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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孙大娘威武分类:女生频道状态:连载字数:184233更新时间: 03:14:04最新章节:
简介:我死的那一天,普天同庆。&&&&我问大叔:“我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的那么不好相处?”&&&&大叔摇头,认真地说:“你和传闻的完全不同。”&&&&我才刚松了一口气,又听他说:“你比传闻中还要不好相处。”&&&&我一个拳头挥过去:“……”&&&&***&&&&我点点头:“伽蓝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变了心,我一定要拼了命的追回。如果追不回来,我就把他打昏了绑架回来,先奸后杀。”&&&&大叔赶紧拢着衣襟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我:“想不到你这么变态,怪不得……”&&&&我笑了笑:“他说我没有文化。”&&&&大叔点点头:“没有文化真可怕……幸好我媳妇不介意我有没有文化。”&&&&我拼命吸了一口气:“大叔,麻烦你离我一丈远。快点。”&&&&大叔:“为什么?”&&&&我捏了捏拳头:“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动手……在一个失恋的人跟前秀恩爱,你有良心么?”&&&&大叔“哦”了一声,真的站在一丈远的地方,我以为他终于安静了,然后他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如果是我媳妇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心疼死我的。”&&&&***&&&&文艺点说,这是一个凤凰女王的转世生生世世,相爱相杀的故事。笑点虐点俱在。无弹窗推荐地址:http://www.doulaidu.cc/xs/948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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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爱菩提》最新章节
《吾爱菩提》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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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爱菩提》(生生世世,相爱相杀,我在轮回里等你)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
我也可以为你 潜入海里面 怎么忍心断绝
忘记我不变的誓言
我眼泪断了线
现实里有了我对你的眷恋
我愿意化作雕像 等你出现 再见再也不见
心碎了飘荡在海边
你抬头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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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3:00谈笑书再来支持,加油啊!-----------------------------谢谢亲的支持~~谢谢
每天都看,天天都顶
@红尘痴梦FF
01:02:00睡不着起来看看,写得很好,加油!么么哒~-----------------------------谢谢亲~~~
顶贴是个好习惯。
看完长宁的故事,我哭的一塌糊涂,写的太好了
@夜半来偷香
06:16:00刚刚收藏了-----------------------------谢谢亲~~
15:38:00看完长宁的故事,我哭的一塌糊涂,写的太好了-----------------------------谢谢亲的支持~~让你哭了我就放心了,嘿嘿,我是不是好坏~~
@qiangwei-03-10 14:53:00每天都看,天天都顶-----------------------------谢谢亲的支持~~
还好,刚醒来就更了一篇,好亚
虐心,搞笑
楼主加油呵
楼主慢点没事就是别太监
。。。。。。。。。。
楼主最近两篇写的真好。加油哇!
@夜色裏的薔薇
17:24:00楼主最近两篇写的真好。加油哇!-----------------------------谢谢,亲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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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原创】吾爱菩提:生生世世,相爱相杀,笑虐,不苏
文艺版文案:本文想写的是那些在无尽的争斗厮杀之中,渐渐堆积的情火和暗欲,于无声处绽放,于宿命中熄灭,于轮回中重演,最终一切都归于寂灭的故事。这一场相爱相杀的爱情,跨越种族、人伦、宿命、轮回、时间,在女娲造人以前,在仓颉造字以前,在最初的天地形成以前,我就已经认得你了。我对你的爱情,比最古老的岁月还要古老,比最沧桑的故事还要沧桑,我曾经等待过你,直到沧海变成了桑田,桑田又变成了沧海,我曾经爱慕过你,全世界都知道,所有人都嘲笑。天地众生,六界诸神,世间万物,微末芥子都见证过。所以,不要忘了我,哪怕,我们被轮回之印封锁,注定了生生世世,相爱相杀。***我想要一段情。不后悔。不怀疑。不怨恨。我想要一个人。不说谎。不背叛。不伤害。***“很多年以前,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是他却爱上了别人。我一直想告诉他一个秘密。我将那个秘密藏在一方梅花砚台里,藏得很浅。那样浅,他应该很容易就会发现,可是,他却从未发现……”***她想着,每天这么打一回,斗一回,恨一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然后慢慢地就老了,那时候那些花儿朵儿的都谢了,姐姐妹妹的也都淡了,他满脸皱纹,蹒跚难行,旁人都嫌弃他脸色难看,说话难听,气味难闻的时候,只有她不嫌弃他,而他也再没有旁的人在,再说人老了总要多几分良善宽慈,他也总不好再像年轻时候一直艰拒她,她想着,她总可以熬到那个时候的。***“弟子神光敬告十天诸佛,且让她犯下的所有罪过,都加诸我身;且让她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加诸我身;且让她今生来世所受之业报,都加诸我身。”“弟子神光敬告十天诸佛,用护持念,修金刚心,得菩提果,赎今生罪,破往生孽,生生世世,护佑我的姑娘,免她苦,免她惊,免她颠沛流离,无枝可依。”“弟子神光敬告十天诸佛,我愿下阿鼻地狱,受十丈业火,不入轮回,不得金身,只求她能真心的笑,痛快的哭。”逗比版文案:“施主,修行比杀人有意义。”“大师,杀人比修行有创意。”“施主,你误会了,贫僧是出家人。”“出家人只要有钱,也可以。”“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师,放下钱财留命走人。”“施主,作茧必自缚。”“大师,出家必自渎。”***公主:“那我现在还有什么优点可以吸引他?”众人齐声:“美貌啊,你是晋国第一美人啊!”公主横他们俩一眼,脸上的伤疤也一横。众人默然无声。半晌后。牝鸡:“公主,你身材好。”阿青:“你皮肤好。”阿蓝:“你气质好。”阿白:“你头发好。”阿玄:“你饭量好。”“……”公主:“除了外表。还有什么?”众人期期艾艾:“这个……你吃饭的姿态特别优雅,走路的姿势也特别动人。”公主:“要和外表完全无关的。”众人冥思苦想。半晌后。阿蓝:“泡妞很厉害,想当初,你逛窑子的时候,哪个姐儿不围着你转?”阿青:“你当街TIAOXI良家少女的时候,哪个姑娘不春心荡漾?”阿玄:“你TIAOXI纯情少男的时候,哪个少年不神魂颠倒?”阿白:“有风度,有内涵,有修养,有……才华,你看你写的那首《墙头一枝花》,举国上下,谁不交口称赞?”
第1章 众神审判凤妩死的那一天,普天同庆。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失去了伽蓝,她原本也打算死了。可是他们太着急了,伽蓝也太着急了。 所有人都着急地盼着她去死。 全然忘记了是谁挽救了这一场灭世天劫,才令他们如今有机会站在这里审判我。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  “前凤凰神族女王凤妩,犯下滔天重罪,天地共弃,人神共愤,经众神审判,押进哀牢山。”  哀牢山是六界所有生灵的噩梦,发配到那里去的人,生不如死,相当于永生永世,受凌迟之刑。这是六界之中,最重的刑法。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送到那里。 那一天,凤妩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 因为那是她一生里最后一次开心地笑。凤妩在走上审判台的时候,老远望着伽蓝坐在主审的席位上,心里很轻松甚至有些愉快。昨夜,他还来看过她,给她偷偷藏了一包莲花糕。他说,阿妩,莫怕,有我。我是主审。“公道自在人心。”他郑重地执了她的手,把莲花糕的粉末从她的裙子上拂去,“至少在我的心。”凤妩眼里起了一层泪,冲上去一把抱住他。伽蓝任由她抱着,一边继续告诫:“明日,记得千万不要慌张,只需强调你当时确实情非得已,你眼睛被瘴气迷住了,什么都看不见……”凤妩抱着伽蓝的手臂,半张脸蹭在他的肩膀上,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才不怕!我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要不是我,这些神仙们早就被魔君灭了。只要把我软禁个三五十年,或者让我到凡间去历个情劫什么的……”“不过情劫可千万别太苦逼,好歹让我投生在富贵人家……最好当个公主……再不济也一定要是美女……”伽蓝敲了下她的脑袋:“你一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凤妩伸手摸了摸他的光头,咬着嘴唇道,“我一直在想,你头发长出来会是个什么样子?肯定比现在好看多了。”伽蓝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多大的人还像个小孩子,咬烂了丑死了我就不要了。”凤妩嘿嘿一笑,做了个鬼脸,又咬住了嘴唇:“我就咬了,你能把我怎么地?莫非你要把我关到哀牢山里去?”哀牢山是六界所有生灵的噩梦,发配到那里去的人,生不如死,相当于永生永世,受凌迟之刑。这是六界之中,最重的刑法。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送到那里。他伸手敲了下凤妩的脑袋,哼了一声:“你这脑瓜子里一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凤妩飞快地回答:“在想你。”伽蓝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次虽然有功,可是摧毁了神殿,波及了无辜,天界很多人不满。我这次来,就是教你明天如何应对。你好歹认真听我一次。”凤妩抱住他,笑得脸上的碎屑都落在他的衣裳上:“有你,我怕什么。”她就爱他这一面嫌弃她麻烦,又一面替她收拾烂摊子的样子。伽蓝帮她擦干净了脸,忽然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阿妩,明天万一有什么神仙对我施了什么忘却记忆,控制精神的法术,你记得给我个暗号。”凤妩抬起头来,把最后一块莲花糕吃进嘴里,对着他使劲眨眼:“伽蓝。眨一次,表示赞同。眨两次,表示不同意。”伽蓝望着她,微微笑了:“万一你眼睛忽然抽筋了,一直不停地眨眼怎么办呢?”凤妩一把掐在他膀子上,恶狠狠地说道:“那就表示我非常非常不同意。譬如说如果你再同意让玉清公主拜访你,我就会一直不停地眨眼。”伽蓝又伸手准备弹她的脑袋,凤妩忽然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和别人走了怎么办?”伽蓝顿了顿,笑道:“那你就拼了命地把我追回来。”凤妩问:“如果追不回来怎么办?”伽蓝说:“你脸皮不是很厚吗?”凤妩想了想,点点头:“也对,既然我脸皮这么厚,如果追不回来,我就把你抓起来,先奸后杀。”伽蓝:“……”伽蓝详细地和她对了一边台词,仔仔细细地教了她第二日如何应对,凤妩还笑他婆婆妈妈的,明天的主审不是他么?他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而且她长得那么美,但凡是个正常人,就应该不舍得为难她。伽蓝黑了脸,上下瞟了她一眼:“我下次带面镜子来,你就明白这是要昧着多大的良心才能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来。”凤妩啊呜一口冲上去,狠狠咬了他一口:“不管我多老多丑,你都要认为我最美。”天牢里守牢的天兵催促道:“探监的时辰到了。”凤妩迅速地在伽蓝的脸上亲了一口,望着他脸上的糕点碎屑,恶狠狠地说道:“留个记号。记住,你是我的人,只能认为我最美。”伽蓝冷笑一声:“我想起我从前在凡间养了一只小狗,也喜欢撒点尿,画个圈圈,表示是它的领地。”凤妩一口咬在他膀子上,伽蓝叹了一口气:“谁敢和你抢男人,就凭你那名声。”凤妩跳起脚来,正准备狠狠教训一下他,什么叫我那名声,我的名声很差么?她认真想了想,好像我的名声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大好。伽蓝已经走到门口,又转回身加重了语气说道:“暗号别打错了。”眨一下,表示赞同。眨两下,表示不同意。不停地眨,表示非常不同意。凤妩使劲点头:“脸上的记号不准擦,擦了等审判完了,我把你……我把你……”想说个狠毒点的惩罚,却发现哪怕是小小的些微的惩罚,凤妩也不忍下得去手。那是她的伽蓝。她的小王子。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对她的人。她睡里梦里,血里骨里也想抓紧抱紧的人。伽蓝站在门口,等着她的回答,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笑道:“如果这次审判,你好好听我的话,不为非作歹,不胡乱打人。”凤妩期待地望着他,他轻笑了一下,故意停顿片刻以后,才回答:“我送你一份礼物。”还未等凤妩问是什么礼物,他已经走出去了,她听见哐当一声关门声,满心里想的是,他到底送她的是什么礼物。那天晚上,凤妩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在凡间流浪,被无数人围攻,打算把她烧死,这时候伽蓝救了她,她一直抱住他,不松手。他无奈地对她说,他要出恭,这么抱着,不太方便。凤妩哭丧着脸说,她害怕离开他。他顿了顿,很郑重地对她说,我不喜欢整天哭丧着脸的姑娘,就算我真的不在了,你也要拼命地活,用心地笑,等着我回来。不然,就算我回来,我也不会要你了。凤妩被这话吓得从此以后每天眉开眼笑,像个傻瓜。站在审判台上的时候,凤妩想起了这个梦,于是,她心情轻松,面带微笑。天庭上众神义愤填膺控诉她的声音,她一句也没听见。她只是一直望着伽蓝。我有他,我怕什么。王母娘娘沉声道:“她本可以在三日之内就取得战争的胜利,结果却拖到了七日。这中间,有些什么原因,众位卿家,可晓得?”这话一出,众位神仙纷纷义愤填膺地指责控诉她——“神魔大战本可以避免许多伤亡,她却以战争为名,在人间杀人无数,祸害无辜。”“凤凰族一族因她而没落,她还有什么脸面当女王。”“……”总的来说,控诉凤妩简直是史上最坏的存在,带坏了社会风气,破坏了民族团结,戕害了国家大计,遗祸千年,源远流长。控诉到最后,觉得不杀了她,简直愧对天地诸神,六界众生。他问:“你为什么要戕害无辜?”昨晚的剧本开始了,凤妩理直气壮地回答:“神魔大战之际,战争场面太大,我眼睛被瘴气所迷,看不清楚,当时,我可是杀了魔界好多……”凤妩想,她的这一番说辞,既恰到好处地说明了当时的实际困难,也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实际上她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最后提到了她之所以眼睛被瘴气所迷,乃是为了救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个重要的人,当然是他。凤妩自我感觉这一番话,既事实清楚,又有理有据,最重要的是还有情有义。并且,还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接过这个话题,再加以引申和强化,那么最后的结局就会朝着他们期望的方向发展。他是负责天庭秩序的上神,天帝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最重要的是,按照天庭律例,她完全可以从轻处罚。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凤妩的语气已经变得比较轻快,她甚至开始猜想他昨晚说的要给她的礼物,到底是什么。这时候,玉清公主忽然笑了,轻声说道——“凤女王这一番话,真是说得轻描淡写,居心叵测。也是,天庭谁不知道伽蓝上神慈悲心肠,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是叫上神为难了,不过恩情和律法,到底孰重孰轻,想必上神心中定有计较。”她说这话的时候,望着伽蓝的眼神,带几分情意绵绵的样子,似乎在暗示什么。凤妩心头火起,差一点就大声吼了出来,那是我的人,你给我滚远点。最终,她仍然选择了用一种含蓄的方式暗示伽蓝。她使劲冲他眨眼,眼睛都眨地快要抽筋了,他却在喝茶,更要命的是王母娘娘用看女婿的眼神看着他。伽蓝忽然抬起了头,转身向王母发问:“请问王母娘娘,神魔大战那一场,波及无辜的事情,可有证人证物?”波及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证物?凤妩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按照昨天晚上的剧本,此时此刻,他不是应该含糊带过她的那些过错,重点突出她取得的成绩和立下的大功,最后,义正言辞地发表总结陈词,说她功过相抵,从轻处罚么?凤妩使劲眨眼,每一次都是两下。正在这时,玉清公主往他旁边放了一杯茶,一脸娇羞的样子,凤妩看见王母娘娘用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神态看着他,于是,我眼睛忍不住多眨了几下。他终于抬头望着我,凤妩兴奋地不断眨眼,他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然而,他看她的目光冷漠而遥远,凤妩忍不住想,他的演技真好。他又问了凤妩一个问题:“就算是为了救人,可是,那扶风国的国民,又碍着你什么事情,你要将他们亡国?”凤妩一直眨眼的眼睛终于完全停止,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问题是他问出来的。当年魔军大举进犯扶苏国,他当时是扶苏国的小王子,为了救她,把她藏在护国神器天罡罩里。后来,等她醒来,扶苏国已经灭国了,后来,因为国师说这是因为凤妩占用了天罡罩,导致的亡国。当年,凤妩因为这件事感动得恨不得立即以身相许,愧疚得恨不得立刻以身殉国。鉴于她只有一副身体,不能同时完成两个心愿,而他当时建议她先完成第一个心愿再说。并且,他曾经非常确然地告诉过她,扶苏国的灭亡和天罡罩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自然也就和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凤妩曾经以为这是他们关系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也是最深刻的根基。这件事见证了他们的生死感情。如今,他这样问,是在后悔曾经救她吗?她忽然觉得理亏,似乎这件事确然和自己拖不了干系,也许神魔大战,她还可以用瘴气迷了眼来解释,可是这件事,其实她当时如果知道那个神器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存亡,那么即使是已经死了,她也要诈尸把自己的尸体从那里搬出去。凤妩盯住伽蓝起码有一盏茶的时间,心想他是不是被哪位神仙施了什么失忆的法术。可是他看起来又不像,因为他还记得神魔大战,还记得曾经消失的扶风古国,还记得她凤妩曾经参与其中。那么,难道他是失去了一分部分的记忆?凤妩仔细思考,天庭的哪位神仙有这样的法术?还未等她思考完毕,他毫无情绪的声音,在空旷而微凉的大殿上飘荡,如同清鹤划过长空。“前凤凰神族女王凤妩,犯下滔天重罪,天地共弃,人神共愤,经众神审判,押进哀牢山。”哀牢山。哀牢山是六界所有生灵的噩梦,发配到那里去的人,生不如死,相当于永生永世,受凌迟之刑。这是六界之中,最重的刑法。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送到那里。这就是他给她的判决。这不是他们当初写好的剧本。忽然一阵静默,静默之后,又仿佛有人求情。嗡嗡嗡的,凤妩都听不清楚,她那时候只是想着,他一定是被人施了什么法术,所以暂时忘记了她,或者,他也许是故意在吓唬她,为了给她一个更大的惊喜。当年她在凡间,有一次和他生了闷气,他下令要将她赶出宫去,当她含泪提着包裹出了宫门,却看见他为她放的漫天烟火,他在烟火中,含笑对她说:“阿妩,生日快乐!”凤妩从审判台上被人扶下来的时候,双腿都在发抖。她狠狠地想着,伽蓝,你这次开的好大的玩笑,等过些日子,看我不整死你。凤妩被押进哀牢山之前,在天庭还有一个月的缓期徒刑。等了九天,伽蓝也未曾出现。凤妩担心他遇见危险,或者被囚禁了,所以无法来看她,于是耗尽了自己的真气,打通了一个隐藏的通道,浑身伤痕累累地逃了出来,然后去找他。凤妩见到的是他的婚礼。
第2章 婚礼当凤妩看见大红喜宴的时候,捂住胸口松了一口气,差点倒了下去,仿若直到这时,那全身的痛楚才有了感觉。她在婚宴上现了身,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她。凤妩想着这一次,一定要狠狠地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要使劲揉他的光头,还要在他的光头上写两个字,就写——王八。她抱着膀子,倨傲地站在婚宴中央,等着伽蓝来道歉。当他穿着大红喜袍出现的时候,凤妩冷哼了一声:“伽蓝,我可没答应要嫁给你,你就算请了所有人来,我也不会给你这个面子。除非……”那个“除非”还未说完,伽蓝身边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穿大红喜袍的女子。她掀起了盖头。是玉清公主。凤妩愣了一下,心想今天这玩笑可真是开大了,伽蓝以前可从未开过这么大的玩笑。以前在扶风古国的时候,有一次他又开玩笑骗她说他得了绝症,马上就要死了,说在临死之前又一个心愿,要她以后不要再发脾气的时候使劲揉他的光头。凤妩当时吓得抱住他大哭,说他死了她也绝对不会再活下去。他吓住了,从那以后,再也不开这种可能会伤害她的玩笑。可是这一次,这个玩笑明明会伤害她。会很深地伤害她,他这是什么意思?凤妩忽然很害怕。玉清公主冷笑道:“你一定是搞错了,这一次是我和伽蓝上神的婚礼。”凤妩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然而周围所有人的表现都在证明这个事实。凤妩咬住嘴唇,拼命盯住伽蓝,想从他的眼里看见一丝玩笑的痕迹。伽蓝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既然来了,就为我和玉清做个见证吧!”凤妩愣了一会儿,脸上支撑起一个笑容,走过去一把拉住他,在他头上使劲揉了一下,她的声音在发抖:“伽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不要再开玩笑了,跟我回家吧!上次你说,等这件事了了,你带我回扶风国去,你这一次的事情我就原谅你了,我们回……”凤妩没拉动,他伸手从她手上挣脱开来,面色沉了下去:“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曾说过这样的话,我的新娘是玉清。”凤妩看着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着他,想看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拼命咬住嘴唇,控制自己不要当众失态,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他的目光如此冷漠,从前每当她咬住嘴唇的时候,他总要敲她的脑袋,斥责一声:“多大的人还像个小孩子,咬烂了丑死了我就不要了。”凤妩的声音在发抖,如果是从前的伽蓝,一定会很快发觉,然后冷笑一声:“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些什么?多大的人了。”他变了。或者,他不再是从前的伽蓝了。凤妩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前过了一百多年担惊受怕的日子,后来他选择了她,给了她安全感,宠得她无法无天,盲目自大,头脑简单,冲动任性。他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他说,我不喜欢整天哭丧着脸的姑娘,就算我真的不在了,你也要拼命地活,用心地笑,等着我回来。可是,这一次,欺负她的人是他,她无论怎么拼命,无论怎么用心,她也忍不住要哭。于是,她一把抱住他,大声哭了起来,完了还不停地眨眼:“你不要吓我,我害怕……我为了来见你,受了好多伤,浑身的真气都耗光了……也许到不了哀牢山就要死了……”伽蓝厌烦地推开她,还退开了三步远:“还请姑娘注意自己的身份。如果姑娘愿意做一个宾客,那么我很欢迎,如果不愿意,就请出去,不要误了我们的吉时。”凤妩在一刹那,浑身的血液被冻住了。这不是她的伽蓝。不是她的小王子。她的伽蓝小王子无论多么臭硬的脾气,要是她哭了,就会心软地抱住她,安慰她;要是她说害怕了,就会拼命道歉;要是她说自己受伤了,他会马上紧张地问她,伤在哪里要不要紧;要是她说她要死了,他会仿若是他自己要死了一般,不,比他自己要死还要严重一千倍一万倍。这才是她的伽蓝小王子。那他是谁?这个和伽蓝小王子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人。她的伽蓝小王子到哪里去了?那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对她的人,那个曾经在无数灵兽之中,选择了她,和她结成了永不背叛的契约的人,那个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盲目自大的人到哪里去了?凤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婚宴的,背后传来热闹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了。她找不到我的小王子了。她走出婚宴的时候,外面天气很好。她忽然疑心伽蓝是不是拿错了剧本,为什么才一个晚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凤妩又疑心那天晚上,她是不是听漏了什么,或者是她记错了剧本,因为她向来粗心大意,而伽蓝是绝不会记错什么事情的,从前在扶风国的时候,他甚至连她有几条裤子,什么颜色,什么款式,如何搭配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是无论什么样的剧本里面,都不该出现他会这么伤害她的情况。凤妩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了南天门,她站在南天门门口,南天门的守将是替补的守门人,面皮粗黑,体格高大。因为他品阶很低,再加上原本的南天门守经常偷懒,他就一直守在这里。所以他是这天庭少数几个不认得她的神仙,他问道:“姑娘,你今日怎么不曾去参加伽蓝上神和玉清公主的婚宴?”凤妩回头,冲他眨了两下眼睛。他忽然低下声音:“姑娘,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伤心事?”凤妩忽然泪如雨下,连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都知道她很伤心,可是她最亲近的他却不知道。凤妩哭了三天三夜,奇怪的是竟然没人抓她回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还在南天门的门槛上。凤妩问那个守将:“如果有一天,你的心上人移情别恋,另娶他人,你会怎么办?”那守将粗黑的面孔皱成一团,思考了半天,凤妩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谁知道他一拍大腿:“抢回来。”言简意赅。凤妩猛然想起曾经问过他:“如果有一天你和别人走了怎么办?”他顿了顿,笑道:“那你就拼了命地把我追回来。”又问:“如果追不回来怎么办?”他说:“你脸皮不是很厚吗?”凤妩当时回答道:“也对,既然我脸皮这么厚,如果追不回来,我就把你抓起来,先奸后杀。”就是审判前的那天晚上。那时候,她还那么深刻地坚信他永远不会离开她,只是她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凤妩对那面孔粗黑的南天门守将道了一声谢,然后飞快地跑去找伽蓝。无论怎样,只要她还拥有哪怕一天的自由,她也一定要找回她的伽蓝。由于这一次,凤妩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再次看见他们的郎情妾意,她心理的抗打击能力已经强了很多。果然她是从前被他宠坏了,遇见事情只会撒泼哭闹,于解决问题完全于事无补。如今,她在无人可以依靠,不过三天时间,便可以迅速变得这般坚强。在这样残酷的场景跟前,凤妩也能强忍住自己冲上去把玉清公主打一顿的冲动,以及把他狠狠揪住,反复质问他的冲动。她先是整理了一下仪表,确保自己不被那号称“天庭第一美人”的玉清公主比下去,其次反复训练了自己的语气,一定要非常温和得体,决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弃妇情绪,最后一定要首先恭喜贤伉俪恩恩爱爱,永结同心。最难的是这最后一项。从前的伽蓝一定知道,漫天的神佛也一定知道,凤妩曾经无数次在佛前许愿——我这一生,胸无大志,无欲无求,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要嫁给我心爱的伽蓝小王子,让所有人祝福我们,恩恩爱爱,永结同心。如今,却要她亲口对他和另外一个女子说出。为了这一次没有硝烟的战斗,凤妩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到了那一日,她一眼看见伽蓝正牵着玉清公主的手,在看荷花。她一个没忍住,说了一句话,已经泪流满面,她说:“伽蓝,我不要你的礼物了,我只要你回来。”说完了,凤妩暗中狠狠骂自己,真是没出息。这么没出息的她,在那么高贵淡定的玉清公主跟前,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不会选择她。凤妩和伽蓝在一起七年,她当然知道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谈话玉清公主很贤惠地叹息了一声,低声对他说道:“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痴情人儿,你好好说话,不要伤了她,我进去等你。”伽蓝歉意地握住她的手:“委屈你了。”凤妩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感激这玉清公主真是进退有据,而她还未开始进攻,就已经兵败如山倒。不过,也多亏了她这么贤惠,她才得以有机会和伽蓝好好谈一谈。凤妩正在为从哪里说起而发愁,伽蓝顿了顿,问她:“姑娘自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凤妩傻了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听着语气,似乎不像是忘记了她,她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前他还属于我的时候的答案,譬如说“比我美的一定没有我可爱,比我可爱的一定没有我美,所以总体来看,我应该是天下最好的姑娘。”譬如说“我美貌天下无敌,智慧天下无双,伽蓝我选择了你,你肯定是祖上积德,上辈子烧了高香。”譬如说“你说我怎么这么好看呢?你看这明亮的眼睛,这高挺的鼻梁,这樱桃小口一点点,还有这销魂的小腰。”……从前,他每当听见这话,总是会嗤笑道:“我觉得还可以再加上一条,那就是脸皮之厚,天下无敌。”
从前的伽蓝,说话刻薄,却情意深藏。然而,眼前的伽蓝,态度客气,却冰冷疏远。凤妩喃喃了半天,开口道:“我大约,或许,可能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伽蓝顿了顿:“只是,不太好相处?你实在是太谦虚了。”凤妩仔细想了想,又试探说道:“我有一点自高自大?”想起她从前自吹自擂的那些话,我觉得这确实是个缺点。他点头。凤妩一个没忍住,反驳了一句:“从前,你说我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姑娘。莫非你是哄我的?”他沉声道:“不然,你以为呢?”她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要先把他抢回来,再仔细和他算账,于是她又坦诚地说道:“我有一点鲁莽冲动?”从前,在扶苏国的时候,有人当众质疑伽蓝的身份,凤妩当时就冲过去把那人暴打了一顿,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他点头:“还有呢?”凤妩仔细思考了一下,又回答:“我有一点小心眼。”每当看见他对玉清公主那么好,她就好难受,就忍不住要发脾气。他点头,不说话。凤妩觉得深受打击,原来在他的眼里,她竟然有这么多缺点,真是难为他竟然容忍了她这么多年,她还一直以为自己真的很美很好,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姑娘。如果按照以往她的性情,必定要拂袖而去,但是她忍住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下气地说道:“我没有礼貌,没有教养,没有……文化。”
凤妩以前在扶苏国的时候,他教了她三年,教她作诗,她作的那一首诗名叫《树上一只鸟》。树上一只鸟,羽毛黑又亮;早上叫呱呱,晚上找哥哥。其实这首诗蕴含了很深的情意,这是一首情诗,那只鸟就是她自己。当时他浑身颤抖,憋得面皮发紫,也不愿意笑出声来。凤妩当时想,如果一个男人,宁愿把自己憋成内伤,也不愿意伤害你的自尊心,这是得有多么深刻的爱情,和多么强大的忍耐力。伽蓝还是不说话,他不说话的时候显得那么冷漠,那样的冷漠令她的心痛的要命,她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他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你再不控制情绪,我就要走了,玉清还在等我。”凤妩这么伤心,他不仅无动于衷,还提起了她最不愿意提起的一个女人,她终于忍不住撒泼:“玉清也没有文化,也撒泼胡闹过,也任性妄为过,为什么你就容忍她,不能容忍我?”这一番质问出口之后,凤妩被自己吓住了。她不是下定决定要好好说话么,怎么这才多久,就原形毕露了?怪不得他不喜欢她了。
伽蓝果然变了脸色,冷冷道:“玉清公主虽然没有文化,撒泼任性,任性妄为,可是她有自知之明,不像你,明明一无是处,还自以为是。”凤妩以为自己会因为这句话而当场昏厥过去,可是奇怪的是没有,她捂住胸口,晃了晃,用尽全身的力气,居然还能保存了一丝理智,用来问他:“你就这么讨厌我?”伽蓝顿了顿,说道:“我不讨厌你。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忠告。”凤妩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等着他的忠告。他顿了顿,很肯定地说道:“玉清有文化。”
凤妩差点就摔倒在地上,然而竟硬生生挺住了,她没有勇气再继续这一场对话。转身踉跄地离去,她甚至看见在不远的门窗里,玉清公主潸然泪下的脸。凤妩明白那一行流下的泪水背后的感觉,那是当年她以为被伽蓝抛弃,结果跑出城外,他在城门口,用满城的烟火迎接她,给她过生日时候的那种喜极而泣的感觉。在那一刹那间,过去种种,爱恨嗔痴,如同那一夜盛放的烟火一样,刹那盛开,又瞬间消失。很遗憾,我没能好好和你说话,伽蓝,我从前那么任性,不过因为我以为你喜欢那样的我,有一点鲁莽,有一点自大,有一点……没有文化。 我以为,我们的人生都这样不容易,那么就让我们活得率性一点,幽默一点。我以为,你喜欢那样的我。而你也从未表现出哪怕丝毫的不喜欢。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又回到了扶苏古国,她被愤怒的群众绑上了十字架,他们一边高呼“烧死怪物,烧死怪物……”从前,她总能梦见伽蓝来救她,救了她之后又会骂她,她在人群中寻找伽蓝的身影,她想无论天涯海角,他一定会找到我,他一定会来救我。然而,那个晚上,她的梦做到自己被烧成了灰,也没有等到伽蓝来救她。于是,她又继续抱着板凳做梦,她想,不能我失去了现实中的伽蓝,还要失去现实中的伽蓝吧?那这样的话,她的命运也太过于悲惨。当时她认为现下的命运就算悲惨,其实是她太天真了。凤妩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发现大叔给她端了一碗汤圆放在凳子旁边,她看着那碗汤圆,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下来了。连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会给她这样的善意,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残忍?伽蓝。凤妩吃完了汤圆,决心转移一下注意力,关心一下身边的人,她问大叔:“大叔,你每天守着南天门,你知道从这里跳下去会死么?”大叔一脸警惕:“不会死,但是会残废。你不会想跳下去吧?”凤妩:“我只是想找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思考下人生。”大叔为难地思考了一下,搓着手说道:“那就暂时在这里吧!不过万一以后我媳妇来了,你可要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媳妇要打我的。”
凤妩:“你不是成仙了么?怎么还会有媳妇儿?”大叔搓着手,难得的脸上红了一红:“当年我们约定一起成仙,无论谁先到达天庭,都要在南天门等着对方。”凤妩:“那你等了多久。”大叔很快地回答道:“一千零八年九个月零三天。”凤妩:“万一她早就忘了你,你怎么办?看样子,她一直没有成仙,转世轮回的时候要喝孟婆汤的。”大叔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就算那样,我也还是要等,她说过,如果我不等她,她以后见我一次,就打我一次。”凤妩沉思良久,觉得很是惭愧,大叔不过是一个品阶最低的神仙,都能有这样的执着精神,何况我曾经还当过凤凰族的女王。凤妩猛地拥抱了一下大叔,精神抖擞地说道:“我不跳楼……门了,我要去把他追回来,不论他怎样对我,哪怕一千年一万年,我也要把他追回来。”大叔给她点赞,慈祥地说道:“以后我和我媳妇生个闺女,如果她以后失恋了也要寻死觅活的,我就请你和她交流交流。”凤妩豪气万丈地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跑了几步,她又转回身问大叔:“大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那么一点点不好相处?”大叔说:“没有啊。”凤妩放心了,大叔又说:“你是非常不好相处。”凤妩:“……”大叔顿了顿,才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你不好相处,但你是一个好心肠的姑娘。因为有一次在南天门,有一个神仙骂了我一句,你冲上去把他打了一顿,一边打还一边说:‘神仙很了不起吗?凭什么欺负人。’”凤妩瞬间泪流满面,为了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的了解。虽然那天,她打那个神仙,其实是为了私人报复,并不是为了行侠仗义。但是,他说,虽然她不好相处,但她是一个好心肠的姑娘。伽蓝,我想和你说的话,想让你明白的,就是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虽然我不温柔,不体贴,不善解人意,没有文化,没有修养,虽然我的确处处比不上玉清,可是我能为你……拼命。谁骂你我打谁,谁打你我整谁,谁欺负你我欺负谁,我愿意为了你,和全世界为敌。所以,在那次神魔大战的时候,我才会被瘴气迷了眼,如今我才会被送上这审判台,被你判决送入哀牢山,那永不见天日的所在。伽蓝,你怎么可以忘了这样的我?凤妩不相信世上有任何正常的男人在听见这一番告白以后,不会被感动。何况是那么善良的伽蓝,那曾经为了她不惜与全国为敌的扶苏国的小王子。这么一想,她又充满了希望。
我会改凤妩又精心打扮了一下。近来她发现她脸色很不好,越来越苍白憔悴,在擦胭脂的时候,手也在发抖,她想起从前在扶苏古国的时候,她因为不会化妆,总是被伽蓝嘲笑,说她化得跟猴屁股似的,她当即大怒,在他脸上画了个王八。她化了很多次,才勉强算是成功,至少她自己看着还算不错,但是也仅仅是不错而已。从前她在凡间的时候,很多反对她的人说她妖媚惑主,她听了以后很是得意,对伽蓝厚颜无耻地自我吹捧:“来自敌人的赞美才是最真实的,所以,你现在明白了我是有多么美了吧?”短短几日,凤妩就从能够妖媚惑主的姿色下降成为了路人,在那风华高贵的玉清公主跟前,她会显得多么寒碜而又憔悴。都怪伽蓝。但是他答应过她,无论她变得多么丑,他也要必须认为她凤妩是最美的。如今,看着这张脸,凤妩觉得,当初,她强行对伽蓝提出的这个要求,其实是多么过分。凤妩想,接下来的战役耗时耗力,耗费心血,她一定要养好精神,于是吃了几大碗饭,练习了一套他从前教的静心心法。然而,她依然浑身颤抖,不能平静。凤妩很害怕。她在南天门上走来走去,紧张地问大叔:“我好看吗?”大叔仔细审视了片刻,皱了皱眉头:“没有我媳妇好看。”凤妩大惊失色,看大叔的长相,就知道他媳妇不会长得好看,如今她竟然下降到这种程度了么,难怪伽蓝会变心。她不敢相信:“……你媳妇的画像有没有,拿出来看看。”大叔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副画卷,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凤妩一看,差点没昏过去。那上面画着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胖大妇人,站着像门房,坐着像张床,长得和大叔一模一样,也是一张粗黑的脸,最重要的是下巴上还长着一个大痞子,痞子上还有黑黢黢一根毛。最最重要的是,手上还拿着一根擀面杖。凤妩好不容易醒转过来,捂住胸口,问大叔:“大叔,你真的确定……我没有你媳妇好看?”大叔很认真地点头:“在我眼里,我媳妇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就算她打我的时候,我也觉得她好看。”凤妩忽然又哭了起来,伽蓝,也曾经对我说过,阿妩是天下最好的姑娘。她很羡慕这位大婶,虽然人老珠黄,虽然就算年轻的时候长得也不咋的,但是有一个大叔这样痴情专一的人,在等着她。凤妩问大叔:“大婶有什么样的魅力,你会这么喜欢她?”大叔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我就记得她喜欢打我。”她顿了顿,本来想问,莫非你是受虐狂,想了想之前在伽蓝跟前坦诚自己没有修养,硬生生咽下了这个问题。伽蓝,你看,我已经在开始改变自己了。如果你不喜欢从前的我,那么我可以为了你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伽蓝,我总是想起伽蓝。大叔大约是看出了她的疑问,他说:“她从前本来也没有这么胖。从前,我总是喜欢喝酒,喝酒了就出去和人打架,有一次差点被人打死了,他们把我埋在乱坟岗,我夫人找了我三天三夜,才找到我,找到我之后,她千辛万苦地把我背回来了……后来,她就开始拼命吃饭,练武,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我问她女子无不以瘦为美。为什么她却想要长胖变壮,她说以后我要是再被人打得快要死了,她怕她会背不动我……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出去打过架。”大叔讲到这里的时候,眼圈红了,凤妩的眼圈也红了,原来她真的太肤浅,真正的爱情从来不是以貌取人,而在于有没有一颗真正的心,有没有真正地爱一个人。伽蓝,天地之大,四海之阔,还有谁能像我爱你这样爱你?凤妩松了一口气,告别了大叔,满怀期待地朝着伽蓝和玉清的宫殿走去。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很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要是她做了最大的努力,他还是不肯接受她,她该怎么办?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底牌。凤妩又想了一阵,想到最后,想到她马上就要被发配到哀牢山了,心里总算松了下来,还挣扎个什么,最终无非就是一个死,去了哀牢山不就等于死了么?进门的时候,凤妩看见他们还是站在上次那个对方,手牵着手,观赏荷花。那一池荷花,真心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老看着也不嫌腻。她想起从前,她要他陪她看烟花,一次又一次,看了三天三夜,也不嫌厌倦。莫非,如今,他也是陪她看荷花,随便多久都不会厌倦么?看着那么琴瑟和谐的背影,她的心已经痛到无法形容。她曾经问伽蓝:“如果我以后老了,丑了,你会不要我么?”他敲了下她的脑袋,说:“如果你老了丑了,我就找一大群年轻貌美的姑娘。”凤妩气得打他,他补充道:“轮流伺候你。”想起这些,又给了她勇气,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又怀疑这是不是他和她开的玩笑,等玩笑结束了,他会说,玉清公主是我找来专门伺候你的。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小,然而她竟然不能不去想象。然后她又想到,不论怎样,我还有爱,有我愿意为你拼命的爱,有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爱,这样的爱,任何人也无法代替。凤妩还在琢磨一个既显得得体又略微有点伤感的开场白的时候,玉清公主已经转身过来了,而他还在看荷花。“凤妩,你不要认为伽蓝上神心软,就一次次找上门来纠缠。”玉清公主冷笑一声,厉声指责。凤妩笑了,心想伽蓝,你不是不喜欢脾气不好么?你看看玉清公主,她脾气也不好呢!伽蓝转身过来,宠溺地对玉清说道:“你也知道我心软,叫你多穿几件衣裳总是不听,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任性。”凤妩忽然一把抓住旁边的桌子,如果这里没有一张桌子,她就已经倒下去了。她这些天来,努力吃饭,努力睡觉,努力……活着,不是为了来看见这一幕,听见这些话的。伽蓝。伽蓝好像这才看见了她,问她:“你又来做什么?”不做什么,只是想来认错,想来告诉你,我从前那些令你不满的对方,我都可以改。我真的会很努力很努力地改,改成你满意的模样,不乱发脾气,不再任性,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你叫我不要咬嘴唇我就不咬嘴唇,你叫我别忘了添加衣裳我保证不会忘了。我从前以为,是因为这些你才会离开我。但是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不要离开我?可是刚才,我看见的这一幕,玉清公主明明也有我的这些缺点,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为什么你要用从前对我说话的语气对她说?玉清公主要走,被他一把拉住:“不用走。我们之间,没什么需要隐藏的。”凤妩终于意识到再不采取行动,她就要永远失去他了。于是,她冲上去死命抱住他,失声痛哭:“我知道我很差劲,什么都很差劲,我盲目冲动,自高自大,鲁莽任性粗俗不堪,没有礼貌,没有教养,没有文化,没有胸怀,小心眼,爱嫉妒,爱吃醋……可是,我会改,那些不好的地方,你讨厌的地方,我都会改,你给我时间,给我机会,我一定会改。”不等他回答,凤妩死死抱住他,拼命地反省自己,控诉自己,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只要她一直不停地说,他就没有机会拒绝她。用尽了所有她所知道的词语,把自己狠狠地批判了一顿,凤妩深切地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读点书,再不济当时审判她的时候,她也该认真听一听,记住一些词汇,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书到用时方很少,自我批评才嫌浅。不知说了多久,他已经好几次试图推开她,都没有推动,等她终于言辞穷极了,他才说了一句:“没有文化,这一点你说了很多次了。”凤妩这才放开他,通红了眼睛,哭兮兮地看着他:“看在我这么诚恳的份上,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么?我以后一定认真学习,全面整改,做一个有礼貌、有文化、有道德、有修养的四有新人。”看他的神情依然没有松动的意思,她赶紧补充道:“要是你不满意,可以随时骂我,打我也可以,但是不要打脸……好吧!打脸也可以……”
三种可能性伽蓝叹了一口气,面色有些疲惫:“我累了。这些年,我和你在一起,感觉很累,你知道么?因为你一直在闯祸而且不自知,我担心你会自责,不仅要收拾你的烂摊子,还要安慰你。我真的累了。”仿佛为了反驳他这番话,玉清公主忽然说了一句:“我方才把锁妖塔撬动给了一下,伽蓝,赶紧帮我重新锁好。”伽蓝答应着,就准备走,却被凤妩紧紧抱住,走不脱,他问:“你到底想怎样?”我不想怎样,我只是想要你回来。可是,到了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他其实并不介意要帮人收拾烂摊子,只是,他不想再帮她收拾烂摊子了。他不介意人闯祸,只是,他介意她闯祸。原来,这些天以来她的种种假设,全都是自欺欺人。真相如此简单而又残酷。只不过是,他已经不爱她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要将我送到哀牢山,难道他不知道哀牢山是什么样的地方么?去了那里,她将永生永世,生不如死。正常的分手,难道不该是相互说几句表面上祝福,实际上内心刻薄的话,然后风轻云淡地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么。若是以后有缘重逢,对方落难了,还可以顺手帮点小忙啥的,这样就会成为对方心口上的朱砂痣,床头前的明月光,供对方终生怀想,默然微笑。这才是真正爱过的人分手后会做的事情,如果分手后将对方送入地狱,只能说明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对方本就是怀着报复之心来的,处心积虑,虚情假意,为的就是那最后的那致命一击。她绝不相信伽蓝会如此对她。第二种可能性,就是对方本身就是狠毒心肠之人,对任何人都冷酷无情,翻脸不认人。她也绝不相信伽蓝是这种人。第三种可能性(别问我为什么还有第三种,因为我没有文化),就是她在凡间话本子里头见过的,对方患有绝症,隐瞒病情,为了不伤害连累对方,所以故意伤害对方,让对方离开自己,然后自己找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静静等死。凤妩综合分析了这两种可能性,恍然大悟,颤声问道:“伽蓝,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你不用这样故意气我走,就算你得了绝症,我页绝对不会离开你,我要和你同生共死,共克时艰。”伽蓝顿了顿,说道:“共克时艰,这个词语用在这里不合适。”他还肯这样纠正我的错误,凤妩本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冷淡下去,那么,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然而,她还是不成气候,他才刚刚理了她,她就忍不住放声大哭,他问:“你哭什么,有话好好说,你再哭我就走了。”凤妩拼命收住哭声,抽抽噎噎地说道:“你这几天都不理我,我好难过……你想着又突然理我了……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凤妩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隐约觉得再这样下去,她要搞砸今天的谈话。这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和他单独谈话的机会。于是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将那一股忽然迸发出来的哭意压下去了。玉清公主开口道:“伽蓝,你答应了我今日去看日落呢!”曾经的伽蓝,为了她的一件很小的事情,可以推掉很重要的事情。因为,他说,没有什么事情比她更重要。凤妩紧紧抱住伽蓝,不敢松手。她仍然还像从前那样,天真地以为,无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只要抱住伽蓝哭就好了。从前,伽蓝最怕她哭了。可是,他现在不怕了。伽蓝使了很大的劲才推开她,推开她的时候掐痛了她的手腕,留下了一道淤青。她张了张口,差一点就说出了——从前的伽蓝,绝对不会舍得这么对她。可是,现在,他什么都舍得。他看她的眼神那么冷漠而陌生,凤妩终于无话可说,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愿意为你拼命。”她想如果再给她多一些的时间,她会把这一句话,这一次告白说得更好一些,更感人一些,那么也许他就不会像今天这么无动于衷。他顿了顿,依旧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那么,你就为了我,离开我,去哀牢山吧!”凤妩终于支撑不住,然而,她竟然仍然没有倒下去,这真是一个奇迹。因为在这一刻,哪怕是在这一刻,她又想起了他从前对她说过的话:我不喜欢整天哭丧着脸的姑娘,就算我真的不在了,你也要拼命地活,用心地笑,等着我回来。不然,就算我回来,我也不会要你了。如今,她真的是在很拼命地活,很用心地笑,可是他还是不要她了。凤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门口的,她扶着门,甚至还笑了笑:“伽蓝,对不起。”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明明变心的人是他,明明受伤的人是她。
凤妩回去之后,大病了一场,她做了很多梦,每一个梦里她都在找他,但是再也找不到他。
她连梦中的伽蓝都已经丢失。大叔一直在照顾她,凤妩在朦胧中,听见他对她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这棵树虽然看起来不错,但是不一定适合你。”凤妩以为,这是她认识大叔以来,他说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她病好之后,问了问日子,才知道,还有三天,她就要去哀牢山了。这一去,将永生永世不会再见。但凡是稍微又一点良心,还念着一点旧情的人,绝不会在这最后几天为难她。因为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死者大过天。她去哀牢山,相当于还不如一个纯粹的死者。当她这么对大叔说的时候,大叔叹了一口气:“我以为那一日你那么伤心欲绝地回来,只当是完全死了心。你还想怎么样。”凤妩问:“大叔,假如你的生命还剩最后三天,你想怎么样?”大叔:“神仙是不会死的,所以这个假如不成立。”凤妩:“能不要不要这么认真我,我只是打个比方。”大叔:“我当然是和我媳妇一起度过了……不过你要是想和伽蓝上神度过三天,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凤妩:“……以前他不理我,是怕我的感情影响了他的家庭,所以对我冷淡。假如我……”凤妩顿了顿,拼命压下去一些情绪:“假如我说我已经放下他了,只求他最后陪我三天,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是不是但凡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拒绝?”大叔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会拒绝。因为我媳妇会打我。”凤妩沉默良久:“这么说,玉清也会打我了哦。可是我不怕,因为她打不过我,哈哈哈……”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大约是终于想起了一个比她强的地方。大叔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你的高烧还没退,怪不得这么多胡话。”她又忽然间精神振奋起来。因为她又想起了伽蓝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你脸皮很厚,你可以拼了命地把我抢回来。”凤妩问大叔:“如果有一天你变了心,你媳妇拼命来挽回你,你会接受她吗?”大叔说:“不可能。我不可能变心。”凤妩问:“……我只是打个比方。”大叔黑着脸:“比方不成立。”凤妩只好换了一种方式:“如果大婶变了心,你拼命挽回,你觉得她会接受你吗?”大叔痛苦地揪着头发,哽咽道:“如果她真的变了心,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把她挽回来,但是有一种情况除外。”凤妩问:“什么情况?”大叔:“如果她和另外的人在一起更幸福。我就觉得,我可以不用挽回了。”凤妩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觉得自己的思想境界远远达不到大叔的这种高度。如果她爱一个人,她就一定要得到他。如果她得不到他,也就要让别人也得不到他。如果别人得到了他,她就要他们得不到幸福。这么想来,凤妩忽然间又有一些明白为什么伽蓝会厌弃她了。原来,她原本就是这么狠毒的一个女子呵。大叔问她:“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光景了,难道你还想去挽回?”
凤凰涅槃凤妩点点头:“他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变了心,我一定要拼了命的挽回。如果追不回来,我就把他打昏了绑架回来,先奸后杀。”大叔赶紧拢着衣襟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想不到你这么变态,怪不得……”他没有说下去,怪不得什么,凤妩微微笑了起来:“拼命……我这条命还在呢……而且,我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对我狠到什么地步……”大叔一直摇头,试图对她进行说服教育:“天涯何处无芳草……”凤妩摆了摆手:“有新词么?怎么老是这几句?”大叔想了想,有些惭愧地挠了挠头:“以前我不大爱读书,所以……”凤妩笑了笑:“所以没有文化。”大叔点点头:“没有文化……”她又接口:“没文化真可怕。”大叔:“其实我想说的是,没有文化也没有什么,因为我媳妇不介意我有没有文化。”凤妩拼命吸了一口气:“大叔,麻烦你离我一丈远。快点。”大叔:“为什么?”凤妩捏了捏拳头:“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动手……在一个失恋的人跟前秀恩爱,你有良心么?”大叔“哦”了一声,真的站在一丈远的地方,她以为他终于安静了,然后他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如果是我媳妇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心疼死我的。”凤妩一巴掌拍在凳子上,凳子散了架。大叔心疼地说道:“……这是我媳妇给我的。”说完这句话,马上光速逃离了她的攻击范围。老远的,凤妩仿佛还听见他说了一句话:“原以为她虽然不好相处,但是是个好心肠的姑娘,原来这么可怕,真是吓死宝宝了。”凤妩笑了起来,笑得一直流眼泪:“伽蓝,你听见了吗?我本来是一个好心肠的姑娘,为什么这个好心肠的姑娘你不要,你非要生生把她逼成一个可恶的姑娘?”她决定下凡一趟,于是那一天早上,大叔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假装成她的样子,守在她原来被关押的地方。凤妩临走前,对大叔狠狠说道:“这一次,我定要他们好看。”后来,她无数个夜晚后悔,她不该说那句话。那一句话,令她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是那时候,凤妩也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话,只觉天大地大,她没有父母,没有朋友,那个曾经唯一在意她的人也不在了。从今往后,她死了或是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要紧?三天之内,凤妩独自一个人大战魔界三千妖魔鬼怪,将扶苏古国复国,并且夺回了天罡罩。三天之后,她带着一身伤痛回来。可是,等着她的却是十面埋伏的陷阱和致命一击的杀机。她的伽蓝,携着玉清公主坐在九色龙凤呈祥伞下,冷冷地望着她。南天门口,大叔已经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就待死去。凤妩不敢想象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那个在她走投无路收留她的大叔,在她伤心流泪的时候为她煮了一碗汤圆的大叔,在南天门口等了一千多年大婶的大叔,整个神界里身份最低下可是心地最善良的大叔,在她无比绝望的时候,对她一怕大腿,说“抢回来”的大叔。被他们杀死了。难道,这就是天道?这就是公平?这就是律法?凤妩愣了半晌,这才冲了过去,一把抱起大叔,声音颤抖:“大叔,大叔,你该不会死了吧?”大叔艰难地张开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如果我知道,帮助你会死,那么我就不会……就不会……帮你了。只是可怜我那……我那……她那么丑脾气又坏,除了我……”凤妩颤抖着,失声痛哭:“大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叫你假扮我……我,我以后一定会帮你告诉你媳妇,你没有失约,你一直在等她……”大叔忽然微微叹息了一声:“以后……姑娘,你还有以后吗……快逃……”以后。是的,她没有以后了。他们要将她送进哀牢山,受尽凌迟之刑,永生永世,没有尽头。凤妩忽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得泪水崩裂,有一种极其尖锐的痛楚从心脏的地方衍生开去,然后布满全身,如同青花瓷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然后波及全身。她感觉浑身如同凌迟一般的痛楚,从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火来。悠忽之间,她身上起了火。“她涅槃了!”“凤凰涅槃!”“赶紧把她送进哀牢山!”“众神归位,合力封印了她!”……天兵天将四散奔逃,伽蓝带着玉清公主往后面躲避着,好像她是一个恶魔。你们可见过一个人,在付出了满腔热血之后,在用尽生命战斗保卫这一方天地之后,却被天地背弃,被神鬼厌憎,被所有人唾弃,被最心爱最信任之人背叛的那种伤痛?这世上有谁能理解这样的痛苦?又有什么样的痛苦比得上这样的痛苦?凤妩身上的火越来越大,不过一个刹那,已经成为涅槃之势,天庭已经成为一片火海,她在火海之巅大笑。她指着伽蓝和众神,疯狂怒斥:“如果说我错了,我认罚,我罪有应得,我罪该万死。可是,大叔有什么错?他那么善良的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赶尽杀绝,灭绝人性?”伽蓝像是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他沉声道:“你赶紧去哀牢山吧!你在这里,令大家都很难做。你大叔的元神,我会想办法……”哗啦一声,凤妩吐出一大口火,喷了一口火,所有神殿都起火了,天兵天将四散奔逃,她悲愤地控诉:“为什么,善良的被伤害,情深的被背叛,为什么付出热血,却收获背叛?为什么付出真情,却收获伤害?”大火在神殿里绵延,所有神仙们都四处躲避,他们如何能躲避,那是凤凰女王的怒火,那是天地间最愤怒的一把火。毁天灭地,在所不惜。然后,她开始唱歌——“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所有人都在躲避她,鄙视她,都在疯狂地咒骂她。她无所谓。无所谓。今天,她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要为大叔讨一个公道,要为这世间所有不公的人讨一个公道。我要这天地浩大,从此俯伏我脚下。我要这日月星辰,从此只为我闪耀。我要这六界众生,从此奉我为主神。我要这时光永恒,从此永为我加冕。我要那信我的,助我的,怜我的,从此享安乐,得永生,登极乐,入大道。我要那伤我的,背我的,辱我的,从此受折磨,下地狱,断轮回,灭诸神。从此后,这天地的主人是我,六界信奉的唯一主神是我。凤凰族女王,凤妩。后来的那一段记忆就变成了空白。
自己顶一个
我也顶一个
楼楼自己写的帖子么,别的地方能看到不,太好了这书,看的我直哭
自己顶一个
真倒霉她真倒霉,真的。她常常被人当成鸡,还被取了一个外号,叫做“阿蒙”。作为一只凤凰,这真是一种悲哀。就因为翅膀是黑色的,就不是凤凰了吗?她记得一千年前,刚到这里的时候,太白金星明明对她说过:“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是一只凤凰。只是黑得有些特别一些罢了。”然后,她在他眼瞳里看见了一只黑色的鸡的形象。她想,这只凤凰还真是黑得有些特别。她问他:“既然我是凤凰,为什么不让我回凤凰族里?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太白金星望着她,两只手分别伸出了三个指头,笑容莫名有些诡异:“三加三等于几?”她思考半天,本来想回答“七”,然而,她最终脱口而出:“等于九。”太白金星笑得有些放心,又问:“天空是蓝色的吗?”她回答:“黑色的。”太白金星脸上的神色更加放松了:“统一天下的是秦始皇还是妲己?”她回答:“妲己。”太白金星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她很诚恳地回答:“绝对是女的。”太白金星很满意地走了,似乎还在那纸上写了一行字——傻叉。凤妩第二次测试结果。自从那以后,在哀牢山这破地方,阿蒙常常被人欺负。众妖怪谁看不惯都要踹她一脚。那天早上,阿蒙正在做梦。绝对没招谁没惹谁,结果一坨鸟屎落在她头上。按理说,在哀牢山这破地方,偶尔一坨鸟屎落在头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问题是,那是一坨鸡屎。那是阿蒙在哀牢山最大的情敌——野鸡精。其实本来,也不算情敌,因为哀牢山看得过去的,也只有那么两个妖怪。其中之一的九尾狐仗着有点姿色,到处发骚,引得哀牢山众女妖怪春心动荡。本来,阿蒙也和它扯不上关系,可是有天晚上她上茅厕忘了带草纸,左右没人应,想起隔壁邻居九尾狐或许有草纸,于是吼了一嗓子——“九尾狐,如果你不给我草纸,我就不准你吃鸡,特别是野鸡。”其实,这原本是一句很纯洁的话,但是这句话流传甚广以后,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瞅着阿蒙、九尾狐和野鸡精。作为一只凤凰,虽然是疑似的,居然沦落到和鸡成为情敌,这也够丢脸的。可是,更丢脸的是,这只野鸡还是公的。她真倒霉,真的。虽然凡间有话说,掉毛的凤凰不如鸡。但是那天早上,阿蒙确实是怒了,忘记了自己定下的要以德服人的人生准则,抖了抖身上仅剩的几根毛,骂了一声:“谁落的鸟屎,给我滚出来!”就在阿蒙提着烧火棍,才刚刚冲出洞穴的时候,对面的野鸡屁股已经晃荡在我眼前,她一烧火棍丢出去,结果砸到了自己头上,然后,昏了过去。她真倒霉,真的。然后,在梦中她听见了一个声音。“阿妩,快找到谜底……你有危险……”……然后,她做了一个诡异的梦。梦见一个和尚,庄严温柔。梦见她自己,鲜血淋漓。她处在一片血色的雾气中,鬼魂出没,怨灵飘荡。她提着一把剑,在血海中厮杀。力气将竭,怨灵恶鬼围着她,要将她撕裂。她拄着剑,就要倒下去。不远处,出现了一点金光。金光里,有一颗光头,光头上九个疤痕。即使隔了那么远,她也能看见是黛青色的,带一点妖艳。金光渐渐盛大,她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在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她看见了一双深黑的眼。那双眼睛,庄严温柔,安静深沉。而那九个戒疤,泠泠妖冶。阿蒙渐渐沉溺,以为是哪个妖怪上茅厕忘了带草纸,使了个障眼法,想将她诳骗了去给它送草纸。忽然传来一声狮子吼——“还不醒来!”她大惊坐起,梦境消失,正对上四只骨碌碌的眼睛。“啊——”她大叫一声,同时,听见另外两声大叫。然后,那四只眼睛飞快地避开,逃离,逃到一半以后,停住,又回来看着她。那四只眼睛分属于九尾狐和一头狼,四只眼睛圆溜溜地瞪着她。阿蒙从他们的瞳孔里看见了她的样子。雪白衣裳,大红裙子,长发披肩。一个人类女子的形象。她那一双华丽的黑翅膀呢?她的凤凰真身呢?她咋个变成了人的呢?哀牢山好像还没有谁有变成人形的先例吧?除非是……她觉醒了另外一个重要的身份?不可能。还有比凤凰更高贵,更重要的身份?分明是被哪个妖怪施了什么怪异的法术。阿蒙想她不过做了一个梦,没招谁没惹谁,就把她变成了这么个鬼模样。她真倒霉,真的。阿蒙失去了凤凰的形象,心中不由一阵恐惧,心想她莫非穿越了?可是看看周围的环境,冰天雪地,群魔乱舞,这依然是哀牢山地界。她的老邻居九尾狐显然不认得我了。对面那只风骚的野鸡还在搔首弄姿,但是那眼里的嘲笑明显不是冲着她的。他们都不认得她了。好像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阿蒙踌躇了半晌,问了几个极有价值的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问情崖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一齐回答:“你是鸡。”阿蒙继续看着他们,生生压下了想打他们的冲动。还真以为她是傻叉呀!她眯了眯眼睛,再次重复:“我是谁?”狐狸说:“你是鸡,真的……”“啪”的一声,阿蒙一巴掌把狐狸拍进雪地里。那小母狼已经跪下,虔诚地拜服:“以后,您是我们的山大王。”对了,忘了介绍,小母狼叫夭夭,小狐狸叫飞飞。夭夭给阿蒙找了一张熊皮,裹上身之后,感觉暖和多了。然后,小狐狸飞飞又打了几只松鸡,找了点干柴,她准备烤了来吃。谁知,那松鸡用一种挑衅的眼神望着她,怎么的,没火看你怎么点燃篝火?娘的,欺负人咧!阿蒙一声咳嗽,轰然一声,一阵大火忽然从口中喷出,几乎将半匹山都点燃了。她手中的山鸡被烧成了焦炭。她真倒霉,真的。她不过是想吃个烤鸡而已。更倒霉的是那阴魂不散的声音一直缠着她不放。“如果你不醒来,你将会被尘土掩埋。”“如果你不奔跑,你将会被时间抛弃。”“七重门,七个谜底,你只有七天。”“找到之后,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又一个早上,阿蒙绝对没招谁没惹谁,又一坨鸡屎落到她头上,险些落嘴里。士可忍孰不可忍。那松鸡一边逃跑,还一边回头嘲笑她,阿蒙追到了最南边,松鸡忽然消失了。那是一道悬崖,悬崖上立着一块石碑,石碑约有三个人高,碑上写着三个大字——问情崖。石碑上有一面镜子。圆的。直径三尺。镜面上放着一本佛经。佛经有些泛黄,上面写着《心经》两个大字。可是翻开一看,里面都是空白。阿蒙眯着眼睛望天。蓝天高远,白云淡淡。没有一只鸟飞过。那鬼声音又在低低说道——“七重门,七个谜底,你只有七天。”“找到之后,我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谜底?连谜题都没找到。然后,凤妩浑身颤抖了一下,开始感觉到冷,脚下裂开了一道裂缝。她骨碌碌一下子滚开,没命地山后跑。“砰”的一声,阿蒙和那两只撞到了一起。小狐狸诧异地看着她:“你也会怕冷?”阿蒙一边跑,一边想起自己总是自诩凤凰,咬着牙打着摆子,回答:“饿是凤凰,当然不怕冷。”小母狼补充道:“以前我们见了你,也怀疑过你是凤凰,不过后来,又不大像……”阿蒙当然知道因为我那一双黑色的翅膀。小狐狸咳嗽一声:“那个,我们先找地方烤烤火再说,这几年,这里是越来越冷了。”阿蒙一巴掌把小狐狸又拍进雪地里,小母狼夭夭赶紧说道:“大约一千年前,我们发现你忽然从天而降,落在这里,当时大火冲天而起,将整座哀牢山都焚尽了。我们以为是凤凰涅槃,可是你却并未在涅槃中重生,反而昏迷了一千年……”原来,她果然是凤凰,而不是仅仅怀疑。一旦坐实了这个身份,阿蒙微微地笑了。天地之间,有谁能囚禁凤凰?她转头,咻的一声往天空飞去。然而不过一射之地的距离,她就被砰的一声撞了下来。哀牢山上面浮起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幕。那光幕看似柔软,却牢不可破。阿蒙落下来的时候,夭夭和飞飞试图接住她,然后,他们一起正好落在那一面镜子上。镜子上的佛经被风掀开,佛经上闪过淡淡金光,一行字迹,转瞬即逝——“穿过时间之门,你会找到谜题。”阿蒙还在疑惑“时间之门”的含义,她身下的镜子忽然动了动,刹那间转动起来,金光充斥天地,她感觉自己被吸入深深的黑洞。眩晕的转动里,有个声音低低对她说——“七重门,七个谜题,你有七天。”那声音像末世预言,令她灵魂战栗。不知怎么,她想起了她之前的梦,梦里那个和尚。温柔庄严,头上九个戒疤,黛青色的妖艳。忽然转动停了下来。蓝天白云,一道悬崖,一个石碑,身后两只动物正在打架,背景好像没有不同。然而,阿蒙很快就感觉有什么不同了。这里在下雨。而且,这里没那么冷。悬崖上开着几朵紫红色的花儿,在风中摇摇地招展。这是春天。而且,她身后多出了两只一模一样的小动物。阿蒙这才发现,那两只大家的小狐狸和狼,都要年轻许多,小狐狸的毛色还是月牙白,小母狼的四肢还有点短粗。好像时光回到了从前。中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障碍。过去与现在。轮回与宿命。身后的夭夭疑惑地对小狐狸说道:“怎么感觉回到了九百年前。我记得这个夜晚,也是一个月圆之夜,我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人。”小狐狸咳嗽一声:“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阿蒙一巴掌把小狐狸拍在石碑上,夭夭赶紧说道:“我是记得有一个人曾经来过,不过……”它的声音低了下去:“来的都是鬼魂。”阿蒙望着它,它的眼睛里浮起了一丝悲凉:“这哀牢山是一座镇压亡灵的山,没有活人能进来或者出去。能来的都是死后的魂灵。”仿若为了响应他的话,忽然从地底深处,响起了低低的凄厉的嚎叫,刹那之间,阿蒙眼前闪过一个景象——月光惨白,白骨遍地,哀牢山变成人间地狱。“你见的第一个人是什么人?” 小狐狸顿了顿,回答道:“是一位公主。” 阿蒙有些诧异:“公主来这里做什么?”夭夭走过来,温柔地补充道:“是这样的,一千年前,我们实在太寂寞,就想了个法子,到凡间发布了一个消息,说极北之地,有仙山,仙山上有神女,名曰北天玄女。只要有人能走到此地,将灵魂献祭给北天玄女,北天玄女就会满足他的一个愿望。”
第一重门阿蒙顿了顿,望着夭夭:“你们说的‘北天玄女’指的是我?”那两只笑得有些谄媚:“除了您还有谁配呢?”她望了望,悬崖边有一条青青的藤萝,藤萝上面开满了紫色的小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摆。夭夭赶紧解释道:“那是‘青桥’。”阿蒙望着她,她往后面缩了一步,望着小狐狸,小狐狸咳嗽一声:“每一百年才会通过一个灵魂。其余的在过桥的时候,都被结界封死了。”想起那位公主,她问道:“那那位公主是怎么通过的?”那两只相互对望了一眼,犹犹豫豫地说道:“莫非是因为她长得特别美的缘故?”阿蒙问:“有多美?”飞飞忽然不说话了,眼睛望着对面,夭夭也不说话了,张大了嘴巴,也望着对面。不远处,那两只小动物也忽然望着对面。他们望着的姿态那么自然,好像他们才是今晚故事的主人公,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们才有资格拥有这个世界的月色。 皓月当空悬挂在哀牢山颠上,雨好像从月亮下落下来,天地间一片晶莹雨幕。问情崖下,烟雾氤氲迷茫缭绕,对面千年冰封的孤落峰上游荡着无数飘渺的灵魂,眼神飘忽幽暗若鬼魅。“飞飞,你看,那里有两颗琉璃。”对面闪闪发光的光亮处,自昏暗的雪夜之中,显得十分突兀。对面那个幼小版的夭夭指着那处对那小狐狸说道。 “那可不是琉璃,那是长宁公主的眼睛。”那个幼小版的飞飞笑得得意,“《晋书外传》上说,长宁公主‘貌如牡丹,目若琉璃,光艳动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间,乌云散开,清冷月华拨开层层云雾,那琉璃的光芒便稍稍黯淡了,露出一个高髻广袖的人影来,大红宫装,宝珠满身,似高坐在王座上的神女石似的,等人跪拜,只有那双眼睛是活的,热的。 腮骨略方,下巴微微翘起。眼睛十分狭长,眼尾直达鬓边,眼角上扬,眉心贴了枚金黄的镂空云朵甸,似一座黄金镇子压制着,不令她那炽热的光芒过于盛大地释放出来,以免灼伤他人。阿蒙眯起眼睛,看那张脸,那种冷而硬的表情,感觉十分熟悉。熟悉到心痛。夭夭忽然低低“哦”一声:“我怎么觉得很面熟呢?”飞飞又咳嗽了一声,阿蒙一巴掌还未拍出去,飞飞谄媚地说道:“请您照照镜子。”阿蒙一低头,镜子里出现了一张脸。腮骨略方,下巴微微翘起。眼睛十分狭长,眼尾直达鬓边,眼角上扬。那是她的脸。那个长宁公主。她和阿蒙长着同样一副面孔。阿蒙的心猛然刺痛。谜题。难道这是她的前世?阿蒙猛然冲过去,却被撞了回来,她与这个世界,仍然隔着一层无法冲破的障碍。这一次的障碍是——时光。在另外一个时间的世界里,前世的故事开始上演。“北天玄女大弟子飞飞携师妹夭夭叩见长宁公主。”幼小版的夭夭下跪。“两位仙家不必客气,我不做公主已然很多年了。”她起身,略略微笑点头还礼,气度高华,却带着一种天生强烈的压迫感。幼小版的飞飞一边啃松鸡,一边问:“你是天下第一美人,又是公主,你有什么无法实现的心愿?”那公主沉默片刻,像是在默然自嘲:“我一直在找一个人。”语调沉稳凝重,带着一种只属于公主的威严,却带着一丝凄迷,“我一直在找寻一种爱情。”“你有怎样的人和怎样的爱是你找不到的呢?”幼小版的飞飞问道。“我想要一段情。不后悔。不怀疑。不怨恨。”她缓缓地说道,狭长幽深的丹凤眼里光华流动,“我想要一个人。不说谎。不背叛。不伤害。”我想要一段情。不后悔。不怀疑。不怨恨。我想要一个人。不说谎。不背叛。不伤害。阿蒙捂住胸口,心口好像被插了一刀,在很多年前,她是不是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她是不是想要一个这样的人,一段这样的情?隔着那看不见的时间的光幕,幼小版的飞飞哈哈一笑:“公主,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爱吗?”阿蒙忽然想回答,有的,有的。她心灵深处的某些记忆被慢慢激活了。 “有的。只是,这个人和这样的爱却不属于我。”那公主也这样回答了,她微微笑了,丹凤眼眯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忧伤。“这世上还有人会拒绝一位如此高贵美丽的公主?”飞飞的嘴巴松开,夭夭趁机一把抢走松鸡。
细雨缠绵,月华在雨雾中朦胧起来,时光缓缓停住了脚步,听一个女子讲一段故事。“世上确有一位男子,他忠诚于一个平凡女子,宁死也拒绝娶公主。世人都以为他是傻瓜。可我知,那就是我爱的人,绝不背叛,绝不动摇。我这一生的爱,只不过用来检验了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忠诚。”公主微微苦笑,声音惆怅。“很多年以前,我爱上了一个人,可是他却爱上了别人。我一直想告诉他一个秘密。我将那个秘密藏在一方梅花砚台里,藏得很浅。那样浅,他应该很容易就会发现,可是,他却从未发现……”
(二)梅花痣《晋书外传》上说,长宁公主‘貌如牡丹,目若琉璃,光艳动天下’。她有牡丹般的倾国容色,她的目光若琉璃般光华无限,却脆弱得不堪一击,恰如她的一生。她这一生都在等待那个唯一能打碎她的人。她并不想躲闪,她只想在被打碎之前,那人能对她温柔一笑。然而,终其一生,直到她终于碎掉的那一刻,他再也未对她笑过一次。
――长宁公主
再次当寡妇晋太元十九年的二月初二夜里。“驸马薨了!”白幡飘扬,哀声阵阵,从建康城琉璃殿里传来阵阵哭声。“薨,薨了……这个字是咋写的?”长宁公主优雅地夹起一块烤牛肉,她面前的沉香木的长几上摆着一个黄金鼎,那鼎足有两尺见方,本可以容纳五六斤肉,现在鼎里的肉只剩下不到一斤了。她认真思考,喃喃自语:“如果本宫死了,他们是不是也说薨了?”“可是,这是第三个驸马了。”牝鸡望着那烤牛肉咽了口口水,低声提醒,对公主的不在状态非常着急。“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呢?大婚之时,他父亲不是保证可以活过三个月么?”公主忧愁地问道。牝鸡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公主,驸马身患心疾,本已是垂死之人,他父亲说他能活过三个月,不过是为了要您能够选中他做驸马,好换取他一家人的平安富贵。不然,要是还没大婚就死了,万一您反悔了呢?”“呃,原来是这样。本宫想起来了。第三个,嗯,该找第四个了。”公主打了个饱嗝,恍然大悟。“公主,这个驸马才死了半个月不到……这下外面的人更要说你克夫了!”老实宫女牝鸡更加着急了,没见过哪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还这么优哉游哉,置身事外,“而且,你现在成了寡妇了!”成了寡妇了——一个四年之内死了三个驸马的寡妇,克夫的帽子戴得妥妥地,稳稳地。这名声很好,很好。这帽子很重,很重。这下天下还有谁敢娶长宁公主?谁还愿意做那倒霉催的第四任驸马?牝鸡忧愁地望着公主,公主也很忧愁地望着箸子上新夹起的烤牛肉,仔细研究了下牛肉的纹路和烧烤工艺,皱了皱眉头——说着,她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卷黄帛书,那黄帛书上写了四个字《公主守则》,笑得十分甜蜜:“这是太后让我交给你的《公主守则》,请你务必要仔细看看,认真学习,全面领会,深刻检讨……”公主伸手接过来,在手上擦了擦——“这卷帛书料子不错,比上次那个《女诫》的帛书好用,擦手也擦得干净……”牝鸡在心中哀嚎一声——公主,你怎么嫁的出去,怎么嫁的出去?与此同时,太后和皇上也在哀叹——长宁,怎么嫁的出去?怎么嫁的出去?这位被大家一致忧愁嫁不出去的长宁公主,终于淡定优雅地吃完了一鼎烤牛肉,又打了个饱嗝,挥挥手道——“走,多带几个人,我们出去走动走动。”“公主,你都成寡妇了,还走动个啥。”牝鸡一脸不满地盯住最后一块烤牛肉进入公主嘴里,咽了咽口水。“安慰纯情少男……”建康城里的名门闺秀们抖了抖——“他妹的,长宁公主又要和我们抢男人了。”“抚慰失恋少女……”纨绔公子们抖了抖——“他大爷的,长宁公主又要和我们抢女人了。”“拯救失足妇女……”建康城的人贩子、皮条客、老鸨集体抖了抖——“他奶奶的,长宁公主要和我们抢饭碗了!”“收留无根男子……”建康城各宫室里的主子们集体抖了一抖——“他姑奶奶的,长宁公主又要和我们抢太监了!”“帮助皇兄整顿乡风民情,淳化芸芸众生……”大晋朝各位官员集体也集体抖了一抖——“他姑奶奶的七舅老爷的亲娘哟,长宁公主这是要砸人饭碗,砍人脑袋,毁人前途,挖人祖坟哩!”公主伸手将那卷揉的脏乱的《公主守则》丢在地上,一双璀璨的琉璃眼闪耀灼灼光彩——“何况,本宫想再寻访寻访第四任驸马。”牝鸡浑身一抖,为那倒霉催的第四任驸马操了一把心。“公主,这次你又想找谁?”“不知道,但是标准还是只有一个。”“什么标准?”苍凉月光从高屋的缝隙里鎏下来,滑过红木房梁,琉璃屏风,紫金兽炉,滑过所有雕金粹玉的装饰,最后聚在那身穿琉璃衣的长宁公主身上——她似坐在虚空的至高处,眼里藏着光艳琉璃,脆弱而华美,骄傲而寂寞,轻轻流转出一场华美而虚幻的光华浮生。她很高,高髻,高挑的凤眼,抬高的肩膀,高昂的下巴,即使坐在软榻上也显出比所有人都高的姿态来,愈加彰显了她高倨的身份。只余下那微微下合的眼帘,微微上抬的下巴,供人仰望跪拜。那下巴正中有一道美人沟,沟里有一粒梅花形的小红痣,如同浮世繁华里最后一场怅惘与流连。“身娇体弱死得快。”牝鸡不由浑身一震——真真一个选驸马的好标准!颇有猛虎嗅菊花,白云躲苍狗,姑娘逼莽汉,白兔欺公鸭的气概。是以,一出华丽丽选驸马的好戏拉开大幕。
选驸马的标准“肤白貌美?不行。”“体健貌端?不行。”“多才多艺?不行。”“才华横溢?嗯,这个可以留下来写几出春宫戏……”“善解人意?嗯,这个可以把他留在宫中,变成善解人衣……”“风流倜傥?嗯,这个可以变成太监,和本宫出去抚慰纯情少女。”“武艺出众?嗯,这个可以出去欺压恶霸,强抢……呃,解救民女。”“……”长宁公主面对着堆在面前的众多待选驸马资料,一个个点评下来,上百个世家公子,当代才子在她眼中要么一无是处,要么只能拿来做斗鸡走狗的陪伴和玩物。“公主,你真的一个也看不上?”老实宫女牝鸡一边将黄金鼎挪道她跟前,一边捡起堆了一山的卷宗,慢慢看了半晌,渐渐粉脸微红,有些动了春心的意思了:“公主,奴婢看着这些都挺好,如果你看不上,随便赐一个给奴婢。特别是这位王公子,吟得一首好诗,奴婢生平最崇拜才子了。”“擅长吟诗?嗯,既然你觉得好,那就留下来,本宫让他吟得一辈子好诗……”“……公主,这些人里面没有哪个是身娇体弱死得快的,要不你还是好好选一个,总是当寡妇也不好。”“寡妇好,寡妇妙,寡妇门前公鸭少。寡妇漂,寡妇糙,寡妇杀人不用刀……”“公主,这是从哪里来的段子?”“这是司晨上次搜集回来的《寡妇妙》的段子。”“……”“司晨怎么还没回来?”公主一边吃烤鹿肉,忽然环顾屋内,下巴上的红痣就跟着荡漾起来,漾出莹莹一点艳光。“公主,司晨出去帮你搜集,搜集那个段子了。”牝鸡满脸别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哦,她是帮我出去搜集有关我的流言蜚语了。”公主打了个饱嗝,赞赏地点点头,“本宫身边这些人里,到底还是司晨最得我心了。也不知她最近搜集到什么有趣的段子没有。”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牝鸡和侍卫“曰”——“你们老站在这里干嘛,也出去给我好好打听打听,听听我大晋朝的子民是怎样评说于我的?”***建康城里,一位身穿粉红兰花回字纹长裙的少女正在茶楼里坐着,她十七八岁年纪,面容和长宁公主有三分相似,下巴上也有一颗红痣。她正凝神听一位大婶唾沫横飞地讲“不可说”小姐的风流艳事。这位少女,正是司晨。“从前,有一位高人预言,这位‘不可说小姐’二十三岁必死在一个胸口有梅花痣的人手上。”“传说,她乃是白虎星下凡,心中不甘这预言,死前也要拖上几个垫背的。”“专门克夫克子,别看她美若天仙,可是被她看上的男人统统都死光了。”“正所谓沾上一个克死一命,沾上一双克死一对,沾上一堆克死一群……”“如今,她死了第三个夫君,这第三位夫君是怎么死的呢?”“当然是被她活活虐待死的!因为每年死一个的频率实在太不正常了,只有用非常之手段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才会在短短一年之内,将一个身强力壮、正当壮年的青年男子折腾至死。”“而这种非常手段,惨无人道的折磨当然就是她,她———”大婶一口气喘不过来,一直守在跟前的司晨赶紧将手中的茶杯递到她手上。大婶点头表示谢意,口水差点喷到她脸上。少女毫不在乎,满面笑容:“您请继续——”众人伸长脖颈,双目圆睁,屏气静声,等待下文。“她把他割了!”割了!娘子割了夫君!公主割了驸马!茶楼里众人先是一顿,接着轰然一声狂笑,大婶的话却还未说完——“除此以外,她还和她兄长……”众人的眼珠子恨不得生出把刀子,直接从那大婶口中把后半截话剜出来。司晨也笑眯眯地望着她,将手边的一杯茶再次端给她。“那个,那个,你们懂的。”大婶神秘一笑,一脸“你懂的”的神秘莫测的笑容。于是,众人纷纷发出“哦”的一声,然后,嘲笑、讥笑、浪笑、谑笑声声如潮,从大婶周围如浪翻滚开去,拍打在众人的耳膜里,茶杯里,饭桌上,最后形成更大的浪潮,波翻浪涌,最后向着更远处翻涌而去。远远地,一个身穿琉璃色华服的纨绔少年,身后跟着一群狗腿子,听见这场笑声,摇了摇手中的十二根鱼骨扇子,无声地笑了起来。那笑似一盏将要燃到尽头的琉璃灯盏,上面氤氲开淡淡雾气,似飘荡在浮生末世里的,始终徘徊不去的,一点零落成土的盼望和眷恋。 “给我重赏这位大婶。”
从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切金碎玉的声音,如同人海浪潮里高拔起来的孤悬于海的一叶蔚蓝孤帆,清扬峭拔,孤浪一生。“这位大婶,真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不同凡响,出类拔萃。”众人回头一看,午后日光里,茶楼门口一片琉璃光艳,一个身着琉璃色华服的少年斜倚在深红的木门边,摇着把鱼骨扇子,满脸戏谑模样,身后还跟着一群狗腿子模样的从人。众人迅速将此人形象与往日市井中流传的“不可说小姐”的形象结合在一起,先是一愣,然后轰然散开,只剩下司晨和那位唾沫横飞,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不同凡响,出类拔萃的大婶。大婶一愣,看清来人,顿时浑身颤抖,赶紧跪下求饶,磕头如捣蒜。“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公主对自己的名声如此之臭,具有这么大的威慑力,深感满意。“恕什么罪啊?你讲得很好啊!立意深远、创意新奇、内涵丰富、外延宽广。本宫说了要重重赏你。来人,赏黄金千两,玉如意一对。”“公主……”“别怕,要是你会编戏就更好了。”“回禀公主,老身不会编戏。”公主叹息一声,走过去拍拍大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启发——“一般这种情形下,近臣、侍卫、将军、三公,还有太监和影卫,都应该被编排在内,我大晋朝这么多男人和半男半女,不男不女的……人,就没有给你一点点启发吗?”大婶颤抖着摇摇头。“就没有激发你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吗?”大婶依然颤抖着摇头。“就不能使你编造几个惊心动魄、轰轰烈烈、流传千古、虽死犹生、虽败犹荣的宫闱艳情故事吗?”大婶依然颤抖摇头。公主一边细细嚼着烤鹿肉,一边痛心疾首地批判自己的子民,最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真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民族啊!” 大婶磕头如捣蒜:“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冒犯公主。请公主恕罪!”公主坐回到自己位置上,优雅地端起一杯茶。“那你可知道建康最有才华的是什么人?”“建康有四大才子,还有一位琅琊王家的公子叫王长安,可惜身子不好,病痛缠身,说一句话要喘三声……”“王长安,现在可曾婚配?”“未曾婚配。” 牝鸡等人在看着,心中为那位王长安公子默哀——这便是第四位驸马了。果然,公主晒然一笑,命人传话给宫中太后,说已经选中琅琊王家的王长安作为驸马。 “公主,这是太后要我交给你的《公主戒律》。”牝鸡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卷黄色帛书,神色有些悲壮,“反正,我是交出去了。”公主一把接过来,垫在屁股下面,嘴角绽开了一个若有深意的笑,狭长幽深的眼眸里也波光流转,梅花小痣荡漾出一派琉璃艳光。“一般这种情形之下,该找点乐子了。你们想不想看歌舞?”“不想!”众人赶紧齐声回答。 “给我演一出《和离》吧!就是上次太后四十寿辰那两个俳优演的,甚是有趣,当时不仅皇兄,连太后娘娘都笑得喘不过气来,还重赏了他们,你们若是演好了,我也会重重赏你们。”“公主,属下不会演戏。”那名叫“曰”的影卫闷声道。“公主,奴婢也不会演戏。”牝鸡梗着脖颈道。“也好,不会演戏,是吧?那就背《尚书》吧!”公主垂头转着自己中指上一个硕大的黄金镶红玉的指环,慢悠悠地说道,“一般这种情形下,不想演戏的人就只有背书了。”“奴婢愿意演戏!”牝鸡声道。“曰”依然不动。“想做太监吗?”公主望着这位不苟言笑的影卫。影卫一抖:“奴才愿意演戏。”“好,很好。那就开始吧!曰,你扮演夫君。牝鸡,你扮演婆婆。司晨,你就扮演娘子吧!”公主双手抱膝,双眸睁大,已经做好了开怀大笑的准备。三人齐齐一抖,满脸苦笑。“公主,还差一个搓衣板。”公主从屁股下面拿出那本《公主戒律》:“诺,这个不错。软硬适中,能屈能伸。”
公主,请注意妇德《和离》讲述的是两夫妻因为娘子太强势而导致离婚的事情,整场戏性别颠倒,娘子经常欺负相公,相公逢人就诉苦,十分有趣。“娘子,为夫……能出一下门么?王大人和我有约。”司晨扮演的“柔弱夫君”弱弱地问道。“王大人,哪个王大人?就是家里养乌龟的那个王八大人?”牝鸡扮演的“霸气娘子”厉声质疑道。“回娘子,那不是乌龟,是金鱼。”夫君弱弱地解释,“而且,那王大人也不叫王八,他只是排行第八。”“胡说!哪有金鱼是红色的,只有乌龟才是红色的。”娘子厉声反驳道。“回娘子,乌龟是青色的。”夫君弱弱地解释。“王八才是青色的!”娘子恶狠狠坚持道,“乌龟明明是黑色的。”“娘子,你刚才明明说乌龟是红色的。”夫君弱弱反问道。“你这蠢货,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乌龟明明就是青色的。你真真是连三岁小儿都不如!”“娘子——”“从今天起,纳妾的事一概不许再提。否则,我就把你变成王八!”“为夫不敢!”“……”公主笑得摊倒在软蹋上,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光华闪动,似一块浮动闪耀的七宝琉璃。这场戏的结局自然是夫妻重归于好,大圆满的结局是每个人都喜欢的,皇宫里的人自然也不例外。三个人的表演十分别扭,特别是一向冷峻肃然的影卫扮演一个软弱猥琐的相公,小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委屈。表演完了以后,已经是凌晨。公主果然赏赐了一大堆美食,什么五香牛肉、鹿肉脯、九香炙、鹅豚膏……全是肉类。一群人饿虎扑食一般扑上去,风卷残云般席卷而空。那个黄金大鼎被几个人轮番抢夺,脑袋不停碰撞,不时发出“啊呀”一声惨叫,叫得公主在旁边哈哈大笑。牝鸡一边嚼牛肉一边不忘提醒公主:“公主,太后提醒您要注意妇德。”公主优雅地拿起一块烧鹅大腿:“在本宫这里,只有夫德。”正说话间,有宫人传旨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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