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这个地方至今还在住泥胚网房,他们到底有多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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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才☆原创】删帖重发,马文才番外:史上最虐祝英台~祝粉慎入收藏
悲文大虐,历史背景架空,原名日月当空照。借用马文才为男二号,英台为女主,八哥祝英齐化为女子,翻身讨债,男主梁山伯打酱油。主要人物:马文才(字云修、男二号) 英台(女主)
马楷勋(马父、前官拜兵部郎中,后为杭州刺史)
宇文凝烟(马母、家族宇文世家在前朝鼎盛一时,现已没落)
谢道韫(原佑阳郡主、现自然盟主人)原创人物:火红翎(后母、另有所图)
大姐玉无暇 二姐嫣嫣(后母前夫之女、无血缘关系)
郝叛儿(女主好友)同学:王蓝田、秦京生、荀巨伯、王惠之、谷心莲等客串:山长王世玉、师母陶丝梅、女儿王兰、夫子陈子俊等。酱油:梁山伯(男主、情敌)
马府书房,苦竹轩。 马楷勋坐在金丝楠木书案前,查看案上的一达习字贴,慢慢皱着眉头。年幼的马文才低着头,垂手而立在书桌侧。 马楷勋(猛然将习字贴砸向马文才,文才声):这些就是你写的字?哪里像写出来的,简直是爬出来的!钟繇、胡昭的字冠绝天下,就被你临摹着这样? 马文才偏头躲下脸上的纸张,抖缩了一下。 马楷勋(站起,转身在书柜中随手抽了本书,翻开数页):兵法学的怎么样了?把《六韬》里的《龙韬·将威》背给我听! 马文才(抬头清嗓、咽下口唾液,断断续续):将以—诛……一诛大为威,以赏小为……为明(马楷勋摇头);以罚审为禁止……禁止而令行。故杀一人……杀一人……(马楷勋拿起桌上的戒尺抽向马文才右臂)啊嗯……(马文才挪身,右臂向内缩回,声音转大)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而万人说者,赏之。 马楷勋(撩下兵书,拂手呵斥):够了!别背了!你真是连赵括都不如!他虽然只会夸夸其谈,好歹还能熟读兵书。你呢?会什么? 马文才脸色发白,头冒冷汗。 马楷勋(迈步出房,对侯在门口的书童马统):去把弓箭拿来,到校武场去。 马统点头示意,瞥了一眼房中的马文才,急步前去库房。马文才用手抹了一把脸,赶忙跟上马楷勋出去。 后宅,校武场。 四周立着几个红心箭靶,两处兵器架上放满了长短利器。马楷勋坐在休息区,三五个家丁在一旁侍侯。马文才站在校场当中,正对一箭靶。马统、马北扛着一张弓,慢慢向他走来。 马文才(焦燥不止,心想):这是噬魔弓!(接过弓箭,扫了一下箭矢)破狼箭!(余光瞅向端坐在软榻上品茶的马楷勋。半晌,颤微微的举起弓,深吸一口气,架上箭杆,咬碎钢牙,青筋乍现,奋力拉弦):啊啊啊啊----呀! 弦从手中崩漏,箭飞出,未到箭靶就已经落地。 马楷勋(双眼圆睁,胡子直炸,一个步子上前向马文才腿后踹下,马文才重心不稳,扶弓,膝盖砸地):这就是你一个月努力的结果?(指向落地箭杆)脚下无根、手劲不稳,难成大器。昔日养一箭百步穿杨、飞将军箭没石虎,何等气概!你却连张弓都拉不开!亏你还是世家子弟,传了出去,只会有辱我马家名声! 马文才(还是跪在当场,喘着粗气,吸鼻抿口):儿子知错!以后一定勤加练习,日夜努力! 马楷勋(容色渐渐缓和,声音严峻不变):这才像样!玉不琢,不成器。以后,每天给我练一个时辰的字,读二个时辰的书,扎三个时辰的马步!听到没有! 马文才(弯腰如有虾米,死命的纂紧弓身):是! 候在角落的马统低头斜瞧着马楷勋走开的鞋跟,扭头望向马文才。 马统(飞奔过来,搀扶起马文才,一脸担心):怎么样?少爷!疼不疼? 马文才(一掌打开马统,怒目注视马楷勋离去的方向):滚开!(费力站起,身形摇晃,眼含怨恨)哼!
昏暗的房里迷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宇文凝烟形容缟瘦,身着亵衣的躺在床上。二个丫鬟围在身侧忙着喂汤喂药。马楷勋举步踏进房内,猛然吸到那味道,他不耐烦的皱了下眉角。丫鬟正在床旁给宇文凝烟喂药,回头看到马楷勋,手一抖,险些撒出药汁,急急放下药碗。 丫鬟(怯生生的施礼):老爷! 马楷勋(手一挥,却没有走近床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宇文凝烟挣扎要起,另一个丫鬟眼尖紧走两步将她扶住。 马楷勋(忽站起,复又落坐):别起了,当心头晕! 宇文凝烟(强笑):这几日吃了友太医的药,虽然不大见好,但还是有些力气。 马楷勋(安抚):那就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慢慢养着,不急于一时。 宇文凝烟(怔怔看着马楷勋):老爷,文儿是不是……(停顿一下)又惹你生气了? 马楷勋(扫了她一眼,眼光闪烁):好好的,提他干什么? 宇文凝烟(叹了口气):文儿虽然有错,老爷也要自重!古语有云:孔子家儿不知骂,曾子家儿不知怒,所以然者,生而善教也。文儿怎么说也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如何能往死里打?若是打出个好歹,老爷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马楷勋(反感的倚在椅背上,扬眉):还不是平日里你们给惯坏的!哼!什么歪理,狗屁不通!我只知道,玉不琢不成器!老子管教儿子,天经地义! 宇文凝烟(面色惨白,泪珠滚落):老爷不必拐弯抹角的,你分明是怨我没给你生个好儿子! 马楷勋(诧异):你……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宇文凝烟(双眼一闭,泪如雨下):你是不是觉得我拖累了你?你本来有大好的锦秀前程,全被我毁了! 马楷勋(腾的站起):你----! 宇文凝烟(苦苦撑着身体):当初你自愿入赘我宇文家,看上的就是我家权大势大吧!只因这几年宇文家失了圣宠,我又久病在床,误了你大好前程。所以你后悔了! 马楷勋(气恼):你病的那么久,脑筋都不好了。胡说些什么? 宇文凝烟(一脸悲苦):我虽然病了些日子,心里却清楚的很。你自从军中调职回来,只落得个闲差,心中怎么能不恼?你不好向我发作,就天天拿文儿出气! 马楷勋(眼中冷利似箭):别再胡说了!你好好养病吧!我一会儿再来!(拂袖而去) 宇文凝烟在床边目送了马楷勋离去,向后一仰,几乎把丫鬟压倒。 丫鬟(忙将她扶着放倒):夫人,药要凉了,吃药吧! 宇文凝烟(看着端过来的药碗,摆手):不忙!先把少爷叫来! 丫鬟走到偏房里,马文才挪了几步,不住的往门外张望,半响才急急踏入房内。 马文才(奔到床下,跪倒行礼):给娘请安! 宇文凝烟(再撑身起来,伸手):快起来! 马文才(忙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依偎在宇文凝烟怀中):娘!你身体好些吗? 宇文凝烟(抚着他的头颈,忍了悲伤,打起精神笑着):好多了!文儿,天冷了,过几日你不是要去东华射圃吗?你娘给你缝件裘衣,不知道合不合身?去试试! 丫鬟取了裘衣,上前为马文才穿戴。 马文才(一脸喜悦):谢谢娘!(忙着换上新衣,无意又扯着伤口,痛的呲牙冽嘴)呀! 宇文凝烟(着急):怎么了? 马文才(慌忙掩饰):没事,有……有根针……扎了一下! 宇文凝烟(伸手):给娘看看! 马文才心惊,无奈之下,只得上前。宇文凝烟轻轻卷起他的衣袖,只见胳膊上连片的青紫,满是新旧交替的伤痕。丫鬟在旁瞅着,都倒抽凉气。 马文才(装的满不在乎,笑吟吟):没什么,一点都不痛!爹教育文儿也是为了光耀门楣,为我好。你放心!我没事! 宇文凝烟(咬牙,只哭不泣,一口气喘了好久):文儿,你听娘说。若是娘以后不在你身边了,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不要老是废寝忘食的练功,多珍惜你身边的人,也不要恨你爹。他要再打你,记得小杖受大杖走,别总是苦挨着…… 马文才听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隐隐感到不安,抬头想说些什么,却又点头应下。
几日后。 马府正堂。 马楷勋(脸如金纸,直挺挺的坐在首座,堂前跪着灰头土脸的马文才,拍案大喝):取家法来! 一众仆人答应了,个个手足无措。二个仆役看了看,赶紧跑到后面报信。 马文才(瞟见仆人取来的大棍,比平日粗了许多,心惊胆颤):呀! 马楷勋(上前夺过大棍,踢开仆人):起开!(狠劲抡了十几下)混帐王八羔子!气死我了! 马文才被打的直不起腰来,却倔强的一言不发。马楷勋见了更如火上浇油一样,盛怒之下又发狠打去。渐渐的马文才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众人见不好,忙上前劝阻。 马福(扶住马楷勋):老爷,消消气!别累坏了身体。 马卫(拦在中间):老爷,别再打了,少爷都快不行了! 马提(俯在地上,对着马文才):少爷,你讨个饶吧!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啊? 马统(跪着快步爬到马楷勋脚下,抱住大腿,哀求):老爷,你还是打奴才吧!是奴才把少爷拐带坏了! 马楷勋(气的直打哆嗦,指手骂道):你个不成气的兔崽子!这就是你苦练二个月成果!好好的东华射圃,居然输得一塌糊涂。我将门世家上上下下的颜面让你都丢尽了!你个没用的畜生! 马楷勋又要再打,窗外一阵凌乱脚步。他抬头一看,是宇文凝烟扶着二三个丫鬟,气喘吁吁地奔来。 宇文凝烟(颤巍巍地):别打!别打了! 马楷勋(叹一声,向旁边椅子坐下):你不好好养着身子,来前厅干什么? 宇文凝烟(含泪):我过来讨打!省得老爷见了,再去拿家法。这样不省事吗? 马楷勋(气结,扭头):你养的这没用的孽障!烂泥都扶不上墙! 宇文凝烟(看着面白气弱的马文才,冷汗直流,心疼的看着马楷勋):是!我生的儿子!我养的孽障!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自从嫁给你这几年,你可曾有时间问过?管过?现在到厌烦起来了,觉得我娘俩阻了你的道!是也不是? 马楷勋(眼睛红紫):我何时说过?你从那听到的这些混帐话? 宇文凝烟(苦笑):你虽然没说过,可哪一刻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马楷勋(面红耳赤):你--------!(扬手上去,就要甩去) 马文才(用尽气力,奋力扑过来):别打我娘,你还是打我吧! 马楷勋(不住的点头):没错!我打的就是,你这小畜生! 马楷勋抄起手边的粗棒,一棒子下去,直中推开马文才的宇文凝烟头上。宇文凝烟眼冒金星,如泥一般倒落在地。 马楷勋(心惊):夫人?(丢下木棒,就要上前)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宇文凝烟气若游丝,回身看他。血丝瞬间从鬓角流出,头一歪,不醒人事。 马文才(大惊,手脚并用的爬上来):娘!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文儿?你哪里痛啊?你回文儿一声啊?娘! 马福(急忙吩咐旁边吓傻的仆役):都是死人哪!快请去大夫!你们俩快把春凳抬出来,送夫人回房里。(见众人还愣在当场,急着直跺脚)还傻愣着干什么?等着讨赏啊?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七手八脚的忙乎。马文才随着丫鬟,送母亲回房,回头瞥了一眼瘫坐在椅子上的马楷勋,眼光一片寒气。 请了几个大夫,个个摇头,脸色凝重。 马楷勋(迎上一个刚切完脉出来的大夫):大夫,怎么样了? 大夫(深深看了他一眼):尊夫人,自生产后就有了病根,平时又太过操劳,心力不足,导致肝郁气滞,血瘀于内。方才又受了这等重创,只怕回天乏力了! 马楷勋(不可至信的表情):这? 又过了几日,马府挂上了白灯笼,架起了灵堂。仆役们身着丧服,忙前忙后。 马福来到灵前,看到跪在灵边哀痛欲绝的少爷,坐在对面醉的昏天黑地的老爷,两人形如陌路。他只是叹了一口气,出去招呼客人了。
半年后。 马府,披红挂绿。 鞭炮声,鼓乐声,贺喜声,鼓掌声同时大作,震耳欲聋。富丽堂皇的大厅挤满了宾客。 宾客A:恭喜马老爷啊,大喜大喜! 宾客B:明年我们就等着马老爷你家的满月酒了。 宾客C:到时候就三年抱两,子孙满堂啊! 马楷勋(周旋于众宾客间,忙得头昏脑胀):多谢!多谢!……哪里!哪里!……承你吉言了!……请请请……里面坐…… 几位宾客向内走去,边走边议论。 宾客A(左右瞅瞅):今个是马老爷续弦大婚,怎么惟独不见他家公子啊? 宾客B(拉住这人):你就别看了,马公子不出来闹场,就算好的了。 宾客C(疑惑):这是怎么说的? 宾客B(得意洋洋):嗨!你们不知道。这马夫人半年前得病西去了,还没过孝期呢,马老爷就续弦取了这位新娘子,这排场可不亚于当年他迎娶原配夫人的样。这不是不给马公子脸面吗? 宾客A(想了想):传言这新娘子是个寡妇,前后克死过两任丈夫。这么一个“扫把星”,马老爷也不怕惹上灾星。 宾客B(满不在乎):嗨!那有什么啊?听人说啊,新娘子可是一个大美人,只看这一点,马老爷那顾得了那么多。男人嘛! 宾客C(点点头):也是,若是有个万一,马老爷又不是没有儿子!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宾客D(急急奔来):你们怎么还在这啊,快去前面看看热闹。花轿到了! 三人听了,争先恐后跟着到前面,去看新娘下轿。身后的柱子旁闪过一道凌厉的憎恨。 府门外,火红翎从八抬的轿子中被喜娘搀扶了出来。一身红色宫缎袄裙,金丝银线绣着花开并蒂图案,身段曼妙,袅娜纤巧。马楷勋与火红翎握着一束红绢,正步迈入大厅。迎面,一个素缟麻衣的年弱少年阻住去路。 马楷勋(本来笑容可掬,看到来人瞬间变脸):文才,你这是干什么? 马文才(抱着宇文凝烟的牌位,大刺刺的立在当场,众人惊叹):不干什么!这是爹的续弦之喜,文才是来给爹贺喜的。 马福(擦擦冷汗,上前劝阻):少爷! 马文才(挥手示意):福叔,你放心。我一不是搅局,二不会闹事。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马楷勋(心中有疑问):什么规矩? 马文才(趾高气扬的):诸位宾客,今日是家父续弦之喜,文才重孝在身,不便多谢诸位前来观礼,望请海涵!只是续弦虽然也是明媒正娶,填补正室之缺,却万万算不得结发夫妻的正式名份。进门时,不可有拜堂、新房之类事宜。何况新嫁娘乃是一重寡之人,应该标准降低,一切从简。(一语中的,众人交头节耳)而且元配故去,亡夫按律要守制三年。这新嫁娘必须降为侧室身份,跪拜我马家主母,方可进门。待三年过后,再做定论。 马文才(转身一把扫落花烛喜堂,把宇文凝烟的牌位规规矩矩的放在正堂案上,转身向火红翎深打一躬):姨娘,请! 火红翎(透过红纱,咬碎银牙,心想):这马家的小杂种,真是个带刺的! 马楷勋(拉长了脸):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不得胡闹!(可见四周议论声不绝,一时六神无主) 火红翎(拉拉马楷勋衣角,妩媚一笑,柔声):老爷不必发火,少爷说的在理。奴家照办就是。 火红翎独自上前,对着牌位三跪九叩大礼。众人惊骇。 宾客A(目瞪口呆):真是不得了啊! 宾客B(暗挑大拇指):大度啊!太大度了! 宾客C(猛点头):娶妻娶贤,难得!难得! 马文才瞪着鹰隼般的眼睛,等她行礼完,请下宇文凝烟的牌位,全然不理身后之事。火红翎被搀扶起来,指甲狠狠插入掌间,却笑的千娇百媚。 某人见马文才离去,一道微笑涌现唇边。
马府佛堂。 马文才恭恭敬敬的在佛菩萨旁边安放好宇文凝烟的牌位,并仔细的擦拭去上面的浮尘。然后清扫佛堂,烧香祭拜。 马楷勋(怒气冲冲的冲到佛堂):文才!(看到牌位一愣,怒火减半,低声)你知不知道昨天做了什么? 马文才(不理,自顾自的跪拜完,站身上来,一脸不屑):怎么?你老人家不会这么健忘吧?昨天的事,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马楷勋(脸色一沉,压低声音):你明知道昨天是爹的大喜之日,你还---! 马文才(点头,表情阴郁):哼!象这种贪慕虚荣、不知廉耻的女人,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马楷勋(满脸怒容):她既然进了我马家大门,怎么说也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 马文才(硬生打断,怒吼):她不是我娘!我娘已经被你打死了,我哪里还有亲人? 马楷勋(禁不住烦躁,怒喝):你给我住口!逆子! 马楷勋怒目圆睁,一记耳光猛抽到马文才的脸上。马文才一个不稳,向桌角跌去。 马楷勋(担忧,上前扶住):文才,你……你没伤着吧? 马文才(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额头淤青,眼眸冷冽骇人):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打我?就是为了那个女人? 马楷勋(不知所措):…… 马文才奋力甩开马楷勋,蹭蹭蹭的三步并作两步,疾步朝府外走去。 日落西山,马府门口。 马福(站在门口,急切向外张望,几个仆人飞奔近前,喘息未定):怎么样?找到少爷了吗?(几人直不起身,都喘气摇头。叹气责骂)马统,你也是!怎么少爷出去,你也不跟着? 马统缩在角落,不住点头称是。 马府内堂。 马楷勋(慌忙弃了手中的茶碗):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找到文才?(站起身来回徘徊,猛的发火)你们这些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找! 马楷勋招来府里的一众仆役,拿火把就要出去。 火红翎(亭亭站起,打开衣柜):老爷!天寒露重,给少爷多带二件衣服吧。 马楷勋拍拍她的手,接过衣服,带领众仆役出外寻找。 火红翎(坐下喝茶,冷冷的对身后的人):你也去吧!看看那小杂种搞的什么花样! 身后的人,紧跟着人群出了府。 杭州,五云山。 转入夜色的群山笼罩着深蓝的颜色,合着虫鸣蛙叫更觉得山高峻险,洞壑幽深。众人点着火把,一声声寻找着马文才。 仆役A:少爷!少爷! 仆役B:少爷!你在哪呢? 仆役C:少爷!少爷!快出来啊! 马楷勋(四下张望):文才!文才! 仆役D:少爷!少爷! 仆役E:少爷!别躲了!出来吧! 马楷勋(赶忙上前询问):找到了没有? 仆役F:老爷!没有啊! 仆役G:四下都找过了!半个人都没有! 马楷勋(急切):再去别的地方找!快去!快去! 众人移了脚步,又向另一个方向寻去。 马文才躲在一个枯朽的树洞中,茂盛的藤萝将洞口遮住,洞前侧立着一块宽高的大石头。树洞里弥漫着一种木头腐烂的气味,马文才卷缩成团,神情呆滞,脸仍然肿着,靠在洞壁发呆。身边叫喊声逐渐远去,他抱紧双膝低头垂泣。突然,某处响起一阵踏着落叶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惊醒了他。 马文才(慌张,心想):是谁?怎么那些人没走? 过了一会儿,站在青石旁的脚步声远了。马文才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又听到一种沙沙的声音。他又竖起耳朵,战战兢兢的注意着外边的动静。 马文才(提高注意力,心想):好象有人在爬树! 一轮清冷的明月透过林中缝隙寒照着大地。树上的身影栖息在斑驳的树干上,目光蒙着一层迷雾。她轻启歌喉,歌声空灵飘渺,就象一只夜莺在低声哼唱。 树上的人: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靡靡,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天地悠悠,我心赳赳;此生绵绵,再无他求;求之不得,弃之不舍;来世她生,无尽无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马文才(心想):有人在唱歌? 在莽苍森林中,除了歌声,周围都很安静。她仰望着月亮,轻轻的启唇,往波澜不惊的幽水吹拂着和风。不知多久,马文才慢慢睡去,天亦然破晓。
马府,校武场。偌大的空场内,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各使花枪,舞的密不透风。二人斗在一处,寒星点点,银光皪皪。十几个回合后,黑影猛扎一线,恰如雷震。白影一时躲闪不及,被逼得退了数步。马统(焦急的立在一旁,踟蹰不前):少爷,歇一会吧!都练了二个时辰了!黑衫的武教头赶忙收住锐意,撤了兵器,神色平和的稳稳候在原处。身着白衣的马文才周身乏力、眼窝深陷。马文才(推开上前搀扶的马统,焦躁):别管我!(满脸发白,行动迟慢,咬住牙根,倔强提枪对着武教头)再来!武教头(面有难色):马公子,我看今天的练习就到这吧!(回首陪笑)这套破阵枪法,过于精妙绝伦。你虽然天姿聪亮,可一时之间,那能全领会啊!马文才(愤世嫉俗的瞅着他的嘴脸):怎么?看不起我?这么简单的一套枪法,我今日就可以学会!(轻蔑注视)你不陪我练是嘛?(挑眉)行!我自己来!马文才撇开武教头,一人在校武场内舞起花枪。他手执枪根,翻身过臂,步如疾风,气势磅礴。枪头磨的铮亮,闪射出灼人的光芒。枪随走势,上下翻飞,变化莫测,神化无穷。突然耳中刺来一声冷笑,他怒火胸中翻腾,略加调整虚实,身臂腕力贯枪尖,向来源扫去。“叮!”一声金石交鸣声响起,枪尖戳在一个绿衣小姑娘身侧的墙缝中。马文才惊愕,脑中回想,本是枪冲小姑娘面门而去,眼前一花,居然鬼使神差的没入青砖内。马文才(用力拔出枪杆,双目怒视绿衣小姑娘):你是谁?阴霾(轻启朱唇,声音清晰):路人。马统(急急跑上来,哈腰):这是红姨娘带来的,昨个才刚到府里。马文才(脸色铁青,斜眼瞥闪马统,射出火花):什么红姨娘?再多嘴,我撬碎了你的牙!(将花枪扔给马统,径直向兵器架走去)马统(熟练的接过花枪,一边查看枪身有无受损,一边低声对阴霾):对不住啊!阴姑娘,少爷自前日彻夜不归后,就一直心情不好,多见谅啊!阴霾(扫了一眼花枪,转向前方,若有所思):我知道!马文才从兵器架上取下一只木弓,伸手接过武教头敬上来的三支羽箭。瞬间举起弓弩,抵至肩部,眼与上线直钩目标。“嗖!嗖!嗖!”三支箭齐刷刷地射了出去。利箭破空而出,个个正中箭靶。他志得意满,原本紧绷的眉梢渐渐舒缓开来,嘴角不住上扬,继续张弓搭箭。马统(在一旁踊跃的叫好):好!好箭法!阴霾(冷不丁):去叫大夫来。马统(傻楞楞):啊?(看着阴霾,晕头涨脑)叫大夫?阴霾(点头):嗯!跌打大夫。武教头(纳闷,向这边靠过来):小姑娘,叫大夫来做什么?(上下打量阴霾)刚才你伤到哪儿了吗?阴霾(摇头,抬颌指向马文才)不出一刻,他的右臂就会……(话音未落,传来马文才一声低吼)马文才(痛苦抱住右臂):噢--!马统(回身,惊骇):少爷!武教头(转头,慌张):马公子!两人飞奔上前,扶住马文才下坠的身子。武教头(掀起马文才的袖口,仔细查看):看样子是右肩脱位了。(转向马统,命令式)马统,快去请大夫!马统(点头):哎!(转身就要向外跑)马文才(用左手一把拽住马统):不用!武教头(急了):马公子,这伤可大可小,不能放着不管啊!马文才(大口喘气):武教头,你是禁军教头,这点伤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死命的盯着武教头,手劲越发拽紧,马统苦着脸)你帮我接上就是!武教头(心急火燎的挠头抓耳):哎呀!这怎么行呢?我这粗人,力大手狠的。你身娇肉贵,若是不当,再伤着软骨,日后留下病根,可怎么好啊?两人焦躁不安,急的团团转,手脚无措。阴霾(上前打扰):我来试试!马文才(定睛一看,气的全身冰凉):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给我治伤?滚出去!马统(忙着安抚):少爷,你就别说了!方才阴姑娘就要小的给你请大夫去呢。马文才(一脚将马统踹在地下,怒骂):狗奴才,她给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帮她……啊哦-------(被阴霾抓住右臂,撕扯了伤口,痛的龇牙咧嘴)武教头(认真的询问):小姑娘,你懂这个?阴霾(点头):略懂!阴霾抓住他的右臂,向左右轻轻扭动。马文才(迸沁冷汗,脸色发白):你这下贱的东西!放手!阴霾(不理他,对旁边两人):你们把他的身子压紧,以免他再乱动。两人用力吃奶的力气,把马文才生生缚牢。马文才挣扎半天,依然无法离身,气的咬牙又要开骂。马文才(右臂又一股钻心疼痛,不由涨红的脸,惨叫):呀-----!(双眼通红瞪着阴霾,恨不能上前把她千刀万剐)阴霾不断扭动着马文才的右臂,痛楚接二连三的洗卷上来。马文才气结,转头不在看她,闭眼不再理睬。本想舒缓下心情,却嗅到上股奇妙的味道。这味道并不刺鼻,可能是她身上的熏的什么花香。他厌烦的抑制住呼吸,可这方法根本没用,不消一下,就生不如死。略微松了一下,那种奇妙的味道又不时勾着他的鼻腔。阴霾(微微用了巧劲):咯啦!(右臂轻便合上)好了!(松开双手,回身离去)马统(立即问):少爷,你怎么样了?马文才移回头来,气喘吁吁,眸中有泪。
马府后花园,青莲池。 池边曲径垂柳,塘中莲荷盈盈。碧水衬着芙蓉,蓝天映入池中,有如一幅风景画。池畔的余辉榭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入口。开启送入口,沿着一条半明半暗的狭长暗道,行至斜坡,昏黄的油灯照着数个四通八达的入口,转来绕去之间才勉强听到稀落的人声。凉气袭人的石室里别有洞天,不似一般的阴暗潮湿,不大的空间里整洁舒适。四下放满了各类奇特的工具,摆放的十分严谨。 阴霾只穿了贴身衣物,平躺在石床上,外裳扔到一角。火红翎在一旁摆弄着奇怪的金属,植入在她的身上。 火红翎(放下手中陶瓷器皿):使用新的零部后,感觉怎么样? 阴霾(抬起沉重的双臂,缓慢的活动):还可以,就是有点酸! 火红翎(斜视她,转身泡在花椒盐水中清洗双手):呵!你跟了我的日子也不算短了。怎么?还没习惯吗? 阴霾(身体僵硬,目光冷漠):我再试试! 火红翎(抽出一张软纸擦拭手):放心,这是我最新研制的细胞和神经组织,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阴霾(盯着缠绕入骨的器械,冷冷的):但愿如此! 阴霾的手脚颜色极其苍白,如同一具没有血液流通的死者身体。逐渐坏死的四肢上布满了一条条铜丝铁线,合着血肉,攀着脉络,甚是狰狞。火红翎俯在小案,提笔记下刚刚的效果反映。又寻了一圈,找出一本葛洪著《抱朴子》翻看起来。过了许久,她才抬眼看到坐起身来一动不动的阴霾。 火红翎:今天就到这里吧!(阴霾赤脚下床)清洗一下,回去歇着吧! 阴霾(站在当场,不敢披衣,点头):好! 马府内宅。 阴霾沿着回廊向东行去。她神情抑郁,眼角发黑,行走时都有些摇摇晃晃。 阴霾(扶着墙壁,向前迈步):快了,快到了!(迷迷糊糊的推开房门,径直向床榻奔去) 坐在案前的马文才正在书写,冷不防有人闯进来,直勾勾的向他平日里小休的软榻上躺去。 马文才(握着笔杆,惊的张口结舌):这是怎么回事? 阴霾合衣侧身躺在卧榻上,沉沉睡去,丝毫没注意走错房间。 马文才(怒目而视,骂道):混帐!你是哪的丫鬟?这么放肆!(怒视了半天,对方仍然没有举动,气急的迈到门外,大吼)马统!马统!(依然无人应答)这狗奴才,不知道上哪儿偷懒去了?明天让我逮到,一定揭了他的皮!(停了一下,又大叫)马福!马福!马提!(四周空无一人,他气急败坏)这些死奴才,全都该杀! 马文才无奈之下,转身进房,逼近睡榻,突然闻到这人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马文才(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想):是她!纯粹来找死!(拽起阴霾的胳膊,清冷暗含怒气):起来!给我滚出去! 阴霾睡得沉陷,即使被人强力拉扯着,依然如故的梦着。好不容易她揉了下干涩的眼角,精神不振的撑开眼睑。瞧见前方隐约出现一个身影,正大力的撕扯着自己。 马文才(大声怒斥):谁让你进来的?还不快滚出去! 马文才恶狠狠的把阴霾甩落下榻,她跌坐在地,似乎有一丝清醒。 阴霾(睡眼惺忪的眨巴眼,头脑还在混沌中):是你啊……怎么了?又被你爹打了?……(拍拍脑袋)啊哈……老实说,我真有点羡慕你………(自顾自的笑)不知道被爹娘打是什么滋味? 马文才呼吸越来越重,胸膛上下起伏,再度扯住她的身子。猛的挥起手臂,一把扔了出去。阴霾向前一扑,蓦地转过身来,稳稳站在门边。 阴霾(完全清醒,全身戒备):谁? 马文才阴沉着脸,褐色的瞳孔闪着幽光,象一只被激怒的狮子。 阴霾(松了拳头,一脸不解):马文才?你怎么在这?(左右看看,才觉得不对) 马文才(眯起利眼):你刚才说什么? 阴霾(嗫嚅了嘴唇,心虚,回想):今天真是太累了,居然走错了房间。刚才……我好像说了什么? 马文才(止不住的怒意):不记得了吗?(步步紧逼)你说你羡慕我,不知道被爹娘打是什么滋味? 阴霾(眼神闪烁,缩瑟):说的梦话,你也当真?(不经意间瞅见马文才紧握椅把化为粉末,愣住语塞) 马文才(瞪大血红的双眼,表情阴郁):梦话?我看是真话吧!(上前揪住她的头发,向上提起)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我? 阴霾(冷冽的瞥闪眼光,正色):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是真的很羡慕。如果我有个爹,只要他不把我打死,我就天天任他打。 马文才(触怒心神,咬牙切齿,甩了把袖子把她扔到一边):象你有人生、没人养的孤儿,怎么能了解我的苦痛?少在这说风凉话! 阴霾(揉揉脑袋):我是不懂!但未曾得之,不知其苦。未曾失之,不知其甜这话,正巧听过。 马文才(薄唇凌厉,嗓音颤抖):向我说教,你也配? 阴霾(眼神迷离,摇头):配不配的,我不知道。(目光变得深沉):我只知道世间有些事本来就不公平,但绝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痛苦。(余光扫过马文才)还是看淡些,放过自己。 马文才(将手狠狠插入自己的发间,表情十分痛苦):闭嘴! 阴霾(微笑):你不听也无妨,只希望你早晚能明白。 马文才(铁青着脸):你还说?看我不宰了你!(一个箭步上前擒住阴霾,大手毫不怜惜地捏住细颈) 马文才手臂力量加重,骇人的冷冽眼眸直瞅着她瞧,杀意强烈。阴霾没有抵抗,动人的黑色眼睛深深地蕴藏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宛如无底洞一般。 马文才(脸色扭曲的皱成一团,抄起书案上砚台狠狠朝她头上砸去):去死! 阴霾举起一手,缓缓的抚摸他的脸颊。刹那些马文才的灵魂象被吸出体外,浑身抖缩,战战兢兢放开了手,一串泪滴在阴霾的面上,凝视一刻自己的双手,趴在她身上像一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天气日渐转暖,马府里新绿垂柳,桃红杏粉,蜂蝶起舞,一派春意盎然。 马府书房,苦竹轩。 书案上放着一摞一尺厚的书,马文才摊开其中一卷,正在仔细研读。马统打着呵欠,候在一边,昏昏欲睡。看了许久,马文才按揉了几圈眉梢,停了下来。 马文才(向外挥手):马统,茶!(无人应答,疑惑的转头)嗯? 马统头不住向下低去,刚一碰到身体,便马上抬起来,却又低了下去。 马文才(横眉怒生,拍案高声呵斥):马统! 马统(猛的打了个寒颤,立时就醒了过来):啊?少爷,你叫我? 马文才(面容冷峻的对着他):干脆给你搬张床好了! 马统(张口结舌,慌的跪倒在地):少爷,你这要折煞奴才啊!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马文才(跺了一脚):死奴才,既然知道错了,还不快去倒茶! 马统(猛的点头):啊?嗯!嗯!(飞也似的跑去沏茶) 抿了几口香茶,马文才强打精神继续攻读,可是头脑越来越混沌,眼前也每每发黑。 马文才(放下书卷,手撑前额,长叹一声):嗨! 马统(弯腰上前讨好):少爷,不如……先歇歇!呵呵……这春天,犯困也难免嘛!额……(眼睛上瞟,努力想着)诗上不是也说:什么……春眠想睡觉嘛! 马文才(倚靠在椅背上,薄唇轻挑,冷笑):你这蠢奴才,也懂得诗? 马统(摸脑袋傻笑,退了二步):嘿嘿!奴才那懂这个啊!还不是常听少爷念诗,知道个一句半句的。要不是少爷你教的,奴才我连茅房都不知道该进哪个呢! 马文才(眉心紧皱,阴沉一笑):哼!马统,你这话说的,到底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马统(猛摇头,又跪下再拜):奴才该死!你就是借给奴才十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呢! 马文才(笑容诡异的点头):看不出你到有自知之名!不错!不错! 马统(笑的一脸谄媚,打礼):谢少爷夸奖! 马文才(推开书海,直起腰肝,松快了会身子,迈步向外):你把这收拾好,我出去走走! 马统回声应下,扭头瞅着案上堆满一案的书山和翻的乱七八糟的书柜,面露窘迫。马府后花园。 正值初春,花开的正艳,在青葱绿树相衬之下溢香满园。马文才从前厅穿堂而过,顺着木板路径直走到了园林中。他高扬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呼吸间净是清幽的香气,沉郁的心情,蓦然放松了不少。 马文才(睁大眼睛,嗅出异样):咦?这味道是……(望向一处假山,心里暗咐)我记得那边有几株月桂,可未到金秋,怎么会有奇香? 马文才沿着铺设的鹅卵石路移步,转过假山向前一看就被眼前之幕惊住了。 桂树下的秋千架上站立一人,脚踏蹬板,随风悠荡,上下纷飞。她眼目明亮,浅笑含情,风抚着额前碎发,荡得越来越高,几乎悠到和架上的横梁相平的高度,看起来十分惊险。 此景映入眼帘,马文才突然冒出一种憎恨的念头。这种轻舞飞扬的感觉,让人火大! 马文才(目光如刃,恶狠狠的想):她在干什么?在别人受苦的时候,她凭什么这么逍遥自在?凭什么这么无拘无束?若是把她大卸八块了,看她用什么再笑? 马文才眼神转为锐利就要上前,方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象个孩子般哭倒在她怀里的窘样,又踌躇裹足。 马文才(转念间冷笑一声):哼!我会怕她?(上前二步,脑中一闪)等等!……未曾得之,不知其苦……未曾失之,不知其甜……(眼中逾渐迷离)难道说……这就是嫉妒?(摇头)不可能! “啪”的一声响,惊醒了心神不定的马文才。再抬头看,可能是年久失修,秋千右侧的绳摆应声断裂。她身子重心不稳,眼前就要从秋千上架上摔下。 马文才(心中一紧):小心!(下意识的想上前) 她悬空的身子借着巧劲涡旋般转下,一把抓住左边的绳摆,脚牢牢的套在绳结上。只是不能再荡,却在悠悠的打转转。马文才松了口气,一个箭步躲入身后的假山石中。阴霾(眼睛向下瞄着):是谁?(睁大了眼睛也没见着,疑惑)人呢?马文才(心虚的想):奇怪?我干嘛要躲啊!
女主年少时相伴的秋千 和祝英台一样的某种爱好,让文才瞬间心动的最美的一面。可惜长大后,再没有荡过秋千。
盛夏时分,艳阳高照。杭州郊外,马家牧场。牧场四周全是碧绿色的低地,一条条河流镶嵌其中。极目远眺,可见成群的骏马剽悍强壮,腿粗如圆柱,鬃毛随风飞扬。一坊马厩内赤骥白义、渠黄绿耳,飞龙祥麟、凤苑菀鸾,西域大宛、蒙古河曲,各等名贵马种个个嘶风精壮,神采英发。几个汉子正在忙着征备草料、清洗马匹。立在其中的马文才身着劲装,正轻轻地抚摸着一匹黑马的鬃毛。马打着响鼻,喷出一道道白气,在原地不停地踏着步。马夫马腾在一旁套上鞍鞯、缰绳等用具。马腾(边上套边说):少爷!几日没见,夜刃就养得膘肥体壮。不愧是少爷从小养到大的,真是匹好马啊!马文才(揪着黑马的顶鬃,抿嘴看着):夜刃这厮,性子太烈!和别的马儿拴在一块,总会啃咬别的马儿遍体鳞伤,只好给它单搞个槽食。不过这样也好,它若不是这性子,还入不了我的法眼。马腾(整理好了用具,双手做托状):少爷!来!上马试试!马文才剜了他一眼,抖开缰绳,翻身跃上良驹。马儿朝着上嘶叫了一声, 他驾轻就熟的磕击着马腹,向外驰去。一出了马厩,马儿立即狂躁的乱跳。马背上的颠簸感让马文才神色一凛,急勒起缰绳。那马直接扬蹄昂起了半个身子,他紧贴马背,以防一个不慎被甩下。他眸光转沉,使劲拽住马缰快速拉动,让马停住。等马平息后,翻身下马查看马蹄。马文才(指着马蹄,冷冰冰地呵斥打马赶上的马福):你怎么做事的?铁钉钉的乱七八糟,蹄铁跟马掌的形状也不吻合,新长出来的角质更修剪参差不齐。马福赶紧从马背上跨下来,低头细看,果然马蹄装的比较,马掌已经鲜血淋淋。马福(不由冷汗直冒):少爷!是小的大意了!马文才(扔掉缰绳,一脚朝他身上踢去):做事这么不负责!是不是想让马惊了,把我摔死?拆掉重装!马福(点头哈腰):是!是!马文才(鹰眼微眯,高高扬头颅):如果我再发现夜刃有什么不对,我就要你的狗命!马福(惊恐):小的不敢!(目送马文才走过,才敢出了一口气,擦擦满头的汗)马府书房,苦竹轩。马文才(端起马安敬上的茶盏含了一口,随即吩咐):马统!取坛酒来。铺纸,研墨! 马统答应一声, 搬出一坛酒倒好,再取了笔墨纸砚, 在海黄大桌上摊开。马文才端起酒杯,一口气连喝了十几杯,叫马统再磨墨。他皱着眉头,踱到窗前,深深吸了口冷风,大步转身,选了一支羊毫笔,沾了沾泛着青紫光的墨汁,在纸上疾书。他下笔纵横挥洒、风姿翩翩;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字体苍劲有力、洒脱不羁,若脱缰骏马腾空绝尘,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正是字如其人,无不张显他的鹰隼摩空、咄咄逼人的性子。 马统捧着写满字的纸,放在一旁晾墨。 第一张纸上写: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第二张纸上写: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第三张纸上写: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马文才低头奋笔疾书,换了一张又一张宣纸,只写到日落西山,屋外一片黑暗方才罢休。他随手将笔扔向砚台,身上溅的满是墨点。屋里尽是晾墨的字,他倚在案沿不语。 马统(一边忙着放置宣纸,一边谄笑):少爷的字真是越写越好了!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怪不得人称“一代书仙”的司徒大人都十分赏识少爷呢! 马文才吹着夜风,略感凉意,马统那副样子,令他感到不适。马统(放下一张宣纸,抬头看窗外,惊讶):呀!天这么快,就黑了。少爷,您还没吃饭吧!要不,我给您弄点夜宵去? 马文才(口吻略微带点阴气):我看是你饿了吧!死奴才,还不快去! 马统(点头):哎!(推门出去,到门外一楞,小声嘟囔)奇怪!哪来的虫子? 马文才随声侧身向窗外望去。 屋外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把大地包得密不透风。一些亮晶晶的小东西闪着银光在寂静的夜空中轻微震动,忽明忽暗的小灯笼三三俩俩,时高时低,振翅飞向了两旁的灌木丛。传入耳中一个不知远近的声音四处飘忽,象是人在哼唱着什么。 马文才(神色恍惚,身体僵了一下):这个声音是…… 马统(觉得有一股冷风从身边掠过):呀!(见着马文才不知何时冲到屋外,惊叹)少爷! 空场上,马文才不顾身侧如银线般点点流萤,四下寻找。外沿下的花池旁有个徘徊的身影,一闪至外侧的修竹内消失不见。 马统(心下生疑):少爷,找什么呢? 马文才搜索片刻,方从草丛里揪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钵。钵底撒了些蜜露花粉,引来众多流萤,犹如一座天然灯盏。 马统(凑上前来,皱着眉上下打量):少爷,这是什么啊? 马文才面上看来淡然无意,但眉心已经紧蹙。突然舒展开来,他伸手摸了摸鼻子,脸上似笑非笑。
时节转秋,空气来润。 大潮涨的汹涌,枫叶红的浓烈,金桂树摇曳出一阵淡淡的幽香。 马府内园里植种的多是些名花异草,但依然可见不少的压枝果树,白果、杏桃、山楂、松柏都已是果实累累。一个青色罗裙的女子跃上老树枝头,挑拣着那些熟透的果子,坐在树枝上自在享用。 阴霾(咬下一口果肉,不住的点头):嗯!多亏我吃了,不然就白白浪费了!(攀上南枝,再摘一果)就这么放着,只会烂掉。(偷笑)呵呵!还是便宜我吧! 阴霾吃的正欢,突然之间,便听到不远处好像有人在舞剑。她随即顿住,竖起了耳朵, 凝神一听。不错!隐隐听见有人在附近舞剑。 马文才提剑漫步于前庭树下,缓缓地拔剑出鞘。他挽了个剑花,跃起挑剑,在宽广空荡的庭中肆意飞扬。剑如银蛇吐信,身如游龙穿梭,招式雄浑悍厉,震敌的凶悍之风扑面而来。他整个人仿佛位于峰巅之高,俯视九天,散发着遮不住的凌厉之气。剑身随臂动,嘶嘶破风,他更拨快了步伐,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狠如一剑,煞气尽显。 阴霾(歪着脑袋瞧着下面逐渐近前的身影):到是一把绝世好剑!(摇头)可杀气过甚,敌必重之!(又低头啃了一口果实)咔嚓! 马文才脸色骤然阴沉,一个扫视,骤然飞起。长剑向大树刺去,直冲阴霾的咽喉。 刚嚼一口,阴霾心觉不妙,只见一道白芒迎面袭来。身体猛然后仰,不斜不倚,恰好躲过。马文才见一剑扑空,余怒未平,又补上一剑,横劈过来。阴霾闪身躲险避过,身形一乱,慌忙从树下划落。 马文才(居高临下地伫立在她的面前,冷眼低睨):你在这里干什么?说!阴霾狼狈从大树上跳下,拍打着身上的树叶,怀里的瓜果落了一地。 马文才(目光飘移向下,恶狠狠地瞪起眼睛):你吃不着饭吗?要在这偷果子! 阴霾(心虚地别了头,懦懦地道):呃!哪有? 马文才(眉头紧蹙,看着她手中的半个苹果):那你在吃什么? 阴霾(眼珠乱转,装糊涂):啊? 马文才(倾了倾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从没见过你这样的野丫头,天天爬高窜低不说,一点粗浅之物都要,倒人胃口!(一脸嫌弃,阴森森地沉声)生就一副穷酸样! 阴霾(嫣然一笑,低头去捡地上的果实):脸长在我身上,我怎么能知道呢?都是天涯同病人,相逢何必嫌短长。呵~要说这穷酸样,如人喝茶,凉热自知,所以对我来说有得吃,算不错了! 马文才(靠在一旁的树木讥笑):果然是穷家小富的,没见过世面!什么凉热自知?是冷暖自知!哼?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刺史府住着,若是传出去,说我马家对人克米扣粮,岂不是损了盛名?(一脚踏上地上的水果)况且这等粗食,如何吃得? 阴霾(惋惜的看着被他踩的稀烂的残骸):哎?真是可惜! 马文才(脸上满是轻蔑和嘲笑):有什么好可惜的?这些东西跟有些人一样,即使穿上华衣也不像个贡果,注定是贫贱命! 阴霾(惊异的看着他,一手垫在下巴上琢磨):这么说来,相对的世家大族一定是知识渊博、见多识广了。 马文才(趾高气扬,一派嚣张模样):那是自然! 阴霾(左右看看,飞身上树搞了几个未开苞的坚果,满怀希望):那一定知道这个怎么吃了? 马文才(飞快的瞄了二眼她手上的几个卵状披针椭圆物,不由语塞,扭头):哪来的怪东西?阴霾(一脸挫败):你不懂啊! 马文才(目光闪躲,不动声色地径自道):谁说我不懂?我马府里种植的树木,不说上千,也有百样。一时忘了,在所难免。 阴霾(点头赞同):那到也是! 马文才(环着手臂,施恩般地):对了!你轻功到是不错,不如我们来比比。你若赢了,我就告诉你! 阴霾(眼睛一亮,心中一乐):那就比摘果子,谁用轻功摘的多! 马文才(满脸诧异):啊?阴霾寻来两个竹筐,二人背在身后,又立起一柱香来,以此为限。马文才倚在树下往上一看,只见向南的枝上,露出一个果子,飕的一声,撺将上去,速度极快地采摘着。 阴霾也不甘示弱,将双臂一抖,脚尖点下地面,纵身高跃。片刻之间,停在粗树干上,手拿着一条枯树枝,挑捡出熟透的果实。摘了许多,她脚尖勾着枝干,轻轻一点,霎那间从一棵大树跃到另一棵大树上。身法轻灵,穿叶绕枝,竟没发出丝毫声响。 马文才看的真切,冷冷一弯唇,又一掌打落枝头的水果。果子扑扑的落将下来,全数掉入筐内。高大的身躯微一转折,一声长啸,曳空而下,一起一伏,在半空中伸下手来,抓住树皮,两足一蹬,冲上数丈。不一会儿,他背后就满满一竹筐了。 正中间有根大树,青枝馥郁,绿叶阴森,直上去有千尺余高,根下有七八丈围圆。枝上熟果硕大,酡颜醉脸,压的枝头几垂欲断。阴霾体力不足,起高远跃了一阵,有些气喘吁吁。瞧见那树,她心花怒放,转折滑溜,似游鱼一般,提气倒泻般冲那树而去。哪知她刚一触地,耳后一声清啸,恰似长天鹰唳,马文才身形暴突。他忽的掠过左边,阴霾眼睛一霎,身形已转至右,快如鬼魅,直至大树。 顷刻间,香已燃尽。马文才潇洒的跳跃下来,如同炫耀,细数着堆如小山般的战利品。阴霾满脸的愤忿,咬着红唇对着他瞪眼。 马文才(冷然的施礼):承让了!(目空一切的对外大吼)马统,把这些切碎,扔去喂鱼!马统(从旁边赶上来,收拾地面):是!少爷!马文才神色间有一丝飘移,扫了一眼张口结舌的阴霾,从竹筐取了两个战利品在手。马文才(鼻子里轻蔑地哼道):拿去!(向后一扔,低头拂袖而去)咔嚓! 阴霾接过,原来是个熟果。她擦了擦了果皮,望向远去的身影,不由哑然失笑。
狂风呼啸着,刮去了最后一批枫叶,数九隆冬转眼即到。寒冬的杭州在一场阴雨后,骤然显得异常湿冷。 马府内堂。 丫鬟掀起几重的防寒帘幕,穿过浅浮雕香桂屏风,踏入脚下的西域毛毯,在涂满花椒泥的锦绣壁面旁放下酒浆。屋角的壁炉正燃着青色的炭条,暖流散播在房中,难寻到半丝的寒意。 内厅里暖洋似春,马楷勋绷着硬梆梆的脸,正坐在棋桌旁与马文才对弈。马楷勋执白,马文才执黑,室里凝结着一种如箭在弦的紧张氛围。房内静的,只听到暖玉棋子“啪啪”的落子声。 马楷勋(看着棋盘,心里暗暗吃惊,指尖的一枚白子良久不下):没想到你的棋艺到是精进不少!看来集玉院的棋课没有白去。 马文才(淡然取了一个黑子落在棋盘上):穆国手的棋艺高超,儿子还未及他的十分之一。 马楷勋(稳打稳扎地下在左上角的星上):棋局之上,乃风云战场。在棋盘上的厮杀如同战场上的厮杀一样,毫无情面可言。自古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慢悠悠地冷笑)哼!你才入门几年?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 马文才(容貌冷峻,下了一手‘截’,企图破坏马楷勋位于棋盘左上方的布阵):儿子知道! 马楷勋(凝视着棋局好一阵子,放弃左上方的布阵,沉着地放下一颗白子粘着黑子):十七之四! 马楷勋在棋盘上展开了一个新的布阵,精密的棋路让马文才腹背受敌。苦苦挣扎后,马文才终于半局认输。 马楷勋(轻蔑地看着马文才):看看你的布局,错漏百出!(指向棋盘)那么明显的诱敌陷阱,都看不出来?(又指左下角)刚才太过忽略了这一角,出现了很明显的漏洞,让对手有机可乘。(再指旁边)还有,这一手‘粘’已经完全截断了黑子的所有活路。(摇头叹气,敲打桌面)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全一派妇人之仁! 马文才(咬着牙根,盯着棋盘):如果不用‘粘’,用‘立’,就可以挽回一线生机。 马楷勋(腾的从软榻站起,指向屋外,骂道):技不如人,还那么嘴硬!滚出去站着!反省自己为什么会输! 马文才鼻子里发出冷冷的一声“嗤”。不等马楷勋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屋外走去。风从东北方向而来,穿堂而过。细微的斜雨像刀子般,散发着透骨的寒气。空气也好似被冻住一样,每次涌进心肺都有一种冷冽的刺痛。马文才缩在屋檐下,抱着膝盖瑟瑟发抖。他裹紧了衣服,搓着双手,可寒气仍从四周越来越紧地包裹着他。脸冻的麻木,早已没有了痛感,两脚有如冰柱,一时还动弹不得。冷!冷!冷!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个字。从巷道里盈盈走出一人,她身着粉白缎子夹袄,一袭石青绫子棉裙,头发束得十分松散,随意地搭在肩上。马文才(扭头,眼中恍惚,脱口而出):是娘吗?阴霾立在那里左右环顾,微微颤动长长的睫毛仔细扫过每一个角落。慢慢靠近之后,左手才探入怀中,一只镂花小手炉方才显了出来。银色雕着暗花的炉内,火红的银炭燃得正旺,摸在手中暖烘烘的,一掌可握。阴霾(蛾眉微蹙,递上手炉):呐!马文才(冷冰冰地瞪着她,一把推开手炉):哼!少在这假惺惺……装慈悲!我用不着!(将头扭到另一边)阴霾(小巧的唇瓣紧抿着,瞥见他的指甲发青):会冻坏的!马文才(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她一眼):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同情我就是在侮辱我!阴霾(怀中抱着手炉点头):没错!劝告的后果并不会只有感激,还招来憎恨。马文才(桀骜的冷笑):那你还敢来?哈……不是存心看我笑话的吧!(夺夺逼人)……你是不是觉得我生来就是个失败者!阴霾(静静的含笑):这点挫折也算得失败?你太高估自己了!马文才(阴森森地瞪着):那我出丑的时候,你都历历在目。看我的笑话,你很开心是吧?阴霾(恬静的望向远处):抱歉!我无心的!因为那种场景,我很熟悉!马文才(唇角上挑,嘲笑):呵!难不成那女人也这样对你?阴霾(低下头,露出一节犹如白玉的雪颈,眼神黯然):我不是她的孩子!(马文才满脸诧异)那次你到说对了,我就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孽种。不知家在何方?不知父母是谁?若我要活下来,就要一直忍受,即使会很辛苦!马文才(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心不禁侧侧地疼痛起来,依然嘴硬):哼!我倒没看出来!阴霾(轻松惬意的脸孔上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苦笑):习惯了孤身一人,自然觉得没什么!马文才(眼中浮起难得一见的温柔,满脸却不耐烦,撇了一下嘴):拿过来!阴霾(回过头,迟疑了一下):啊?马文才(不由分说抢过阴霾怀中的手炉,一脸嫌弃):这手炉,不是要给我用的吗? 阴霾(恍然大悟,淡雅一笑):啊!(将手松开) 马文才(无意碰到了她的手,本来一脸厌烦却瞬间转为惊奇):嗯?怎么你的手这么冷?活象是你冻了半天。过来! 马文才霸道的抓住阴霾的双手硬生生放在手炉上。一股暖意从指尖传来,温热了许久未有的雪样肌肤,渐渐的顺着经脉向上攀延。 阴霾(闪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可思议看着他):唔? 马文才(声音低沉,眼光闪躲,略有尴尬):嗯?怎么了?阴霾张口结舌,急忙摇摇头,顺势低下,腮边的一抹羞涩的微笑静静伏上。马文才紧紧抓住她的手,却觉得面颊灼热,内心深处的那份燥动不止,从没有象这般心神不定过。马文才(神色仓皇,呼吸粗重,心想):怎么回事?我莫不是病了?
马府后花园,余辉榭石室内。阴霾赤身裸体的浸泡在硕大的浴桶里,水下那没有血液流动的冰冷四肢接着几根长长的铜线,一股痛流在肢体里不停上下穿梭。她虽然看着前方正埋头于各种器物当中的火红翎,但眼光深隧,视线迷离,脸上全然不似平日里的麻木表情。火红翎放下手中的器皿,斜视了她一眼。阴霾一怔,赶忙转下目光,唇上却不小心弯出了细细的弧度。火红翎撑起身来,欣赏着阴霾的神情,慢慢踱步上来火红翎(目光落在她的肩部,从唇间慢慢溢出四个字):在想什么?阴霾抬头,轻轻的笑了笑,,双臂抬上并没有回答。火红翎(小心的触碰着她的手臂,反复查看):没什么异状!(取了一根细木棒按压)感觉如何?阴霾摇头,脸上呈现淡红,宛如含苞初开的花。火红翎(眯起眼晴,脸色不悦):这就怪了?难道是丧失机能了?阴霾叹笑一声,猛然她纤弱的身形一阵轻颤,紧接着四肢不停的抽搐,黑水晶一般的眼眸开始涣散,泫然欲泣。一种怪异的感觉在体内翻腾,浑身如火炭一般,盗汗淋淋。.火红翎(举目一看):又发作吗?(转身调了碗药)先把这个喝了!我且看看!阴霾一手捂着干涩的嘴唇,一手接过瓷碗。眼睛向上而凝视远方,许许多多的幻像扑面而来。阴霾(盯着诡异的药汁,眼中闪着冰冷的寒光):总觉得脑海中有声音在叫我,我不喜欢这种感觉。火红翎(扶着瓷碗,强行给她灌药):那就多保持好心情,会对你的病有好处。阴霾(几乎被呛到,一直咳嗽):咳咳!就这副残躯,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火红翎(将她从浴桶里架起):会好的!你睡一下吧! 阴霾浑身发抖,勉勉强强按着石床,缓缓的躺下。她软骨无力的拉过薄衫,慢慢的喘息。
马府书房,苦竹轩。马文才正襟危坐在圈椅上,修长的手握着一本兵书正在研习。看样子,他读得十分出神,只是看了许久,却未见有翻页的举动。马统拿着洗刷好的毛笔和墨砚乐呵呵地进屋来,迎面就看到马文才在桌旁用手臂撑起半个身体,饶有兴趣地看着书,浑身上下全然没了冰冷肃杀的气息,脸上还露出一副诡异笑容,连自己进来了都丝毫不察。马统(一脸狐疑,靠近放下笔砚):少爷,您干什么呢?马文才一怔,猛的抓紧书简,明亮的阳光照在他白净的脸上,染出几丝脂色。马文才(神色有些窘迫,耳根处微微泛红,脸上带了些怒气,大吼):狗奴才,想吓我啊?马统(尴尬的笑了笑,弯腰请罪):小的错了!(赶忙敬上香茶)您喝茶!马文才拿着眼尾狠狠地扫一眼马统,扔掉手中的兵书,随手换了一本放在案上,这才端过茶具饮用。马统(瞥了一眼书案,挠了挠后脑,似乎想要说什么):少爷,您什么时候喜欢上阴……马文才听到这话,喝茶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嘴里一口茶顿时喷了出来。马文才(瞪大双眼,抬起手臂指着他,怒不可遏):死马统,你说什么?马统(愕然地看着他,,喏喏开口):小……小的……说,您……您什么时候喜欢看阴阳这类的书了。马文才(沉着脸向下看去):嗯?(一本画着黑白符的周易大刺刺的出现在案上,脸色忽然变得一红,迅速别过头去)少爷我就喜欢了,不行吗?马统(低头干笑):行!行!行~马文才不自在地扭过头,将书翻了两页,又扔在一边,不耐烦的站起身踱步。他踱至窗旁,大力推开窗户,两臂一张枕着脑,撇撇嘴盘坐在窗沿上。马统(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看着窗边的人,忍不住开口):少爷,外面风大,当心着凉!马文才扭头斜马统一眼,嗖地一下把窗户打了回来,猛地起身,用力一甩袖子向屋外奔去。
后花园,石室内。横卧在石床上的阴霾呼吸困难,虽然用力的喘着气,却怎么也缓解不了难受的窒息感。耳边不知为何响起了奇异的嘈杂声,她开始觉得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感官也越来越僵硬,整个人好像陷入泥沼一般,缓缓下坠。阴霾(体温上升,浑身痛红,头颈左右晃悠,一脸狰狞):……啊……呀…阴霾全身仿佛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前方正弥散着浓郁的凶猛气味。一阵迷风袭来,让人不敢直视,只听得扑扑几声乱响,接着一声长啸,才瞧见两道夺目的寒光若隐若现。白虎(倚在一块大青石上,略磨了磨前爪):来了?阴霾(眼眸微睁,心凉了半截):你?(眉宇间带一丝淡淡的忧伤)既然你出现了,想来是我的大限要到了?白虎(瞬间疑惑):嗯?(复而讥笑)呵呵!真谛那家伙还真不是个好货,什么都没给你提阴霾(深邃空灵的眸子里写满疑问):什么白虎(舔舔爪子,摩擦胡须):被本尊救活有那么容易死吗?阴霾(被两道寒光瞪得全身发凉):嗯?……可是我……白虎(发出无形寒气,两爪在地下按了按,猛然望上一扑,几到近前):你根本就没病!阴霾硬生生被冻在原地不能动弹,胸口中团起一股沉重,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白虎(上下凝视阴霾的四肢):这些玩意儿真有一分意思!虽说无伤大雅,但整日里被一群跳蚤骚扰,活生出些痒来。(面上扬起残酷的笑容)呵~原以为是痴人说梦,不料这意外来的倒是凑巧!阴霾(神情恍惚,眼下一片暗然):……我……我……白虎(伸出利爪,抚摸着冰冷般的身驱):看在你是现今宿主的份上,本尊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在你没有褪色时,本尊实不该苏醒。岂知这些贪得无厌的小跳蚤们借了点古怪的火焰,生生打饶了本尊的安眠。呵~表意上说治病,却是为了吸食本尊的力量,私下害你。(忽然张开大口)哦!对了!还有一股感觉,象是在勾着本尊腹中馋虫……嗯?……到底是什么?还未清楚……阴霾(感觉强大的压迫力慢慢减弱,嗓音颤悠):你……说什么?白虎(突然啪的一声响,蹿到一边):听不明白?自己滚回去想!阴霾周身骤然笼罩一层微风,眼前的野兽一扫尾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白虎(纵身向后扑去):人类啊!个个愚蠢至极!(恍眼间纵跃奔失)阴霾渐渐睁开眼眸,缓了缓神,费力的坐身起来,靠在一角。目光下垂,瞥着一只手臂,眼眶豁然瞪大,后背凉意未消,心口猛升起一股刺骨的疼痛,汗毛竖立起来。阴霾(惊惶失措的抱住头顶,喃喃而语):我是怎么了?怎么了?…
狭长暗道口,火红翎揉揉发酸的眼角,稍稍安了神,亮出十指来回伸缩。她随即出了余辉榭,秘密入口乍尔不见。抬眼间,瞥得一个伟岸异常的身影,正立于青莲池畔。火红翎理了理稍有凌乱的发髻,缓步靠了前去。火红翎(在一角落抓了撮鱼食,慢悠悠的投入池中聚拢的鱼群中):在这里做什么?马楷勋(目光盯着池水中大多枯败的残莲孤枝,久久未回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些水芙蓉是凝烟当年亲手种下的,没想到今年大寒,竞成了这副模样,不知明年还能不能成活。火红翎(眼下闪出一丝阴云,恍惚若现):你若等不到明年,我就命人拔了,再移载些新的就是。马楷勋(忽然回身,略有阴森的瞪着她):你敢!除非你不要命了。火红翎(低头浅笑):说笑而已!认真了?(靠上马的肩头)而且你舍得杀我吗?(左手趁机拂开被马楷勋紧攥的右手手腕)马楷勋(有些局促的偏了下身子,却扫去了二个花匠从远边走过,只得让火红翎靠在身侧):行了!(又瞅了一眼,见人走远了,急撤出半步,正色道)都过了这么多久了,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完成!火红翎(脸上没有半点恼意,继续投放鱼食):怎么?你急了?马楷勋(口气变得沉着):这到不至于!(面容庄重露出一丝疑虑)只是我一向不信鬼神之道,这起死回生之术世间真的会有吗?火红翎(瞬时纂紧手中的鱼食):你在怀疑?马楷勋(刀刻的国字脸写满了不悦):虽然我不懂医术,但无论是军中还是民间,也见了不少怪法子,可从没象你这般古怪稀奇的。你把那小姑娘折腾的就差半条命了,到底意欲何为?火红翎(洋溢出明亮的光芒,轻点对方):过程怎样,并不重要,重要是结果。不是吗?马楷勋(抬手抚摸着坚挺的鼻梁,叹了口气):是啊!这就是我娶你的原因!火红翎(周身发出透身的冰意,几近刺骨):错了!不是你娶我,而是我肯嫁!马楷勋(两条浓重的眉毛迅速皱起):嗯?火红翎(红唇一字一字吐出惊人一语):我若不嫁,何人敢娶?马楷勋(双眼微微眯起,声线上挑):真搞不清你这种女人,满脑子都在想什么?(鼻腔哼出一声轻蔑,转身离去)火红翎(目送他离去,幽暗的眼眸射出紫蓝色的光,咬出只有她自己能听的到话):什么起死回生?哼!我要的是时光倒流!为此我可以变神变鬼!
猛然间,火红翎心下生出暗疑,一瞬间变了脸色。突的大步移到余辉榭内,阴霾微闭着眼睛,静静地靠在柱角,面庞异常苍白,似乎全无气息。火红翎(急急伏下身子搭脉,口气十分严厉):又发病了吗?跟你说多少次了,还未清洗不得见风!为什么不听?阴霾(缓缓的抬起头,毫不躲避地直视他):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火红翎微微一怔,立即掀起阴霾的衣袖、裤管,上下查看。看到眼前一幕,火红翎唇角微弯,不由得抿唇带笑。只见阴霾发白的手脚内数条静脉不知何时逐渐变得乌黑透亮,僵直的关节处冒显出一层微小绒毛,整个人摸起无比冰冷、十分僵硬。火红翎(抚平就衣裳,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声音轻柔):看来那味药倒是有些作用,你的病有转机了!阴霾(睁大澄澈的眼睛,盯着她):骗人!火红翎(柳眉微微一扫,才慢悠悠地说话):我骗你做什么?阴霾(嗓音清冷,神形凄苦):我根本就没病!火红翎(眉心紧蹙):谁和你说的?少信他人的鬼话。阴霾(眨眨眼睛,遥遥看着):刚才马太守对你说的,也是鬼话吗?火红翎(突然沉了脸色,言语中暗藏杀机):原来你早就醒了,一直躲在这偷听。倒是小瞧你了!阴霾(抿起嘴,怯生生的问道):当初为什么要选中我?就是为了这样对我?火红翎(摇摇头,一脸真诚):我可是你娘,我还能害你不成?阴霾(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你说慌!你根本不是我亲娘!(一股水流缓缓向眼眶浮起)若是亲娘,不会这样对我!火红翎(深喘了口气,站起身子,略微有些不耐烦的接口):对!我是不是你亲娘!可谁告诉你,亲娘就不会这样对你?阴霾(扶着廊沿,重重的吐着气):我不管!我不要在这待着,我要去找我亲娘!(挣扎着向一点点外挪)火红翎(嘴角边溢出一丝轻不可闻的笑声):行!你尽早去!希望你还能捡到几根骨头!阴霾(动作滞阻,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回头,声音发涩):你要害她?火红翎(浑身几股戾气横溢):我说到做到,绝不说慌!(冷哼一声,歪歪头,拂去袖口上灰尘,口气转轻)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吃穿用度样样都有,总比你在人贩子挨饿强吧!而且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吗?闻听此言,阴霾真觉得生生被人甩了一巴掌,足足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长久以来忍受着一种不知所以然的痛苦,刹那间明了!两行清泪顺颊下落,她颤颤栗栗拢起头颅向下坠着,身体缩成一团。
后院马厩。
马文才正在最边上的隔间里用梳子给自己的爱驹刷毛。平日里这些粗活都是下人在做,今天他不知怎么的,定要亲自动手。马文才(慢条斯理的刷着,眼角却不住的向外斜视):见鬼!平日里总在眼前晃悠,今个怎么半天都没见影子?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轻轻地抚摸着马儿的头)夜刃你说,我该不是喜欢上她了吧!远远的,身后传来一阵嘈杂,马文才回头定晴一看,有两人不知在拉扯什么。阴霾(头晕脑胀,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我说了没事!(想甩开马统,继续向走)马统(着急的在前面阻拦):不行啊,阴姑娘!看你病的,走路都打哆嗦。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阴霾(压抑了一下粗重的呼吸,满脸的不耐烦):你好烦啊!马文才(目光锐利如刃,浑身戾气横溢,重重一甩手将刷子扔了过去,高声道喝):你们在干什么?两人眼光一转,看到马文才站在马厩里脸色发青,几近发飙。阴霾乍见马文才出现之际,胸口剧震,不知是喜是悲。马统(眼睛一亮,赶忙迎了上去):少爷,原来您在这啊!真是让奴才好找。老爷叫您呢!马文才(眯起眼睛,扬唇冷笑道):找我?那你们刚才在做什么?马统(转身瞅了一眼边上的阴霾,恍然大悟):哦!方才不小心撞着到阴姑娘了。奴才见她行动滞怠,想是着了凉,正劝她去看大夫呢。马文才胸口起伏了两下,身子向前凑了凑。阴霾(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向后退去):不用了!没什么的!他默默地看了阴霾一瞬,突地用力一把抱起了她,把整个人嵌进怀里面。马文才(甩下一句话,大跨步朝前走):马统,快去请大夫!阴霾(脸上一阵发烫,又羞又急的惊喊):喂!干什么?放下!听到没有!马文才也不理她,依然大步流星的走着。忽的飞起一脚,踹开自己的房门,进屋把怀中的人放在卧榻上。阴霾(满脸通红,神色异常):马文才,你要干嘛?(伸手扶着床榻想要坐起来)马文才(神色间有些紧张,怒喝道):躺好!马文才一把将阴霾揽住,再次凑上前去,以自己的额头抵上对方的额上。阴霾此时还是有些懵懵的,她只能看到一双深黑色的眸间,分明有着汹涌的怒气在热闹的翻滚着,丝毫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有多么暧昧。宽敞的空间里静的只闻得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从马文才的角度感到额前滚烫如火,他不由得阴沉了脸。这家伙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真够可以的!马文才忽然推开了阴霾,“噌”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不自然。他冷冰冰地哼了一声,抬眼扫了一圈房间,迅速转身到柜子里取出一床棉被,给阴霾盖上。阴霾统然地窝在床上,嘴角微动,不知要说什么。憋了半天,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马文才狭长的双目里也似乎有一丝无措,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心怦怦直跳。马文才(慌忙低下头,有些手脚无措):先喝点水吧,大夫这就到!(突的身后一股力道阻住了脚步,马文才呼吸一怔)阴霾脑子“嗡”一声炸开了,她竟然想动手抓马文才一把。幸好他转身的快,只攥住了衣角。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好像变成了绳索,紧紧的缠绕着拉扯着阴霾的身躯。双眼已经无法不去注视他,牙齿咬紧嘴唇又不住的吞咽口水。刚刚面对他的那些羞愧感,全然已被不断升腾的生存欲念取代,她体内撺将出野生动物寻找对食物的本能行为,仿佛眼前有着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佳肴一般。马文才(转身凝视着她,有些语无伦次):怎……怎么了?阴霾(与他的眼光一对,慌的忙垂下头,紧闭眼睛,不敢去瞧的那只手):……啊……我……(一直在拼命的着喘气)马文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清新素雅的脸庞,呼呼鼻子里的气,上前帮她掖好被角):病了,就好好休息!少逞强!阴霾(抽回手,紧抱双臂,全身抖如糠筛,暗暗想):不是又发病了吧!阴霾把棉被一拉,把自己连头蒙住。细细的听着自己的心跳在猛烈地跳动,血液也仿佛却越来越稠,身上手上和脖子里的血管,都发紫地暴起来了。阴霾(胸口剧烈起伏,神情如同掉入深渊):以前没来有这样子!这……这……马统(拉着一人,急急进来):少爷,大夫请来了!(突然瞪大眼睛瞧见倒在地上的两扇门板)咦?这门怎么坏了?马文才(若无其事地回身翻弄案桌上的书本,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麻):坏了,就去修! 马统(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哦!大夫,这边请!大夫(背着药箱,闪身进到房里,坐在床榻边准备看诊):这位姑娘,请把手伸出来,在下好给你把脉。阴霾(六神无主,蒙得更紧了):不用了,只是着凉了,没什么大碍!大夫(一脸为难):这?马文才(哼了一声,上前拽了两下没拽动,不由得怒冲冲咆哮道):别耍脾气,把手伸出来。阴霾与他诸多推搡,一时挣扎不得,只好乖乖将手腕探了出来。大夫(诊断完了,站身起来,对着马文才):哦!这位姑娘不过偶感风寒,我开个方子,煎一剂吃了就好。大夫在案上写了个方子,一同随马统去抓药。马文才(眼睛的余光忍不住一跳一跳地看着榻上,耳根一片红意):你在这歇着,药熬好了,再叫你。(缓缓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阴霾(拉下棉被,眼珠一片橙黄):我到底该怎么办?(长长的指甲死死的攥住了被单,嘴角微微的颤动,双肩上下抽动,痛哭出声)……唔……嗯…… 阴霾倾头抹泪之际,一滴泪花直落入颈下的石枕上。异样顿生,石枕上幽幽荡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而后转为玉色,朦胧一片,刹时不见。阴霾被此景惊的无以复加,愣愣的看的。片刻后,她的喉咙上下蠕动了二下,猛然坐起来,抚摸石枕,一脸失态。阴霾(瞪大双眼):这……这……这不是灵根石吗?怎么……怎么会……?传言灵根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有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分步。石枕虽尺码较小,但大致相同,分明是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的灵根仙石。阴霾身子震了震,回转身形,定睛一看,目光落在了房里正中的大鼎上。一股袅袅的烟雾离升起空,阵阵香烟弥漫着整间卧房。突的木床一阵动荡,阴霾从榻跌下,手脚并用的爬到大鼎旁。鼎内燃点着荷香香粒异常温暖,阴霾却心下一凉。阴霾(心绪不宁,惶惶不统的吐出几个字):天……罡……地……煞……炉……阴霾心里已经冷至冰点,咬了咬牙,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房内。窗外庭院里不知几时冒出了几株果实绛红的绛珠草,姿态娇艳、婷婷独立,卓卓立于草丛之中。
马家正堂。马楷勋与一位身着锦服、面如冠玉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上席,饮茶寒喧。马文才(匆匆赶至,见状急忙深施一礼):见过王叔叔!中年男子(忙撂了手中的折扇,上前扶去):哎呀!是文才贤侄,快起!快起!(马文才起身站着)多年不见,体格这么魁梧了!记得你小时候随你父亲驻扎在凉州,才这么点大。(双手比划)这才几年哪,都快成大小伙子了。(乐呵呵的拍拍他的肩膀)马文才低头静候在一旁,不曾言语。马楷勋(缕须皱眉):卓然哪,快别提了凉州了!若不是小儿闹着他母亲要来凉州,拖延了你我上京面圣的日子,如何能碰上了大地动?王卓然(一派轻松、不以为然的样子):这怎么能怪得了文才贤侄?命中注定之事,岂是我等凡人所能避免的了得。马楷勋(叹了一口气,搓起几缕胡须回忆起当时情景):唉!当时真是乱成一团哪!天灾过后,城里瘟疫横行,军中也爆发了大规模的伤寒,连这小子也沾染上了,命在旦夕啊!还是多亏你识得名医,及时救治,才保得小命。(骤然抬起头,剜了马文才一眼,厉声道)文才,还不快向王叔叔道谢!马文才(立即撩衣跪下):文才在这里多谢王叔叔的救命之恩!王卓然(弯身扶起他,流露出女子之态):哎哟!多礼了!多礼了!陈年往事,不提也罢!(粉面靠了上来,朱唇轻启)贤侄,看你气色不错,补药也还服用?马文才(一怔,身体绷直):不敢耽搁,一直服用。王卓然(神神秘秘的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粉,一脸得意):今儿我特别带来一瓶给你尝尝。这可是“书仙”在上月流水诗宴上赠与我的绝佳上品!马楷勋(口里冷哼了一声,悠悠地冷笑道):司徒大人的赠药,这个毛头小子有何殊荣亲尝啊,还不快退下!王卓然(脸笑的如花般娇艳,摆手道):无妨!无妨!(将小瓶递向马文才)试试!马文才抿了抿唇,默默地看了马楷勋一瞬,伸手接过小瓶。他拔去瓶塞,从碧绿的瓶体中点出几星粉砂托在手心。放下小瓶,用一手在粉末上方三寸左右的地方,轻轻用手扇了扇,一股淡淡的麝香味扑鼻而来,他微微仰着头,快速把药粉吞下。 两人又聊了一盏茶的功夫,王卓然便起身告辞。马楷勋送客出门,走了几步回头看了马文才一眼,转身将人送到大门。待到王卓然走远了,马楷勋才大步返回正堂。 马楷勋(伸出手指冲着马文才怒吼):文才!方才接药时,你给我摆什么臭脸?马文才胸口起伏了两下,冷笑一声,微微咬住嘴唇别过头去。马楷勋(脸色却阴的像焦炭一般):当年要不是靠五石散救了你的命,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长袖一甩,径直落座)长能耐了!敢甩脸子了!(手掌猛烈的击打扶手)这药虽是王卓然带的,却是司徒大人所赠,你太过失礼了!马文才(一股燥热豁然由胸中升起,嘴里不阴不阳的道):谁人不知司徒大人常常在兰亭雅叙以诗会友,席间吸食此散不下数次,每每放浪形骸、丑态毕露。如此疯癫成性、不思进取之人,也称得上是一代大家?马楷勋(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混账王八羔子!你太放肆了!名门望族之士也是你能非议的?马文才(桀骜仰起头颈,口发狂言):我就是看不惯!若是常胜之师也靠这个行车布阵,才是大下之大谬了。马楷勋(脸色骤然变黑,攥紧了拳头):注意你现在的身份,看好你的言行!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还在这大放撅词?马文才(呼吸瞬间急促,性子暴躁起来):我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得罪权势,妨碍仕途罢了!马楷勋(狠狠咬牙,发起怒来):你说什么!(手臂忽的高扬,顷刻就打下来。)马文才突然倒下,脸透着一股非正常的潮红,身体更加滚烫。面庞因痛苦而扭曲,斗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不停的滚落。抬起微微发抖手臂,就感到天地翻转的不停。马楷勋(大惊失色,赶紧上前一把拽住):文才,怎么了?又发作了?(急的六神无主,左右扫视)快!马福,先把文才的衣服脱下来……马北,去准备几桶凉水……马卫,给文才把袍子找出来……马统,吩咐厨房快准备些热酒冷食给文才送来……一时间,正堂里忙的昏天黑地。众人七手八脚的拉扯掉马文才的外衣,这边将他置放在早以准备好的大浴桶中用冰水浸泡着,那边取方才做好的热酒冷食不停的送入他的口中。待到换过三四桶冰水后,人也喂的腹涨难忍,才披上薄而宽大的轻软旧衣,不停的庭院里赤膊跣奔。马文才(压抑了一下粗重的呼吸,对一直守在身旁的马楷勋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以后如果再让我吃这个东西,你休想再见到我!马楷勋(心疼的搀着他,无奈的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远远的,得信迈步赶来的火红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火红翎(扶唇浅笑):看来,这“幻魇”中的分量要重新调整了!
火红翎看了一会儿,闪身进了房,端坐在梳妆台上整理面容。她静候了片刻,伸出一指,放至铜镜上,细细的滑动镜面。慢慢的身前的梳妆台缓慢移动,后墙上的暗格自动打开,并没多大的空间里孤零零放着一个不大的柜子。火红翎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踏了进去,一把抓紧柜门把手轻轻转动。一个圆形的洞口出现在柜子上,露出几样物品来。火红翎将其取了下来,快速关闭暗格。一切都完好如初,只是她手上多了几样东西。火红翎站身起来,移步到二楼梯处,撩起裙摆,消失不见。站在窗外的一人,终于忍不住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里。看看了精巧的梳妆台,又移到楼梯口向上张望。思索了一下,才扶住拦杆悄悄踱步上楼。突的,脚下一滑,整个楼板不知怎的翻转成了陡坡,一个环形的轨道出现在地面,这人顺势滑下。这人顺着又宽又长的巨大暗道直通地下,滑行至尽头,夯实的土墙上一道石门展现于前。门扇由一块巨石做成,并没有关紧,刻在石门上方的一些图案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模糊不满。门后是一段幽暗的笔直隧道,宽阔的走道两侧悬挂着长明灯,灯火发出微弱的光。这人(扶着砖土墙壁缓缓向前行,心里暗暗想道):所谓狡兔三窟,这也算得上其一吧!火红翎忽时左旋右转,突的下走上来。行至一处水潭处,前方已然无路。她回身来到砖木墙壁的一个灯龛下,摸索出一个环状物品,握住铜环拉两下,推两下,而后重重地一敲。“哐啷”一声,身后本是幽暗的隧道中出现数块青石板向上延伸而去。火红翎轻笑一声,漫步踏了上去。 转眼间,火红翎在幽深蜿蜒的地道内,进入了一个硕大的大厅。墙面尽是用砖砌筑成,内里陈列着诸多希奇古怪的道具,一些书架和容器略有凌乱的摆放在角落里。厅内大致分为流水区、实验区、书籍区、容器区、药毒区、尸体区、活物区、机械区等,可谓世间万物应有尽有。两个身穿素衣的蒙面人正在一张巨大的石桌忙碌着什么,见火红翎从角落里露出都停下手中的活,上前施礼。火红翎(径直来到桌前,拿起手边的透镜,仔细看案上的木笼):怎么样了?蒙面人A(摇摇头,口气无奈):又失败了!火红翎(拿着银针扎着笼内一团活物):小韶子的量不够,再加点试试!蒙面人A点点头,回身到一旁的流水台上配药。蒙面人B(接过火红翎手中的锦囊打开一看,双眼发亮):迷幻菇!火红翎(从袖中取一方锦帕将鼻口蒙上):这是刚从西南送来的货。用新鲜的,自然会比那些粉剂、药丸好些。蒙面人B(思索了一下):那我把风手青也配上点。火红翎(移步到一边的盆中反复净手):苦艾草培育的怎么样了?蒙面人A(低头配药):还在通风眼呢!火红翎擦拭着双手,转身上了一处楼梯,在如有窗台般大的通风眼上搬下一盆生长着密集般黄色小花的植物。透过锦帕还是能嗅到一股浓烈辛辣香味,她不禁皱了下眉梢。片刻之后,火红翎放下苦艾草,爬上贴墙而立的中药橱柜,在一格抽屉取出一块紫石英,称重研磨。后面偷偷跟着的来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正对着尸体区,一字并排的琉璃器具里浸泡着分明是人的头发、牙齿、眼珠、舌头、耳朵、指甲、骨头、内脏等。数具裸露的男女身体,有的胸膛已经被剖开,另有一些奇形怪状的胚胎用水晶器具单独盛放着。来人脑中“嗡”的一声,一股强烈恶心感涌生心头,胃里面一阵翻滚。这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扶着身旁的容器勉强稳住身形。扭头一瞅,一张苍白的面孔如纸张一样,森白的可怕。这人(表情十分扭曲,尖叫出声):啊——!火红翎(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笑的及其阴冷):知道瞒不过你,倒是比我意想中发现的晚!
火红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瞟向她):你那么在意他干什么?你紧张他?阴霾一怔,张口结舌,整个人愣在当场。火红翎(欢笑一声,坐于一处石凳上,斜睨着她):呵呵!真是奇了!自从我得了你以后,几时曾见过这等神态!莫不是芳心萌动,思起春来了吧!阴霾(脑中轰然一响,几乎魂不附体,慌慌张张的摇头):我……我没有……我……(正是心神不宁时,脑海中一张马文才的俊脸突然乍现) 火红翎(恶毒的笑):那到也是!象你这种无温无血,无心无欲的妖怪,若对马家少爷生了爱慕,倒是奇事一桩了。阴霾(悲从中来,痛喊):我不是妖怪!火红翎(抬头反问):那你是什么?冷冰冰的人吗?阴霾(脸僵了一下,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为什么?我欠你什么?你害我不够,还要害他?火红翎(缓缓摩戳着手指):我做的好吧!我下的不是一般的毒,如果你乖乖的听我的话,他就是你美味的玉盘珍馐。但若是你有半点异心的话,你……你就是他瞄准的猎杀对象。阴霾(瞳孔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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