚上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脚也已经跑烂了,看不出脚趾原来的形状。

亚瑟白天躲在船坞阴暗的角落里,天黑了才敢出去找吃的,夜晚他总感觉到有很多妖魔鬼怪在他身边环绕,鬼气森森,让他夜不能寐。有几次他壮着胆子睁开眼却看不到半个人影,他以为是那些被他的鬼火烧死的人来找他索命,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却又躲无可躲。

无形的压力终于将亚瑟压至崩溃,他想到用死来结束这一切的痛苦,亚瑟将自己没入了海水里,等待冰冷的黑暗将自己带往另一个世界。

然而,在黑暗的海水里,亚瑟再一次体验到了另一种更深的恐惧——死亡!

溺水的死亡恐惧激发了他的求生本能,当他慌乱中抓着一根浮木,挣扎着浮出水面、狼狈不堪的重新爬回岸上、咳的血水一起从口腔喷出来的时候,他那颗在地下室里困死的心,第一次疯狂的跳动了起来——人在走到极度绝望的时候,就会反弹,亚瑟一再压抑到了极致的恐惧,终于变成了极度的愤怒——对命运的不公,对他自身的不幸!

亚瑟将满腔的怒火发作成了巨大的鬼火,将笼罩在他周遭的孤魂野鬼和潜伏在水里等待替身的水鬼全部点燃——任其凄厉哀嚎,任其焚烧殆尽!

终于,他耳边的世界都清净了,他睁开眼睛,看到船坞外初露的晨光,突然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走出去,回到那个容不下他的世界去,改变那些人的目光,改变不了,就都烧了!

亚瑟回到家里,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恐惧消失了——妈妈死了,没有人会再将他关入那个暗无天日的小空间里。

妈妈是被受害者的家人在盛怒之下,失手打死的,爸爸为了保护妈妈也被打成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

所以,即使那天亚瑟不逃跑,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说不定他还能用他的鬼火将那些伤害他爸爸妈妈的人都烧死,他不该走的——这样扭曲的想法占据了亚瑟所有的思维,让他陷入徒劳的自责中无法释怀。

亚瑟来到那两个孩子的家,得知,那两个孩子并没有像当年那个大叔一样被烧死,只是因为惊吓过度,时常出现幻觉和被火烧的幻疼,再也无法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

他们没有死,可他的妈妈却为此付出了生命——亚瑟突然觉得一切都太不公平,他要讨回点什么,为了死去的妈妈,也为了自己。

亚瑟闯入了他们的家里,发动了鬼火,将那些一见到他就露出狰狞面目、凶狠的扑向他、想置他于死地的人都点燃了,他们被烧得在地上翻滚,身上的鬼火将那些试图过来帮忙的人也点燃了……如果不是杨嘉行的出现,估计,那些被焚魂点燃的罪业,或许会让那些人都死在自己的业火里,而因此形成的“巨业”,总有一天也会在亚瑟身上一一清算。

杨嘉行用自身特殊的力量平息了这场炼狱之火,挽回了所有人的性命,也带走了因为焚魂彻底失控被反噬的面目全非的亚瑟。

杨嘉行将亚瑟带到海边,帮他平息了体内暴走的焚魂,治愈了他身上的伤痛,给了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亚瑟用尽最后的一丝意识在心里呼唤着这个名字,因为,有一句话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样等他死了,变成怨灵是不是就会记得去找他道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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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冥王的新娘》介绍:

已完结,请放心阅读群 啊哦?穿上嫁衣,送个冷酷美男子?真等好事,给她遇上了? 滚了一夜床单,却不明白,美男子为何浑身冒冷气,像移动冷柜?……他竟然是地府冥王? 天啊,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一只万年老鬼?非要吸进她精元,才肯放过她吧…… 勾搭上一只鬼老公,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呢? 不过,地府冥妃,这名头听起来不错,暂且她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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