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天下帝凰》全文免费在线阅读TXT 风国京都城内一片死气沉沉,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完全不似昔日繁华之貌,昨夜一场大雨突袭城内,雨过天晴后空气中还弥漫着尘土的味道,让人闻了极是不舒服。阅读 容菀汐却也毫不生气,只是宛然一笑,“不熟,只是有事求太子殿下。” “哦,这样啊,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我正好也找他有事?” “不必了,多谢宸王殿下,臣女在这里等就好。” “成,那本王先进去了。” 看着宸王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初夏忍不住低声道,“小姐,这个宸王肯定是故意的,整个京都都知道了老爷出事,他就是明知故问,就是让你难堪。” “无妨,何须在意那些旁人的眼光。”对此,容菀汐倒是看的很淡。 隔了一会,只见太子一身蟒袍偕同宸王一起走出来,两人似乎心情不错,边走边聊着什么。 容菀汐见状立刻上前,欠身一礼,“太子殿下,臣女容菀汐……?” 岂料,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太子不耐烦的摆摆手:“本宫要出门,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说话的过程中,太子始终没有正眼看容菀汐一下。 说完这番话,太子就率先进了马车内,倒是宸王顿了一下脚步回过头别有深意的笑道,“我们现在要去淑女坊喝花酒,你要是着急的话,也跟我们一起??” 初夏以为,宸王这么轻浮的话,小姐肯定是拒绝的,哪知道,小姐却只说了一个字,那就是好。 没错,容菀汐说了好,连宸王都惊讶了…… 哪里会有名门闺秀跟他们两个男人去青楼那种地方呢?要是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见宸王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容菀汐淡淡一笑,“宸王殿下一诺千金,说到就会做到的,是吧?” “额……你要是想来,本王倒是欢迎。” “小姐……?”初夏急忙上前,似乎想说什么。 “初夏,你先回府等我消息,我没事。”丢下这句话,容菀汐就跟着风北宸上了马车。 太子风北麟看见容菀汐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那表情就好像,见了鬼一样难以置信…… “你怎么把她也带上来了?” “我看容小姐一直在门口等着怪孤单的,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淑女坊,然后她就来了。”风北宸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就是一句玩笑话,哪知道这容小姐当真了。 好在马车内够宽敞,三人同时坐,也不觉得拥挤。 宸王倒是懂点礼仪,并排坐到了太子身边,容菀汐艺人独坐另一边。 三人六目相对,气氛一时间无比尴尬…… 太子的目光落在容菀汐的脸颊上,肆意的盯着她看。 这张脸确实倾国倾城不假,不过真正吸引他的是容菀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那种感觉就好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那绝对不是一个深闺千金上能有的特质。 “太子殿下,臣女今日来是想……?”容菀汐虽然不习惯被人这样打量,但是碍于救父心切,也顾忌不了那么多,索性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哪知道,话一开口,就被太子打断…… “本宫现在没心情说任何事。” 这个太子,果然是为了报复她啊,对她百般为难。 随后三人都不再说话,宸王倒是心大,靠着马车似乎浅眠了一阵。 而太子爷不在盯着容菀汐看,而是看着马车外,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没一会的功夫,到了淑女坊,太子率先下车。 宸王下车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容姑娘,这里可是青楼,要不然你就别进去了吧?” “无妨,我这几年本来也不怎么出门,对外面的传言也不在意,其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只想跟太子殿下把事情说清楚,救出我爹而已。” 见她执意如此,宸王也不在说什么,转身进了淑女坊,容菀汐只是默默的跟在身后。 京都城内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是第一才女的奇女子,只当她是宸王或者太子的红粉知己。 甚至淑女坊的老板,兰姨还打趣的笑道:“宸王殿下,几日不见,越发的有魅力了,居然能得到一个这么出色的红颜知己。” 这种地方,开开玩笑,无伤大雅,宸王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屑解释。 容菀汐倒是也没介意什么,只当做没听见,既然她准备好要救出父亲,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场面,太子肯定不会轻易罢手,她心里都明白。 淑女坊顶楼最大的包间内 十几个乐师歌姬,热闹的很,太子和宸王看似都是常客,和这里的姑娘们打成一片。 容菀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她不害怕,但是也不适应。 席间,一名歌姬唱个一首江南小调之后,太子显然心情大好,搂着歌姬在怀,几杯酒下肚似乎上了点情绪,他眯着眼睛看着容菀汐好一会,最后勾勾手指:“你——过来给本宫倒杯酒。” 宸王捏着酒杯,朝着容菀汐的方向看了一下,见她依旧面不改色。 他很好奇,这样的一个奇女子,面对太子的刁难,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只见一身白色罗裙的容菀汐,素手提起酒壶斟满一杯酒,然后缓步朝着太子走来。 太子的眼中全是轻蔑之色…… 什么贞洁烈女,什么奇女子,第一才女,都是虚名,自己一句话,她还不是乖乖的过来献媚? 和这些歌姬舞姬也没什么分别吗? 太子的嘲讽,容菀汐全部看在眼中,她微微一笑,递过一杯酒,声音宛然动人,“殿下请用。” 太子殿下伸手去接,就在这一瞬间,容菀汐忽然松手,一杯酒全部洒在太子的衣袍之上…… “大胆容菀汐,你找死吗?”太子震怒。 顿时,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宸王倒是有些许意外,看着容菀汐的眼神变的有些不寻常起来。 “别告诉本宫你是无心的,本宫不是傻子。”太子没好气的瞪着容菀汐,面色阴郁。 只见容菀汐不慌不忙,也不害怕,只是淡淡一笑,“臣女确实是故意的,不过臣女也实属无奈,刚刚那一幕太子殿下是否觉得熟悉?三年前在我爹归朝盛宴上,太子殿下也是这么对待臣女的,当时臣女只觉得殿下也是有心的,不过事情过去那么久,臣女都不记得了,反而殿下却还是没有容人之量,人人都说太殿下心怀天下,不会跟臣女这样的小人物计较,所以臣女就是想看看,殿下如今是不是外界传的那般英雄神武?还是……真的连一点小事都会怀恨在心的人。” 容菀汐这番话,听的其他人都要吓破胆了,要知道,这些话如果激怒了太子的话,那可是死罪,是要掉脑袋的,可是也她一个弱女子就这么不慌不忙的说了出来,那种临危不惧的气场,确实让男人都不得不佩服。 风北麟也不是没脑子的莽夫,听了容菀汐的这番话,虽然心中有气,但是如果真的动怒,那就是真的坐实了自己心胸狭隘的传言,这里是淑女坊,是民间,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免不了会外传出去,到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对他自然是没有好处的。 “容菀汐,以前只觉得你有几分姿色,如今看来,你不仅有姿色,还很有智慧,你这顶帽子给本宫扣的可真是漂亮,让本宫想治你罪,都无从下口了。”太子的语气倒是很平静,听不出来愠怒来。 “太子殿下言重了, 臣女也是斗胆,看来殿下没有怪罪的臣女的意思,既然殿下连臣女泼酒这么无礼的举动都能原谅,那三年前的事情也不要计较了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爹乃一卸甲归朝的老人,也掀起不了什么风浪来,还请殿下手下留情,给我们父女一条活路。” “呵,如果本宫说,你爹的事情与本宫无关呢?”太子盯着容菀汐的眼睛反问。 听闻,太子仰天长笑几声,“哈哈,好个不信,容菀汐,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女人。” 见太子的语气有些松懈,容菀汐忙上前附身行礼,“三年前是菀汐不识抬举,折煞了太子殿下的面子,臣女在此给殿下赔罪,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太子看着容菀汐的侧脸,还有那身上散发着阵阵的幽香,没来由的心情大好。 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今晚来太子府陪我,明天我会让你爹出刑部大牢。” 说完,太子起身离去…… 留下一脸踌躇的容菀汐……该来的还是来了?去太子府陪他一夜吗?那样爹爹就能平安回来了吗? 太子先行离开后,宸王摆摆手,褪去了乐师和歌姬,看来太子对容菀汐是志在必得了。 看着小姑娘一脸的不情愿,说实话,宸王还挺同情她的,毕竟她根本就不愿意跟着太子。 容菀汐垂着头,默不作声,风北宸有些看不下去,走过去,“你没事吧?” 容菀汐没有说话,抬起头的刹那,脸上都是泪痕,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风北宸此时近距离的看着容菀汐,才彻底看清楚这张脸,这是一张足以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肌肤胜雪,双目含情犹似一汪春水碧波灵动,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高挺的鼻梁,小巧的红唇,凑成精致的五官,让人为之所悸动,不敢亵渎,一身白色罗裙,过腰际的乌黑长发,让她出尘如仙,傲世而立。尤其此时此刻,泣无声,泪满痕,更是让任何男人见了都我见犹怜。风北辰十二岁开始混迹风云场,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无声无息的灵动之美,哭起来足以让全天下男人心碎的脸,这一刻,就连那有着帝都第一美人之城的秦颖月都要逊色上三分,自愧不如了。 也难怪风北宸会看的有些失神……更理解为什么,让太子惦记了足足三年。 “对你的遭遇,本王表示同情。”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那你需要什么?”风北宸有些好奇的反问。 “我需要救出我爹。”容菀汐说的极其认真,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 “救你爹容易啊,太子不是给你指了一条明路吗?” “我不想。”容菀汐侧头擦拭了一下眼泪,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爹,她才不会做这么没有尊严的事情。十七年来,她从不曾哭泣,可是今日却在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面前泪崩,到底是自己太软弱了,还是终于戳到痛楚了呢? “其实做太子妃挺好的,以后说不定就是皇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莫过于此了。”风北宸感慨着。 半晌,容菀汐气吐幽兰,“不是你以为的挺好,就是所有人都以为挺好。” “意思是你看不上太子妃之位呗?也对,三年前你们容家就拒绝了太子的求亲,如今若不是迫在眉睫,你想必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吧。” 容菀汐沉默……宸王说的确实都对。 宸王轻叹一声,朝着门口走出,忽然,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这个念头可能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本来是要出门的,却忽然转过身一本正经的说道:“容菀汐,想不想多一个选择?” “我来帮你救你爹,你嫁我如何?”宸王魅惑一笑。 “嫁你?”容菀汐微微皱眉,似乎弄不懂宸王葫芦里卖什么药? “是啊,不过你要权衡一下,嫁我的话呢,顶多是个王妃,跟着太子,没准就是皇后了,不过好处也是有的,你如果嫁给我,我不会干涉你任何事情,你还是自由的,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你放心,我也有深爱的女人,我们之间,互不干涉,这不是挺好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娶我?”容菀汐不明白,既然互不干涉,宸王为什么不娶别的大家闺秀呢?京都城少女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因为你才貌双全啊,不是京都城第一才女吗?娶你做王妃岂不是很有面子?” “宸王殿下,我不是三岁娃娃,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容菀汐冷静的回道。 宸王轻叹一声,心想不说实话的话,是骗不了这个丫头的,索性摊开了说道:“简单,因为我深爱的那个女人在太子身边,而太子却惦记着你,所以我要是能把你娶了,也算是替自己报仇了。” 容菀汐记得听初夏八卦过,好像宸王深爱着丞相府那个庶女多年,不过不知为何,那个女人后来跟了太子,这么看来,宸王要娶自己,确实还说的过去。 “怎么样?这个理由够了吗?”见容菀汐不说话,风北宸问道。 “宸王殿下,如果你能救出我爹,我怎么报答你都行,可以不要成亲吗?”容菀汐什么都可以舍弃,只是不愿意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做赌注,她这一生都想安静的过,根本就不想守着这个牢笼般的京都。 “除了这个,本王还真没什么感兴趣的,天色不早了,我的提议你想一下,要是实在不愿意去太子府,那就去宸王府找我,给我一个答复。” 只剩下心情万分复杂的容菀汐…… 无论是太子还是宸王?都不是她的良人,她喜欢的那个人,笑起来如阳光一样温暖。 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个盖世英雄……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小姐,您没事吧?”初夏立刻迎上来。 容菀汐失魂落魄的摇摇头…… “小姐,你还没用膳吧,我让知秋去吩咐厨房那边弄点吃的。” “不用,我不饿。”容菀汐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轻声问道:“刑部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有是有,不过……?”初夏脸色不太对劲,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菀汐抬头看了丫鬟一眼,有些无奈,“初夏,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了,都不像你了。” 初夏听罢,咬了咬嘴唇,说道,“刑部那边传来消息说,老爷谋反罪名落实,七日后要在午门外斩首。” “什么?”容菀汐再也坐不住了,嗖的一下起身,整个人脸色惨白。 她自小失去母亲,只有一个爹爹相依为命,爹爹为了她多年不曾续曲,连一方侍妾都没有,甚至去边关都要带着她,如今马上就要安享晚年了,却还要被斩首示众,这怎么能接受的了。 容菀汐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跌坐在了椅子上……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初夏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搀扶住小姐。 “我没事。”这三个字,容菀汐说的有气无力。 “初夏,给我那件七彩罗裙拿出来,我要出去一趟。” “小姐,您都奔波一天了,明儿在出去吧。”初夏心疼的看着主子。 “一刻都不想耽误,必须救出我爹。”容菀汐知道,她只要晚一分,爹爹可能就要多受一分苦楚。 随后,容菀汐喝了一杯水,换上七彩罗裙上了马车。 “小姐,咱们去哪?”将军府车夫小心翼翼的问道。 沉默许久,容菀汐才缓缓说道:“宸王府。” 是的,两者选一,她最终选择了宸王,无论宸王是报复太子爷好,是为了气秦颖月也好,动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没有爱,这样最好,以后没准相看厌倦的时候,还能赐她一纸休书,到时候依旧是自由之身,可是太子那里不同,且不说太子为人如何,以后太子一旦继承大统,她再不济也是一个妃子,那时候想要脱身就难了,对于后宫嫔妃来说,最后的归宿不是皇陵就是冷宫。 容菀汐是聪慧的,她权衡了利弊之下,决定答应宸王的提议。 风北宸看见容菀汐的时候,是没有一丝惊讶的,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容菀汐会来。 “我想好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快点救我爹出来。” “好。”风北宸答应的也是极其痛快。 “那我先走了,等我爹出来,我会履行诺言的。” “你放心,你爹明早肯定毫发无伤的出来,容菀汐,留下来陪我……。”风北宸的话还没有说完,容菀汐皱眉:“宸王殿下,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你就这么等不及了吗?我现在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在这里过夜的话,以后就算做了宸王妃,也是要被说闲话的,到时候你也脸上无光。” 宸王一怔,随后爽朗一笑,“过夜?你想太多了,我是说,你留下陪我吃个晚膳吧,就当庆祝一下我们合作愉快。” 容菀汐一听是自己误会了,脸颊不禁的红了起来,很是尴尬。 虽然她没什么心思在这里用膳,不过宸王已经答应救出她爹,还是不要太驳了人家面子就是。 最终,容菀汐留下跟风北宸一起用了晚膳。 而另一边,太子府的人,等的却已经是焦急不堪,他以为,容菀汐一定会来,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是他没有想到,容菀汐已经把自己的命运赌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了,而那个人,不是他。 纵然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也有着想得却得不到的女人。 这时,女子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太子满脸欣喜,抬起头,看见的却是自己的侍女,顿时喜悦全无。 “殿下,该用晚膳了。” 太子莫名震怒,吓得整个府邸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位爷迁怒自己。 夜色已深,眼看容菀汐还没有来,太子有些按耐不住,冷冷的开口,“容菀汐,给你机会你不要,过了今晚我会让你下跪求我上你的。” 太子刚刚起床,管家急匆匆来报;“殿下,容将军出狱了。” 太子闻言,眼皮一跳,“谁准他出狱的?” “据说……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口谕。” “不可能,皇祖母怎么可能干涉这件事?”太子显然不信,太后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幽居深宫多年,连选妃都不参与,更别说朝政了。 “奴才听说……是宸王殿下跟太后娘娘求的情。” “什么?是风北宸?”太子此时此刻,面色无比的阴郁。 刚到慈宁宫门口儿,太后身旁的宫女儿敬敏迎了出来,“宸王殿下、容小姐,太后不料二位来得这样快,刚歇了午觉儿。怕是有一会儿才醒呢。请殿下和小姐随奴婢先去正殿等候吧。” 容菀汐点点头,轻提着罗裙,随着宫女儿和宸王进了慈宁宫。 宫院内春阳正好,一侧是一片茂密的牵牛花架,其下有一处吊在花藤间的长椅;另一侧是一方大理石桌、四个圆凳围着,不远处一汪小鱼塘,游鱼自在徜徉其中。 容菀汐见正殿紧连着寝殿,怕扰着太后午睡,便道:“不如我们就在院内等吧,刚好晒晒太阳。” 敬敏看向宸王,宸王伸了个懒腰,“也好。” 有小太监用袖子擦了两处挨着的石凳,这才引着容菀汐和宸王坐下。 容菀汐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牵牛花架上,敬敏看了,低声道:“听嬷嬷说,早年太后娘娘还是皇后的时候,因着喜欢在花架下看书,先皇特意吩咐人在坤宁宫院内,置了这一处花架藤椅。陛下仁孝,知太后思念先皇,特意让人移过来的。只是到了慈宁宫后,太后就再没坐过了。” 宸王笑道:“就你知道得多,都可以在宫内开馆说书了!” 容菀汐见此,就知道宸王平时定然经常往来慈宁宫,和宫里的宫女儿们是很熟悉的。难怪这宫女儿会如此多嘴,原是说给宸王听的。 看着这一处花架,容菀汐若有所思……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女人一旦入了深宫,即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到头儿来却也难逃这深宫悲凉。 而身为王妃却是不同,尤其是宸王妃。 静坐了一会儿,里面有宫女儿传话:“敬敏姐姐,太后传殿下和小姐进来说话。” 容菀汐跟在宸王身后进了正殿。 太后午觉醒来,已梳整得宜地端坐在正殿主位上,身旁站着慈宁宫的掌事薄嬷嬷。 太后如今已年过五旬,但因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宜,望之如四十许。 “容家丫头,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太后缓缓开口。 “是。”容菀汐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目光却是垂视着地面,没有僭越半分。 太后见了容菀汐的容貌举止,心内满意,面上却并未表露什么,只是道:“容家丫头,昨儿宸王到哀家宫里来求,说你们两个两情相悦,想要娶你为妻。” 太后言罢便无他话,没有做明确的问话,只是一句陈述,便等着容菀汐的反应。 容菀汐听太后没有下文,略一思量,平和道:“回太后,算上今日在慈宁宫的相见,臣女与宸王一共才见过三次,彼此还不甚了解。但若能嫁与宸王殿下为妻,是臣女的福分。” “其实你父亲已经归家,若你不愿,大可和哀家说,哀家会为你做主的。”太后语气温然,听着十分和缓。 但容菀汐心里却清楚,太后可以这么说,她却不能这么应下。太后之所以如此说,定是看出了她和宸王是在用婚姻做交易。做了这个交易倒不要紧,但倘若出尔反尔,那可就是玩弄皇子,是亵渎皇家威仪的大罪。 更何况,事已至此,不是太子就是宸王,两害相权,自然取其轻。 容菀汐轻施一礼,声音温婉如春风,话语却坚定,“臣女虽说是小女子,但也懂得知恩图报、也知道言必信、行必果。臣女谢太后恩恤。但臣女没有后悔,也从没想过要反悔。” 一直若无其事的宸王,忽而侧头看了她一眼,眸光中有一丝异样。 “哀家这么说,倒也并非全然出于为你着想之意。哀家虽说久在深宫,但也知道,宸儿的名声不怎么好,而你,却是京都城中公认的第一才女。若哀家将你赐给宸儿,许是会被人说成乱点鸳鸯谱,耽误了好人家的女儿。” 太后说完,看着容菀汐,等着她的回应。 容菀汐并不避讳,而是温然道:“不瞒太后,臣女也知道,民间的确有一些对殿下不太好的评价。” “只是那些评价说起来,也不过就是诟病宸王殿下生性多情风流,却从无一人说殿下德行欠佳,无一人说殿下于忠孝有失。臣女不才,却也知道美玉向来藏于顽石中。” 宸王看着容菀汐的眼神,愈发深了些。 “纵然你自己不介意,哀家也可以不介意外界的评说,只是你父亲那边……你父亲爱女如命,又脾气执拗。太子想要娶你,你父亲都不同意,如今更何况是花柳名声同太子并列的宸王?还有,太子似乎对你很有些执着,若他闹起来,可如何是好?” 容菀汐从容道:“太子殿下是当朝储君,敬陛下、敬太后,那是人尽皆知的。若是太后下了懿旨,即便太子殿下心有不甘,也不会违抗的……” 停顿了下,思量后,缓缓道:“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做了什么出格之事,能应付的,臣女一定应付,不会让陛下和太后娘娘烦心。” 没有把话说死,还留了言外之意在。太后心思敏慧,自然能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而且即便太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多半也是不会计较的。太后要听到的,只是她有自己处理麻烦的态度和决心。 太后自己心里也清楚,小麻烦一定会有,但是大麻烦,太子一定不敢弄出。所以即便有她处理不了的麻烦,在皇家眼里,事情也未见得有多大,出面平息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 给了太后思量的时间,容菀汐才继续从容开口:“至于父亲那边,父亲纵然爱女,却也是以‘忠’字为先,若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意思,父亲是绝对不会违抗的。更何况父亲疼爱臣女,自然是会听臣女的劝说的。父亲那边,臣女会自己处理好,多谢太后为臣女着想,请太后放心。” 听得容菀汐在太后面前的这一番应对,宸王看着她,眼底有了些许笑意。这小女子的头脑,便是十个男人也不及。有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在府中,府中自是能得安宁。 屋内静了半晌,才听得太后的声音响起,“哀家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希望能够得到一心之人,白头不相离。你该知道,宸儿娶你,其实只是看中了你的好名声。即便这样,你也无妨吗?” 容菀汐听出了,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她必须要妥善应对。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两种方法,一种是实话实说,说她两害相权,取了轻者;另一种便是“报恩”之说。 选择前者,虽说诚实,但却也有些冒险;若选择后者……即便太后没有表露,她也能察觉得出,太后对她之前的回答很满意,正因为如此,如果这一次继续哄着太后,或许会让太后觉得她巧言令色。 所以若选择后者,便要十足诚恳、看起来十足真心,太后可是老谋深算,不能得罪的人。 容菀汐缓缓开口,声音从不点而红的樱桃朱唇中逸出,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知恩不报,非君子所为。” 看到容菀汐如此坚定的样子,宸王轻咳了一声,这番话说的他都要感动了,这个容菀汐还真的是不简单啊,连皇祖母这么难对付的人都能相处自若。 容菀汐只是用余光看了,面色仍旧很平静,垂首淡淡等着太后的话。 太后看了眼容菀汐,又看了眼宸王……眼神深邃起来。 “你们下去吧,哀家和皇上商量下,晚膳前会有定论。” 拜别了太后,容菀汐跟在宸王身后出了慈宁宫,一路往北宫门走。 容菀汐始终看路,目不斜视,亦没有看就走在她身前不远处的宸王。 两人一前一后这么走着,直到到了御花园边缘的柳林中,宸王才停下脚步,回身叫了她一声:“容菀汐,过来一下。” 容菀汐的脚步仍旧和先前相同,平平稳稳、不紧不慢,到了宸王面前,轻施一礼:“殿下有什么吩咐?” 宸王侧头打量着她,她的面容,在春日里柔和的日光和嫩柳的轻拂下,更显得倾国倾城。一缕发丝飘散在面颊,随着微风轻抚着她白如雪的肌肤……宸王伸出手去,为她将这一缕发丝轻轻掖在她的耳后。 在宸王完成这一动作后,容菀汐却是略一侧身,用这一轻轻的动作,表明了疏远的态度。 “哈,怕什么?本王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对了,刚才看你……好像对慈宁宫内的牵牛花架很感兴趣。”宸王仍旧侧头看她。 没等容菀汐回答,宸王略低声道:“据说当年皇祖父最宠爱的,不是皇祖母,而是静贵妃,也就是现如今西宫里的静贵太妃。” 容菀汐听出了,宸王以为她对慈宁宫内的牵牛花架感兴趣,是因为羡慕帝后的伉俪情深。 微微一笑,淡淡道:“殿下误会了,那就只是一个好看的花架而已。” 宸王却是不在意她的回答,继续侧头看着她,像是要捕捉她的目光似的。 “今日你在皇祖母面前表现很好,本王不妨给你一个承诺”,没有捕捉到她的目光,宸王倒也不执着,而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成亲之后,如果你能像皇祖母那般,把府里打点得井井有条,牵牛花架那样的恩宠,我会给你的。除了心不能给你,在宸王府,你有绝对女主人的特权。” “臣女谢殿下。”容菀汐象征性地轻施一礼。 宸王摇摇手,“不用客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容菀汐起身抬头,刚好看到宸王正穿过刚抽嫩芽的一片新柳。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在这生机勃勃的嫩绿中,这一身月白恍若一道流光般炫目。如此风姿,融合在柳林中,竟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只是,再美的人也不是她心头所爱,她心里微微叹着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跟宸王一起出了宫。 一路出了北宫门,回到家中, 晚膳前,一道懿旨传来。 “容氏之女菀汐,温良贤淑、品貌端庄,为闺秀之表率。哀家欲牵良缘,今将容氏女赐予三皇子宸王为皇子正妃,于半月后之良辰五月初八成婚。容卿家教女有方,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骏马十骑……” 容菀汐和父亲接了圣旨,父亲打赏了传旨的蒋公公,亲自送蒋公公出了门。 回到正厅,只剩他们父女两人之时,看着桌子上那明黄色的懿旨,容将军这才一声长叹。 “菀汐我的儿啊,是为父害了你……” 容菀汐边收着懿旨,边平静道:“没有害我,爹爹,能嫁给宸王是女儿的福分。” 容菀汐随即又蹲在父亲膝下,握着父亲的手安慰道:“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我们别再提了。其实……宸王挺好的,今日还承诺说以后会对女儿好的。” “哎……”容将军又是一声长叹。 “爹,别瞎想了,快传饭吧,女儿都饿了。”容菀汐继续安慰着父亲。 席间,容菀汐发现父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父亲是在为懿旨的事而心有烦忧。父亲没说,她便也没有问起。因为她知道父亲不会做出抗旨的糊涂事来,父亲如今心里难受,只是因为太心疼她。 家仆们撤了晚饭,容菀汐又陪着父亲说了会儿话,这才告退回房。 晚间初夏打了沐浴的水,容菀汐吩咐了退下,见这丫头却犹犹豫豫的,好像有话要说。 “没……没什么。”初夏支吾道。 算着日子,容菀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难怪在晚饭席间,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不是为了太后赐婚一事,而是在考虑要不要把信给她。 “他的信来了吧?”容菀汐的声音很平静。 初夏点点头,“刚刚奴婢去打水,老爷给奴婢的……” “拿来吧。”容菀汐道。 “奴婢怕小姐看了,心里难受。”初夏撇着嘴心里万分纠结。 见小姐如此坚决,初夏也只好把翎王的信递给了小姐。 借着烛光,容菀汐轻轻展开了他的来信…… 伴随着这一声轻唤,容菀汐似乎看到了那在边疆原野上策马驰骋的美少年。 他勒马回身,看向她。他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温暖…… 他是个盖世英雄,文能定乾坤、武能保家园,他戎马长枪、铁骨铮铮,却也有执着的柔情,多年不变…… 这,才是她爱的人,不入我心者,不屑以敷衍,能入我心者,必待以君王,以前的容菀汐便是这样的人,可是从今以后…… 云中锦书寄相思,千里传情话不成。 容菀汐看着他的来信,听他说边疆的情况、听他嘱咐她春日里要注意休息、仔细着身体…… 脑海里浮现着他的样子,心里响着他的声音,但是面上,却不见半点涟漪,仍旧是平平静静的。 越是看着自家小姐面色平静的样子,初夏心里就越是心疼,劝道:“小姐,还是别看了吧,心里怪难受的。” 《天下帝凰》完整版内容已被公众号【圈子小说】收录,打开微信 → 添加朋友 → 公众号 → 搜索(圈子小说)或者(quanzixiaoshuo),关注后回复 天下帝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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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飞凤》是翊枫清所书写的重生类现代言情小说。主要讲述了不知何时,孙贤静也是到了现场。以白纱蒙面,坐在红色的轿子里,下人半掀着帘子,让她能看见武会的情形。轿子就在给杨家安排的客位后方半步,等同于就坐在杨正行的身边。
不知何时,孙贤静也是到了现场。以白纱蒙面,坐在红色的轿子里,下人半掀着帘子,让她能看见武会的情形。
轿子就在给杨家安排的客位后方半步,等同于就坐在杨正行的身边。
孙令武是她的亲弟弟,杨振又是她的儿子。两个血脉至亲,无论哪个夺得了魁首,她都是风光无限。这等好事,她又怎能缺席。
“民女李艳梅,见过夫人。”李艳梅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了,正低着半个身子,站在轿子的侧面,福身向孙贤静行礼。
孙贤静是丞相之女,但是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封赏,如今也只是个将军夫人的名号。李艳梅这福礼,对一品夫人也不过就是这等。
见李艳梅抢先了一步,身后的几个莺莺燕燕也迎了上来,一个个的争前恐后福身行礼,口中杂七杂八的问好。
杨昭悄悄侧目,见那围着的起码有七八个样貌端庄,各有姿色的女子,心里暗自猜度:这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孙贤静对孙令武来说只是一个姐姐,不是父母,没有资格决定孙令武的婚事。但杨振可是她的儿子,杨振年纪跟自己相仿,也还是一介草民没有封官。可是这些女子却像蜜蜂采蜜一样匆忙而又小心,可见杨孙两家势力在大梁朝是何等高贵。
将军与丞相,一文一武,皆为朝廷栋梁。
杨昭面色暗沉,若有所思。
擂台上,杨振身法灵活,手中的银枪犹如灵蛇一样舞动着。
“你看你看!杨少爷这枪法多俊啊!就跟他的人一样俊!呵呵!”
一阵欢呼雀跃的笑声,站在孙贤静轿子边的几个女子都在低声笑着议论。可人在兴奋之时,再小的声音都会显得很大。
“到底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贱人跟天之凤女生得就是不能比,有些人也就是沾了杨将军威风八面的光,要不然还不指定会成什么德行呢。”
说话女子很是聪敏,既以卑贱打压了杨昭,又得体的恭维了杨正行跟孙贤静。说话间,爱慕的眼神几乎是定在了杨振的身上。
“就是,要我说啊。能得杨少爷跟孙少爷看一眼,我现在死了也甘愿。可要是换做犹如畜牲的某些人,就是要我死一百次也不愿意去瞧。”
叶哥面色为难,这话他一个不相关的人听了都有些受不了,深深佩服杨昭怎么还坐得住,低头说道:“少爷,要不我们走吧。”
杨昭不回答,只是看着那高台上的天之骄子,万人景仰不可高攀的皇帝。
这是她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皇上身边围着一群美娇女,各个都是天姿绝色,娇艳欲滴。皇上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可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欣喜。
这就跟在破屋里要烧死她的孙贤静一模一样,甚至比孙贤静来得更加深沉阴鸷。
“喝!”杨振一枪刺出,高呼一声,将最后一招刺得势大力沉,稳如泰山。
“好!”金色龙椅上的人大笑着鼓起了掌。“果然虎父无犬子,这杨家少年郎可真是不可估量啊!赏!”
皇上笑着说道,眼睛里还是没有半点喜色,若不是那嘴角上扬,只怕谁也看不出他是在笑。
众人附和着欢笑,武会登时一片喜庆。可随着众人的喜乐,杨昭的心却沉了下去。
这个皇上虽然年轻,但为人却如此的虚伪圆滑,要想骗过他再利用他,以杨昭的心思,只怕不可能。
杨昭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她一个不出门的羸弱少爷,怎么骗得过这在宫廷上尔虞我诈的皇上,更别提自己现在还是女扮男装,这已经犯了欺君之罪。
“杨爱卿!”皇上在高台上,喊出的声音被无限的放大。
“臣在!”杨正行连忙起身,跑到擂台上抱拳说道。
“朕听闻你有两个儿子,不知这另外一位,现在何处啊?”皇上询问道,眼神早已落在了杨正行座位旁边的杨昭身上。
这眼神很奇怪,是那种期盼当中又带着怀疑的眼神。杨昭似是被冷刺叮了一下,浑身打了个颤却又不觉得害怕。
杨昭撑着扶手,强撑着站起来。她全身还是很疼,一身的瘀伤足够让她动一下都能牵动一身。
杨正行没有看到站起来的杨昭,毫不犹豫回答道:“回皇上,幼子前日不慎落水,身子还有不适,今日只是来看兄长一展雄风,为兄长助威。”
杨昭这随时要倒的样子,若不是很多人都看到杨昭救人,只怕还真以为他是弱不禁风的绵羊。
杨正行不敢说杨昭体质太弱不能习武,因为刚才皇上才说了虎父无犬子,若是这么回答,岂不是等于扇了皇上一个耳光了。
“哦,是吗。可我看你的儿子身上似是受了伤,这溺水难道是从山坡上滚落到池子里的吗?”皇上皱了皱眉,好奇说道。
“这....”杨正行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上话来。
“你,到朕身边来。”皇上对着杨昭,远远的高声叫着。
杨昭一愣,不敢确定皇上说的就是自己。
“愣着干什么!没听见皇上叫你呢吗!”一边的太监不客气的对着杨昭呼道。
叶哥也连忙推了推杨昭,示意杨昭快些上去,同时也小心的搀扶着杨昭。
小心的移步着,杨昭走得很慢,她感觉很多目光都投在她身上,有嫉妒有好奇有愤恨更有鄙夷。这些目光都像火球,将杨昭烧得有些窘迫。
“草民杨昭,叩见皇上。”杨昭忍痛皱眉,正要弯身下跪,哪知却被一双厚实稳健的大手给托住了肩膀。
“这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皇上凑近见了杨昭,很清楚的看见了她脖子跟面上的伤。
被一个男人如此直视,杨昭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双眼闪过一丝慌乱。
皇上也是习武之人,一看杨昭的左手便知道那是刚正骨过,面色微怒的瞪着杨正行,说道:“杨爱卿,你这儿子明明就是受了重伤,为何跟朕说是溺水而导致的身子不适!你可知这是欺君!”
“臣惶恐!”杨正行连忙双膝跪地,将头重重的扣在了擂台之上。一边的杨振见父亲跪下,便也效仿了起来。
杨昭目光一闪,连忙也忍痛跪了下来,说道:“皇上息怒!爹只是不想扫了皇上的雅兴,这才隐去了草民的伤情。溺水之事并不假,爹并没有欺君。还请皇上恕罪!”
看不见皇上的面色,杨昭只是伏在地上,心里直道:这年轻帝王居然如此的凌厉,不过小小的一个借口,都能推到欺君之上。可见这皇上为人的严谨,眼里容不得一点傻子。
杨昭顾不得许多,只得跪地求情,如此一举,杨正行就算再讨厌她,自此之后也必然会对她心存感激,在皇上面前救他,比一切讨好都来得有无比的价值。
“起来吧。”皇上哼了哼,冷淡说道。
这不过是一点小事,皇上也不至于为了这个而惩罚一个为国建立过赫赫军功的武将。
皇上看着杨昭,问道:“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杨昭被叶哥扶着站了起来,说道:“草民不敢欺君,只是这说起来,难免有自傲之嫌。”
皇帝眼睛一亮,饶有意味的哦了一声,说道:“你不说,那朕只有去查了,在查清楚之前,你就在朕的身边陪朕看武会吧。”对着身边的太监说道。“为杨家小少爷设坐。”
杨昭心中大骇,在场的文武百官也是像吞了石头一样,面面相觑,小声低语。
回位后的杨振,眼神狠辣,双拳紧紧的握着,冷哼了一声,仇恨之意满满。
杨正行则是面无表情,对获得赏赐的杨振也没有夸赞之词。
坐在皇上身边的杨昭,简直就是如坐针毡。人言伴君如伴虎,就是如此。皇上对她虽表现出了青睐,可杨昭心里总隐隐觉得有那么一丝的不安。
擂台上两个少年正斗得酣畅淋漓,就算是外行也能看得出二人身姿飘逸,身手利落,甚是好看。
杨昭暗暗的用余光看着身边的人,皇上还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看着比试但眸子里却满是不在乎。
那个原先呼喝杨昭的太监小跑着飞奔到皇上的身边,在其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哦,没想到你还有如此之勇。”皇上听完太监的话,上下打量了一下杨昭,口中赞叹说道。只是,没有半点喜色。
“人命关天,草民断然不可袖手旁观。”杨昭尴尬的笑了。原来是太监打听清楚了刚才的事,杨昭希望别露出什么破绽才好。
“你,随朕来。”皇上深沉道,站起了身子,也不再看那擂台上的比试,背着手大步的走下了高台。
杨昭也不敢有所迟疑,站了起来在叶哥的搀扶下,尽量快步的跟了上去。
“都下去吧。”皇上坐在了铺设着波斯绒毯的主位上,对着所有伺候的人说道。
叶哥虽然只是小厮,也清楚规矩。将杨昭安坐好后,跪下向皇上磕头,背过身就走了。
一时间,这室内就只有皇上跟杨昭两个人。
诡异的寂静,让杨昭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着。她眼观鼻,鼻观心,看这脚下踩着得柔软毯子,只感觉一双眼睛看着她,盯得她全身发慌。
“方才在座位上,为何一直盯着朕看。”皇上冷冷的开口,打破了满室的寂静。“你可知道,这有犯天威!”
杨昭猛的站起来,想跪下却只是扑通的跌在了地上,顾不得身上的剧痛,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惊道:“草民该死!”
高台之上,俯视众人自然鞥将每一个人的举动都看得清楚。杨昭没想到,这个皇上会发现自己在位置上观察她。
“既然知道该死,那就该老老实实回答朕的问题!”
皇上威严振声说道,将杨昭的心都震了起来。
伏在地上的杨昭咬了咬嘴唇,再世为人只望报仇雪恨,欲利用皇权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话,杨昭如何说得出。
“哼。”皇上冷冷哼了一声。“瞧不出来,你这如枯柴一般的身板里,倒有着一丝硬气。”
一双金黄色缎子纹龙的靴子出现在杨昭的眼前,皇上已经站在了杨昭的面前。杨昭感觉那一双凌厉的眼睛正落在自己的身上,犹如芒刺在背,冷汗直流。
杨昭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对她。她不怕死,死过一次的人,是再也不会害怕死亡的,尤其是心怀仇恨之人。
皇上有力的双手抓住了杨昭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如同小鸡一样的提了起来,高高的举在空中。
“啊!”被握到了伤口,杨昭失声叫了出来。
整个人被皇上提在半空,杨昭不得已对上了皇上的那双眼睛。一双可怕的眼睛,足以让杨昭铭记一生的眼睛。
皇上的双目漆黑而又泛着精光,透着尊贵皇者的浑然霸气,最骇人的是眼底的那一抹深不见底的神秘。
那瞳孔就像是深邃无底的深渊,里面仿佛就是藏着魔鬼的十八层地狱。拥有这种眼睛的人,必然是见了无数的血腥和杀戮,而手中也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杨昭木然的望着这双眼睛,忽的身子一轻,从空中落了下来,栽倒在地上。咬牙忍耐着,面目因忍痛已经扭曲。
“好!”皇帝高喝一声,仰头大笑了起来。
杨昭双目含着泪花,抬头看着那正开怀大笑的皇上。
这是一个暴君吗,欺凌一个幼童,看着他人的痛苦能给他带来无上的欢愉。
“朕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人。”皇上面色充满了喜色,那是真正的兴奋,不止是面上就连眼神里都充满了笑意。
皇帝俯视杨昭,笑得开始有些邪气。杨昭有预感,接下来他说的话,一定会让她很诧异很心慌。
“到朕身边来吧。”皇上缓缓的说道,声音飘渺如虚幻。“做朕的内司。”
杨昭猛然心惊,皇上的话像惊雷一般落在了她的心上。
内司,可是女官名啊。杨昭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露出了女儿身的秘密。
“你以为你能欺瞒得了朕!”皇上似是看出了杨昭的心思,冷冷的戳穿。
“草民不敢。”杨昭低下了头,连忙说道。“所有一切都是草民的错,还请皇上不要怪罪他人。”
“哼!你以为就凭你一人,能抵得了这欺君之罪吗。”皇上低沉说道。“这欺君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杨昭咬了咬牙,想到皇上方才说要让她做内司,只怕是不会就这样杀她的,自己对他有着利用价值。
“草民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任凭皇上差遣!”杨昭支撑起了身子,端正的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满意的笑笑,说道:“果然是个聪明人,不枉我看中你。”低头抿了一口茶,接道。“你死罪可免,只是朕从来不喜欢下属有所隐瞒。”
杨昭的身份虽然被看穿,可皇上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不敢有半点隐瞒,杨昭将自己与娘亲在杨府内如何受欺负,威慑娘亲将自己做男儿打扮的初衷,通通向皇上说明。
“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娘冒此风险,倒也是人之常情。”皇上出身帝王家,更加明白这嫡庶身份的天差地别。
“只是。”皇上忽的冷如冰霜低沉道。“此情可恤,此举却大逆不道!”
杨昭笑得坦然也笑得凄苦,就像是心死之人面临着人生的最后一刻。
“草民所言具是属实,皇上既然要收草民为己用,为何对心腹手下还要百般试探呢。”杨昭淡淡说道。
皇上无非是想利用杨夫人,作为挟持杨昭的人质。只要杨昭乖乖听话,杨夫人就不会有事,反之则就难说了。
“草民此生,除了娘亲之外一无所有。一条贱命,但凭皇上做主。”
闻言,皇上目中诧异,似是见了一个世间的异类。一个十岁的女子,竟能说出这般壮士决绝之语。
“朕阅人无数,看来此番确是看走眼了。”皇上的手敲打着坐椅扶手。“人不可轻信,但是连自己性命都不在乎的人,就没必要为自己而谋划,那朕就可以相信。”
皇上轻声咳嗽了两声,相当的刻意。
室内似是有一股奇怪的风掠过,杨昭不敢四下乱看,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除了你我二人,不再有其他人了,也没有任何人能接近这里。”皇帝骤然变得严谨,声音肃杀低沉。“谱子。”
一个黑影忽的从空中了下,似是凭空出现一般。
杨昭吓了一跳,原来方才那一丝异动,是这些黑衣人发出来的。那黑衣人双手托着一本册子,四四方方却也很厚。
“看看吧。”皇上话语未落,那黑衣人又是跃上了房梁,三两下便没了踪影。
杨昭不解的打开册子,只见上面列着百官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品级官位。
一个人的名字被红线圈了起来,孙世良。
孙世良,当朝丞相。就是孙贤静跟孙令武的父亲。权倾朝野,百官有三分之一都是他的人。
“前日,几位大臣联名上书,说孙世良治国有功,请封异姓王。”皇帝深深说道。“现在,你知道朕要你做什么了吧?”
孙世良若是封了王,那孙贤静就是王女,自己的娘亲日后在她孙贤静面前就更是连下人都不如了。
“内司不过是管理宫中内事的,可对朝政起不到半点作用。”杨昭话说得直接,她不怕得罪皇上,现在若不说清楚,日后要被逼到了风口浪尖上,可又要冤死了。
皇上哈哈大笑,说道:“内司不过是为了试探你而找的一个借口,你认为朕真的会用一个女官来替朕做大事吗?”
杨昭谦卑的低下头,恭维道:“草民愚钝,不敢猜度圣意。”
本该想得到的,别说是异姓王,内司比起小小宫女也就大了那么几个品级而已。
“你听好了。”皇上的嗓音浑厚饱满。“你娘跟孙贤静是平妻,所以你也是嫡子。十岁之龄,已足够入太学了。不过,既然是朕看中的人,又岂能跟孙令武那一辈人共处一室,你的身份也绝不能暴露。”
将桌上的茶水提起,皇上缓缓的吹着水面上的茶叶。
端茶送客,这点杨昭还是明白的。
“草民告退。”无须过多的言语。皇威就是如此,纵然有一万个不明白,也不能多提一个字。
只是杨昭在背过身之时,撇到了皇上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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