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文当中关于南昌大学人武学院龙文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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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文box是龙文漫小说的改版吗?
如题。。。。还有,天之炽在龙文上更到哪了?
哪位大神知道能告诉我下吗?
天之炽,等个三五年估计就看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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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至快速回贴【8.25】龙文中的系列文你喜欢哪些?【龙文漫小说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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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5】龙文中的系列文你喜欢哪些?
狐八的侠者异闻录,莫里哀的十方界,青筝的人间神,血血理的明日镇,木清的溪石高校,西斯廷的异界漫游(?),彭湃的魔法龙街。好像只有那么多?个人很喜欢十方界,暖暖的。24期的人间神《空之少女》好长,大概是完结了?(请允许我卖个萌)
我只喜欢江南的
如果这楼单数我傻逼,如果这楼双数楼主傻逼,玩的就是心跳,大声的告诉我谁是傻逼!
我们叫明日镇为老乞丐
表示24这里还没到
天之炽和蓬莱间吧,感觉这两个写的是最好的
狐八的侠者异闻录,铁峥然
表示拿到龙看先看《天之炽》,然后就没有时间看其他的了,没错,我就是苦逼的高三党······
异界漫游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系列ORZ
异闻录,人间神,明日镇,异界漫游,河伯之书。
果然没人和我一样喜欢十方界
举手,我也喜欢楼主,作者特别暖突然没了十方界的系列之后,在官博和微信都问过,可是没有回复,只好去找到了作者的微博,然后作者给我我一篇没有登过的文,交代了十方界和原非的关系,当时超级开心啊感觉十方界越写越好,不知道这一篇为什么没有登,但是能看到一篇大家都没看过的,还是觉得好开心
十方界故事还不错
最喜欢的就只要血血理的晨之雪了,真的很喜欢,看一遍哭一遍的那种哦(´-ω-`)
青铜星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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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文是什么鬼-_-||
喜欢河伯之书w   “你愿意嫁给他吗”   “不愿意!”   “那好,我斩了他!”      
我这么随手一打就是标准的十五字。
十方界,蓬莱间,天之炽,人间神
多多和南大,路寒的也不错
欢迎加入 00后交友群
虽说每期都买,但一般只看蓬莱间和长夜幻歌
天之炽,蓬莱间,公爵日记
其实我并不觉得天之炽好看会不会有人打我
冲着长篇连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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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Query("#"+d).html(ph);【手打】龙文第九、十期试读【龙文漫小说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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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打】龙文第九、十期试读
感谢所有手打组成员的辛勤贡献
顺序依次为:第九期:蓬莱间长夜幻歌河伯之书公爵日记第十期:寻迹师
平安夜(上)壹一夜的大雪过后,北京城就像一块巨大的、堆满奶油的蛋糕。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正是时候。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了,没有雪的圣诞节总会让人有些扫兴。清晨的阳光仿佛被抽离了温度的水波,为城市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蓝色,人们看上去就像身处被调色后的胶片电影里。一辆满载的大巴车从北京电影制片场厂门前出发,在积雪的城市中缓缓行驶着,开往郊外的一座影视基地。车上的乘客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殊身份——从各地来北京追梦的群众演员。“北漂”这个词,最早就是从这个群体里流传出来的。在中国,怀抱着明星梦的人成千上万,最优秀的那些都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和中央戏剧学院,稍差一些的也会去林夏就读的那种私立表演学院学习,而剩下的那些人既没有专业背景,又没有出色外形条件,就只能靠着在北影厂门前当群众演员来追寻自己的电影梦,盼望着某一天会被哪个大导演看中,从子一飞冲天,野鸡变凤凰。虽然说在他们中也有成功的案例,但成千上网的明星梦,成功实现的只有十万分之一,更多的人只能年复一年地漂来漂去,永远地等待着。今天这辆车上的群演大多算是熟手,大家上车之后纷纷倒头就睡。因为永远都不知道要在片场等多久,所以他们会抓紧一切休息的机会。车里男女老幼鱼龙混杂,脸上都带着常年奔波的疲倦,不大会儿的工夫,车厢里就鼾声四起。只有一个坐在最后一排的男人没有睡,他在这群人中显得很扎眼。一是因为那双野狼般孤戾的眼睛,而是因为那一头如冥火般的银发。他穿着的一身黑色风衣,好像刚刚熨烫过,没有一点点皱褶。他坐得笔直如同刀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看上去不像是个要去片场的群演,倒像个即将出征的战士。太阳高高升起之时,大巴车终于停了。车门打开,大家打着哈欠正准备下车,外面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喊声。“都给我精神点!一个个都赶过来送殡吗?”一个穿着剧组棉衣的高大汉子,正拿着高音喇叭站在一辆货车车斗上喊着,车斗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戏服。“王导,今天给个好角色啊!”有人上去给他递了盒烟。那位王导扫了一眼烟盒,眼睛一瞪,胡子一吹:“拿盒红塔山就对付我了?滚过去排队!”无论他再怎么粗鲁,也没有人敢跟他发脾气,因为他是这部电视剧的副导演,直接掌管着今天这群人的饭碗。副导演一般不参与影片的拍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负责各种演员的调配,有些副导演是专门给剧组安排大角色的,当然也有些就像这样一位,是专门负责群众演员的。人群呼啦啦下车,朝着火车涌过去,挤成一团向上伸着手。“这个,八路。那个是鬼子!这几个是村民。”王导依旧吼着,指挥自己的手下把戏服扔给下面的人们。抢到一件衣服,就意味着今天有工作,抢不到就是等,等不到就得坐车回去,回去了今天的饭就没了——所以这抢衣服的混乱程度就可想而知了。“抢什么抢!赶着去投胎啊!”王导不耐烦地叫骂,“看你那德行,还想当八路?给他件伪军的!”大家都有经验了,谁都不跟这家伙较劲,嘻嘻哈哈地笑笑也就得了。等到最后一个人,也就是那个银发的年轻人下车时,货车上的戏服已经被抢光了。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都领着人们去片场了,现在只剩下那位王导和他。银发年轻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跷着二郎腿抽烟的副导演,眼神依旧狠戾,如同一匹饥饿的孤狼。“蹬着我干嘛?有话说,有屁放!”王导啐了口唾沫。银发青年人面无表情,突然将右手斜放于胸前,拇指微曲,手心对胸。这个古怪的姿势,很像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军礼,却更有庄重的仪式感。“天兵杨戬,代号9527,向长官报到。”“祖宗!你非得让人看见以为咱俩是神经病么?”王导一把拉下来杨戬的手臂,拽着他走向货车后的一辆面包车。面包车里,两人对面而坐。这位潜伏在剧组里当副导演的“长官”一边抽着烟,一边不住地对着杨戬咂嘴。“你们这群执行者啊,全都是一副死德性,跟茅房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放松点行吗?”杨戬正襟危坐,仿佛根本没听见对方的话。“好了,说正事吧。你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因为什么吧?”说到这里,王导的目光忽然定格在杨戬的脸上,眼神骤然间凌厉起来,仿佛两把利刃,足以揭穿一切伪装。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露出自己真正的实力——能直面孤狼的毕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杨戬木然点头,却没有说话。他这个人就是如此,大部分时间都像座雕塑一样沉默,只有真正激动的时候才会打开语言的闸门。“你上个月的报告书已经递交到了总局,我作为内务部驻北京特派员,将对你做一轮调查问询。”这已经不是杨戬第一次面对内务部的特派员了。天兵的内务部和警察局的内务部很相似,专门审查内部的问题。但和警察局不同的是,天兵内务部的特派员一般同时拥有两个身份,一个是调查者,另一个则是行刑者。只要他们认定了你的罪行,无须审判直接行刑,也不会给你申诉的机会,因此,只有最精干的天兵才能成为内务部的一员,甄选他们的精细程度好比是在撒哈拉沙漠里找一粒珍珠米。特派员从棉衣内袋里取出一只牛皮纸文件袋扔给杨戬,自己又点了一根烟继续抽着。杨戬打开袋子,里面是总局特制的加密文件,是用狴犴墨水打印的,只有被赋予阅读权限的人才能看得到。狴犴是龙之九子之一,最能辨认忠奸善恶,它的雕像经常出现在古代公堂上,用它的唾液提取出的隐形墨水是天兵总局装备部的专利,专门用来打印机密文件。这份文件上的内容,杨戬无比熟悉,因为那是他自己的个人档案。“我不得不说,你的经历真是太精彩了。”杨戬沉默着将档案袋递还给这位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像个歹徒的长官。“你不看的话,那我就念给你听听吧……”他把烟屁股吐出窗外,翻着那一沓厚重的文件。“杨戬,天字号9527,甲等特工,擅长侦查、追踪、突破、暗杀、曾获三次白虎勋章,一次真武特等勋章……哟,厉害嘛!那枚勋章我从没见活人得到过!”本处手打由手打组成员
杨戬听着对方如同报菜名似的一条条列举着自己曾经获得的那些荣誉,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却如同每天的晚餐一样可有可无。“说实话,我拿到这份档案时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么棒的特工不能进入我们内务部呢?闹了半天原因在这里呀!”特派员说着把那份档案翻了过来,露出背面比那些记载着杨戬荣誉的文字还要密集的红字,“这些处分记录还需要我帮你念么?”“不。”杨戬说。“还是举几个例子吧!”特派员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念到,“大过处分第一次,杀伤灵数25,毁坏人间界楼房一座;大过处分第二次,杀伤灵数120,其中还有两个是咱们自己的弟兄,毁坏人间界桥梁一座,火车站一座;大过处分第三次,杀伤灵数45……还有这一次,私自处死线人一名,还捎带上了那个倒霉蛋的105个手下。9527,你知道每一次你做了这些事情,局里都得来替你擦屁股么?每一个需要消除记忆的目击者,每一座需要恢复原状的建筑物,你那把灭魂枪里打出的每一发子弹,都是要走局里预算的。可现在我们预算有多紧张你知道么》为了省点纸钱,我连打一份档案都得打双面的!”“我知道。”杨戬说。“所以你现在有什么要申辩的么?”“没有。”杨戬骨子里就是个军人,此时听从命令是他唯一的选择。特派员面对这家伙也是无可奈何,他十分了解这种人的思维,就算自己现在把刀架在这家伙脖子上,他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跟你对视。 “抽烟么?”杨戬看了看对方递过来的香烟:“不抽。”“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当副导演么?”特派员忽然问。“这是你的工作,我无权询问。”杨戬面无表情的回答。“傻瓜!当然是因为能见到女明星啦!”特派员无奈的叹气,“人间界就这点好,娱乐项目比较丰富。可我昨天就因为跟一个女明星要签名,被导演连着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抽出灭魂枪送他回姥姥家么?”“知道。”“你必须得知道!我们是替天行道维护这个世界的武器,只要天道的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那我就没有权利干掉他。”“是。”“就拿你这次犯的事来说吧,上官炼就算活该被拿去喂狗,也不是你该管的!尤其是他还掌握着那么重要的资料。现在这家伙魂飞魄散了,我们连把他从地狱界拉出来审问的机会都没有!”杨戬低下头沉默着。“我也查清楚了你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那个叫阿盈的女孩吧?”杨戬像是被一针麻醉枪打中了心口,身上猛地震了一下。“不过这次算你走运,局里很重视这次的案子。”特派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次的确找到了一些关于那个巨寇的线索。”“他到底是谁!”杨戬抬起头来问。 特派员扒着车窗警惕地查看了一番,才转过头神色肃穆的说:“关于这部分的资料,我只能口述传达给你,这涉及一个事关天界和地狱界的巨大丑闻,所以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资料。”杨戬眼神中的凶狠重现,那个巨寇的行踪他已经追踪很多年了,在那个人之前,他的任务完结率几乎是百分之百,而那个人是他遇到过的最难以追查的敌人。“我得到的资料也很有限,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依然排在三界通缉榜的第四名,关于他的资料少之又少。”特派员讳莫如深的说,“三界之内,只有两个人曾经从地狱界盗取过灵魂,他就是其中一个!”从地狱界盗取灵魂,简直是天方夜谭!要知道天地之间,人间界是可以随意来往的,天界只有拥有天道通行证的灵魂才能出入,而地狱界,出了另一群像他们这样的特工之外,就只有往生的灵魂才能到达。连天界的天兵想要从地狱界调取灵魂审理,都需要走一套极为复杂的程序,而且还只能委托地狱界的特工来审理,别人休想插手。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真的有人做到过!“那我现在该从哪里查起?”“上官炼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经查证,他在死亡之前做过一次心脏移植手术。给他做手术的那个医生,可能就是我们的突破口。”“医生……”杨戬眉头一皱,“心脏科的医生。”“去试试吧!”特派员向后一仰,畅快地打了个哈欠,“有什么消息随时来通知我。”杨戬点点头,再次对他行了那个特殊的军礼,拉开车门下了面包车,没有再回大巴车上,而是转身走向了白茫茫的荒野,那头跃动的银发渐渐和积雪融为一体。
贰 王府井大街,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站在这里的街头,你才会感觉到北京冬天的色彩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单调。这是一座万花筒般的城市,旋转跳跃的颜色总会给你带来惊喜,尤其是在这个一年中节日最密集的季节里。东方新天地商场一层中庭,密密麻麻的人群围在一个女孩周围。这是一个很出众的女孩,尤其是一双腿长的简直不像话。男人们大多专注的用眼睛丈量着那双高筒鹿皮靴和红色天鹅绒迷你裙之间的距离,而女人们却在酸溜溜的低语着,讨论这个女孩是不是像韩国明星们一样是个手术刀美女。“你看那下巴,那双眼皮,肯定是整过的!” 有些时候,拥有很好的听力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比如现在的林夏,虽然脸上必须要保持亲切可人的微笑,可心里面早就恨不得冲过去让那些八婆亲手来检验一下自己这张完美无缺的脸了。好好看看,这可是百分之百纯天然无添加的国货!连白起都只敢鄙视本小姐的智商,从来没敢说过半句关于这张脸的坏话!林夏心中无声的咆哮。其实她早就后悔来做这份兼职了。都怪这个商场的经理突发奇想,认为圣诞老人已经过时了,需要更加“时尚亮眼”的元素来取代他老人家的位置。圣诞节就要到了。三十年前,大部分中国人还不知道圣诞节是何物,但如今它已经成了年轻人每年最盛大的节日之一,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商家们精明的促销手段。比如说林夏小姐今天的兼职——圣诞促销驻场模特。金刀林家现任家住,蓬莱间十八号诊所的美女房东,下一站影视歌三栖天后,烟雨胡同三八红旗手……虽说这些头衔可以印满一张名片,可除了房东这一个头衔之外,其他的可全都不能用来换饭吃!这就是冷酷无情的现实啊!就算你林夏具有天上天下第一美皮囊,为了那点钞票,这时候也得扮成一名性感的圣诞小精灵,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傻瓜似的和路人们合影! “圣诞小精灵提前祝你节日快乐!”林夏放下怀里的小女孩,把她送到父母的手里,打着哈欠对人群说:“下一个。”人群里走上来一个结结实实的小胖墩儿,手里居者一支巨大的冰激凌甜筒,眼睛已经被脸上的肉挤成了两条缝,活像一个小肉球。“圣诞快乐,来跟姐姐一起摆个姿势,剪刀手你会吗?”“不行!”小胖墩儿坚定的摇头,“我也要抱!”“你多大了?”林夏眼皮一条,目测那孩子的体重没有一百也快八十了。“五岁。”小胖墩儿板着脸。现在的儿童食品都是猪饲料吗?!五岁的孩子就被吹得这么肥!这哪儿还是祖国的花朵啊!分明是混进了花园里的南瓜!“那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呀!男子汉还要女人抱,羞不羞?”林夏试图哄他上当。“不!我就是要抱嘛!”小胖墩儿愤怒地把甜筒摔在地上,开始撒泼,“圣诞精灵不肯抱我!”林夏脑海中已经开始策划把这个小胖子当球儿踢了,可看了一眼人群中他那对同样肉球状的父母一脸准备要上来吵架的样子,把心一横,气沉丹田,单手把那只小肉球轻轻一提,抱了起来。林家祖传金丝缠刀手,拎个百八十斤的石锁也是家常便饭。如果这是一部武侠电影,肯定会有识货的人站在圈外轻轻“嗬”一声,赞叹一句:“好俊的功夫!”只可惜,现在大家只会感叹这个看起来纤瘦的姑娘,其实是个项羽式的铁血女汉子……“来来来,大家一起喊茄子!”林夏暗的掐了一把小胖的屁股,快门一闪,拍下小胖龇牙咧嘴的表情。“圣诞精灵提前祝你节日快乐!下一位。”好不容易送走了肉球家族,又上来一个色兮兮的中年大叔,长得像根黄竹竿。“小姐别担心,我挺瘦的。”“是嘛!那我也抱抱你试试喽?”林夏脸上假笑着,伸手去搂色大叔的肩膀,趁对方还沉浸在占便宜的喜悦之中时,手指突然用上了力量!林家祖传金丝缠刀手,苍鹰探海!三只手指捏住肩头的大穴,神气合一,心手相应,只需三成力气就能让敌人生不如死,用到六七成,恐怕连肩胛骨都能捏碎!本处手打由手打组成员
色大叔的脸色突然变得像纸一样白,豆粒大的汗珠不断落下。
&还抱么?&林夏笑眯眯地问。
&不用了吧……&对方吞吞吐吐地说。
&一起喊茄子喽。&林夏转过脸,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茄子!&
就在围观的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人群外有个低低的笑声响起。一位穿着暗紫色的旗袍的古典美人正在朝林夏微微颔首。
有另外的姑娘替了林夏的班,正穿着那身性感的精灵服在一楼中庭和人们合影 。
而此时林小姐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华丽丽地和那位旗袍美人在二楼一起逛街呢。
&穆姐姐,我早就说过要你换一身行头了……&林夏唉声叹气,&你这样出来和我一起逛街很不搭耶!&
穆媄依然还像她们相见时那般温婉,脸上只是浅浅地一笑便让人心中升起一团温暖。
&走在小夏你这样的美人身边,哪里还有人看得见我呀?&
&哎呀哎呀!也没你说的那样好看啦!&林夏谦虚着,心里却着实很爽,做笑不露齿状。
&小夏你是天上姿色,不是我能比得了的。&穆媄淡淡地说。
这话在她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穆媄也曾经说起过。她本是一位明朝将军的大女儿,身世十分凄惨,在机缘巧合下化成西山脚下一座大宅子的屋灵,本以为命数已尽,却通过林夏和白起的帮助治好了病症。从第一次见到林夏那天,她就一直说林小姐有一副绝世的好皮囊。可林夏却觉得穆媄已经算是天上之姿了,就是欠些现代的打扮,总是跟个古装剧走出来的大小姐似的。
&你来跟我约会,那阿秀和阿盈呢?&林夏问。
阿秀是穆媄捡来的人类孤儿,是个倔强的小大人;阿盈则是白起前些日子救下来的人妖混血少女,被拜托给穆媄照看,也是个惹人疼惜的孩子。
&他们今天还要上课,多亏了白医生给阿盈安排了学校,一切都很顺利。&穆媄回答。
&你没跟他们提今天要见我吧?&林夏紧张地问。
&并未提起,不知小夏你有何特殊的用意?&穆媄说话的口气依然不改当初那股幽幽的古意,如今脸上已经没有了病容,更显得端庄贤淑。
&姐姐你不知道圣诞惊喜么?&林夏笑嘻嘻地说,&我们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来采购圣诞礼物啦!&
&圣诞?惊喜?&穆媄微微诧异,&我今日倒是一直听人们讲什么圣诞,不知是哪一位往圣。莫不是大成至圣先师——孔夫子?仿佛孔诞不在这个月份吧?&
&还往圣……&林夏扑哧一笑,&这位圣人叫基督耶稣,上帝的儿子,是外国人的神仙。&
&外国人的神仙?&穆媄更是糊涂了,指了指身后一尊塑像问,&难道就是这位耶稣公?&
林夏回头看向那尊和蔼可亲的雕像,差点笑岔了气:&这不是耶稣公,这是圣诞老公公!&
&那圣诞老公公不是耶稣?可圣诞节是纪念耶稣诞生的对不对?&穆媄皱眉。
&额……&林夏有种今天选错人的预感,&这个问题你可以回头去百度一下,或者问问白起。&
&那圣诞节究竟是做什么的?&
&圣诞节嘛!就是家人们围在装饰得漂漂亮亮的圣诞树前吃大餐,喝蛋奶酒,在檞寄生下和心爱的人接吻,还要给大家都准备惊喜的礼物……&林夏把自己能记住的关于西方圣诞的传统全都告诉了穆媄——其实这也是她最近才从网上查来的。
&哦!我明白了!&穆媄恍然大悟,&和春节一样,都是合家团聚的节日,对不对?&
&正解!&林夏打了个响指。
&那究竟需要我做些什么?&
&那当然是要办一场圣诞派对啦!&林夏兴奋地说,&其实就是想请你帮我选一些装饰的材料还有给大家挑礼物啦,看看阿秀和阿盈都喜欢什么东西,还有什么我们家的阿离和几个最近认识的朋友,到时候顺便也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没有白医生的么?&
&他?&林夏一提白起就来气,&他非说什么圣诞节是个什么被曲解了含义的东西,诱导大众消费什么的……反正都是我听不懂的话,我管他呢!&
&哦——&穆媄拉了个长音,&檞寄生之下的爱情之吻该怎么办?&
&姐姐,我发现你学坏了!&
&何出此言?&
&因为你笑得就像一个媒婆那样不怀好意!&
虽然林夏今天只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但还是淘到了不少礼物,给阿秀的糖果,给阿盈的新布偶,给阿离的耳机,和穆媄也提前互送了圣诞礼物——两支丝芙兰的唇膏,顺便又买了几盒黑泥面膜算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基本上就要把最近兼职赚的钱花光了。
虽然各自活的时代相距有些远,但女人们对于有些东西的审美始终都不曾改变过。穆媄一直笑吟吟地陪着林夏,倒也能给林夏提出很有用的建议,不过她自己仿佛对于购物没什么兴趣。
直到走到一个不起眼的橱窗前,穆媄忽然停下了,拉住了林夏。
&看到了喜欢的东西啦?&林夏倒是真心想让她改变一下穿衣服的风格,这么漂亮的脸,总穿着那么一身旗袍真有点暴疹天物。在她想来,漂亮女人穿漂亮衣服、漂亮鞋子,用漂亮的包包,那就像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天经地义。
&来看看这个。&穆媄目光柔和。
林夏打眼一看,橱窗里静静地躺着一只古董打火机,并不像现在烂大街的zippo那样矮胖矮胖的,修长的线条透着一种古典的美感,银质外壳有些旧了,隔着橱窗还能依稀看到氧化的痕迹,就像一只脚步优雅的猫留下的足迹。
她抬头看了看店名,这是一家古董寄售店。这只打火机背后也应该有很多的故事吧?试想它从前的主人,有可能是一位苏格兰古堡中的绅士,在阴冷的雨夜中对着窗外摇摆的橡树,拿起它,点燃一支雪茄,再配上一杯纯麦的威士忌,那点点火光便是整座荒原上唯一的信标,孤独而沧桑,就像最初的火种。
&是不是和白起医生很配?&穆媄在林夏身后问。
林夏没想到怎么回答,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要不要买给他呢?&
&天啊!&林夏看了眼标签,&一个旧打火机卖两千多,这是要疯了么?!&
&千金易得,一物难求。&穆媄淡淡地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应该是最简单的问题了。&
姐姐,你说得倒是轻巧!你们家被土豪陈金发重新装修之后,开始大搞旅游业,当然不缺钱花!我可是为了这次圣诞派对做了两份兼职啊!
可她没想到,穆媄已经开始掏钱包了……
&就当是我报答小夏你恩情的吧,回头你在转送给白起医生,怎么样?&
&还是算了吧!他也不会领这份情!&林夏想起白起那张脸愤愤地说,&昨天晚上还嘲笑我要办圣诞派对这件事呢!&
&真的不用么?&
&嗯!&林夏斩铁截钉地点头。
&可惜呀,一件好礼物,最能表现一个人的心愿呢。&穆媄遗憾地说。
&心意这词用在这里太过了,那家伙根本就不懂!&林夏撇了撇嘴看了看时间,&今天先这样吧,东西也采购得差不多了,后面还有安排我随时通知姐姐。&
&小夏你要是还有时间,我们去喝个咖啡如何?我最近经常去玲珑大人的咖啡馆里坐一坐。咖啡虽不如茶一般淡薄清爽,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玲珑啊?&林夏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就有些别扭,穆媄和玲珑倒是因为阿盈的缘故混得很熟,&我就不去了,一会还有个兼职要做。&
&还有兼职?&穆媄扑哧一笑,&像刚才那个一样有趣么?&
&比这有趣多了!&林夏的目光在天井里寻摸了一圈儿,指着一张海报说,&就是那个!&
穆媄聚拢目光看去,一字一句念道:&音乐剧《悲惨世界》,平安夜盛大开幕……小夏你终于要演出啦?我能去欣赏么?&
&能,没问题,全包在我身上!用你们以前的话说,咱可是角儿!票的事情全包在我身上!&
&那我就期待你的精彩演出喽!&就连穆媄这样端淑的女子此时都有些兴奋了。
&没问题,我先走了!&
林夏风风火火地走下扶梯,只留下穆媄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那副巨大的海报。
海报上有一个亭亭玉立的陌生少女,独自站在黑暗舞台上的聚光灯下,目光圣洁如同黎明初现的晨光。
穆媄忽然眉头微微一皱,因为她仿佛从那本该纯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此处由手打组成员
叁 林夏要去的剧院离东方新天地并不远,坐地铁的话只有一站,走路也不过十几分钟。
这是她特意挑选的一份兼职,正好行程上也能赶得及,所以当《悲惨世界》的剧组到他们学校挑选演员的时候,她第一个就报了名。
以林大小姐的个性来说,她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勤奋过,甚至勤奋到了要做两份工作的地步。要不是和白起赌气非得自己张罗一个盛大的圣诞派对,她恨不得每天都窝在床上睡美容觉!
冬天是一个多么适合睡懒觉的季节啊!家里虽然旧了点,好歹暖气烧得火热热的,不像这座阴森森的剧院,每次进去都要打几个冷战才能适应过来。
据说在20世纪,这座剧院也曾经辉煌一时,当时北京城里流行的都是京剧,再洋气一点也不过是话剧,就是所谓的&文明戏&,而这里确实一座专门上演歌剧的剧院!
这座剧院如今还保留着当年的设计,建筑的主体框架基本没有动,外立面都是花岗岩石柱,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在红墙绿瓦的北京城里十分显眼。从那条种满银杏树的步行街走过去,仿佛一下子从古香古色的北京穿越到了奥地利的维也纳。
这个剧院一层便能容纳近千名观众,剩下的两层全都是豪华包厢,贵宾们可以坐在镀金扶手的皮沙发上,一边听着原汁原味的西洋歌剧,一边吸着哈达门香烟,喝着法式咖啡,讲究一些的还会吸雪茄。整个剧院仿佛一座浮在云朵之上的天空之城。
这里有中国最早的升降舞台,还有男女化妆间一共八个,其中两个是专门为男女主角准备的休息室,即使是最近几年才建起来的国家大剧院也不过如此。
可如今一切的荣光都已经远去了,只剩下了一座老旧不堪的剧院。这次平安夜的演出,也是为了振兴这座剧院而特别举办的。
林夏到达剧院的时候,刚刚好到排练时间。她熟稔地跟大厅里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从侧门走进观众席。一般排练的时候观众席不会开灯,舞台上也只有在彩排的阶段才会做灯光合成,现在也只开着几盏场灯。影影绰绰间她看到了台下坐着的人,和她一样,都是剧组的成员。
《悲惨世界》是一出大戏,改编自法国文豪维克多.雨果的长篇史诗小说,是世界四大音乐剧之一,被翻译成二十多个语言的版本在世界各地上演,也是伦敦上西区的地标性戏剧。只要你有机会去伦敦,就能在那里看到这出鸿篇巨制。这是它第一次被翻译成中文,所以制作阵容相当强大,光是演员就有百十号人。
今天是整出戏的最后一次联排,明天就是平安夜的首演了,但此时剧场中却鸦雀无声!所有演员都沉默地坐在观众席里,仿佛这并不是一场演出,而是一场沉重的葬礼。
舞台上整部剧的制作人坐在台边的方桌后面,也是一样眉头紧锁。只有导演一个人背着手在月池里走来走去,那焦虑的样子,让林夏想起了当初沈醉迟到时那位焦急的香港导演。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不语,难不成演出出了问题?可不管气氛再怎么沉重,作为一个女演员,永远都不能放过在导演面前展现自我的机会!
林夏低低清了清嗓子,霸气十足地走到导演面前,如同艳世名伶般自信地笑着问候:&导演好!&
导演被林夏忽然的问好吓了一跳。老头子在英国皇家戏剧本院研究了一辈子的音乐剧,永远都是一身整洁的礼服搭配不同的衬衣和领结,戴着一副半月形的银边眼镜。今天虽然心事重重,但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绅士风度。
&今天也要加油哦!&林夏俏皮地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加油……加油……&老头子一脸困惑,看面前这姑娘气场十足,却怎么也记不得她是剧组里的哪一位。她走向演员们做的区域,倒是说明了一些问题。
&她是哪一位演员,B组的么?&导演低声询问制作人,&这么有气质的女演员,我怎么没什么印象呢?&
每一出戏排练的过程中,重要的角色都会分成AB两组,这样两组演员之间还有一个轮换和替补的机制,即便一个演员出现了意外情况,也能够保证演出的正常进行。而今天制作人也一时糊涂了,B组的重要演员就是那几个,按说自己的记性也不会这么差呀!他也向看了一眼手下专门负责演员的执行制作人,指了指林夏霸气的背影。
执行制作人也皱着下巴摇头,起身看着林夏走下,这才跑过来小声对制作人嘀咕。
&看她坐的位置,应该是上周刚刚替补进来的伴舞群众演员……&
&什么?!&制作人眼角一翻,气得差点笑出来,&一个群演也有这么大的派头?!&
要知道这里坐的可是中国音乐剧界最牛的班底,过个十几年,说不定还能捞上个大师的脑子戴戴。还别说导演,就是那几位主演,除了当红的歌手,就是音乐剧科班出身的老戏骨,在舞台这片领域里,他们积累的名望和荣誉丝毫不亚于影视巨星!
林小姐这么一个小小的群演,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耍这种花枪,也的确闻所未闻了!&这个闷人,真是无趣,也不知你怎么受得了他。&阿朱瞥了眠狼一眼,朱唇微启,撒娇般说,&我今天在商会的郑会长家得到消息,四月初八,商会要在文殊寺做场盛大的法事,届时平江城所有的商人都会来参加,你不想去见见那个人吗?&
我听到这个消息,嘴边浮现出一抹笑意。阿朱与我共享生命,心意相同,她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想法。
我从食盒中拿出一碟从枯树中挖出的虫卵,递给了阿朱。她漂亮的杏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乐不可支地以手捻起白色的虫卵,就这蓬莱春品尝。
窗外明月西斜,淡淡地挂在柳梢,仿佛美人的一抹泪痕。离四月初八,只有三天了!
四月初八,是释迦摩尼的诞辰,因而要以香水沐浴佛身,自汉代以来,便被定为浴佛节。而寺庙中也会举行盛大的浴佛仪式,以及请法师开坛说法,讲经布道,祈求佛祖佛弥天下,消灾解难。
这天文殊寺中人山人海,挤满了平江城中的善男信女,老主持和他的弟子们恭请出的佛祖的金身,在晨光中将商人们捐赠的香水洒在佛像之上。
我夹杂在人群中,遥望着站在大殿最前排的商人们,很快就留意到了一个朴实的身影。他站在商会郑会长的身后,年逾不惑,体态臃肿,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黑。
四月里充满勃勃生气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无法为他平添一丝生气,他夹杂在衣饰华丽的商人中,活似一尊木纳迟钝、毫无生气的绘金泥塑。
&怎么样?看到了你的对手了吗?&我正仔细地打量那奇怪的商人,耳边却响起清朗悦耳的低语。
却见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身穿淡青色长衫,头戴黑色纱冠的青年。他的皮肤透着晶莹的玉色,细长的双眸微微上挑,乍一看活似只狐狸。
而最妙的是,他身上自有一种惑人的风流,远远地有几个妙龄的姑娘正在含羞带笑地望着他。
&好久不见。&我轻咳了两声,对青岚打了个招呼。
&上次我提的建议,你考虑好了吗?&
&我们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为什么?&他很诧异,瞪圆了眼睛,瞳仁是漂亮的金色,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华光。
&因为我还没决定要插手这件事。&
其实我没有能控制住青岚的把握,更不知道他执意要得到驱魔师血液的目的,让如此强大的妖怪进入我的身体,难保他哪天心情不好,会把我拆吃了增添力量。
&你一定逃不开的。&青岚眯着眼,胸有成竹地笑了,宛如一只狡黠的狐狸,&因为我等你这样的驱魔师,已经足足等了一年。&
我盯着他的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给你个提示吧。&青岚垂下头,将唇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平江城中,没有一个驱魔师,你说是为什么呢?&
&除了我之外,这里连一个妖怪都没有。&他的发丝拂在我的脸上,痒痒的令人难过,但他很快就移开了身体。
&想找我的时候,呼唤我的名字即可。&
他清瘦的身影突然消逝,恰似在初夏的青岚之风。而这时我才发现,熙攘的人群早已散去,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庙宇前。
风里飘荡着烛火的香气,大殿后传来柔和低沉的诵经声,法师即将为信众讲述佛法。
&阿朱,继续跟踪那个商人,看他最近跟谁做生意。&我轻轻说了一句,便摇着折扇,离开了文殊寺。
阳光透过菩提树亭亭如盖的枝叶,在地上洒下繁星般美丽的光斑,而在这流动的光影和清风中,传来了一个女人娇媚的应答声。
四月初八之后,暑气渐盛,平江城中鲜花次第开放,雪白的玉兰、鲜红的石榴花,将红墙绿瓦,碧水小楼,都映得如新妆的娇媚娘子,美丽得可以入画。
姑娘们都换上了轻罗长裙,头戴鲜花坐在往来如梭的船上,四月的阳光照在她们粉白的面庞,青青的发梢上,引得路上年轻的小伙子都移不开眼睛。
在这个如诗如画的季节,即便再坚硬的心也会变得柔软。阿朱忙着添置春装,连眠狼这万年寒冰都似在这个暖意融融的初夏融化了。
他望着河道边浣衣女孩们婀娜的身影,黑玉般冷硬的双眸中,终于有了几许温情。此处由手打组成员
“这么说,朱老爷这次请我来,是还有别的事情?”,平江城的明月楼中,我一边品尝着葡萄美酒,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是的。”一位中年人端坐在我的面前,他的脊背挺的笔直,额上汗珠密布,显然心中异常紧张。
他是平江城的香料商人,前几天祖传的舍利失窃,辗转通过朱文浩找到了我,被我在三天中找了回来,本来我不想接这桩生意,可是朱文浩飞鸿传书,跟我一再强调这是积德的事情,而且并不麻烦,何苦便宜了别人。
积德?也不知道驱魔师积德有什么用?
但我还是来了,却是为了平江府的美景,眼下窗外河道交错,小楼林立,辉煌的灯火与天幕中浩瀚星图交相辉映,简直就像是将天上的宫阙搬到了人间。
可是我却不喜欢平江,这里的河水如蛛网般细密繁琐,一栋栋小楼幽深如茂林,那些深街小巷,不为人知的角落,似乎隐藏着某种可怕的、无法言说的存在。
我又喝了几杯酒,葡萄酒在这个朝代价值千金,无论如何不能辜负,屏风后怀抱琵琶的歌女在谈着小调,咿咿呀呀的吴侬软语,唱的却是《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本来是哀怨的诗句,但用平江话唱起来,就像是女儿家撒娇般柔媚。
朱老爷额上的汗更多了,这个黝黑消瘦的中年商人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挥手驱散了弹琴弄曲的歌姬。
明艳奢丽的房间中只剩下我们两人,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在这压抑的气氛中,甚至墙上那幅花开富贵的牡丹图,鲜红的花瓣看起来都有些狰狞刺眼。
“试试这个。”我给朱老爷倒了一杯透瓶香,有时男人们做决定,是需要几杯爽辣的烈酒的。
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又接连喝了几杯,再抬起头时,双目已经染上血色。
“我想求你,帮我杀一个人。”
我咳嗽了几声,春天的风还是有几许寒意,沁入肌肤,令人难过。
“是什么人?”
“一位周姓的商人,我曾经的合作伙伴。”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就在几天前,我们合作运香料的船队遇上海难。我的几艘船全部沉了,他的船却完好无损。幸免于难的伙计告诉我,在出事的那天,海底突然浮现出无数海蛇,它们将船底钻出洞,才导致了沉船。而失去了船上那价值万金的龙涎香,我几乎倾家荡产……”
“海蛇虽然常见,但总不至于会把船底洞穿……” 这令妖怪能力倍增的手段,倒像是出自另一个驱魔师。
“这位周姓商人是一年前来到平江的,谁也不知他从何而来,但是他来了之后势力就不断壮大,有不少商号纷纷倒闭。我开始也以为是那些商人们运气不好,但这次我终于明白,可能有妖魅作祟。”
明月楼中,依旧烛火通明,但景致却与方才截然不同,泼墨般的暗影中,似乎随时都能跳出来一个可怕的怪物。
“所以你想杀了他?”我也无心喝酒,放下酒杯,轻轻的问。
“是!我这辈子都没有做过这样阴狠的事情,但是他跟我无冤无仇,却害我到这步田地,即便堕入地狱我也要搏一搏!”他说着拿出一只精致的象牙小盒,双手捧到我的面前,“我的资金大部分都被拿去抵债了,只有这祖传舍利,是无价之宝,希望能够取那狗贼性名。”
“用不了这么多。”我笑着推开了他的手,又咳嗽了两声,虚弱的说,“再说我又不是出家人,要这舍利有什么用?”
他愣住了,似乎生怕我拒绝。
“不过我会去调查你说的那个商人,如果侥幸事成,希望你能把这舍利捐给平江城的文殊寺,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想不到你虽然年轻,却身怀大义。”朱老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象牙盒妥善收存起来,黝黑的脸膛因激动而变得通红。
我哑然失笑,对着雅阁中那面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镜中映出一个不过二十余岁,眉清目秀的少年的身影。
看来这幅青春永驻的皮囊果然好用,世人总是在乎外貌,谁又有耐心去仔细打量你的心?
于是我装出少年们特有的,颇有朝气的笑容跟朱老爷告别了,刚刚走出雅阁,就有一个身着罗衫的妩媚女人缠了上来。
“这位客人,可要喝酒,我这有新酿的柑橘酒。” 她笑意盈盈地伸出食指,在我单薄的胸口划来划去,“看你是个俊俏郎君,钱可以少算你些。”
“真是可惜,我已经有约了。”我咳嗽了两声,伸手指向花楼中楼梯的方向,只见在那红烛温暖的光辉中,正站着一位身穿黑色纱衣,雪肤花貌的女子。
他的腰以素娟缠住,细得不盈一握,婷婷立在画柱前,宛如一只温润的瓶。而且最妙的是,这个美丽的女子几乎是为夜色而生,烛火的光辉,在她的黑绸长裙和羊脂般的肌肤上游走,明艳不可方物。
女子白了那黑衣艳女一眼,怏怏地离开了。
“死老头子,你又骗人。”阿朱跟我走出了明月楼,娇嗔着伸出手指,在我的额上一点。
花街上灯火辉煌,姑娘们穿的花团锦簇,头戴花冠,在河中泛舟而行,香艳迤逦,花船行处,换来了行人们惊艳的目光。
我跟阿朱的身影映在河水中,一个公子年少,一个艳丽无双,在外人看来,不失为一对璧人儿。
可是这些秉烛夜游,漏夜寻欢的凡人们,永远猜不到在那些倘徉于暗夜中的、可怕的真相。此处由手打组成员
次日午后,我就拿着朱老爷为我准备的荐函,来到了平江府的商会,据他说那位周姓商人跟郑会长走得很近,合作的生意也多半由会长撮合。在递出荐函后,立刻有仆人带我穿过几个月香门,来到了位于园林深处的一个客厅。婢女为我奉上香茗,悄然退下,但是我在开阔的客厅里坐了许久,也没有等来郑会长的身影。客厅后是个精致的园中园,内有假山奇石,绿水潺潺,这园子即便在以园林众多著称的平江城,也是出类拔萃的。春草初生,春风拂面,眼前的绿树红花,叠翠美景像是二八少女明媚的眼波,撩动了我那颗沉寂许久的心,因此半个时辰后,当茶水渐凉之时,我信步走进了那小小的园子。园子里的假山堪称杰作,有的像是西施捧心,有的像是猕猴献桃,衬上别出心裁的紫藤白兰,简直是一处一景。我在院子里流连,不知转了几个圈,只见园中多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樱桃酪和桂花糕,都是我爱吃的甜品。一个身穿水色绸缎长衫,乌发如缎的人坐在八仙桌前,天光云影照在这个人身上,如梦似幻,一时竟分不清是男是女。我立刻止住寻芳问柳的脚步,急忙转身向回走。“等等。”但为时已晚,那人已经出言呼喝,声音清朗动听,显然是个男人。“误闯入公子的花园,真是抱歉,在下这就告辞了。”我朝他鞠了一躬,再次要脚底抹油。“你不是来找人的吗?”他却含笑向我走来,面容娟秀,眉目温润,生得一双细长的笑眼,乍一看就是个谦和的书生,但他举手投足都流露出无尽魅力,衬上他那水色衣裳,如春水般多情,犹如春水般多变。“是的,但是在下找的人,却并不是你。|”我朝他一拱手,任然要走。“可是我一直在等的人,却正是你。”他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快走两步,拦住我的去路,“我叫青岚,你也可以叫我小青。”我可不敢叫他小青,生怕他一不高兴就给我好看,但是青岚却非常客气地邀请我坐在八仙桌前,轻轻地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一个身着粉色襦裙、红色上衣,梳丫髺的少女自花丛中转出来,她长得像极了一朵花,既芬芳又美丽,笑意吟吟地为我们温酒布菜。“这是今年新酿的桃花酒,取桃花的花瓣和蜜酿就而成,最适合春天饮用。”他殷勤地说,像个好客的主人。“还是不饮为妙。”我轻轻地咳嗽着。“为什么?”“因为自从我踏进这个花园,太阳始终停留在那棵柳树的树梢,根本没有西移。”我指着天边一轮红日,轻摇着扇子说。他那双长而薇弯的眼睛上挑着,活似一只狡猾的狐狸,衬上那白得近乎失血的面庞,在静止的阳光下,看起来格外诡异。而那美丽侍女的笑容也像是面具般僵硬,许久没有变化。“眠狼!”我轻轻唤出了一个名字,园林里响起了孤远的狼嚎,仿佛将这锦绣花园衬成了无边旷野。一道乌光闪过,刺向那粉裙侍女的腰间,她连哼都没哼就倒在地上,但是落地的刹那,柔软的躯体却变成了一截花团锦簇的桃枝。身穿黑色绸缎短衫的少年手持乌钢宝剑站在我的身边,他英俊的脸如玄铁般冰冷,整个人带着一种凌厉的、不近人情的坚毅之美。“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青岚却不害怕,他仍然眯着笑眼,定定地看着我,根本无视眠狼的存在,“不就是请你喝个酒吗,大不了不喝就好了,何必生气?”眠狼眼若寒冰,俊脸一沉,身手迅疾如风,毫无预兆地又一剑刺向了这翩翩公子的胸口。但青岚的身影却若一阵风般飘忽而逝,剑气落空,黑衣少年急忙沉下脚步,才稳住了疾冲的身形。周遭的景物在瞬间发生了变化,优美错落的园林消失不见,八仙桌页变成了腐朽的树根,夕阳像是一盏破败的红灯笼,将灭未灭地挂在天边。而我的面前,只有一篇荒芜的空地,以及几棵虬枝错节的老树。青衣长发的书生坐在树枝上,眯着狐狸般的眼看着我。“听说你叫老头子?”一只鸟从树梢间飞过,他长手一伸,便抓住了那可怜的雀儿,放在手中把玩。“是又怎样?”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这荒原紧连着商会的园林,不知为何却并未开辟。“我们合作吧。”他垂下头,摆弄着手里的麻雀,下颚藏在长发中,尖削而小巧。“如何合作?”“你跟我的敌人是一样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可是为了那位奇怪的周老爷而来?”他抬起头,目光灼灼,似乎能看到我的心底。“不,我只是向来拜会一下商会的会长。”这话连我自己都骗不过,但是我不知他的底细,怎么敢轻易交付自己的血肉?“你还不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青岚眯着笑眼,十分有耐心地说,“早晚你会分给我你的血。”他说完松开了手,惊慌的麻雀如箭一般冲上天空。就在这时,残阳敛尽光辉,天仿佛在一瞬间就暗下来。即便已是春天,傍晚的风扔蕴含着残冬的凉意,这个叫青岚的妖怪伸手一点,我的脚下就出现了一条鲜花盛放的道路。我朝他挥手微笑,感谢他送别的美意,倒是眠狼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背负黑剑,板着俊脸跟在我的身后。“皑如山上雪,皎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古来相决绝……”晚风中传来谁低低地吟唱歌曲的声音。我好奇地回过头,只见身后是一片荒芜,黑暗中只余老树的枝丫在风中微颤,哪里还有那青衣书生的影子?后来我还是见到了商会的会长,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三月的春风中,我们依旧坐在我之前来过的客厅中喝茶,可是却再也没有什么别致美丽的院子,厅堂后只有一片荒芜的空地。据郑会长说,那块地原本也打算建成园林,甚至都找好匠人精心规划过,可是不知为什么。每当要破土动土时,总会有怪事发生。不是工具被盗,就是发生工人集体昏睡事件,都是既让人觉得诡异,有令人哭笑不得的恶作剧。大家都猜测这块地里有地仙,所以再也没有打过它的主意,只能任由他荒着。当他这样说时,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胡麻般难过。“可惜了我那块好地,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霸占,如果有人能帮我去了这块心病就好。”在我跟他告别是,他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他完全没有留意,逼着调皮捣蛋的妖怪更可怖的存在——那个在他口中勤勉而谦和,出手阔绰的商人周老爷。当我离开这位于平江府大城上风上水之处的好园子时,已经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商人有了初步的认识。那是一个看起来朴实而敦厚,毫不浮夸的中年人,据说他待人谦和,慷慨大方,无论去哪个商号拜访,都会换来主人的笑脸相迎。当时奇怪的是,他从未邀请过朋友去自己家里做客,有的人甚至连他家在哪里都不清楚。一年下来,他在平江府陆陆续续开了几家店,生意涉及丝绸行、香料行、木材行,并以飞快的速度增加着,而且就像那位朱姓商人所说的那样,跟他合作过的商号,总会因莫名其妙的原因倒闭。有的是店铺被烧,有的是以次充好的货品被莫名其妙地揭发,导致整个商号都受到牵连,还有的是运送货物的船在海中沉没。偏偏这些怪事都是天灾,鲜有人祸,所以没人留意到其中的关键。看起来这是个心思缜密,出手狠辣之人,我不想跟他过早正面交锋,只是派出阿朱去搜集情报。阿朱很快就带来了他的消息,包括他家住在哪里,他最近跟哪些人走动密切。“只好钱,惯于昼伏夜出。”我轻轻念出了绢纸上的墨字,“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爱好吗?比如收集名画美玉之类?”“没有。”阿朱摇了摇头,“简直不像个人,既不喜欢女人,对美食也毫无追求。”“有家属吗?”“据说妻和子都在西京,并不在平江。”“简直不像个真人啊。”我长叹口气,在灯下连连摇头,“甚至连弱点都没有。”不过还好我有足够多的时间,等他卤煮破绽,只要是人,就不会毫无可乘之机。于是我在平江凭了一处临水而建的偏僻小楼住了下来,将平江城星罗棋布的河道道路摸得一清二处。对一个猎人来说,比捕猎的一瞬更重要的,是了解猎物的生存环境,掌握丛林的呼吸。月亮的影子圆了又缺,当天空中的月盈成了一弯玉钩之时,阿朱婀娜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窗边。彼时我跟眠狼正在喝一壶新得的蓬莱春,配上炙好的小羊腿,堪称良宵。当然,如果我的酒伴不是个闷葫芦就更好了。眠狼虽然是个俊美少年,但不知他是哪根筋不对,永远都耸拉着脸,冷得像一块万年玄冰。“老头子,你居然如此悠闲。”相比之下阿朱就好多了,她笑眯眯地向我走来,毫不客气夺过我手中的酒杯,喝光了浓香的琼浆。“三月暮,花落更情浓。长空皓月,美酒怎堪负?”我笑嘻嘻地吟着蹙脚的诗,作势又敬了她一杯。“那你还想不想听听有趣的事情?”“有什么有趣的事?”我好奇地问。眠狼见我跟阿朱有话说,识趣地站起身,拿着他的乌钢宝剑走下了小楼。此处手打由手打组成员
“这个闷人,真是无趣,也不知你怎么受得了他。”阿朱瞥了眠狼一眼,朱唇微启,撒娇般说,“我今天在商会的郑会长家得到消息,四月初八,商会要在文殊寺做场盛大的法事,届时平江城所有的商人都会来参加,你不想去见见那个人吗?”我听到这个消息,嘴边浮现出一抹笑意。阿朱与我共享生命,心意相同,她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想法。我从食盒中拿出一碟从枯树中挖出的虫卵,递给了阿朱。她漂亮的杏眼中迸发出兴奋的光芒,乐不可支地以手捻起白色的虫卵,就这蓬莱春品尝。窗外明月西斜,淡淡地挂在柳梢,仿佛美人的一抹泪痕。离四月初八,只有三天了!四月初八,是释迦摩尼的诞辰,因而要以香水沐浴佛身,自汉代以来,便被定为浴佛节。而寺庙中也会举行盛大的浴佛仪式,以及请法师开坛说法,讲经布道,祈求佛祖佛弥天下,消灾解难。这天文殊寺中人山人海,挤满了平江城中的善男信女,老主持和他的弟子们恭请出的佛祖的金身,在晨光中将商人们捐赠的香水洒在佛像之上。我夹杂在人群中,遥望着站在大殿最前排的商人们,很快就留意到了一个朴实的身影。他站在商会郑会长的身后,年逾不惑,体态臃肿,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黑。四月里充满勃勃生气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无法为他平添一丝生气,他夹杂在衣饰华丽的商人中,活似一尊木纳迟钝、毫无生气的绘金泥塑。“怎么样?看到了你的对手了吗?”我正仔细地打量那奇怪的商人,耳边却响起清朗悦耳的低语。却见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身穿淡青色长衫,头戴黑色纱冠的青年。他的皮肤透着晶莹的玉色,细长的双眸微微上挑,乍一看活似只狐狸。而最妙的是,他身上自有一种惑人的风流,远远地有几个妙龄的姑娘正在含羞带笑地望着他。“好久不见。”我轻咳了两声,对青岚打了个招呼。“上次我提的建议,你考虑好了吗?”“我们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他很诧异,瞪圆了眼睛,瞳仁是漂亮的金色,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华光。“因为我还没决定要插手这件事。”其实我没有能控制住青岚的把握,更不知道他执意要得到驱魔师血液的目的,让如此强大的妖怪进入我的身体,难保他哪天心情不好,会把我拆吃了增添力量。“你一定逃不开的。”青岚眯着眼,胸有成竹地笑了,宛如一只狡黠的狐狸,“因为我等你这样的驱魔师,已经足足等了一年。”我盯着他的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给你个提示吧。”青岚垂下头,将唇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地说,“平江城中,没有一个驱魔师,你说是为什么呢?”“除了我之外,这里连一个妖怪都没有。”他的发丝拂在我的脸上,痒痒的令人难过,但他很快就移开了身体。“想找我的时候,呼唤我的名字即可。”他清瘦的身影突然消逝,恰似在初夏的青岚之风。而这时我才发现,熙攘的人群早已散去,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庙宇前。风里飘荡着烛火的香气,大殿后传来柔和低沉的诵经声,法师即将为信众讲述佛法。“阿朱,继续跟踪那个商人,看他最近跟谁做生意。”我轻轻说了一句,便摇着折扇,离开了文殊寺。阳光透过菩提树亭亭如盖的枝叶,在地上洒下繁星般美丽的光斑,而在这流动的光影和清风中,传来了一个女人娇媚的应答声。四月初八之后,暑气渐盛,平江城中鲜花次第开放,雪白的玉兰、鲜红的石榴花,将红墙绿瓦,碧水小楼,都映得如新妆的娇媚娘子,美丽得可以入画。姑娘们都换上了轻罗长裙,头戴鲜花坐在往来如梭的船上,四月的阳光照在她们粉白的面庞,青青的发梢上,引得路上年轻的小伙子都移不开眼睛。在这个如诗如画的季节,即便再坚硬的心也会变得柔软。阿朱忙着添置春装,连眠狼这万年寒冰都似在这个暖意融融的初夏融化了。他望着河道边浣衣女孩们婀娜的身影,黑玉般冷硬的双眸中,终于有了几许温情。但是我却并没有闲着,每天轻摇折扇,像个浪荡公子般在花街上走一走,瓦肆里转一转,更会去茶舍中听上了年纪的说书人讲平江城一年来的怪事。这些鱼龙混杂之地,最不缺的就是最新的消息。纷至的信息如雪片般飞来,各家商号的老板都在叹息今年的生意并不好做,年初制定好的计划,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执行。他们找不出原因,只能说流年不利,或许挺过今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若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日沟头水。蹀躞御沟上,沟水东西流……”这晚我正在一边饮酒,一边查看手中众多的情报,窗外突然飘来了清朗的歌声。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唱的又是那首《白头吟》,我的脸顿时一僵。还没等我放下酒杯,小楼的花窗就被一股清风吹开,一个长身玉面,乌发如墨的男人坐在了窗沿上。与半月前不同,今天的他穿了件应季的嫩柳色长衫,衣领和衣襟处还绣着两枝青翠的细柳,配上那细长的眉眼和敷粉般的面,活脱脱就是个翩翩公子。然而这文雅公子伸手朝我一点,我的酒杯中骤然绽放出了一枝含着露水的芙蓉,花瓣在初夏的晚风中轻颤,栩栩如生。
“青岚,玩这种把戏有意思吗?”我放下白玉瓷杯,白了他一眼。“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需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并不理我,仍然唱着婉转的歌,像是一只在春天孤独啼叫的黄莺、而随着他的吟唱,幻想还在不断增加,芙蕖开满了我布置简陋的房间,荷叶蔓延到了棚顶,我倒出一杯酒,装着杏花白的酒坛中,竟然有几尾金红色的小雨游弋不停。“我可不想跟个变戏法的合作。”我不耐烦地说,“如果你只会这个,那你还是待在园子里自娱自乐吧。”“何必这么认真。”他朝空中打了个响指,幻想尽数消失,小楼中只剩下孤灯明月,和我阑珊的形影,“我会的当然不止这些,你听过矛跟盾的故事吗?我就是那种既有矛,又有盾的人。”这个家伙说话绕来绕去,显然心意不诚,我没有理他,提起毛笔,沾满浓墨,在一个日期上勾了重重的一笔。“呦,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很聪明。”青岚随风而动,似乎脚不沾地就来到了我的桌前,“那姓周的最近就在忙这一桩生意,看样子事情的关键也就在这前后几天。”正如他所说,我一直在留意周老爷的行踪,而他与平江府著名的丝绸铺锦绣春合作,要赶制一批上好绸缎,送往京城。而队伍的启程之日,正在四月十五这天,皇历上写着诸事大吉的好日子。“我们合作吧,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他的。”青岚突然搂住我的脖颈,像是孩子般撒起了娇,“好不好嘛?”他一个大男人,摆出这样的姿势,简直令人肉麻。“眠狼!”我在纸上勾勾点点,画出了这其中可能出纰漏的环节,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唤出了一个名字。陋室中风声大动,烛光纷乱,墨纸飞扬,身穿黑色丝绸衬衫的眠狼手持玄剑骤然现身,剑尖离青岚白皙挺翘的鼻尖不过寸许。“只是容易发脾气。”青岚抱怨一声,身影一转,已经化入清风,像是一缕柳色烟云般消失,“过几天再见!”风中还传来他不羁的声音。我把被封吹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整理好,连连叹息摇头,只希望再也不要见到这个爱恶作剧的家伙。但是生活并不是话本,往往事与愿违,很快我们就再见了。天上的月亮缺了又圆,水中的月影破了又聚。四月十五那天很快就要到了,阿朱跟我依偎着坐在一艘小舟上,小舟沿河停靠,紧挨着锦绣春位于平江大城下游的仓库。我支起了舟上的乌篷,遮住了我们的身影,即便有人留意,也只会以为是一对亲热偷情的男女。“你觉得他今天会来吗?”月朗星稀,阿朱将白嫩的双足伸进水中乘凉,好奇地问我。“如果是我,就一定会。”这是一石二鸟的时机,只要早在装车之前,偷换掉锦绣春的货物,不但可以砸了这家老字号的招牌,更能跟京城的商人推销自己的货物,他怎能错过如此天赐良机?天上激进圆满的月影渐渐西斜,寅时过后,瓦斯勾栏尽数关门歇业,直至黎明之前,是整个平江城一天中难得安静的时刻。星月争辉的夏夜,骤然间变得如死寂般沉静,偌大的城市,像是被装进了一只光芒闪烁的珠宝匣中,只有虫鸣许许,在熏风中回荡。不知过了多久,乌云遮住月辉,而在这如水墨晕染的黑暗中,一片比夜色更浓郁的黑影,出现在了仓库前。住在前厅的守门人陷入酣睡,那影子像是流动的水,缓缓顺着紧缩的大门流了进去。清凉的夜风中送来了一丝离奇的香气,却并不是雅士和女子惯用的熏香,而更接近庙里的烛火气息。我朝阿朱使了个眼色,妩媚漂亮的她指尖弹出几缕蛛丝,缠住了岸边垂柳,身子一荡便轻飘飘地从乌篷船上落到了仓库的房顶。借着阿朱的双眼,我看到了那片黑影的真相,那是无数蚂蚁组成的阴云,它们蜂拥着冲进仓库中,啃噬着库房中价值不菲的绫罗。阿朱娇俏的面庞上立刻现出喜悦的神色,她从房顶倒悬而下,顺手就从门上抓起一只拇指肚大小的蚂蚁塞入了口中。“不要……”我连忙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蚁群受到攻击,突然暴起,宛如黑色的海浪般从仓库中涌了出来,直袭向阿朱丰盈美丽的身体。她发出一声娇呼,藕臂上已经覆满蚂蚁。我眼睛吃痛,急忙唤回阿朱,阿朱的身影在半空中一荡,如夜雾般消散在风中。但是事情并未到此为止,那些蚂蚁听到了我的声音,居然掉头就向我藏身的小舟扑来。还好阿朱伤得不重,我的眼睛并无大碍,只见蚁群在岸边聚集,一时半会儿无法渡河。“眠狼!”我朝风中呼唤,眠狼的身影出现在仓库前,他与我心意相通,立刻明白我的指示,一拳击碎了守门人所在的陋室,拿起窗前的煤油灯,将煤油洒在仓库前,放了一把火。火光冲天,惊扰了熟睡的守卫和周围的邻居,有几名腿快的已经拎了木桶来提水救火。这情景让我的嘴边浮现一丝笑意,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呈现在我面前的是噩梦般的景象,蚁群无法渡河,居然列成了一堵两人多高的蚁墙,铺天盖地般向我砸来。我连思考都来不及,转身就跳入了河中。冰冷的河水将我吞噬,直至没顶,我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遇到的会是如此难缠的对手。而且蚂蚁闻到了驱魔师的血液香气,近乎疯狂地钻进了水里。眼见成千上万只黑蚁顺水缠上了我的衣襟,我急忙挥手赶走它们,可是仓皇之中却接连灌了几口水。即使再厉害的妖怪,在水中也施展不开,眠狼?阿朱?熊男?手下们的脸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却没有一个能解我此时之困。“想找我的时候,呼唤我的名字即可!”在幽深黑暗的河水中,耳边仿佛响起了一个轻柔舒缓的声音。“青岚!”在深水中,我勉强做了一个口型,这声呼唤耗尽了我仅有的力气,几串气泡从我的口中溢出,如脱笼的飞鸟般,翩跹飘向河面。几乎在气泡于河面上裂开的同时,一股暗潮从水底涌起,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而易举地冲走了我身上的蚂蚁。接着又一股水流涌动,托着我的背,飞快地将我送出了水面。而当我露出水面的刹那,阿朱便已现身,银丝一晃便缠住了我的腰,几个起落就带我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这一串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令人目眩神迷,当我被阿朱带到空中的一瞬,在忙于救火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一个长相敦厚的中年男人。他身穿靛色锦袍,正仰着头,双目满含怨毒,似乎有一双毒如蛇蝎的眼,如影随形般黏在我的身上。青岚助我解困后,更加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当我从长梦中醒来时,见到的就是他跟眠狼争风吃醋的情景。眠狼背脊笔直地端坐在我的身边,守卫我的安全,而青岚每次觍着脸要凑过来,都被眠狼以长剑逼走。三来两去,两人一言不发地就在我本就简陋的房间中打了起来,不是剑气驱赶了风,就是风压倒了剑气,弄的屋子里桌椅皆翻,一片狼藉。“够了!”我被他们吵得头痛欲裂,熊男立刻随着我的怒气登场,他一出现,高大如神魔的身躯骤然将狭小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此处手打由手打组成员
一站在夕镜前的少女,对着一片混沌说:“父神,我很迷茫。”声音传来,有男声,亦有女声。“你终究还是要这样做吗?”“是,我难解心头迷茫。”“罢了,这也是你的劫数,那便去吧。”
二李水第一次把河伯府里里外外逛了个遍。其实他是想去找衣服的。他之前被神光劈成了两半,后来才发现衣服后面裂了好大一个口子,整个背都露在外面,看起来相当凉快,连河伯也说有伤风化,让他自己补一补。补一补?这说的是人话吗?他要是会缝缝补补,还称得上是高山门第一纨绔吗?过去横行霸道以欺负门人为乐的李水,现在拿起绣衣针贤惠地补自己的衣服……这听起来像话吗?不成,不成,这可不能忍。李水硬是裸了三天背,本以为河伯看见,会难得地动一下恻隐之心,给他变一件衣服出来,可河伯竟然失踪了。李水咬咬牙又多裸了一天,河伯还是没有回来。尽管府里也没什么人,但这样半裸着身子也不是个事,李水只得在河伯府中上上下下地翻找着能够蔽体的衣物。 哎……师父父,河伯府可真小啊。按照河伯的说辞,神明根本不需要很大的住所,后面又略了“心之所在,便是神明所在”之类大概几千字的说教。李水随手拨了根海草叼在嘴里,半打着哈欠好不容易听完了河伯的说教。听完最后一句,李水心想,废什么话,不就是穷吗?当时河伯说,要是再让他听到这样的话,就把李水拆成十份送给小鱼小蟹们加餐。如今,李水逛完了河伯府,终于知道自己错了。河伯这怎么能算穷,太抬举他了,这是穷得连裤衩都快掉了吧?整个河伯府里最大的一间房,也是唯一一间点满了夜明珠的房,里面供的是河伯心头之好——两株分别名为小红和小翠的珊瑚。供珊瑚倒不算奇异,但华丽宽敞的房间里,只有两株珊瑚,周围空无一物,这就是显得相当诡异了。不光如此,剩下的三四间大房,也都只摆着小水、小花等各种珊瑚,只是没那么受宠,基本上是四五个挤在一间。说挤也不适合,毕竟比较起来,这些珊瑚的房间可比他李水的房间足足大出一大半来,向来也是让人心情沉重。人,哦不,水鬼的待遇竟还不如珊瑚。但如果和河伯的房间比起来,这都不算个室。——河伯住的能叫房吗?门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椅子。是的,就是门打开,里面刚好卡着一张椅子,半点转身的余地都没有。李水本来以为里面还会有什么机关密室,就坐在那张椅子上,伸手在三面墙面上摸了摸,发现那些还真的全是墙壁,半点猫腻都没有。李水想了想,觉得神明就是不一样,连觉都不能睡,人生还有什么乐趣?不过椅子上还是有一套河伯的衣服,他挤满穿了起来,衣服太大,从右肩滑了下去,露出一大片胸口,衣服也拖在身后……但总比露背好。 走遍了河伯府之后,李水顿时有些愧疚,河伯活的好生艰难,而自己竟然还抢占了他一间不太小的房间。这样想怎么有种罪孽深重的愧疚感呢?眼下也不知道河伯去了哪里,不如去帮他做点什么。这么一想,李水想起河伯每日的大半时间都花在依次擦洗珊瑚上,于是顺手那期一块绢帕,就要给小红擦脸……等一下……手里这块绢帕,为何材质如此顺滑细腻?这舒爽的质地……这微凉的触感……莫不是……传说中的冰丝缎?李水大骇。一个连床都睡不起的神明,竟然用价值连城的冰丝缎擦珊瑚……师父父……这河伯到底算有钱还是没钱?再仔细看看,小红身下垫着的,竟然是整块玛瑙雕琢而成的底座,通体泛着红光,怪不得衬得小红如此娇艳。再看小翠,身下竟然是绿宝石……还知道颜色要合衬哦……地上铺的是奢侈之极的白熊毛皮软垫。李水越看心情越沉重。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河伯哪里是没钱,分明就是任性!暴殄天物!骄奢淫逸!丧尽天良!可恶,这些珊瑚也太好命了吧,被河伯当祖宗一样供着,还天天享受神明的洗澡服务……他不是眼红它们可以有神明帮忙洗澡,他只是有种被遗忘在角落的填房丫头的代入感……这么想着,擦拭着小红的手不小心就用力过猛了。“咔嚓——”李水手下没分寸,硬生生掰下了一截小红的枝丫。李水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脑门上的冷汗如潮水一般涌出来,忍不住大吼:“这下死定了!!!”“你死定了!!!”“……”李水很茫然,声音为什么会有两重?难道河伯回来了!李水猛地一回头,就见一个长发姑娘站在他身后,此刻正俯着身子看他。该如何形容这张脸呢?李水耳边仿佛唱起了“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歌谣,只觉得她美得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层层叠叠、晶莹剔透,简直就是仙女下凡……突然仙女仰天大笑道:“好眼光,我还真是个神女,长得美,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有没有被我迷住?”……这让人怎么接话,到底会不会聊天啊?而且她好像可以听到别人的腹诽吧?仙女说:“是的,我可以听到你腹诽,你有没有觉得这样很方便啊?你都不用开口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善解人意啊有没有?”此处手打由
善解人意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啊美女姐姐。而且偷听别人的心声,就跟偷看别人洗澡一样,是很没礼貌的事欸。仙女耸耸肩:“有什么关系,反正你都被河伯玩了那么久,让我玩一下也没差啊。”等一下,这话好像不对啊?没脸没皮到这种程度的美女,李水也不知道该从何欣赏了,于是抱拳问道:“敢问英雄大名?”仙女盈盈一笑,猛地撩起头发,叉着腰喊道:“叫我宓爷就行了。”“……爷?”“嗯,乖,给爷唱个小曲儿乐乐!”李水掩面而泣。师父父,世道艰难……人心不古……神明一个比一个变态,徒儿好想回家啊。 宓爷当然不是她的真名,她大名为宓姬,小名“大宓宓心肝宝贝”,全天界只有她妈会这么叫她。虽然是天神之女,但她一把年纪了还没嫁出去,也无人敢问津,故也没有封地。嫁不出去当然不是因为丑,宓姬也算是天界闻名的美人儿,当初诸多男神群起而追之,结果非但没有搞定这个美人儿,反而成了把酒言欢的好兄弟,大家也终于发现了她是如此的爷们儿,于是人送外号“宓爷”。宓爷一生有两大嗜好,除了喝酒就是调戏美人,美人不分性别,只要长的好看就行……简单来说,她就是个十足的颜控。就比如面前的这个……男孩,虽然瘦弱了一些还没长开,看起来也不太聪慧,穿着一件大得出奇的衣服,好象轻轻一拽就会完全掉下来……但这张脸蛋还真是不赖,这种级别的美貌要是放在人间,也算是出类拔萃了吧?看,又来了,这种吹下眼眸的样子我见犹怜,太容易勾起人的恋爱之心了,难不成是君王枕边欢的那种?宓爷脑补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拍了拍李水的肩,说道:“你把小红弄疼了,河伯不会放过你的。”李水愕然:“你也认识小红?”“怎么可能不认识,整个天界都认识小红。”“为什么这么有名?”“因为河伯去哪里都带着它啊。”说了半天,相较下来,还是河伯更加变态一点。李水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下巴一凉,再一看,宓爷手里拿着一把把手上镶满了宝石的匕首,挑起了他的下巴,用市井流氓的口气,挑着眉说:“小美人,从了爷吧?只要从了大爷我,河伯不敢拿你怎么样的,最多把你分成两块。”分成两块也够呛了好吗?师父父,我收回前言,还是这位女神明比较变态。 李水后退一步,捂着胸口:“这位女侠,请问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宓爷合掌道:“哦对,差点忘记了,我是来杀河伯的。” 三宓爷长到了三百岁,还未出嫁,在天界也算是大龄剩女了。不过像她这样风一般的女子,自然是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每天照样与一干狐朋狗友寻欢作乐,最爱做的事情之一,就是下凡人间。对于宓爷这样的原生神而言,下人间是最流行的消遣,大家身为神明,无欲无求久了也会无聊,所以他们经常到人间去找找乐子。江南的烟花三月,当真是好时节。这天,宓爷就穿上了男装跟着仓颉一同下了人间。仓颉是天界史官,长相英俊,手里还有一本自制的花名册,详细地绘制了天界和人间的百美图。为了这本花名册他耗费了大量心血,导致他对本职工作懈怠得厉害,之前几百年里都用绳结的方式记录历史,但他经常忘记每一个结代表的意思,所以这几百年的历史也就“理所当然”地不可考了。幸运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要追究他的责任,所以他就以极大的热情与宓爷一同投入了调戏美人的事业中不可自拔。两神共支一条小船,又邀两名美人,于湖上一览大好风光。莺莺楼的小黄鹂模样是顶娇俏的,脸上有两个梨涡,笑起来甜得好像是渗着果香的糖果子,身上穿着最挑人的橙衣,身段还是一等一的好。喜鹊却是最懂人心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摸上宓爷的脖颈,小声说:“这位爷怎么长的比女娃还标致啊?”声音软糯可人,听得人浑身发酥。宓爷一把将她揽入怀里:“真会说话,再给爷跳个舞就更好了,爷给重赏。”喜鹊拉起她就要翩翩起舞,偏偏这时候有人突然高呼救命,好生煞风景。宓爷往那儿一看,只见那人叫的更大声了。“救命啊!有人沉湖啦!”宓爷霸气地扫了仓颉一眼,仓颉心领神会,连连摆手:“我不会水,一下水就直接沉底,一了百了。”小黄鹂和喜鹊一同掩面笑了:“爷你好没用啊。”“就是,”宓爷嫌弃道,“水都不会,你还会什么?”仓颉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我可以为宓爷把风呀。”救命声越来越大了。宓爷潇洒地一仰头:“好吧,让你们领略一下我下水的英姿。”“扑通”一下,宓爷下水了。周围一片叫好声。然后大家再没见她起来。小黄鹂和喜鹊担心地看向仓颉:“那位爷没事吧?”“死不了死不了,”仓颉一举酒壶道,“可能已经漂到下游去了,来来来,我们继续喝。” 宓爷其实也不会水,她只是太好面子,不想让姑娘看不上。但是真的跳了水之后,她才发现水这个东西好像……真的不容易会……她尝试着蹬了几下腿,结果却在水里原地打转,越来越晕。落水的人近在咫尺,她却怎么都过不去,无奈之下直接用神力将落水的人给推上了岸,自己却不断往下沉。两旁越来越暗,偶有光亮,也只是斑斑驳驳的绿光。青青绿绿中,她竟看见了一处屋檐的尖角,上面雕着一直张牙舞爪的螃蟹……屋檐上为什么会雕螃蟹?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何有屋檐?她攀着屋檐往下,突然看见屋檐下竟然还有一个人,虽然只看得到侧脸,却令她精神为之一振。好美!仓颉说过,他旧时曾见过传闻中的巫山神女,只是远远一眺,那画面从此便如镌刻在记忆中一般再难忘怀,凡夫俗子的言语已经无法形容那种容颜,只觉得自己如蝼蚁一般丑陋不堪,不得接近。她那时觉得仓颉说得太夸张了,天界人间,美人不计其数,她好歹也算阅人无数,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但此刻她却久久说不出话来。这大约就是所谓的惊为天人了。 他回过头来,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冷淡,仿佛天生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一双水眸,仿佛琉璃一般剔透。他微微抿唇道:“你有事吗?”此处手打由手打组成员
宓爷环顾四周,水底、府邸,再看那人,鱼耳、水瞳、蓝衣,顿时懂了:“你就是那个新上任的河伯吗?”“是。”“你叫什么名字?”“河伯。”“我不是问你的神名,我问的是你原本的名字。”“忘记了。”宓爷从屋檐上跳下来,伸手就要抓河伯的领口,却被河伯一个闪身避开了,她又抓,河伯又再后退了一步。宓爷大笑起来:“我在天界还从未遇过如此避我如蛇蝎的神明,你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独特。”河伯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这位神明请自重。”宓爷乐坏了:“自重?我真的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连父神都已经放弃我了,只对我说‘开心就好’,你好有意思啊!”河伯并不看她,只是说:”没事就快走吧,我还要打扫河域。”“打扫河域?这也属于河伯的职责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条?”宓爷走了两步,好奇道,“明明很干净啊,难道你是个洁癖?”河伯显然失去了耐心,直接下了逐客令:“麻烦您快走好吗?”“我不走,”宓爷趁着河伯不备,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往下狠狠一拽,顺手挑起他的下巴,邪魅一笑,“我决定追你了,美人儿!”被人挑起了下巴的河伯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地说:“放手。”“咦?”宓爷奇道,“被我宓爷这么调戏还如此冷静的,你可是从古至今第一个,你不觉得我很好看吗?”这么说着,宓爷放开他,一个挥手,身上的男装一下就变成了仙气飘飘的月白华袍,衬得她肤白貌美,体态优雅——她还转了个圈。河伯一下子退后了一大步,诚恳地说道:“要点儿脸。” 河伯本以为宓爷只是好玩而已,却没有想到宓爷如此养尊处优的女神竟当真赖在他这里不肯走了。无论他走到哪里,她都阴魂不散地跟着。河伯捡起河底的树枝扔上岸,她就蹲在边上,笑着说:“洁癖没什么的,我不嫌弃你,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陪着你一块儿捡!”河伯从房中抱出小红,她就蹲在边上,笑着问:“你喜欢珊瑚吗?我宫中有一株特别大的,父神说是东海唯一一株七色珊瑚,我把它送给你怎么样?”河伯拿出布来细细擦拭着小红,她就蹲在边上,笑着说:“你是有恋物癖吗?一个人呆在河里的确是会比较无聊,不过你放心吧,以后我会陪你聊天的。”河伯指导小鱼小蟹去附近的河域觅食,她就蹲在边上,笑着问:“我还以为河神的工作很清闲呢,没想到那么琐碎啊,回头我跟父神说让他也封我作河神,陪你一块儿干活。”河伯有点受不住了,走到宓爷边上,问道:“能闲会儿嘴吗?”宓爷摇头:“我的经验告诉我,追美人就是要多说,多做。”河伯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宓爷打了个哈欠:“想你嫁我呗。”河伯又重复了一遍:“你要点儿脸。”宓爷掰着手指说:“我的经验还告诉我,追美人最重要的三个素质就是坚持、不要脸和坚持不要脸。”河伯说:“无论你怎么坚持不要脸,我也不会搭理你的。”宓爷悟了:“冰山美人!有挑战!我喜欢!”河伯扭头就走:“早点回去,不要碍着我打扫。”宓爷直接耍无赖:“那我不走了,我要用行动融化你冰冷的心!”“......”这样的女神,任性也是难免的,河伯思前想后,决定晾她几天不管,也许等她无聊了,自然就会走的。哪知道这位女神的毅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十天半个月过去了,也不见她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和一干小鱼小蟹混熟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成日指使它们来来去去的。知道某日,河伯推开大门,发现那些小鱼小蟹竟然在门口排成了两个大字。——“嫁我。”河伯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又一日,河伯发现门口有不少鲜花在游走。原来那些小鱼小蟹都被绑上了各色鲜花,在门前各种搔首弄姿。河伯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再后来,河伯出门的时候,看到浑身装点着各色宝石的小红。小红的身后站着位女神,女神的手里拿着一柄匕首,匕首正抵着小红的身躯。宓爷说:“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吗?”河伯看了一眼,说道:“神器。”“对,我的神器叫忘川,极为锋利,一划拉就是一个口子,”宓爷说,“我承认我这个手段有点卑鄙,但我没办法了,泡美人我还从来没失手过,我不能让自己的不败战绩毁在你手里,回头我可没法和朋友说啊——你到底从不从?”“不要胡闹了,”事关小红,河伯无法置之不理,于是劝道:“你纡尊降贵来我这里,倘若被你父神知道了怎么办?”宓爷眨眨眼道:“他才不管我呢,他忙得很,从小到大,我见过他的次数大概比你们还少呢。”河伯说:“那你也不能这么作弄我。”“我没有作弄你,”宓爷抛了个媚眼,“我当真喜欢你。”“是是,”河伯说:“你也当真喜欢过很多人。”宓爷来了兴致:“你听说过我?”河伯说:“你的花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宓爷摇摇头,轻笑道:“你别信那些有的没的,只要信我就行......”河伯打断她:“玩腻了就早些回去吧,听说你母神找你很久了。” 翌日,宓爷果真回去了。河伯以为终于得了几日清闲,结果转天就收到了一株周身泛着紫光的珊瑚,上面还挂了个木牌,刻着两个字——“紫霞。”再后来,收到一株边缘是半透明的珊瑚,名为“琉仙”。还有人带话来:“我取名是不是很有美感?你不用自卑。”之后河伯林林总总一共收了一百零八株珊瑚,河伯每一株都精心擦拭过,规整在一块儿捆成了一大包,托人送了回去。 宓爷见珊瑚被退回来,大受打击,长这么大,似乎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挫折,以失恋的名义和仓颉喝了几天几夜。她问仓颉,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对,是不是还不够真挚。仓颉想了半天,说道:“大概是你太不直接了吧?”于是宓爷千里迢迢而来,从天界下到人间,站在河边以神力传话:“河伯!河伯!”好半晌,被吵得受不了的河伯才在河面上露出一个头,见到来人是她,又悻悻然打算潜回去。宓爷立刻拦住他:“莫走,我有要事要与你商量!”河伯只留一双眼睛在水面上:“何事?”宓爷撩了下头发,低垂下眼眸,声音含糊不清:“我、我、我能......吗?”“什么?没听清。”宓爷眨眨眼:“我......能......你吗?”河伯淡淡地说:“听不见,你再不说我便走了。”宓爷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大声喊道:“我说——我——能——嫁——给——你——吗?”这一下,河伯、宓爷,就连合理的小鱼小虾们全都愣住了,一时间黄河之上,竟无一丝声响,连水声都轻得几不可闻。至此,谣言不胫而走,有说是宓爷被指给河伯做未婚妻的,也有说两人两情相悦的,也有说宓爷终于收了心的......这事成了天界人人关注的八卦。天界口耳相传,称河伯与宓姬是一对爱侣。 李水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所以......你是河伯的未婚妻?怪不得你熟门熟路的,你是来找河伯的吗?他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宓爷伸手摸了一下李水的头发:“我不是来找他的。”李水自小在高山门长大,只有一个神神叨叨喜欢大叔的师姐,至今还从未和女生如此亲近过,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小声说:“那你是来......”他想起了宓爷刚才的话,立刻惊吓起来:“你真的是来杀河伯的?”“爷逗你罢了,”宓爷含情脉脉地看向李水,“爷是为你而来的,小美人,不然从了我去天界吧?”师父父!这位女神真的很不正常,你曾经告诉过我要顺其自然,不要挣扎,是不是意味着我要跟着她去天界?可我还是觉得河伯这里比较好欸!宓爷揽住了李水的肩头:“你去过天界吗?天界可美了,处处都是仙境,漫山遍野的仙浆玉露,常年有美人载歌载舞,各神明皆安居乐业,幸福常乐......”李水说:“你这话听起来跟路上坑蒙拐骗的人贩子没什么两样啊。”“闭嘴!”宓爷皱眉道,“不光河伯难泡,河伯府里的水鬼也那么难泡,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水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一瞬间居然动弹不得,顿时大骇。宓爷奸笑了两声道:“别怕,我们来聊聊人生啊。”“......你别过来!”“爷偏要过来。”只见宓爷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炷香的时间后,宓爷摸了摸李水的头:“如何?”李水的嘴里塞满了吃食,双手还在不断地抓起餐点往嘴里送,口齿不清地嘟囔道:“好吃!”“你刚才吃的都是来自御厨的手艺,现在我再给你弄一点儿别国的小吃......”李水不住地点头:”好好好!”“看你衣服也不合身,我知道楚国有一家有名的裁缝铺子,他们用的衣料可讲究了,而且做工精致,连条衣襟都要对齐纹路!”李水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棒棒棒!”宓爷的视线往下移,问道:“你腰上系的是什么啊?能感觉到一丝神力,是法宝吗?”“是法宝,但是被水泡坏了。”一想到这是自己从高山门带走的唯一纪念品,居然没几天就坏了,李水顿时伤心不已。“拿来给我看看。”李水解下已经坏了好久的乾坤袋,递给宓爷。宓爷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抖了抖,就见乾坤袋竟迅速地膨胀起来,又在一瞬间变回了原来的大小。李水惊喜不已:“是修好了吗?” 此处手打由手打组成员
“殿下你怎么了?”兰斯洛特一脸关切地看着沙发上的夏离,疑惑地看着他阴沉的表情:“你的表情好像是被金门大桥砸过一样,难道是没有搞定克里斯订同学?听说你在剑馆被人打得很惨啊,很难过很伤心么?”在晨光中,夏离从净化机关回来之后差不多在沙发上坐了三个小时。他一直沉默不语,不管兰斯洛特如何让在旁边捣乱,他都沉思着,不言不语。“殿下,你饿了么……殿下,你渴了么……殿下,你死了么?”“你才死了呢!”夏离终于抬头。二货老师叹息:“可看你的表情却总觉得你死定了的样子啊……”“我没事儿。”夏离轻轻摇头,“只是在思考康斯坦丁的事情而已。”“少爷,康斯坦丁先生效忠家族已经超过两百年了……”守在一旁的亚伯欲言又止。“我知道。”夏离挥手说道,“他要杀我,在中国就把我杀掉了,何必带到美国来?”亚伯沉默了良久,缓缓点头:“少爷明白就好。”这时候兰斯洛特又跳出来散播负能量了:“都说净化机关喜欢屈打成招,有杀错无放过,尤其擅长夹棍夹板老虎凳……康斯坦丁先生在里面不会有危险吧?”“不可能。”亚伯摇头,“康斯坦丁虽然是后天吸血鬼,但却传承着尊贵之血,净化机关不可能像对一般人那样对他。”“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沉默中,夏离忽然抬起头,神情沉重:“有一些地方,我们没有想到。”“少爷有什么想法了么?”夏离说:“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遭遇过三四次暗杀了……就算是进入了这个封闭的学院之后,我的行踪也一直被一些人掌握着,我有时候甚至会想,或许他就在我们之中……”“哦,是么?”兰斯洛特眼睛一亮,“殿下您心里有眉目了么?”“有啊!我看老师你就挺像。”夏离没好气儿地将他推到了一边去。“不、不可能啊!”兰斯洛特老师如同遭到了莫大的冤屈,含泪申辩:“老师为人怎么样,殿下你也是清楚的。当真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罩灯纱。再说了,殿下你死了,我到哪里蹭二十四小时热水和专线网络的别墅去啊!我跟凶手绝对是不共戴天啊!”此处手打由手打组成员
“你还是抱着二十四小时热水和网络专线去死吧!” 低沉的震动忽然响起。亚伯掏出自己的手机,接通之后,脸色迅速变得阴沉起来。直到最后,他才冷声回应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电话。犹豫了良久之后,他起身走到夏离身旁,低声说道:“少爷,净化机关对外宣称要保护您的族产,准备查封玫瑰庄园。”“抓了我的人,还要封了我的房?!”夏离一愣,顿时有些愤怒,“难道他们想要强制拆迁么!”亚伯的神情铁青,继续说道:“他们还说……让您在这一段时间内减少外出,会有专人对您进行保护。”“殿下,你这是要被软禁的节奏啊。”兰斯洛特也愣了一下,“昨天你见到岳父老爷的时候,不还谈得挺开心的么,怎么忽然之间就变脸了?不会是殿下你对克里斯汀同学做了什么吧?”“哪有!”夏离被戳到了痛处,“昨天约会了一天,我连个小手儿都没摸过好么!要得罪也是你这家伙干的。”“我也什么都没干啊……”兰斯洛特有些心虚,“难道是我偷偷下载写真集的事儿被净化机关发现了?”“……你还有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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