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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前老婆失忆了gl
作者:听絮
离婚前老婆失忆了gl
作者:听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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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离婚当天,卓微澜久等妻子不来,得知对方为了赶来离婚,出了车祸。她很有感触,把离婚协议书亲自送到病房。没想到,号称轻伤的妻子眨眨眼说:“你是我老婆?”“嗯。”“不签,老婆这么可爱,为什么要离婚?”
深夜,卓微澜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有一搭没一搭地换台看电视。
晚上的电视台节目比较无聊,要么是重播综艺和电视剧,要么是反反复复地放长广告,唯一顺眼些的晚间新闻过于严肃,主持人板脸的表情和念稿子的生硬口吻一样让人昏昏欲睡。
“X企业集团投资的千秦购物广场于7月7日正式开业,X集团总经理莫霜,千秦商业管理公司执行总裁娄刚捷及主力店商户代表及媒体嘉宾们出席了开业典礼……”
听到老婆的名字,两眼放空的卓微澜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电视机里对着镜头微笑的莫霜。
她不由揪紧了抱枕。
程序化的仪式,莫霜作为代表,握手,剪彩,合照……表情一成不变,嘴角恰到好处地勾起,现出一个应付公事的标准微笑。
跟近三年回家的时候一样。
卓微澜忽而觉得松软抱枕的光滑布面有了点寒意,不耐烦地丢到旁边。抱枕撞上成对的另一个,带了小翅膀的爱心图案拼凑了出来,定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凝视着她。
“唉!”卓微澜烦躁地去拆散了抱枕刚拼出来的小心心,转头看钟表。
时针已经到了十一点。
“这么久……”卓微澜拿出手机,划拉半天,给莫霜打了个电话。
莫霜没接,铃声倒是隐隐约约从窗户外传来了。
卓微澜一愣,快步走到窗边弯腰细看,正见到莫霜从院门缓步而来。等了半天终于有了结果,她打开门,不顾外头寒凉的夜风拂面,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回来啦。”
莫霜抬眼望来,没应声,走到跟前才说,“你不用等我。”
卓微澜帮忙取拖鞋,亦步亦趋地跟上,“我说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忘了吗?”
“记得。”莫霜走到沙发边,把分散两边的抱枕全部放在长沙发正中,摆好抚平褶痕,保证爱心图案漂亮端正地现在那里,做完了一件事才说全了话,“不然我不会回来。”
卓微澜没在意爱心图案的完整,只觉得莫霜整理东西的强迫症又犯了,翻个白眼,“你已经回家了,不是在打电话,能不能看着我说话啊?”
莫霜承下了她的讽刺,顺从转身,眉眼平静。
“你说。”
“莫霜。”卓微澜深吸口气,“我们之间有感情吗?”
莫霜默然片刻,抬起手亮出结婚戒指,“这是你为我们设计的戒指,你见到每个人都要说一遍背后的故事,忘了?”
卓微澜苦笑,“我说现在。”
“微澜,我最近很忙,”莫霜永远没有时间跟她谈这些感情上的虚话,喜欢会给实打实的承诺,翻出手机里的日程安排看一眼,默默算出时间后说,“千秦刚刚起步,宝棱二期开工的日子近了,等到年底,我有了空再跟你做计划可以吗?”
“年底?只有你的工作重要吗?”卓微澜听着莫霜公事公办的口吻就想笑。
莫霜皱眉,“什么意思。”
“我已经没有灵感,拿不出作品了!”卓微澜彻底受不了妻子的冷漠态度,恨恨地拿起摆在一块的抱枕往乱扔,“这次的主题是爱情,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完全没想到你,你明白吗!”
莫霜的目光随着无辜摔到地上的枕头而去,走过去捡起来,有条不紊放下包拍掉灰尘,“微澜,我说过很多次,不要随意乱扔东西。”
卓微澜看着对方淡然的眉目,忽而意识到,自己的爱情甚至不如一个抱枕来得重要。
她最后的念想,随风而去了。
“我也说过很多次,我不要守活寡。”卓微澜下定了决心,把亲自设计的戒指摘下来砸到地上,“莫霜,我们离婚吧。”
莫霜整理枕头的动作顿住了,上前捡起可怜在地上打转的戒指,抬眼盯她,“你确定?”
“确定。”卓微澜狠心别开眼,走到阳台吹冷风。
不知过去许久,她终于讨到了答案。
X大厦22层一间宽阔的办公室里,三个人分散坐在大桌子的两头,安静耐心地看着墙上悬挂的时钟走动。
“九点半了。”卓微澜最先打破沉默,叩了下桌子,“请问刘律师,您的当事人什么时候来?”
刘律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腕表确定时间没错,清嗓子朗声答,“卓小姐,请您稍安勿躁,莫总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即使有事耽搁了,也会尽快赶来与您签离婚协议书的。”
卓微澜耸耸肩,“好吧,我等习惯了,多这么一次无所谓。”
她是在自嘲,刘律师却误解成了讥讽,不大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放心,我们是和平离婚。”卓微澜笑眯眯地亮出离婚协议书,“看,我们的财产分得多明白,各拿各的,她还免费送我那套常住的别墅,十分友好呢。”
刘律师的目光在离婚协议书上没停留几秒,定在了她还有戒指印子的右手无名指上。
卓微澜感到别扭,放下离婚协议书,借着翻页遮掩。
她有点后悔说离婚的那个晚上,把戒指甩出去了。
卓微澜是一名珠宝设计师,当初根据自己的爱情故事设计出了第一对戒指。
六爪镶嵌跟6月结婚的日子相合,旁边的碎钻镶嵌形成起伏的弧度,像是相遇时那天微风吹过的树林,刻纹是莫霜的意思,由曲谱里的反复记号变换而来,希望婚后的每天生活都像新婚那天一样幸福。
这个作品摘得了一系列的奖项和荣誉,也成为了她们结婚戒指。
卓微澜犹记得婚礼现场交换戒指时,在最幸福的日子抚着得意作品的一瞬触电般的酥丨麻。
想到戒指落到了莫霜手上,她隐
评:顶级大神宁云卿在通关空间里所有的反派任务后,为寻找失踪的爱人,接受了主神的特别任务——“当反派穿成虐文女主”。从此宁大神开始了在虐文里寻爱人、撩爱人、反套路、虐渣贱、戏弄空间挑战者的愉快生活。本文行文流畅,内容温馨甜宠,作者脑洞大开,让每个任务世界都取材于空间里的人,还让这些“作者”参与其中,以不同的身份给女主搞事,增添文章趣味。到底宁大神能不能把凤玄姑娘完完整整的救回来,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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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失忆  第1章  深夜,卓微澜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有一搭没一搭地换台看电视。  晚上的电视台节目比较无聊,要么是重播综艺和电视剧,要么是反反复复地放长广告,唯一顺眼些的晚间新闻过于严肃,主持人板脸的表情和念稿子的生硬口吻一样让人昏昏欲睡。  “X企业集团投资的千秦购物广场于7月7日正式开业,X集团总经理莫霜,千秦商业管理公司执行总裁娄刚捷及主力店商户代表及媒体嘉宾们出席了开业典礼……”  听到老婆的名字,两眼放空的卓微澜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电视机里对着镜头微笑的莫霜。  她不由揪紧了抱枕。  程序化的仪式,莫霜作为代表,握手,剪彩,合照……表情一成不变,嘴角恰到好处地勾起,现出一个应付公事的标准微笑。  跟近三年回家的时候一样。  卓微澜忽而觉得松软抱枕的光滑布面有了点寒意,不耐烦地丢到旁边。抱枕撞上成对的另一个,带了小翅膀的爱心图案拼凑了出来,定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凝视着她。  “唉!”卓微澜烦躁地去拆散了抱枕刚拼出来的小心心,转头看钟表。  时针已经到了十一点。  “这么久……”卓微澜拿出手机,划拉半天,给莫霜打了个电话。  莫霜没接,铃声倒是隐隐约约从窗户外传来了。  卓微澜一愣,快步走到窗边弯腰细看,正见到莫霜从院门缓步而来。等了半天终于有了结果,她打开门,不顾外头寒凉的夜风拂面,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回来啦。”  莫霜抬眼望来,没应声,走到跟前才说,“你不用等我。”  卓微澜帮忙取拖鞋,亦步亦趋地跟上,“我说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忘了吗?”  “记得。”莫霜走到沙发边,把分散两边的抱枕全部放在长沙发正中,摆好抚平褶痕,保证爱心图案漂亮端正地现在那里,做完了一件事才说全了话,“不然我不会回来。”  卓微澜没在意爱心图案的完整,只觉得莫霜整理东西的强迫症又犯了,翻个白眼,“你已经回家了,不是在打电话,能不能看着我说话啊?”  莫霜承下了她的讽刺,顺从转身,眉眼平静。  “你说。”  “莫霜。”卓微澜深吸口气,“我们之间有感情吗?”  莫霜默然片刻,抬起手亮出结婚戒指,“这是你为我们设计的戒指,你见到每个人都要说一遍背后的故事,忘了?”  卓微澜苦笑,“我说现在。”  “微澜,我最近很忙,”莫霜永远没有时间跟她谈这些感情上的虚话,喜欢会给实打实的承诺,翻出手机里的日程安排看一眼,默默算出时间后说,“千秦刚刚起步,宝棱二期开工的日子近了,等到年底,我有了空再跟你做计划可以吗?”  “年底?只有你的工作重要吗?”卓微澜听着莫霜公事公办的口吻就想笑。  莫霜皱眉,“什么意思。”  “我已经没有灵感,拿不出作品了!”卓微澜彻底受不了妻子的冷漠态度,恨恨地拿起摆在一块的抱枕往乱扔,“这次的主题是爱情,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完全没想到你,你明白吗!”  莫霜的目光随着无辜摔到地上的枕头而去,走过去捡起来,有条不紊放下包拍掉灰尘,“微澜,我说过很多次,不要随意乱扔东西。”  卓微澜看着对方淡然的眉目,忽而意识到,自己的爱情甚至不如一个抱枕来得重要。  她最后的念想,随风而去了。  “我也说过很多次,我不要守活寡。”卓微澜下定了决心,把亲自设计的戒指摘下来砸到地上,“莫霜,我们离婚吧。”  莫霜整理枕头的动作顿住了,上前捡起可怜在地上打转的戒指,抬眼盯她,“你确定?”  “确定。”卓微澜狠心别开眼,走到阳台吹冷风。  不知过去许久,她终于讨到了答案。  “好。”
X大厦22层一间宽阔的办公室里,三个人分散坐在大桌子的两头,安静耐心地看着墙上悬挂的时钟走动。  “九点半了。”卓微澜最先打破沉默,叩了下桌子,“请问刘律师,您的当事人什么时候来?”  刘律师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腕表确定时间没错,清嗓子朗声答,“卓小姐,请您稍安勿躁,莫总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即使有事耽搁了,也会尽快赶来与您签离婚协议书的。”  卓微澜耸耸肩,“好吧,我等习惯了,多这么一次无所谓。”  她是在自嘲,刘律师却误解成了讥讽,不大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放心,我们是和平离婚。”卓微澜笑眯眯地亮出离婚协议书,“看,我们的财产分得多明白,各拿各的,她还免费送我那套常住的别墅,十分友好呢。”  刘律师的目光在离婚协议书上没停留几秒,定在了她还有戒指印子的右手无名指上。  卓微澜感到别扭,放下离婚协议书,借着翻页遮掩。  她有点后悔说离婚的那个晚上,把戒指甩出去了。  卓微澜是一名珠宝设计师,当初根据自己的爱情故事设计出了第一对戒指。  六爪镶嵌跟6月结婚的日子相合,旁边的碎钻镶嵌形成起伏的弧度,像是相遇时那天微风吹过的树林,刻纹是莫霜的意思,由曲谱里的反复记号变换而来,希望婚后的每天生活都像新婚那天一样幸福。  这个作品摘得了一系列的奖项和荣誉,也成为了她们结婚戒指。  卓微澜犹记得婚礼现场交换戒指时,在最幸福的日子抚着得意作品的一瞬触电般的酥丨麻。  想到戒指落到了莫霜手上,她隐隐担心,那个不近人情的X集团总经理会怎么随意地处置。  丢给陈助理收拾?随意放在办公室的角落?还是找个家里的抽屉放好就算?  不管哪一个,卓微澜都觉得不满意,懊悔自己曾经做的蠢事。  她拿出手机想催一催莫霜。  离婚协议签好了之后,她们要去民政局办手续,这么磨磨蹭蹭不会耽误到莫大忙人的工作安排吗?  她准备了一肚子抱怨的话,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卓微澜沮丧,拿出手机玩游戏打发时间。  又过了半个小时。  “怎么回事?”刘律师同样是个忙人,等会儿约了别的客户,有点着急,“电话也打不通……不会是不愿意离婚了吧。”  卓微澜心里一咯噔,呆呆地望向碎碎念的刘律师,没顾上手机里正在用道具消除大片泡泡的游戏。  不巧,刘律师没有让她细问的时间,忽道,“哦!接通了。莫总,您……”  卓微澜忍下疑惑,认真等着听。  刘律师的脸色就这么在她的注视下变得煞白,声音打颤,“什么?哪家医院?”  医院?  卓微澜冲上去,一不注意把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拂掉了,抓着刘律师熨烫没一点褶皱的西装连声问,“莫霜进医院了?怎么回事?什么医院?”  “嗯,好。”刘律师示意她别说话。  卓微澜在旁边干着急,目光涣散,无意间瞅见一旁没人管的手机游戏失败,在屏幕上现出“GAME OVER”的字样。  寻常一件小事,愣是她吓蒙了。  卓微澜无措地摇着刘律师的胳膊,不由自主带了哭腔,“是不是莫霜出事了啊,你告诉我啊……”  “好,明白了。”刘律师强笑着打电话,不满地扫了过来,“再见。”  电话一挂掉,卓微澜又问出一连串的话,“莫霜怎么了!你告诉我!”  “没事!”刘律师被她逼急了,一次性把话说全,“莫总为了赶来离婚,开得太快出了车祸,正在A医院里接受治疗,没大碍,轻微擦伤。”  信息量太大,卓微澜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把眼泪缩回去了。  赶来离婚,出了车祸?  卓微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在她的印象里,莫霜是个特别在意驾驶安全的人,不管坐在哪里都要系上安全带,抓好扶手,开车时表情严肃,目光向前,被她问两句话会皱眉头认真说,“微澜,我在开车。”  就这么个人,为了离婚,能够把车速飙起来,给自己整进了医院?  卓微澜觉得哭着追问刘律师发生了什么事的自己很搞笑。  她把思绪理清了,第一反应是咬牙切齿的碎碎念:  莫总可真是着急啊。  她板脸松开刘律师的袖子,体贴地帮忙抚平,捡了地上的离婚协议书端起笑容说:  “刘律师,再占用您一点时间可以吗?我们去A医院签协议书。”
A医院。  卓微澜冲在最前头,一路脚步飞快,捏着离婚协议书的指尖攥得死紧。  她已经迫不及待让莫霜签名了。  后头的刘律师跟得吃力,忍不住拉住卓微澜交代,“刚才医生说了,莫总撞到了头……”  “意识清醒,”卓微澜替他把话说完,“就是额头破了点皮,注意点别留疤。我听得很清楚,有什么问题吗?”  刘律师啧了声,“你这么激动,嗓门大,吓着莫总怎么办?”  卓微澜想了想是这个理,在病房外深呼吸,玩一局游戏冷静,在心里嘀咕:不能太激动,吓着莫霜的话,她晕过去没法签名怎么办?  不知是太着急还是怎么的,卓微澜随手玩的游戏一下子过了几个月没解决的关卡。  虽说事情小,她看着还是挺乐呵,“我已经冷静了,可以进去了吗?”  “嗯。”刘律师说,“这样挺好,不像是来干架的了。”  卓微澜翻个白眼,推门进去,看到坐在病床上的莫霜。  一身病号服,往常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有点凌乱,其中一缕还翘了起来,坐姿极为放松,纤瘦的身子靠在大枕头上,两手自然垂放在两侧,像是没有力气。  见惯了自己老婆的强悍模样,卓微澜一看,说出来的话也随之变得软绵绵了,“莫……霜~”  莫霜转头看来,见到她愣住了。  “我来看看你。”卓微澜被那迷茫的眼神一刺,不知怎的把离婚协议书藏到身后,扬起笑慢慢走过去,“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莫霜摇头,幅度恰好让额上的创可贴露了出来。  “怎么这么着急,”卓微澜歪头看了看,“伤口不大吧,流血多吗?”  莫霜举起手,比了个小小的长度,眼睛还是一直盯着她,“不多,这么大。”  “哦。”卓微澜抿抿唇,对着莫霜苍白的脸色说不出离婚的话,无措地四处看病房的环境。  她的目光转悠一圈才回到莫霜脸上,发现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感到别扭,“你总看着我做什么呀?”  莫霜微笑,“抱歉,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抱歉?  卓微澜觉得这句话太怪,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问题?”  莫霜眨眨眼,十分真诚地问了:  “你是谁?”
第2章 可爱  第2章  “你是谁?”  短短的三个字,传到卓微澜耳朵里,却是一点点炸开来,轰得人头晕脑胀。  早上出门,她想过最为狼狈的结局:莫霜用冷漠的眼神看她,点着离婚协议书上头的财产分配,斤斤计较地与她将一切算得清楚,宛若一个精明的商人,满眼只有利益,将她们的感情彻底抛开。  卓微澜自认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能够给予理解——莫霜在X集团帮忙这么久,染上点生意人的铜臭味在所难免。  但她从未想过,莫霜会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她,问曾经步入婚姻殿堂的妻子一句“你是谁”。  目光澄澈,仿若一切是天经地义。  明明莫霜语气温和,卓微澜却被戳中了痛点,愤怒逼近,按住了莫霜的胳膊,一字一顿咬牙说,“莫霜,这,不,好,笑!”  她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震得人耳朵有点疼。  莫霜没有半点惊慌,不惧不怕回看她,极为认真地答了,“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地在问你。”  “问什么!”卓微澜急了,把离婚协议书亮出来,逼到莫霜眼前,“我是你老婆!记得吗!”  满是条文的纸在眼前晃来晃去,莫霜看不清,难受地皱了皱眉头。  “卓小姐,你别着急。”刘律师原本打算给她们这对小妻妻一点交谈的空间,发现场面控制不了了,一下子从病房门口走上来,拦住要把离婚协议书糊到人脸上的卓微澜,“莫总撞到了头,可能还没清醒过来。”  卓微澜敌不过刘律师的蛮力,被拽到旁边,深吸口气理头发,好不容易冷静一点了,又听莫霜朝刘律师问了句,“莫总?你说的是我吗?”  “……”刘律师哑口无言,秉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给面子地干笑,观察一番,没瞧出莫霜在开玩笑的痕迹,轻咳,“莫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刘吉明,昨天还到您的公司去拟定协议书。”  昨天的事情那么近,莫霜却根本没有试图去回忆,疑惑问,“我怎么会有公司?我才18。”  病房一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  莫霜坐在病床上,眸光澄澈,面色平静。  刘律师想着现在生意真难做,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无措地擦汗。  “18?”卓微澜震惊过了头,反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愣愣地看向莫霜,“你确定你18?”  莫霜扬起一笑,“是的。”  又是那个无辜的表情。  卓微澜崩溃了,带了新仇旧恨上前质问,“你已经25了!什么人啊!不许我过生日说永远十八岁让我面对现实,转眼说自己18!要不要脸了!”  莫霜听了她一串不带喘气的话,竟没被绕晕,镇定说,“你别激动,我按铃叫医生来看看。”  “对……”刘律师有气无力地劝,“卓小姐,你先坐下。”  卓微澜吼得嗓子干哑,拍着胸口坐到一边的沙发,拿过刘律师递来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水。  她喝着水的时候,莫霜紧紧盯着,目光在展露的脖子和沾了水光的唇角上游移不定。  医生很快到达,给莫霜做了简单的检查,问一些常人都答得上来的问题,“现在是哪一年?”  “2010年。”  医生皱眉继续问,“你几岁了?”  莫霜依然很淡定地答了,“18。”  “是吗?”医生接着引导,“进医院之前,你记得你在做什么吗?”  “记得,我准备去学校上课。”  医生愁容满面,在病历上写字。  卓微澜深深叹口气,看着莫霜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被这个声响吸引,莫霜再度看向了卓微澜,一脸“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的困惑,理直气壮。  卓微澜登时有种“我是来找茬”的错觉,整个人有些不好了,揉着眉心无声碎碎念,“这不是真的,莫霜在开玩笑,她肯定是想让我着急才这么做的……”  那头的医生已经比照着拍片的结果看了半天,与身边的人讨论之后,转身问沙发上静坐的二人,“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这里。”卓微澜眼见着要有答案了,比谁都积极地迎上去,“她怎么了。”  医生叹口气,确定他们三人的表情算是镇定,缓缓道来,“病人头部受到撞击,意识、记忆、身份、或对环境的正常整合功能遭到破坏……”  卓微澜耐着性子听到后头,确认听不大懂了,干笑问,“什么意思。”  “失忆。”  “……失忆?”  “病人18岁以后的记忆缺失。”  卓微澜傻眼了,“意思是……她……真以为现在是2010年,自己是个18岁的小姑娘?”  “嗯。”  “怎么可能呢!”卓微澜之前怀疑莫霜在演戏是一回事,真正听到了医生说出口又接受不能了,完全无法相信,“你们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说她只是轻微的擦伤吗?她额头的伤口这么小,根本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啊!”  医生耐着性子给她解释,“病人醒来之后,跟我们的对话很正常,其他方面也没有出现异状,我们才暂时没有发现她的记忆停留在2010年的情况。”  “也就是说……”卓微澜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床上的莫霜,“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莫霜对上她的目光,扬起一个歉然的微笑。  卓微澜没感到半分安慰,只想起了自己三年来备受冷落的日日夜夜,从未讨到这么一个笑。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思绪乱成一团,忽的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跌坐在病床床侧,不敢相信地再三问莫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莫霜听出声音里的凄切,犹豫片刻,点下头。  陌生而有礼的目光。  卓微澜曾在不久前问过莫霜,她们之间是否还有爱情,莫霜不答,静静地看着她。她以为那是冷漠无情,下定决心要放弃那段没有感情的婚姻。  她觉着自己做得对。  直到现在。  卓微澜亲眼看到了一个不记得她更不会爱着她的莫霜是怎么样看待自己,这才恍然大悟——莫霜那天晚上的眼神,包含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听到车祸一瞬的绝望,她又重新体会了一次,就这么愣在那里。  “谢谢医生。”刘律师看出她说不出话来了,帮忙送走医生。  病房里再次归于安静。  卓微澜没说话,两眼放空,摸着无名指上婚戒经年累月勒出来的浅印,慢慢地恢复了一点神智,望向茶几上被冷落的离婚协议书。  她想起这次来是干什么的了。  卓微澜眨眨眼将眼泪逼回去,挤出一抹笑,像是对待客户一般面向已经变成陌生人的莫霜,和颜悦色地问,“你不记得我了是吧?”  莫霜犹豫了一下,点头,“嗯。”  “太好了,”卓微澜苦笑,站起来想去拿离婚协议书,“我们……”  莫霜忽的伸手抓住了她。  卓微澜愣了愣,看到那一对本应该满是茫然的眼眸里绽出了光。  “我们结婚了吗?”  卓微澜疑惑,不大确定地回答,“嗯。”  莫霜瞪大了眼睛,唇角弯起,眼神里的茫然散去了,拨云见月般现出纯粹干净的笑意。  卓微澜看懵了。  她在婚礼当天见过这个表情,莫霜前一秒是穿着洁白鱼尾婚纱,眉眼清冷,优雅高傲如同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皇,后一秒看到她走来,笑得眼睛都没了,像村口终于娶到媳妇的二傻子。  莫霜不但笑得傻,握着她的指尖也多用了些力,紧实稳妥。  “你……干嘛呀。”卓微澜下意识挣了挣,“不舒服?我给你找医生。”  莫霜在她挣扎的一瞬松开了手,小心翼翼瞥一眼她的表情,低头揪被单,“对不起,我……有点太激动了。”  卓微澜不解,“激动什么。”  莫霜笑了,答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居然有这么可爱的老婆……太不可思议了。”
卓微澜去倒了杯冷水,一口气喝完,扶着饮水机旁边的墙理了半天思绪,试图把莫霜眼也不眨盯紧自己说“老婆可爱”的可怕画面给忘掉。  上次莫霜对着她说可爱,新婚期,客厅地毯上,她红着脸找衣服,莫霜气定神闲地瞧,“可爱。”  上上次莫霜对着她说可爱,躲在图书馆一角,莫霜挑了个有人走过的时候吻她,被拧了一把之后咬耳朵说,“没办法,你太可爱了。”  都是些亲昵的时候。  而失忆的莫霜,在如此诡异的时间里刷新了她的记忆。  要不是医生亲口确认过,卓微澜差点以为莫霜记得一切,用“可爱”这个在她们之间有点暧昧气息的词语在逗她。  她根本没法直视莫霜无辜的表情,跑出来了,喝了冷水依旧久久无法宁静。  怎么会这样呢?  按理说,一个人失去了记忆,对着平白无故冒出来的老婆,不应该赶紧撇清关系吗?  离婚协议书就在跟前啊!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的莫霜,卓微澜都搞不明白莫霜的想法,捏着离婚协议书好一阵看,瞧见莫霜授意的条例有些愣神。  她正思索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你不知道莫总吗!”女人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氛围,“X集团的莫总啊!”  卓微澜嘴角一抽,心底生出种不祥的预感,迈出步子扒着墙探脑袋,循着声音来处望去。  平和的医护人员和病患家属之间,有这么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穿了让自己活生生变成球的貂皮大衣,手拎一个同样毛茸茸特别扎眼的皮带,身后跟了两个满脸不情愿仿佛所有人欠了几百万债务的小跟班,一男一女,走路时踮着脚,绕过病人会特别嫌恶地皱眉,碰到墙得拍好几次灰,生怕被污染似的。  卓微澜心道不好,快步走回莫霜的病房,一进门没等喘好气就说,“不、好,你……姑姑来了……”  “哦。”莫霜不明白,“姑姑来看我怎么不好了?”  卓微澜最怕的就是这句话。  “当然不好了!”卓微澜冲上前,按住要起床的莫霜,“两年前,你跟她的儿子抢X集团总部总经理的位置,一年前,你把她私自变卖奶奶玉镯的事情还赌债揭穿了,让爸爸断掉了她的生活来源。”  莫霜平静听着,“哦……”  卓微澜急了,“你的反应不能这么平淡啊!她要是知道你失忆了,肯定会想办法让董事会撤掉你的总经理职位,好给儿子捡漏,要是X集团落在他们手上就完了!”  “可是……”莫霜疑惑,“爸爸不会把人选给更合适的人吗?”  “爸爸经过前任总经理出卖的事情,已经气糊涂了,任人唯亲,”卓微澜看到莫霜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抓肩膀摇一摇,“清醒点!这是为了你的家业!”  莫霜被她晃悠,一点不介意,定下来之后反过来拍拍她的背帮忙顺气,“我知道了,你别着急。”  “呼。”卓微澜调整了呼吸,看看时间觉得姑姑差不多来了,叮嘱,“你等会儿要用凶一点的表情。”  莫霜若有所思,片刻后皱皱眉头,瞪着眼问,“这样可以吗?”  “不行。”卓微澜叹气,“你这种咬牙切齿的样子很像在强撑,主要得注意眼神,那种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冷漠感……”  莫霜眼珠子转了半天,“不行。”  “为什么?”  “我对你凶不起来。”  “……”  卓微澜一阵无语,盯着莫霜的表情,试图找出点撒谎的蛛丝马迹。  然而莫霜仍是眸光水亮,一脸无辜。  隔了这么多年,她不敢相信莫霜的眼睛还会有这么温柔的神采。  一如她们谈恋爱的时候。  卓微澜的记忆被唤醒,心情复杂,盯着眼前的莫霜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终,她没有力气去跟莫霜解释“我们感情并不好”,想说“不要看着我”,话到嘴边又卡住了,溶化在莫霜的脉脉目光中。  正好,门外传来了姑姑的大嗓门,卓微澜果断放弃,想着先应付掉姑姑再说,破罐破摔地承下这些肉麻举动,顺着莫霜的话往下讲,“既然这样,就把他们当成欺负我的人,狠狠地用眼刀剐她们。”  莫霜算是明白了,勾起一笑,眼角眉梢尽是讨好卖乖的味道,上扬的语调硬生生让声音变得甜丝丝的。  “好的,老婆。”
第3章 迷茫  第3章  老婆?  卓微澜看着莫霜的笑脸,已经没脾气了,叹息一声,“不要叫我老婆,等一下少说话,不要傻笑,没办法瞪人就板起脸,知道了吗?”  莫霜没答应,只问,“我以前叫你什么?”  “微澜。”  莫霜笑了,“那个男人叫你卓小姐……你的全名是卓微澜吧。”  直到莫霜这么推测,卓微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进门开始,她所说的话里没有一句是关于姓名和离婚的,而亮出离婚协议书时太激动,令莫霜难以看清。  难怪莫霜一脸傻白甜亲亲热热唤自己“老婆”了。  在正式办好手续之前,卓微澜不愿意将感情的事情曝光在讨厌的亲戚前,想着姑姑要到了,抿唇把解释的话压下来,将离婚协议书放回包里。  她刚放妥,敲门声正好响起来。  卓微澜回头看了莫霜一眼。  莫霜依然挂着笑,目光炯炯地瞧她,“怎么了?”  “严肃点!”卓微澜顿时有种方才白交代的挫败感,咬牙低声训,“我要开门了!”  莫霜的嘴角耷拉下来,挺委屈的“哦”了一声。  挫败感又成了愧疚感,卓微澜揉了揉眉心,定定神去把门给打开,对着在医院里戴墨镜的姑姑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表情,“姑姑,表哥,表妹,你们来啦。”  她想起方才没说起姑姑一双儿女的事情,特意这么叫全了。  “微澜啊,好久不见。”姑姑笑眯眯与她寒暄,“最近怎么不回家吃饭呢。”  卓微澜让开路给他们进来,“工作有点忙。”  莫霜端坐在床上,按着吩咐板起脸,平静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人,瞧不出思绪,倒是巧合地让那张脸看起来有一点失忆前不想搭理人的意思。  姑姑还真被唬住了,咽了口口水,一时不敢上前,就着方才的话题跟卓微澜继续聊下去,“哎呀,看你憔悴的,累坏了吧?我们莫家又不是养不起你,为什么要辛苦去上班呢?”  虽然工作没少受莫家人的嫌弃,但卓微澜听到这番话,还是僵住了表情,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养不起?她从来不需要莫霜养,娘家是比不上莫家的家大业大,却也是有家底有教养的,从没教过结了婚要靠人养的道理。  卓微澜习惯不了姑姑的指点,加上近日工作不顺,一度担心设计师工作要保不住,被戳中痛处,懒得给虚伪的姑姑笑脸了,借着关门转身避开对视。  砰的一声,关门的巨响在病房里回荡。  姑姑没想到她居然会甩脸色摔门,微微皱眉,小心瞥了一眼莫霜。  莫霜仍旧是面沉如水,表情莫测。  “咳,我是说,工作太累了要休息。”姑姑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你看,莫霜受伤了需要人照顾,你就请几天假陪一陪她,顺便歇几天。”  卓微澜不说话,拿起沙发上的手提袋给他们三个人腾位置坐,“请坐。”  “谢谢你啊。”姑姑自有一套厚脸皮的处事方式,不忙坐下,给儿子和女儿使了个眼色,“沁海,沁雯,快送礼物啊。”  两个天生讨债脸的人听了姑姑的催促,不情愿地撇撇嘴,一人放果篮一人送鲜花。  当然,果篮放在茶几上,鲜花给了比较近的卓微澜,绝对不往有莫霜的病床那一边靠近半步。  卓微澜接过花束,走到床头的花瓶去放好,之后就势坐在床侧,跟莫霜一起远远看着沙发上局促不安的姑姑、表哥和表妹。  一条无形的分界线横亘在他们之间。  姑姑先开口了,“莫霜,你的伤严重吗?”  莫霜谨记少说话的叮嘱,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们听到你出车祸,真的太担心了。”姑姑浮夸地舒口气,抓起儿子的手说,“沁海更是急坏了,一路上都跟我说,你在公司里是多么的重要,三分公司在筹办,宝棱二期没开工,好多事需要你来作主。他特别佩服你,每天晚上跟你一样在公司加班,最近刚想出了分公司副楼的翻新方案,天天在赶,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卓微澜忍着姑姑聒噪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去,看着莫沁海来探望病人还一身正装打扮,结合姑姑这段又拍马屁又夸儿子努力的话,明白怎么回事了。  姑姑想让莫霜帮忙说话,给儿子争取一个分公司的高层位置。  也对,当年姑姑嫁人特意挑了个入赘的女婿,摆明了要用莫家人的身份分一杯羹,眼见着总部让莫霜掌权说不上话了,当然不肯放过分公司占山为王拿好处的机会。  她暗骂一句“果然没安好心”,悄悄往莫霜方向瞧了眼。  莫霜根本没听姑姑絮叨,永远盯着她瞧,目光专注,不过听了吩咐之后留了个心眼,光看不傻笑了。  卓微澜稍稍安心。  
然而,莫霜对上她视线的下一秒,唇角又要勾起来了。  卓微澜觉着不妙,看姑姑说话没完没了要待很久的样子,怕时间长会暴露失忆的事实,硬着头皮开口打断,“姑姑,谢谢您来看望,莫霜现在有点不舒服,需要多休息。时间也不早了,您回家吧,我在这里照顾就好。”  正说得兴头上的姑姑突然被她打断,心情自是不算得好,语气勉强,“这样啊……行吧,我们改天再来,公司的事情不用担心,沁海能帮忙的。”  卓微澜想到莫沁海曾经花天酒地的败家样,差点没忍住要翻白眼。  莫沁海被母亲催促,清清嗓子说了句干巴巴的话,“是啊,我能够帮忙,你好好养病。”  被所有人看着,莫霜终于给面子点了点头。  “我们先走了啊。”姑姑喜形于色,向要站起来的卓微澜摆手示意,“不用送了。”  卓微澜也不会无聊到上赶着去送。  姑姑先出门,穿着大衣的臃肿身躯吃力往外挪,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表妹莫沁雯是个藏不住情绪的小姑娘,走之前大咧咧松口气,步子飞快赶在姑姑面前,将身边的哥哥莫沁海抛下了。  卓微澜就这么看到了莫沁海的表情。  莫沁海皱着眉头,看莫霜的目光满是厌恶,在妹妹越过自己时急急用手捂脸把紧抿的唇角掩住。  “真是的。”等病房门关上,卓微澜马上对莫沁海表示不满,“居然敢瞪人!他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去分公司效力?我看他是想躲开爸爸的监视,贪公司的钱去花天酒地!”  她实在讨厌莫沁海离开前的眼神,凭着一口怒气骂了个爽,说完后下意识转头看莫霜。  莫霜对上她的目光,柔柔一笑,“你说得对。”  卓微澜想怼人的气势一下子弱了。  “好了,姑姑走了,我们该谈正事了。”她无视了莫霜晶亮的眸光,从包里翻出离婚协议书,“你先看看。”  莫霜看清了“离婚协议书”,愣住,“离婚?”  “嗯,今天你本来要跟我签协议书,然后去民政局办手续离婚的。”卓微澜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交代情况,“你太着急赶来,开车速度快才出了车祸。现在你失忆了,我觉得这份协议书可能有你不能接受的地方,改天我们叫上刚才的刘律师,好好再谈一下。”  莫霜听完,静静地把离婚协议书放下,“为什么要离婚。”  卓微澜想起那天晚上的歇斯底里,心中酸涩,垂眸看着协议书上的“离婚”二字,强迫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我们没有感情了,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你已经把我忘记了,不是吗?”  莫霜一时安静下来。  卓微澜一边平缓呼吸,一边数着秒数,等着莫霜答话。  她好像能猜到答案。  之前失忆的莫霜惊奇于已婚的事实,对她第一印象良好,凭着个人情绪夸一句“可爱”,从始至终用好奇的目光凝视着她。  但是,这一切是建立在莫霜以为她们是感情正常,婚姻美满的情况下。  事实上,她们在车祸前确定要分开,最终目的是两两相忘。  莫霜提前完成了这项工作,她也该抓紧了吧?  卓微澜懂得这些道理,可一想到自己脑海里还有这一段感情的回忆,莫霜轻而易举地抹去,仍是无法自控的不甘心:  凭什么莫霜彻底走出去了呢?就算离婚,莫霜想起她的名字也不该是一片空白,至少要有点冷落她的愧疚,或者物是人非的唏嘘吧?   她能够强迫自己面对现实,一步一步按着对的路走下去,却拿这种复杂的感觉没有办法。  卓微澜没有催莫霜回答,默然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莫霜缓缓启口,说了答案,“是,我忘记了你。”  卓微澜心里一咯噔。  “但是……”  卓微澜没想到有一句转折,愣愣抬头。  莫霜对上她的视线,平静道,“我不想跟你离婚。”  “为什么?”  “因为……”莫霜停顿了下,盯着她一会儿又别开眼,“我现在的状态不能做任何决定。”  “但我是个陌生人啊,你怎么会想跟一个陌生人保持婚姻关系呢?”卓微澜想不明白了。  莫霜依然淡定,“我随时可能恢复记忆。”  卓微澜气笑了,“你失忆前也想跟我离婚啊。”  “我觉得不是。”莫霜直白说,“能跟女神结婚,为什么要离?”  女神!?  卓微澜傻眼了。  莫霜说完这话,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着离婚协议书发愣。  卓微澜看着害羞的举动,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初遇那年。  年纪尚轻,情窦初开,对视一眼都会脸红心跳。  那样的情感很美好,但是……  七年过去了好吗!她们已经不是18岁的少女了好吗!结婚多年听到“可爱”“老婆”“女神”之类的肉麻话,浑身起鸡皮疙瘩怪恶心的好吗!  卓微澜崩溃,感觉撑不住了,崩溃地抓头发,“啊啊啊!别说了!”  莫霜静了两秒,小心劝说,“微澜,你别抓头发,会疼。”  “闭嘴!”卓微澜觉得无法面对莫霜了,抄起包包要走,“今天就谈到这里,我回去想想,你也好好想想,有没有必要跟一个陌生人保持婚姻关系。”  莫霜听她吼完,总是能在她要迈出步子的一刻伸手抓住,“等等。”  卓微澜甩开了莫霜的手,戒备地退两步,“干嘛。”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卓微澜吃软不吃硬,看到莫霜这么好声好气,没能狠下心走人,“快说。”  “为什么我妈不来看我?”莫霜认真问,“我让护士帮忙打电话,护士说电话是空号。妈妈换号码了吗?”  卓微澜抄手跺脚的不耐烦样子一下子消停了。  莫霜的妈妈?  那个在三年前一声不吭跟野男人跑掉,导致莫霜在家里处境尴尬,受人指点,甚至在毕业典礼上被亲生父亲拉去验DNA的女人?  卓微澜感到这个回忆压在身上,堵在心口,沉甸甸的让人透不过气。  她不知怎么回答,咬唇看向莫霜。  那个夸她可爱叫她女神的人,下意识扬起嘴角给她笑脸,“怎么了?”  卓微澜犹记得莫霜痛哭的画面,深吸一口气,坐下来柔声说。  “我们再聊聊吧。”
第4章 安慰  第4章  在事情败露之前,莫霜妈妈是个美好的存在,说话永远温声细语,时时挂着笑容,既能够在家里头陪丈夫说知心话,给孩子的身边耐心讲着睡前故事,又可以在重要场合上当一个气质优雅的莫太太,谈笑自如,落落大方。  这么一个精致讲究的女人,遇事总能安排得妥当。  包括与男人私奔。  离开的前一晚,莫霜妈妈还答应了要参加毕业典礼,精心挑选要穿的裙子,连戴在手上的戒指都要考虑到,请卓微澜帮着参谋了半天,定下一枚祖母绿的戒指与石青色的淡雅套装相配。  卓微澜后来细想,总觉得有点可怕。  衣帽间那么多衣服,那么多首饰,莫霜妈妈怎么就挑了绿色呢?  当然,那时的她们没有这样准确的直觉,高兴奔赴毕业典礼的现场,在莫霜妈妈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并没有在意,平静等到了开始前两分钟,看到爸爸黑着一张脸前来,以为只是路上堵车导致的不愉快。  时间紧急,莫霜来不及细问妈妈怎么没来,就上台作为毕业生代表做演讲。  卓微澜抱着相机各种拍老婆,一点没发现身边的岳父大人脸色极差。  演讲结束,掌声如雷,莫霜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之中,第一个从校长手上接过毕业证书,下台时看到迫不及待走来“迎接”的父亲,下意识想笑一笑,刚扬起嘴角便被强拉下台。  爸爸太急,差点在最后一个台阶把女儿摔了。  莫霜茫然地把拖到了会场外头,顾不上跟卓微澜说一句话,被塞到车子里带走。  卓微澜懵了,问旁边的姑姑是怎么一回事,姑姑耸耸肩,答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我还不一定是你们的姑姑呢,别乱叫。”  等到抽血化验结束,莫霜才打了个电话给卓微澜,用哭哑了的嗓子强作镇定说,“没事,我做亲子鉴定,等到结果出来就回家了。”  卓微澜愣住,“为什么要做亲子鉴定。”  “今天早上,妈妈跟其他男人跑了,”莫霜吸了吸鼻子,清下嗓子掩饰情绪的波动,“爸怀疑我不是他的孩子。”  卓微澜终于明白了姑姑那一句讥讽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你在哪里?”她着急地问了好几遍,“我去陪你,喂?”  莫霜挂掉了电话。  卓微澜清楚地记得,她不敢回莫家,在小别墅里等了十七个小时,在凌晨三点见到了面色苍白的莫霜进家门,急急迎上去,没问出话,听了一句冷下声音平静过头的回答。  “我不是**。”  卓微澜看着那一张憔悴的脸,心疼得不行,扶着摇摇晃晃的莫霜进了屋子。莫霜不肯坐在沙发上,偏要上楼洗漱,她没有办法,陪着上去,帮忙找了换洗的衣物,被挡在浴室门外。  水声持续了很久。  
卓微澜知道莫霜要强不肯在人前流泪,偷偷绕到另一边扒窗子看。  浴室里满是氤氲的雾气,淋浴头落下的水全打在了地上。  莫霜缩在墙角,抱膝痛哭。  卓微澜差点忍不住冲进去了,可她了解莫霜,懂得那样不过是让莫霜把眼泪憋回去,故作坚强地对她笑说“没事”。  她游魂一般回到浴室门口等待,静静跟着莫霜一起哭。  不知过了多久,莫霜洗完澡出浴室,看她泪流满面的可怜样皱了眉,捞起来一点点吻去泪水。慢慢地,她们的呼吸乱成一片,安慰变味,相互汲取温暖。  莫霜没再哭,她倒是哭了几回,全在试图询问这件事之后。恋爱两年,结婚两年,莫霜太懂得她的弱点,有的是办法让人问不出话,卓微澜迷迷糊糊,尚有一丝理智想好好谈谈,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封口狠招,末了筋疲力尽,窝在怀里软软哼唧。  出于逃避的心思,她们放纵三天,在第四天接到一个来自爸爸的电话。  “回家吃饭。”  四个字的命令,莫霜听了,带着她回家。  进门的一瞬,家人诡异的目光扫了过来,爷爷奶奶,姑姑叔叔,堂姐表哥,还有同辈一些感到气氛凝重,聪明闭上嘴的弟弟妹妹。  莫霜保持镇定,紧紧牵好身侧卓微澜的手,盯着正中严肃的莫津浩响亮说,“我回来了。”  莫津浩沉默了多久,莫霜便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地回望多久。  “嗯。”最终,莫家的主人发话,“进来吧。”  卓微澜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不安地跟着莫霜进了房子。她的目光没处放,无措四顾的时候,不经意看到壁炉的方向,发现原先挂着的全家福已经不翼而飞。  莫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饭,桌上却没人说话,各自低头,连聒噪的姑姑都不敢开口。  吃完饭,莫霜去了楼上的书房跟爸爸交谈。  卓微澜在楼下坐立不安,捏着手不断看墙上的钟表,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  半小时后,莫霜下楼,说是时间晚了要回家,离去前在门口给每个人说道别的话,连堂姐家刚出生的小侄女也顾到了,卓微澜猜出这有点认祖归宗的意思,乖顺跟着叫,嘴巴发干。  回去的路上,她看莫霜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令人瞧不清,心里担忧,趁着红灯的功夫去握莫霜的手,触及一片冰冷。  莫霜收回手来,低声说,“微澜,我在开车。”  卓微澜被训得怂了,委屈地嘟囔,“对不起。”  她想着自己安慰太不是时候,自我愧疚着,没想到莫霜等到绿灯开过路口便把车子靠边,解开安全带凑过来,温柔轻声唤,“微澜?”  卓微澜抓紧了安全带,闷闷用鼻音应一声。  莫霜逼得更近了,捏住下巴一挑正好看到她咬得下唇要破了,蹭蹭鼻尖吻上去,握着她攥紧安全带的手轻抚,直到指尖褪去冰凉生出暖意,轻声说,“我错了。”  道歉的话化在唇齿间,本就含糊不清,合着外头车来车往的声音,嗡嗡地在耳边回荡。  卓微澜脑袋发晕,懵懵地答话,“没关系。”  莫霜将她唇角的水光擦去,轻巧地在心口画着圈,“我们去毕业旅行吧。”  卓微澜还回不过神来,“毕业旅行?”  “嗯,”莫霜说,“当作第二次蜜月。”  蜜月啊……  卓微澜心生期待,凝视莫霜温柔的眉眼,想着自己哄不了人不如好好陪伴,点下了头。
卓微澜知道莫霜要强不肯在人前流泪,偷偷绕到另一边扒窗子看。  浴室里满是氤氲的雾气,淋浴头落下的水全打在了地上。  莫霜缩在墙角,抱膝痛哭。  卓微澜差点忍不住冲进去了,可她了解莫霜,懂得那样不过是让莫霜把眼泪憋回去,故作坚强地对她笑说“没事”。  她游魂一般回到浴室门口等待,静静跟着莫霜一起哭。  不知过了多久,莫霜洗完澡出浴室,看她泪流满面的可怜样皱了眉,捞起来一点点吻去泪水。慢慢地,她们的呼吸乱成一片,安慰变味,相互汲取温暖。  莫霜没再哭,她倒是哭了几回,全在试图询问这件事之后。恋爱两年,结婚两年,莫霜太懂得她的弱点,有的是办法让人问不出话,卓微澜迷迷糊糊,尚有一丝理智想好好谈谈,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封口狠招,末了筋疲力尽,窝在怀里软软哼唧。  出于逃避的心思,她们放纵三天,在第四天接到一个来自爸爸的电话。  “回家吃饭。”  四个字的命令,莫霜听了,带着她回家。  进门的一瞬,家人诡异的目光扫了过来,爷爷奶奶,姑姑叔叔,堂姐表哥,还有同辈一些感到气氛凝重,聪明闭上嘴的弟弟妹妹。  莫霜保持镇定,紧紧牵好身侧卓微澜的手,盯着正中严肃的莫津浩响亮说,“我回来了。”  莫津浩沉默了多久,莫霜便挺直腰杆,不卑不亢地回望多久。  “嗯。”最终,莫家的主人发话,“进来吧。”  卓微澜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不安地跟着莫霜进了房子。她的目光没处放,无措四顾的时候,不经意看到壁炉的方向,发现原先挂着的全家福已经不翼而飞。  莫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饭,桌上却没人说话,各自低头,连聒噪的姑姑都不敢开口。  吃完饭,莫霜去了楼上的书房跟爸爸交谈。  卓微澜在楼下坐立不安,捏着手不断看墙上的钟表,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  半小时后,莫霜下楼,说是时间晚了要回家,离去前在门口给每个人说道别的话,连堂姐家刚出生的小侄女也顾到了,卓微澜猜出这有点认祖归宗的意思,乖顺跟着叫,嘴巴发干。  回去的路上,她看莫霜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令人瞧不清,心里担忧,趁着红灯的功夫去握莫霜的手,触及一片冰冷。  莫霜收回手来,低声说,“微澜,我在开车。”  卓微澜被训得怂了,委屈地嘟囔,“对不起。”  她想着自己安慰太不是时候,自我愧疚着,没想到莫霜等到绿灯开过路口便把车子靠边,解开安全带凑过来,温柔轻声唤,“微澜?”  卓微澜抓紧了安全带,闷闷用鼻音应一声。  莫霜逼得更近了,捏住下巴一挑正好看到她咬得下唇要破了,蹭蹭鼻尖吻上去,握着她攥紧安全带的手轻抚,直到指尖褪去冰凉生出暖意,轻声说,“我错了。”  道歉的话化在唇齿间,本就含糊不清,合着外头车来车往的声音,嗡嗡地在耳边回荡。  卓微澜脑袋发晕,懵懵地答话,“没关系。”  莫霜将她唇角的水光擦去,轻巧地在心口画着圈,“我们去毕业旅行吧。”  卓微澜还回不过神来,“毕业旅行?”  “嗯,”莫霜说,“当作第二次蜜月。”  蜜月啊……  卓微澜心生期待,凝视莫霜温柔的眉眼,想着自己哄不了人不如好好陪伴,点下了头。
旅游全程,她习惯了被照顾,没把自己的位置摆好,依然是那一个饿了累了就哭丧脸找莫霜撒娇的人,回到家更是表现差,看到摆相框的地方空了,不带脑子地问了句,“怎么好像少了点什么……”  当时莫霜冷下了脸,“少了那个女人的照片。”  那个女人=妈妈。  卓微澜惊觉失言,但一切都晚了,莫霜说“不许再提”,没有亲亲抱抱,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命令。  她后来也不敢提,莫霜进入X集团工作,压力巨大,被揭开伤疤的后果难以想象。  这件事情在莫霜的主导下草草翻篇了。  卓微澜要是能穿越回去,真想甩自己两耳光——叫你把持不住,叫你真把疗伤之旅当蜜月了,叫你旅游归来发现莫霜让人把妈妈的所有东西全部扔了,多嘴瞎问!  现在,她没穿越回去,莫霜倒是失去记忆初始化了。  机会来得突然,卓微澜慎重对待,坐在病床边搓着手斟酌半天,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三年前,莫霜之所以能把她的嘴巴堵得严实,除了彼此间的“了解”,更多的是比她更冷静的脑袋,在她晕乎乎沉湎其中之时仍记得将情绪藏妥。  卓微澜就算真的能开口,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微澜?”莫霜看她思考太久了,“怎么了?”  卓微澜清清嗓子,“那个……”  莫霜定定看她,眼神水灵。  卓微澜想到这一双漂亮的眼睛要流泪,话到嘴边,又迅速咽了下去,无言地握住莫霜的手。  她为难的样子给莫霜看在眼里。  不管是18岁还是25岁,莫霜都不喜欢给别人惹麻烦,回握她的手,微笑着说,“不想说没关系。”  卓微澜愣了一愣,而后怒气高涨。  冲着自己。  怎么又成了莫霜来体谅自己呢!不能逃避了!  她下定决心,按住莫霜的肩膀转过来面对面,“你听我说……”  莫霜点点头,把歪掉的病号服整了整,抚平被她扯出来的褶皱。  这种熟悉的强迫症发作让卓微澜莫名泄了气,嘴唇翕动半天,用了一个婉转的说法,“你妈离开家了。”  莫霜面色挺平静,“离婚?”  “嗯……”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莫霜终于现出一丝茫然,转头看向病房小小的窗口,两眼放空。  卓微澜心中一痛,直起身子搂住安慰,给莫霜一点消化现实的时间。她这么一抱,才发现莫霜瘦了很多,摸着怪硌人,坐在床上一点身高优势都没了,埋在她怀里分外弱小可怜。  “我在这呢。” 卓微澜揉一揉莫霜乱掉的头发,“不怕。”  莫霜靠着她的心口,低低应了声,“嗯。”  卓微澜感觉这一声传到了骨头里,震得浑身发酥,下意识抱得更紧了。  时间悄然过去。  卓微澜慢慢觉得跪坐在床上很累,靠在身上的莫霜有点沉,低头细瞧。  莫霜歪头枕在她身上最软的地方,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卓微澜嘴角一抽。  居然睡着了?!
第5章 密码  第5章  跪坐在床上十分钟,卓微澜的腿已经撑不住了,腰部也因为莫霜的倚靠而渐渐发酸。  她觉得这样不行,按着莫霜的肩膀想摇一摇,没开始使劲,一低头,有安静平和的睡颜和额前的创可贴映入眼中,忽的下不去手了。  细细想来,莫霜挺可怜的,车祸之后记忆停在了十八岁,接连听到“你有一个老婆”,“你姑姑已经变成唯利是图的人”“你老婆要跟你离婚”,“你妈妈离开家了”的轰炸信息,没晕过去是万幸了。  卓微澜抿抿唇,目测了下自己和枕头的距离,搂好莫霜,倒数十秒一起慢慢倒过去。  身体忽然移动,莫霜难受地嘟囔一声,陷到软软的被褥里又消停了。  卓微澜松口气,小心地抽回被莫霜压着的手。  她才动了动,莫霜便皱起了眉头,伸手一圈把人牢牢搂在怀里,挪身子挨过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拉被子盖好,最后用手给她拍了拍背,哼唧一声继续睡。  动作一气呵成,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跟在家的时候差不多。  卓微澜瞪着眼前睡觉的莫霜,差点怀疑这货是装睡。  可是轻轻的均匀的呼吸正是莫霜睡着时的频率和声响,骗不了人。  “什么嘛。”卓微澜瞪久了,眼睛发酸,揉揉眼睛催出更浓的睡意,一开口叫不出莫霜的名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耷拉有些瞧不清眼前了。  没办法,她昨晚没睡好,为了在莫霜面前现出“我很高兴能离婚”的光鲜亮丽状态一大早就起来化妆打扮了,在刘律师的办公室里坐了两小时之后就来了医院,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  莫霜累,卓微澜何尝不是。  “真是……”她困得眼泪都出来了,想着眯眼休息一会儿。  卓微澜忽略了自己的疲累程度,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的是她毅然决然推开了莫霜,从病床上爬起来,走出了医院,跟刘律师商量好了下次修改协议书的时间。  细节清晰,真实得可怕,让她真以为自己起了床,睡得更加安稳。  卓微澜是被大衣里源源不断的手机震动声扰醒的。  “唔?”她迷糊地睁眼,看到躺在身侧的莫霜有一瞬的恍惚。  莫霜回家了?莫霜怎么穿着一套她没见过的睡衣?  卓微澜懵懂想着,看清楚背景的白墙才觉着不对,猛然清醒,坐起来扫了一圈病房,从口袋里拿出疯狂震动的手机瞧。  来电显示是“谭韶诗”,她的闺蜜兼同事。  卓微澜恢复了精神,轻轻把莫霜放在腰上的手拿走,掀被下床,发现自己睡着了不够,还把鞋子蹬得左一个右一个。  真把这当家了。  她拍拍脑袋,踮脚去捡,捡好了之后看一看医院光滑发亮的地板,思考了下不穿上制造噪音了,拎在手里,放轻脚步往病房门口走。  阖上门的一瞬,她看到床上的被子动了动,以为莫霜要醒,吓得屏住呼吸,两手发抖。  门锁还是如她所愿,悄悄地关上了。  卓微澜松口气,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一边穿鞋一边接电话,“喂,韶诗啊。”  “在哪里?”谭韶诗随意问,“办好手续了没?等着你吃饭呢。”  离婚的事情,卓微澜只跟这么一个朋友说了,并且约定办完手续之后在晚上一起吃顿饭,庆祝恢复单身。她听到谭韶诗催促,愣了一愣,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四点,不知不觉跟莫霜躺在床上睡过了几个小时,懊恼地揉眉心,“没办成,在医院呢。”  “什么?你们打起来了?”谭韶诗一下子激动起来。  卓微澜翻个白眼,“怎么可能!”  “也是……莫霜看起来不是这么粗鲁的人。”谭韶诗念叨了一下,忽而得出更惊悚的结论,“难道你把莫霜打进医院了?” 
 “没有!莫霜出了车祸,自己进医院的。”卓微澜可算是服了这个从来不把她往好处想的闺蜜。  谭韶诗呆住,“啊?车祸?”  “嗯。”  “严重吗?”  卓微澜想说“不”的,一想到莫霜满脸傻白甜冲着自己笑的样子,感到答案不够贴切,琢磨一下给了个玄乎的答案,“待定。”  “啧。”谭韶诗一听她有心情考虑,就知道车祸严重不到哪里去,开起玩笑来,“怎么,是不是舍不得了,想留在莫霜身边照顾了?”  卓微澜有气无力辩解,“没有的事,是情况太复杂了,不知道这么说。”  “嗯,旧情难忘挺复杂的,有可能一辈子治不好。”  “别说了,头疼。”卓微澜抿抿唇,差点要把失忆的事情告知了,话到嘴边,她又觉得这一件事情跟离婚不一样,生生咽下去了。  离婚有她的份,也算是她的个人隐私,有说不说的自由,失忆完全是莫霜的隐私,四处说有点不厚道就算了,传到X集团竞争对手的耳朵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卓微澜沉默了,谭韶诗从这一片安静中读出了别的意思,“晚上是不是要陪莫霜吃饭啦?”  “不是。”卓微澜对这个问题一点不为难,果断说,“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打车过去接你。”  “五点半。”  “好,我五点钟过去,出发前给你发信息。”  “行。”谭韶诗挂电话前,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现在才四点,不急,慢慢跟莫霜好好‘谈’。”  谈字咬了重音。  上一次,谭韶诗这么说,是因为撞见了莫霜送她来上班时热烈的道别吻,过后跟她开玩笑,“这位太太,不是我说,你们家的车这么贵,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两眼的,妻妻恩爱也不要‘谈’这么久嘛。”  卓微澜当时害羞,现在的心情则是一言难尽了。  “哦。”她叹口气答,“你上班吧,免得被总监抓包。”  “好的,拜拜。”  卓微澜挂掉电话,拿出镜子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静坐片刻,决定回去拿包,顺便看看莫霜怎么样。她一开门,正见到莫霜坐在床上,顶着睡乱的头发,揉眼睛瞧人。  看起来……挺人畜无害的。  卓微澜莫名有种偷跑被发现的心虚感觉,干笑着说,“醒啦。”  莫霜眨眨眼问:“你去哪里了。”  “去接电话。”卓微澜缓过神来,便觉得莫霜醒来不必自己叫醒,也算个好处了,走过去拿起包装东西说,“我有事先走了,你在医院好好养身体,家人来的话,尽量不要提起妈妈。”  “如果来了一个我不认识的朋友呢?”  “呃……”卓微澜也为难,“那就礼貌微笑,反正拍马屁的人多了去了,你不记得名字很正常。”  莫霜似懂非懂地点头。  “对了,你手机拿回来了吗?”  简单的问题,莫霜想了好一会儿,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这是我的吗?”  “是啊,不然为什么放在这里?”  “护士说是我的,我不要,她就暂时放在抽屉里了。”莫霜凭着18岁记忆那一年的科技发展评价眼前的手机,“看起来很高级。”  卓微澜没心思跟莫霜说这些年的手机发展,只交代正事,“里面有陈助理和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先找陈助理,搞不定再找我。”  莫霜小心摁了下电源键,看着眼前的密码锁陷入茫然,“怎么用。”  卓微澜也想不到密码,抓着莫霜的手一个个试指纹,愣是没把手机打开。她郁闷了,开始怀疑是不是莫霜根本没有设置指纹解锁,提议,“你试试常用密码和生日。”  莫霜乖巧照办,还是没有成功。  “那……0622?”卓微澜说了结婚纪念日。  莫霜输入,再次看到密码错误的提示,“你的生日是多少号?”  卓微澜隐隐有了点期待,“0328。”  她直直盯着手机屏幕,莫霜小心地一个一个点数字,生怕打错了。  在两双期待的目光里,手机不给一点面子,解锁再次失败。  卓微澜郁闷,果断放弃了,“算了,我给你写号码吧,有事让护士帮忙打一下。”  莫霜没有灰心,“我们第一次遇到是哪一天?”  “嗯……”卓微澜刚写完陈助理的名字和号码,正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好像是10月19日。”  莫霜输入1019的数字,屏幕一闪,出现主界面。  “成功了。”莫霜微笑,把手机亮给她看。  “那就行。”卓微澜不在意地放下笔,让便签纸上的名字只剩下半截,“我走了,下次来看你。”  她走出两步,便听后头砰的一声闷响,愣愣回头。  莫霜踉跄了一下才站好,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上,眼巴巴看着她,“下次是什么时候?”  “……回去坐着啦。”卓微澜心软,推着莫霜坐回床边,垂头避开对视,小声说,“明天要上班,再说吧。”  莫霜低低“哦”了一声。  “就这样,拜拜。”卓微澜怕再说下去走不成了,揣好包快步离开。
莫霜目送卓微澜离去,坐在床边发呆一会儿,拿起放在柜子上没写完的便签纸看。  卓微澜的名字只写到了“卓”,还有一个突然断掉的“丿”。  她轻叹一声,找到再次自动锁屏的手机,输入1019,翻了一下,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卓微澜的名字。  为什么不存老婆呢?  莫霜不理解自己曾经的行为,把手机放下,拿起笔慎重地照着写下卓微澜的名字。  不知是很久没拿笔,还是车祸有些微的影响,这个身体的手有点僵硬,落下的笔画都在打着颤。  莫霜看到自己写出来的字,不满意地皱眉头,翻一页继续写。  终于,半页过后,一个最好看的“卓微澜”现出来了。  莫霜不觉无聊,眼也不眨盯着瞧,直到眼睛酸痛才叹口气,对着便签纸上一个无辜的名字问:  “下次到底是什么时候。”
第6章 醉酒  第6章  卓微澜从病房出去,不敢往回看,随便挑了个方向离开,连走带跑,生怕下一秒莫霜就追上来了。  着急之下,她在医院相似的走廊与房门的迷惑下忘记了来时的路,晕乎乎转到楼梯间前,愣了好一会儿。  往回走的话,必然会经过莫霜的病房。  卓微澜一咬牙,缓步向前,扒着栏杆往下望,瞧见弯弯绕绕的楼梯,感觉台阶数都数不清,不知何年才能走到头。她叹气,打算去了楼下再乘电梯,迈出脚步小心踩在光滑的台阶上,让高跟鞋跟和瓷砖碰出砰的一声脆响。  偏偏是这一双好看不好穿的鞋子。  卓微澜为自己早上的决定而后悔,慢悠悠去了楼下。高层病房很安静,她没在走廊看到能问的人,一边数着病房门牌一边摸索,终于找到了电梯。  她有点路盲,童年时期有父母惯着,长大了些有闺蜜和朋友惯着,高中毕业直接由莫霜接手。工作后,她多数时间从家到公司两点一线,外出有司机接送,即使和莫霜见面越来越少,也没造成大问题,压根没想过去改变。  卓微澜对A医院不熟,来的时候有刘律师带路,没出岔子,一落单马上出现问题了。  她坐上电梯时,看到一个小朋友从相似的走廊拿着气球小跑过来,高高兴兴地跟不远处的父母招手喊着,“电梯在这里,你们慢死啦!”  小孩子都会比她会认路啊……  卓微澜感到一点戳心窝的疼,面无表情摁着电梯开门键等小朋友的父母。  顺利下楼到了医院门口,卓微澜等待一下,发现等着出租车的人不少,而且多是一些生了病或者拿东西不大方便的人,没脸跟别人抢出租车,走到稍远处的停靠点等待。  时间缓缓朝着五点下班高峰期前进。  卓微澜走到停靠点已经疲累了,等待十分钟才费劲坐上车,把包一扔,扭了扭脚踝想放松,动一动才发现脚后跟磨红了。  她闷闷叹气,想着今晚出去吃饭总要走点路,穿下去恐怕会破皮。  卓微澜望向窗外,正好瞧见一家熟悉牌子的鞋店,“师傅,麻烦停一下车,我去买个东西行吗?”  司机为难,“这个路段不大好吧?”  “那里有个车位!”卓微澜帮着说,“就一下下,十分钟不到。”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心软了,“你快点啊。”  “谢谢!”  卓微澜等车子停稳了,飞快下车,直奔鞋店,进门扫一遍便能猜出那双最舒服,挑了两款让营业员拿了合适的尺码,自己去收银台刷卡。  她换双鞋提了袋子急匆匆跑回来,上车差点撞着头,笑眯眯对司机说,“8分钟,还可以吧?”  司机没想到她急急忙忙买的是这种东西,懵懵点头,继续专心开车。  踩着松软不少的鞋子,卓微澜感到浑身疲累都散去了,心情好起来,拿出手机开始看之前没有留意的各种信息。  未读的有三条,一条是司机老张问“什么时候去接您”,一条是谭韶诗哀嚎“总监又开会了”,一条是莫霜爸爸发来的叮嘱。  即使不是面对面,她也挺直了腰端坐来看,对莫霜爸爸给予了充分的尊重。  没办法,怂惯了。  “陈助理处理车祸后续,你照顾莫霜,让她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公司的事情。”  卓微澜细细考虑了一会儿,恭敬打出字:“好的,爸爸。”  手快点下发送,她看着一来一往的信息,感觉有点不对了——姑姑不知道就算了,连爸爸对她们要离婚一无所知,继续把自己当媳妇使唤吗?  更可怕的是,她这种最清楚内情的人,怎么就这么自觉地听莫家人的话,叫爸爸叫得如此熟练呢?  卓微澜啧了一声,暗暗鄙视自己。  车子到公司楼下时,谭韶诗正好下班,看到她拿着购物袋皱皱眉头,“天啊,莫霜出车祸了,你还有心情去逛街啊。” 
 “我哪有时间逛街啊,鞋子太难穿了,买一双应急而已。”  谭韶诗摇头,“这价位拿来应急……惹不起。”  “开玩笑啦,我早就看上了这双鞋子,应急是个借口,”彼此间家境和收入有差距,卓微澜不想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扯了个谎圆场,“先去吃饭好不好,我中午只吃了一个蛋黄派,特别饿啊……”  在病房里呆着不动没什么,她出了医院一走路,才发现自己肚子空空,浑身发软,至今撑下来靠的是刘律师为了让她冷静给出的小点心和一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怒气。  谭韶诗没继续纠结消费水平不同,认真问,“你想吃什么?”  “肉!”卓微澜毫不犹豫说,“吃牛排吧!”  谭韶诗答应了。  挑了常去的地方,卓微澜又发挥了眼大肚小的不良习性,疯狂点单。本来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抬头瞧见隔壁桌有对小情侣亲昵,看得纳闷,再点了一瓶红酒。  谭韶诗不赞同,“喝酒?明天要上班的。”  “没事,我自己喝。”卓微澜托腮叹气,“大不了明天再请一天假。”  “好吧,你克制点,我为了赶稿熬了两天,今晚必须早点回家睡觉。”  卓微澜斜眼,“赶稿?你不是去酒吧混了两天吗?”  “我那是在找灵感!”谭韶诗辩解,“这次主题是爱情哎,我不像你有个老婆可以看,母胎单身,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能体会到什么爱情,不如去酒吧找艳遇。”  爱情?  卓微澜懵了懵,脑海里浮现了莫霜失忆后迷茫的表情。  准备吃上饭的好心情再次毁了。  卓微澜忍不住苦笑一声,端起水杯猛灌,等肚子有了一种被水填满的不真切的饱胀感才停手。餐厅的效率挺高,一下子把酒和菜全上了,她晃晃头努力把莫霜的事情丢到一边,大口吃肉,闷声喝酒。  在电话里没见到面,谭韶诗尚能根据卓微澜以前的黏人表现打趣两句,如今看着卓微澜真的皱眉分外烦愁,不敢多问,只弱弱劝了一句,“你慢点。”  “嗯……”卓微澜答应着,“对了,趁着还清醒……我先跟说好啊,明天帮忙请个假。”  谭韶诗耸肩,“哪里用得着我呀,你一天不去,总监得多着急,肯定会打电话问你。”  酒劲上头,卓微澜有了点醉意,说出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来,“不可能的,我怕莫霜生气,私人时间从来不接总监的电话,即使有工作,总监也会让助理联系我的,不会亲自打电话。”  谭韶诗听着她天经地义的口吻,不说话了。  “是不是很好笑?”卓微澜郁闷嘟囔,“唉,其实总监跟我是校友,当初一起去领奖受了老师的嘱托,给点关照是正常的事情啊。”  谭韶诗想到莫霜冷冰冰的样子,好奇问,“莫霜吃醋了?”  卓微澜轻哼,“吃醋就好咯!大闷骚,明明在乎又不肯说出来,一声不吭盯得人心里发慌……”  谭韶诗默默地吃口沙拉,不做任何评价。  也不求任何回应,卓微澜说完便爽快了,摸着吃饱的肚子暗暗打个嗝儿,瞄准酒瓶,喝了一杯又一杯,想把今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忘掉。  谭韶诗想要劝阻已经来不及了。  “你没事吧?”  卓微澜感到肩膀有人轻拍着,耳畔有人关切着,一糊涂分不清声音和场合,按着以前的习惯扁嘴说,“莫霜,我头疼……”  “唉,我送你回家。”谭韶诗摇摇头。  卓微澜这回听清了,稍微清醒,从钱包里拿了卡抢着结账,猛地站起来差点歪倒摔到一边去了,“嗯!我买单!”  谭韶诗急急扶住,哭笑不得,“行行行,没人跟你抢。”  卓微澜就这么晕乎乎被谭韶诗塞到了出租车里。  看到司机不是老张,她吃力瞪大眼睛去看外头陌生的街景,有一瞬的迷茫,静静呆着不说话,倒是没给人惹麻烦。等车子行至自家附近,她一下子安心了,笑眯眯盯着不远处的房子,小声念叨“回来了”。  谭韶诗看着指向九点的时间,无力扶额——这么早买醉,也是少见。  房子前的路开阔,站在院门前便能一眼看到大门和亮着灯的窗户。  卓微澜被扶着往里走,走到一半有些迟疑。  她在这呢,房子里是谁?  卓微澜喝醉了就弄不清时间,把医院失忆的破事忘得一干二净,想到的是莫霜在公司加班不会比她早归,闹不明白了,顿住脚步不肯动。  谭韶诗以为她不舒服想吐,拍着背问,“怎么了?是不是走不了了?”  她们卡在路中间的时候,房子的门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  莫霜走到她们面前,瞧见两人为了平衡勾肩搭背的画面就皱眉。失忆后,莫霜见着什么都想问一问,望向谭韶诗生出疑惑,便没有一点顾忌地问了出口,“你是谁?”  谭韶诗尴尬一笑,心想:莫总贵人多忘事,醋劲还大,连她这种笔直笔直的闺蜜也要怀疑。  卓微澜却不这么想,看看莫霜一身家居服穿着拖鞋的休闲模样,再看看自己穿着漂亮衣服踩着高跟鞋,连着浓重的夜色,联想到了曾经披头散发的自己等待工作归来的莫霜的凄凉回忆。  她莫名有种翻身作主的快意,指着莫霜大笑。  “哈哈!终于轮到你在家等我了!”
第7章 睡衣  第7章  窗外传来车子的动静时,莫霜在书房里审视柜子,试着找出关于过去的一些记录。她听到声响就放下手头的东西,走到窗边看了看,见到卓微澜在跌跌撞撞地走。  不会是受伤了吧?  她感到担心,跑着下楼,连鞋子都没换就奔到了院子里。  卓微澜不好好回家,卡在小道的中央,正听着旁边的人附耳说话,脸颊酡红,看起来乖乖的。  “你是谁?”莫霜一时不是滋味,没顾得上失忆之前认不认识送人回家的谭韶诗,心里怎么想也就怎么问了。  谭韶诗没答话,卓微澜倒是抬起手,指着她的鼻子大笑,“哈哈!终于轮到你在家等我了!”  莫霜一愣。  “我叫谭韶诗,是微澜的同事。”谭韶诗最先反应过来,按下卓微澜要戳到她脸上的手,“微澜喝醉了,站不稳,我帮忙扶一下而已,请你别误会。”  别人客客气气的,莫霜也就不去纠结脸贴脸说话的事情,满心记挂着要栽到地上去的卓微澜,走过去伸出手,想将老婆扶回家里去,“辛苦你了,我来吧。”  她一搂,卓微澜倒是挺乖,看清了她的脸,挨着肩膀便自动把胳膊圈上来,歪头倚靠,迷迷糊糊呢喃,“莫霜……”  要是没有熏人的酒味,应当是挺可爱的一幕。  莫霜调整了一下姿势,站好后试着走出两步,觉得挺稳当便客气对谭韶诗说,“谢谢你送她回来。”  “不客气。”谭韶诗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这是微澜的,我帮你们拿进去吧?”  莫霜两手扶着卓微澜已经有点吃力,不逞强去拿袋子,点头道谢,请谭韶诗一起进屋。  卓微澜平日里就懒,能躺不坐,能坐不站,喝醉了之后更是专门往舒服的地方缩,一碰到松软的沙发,马上不要莫霜抱了,扭扭身子枕好抱枕,一闭眼就要睡。  “请坐。”莫霜客气地对谭韶诗说,“我给你倒杯茶。”  谭韶诗微笑摇头,“不用了,我请出租车司机在外面等,不能待太久。”  莫霜思忖片刻,“那我送你出去。”  推拒来推拒去不是办法,谭韶诗说好,跟着莫霜往门外走。  她们说话的声音和走动的脚步声吵到了卓微澜。  “喂!”卓微澜把眼睛睁开一丝缝,正巧见到两个人一起走的画面,噌的坐起来,一脸不高兴地瞪着莫霜吼,“你去哪里!”  对着一个醉了的人,谭韶诗放弃了沟通,莫霜却是耐心解释了,“我送一送你的朋友。”  她特意把“你的朋友”点明了,却是没理解喝醉的人有多么的糊涂。  “呜~”卓微澜扭曲成别的意思,捂脸抽搭,“你要跟我的朋友跑了……”  效果适得其反,莫霜郁闷,打量了一下自己和谭韶诗之间两步开外的距离。  “微澜情况不大对。”谭韶诗很清楚卓微澜在发酒疯,“我自己出去吧,你好好照顾她,再见。”  莫霜看出谭韶诗急着回家,帮忙开门意思一下,尽点待客的礼节,“路上小心,再见。”  几秒钟的功夫,卓微澜一点都等不了,抱着枕头蹬着腿,叫得凄厉,“莫霜~你不要我了吗~”  “我在这里。”莫霜关上门便小跑着回来,蹲在沙发前握住卓微澜的手。  卓微澜感到她掌心传来的暖意,满意勾起一笑,安心闭上眼睛。  莫霜松了口气,把卓微澜闹脾气踢掉的皮包捡起来。  皮包里装了很多东西,掉在地上,摔出了一些东西。好巧不巧,散落的东西里头有一个红色的小本,封面印了“结婚证”三个大字。  莫霜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切切实实见着两张微笑的脸。  她的目光只停留在端正照相的自己身上一秒,便细细看起照片里的卓微澜,头发齐肩,脸颊更圆,模样有些青涩,悄悄歪头靠近身边的人。    “唔……”莫霜安静看着结婚证,卓微澜静不下来,躺久了难受地伸伸腿,翻来覆去地折腾。  莫霜听到声音,一抬头,将卓微澜蹙眉抿唇的痛苦样子看在眼里。她缓缓合上结婚证,轻放在茶几,起身把平躺的卓微澜转过来,一边掀起的大衣抚平,一边哄着,“侧着躺好吗?”  卓微澜恢复点精神,眨眨眼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呢?”  莫霜以为问的是为什么出院,“我申请出院了。”  “出院?你不是在上班吗?”  “不是。”莫霜轻声说着,“爸爸给我放假了。”  卓微澜笑了,“真的?不会骗我了吗?”  即使没有过去的记忆,莫霜仍被卓微澜的话刺得心一揪,慎重答,“真的。”  她并不是在哄人。  莫霜出院,回家,放假,都是征求过父亲的同意的。
  卓微澜走了之后,莫霜坐在病床上研究手机,在通话记录和信息里只找着了一些公事上的来往与交代。她看不明白,从各种软件里只找到了自己对于理财方面的兴趣,曾经喜欢到不行的钢琴,仅仅凭着音乐播放列表里几首曲子留下了极少的痕迹。  她又有了一种这个手机不属于自己的错觉。  莫霜没有头绪了,盯着手机半晌,通讯录里陌生的名字半晌,试着找除了妈妈以外,她最熟悉也是最亲近的一个人。  也就是爸爸。  郁闷的是,莫霜按着首字母B没找到爸爸,往下划拉半天,看到了一个透着淡漠和疏远的备注。  莫董事长。  看着屏幕上的字,莫霜沉默,一时不知道做点什么好。  从妻子卓微澜到父亲莫津浩,失忆前的自己在手机备注里都用了冷漠的称呼,好像应当亲近的家人与生意上往来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莫霜想到了之前卓微澜听到她说“可爱”“老婆”之类的话时,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七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霜烦躁地放下手机,下床走到窗边往外看。  A医院开了多年,最大的变化便是她所在的位置,一栋新的住院楼。她这么往外看,楼下的草坪,雕塑,乃至行人的着装,都没有十分明显的改变。  相比外面的世界,医院的不同之处是她难以察觉的。所以,她在听到护士说自己出了车祸之后,也只是懊恼地拍拍脑袋,想自己怎么刚拿驾照就急着开车上路,根本没有联想到记忆出现了差错。  这样的情况,她要呆在病房里,等着亲朋好友来访,看着不同的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面孔来同她说过去七年发生的事情吗?  莫霜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  她打定了主意,去找医生谈一谈,希望可以回到家中,尽快地用熟悉的地方唤醒回忆。医生检查不出她身体上的问题,尊重她的选择,安排了几项简单复查,提出一个特殊要求。  “你现在的情况不稳定,需要一个监护人。”  莫霜犯了难。  以卓微澜连走带跑逃走的样子,肯定不会愿意做自己的监护人。  莫霜在够格的人选里挑来挑去,硬着头皮选择了在手机里已经变成“莫董事长”的爸爸。  爸爸莫津浩竟是很快赶来了。  七年过去,爸爸的样子好像没有变化,西装笔挺,喜欢板着脸,坐下时会拉一拉衣袖,让手表完整地露出来,方便眼睛一扫便知道时间。  跟从的助理换了一个,莫霜没有在意,目光全落在爸爸身上,感觉这个让自己突然变成25岁的世界有了一点熟悉感,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句声音温柔的话,“爸爸。”  莫津浩一愣,没掩饰好,面上露出了跟卓微澜差不多的惊讶表情。  哪怕只是瞬间,莫霜仍然捕捉到了,心里不是滋味。  喊老婆吓着人,喊爸爸也吓着人。  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莫津浩没有让怪异的情绪掌握自己太久,清嗓子问起正事,“微澜呢?”  “有事走了。”莫霜老实答。  莫津浩点点头,扫到床上凌乱的被褥,多交代了一句,“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家,亲近要有个度。”  莫霜一听,猜到爸爸曾经来过病房,见过她和卓微澜抱在一起睡觉的样子了。  她答应下来,小心瞥一眼爸爸面无表情的脸,不敢提起失忆的事情,为了不穿帮也冷下声音用疏远的语气说话,“我想出院,需要一个监护人,您能帮我签字吗?”  “行。”爸爸答应得爽快,“我和小肖去办出院手续。”  莫霜道声谢,多提出了个请求,“爸爸,您能送我回家吗?”  这是无奈之举,她不知道现在的住址,陈助理发了一条报告交通事故处理后续的信息,密密麻麻就为了阐述自己没有偷懒,肯定没法来接她。  至于问卓微澜……  莫霜依然记得卓微澜跑得飞快的背影,从开始就忽略了这个选项。  她想来想去,决定依靠爸爸,就算父女关系变得疏远,搭个便车总是能做到吧?  爸爸听到这话,表情绷住了,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了些,再开口语气又是软了不少,“嗯,你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急着回公司,休个长假,身体最重要。”  “谢谢爸爸。”  后来,莫霜在等卓微澜回家之时,无聊把手机里的信息翻了个底朝天,才发现七年后的自己在面对父亲的时候,公事说“莫董事长”,私事叫声“爸”。  总之不会像小时候一样,爸爸爸爸叫个没完。
卓微澜在沙发上没睡多久,听到莫霜说放长假,高兴地想着去哪里玩比较好。她没想出来,听到莫霜说一句“上楼好不好”,乖乖起身伸手,“背我嘛。”  莫霜背了。  卓微澜趴在背上,闻到莫霜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是她挑的那款水果香。  她安心闭眼,一点防备没有地睡过去了。  半夜,卓微澜嗓子发干,忍不住咳嗽起来,摸索着打开台灯,撑手要起身碰到了旁边的人。她没清醒,想着自己全身发软头晕脑胀太可怜了,不愿意起床倒水,摇晃起莫霜来。  “嗯?”莫霜醒得挺快,眯着眼迎向她这头刺眼的台灯光。  卓微澜哑着声吃力说,“渴。”  莫霜听清了,揉揉眉心就掀被子下床。  卓微澜心安理得等水喝。  不久后,莫霜折回,拿了一大壶水,倒到杯子里递给她。  卓微澜急急地喝,感到温水顺着往下流,润过干哑的咽喉,将身体里烦躁扫清了一些。杯子见底,她意犹未尽舔掉嘴角的水痕,长舒一口气,转向莫霜能正常说话了,“谢谢……”  她的话没说完,看到莫霜身上的衣服,终于发现情况不对了。  为什么莫霜穿着她的睡袍?  卓微澜呆滞一瞬,昨晚零散的记忆慢慢拼凑起来:莫霜出车祸失忆,她没离成婚,从医院出来找闺蜜去吃饭,喝了一瓶红酒,醉了后好像指着莫霜骂了什么……  “等等。”她不试图去回想自己酒醉后发生的事情了,回到昨天一开始的起点,惊恐地退后,“我们要离婚了……你怎么还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她扯起被子遮住自己。  睡得温热的被子被抢走,莫霜不生气,看着瑟缩成一团的她镇定解释,“你喝醉了,这样方便照顾你。”  “哦。”卓微澜闷闷答,小心掀开被子一角看身上的衣服。  还是昨天的裙子。  她松了一口气,指着莫霜身上的睡袍发难了,“这件是我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莫霜勇于承认错误并道歉,“我在衣帽间看了一下,觉得这件像我的风格,没想到还是挑错了。”  卓微澜无言以对。  说起来,这件朴实无华的灰色睡袍貌似是莫霜买给她的,连着那套甜到发腻的粉色绑带内衣一起当礼物,给她们的情人节增添不少乐趣。  “你怎么挑这个啊……”卓微澜越瞧越不顺眼,“快换回自己的衣服。”  莫霜认真问,“哪一件?”  反正已经醒了,卓微澜不留恋被窝,带着莫霜去衣帽间。走到柜子前,她借着镜子看清莫霜茫然的表情,心下一动,想到一个词。  任人摆布。  “呐。”卓微澜有了主意,翻出一件幼稚无比的小熊连体睡衣,“这是你的。”  莫霜接过,翻看一下之后怀疑地看向她。  卓微澜昂首挺胸,很有底气,“真的,你特别喜欢穿。”  “哦。”莫霜拉开拉链。  “你在这换吧,我去洗澡。”  卓微澜拿了衣服去浴室,用热水冲刷掉酒味,清爽了不少。她擦着头发出来,听到房间里还有声响,料想莫霜仍在里头打着睡一个房间的主意,叹口气,快步走过去,“莫霜,你不能……”  她的话卡住了。  因为莫霜真的穿了那套毛茸茸的连体睡衣,还戴上了帽子,正坐在床边等待。  卓微澜看了一眼睡帽上立起的圆耳朵,再看看睡衣背后软软的小小一团尾巴,对上莫霜无辜的表情,愣是没能把话说完。
第8章 日记  第8章  莫霜原是低头玩着手机,听到声音一回头,藏在宽大帽子里的头发露出来几根,倔强地翘着被枕头压弯了的弧度,恰和渐渐勾起的唇角相合。  “洗好了?”莫霜先打破了沉默,拿过放在床头柜的一杯水,站起身朝她走来。  卓微澜还盯着睡衣上一动一动的圆尾巴,直到莫霜转过身彻底瞧不见了,才发现自己紧盯的样子像个变态,烦躁地抓住浴巾擦擦头发,避开对视坐在床尾凳上。  她低头的时候,莫霜已经把水杯递来,轻声说,“喝点蜂蜜水,解酒。”  “谢谢。”卓微澜接过喝了一口,品出里头淡淡的滋味。  蜂蜜放少了,不够甜。  卓微澜喜欢甜的东西,对这杯蜂蜜水不甚满意,喝起来慢吞吞的,莫霜就站在她面前等,顺便整了整歪掉的睡衣帽子,扯得正是圆耳朵。  憨憨的,有点傻气。  卓微澜在心里做出评价,抿抿唇,又觉得蜂蜜水淡淡的清甜在唇齿间缠绕不去,绵长难消了。  整好了帽子,莫霜走到柜子边,帮忙拿出吹风机,插好了电才放在她旁边的空位置上。  卓微澜看莫霜忙活,一时有些恍惚。  一声不吭帮她做事,体贴到每个细节,跟以前在家一样。  不过,莫霜失忆前懂得她磨蹭的习惯,为免湿润的头发导致着凉,会亲自帮忙吹,而不像现在这样放下吹风机便站在原地,看着她不说话。  “谢谢。”卓微澜把喝空的玻璃杯放到一边,闷闷说,“我自己来就行了。”  莫霜自然而然拿起了水杯,“嗯,你吹头发之后早点休息,明天要上班吧。”  或许蜂蜜水真有解酒作用,卓微澜听到这话,晕乎乎的脑袋竟然立即想起白天在医院里为了打发莫霜的扯谎——什么时候来医院看望?不一定,因为要上班。  “咳。”卓微澜尴尬,“行,你也去睡吧。”  莫霜不动,眨眨眼问了一句,“去哪里?”  卓微澜差点以为这是顶嘴,愣了一愣反应过来莫霜失忆后真不知道哪间是客房,叹口气,“我带你去客房。”  “嗯。”  她们一前一后出了主卧,卓微澜刻意走在后头,没让莫霜瞧自己洗完澡的凌乱模样,还把睡衣上随着前行步子一动一动的毛茸茸小尾巴看了个够。  “停,就是这里。”  莫霜指着一扇门,等她确认了开门进去,卓微澜帮着按下电灯开关,让简洁风格的内部现于眼前,接着说“你回来晚的时候经常睡这间房,床单被褥是干净的。”  “经常?”  虽然卓微澜觉得莫霜穿着小熊睡衣一脸茫然的样子可爱,但心里受过冷落的怨气一时半会儿消不掉,撇撇嘴,答了句略带讽刺的话,“不算经常吧,你半个月回一次家。”  “半个月?”莫霜无措地指了指自己,“我这么过分吗。”  卓微澜没想到莫霜会用“过分”来形容不常回家的行为,更没想到她见到这幕之后一点也不高兴。  现在的莫霜,穿着小熊睡衣,是个连家里客房是哪一间都不知道的人。  自责没有意义,指责同样如此。  “我让阿姨每天打扫了。”对着“18岁”的莫霜,卓微澜有一种迁怒的罪恶感,揉揉眉心转开话题,“你进去休息吧,衣柜里有你的衣服,没事不要来主卧了。”  她说完就走,完全没有留恋,不等莫霜反应过来就一下子走出了三步。  卓微澜觉得自己的背影肯定很潇洒很帅,把走廊当成了舞台,把拖鞋踩出了高跟鞋的气势。  她发挥得完美,却没料到一句话跟着不放。  “晚安。”  莫霜在后头说。  卓微澜脚步一顿,咬咬唇忍住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回到房间,她不管湿漉漉的头发往床上扑,卷着被子滚了好几下,直到筋疲力尽没法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吸吸鼻子坐起来吹头发。  她没拿到吹风机,先见着了整齐叠放的灰色睡袍。  卓微澜又想起那一句没有得到回应的“晚安”了。  “唉!”她抓起来丢到房间的另一边,郁闷地瞎嘀咕,“愧疚什么!失忆就能一笔勾销吗?”  打开电吹风,卓微澜调到了最大的一档,让持续的嗡嗡声响充斥整个房间,也让莫霜那一句晚安彻底在她脑海里消失了。  头发一干,她关了开关就往被窝里钻,埋头酝酿睡意。  然而,一个回忆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  莫霜板着脸说,“微澜,用完了电吹风要拔掉插头。”  “唉!”卓微澜算是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掀开被子蹦起来,听了回忆中的莫霜的话,将扔到一边的吹风机再次捡起来,拔掉插头卷起长长的电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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