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重生前跟男主一起死在地震中当明星的小说 然后还遭遇地震无法跟外界联系多亏了男主组织

《重生悠闲小地主》【穿越重生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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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悠闲小地主》
辛苦奋斗三十年,一夜回到九四年
拖着鼻涕的小妹,笑容憨厚的老哥,还有个凶神恶煞的婶婶
青山作证,她真的只想做个悠闲的小地主,种种田,养养花。
可是,为什么她的悠闲生活里出现了这么多小插曲捏?
红砖墙,灰帐床,木板门,以及破旧的棉被。一睁眼就看到了屋顶的椽梁,灰黑的瓦片。
我不是开车在海边吗?怎么会到了这儿?这是在哪儿?
苏青黛觉着似乎有些眼熟,偏偏半点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
扶着床柱爬起来,一低头就看到床榻上一双前头打着补丁的旧棉鞋,正前方的洗脸架上摆着一个掉光了漆的铁脸盆,洗脸架后的墙壁上,贴着一堆或新或旧的奖状。
远远地站着,苏青黛已经看到那奖状上写着的“奖给优秀三好学生苏青黛同学”几个字。
苏青黛脸色大变,来不及考虑为什么她这八百度近视的眼睛竟然看得清楚那奖状上的字,只听到脑袋里轰隆一声,空白一片。
“哥哥,婶子又从我家鸡窝偷拿鸡蛋了。我看到了,说了她一句,她就拿着棍子打我!!”
“你怎么这么笨呢?由着她打?早跟你说过每天早起来就把鸡蛋拿回家里,这下好了,没有鸡蛋,看你明天早上吃什么……”
好半晌,知道听着门外由远及近的吵闹声,苏青黛傻傻地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那张开着的杉木门,上面贴着一张小旋风林志颖的海报。
苏青黛记得,那张海报是她十二岁那年父亲买给她的生日礼物,老远从广州寄回来的。后来父亲过世,她一直留着那张画,那是她一生收到的父亲给的唯一的礼物。
很快,两个背着黄包的小孩走了进来,看到站在地上的苏青黛,顿住一秒。
“妹!你醒来了!”
“姐姐!”一个小小的身子朝着苏青黛扑了过来,脏兮兮的身体已经扑到了苏青黛的怀里,眼泪鼻涕都抹到了苏青黛的身上。
“姐姐,你都昏睡了两天了!你不知道,你昏着的时候婶子又欺负我了。姐姐,青叶想爹爹了。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苏青黛望到了洗脸架上镜子里的女孩子,一头寸长短发,一脸稚气的脸上铁青一片,额头上包着纱布,嘴唇哆嗦,眼底只有惊慌不安。
那分明是幼年时的自己,十七年前的自己。
苏青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浑身都颤抖起来,看着那个抱着自己哭诉的小不点苏青叶。谁来告诉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妹?你怎么了?”一旁的苏青城看出了苏青黛的不对劲,连忙拉开小妹,“青叶,你别赖在姐姐身上,你姐姐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呢。”
青叶吐吐舌头,连忙从苏青黛的怀里退了出来。
“妹妹,你还没有好全呢,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晚点我们再叫医师过来一趟。”苏青城拉着苏青黛就朝着床上走去,伸手在苏青黛的额头试探了下。还好,已经退烧了,苏青城顿时松了口气。
苏青叶立即乖巧地端了一杯热茶过来,苏青黛端着热茶,脑海中转过了很多事情。
六岁丧母,十四岁又失去父亲,她们三兄妹不得不在亲友间辗转,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不甘心命运的摆布的苏青黛,在公司不要命地打拼,爬上经理的位置。也正是因为那要强的性子,爱情路一直不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男人,还遭遇了背叛。苏青黛倍受打击,在爱情失败后郁郁寡欢,常常在酒精中醉生梦死。
昨夜,失魂落魄的她,明明在酒吧喝得烂醉,最后驾车去海边兜风。为什么一梦醒来,竟回到了十七年前?
苏青黛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大自己一岁的哥哥苏青城,一个是自己的妹妹苏青叶,比苏青黛小两岁,如今都不过是小学生年纪。
苏青黛前日见过自己的哥哥,三十岁的他两鬓就有了白发,穿着粗布衣裳,一身黝黑,光着膀子在超市门口卸货,看到苏青黛伴着一群公司高管光鲜地走过,低着头不敢认妹妹。苏青黛心中苦涩,偏偏还要面无表情装作陌生人一般与同胞哥哥擦肩。
妹妹呢?为了去参加快乐女生,早些年就和自己断绝了关系。苏青叶一心想做明星,却总是遭到苏青黛的反对,最后终于爆发,和苏青黛大吵了一架之后离家出走,再也没有联系过。
这就是她和亲人的相处模式,淡漠到了无情的地步,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如今被这个小哥哥拉着,感受着难得的亲情。苏青黛多年冰封的心顿时溶解,只觉得有股热流往上涌,一开口,已经哽咽。
“哥——”热热的眼泪夺眶,压抑十多年的情绪顿时倾巢而出,似乎要在这一刻全部发泄。苏青黛一把抱住苏青城,边哭边喊着,“哥,我好想你,想妹妹,也想爹爹……”
苏青城被妹妹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哭声吓了一跳,想到自家妹妹受的委屈,心下已经软成一片。小大人学着父亲一般拍打着妹妹的后背,柔声安慰苏青黛:“没事了,没事了。如今醒了就好,爹爹很快就回来了。你好好养病,我们都在呢……没事了,乖哦……”
心理年龄已经二十九岁的女人,抱着十三岁的哥哥嚎啕大哭。
很多天,想到这日的情形,苏青黛都在心底鄙视自己。所幸她已经变成了十二岁的女童,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的哭泣,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返老还童,这样的际遇,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想要的。她也就乐得扮演一个六年级的小学生,每日乖乖背着包领着妹妹去上学。苏青城和苏青黛同年级不同班,早上是不同她们一起上学的,一大早他总是手里啃着窝窝,随着一帮男生一溜烟跑了。
“苏青黛,你有没有带多的红领巾?我忘记带了……”
苏青黛牵着妹妹苏青叶走在路上,后面一个女孩子急急地追了上来,苏青黛看着气喘吁吁的阿英,有些好笑。
幼年的苏青黛和阿英关系挺不错的,阿英虽然有些懦弱,倒也是个善良的姑娘,可惜她的妈妈是个势利眼。当年苏青黛三兄妹被当作皮球在亲戚间踢来踢去,阿英曾经去求过她妈妈收留他们兄妹仨,却只求来了漫天的扫帚。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受欺负的永远是那些穷困潦倒的人。
看到苏青黛不说话,一旁紧跟着上来的刘月萍掩着嘴娇笑了起来:“阿英,早就告诉你了,让你去了学校找班长。青黛又不是咱们班的,她肯定留着多的红领巾借给自己班上的人呢。我可是听说了,她们班上谁借给谁红领巾,是可以记录到好人好事薄上的。”
阿英一听这话,脸色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怀疑地看着苏青黛。苏青黛听着刘月萍阴阳怪气的话,心一沉,脸上露出不耐烦来。
她在DB公司工作八年,一直和那些人精打交道,肚子里的弯弯肠子一堆,满肚子都是阴谋阳谋。刘月萍还没有开口说话,光看那闪烁的眼神,苏青黛就已经知道这女孩子是不好相与。
十多年前的记忆已经模糊,苏青黛也不记得她儿时是不是和这个叫刘月萍的女孩子交好。但如今听她那口气,苏青黛已经绝了和那女子相与的心。幸好这刘月萍和他们不是一个村的,要不然低头不见抬头见,苏青黛没有那么多耐心理会她。
从包中抽出多出来的那条红领巾,塞到阿英手中,苏青黛就拉着苏青叶径自朝着学校去了。被无视的刘月萍气得脸色通红,眼睛里闪过不甘心,跺跺脚,也不理会叫唤的阿英,直接朝着学校跑去。
到了学校,苏青黛看着妹妹进教室坐好,她才走进了六年级三班的教室,放下包,望着自己手中的本发呆。
她由2011回到了1994,这个时候的清河村,还只是一片沉寂的荒芜,一片片连绵的都是山,只有一条清河穿过,与以后的那个“苏醒的玉昆仑”似乎全然无关。谁能想到,在那些山底会埋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呢?
九四年,深圳改革开放大肆发展经济,苏青黛的父亲和村子里其他的年轻人一样,都远赴广州深圳打工,据说那里好找工作。许多留守儿童在村子里和老人相依为命,苏青黛没有爷爷奶奶,苏父便拜托苏青黛的叔叔婶婶照顾自己。
说来可气,苏青黛的叔叔得了痨病只能常年呆在家中,苏父也知道自己的弟弟日子过得不好,当时将兄妹仨交给弟弟的时候,就说好了每月两百的补贴。九四年那会儿,肉才三块钱一斤,两百的补贴算是不少了。在清河村消费不高,两百块能做很多事情。
奈何苏青黛的婶子是个贪婪的人,最开始的时候还能买点肥肉让兄妹仨开开荤,后来就越来越过分,开水白菜和稀粥。仨兄妹挨不过,最后只能向父亲告状。
苏父是个老实人,和弟媳几番说理不通。最后无法,只能让兄妹仨住家里生活自理。苏婶子一见哥哥这般,却是不依不饶起来,甩着脸子给苏父看,还常常和邻里嚼舌根说些难听的话。常常跑到苏青黛家的院子里偷拿鸡蛋不说,还反说仨兄妹不尊敬长辈,偷鸡摸狗。
这些,当年的苏青黛不懂得,不代表如今的苏青黛看不明白。若不是当年苏婶子这般胡言乱语败坏了仨兄妹的名声,又怎么会使得后来的兄妹仨在亲戚间被抛来推去?
再后来呢?父亲所在的工厂倒闭,父亲不得不回家乡。回来后就开始跑长途运输,不久就出了车祸过世了。肇事者想要私了并赔款补偿,苏家的亲友却都决定要打官司,偏偏苏家婶子拉着不同意,官司一事也就不了了之。到底赔偿了多少钱,苏青黛仨兄妹并不知晓。苏婶子收着钱说将来等仨兄妹成人之后再交给他们管,岂料当苏青黛考上大学去找苏婶子时,她却翻脸不认账。若不是当时的哥哥跟着村里的张叔去跑了好几次长途运输,怕是连学费都备不出来。
思及这些,苏青黛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恼怒和忿恨来。如今她回到了十七年前,算是上天给了她机会,如今她手中握着二十九年的人生经历,丰厚的知识,以及十七年的先知。如今母亲已经过世,她无论如何也要护得父亲的安全,出人头地,不再给别人欺负自家人的机会。
走过来收作业本的姜晓吓了一跳,先是看到苏青黛脸上的嘲讽,然后是恼怒,忿恨,最后又像是兴奋一般的神情,变化太快,让姜晓有些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问道:“青黛,你作业写完了吗?”
苏青黛侧头,看到姜晓打量着她,顿时有些尴尬有些担心,她刚刚发呆,莫不是被这小姑娘看到了吧?她如今可不是原来那个愣头青的苏青黛了,还是注意些别被人发现才好。
“做完了,不好意思,上次生病还没有好,这几天精神就不太好。”
这话说完,苏青黛匆忙从包里翻找作业本,这时,姜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急急从苏青黛的课桌上拿起了苏青黛的本子。
“咦——青黛,这画是谁画的?画得真好!”
苏青黛一抬头,就看到自己随意涂抹的画已经到了姜晓的手里。
一眨眼,就过了两个月。苏青黛由最开始的惶恐不安,到后来的神情自若,熟练地扮演着一个小破孩。
这两月,苏青黛都在想着赚钱的法子。可惜她如今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学生,人微言轻,说得多了又怕惹人怀疑。思来想去,能赚钱的法子太多,却没有一个是目前实用的。一来她家中贫困,拿不出多少本钱,二来她毕竟年纪太小,要做的事情都必须由大人经手,怕是要实施起来有些困难。
不过这些都不急,总有机会。苏青黛也就按部就班,该上课时就上课,周末的时候随着苏青城和苏青叶去山中采蘑菇或着野果。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苏青黛提着篮子跟在后面,苏青城是男孩子,难免好动,一会儿捣鸟窝一会儿爬高山,最开始的时候苏青黛看到苏青城爬到山尖尖去砍火焰草,吓得张大着嘴动弹不得。苏青黛毕竟在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再见到这些危险行为,即便是儿时再熟悉不过的事情,如今仍然是免不了惊吓连连。
苏青黛重生之后,性子不再如之前那么活泼好动了,连苏青城都发现自己的妹妹变了样,虽然说不出来哪里变了,但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有的时候,苏青城看到苏青黛总是坐在炉灶旁怔怔地发呆。虽然还是如以前那样家务活全揽,却似乎比以前更加娴熟,饭菜也越来越好吃。经常花样百出,做出一些苏青城和苏青叶从来没有见过的菜式。
苏青城虽然疑惑,毕竟是小孩子。见得多了,就习惯了。而且妹妹做的菜确实好吃,不过两个月时间,他就感觉自己明显长胖了。
倒是因为苏青黛性子的改变,在班里越发显得不同起来。以前的苏青黛虽然总是年级第一,但是因为没有父母照顾,总是邋邋遢遢,如同一个假小子。这一世,苏青黛却是注意起个人形象来,虽然没有漂亮衣服,但是谁乐意穿得脏兮兮的呢?
所以,在不经意间,六年三班的同学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青黛那寸板的头发已经齐肩,略微有些自然卷的头发上卡着一个小发卡,衣服虽然旧,却是洗得干干净净。大眼睛总是无辜地大睁着,偶尔透出一丝不符合年龄的睿智精明,显得可爱极了。
和苏青黛最亲密的姜晓和李皖茹最先发现苏青黛的变化。会画漂亮的人物画,说一些奇怪的话,越发聪明的脑袋,安静的性子,还有午间好吃的饭菜。这些,都让苏青黛变得不一样。
“青黛,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们?”有时候姜晓和李皖茹会躲在角落里嘀咕。
姜晓和李皖茹与苏青黛不同村,但是因为玩得好,她们都知道苏青黛的家境不好。知她自幼没有母亲,所以苏青黛邋邋遢遢的她们也不介意。不过如今看到苏青黛的变化,她们不得不怀疑,莫不是苏青黛换妈妈了?
不过看苏青黛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了,她们也是乐见其成,就不多问。可怜苏青黛,要是知道两个好姐妹这般想法,一定哭笑不得。
这日课间,苏青黛趴在桌子上打盹,从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叫喊声:“青黛,你出来一下。”苏青黛一抬头,就见到阿英在门口急急地朝着她挥手。苏青黛虽然奇怪,却还是走了出去。
说起来,苏青黛对阿英倒是有些特别,虽然性子淡了些,对以前的老朋友还是很关心挂念的。毕竟当年阿英帮助过她,而且后来阿英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年纪轻轻就嫁给了一个中年汉子,又常常被打骂,流了几次产,早早就染病去了。每每思及这些,苏青黛就想着对阿英好些,那个傻姑娘的一生,太可怜了。所以,她和阿英显得很是亲密。
苏青黛一出教室门,阿英就有些犹豫了,拉着苏青黛走到了走廊的另一侧,拿着一张白纸,唯唯诺诺地道:“青黛,我听说……听说你会画很漂亮的人物画,那你能不能帮我画一张?”
苏青黛起初看阿英神神秘秘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还以为是什么事。一听是这事,顿时觉得有些冤大头,都怪姜晓那个大嘴巴。
原来当日苏青黛闲着无事,拿着铅笔就在本子上信手画起素描画来。画得起劲儿的时候,干脆将哥哥,妹妹都画进去。谁知道那一日姜晓来收作业本,那些素描画都被她看了去。顿时大为稀奇,一嚷嚷,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了,六年三班有个女孩会画人物画,而且画得跟真人一样好。
九四年那会儿,在清河村那样的穷乡僻壤,没有见过素描写生,陡然见到这么一个能画画的天才,顿时觉得,那就是顶了天了。
于是,苏青黛就悲剧了。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会有人来六年三班找人。一问起,都说是找苏青黛。一来二去,苏青黛就有些不耐烦了。后来干脆全部回绝,任谁来说,也不再帮着画脸部相了。实在要画的话也行,咱收钱,五毛钱一次。
五毛钱搁那会儿可以吃一碗米粉了,为了一张肖像画而少吃一碗米粉,这样的事情小孩子们自然是干不出来的。而且,那会儿清河镇的孩子们手上都算不得阔绰,偶尔拿到一毛钱零用,那也是父母开恩或者爷爷奶奶掏了体己。谁真抽了风去花那冤枉钱去?这样一来二去,也就没有人找苏青黛了。
不过也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说六年三班的苏青黛小心眼,假清高,诸如此类的。想想苏青黛都年近三十的人了,怎么会和一群小学生计较?没有人烦她,她自然是乐得轻松。至于别人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吧。
不过姜晓和李皖茹倒是急了,见不得好姐妹被人泼脏水,急着给苏青黛正名。奈何被泼脏水的那个半点不急,差点没把姜李二人气死。
“你倒是为自己争口气啊,由得那些人说你,你然也不着急?”
终于,姜晓忍不住了,点着苏青黛的鼻子怒道。
“我为什么要急?我走我自己的路,让那些人打的去吧。”苏青黛耸耸肩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打的,打的是干什么?可是打地铺的意思?”李皖茹又一次听到苏青黛嘴上出来新鲜词,自上一次“神马”“二”“小三”之后,李皖茹是越来越好奇苏青黛嘴巴里那些神秘词汇是从何而来了。听到苏青黛一说“打的”,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兴趣高涨,急急地拉着苏青黛要寻求解释。
苏青黛满脸黑线,只能叹息:没文化,真可怕啊。
九四年的清河村信息闭塞,没有见过出租车,自然也就不明白什么叫TEXI。苏青黛一面给李皖茹又一次洗脑加启蒙教育,一面在心中感叹,新农村建设什么时候开始啊,再这么下去,她就要崩溃了。
再说到阿英,她向来胆怯怕事,在班上沉默寡言。内向的她没有多少朋友,苏青黛和她玩得好,又总是照顾她,她心中感激。而在班上,她只与刘月萍有点交流。
刘月萍是班长,学习好不说,性格也开朗,并不因为自己内向胆小而嫌麻烦,而且主动与班主任要求要和自己做同桌,连值日也是和自己一起。正因为这个,阿英觉得她应该多分担一些,于是每次值日总是抢着干活,扫地拖地等重活都是自己干。
虽然苏青黛提醒她和刘月萍保持距离,小心被她骗了欺负了,或者要求她做过分的事。但是阿英觉得苏青黛说的有些过了。不说刘月萍无所求,就算是有所求,作为朋友,不是应该坦诚些,真心相待吗?
当然,这些阿英没有告诉苏青黛,苏青黛自然不知。只是她站在走廊里吹风,看阿英有些面红耳赤,眼神四处瞟心虚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稀奇,莫不是这小妮子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只是看她不愿意说,苏青黛也就不问。
“不就是画一张画吗?我们姐妹俩还要这样气不成?是要画你吗?成,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给你。”苏青黛笑了笑,阿英胆子小,能来主动找自己已经不容易。
“不是不是……”阿英一听苏青黛这样说,顿时急了起来,连连摆手,“不是画我的,是……是画别人的。”
“别人?”苏青黛懵了一刻,猛地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紧紧盯着阿英,“可是刘月萍又对你说了什么?若是她要画的,那就免谈。我可管不着她,她是你朋友,和我不相干的。”
阿英见苏青黛一眼就看出来了,顿时慌了。又听苏青黛说话这般不留情面,顿时垮下脸来。
“可是,我都答应她了,我说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况且她只是要一张画像,她妈妈常年在外地,她说她妈妈想她,所以想捎一张自己的画像随着信带过去。我看她可怜,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苏青黛原本有些生气阿英被那刘月萍当枪使,只是如今阿英已经答应了她,若是食言了,阿英在那班上可就真是举步维艰了。况且听阿英说那刘月萍不过是想要给自己娘寄个想念,也就不计较那些了。心下一软,点点头答应了。
可惜苏青黛不知,这一答应,却是给自己惹下了麻烦。
阿英见苏青黛答应了,顿时喜出望外,谢了苏青黛之后急急地就回六年一班的教室去了。只苏青黛怔怔地看着阿英的教室发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回了自家教室。
苏青黛有个毛病,对于不上心的事情总是容易忘记。
所以,一转身,答应给刘月萍画画的事情,她就忘了个干净。
这日午饭的时候,刘月萍果然就随着阿英到了六年三班的教室。刘月萍在窗户外张望,就有一些男孩子开始看她。
在清河小学,刘月萍长得还算漂亮,加上家里在当时算是富有,穿衣打扮就讲究些。比起苏青黛姜晓她们这些假小子,梳着公主头的刘月萍算是个扎眼的。这样一来,学校那些男孩子自然注意她要多一些。
那刘月萍见三班的男生都看她,眼睛里露出一丝得意。她见苏青黛正在吃饭,有些不高兴,就大剌剌地走进了教室,径直走到了苏青黛的面前,在苏青黛的座位旁边敲了敲她的桌子。
苏青黛原本吃得好好的午饭被人打搅了,心中很是不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而那刘月萍却是装作没有看见一般,笑着开口:“听阿英说你准备给我画像?那好,今天中午我没有事情要忙,你可以给我画。不过要快点,一会儿就要上课了。”那声音娇娇俏俏,不大,却也让整个教室安静就餐的同学都听到了。
苏青黛本就不待见她,听到刘月萍这话,顿时就火了。敢情你还是个蹬鼻子上脸的啊?谁乐意给你画了不成?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
“有劳刘大小姐得空来我这里溜达,不过很可惜,本人正在用饭,暂时没有空。至于画像的事情,若不是阿英求到我这里来,我是不会画的。我卖的不是你的面子,是阿英的面子。”
声音清脆,那些竖着的耳朵都听到了。这话显然是甩了刘月萍的脸子,她顿时面色通红,站在教室过道里手足无措起来。
苏青黛在心中嗤笑: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朝我叫嚣,真是不自量力。再一转念想,自己堂堂一公司经理,年近三十,然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子较真,也真是出息了。可惜她不是圣母,本就不乐意和刘月萍这种爱算计的女生牵扯,若不是阿英,她哪里会理会?
这个时候姜晓悄悄拉了拉苏青黛的衣衫,有些担忧地悄声说道:“青黛,她哥哥是刘龙……”
刘龙?苏青黛的眉头皱了皱,并不太明白这和刘月萍的哥哥有什么关系。她对于这个名字不太熟悉,似乎没有听过。
“就是那个‘霸王龙’啊,现在在清河中学上初二的,原来还欺负过你和你哥哥的那个,你怎么就忘记了?我听我姐姐说,那个刘龙现在是个混混,不念,专门逃课和人打架,还是拿着家伙的。你别惹恼了刘月萍,不然她哥哥来找你麻烦啊。”姜晓见苏青黛一脸迷惑,急了,悄声解释道。
过了一二十年的事情,苏青黛哪里还记得这么个人?但是听着霸王龙这样的名字就知不是个好人,既然是个混混,自然是不怎么讲道理的。苏青黛倒不是怕他,只是听姜晓这么一说,想起自己有哥哥妹妹,若是惹下了麻烦,有可能会让哥哥妹妹受欺负。
苏青黛自重生之后就异常地护短,也许是那一世因为亲情的缺失,让她在这一世有些患得患失。生怕再来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宁可她受些委屈,也绝不能让人欺负了自己的家人去。这样的观念,让后来的苏青黛吃了不少苦头。
只说现在苏青黛听说刘月萍的哥哥是个混混,她就考虑着服软了。再一侧头,看到刘月萍的眼睛里含着泪光,果然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而三班的男生集体注视着苏青黛,仿佛她欺负了小女孩一般。
苏青黛自然是不敢惹众怒,虽然明白那是刘月萍的手段,却也觉得无所谓。于是叹了口气,拿出快速地拿出速写本,示意刘月萍坐下来。
画完了之后,苏青黛撕下画就递给刘月萍,随即低下头继续吃饭,不再理会刘月萍。刘月萍拿过画一看,满眼的惊讶,随即是无法掩饰的嫉妒。拿着画的手捏得死紧,回过头看了苏青黛一眼,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这么走了?真不懂礼貌,连声谢谢都不说。”李皖茹小声嘀咕了一句,她和刘月萍是一个村的,对于她家的事情也是听说了一些,知道她妈妈在外面干的什么,自然对这个人就有些反感。况且她就是见不得刘月萍做作的样子,总是说她爱装。苏青黛自然是知道的,所以除了劝两人不与刘月萍来往之外,也就没怎么在意。
转眼,十一月就见底了,很快就是腊八。
还未到十二月,苏青黛就躲在家里不出门玩了,甚至拉着哥哥妹妹在家里做起了小玩意儿。收集了几日的东西,她开始带着苏青城和苏青叶DIY。
用彩带扎小巧可爱的倒挂风铃,还有拿小竹棍和皮筋做的不用线的风筝。又教苏青叶用彩绳编织手链,加上用山里采来的黑色野珠做坠子,做出来也是非常好看。
那些东西,在前世的各种精品店随处可见,式样新奇,价钱也贵的离谱。现在虽然材料不全,苏青黛做起来也像模像样。等到东西做出来,连苏青城都说漂亮,直嚷着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这一说,苏青黛更加卖力,一忙起来就到大半夜,连续半个月,她们也忙活了不少东西。
就快到腊八社戏了。所谓社戏,就是腊八节乱弹戏班所演的戏。腊八是邵乡比较重视的传统节日,每年邵乡各村的人集资,请戏班来演戏。到了腊八,邵乡就成了热闹的场所,不仅仅有祭祀活动,还有社戏可看。腊八开始,在邵乡大镇上,会有庙会,迎神会,马戏,皮影等活动,还可以看到露天电影。
这样的集会,一年只有一次,算是邵乡为数不多的娱乐了。通常社戏会延续三天,绵延数里。这种时候,贸易集市也是不会错过的。在社戏期间,各种小贩货郎从各地奔赴过来,百货骈集。村民们会遍邀外乡亲戚,欣喜招待看戏。于是,那三日,整个邵乡的孩子们放假三日,疯玩三天,阖家欢喜。
腊八那日天气很好,虽然天气有些冷,但是这并不影响大家兴奋的心情。一大早,苏青黛就让哥哥提着竹篮子,带着妹妹去集市去看戏。
三兄妹提着一堆东西到了邵乡镇,虽然才早上七点,各处已经堆满了人。摆戏台的,开货摊的,占地盘的,看戏买货的,四处都是人走动嚷嚷。三人在人群中张望,偏偏找不到一个空地。苏青黛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眼看着人越来越多,他们要再摆摊已经是艰难。他们是小孩,又拿着易破的风筝,真是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苏青城眼尖,找到了一处空地,赶忙将苏青黛做的底布铺开,将他们带来的那些小玩意摆上。东西一摆出来,一旁有几个小贩就频频瞥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热切的眼神,苏青黛看得出来,那几个人对自己的东西感兴趣。
这个时候,已经快九点了。苏青黛刚刚歇了口气,就听到几声擂鼓的声音,然后是鞭炮声,从镇的尽头走出来一个个穿着特色服装踩着高跷板的人,关帝,包公,龙王,城隍,土地公……各路“神仙”相继走了出来,伴随着孩子们欢呼的声音,鞭炮声不止,一群人朝着神庙走去。
苏青黛知道,已经开始迎神了,看来庙会要开始了。这下,马扎上的苏青城已经坐不住了,他侧头眼巴巴看着苏青黛,苏青黛觉得好笑,点了点头,苏青城大喜,扔了马扎就一溜烟小跑,一转眼就淹没在人群中再也寻不见了。
苏青叶年纪小,苏青城又有些大条,苏青黛到底不放心让妹妹跟着他。于是,苏青叶只能气鼓鼓看着哥哥去看庙会,而她只能干巴巴坐着。苏青黛也不忍,只好答应妹妹,下午带着她去看马戏。
风筝和手链都只卖五毛钱一个,风铃做工精细了些,加上样式精巧,一般村里的人并未见过,苏青黛定位在一到两块。
这些东西摆出来,有不少人来观看。风筝和手链价格便宜,而且漂亮精巧,不到十二点就卖了个干净。还有不少顾问有没有货,甚至有小贩悄悄向苏青黛打听在哪里进的货。倒是风铃这种东西,村里人毕竟没有见过,虽然漂亮,不少女孩子都很喜欢,但是买的人并不多。
苏青黛也不着急,眼看着到了十二点,她就抽了一块钱递给妹妹,让她去买吃的。又叮嘱她注意安全,苏青叶顿时大喜,拿着钱屁颠屁颠跑了。
妹妹走了之后,苏青黛开始数他们今日的进账。五十个风筝卖了个干净,加上卖掉了手链四十条,以及七个一块钱的风铃,两个两块钱的风铃,这一下,她们也算是卖了五十六块钱。除去成本,他们应该至少净赚了四十块。这算是苏青黛在这一世赚到的第一笔钱,虽然不多,却已经让她激动不已。
再看看摊位上摆着的一堆风铃,苏青黛在心里盘算着。家里的风筝和手链不多了,既然风铃不好卖,那么今日回去就加紧做风筝和手链,尤其是风筝,三分钟就能做一个,除去成本,他们还能赚三毛钱。不过也要担心市场饱和,毕竟买风筝的都是小孩子。
“请问,你这风铃怎么卖?”
苏青黛还在发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苏青黛的头顶响起,苏青黛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而她的手里,正拿着一个风铃。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约莫十六七岁,白皙的脸蛋,大大的眼眸,还有一头柔和飘逸的秀发,身着羽绒服和长筒靴子。
苏青黛在上一世见过太多美女,不管是自然的还是人造的,都免不了胭脂水粉。这一下见着一个不施粉黛的美女,还是有些惊艳的。不过很快,她就面色如常。到底是见多了世面的人,看着一旁那些呆呆的小贩,苏青黛觉得好笑。
这样的穿着,一看就知道是城里人。虽然奇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苏青黛也不怎么关心,只笑着回答道:“每个五块钱,你若是要的多的话,我给你便宜一些。”
既然是城里人,瞧着你穿得不错,宰你一次不算过分吧?苏青黛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脸上不动声色。
那女孩子见苏青黛不过十来岁年纪,小小的个子坐在马扎上,说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话,顿时觉得有趣,不由得多看了苏青黛一眼。
苏青黛知道她在打量自己,也不在意。神态自若地忙自己的,偶尔给女孩说上几句,介绍介绍她的风铃。
好半晌没有听到那女孩子说话,苏青黛一抬头,就见她正拿着那些风铃挑挑拣拣。苏青黛挑了挑眉毛,心中嘀咕着:怎么着,都想要?我这东西做的可都是唯一的,式样都不一样……
这么想着,忽然摊位前又来了一个人。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双手环胸,正一脸不爽地看着那个挑挑拣拣犹豫不决的女孩子。
“欣姐,你好了没有?这乡巴佬的东西有什么好买的?难道商场里没有?咱们走吧,舅舅接到电话说公司有事,急着回去呢。”那男孩等了一分钟,看女孩子还在挑,终于不耐烦地催促了起来。
苏青黛一听他说乡巴佬,顿时不悦,瞪着大眼睛怒视着他。方毅被苏青黛这么一瞪,只觉得那双眼睛圆溜溜似猫眼,澄澈见底,心中有什么东西蹦跶了一下,转瞬即逝。
“可是,这些东西我在商场都没有见过。方毅,我挑不出来,都喜欢怎么办?”女孩抬头看着方毅,为难地说道。
苏青黛一听说这话,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
“这位姐姐,这些东西城里的商场里没有卖的,都是我和妹妹亲手做的,别的地方恐怕没有。”
这话一出,那女孩子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都是纯手工制作的?那就难怪了。不过看你年纪不大,能做出这么好看的风铃,倒也真是厉害了。”
那边的方毅听了这话,看着摆在地上的风铃,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两张深绿色人头。
“两百块,你把这些风铃都包起来。”
这话一出,一旁的小贩都嫉妒地看着苏青黛。苏青黛的心里却是有一丝不悦,虽然她爱钱,却也没有想要坑人。而且她一向看不惯有钱人的做派,动不动就甩钱,炫耀着他们的富有。这样的人她不喜欢,当然,她承认这里面存在嫉妒的因素。
苏青黛一面手下不急不慢地将风铃打包,一面淡淡说道:
“一共是二十三个风铃,五块一个,我应该收您一百一十五块。这是我第一次做生意,我也没有要瞒你们,因为是纯手工,除去成本我赚了不少。所以零头我就不要了,收你们一百就成。”
这般说着,苏青黛已经把风铃打包好了。她将风铃递到那个女孩手中,又将多出来的一百块还给了方毅。
村里的孩子多数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免不了会有些胆怯。尤其是遇到城里人的时候,大多扭扭捏捏的。而苏青黛看他们的眼神波澜不惊,说话不卑不亢,大大方方,一点也不显得虚假谄媚,自有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味道。
见苏青黛不坑人,还说出这样的大实话,方毅不免多瞧了苏青黛几眼。苏青黛也不理会,只管低头收拾东西,她今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赚了一百多块,一会儿和哥哥妹妹报喜去,晚上可以多买点菜开荤。
方毅还想再问几句,就听到身后有喇叭声,是舅舅在车里催了。当下也就不再多说,拿着风铃拉着方欣就走。
待到他走到了车旁,再回头寻找苏青黛时,却哪里还找得到?这个时候的苏青黛,已经提着小马扎,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
方毅有些失落,暗自嘲笑自己,莫不是对个黄毛丫头感兴趣了?真是活见鬼。
那一面,苏青黛怀里揣着一百五十五块钱,只觉得未来的路一片光明。
不过腊八节毕竟一年才一次,光靠这种时候赚钱是不行的,还得另想其他法子。只是今日赚了一百多,苏青黛心中满满的,觉得再艰难的日子也能熬下去。
随便买了个烧饼吃着,苏青黛在人山人海中开始寻找起妹妹来。待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找到了妹妹,苏青黛拉着苏青叶就朝着马戏团走去。
买了两张票花去四毛钱,两个小孩子钻进人堆中,随着众人进入一个巨大的帐篷里看马戏。
这个时候的马戏团,实际上是一个杂技团。除了走钢丝,吞刀老陶外,当然也有猴子戏,有白马跳火圈,还有人虎大战。然而最惊险的却是美女与野兽。
一群孩子紧张地抓着棉花糖,大人们兴奋地看着一场美女与野兽的大战。看到美女一个弹跳爬上了中间的一个大柱子,又倒挂到另外一个摆动的秋千上。孩子们惊呼,大人们开始吆喝尖叫,狮子在戏场中央怒吼,整个马戏团走向。
苏青黛在现代看多了杂技表演,虽然对于那些危险动作虽然心惊胆战,却没有苏青叶的惊奇和兴奋。她可没有一门心思注意那些马戏表演,下午第一场结束后,整个会场里扔满了垃圾,除了瓜子壳,最吸引苏青黛注意的就是那些塑料杯了。
苏青黛看到那些塑料杯子,顿时眼前一亮。她记得幼年时做过一个习题,一个顾买了十八瓶汽水,三个空瓶就可以换一瓶汽水,那么这个顾可以喝多少瓶汽水。
且不说那个顾向店主借一个空汽水瓶多喝了一瓶汽水的故事,苏青黛的心里已经激动万分,这么说,这个时候,可口可乐还没有全面打开中国市场?那么珍珠奶茶呢?椰果奶茶呢?绿茶红茶呢?冰淇淋呢?果粒橙呢?露露呢?这些将是一个巨大的潜力市场吧?
这样一想,苏青黛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浑身血液上涌,拉着苏青叶就买了杯那样的饮料喝了起来。第一口下去,苏青黛就皱紧了眉头。实在是太难喝了,里面除了添加色素就是糖精,这样的一杯水卖两毛钱,喝起来却还比不上家里的茶水。苏青黛一侧头,看到妹妹喝得很是带劲儿,不由得纳闷,连忙问道:“妹,好喝吗?”
苏青叶眼睛亮亮地看着苏青黛,快速地点头,满脸红扑扑,兴奋地说道:“好喝,这是我第一次喝这么好喝的饮料!姐姐,我们买一杯留给哥哥吧。”
苏青黛顿时觉得郁闷不已,难道二十一世纪的多样生活竟然把她给养刁了?不过想想也是,在一个消费品种类繁多的地方生活久了,再回到旧时候看着那些单一的劣质品,怕是谁也欢喜不起来吧?
苏青黛看着妹妹喝得高兴,也就不去计较了。拿出两毛钱多买了一杯,顺便将自己的那杯递给了苏青叶。那些糖精水,她可是喝不下去。
这样又四处转了几遭,就到了下午四点。苏青黛也觉得累了,心里又想着回去加班加点多做几个风筝,也就不再四处转溜,拉着妹妹去神庙寻苏青城。
不料苏青城没有寻到,却是见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穿着新棉衣的刘月萍随着几个男孩子在神庙门口排队,想来是要进庙里去看庙会。苏青黛不想与她碰面,立刻拉着苏青叶就要往人多的地方跑,谁知却还是晚了一步。
刘月萍一抬头就看得了苏青黛,眼神闪了闪,已经大声叫了起来:“苏青黛,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们。”
苏青黛在心里哀嚎:真是太巧了,晦气啊,碰到了你……
转过身,苏青黛面上带着僵硬的笑,随意点了点头:“是啊,挺巧的。你们这是要去看庙会呢?那你们先去忙吧,我和我妹妹去前面溜达,买点东西。”
刘月萍自然是不信苏青黛会有钱买东西,苏青黛家的情况她早就从阿英那儿打听清楚了。知道苏青黛没有母亲,家里也穷,哪里会有钱买庙会门票?所以她估计苏青黛今日来这里,是想来看看热闹,或者,趁人多收票的人不注意混进神庙里去。这样一想,心中不免多了一丝鄙夷和嘲弄。
“说的什么话呢,这么见外。我们怎么说也是同学,再忙也是要陪陪同学的。对了,这会儿庙会就快要开始了呢,你不进去看吗?”刘月萍的眼睛里闪过戏弄,嘴角带着一丝不屑的笑。
苏青黛只觉得不耐烦了,她和刘月萍是非常不对盘。若不是急着找苏青城回去,她哪里会在这里啰嗦。听到刘月萍这样说,心中有股火气拱啊拱,强忍着没有发作。
“不了,你们去吧,我和我妹妹还有事。”苏青黛郁闷,只能推脱。
这话一出口,刘月萍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苏青黛果然是没有钱买门票。想着那日画像的事惹得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今日碰到了机会,如何会这么轻易让它溜走?
于是,她急急地上去拉住了苏青叶,又对着苏青黛笑道:“有什么事也不急这一会儿,我们先看庙会去吧。听说那庙会好看着呢,好不容易盼来一次社戏,怎么能不看庙会呢?”
苏青黛一听这话,再抬头看了看刘月萍那别有用心的笑,顿时明白她要干什么。原本要走的心思忽然飞了,既然你这么想让我出丑,好吧,那我就陪你唱一回戏。于是,苏青黛也不说要走了,只沉默地站在神庙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月萍。
刘月萍被苏青黛这么看着,心里有些慌,似乎自己打的主意被苏青黛看透了似的。她心中暗恼自己神经过敏,怎么会怕这么个小不点呢?
倒是苏青叶完全没有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战争,只是一听说去看庙会,顿时心情激动,直拉着姐姐,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苏青黛,满眼的渴望。
苏青黛一声叹息,果然还是奶娃子啊,然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这样站着,苏青黛也不说话,只刘月萍一个人在说。
一旁的几个男孩子看到刘月萍拉着苏青黛姐妹,都伸长了脑袋来看。看到苏青黛时顿时眼睛亮亮,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孩子甚至还吹着口哨。苏青黛皱了皱眉头,装作没有听到。
这个时候,从另一侧走过来一个提着一袋子零食的男生,见妹妹和两个女孩子站着聊天,听到男孩子的哨声,顿时不悦,朝着那群男孩子怒吼道:“吹什么吹?都是骚包吗?都他妈给我死回去排队!”
这一怒吼,把苏青黛的视线吸引了过去。苏青黛在心里疑惑:“这是谁啊说话这么横?”再看看那些流里流气的男生,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地低头排着队,居然半句话也不敢说。
这一想,猛地记起来姜晓的话,想起那个叫做霸王龙的混混,苏青黛顿时就明白了。敢情,这是刘月萍的哥哥。
也许是一开始就印象不好,苏青黛对于刘龙是没有多少好感的。又听姜晓她们说起这个刘龙的光荣事迹,心中已经充满了不屑,猜想着那个叫刘龙的估计是一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今日蓦地遇到这么个人,才发现自己错了。
那个刘龙,个子不过一米七,却是清清瘦瘦的。脸相和刘月萍有几分相似,却多了一丝清秀之气。若不是姜晓提醒,苏青黛是如何也不会将他同那个“霸王龙”联系起来的。那么阴狠凶悍的人,如何长着这么一张清秀的脸?真是暴殄天物。
因为苏青黛对刘月萍本就没有好感,加上姜晓说这个刘龙最开始的时候欺负过她哥哥,顿时也是没了好气。
“妹妹,这是你同学?”那刘龙倒是客气,看妹妹这般亲昵地拉着一个女生,猜测着这是妹妹的好朋友,顿时殷勤地拿了两包瓜子递给苏青黛和苏青叶。
苏青黛哪里肯接,连忙摇头摆手,笑道:“不过是一个年级的。刘月萍,这是你哥哥吗?”
借着这话,苏青黛趁机仔细地打量起这个叫刘龙的男生。虽是混混,倒也没有像现代那些古惑仔一样留着长头发,或者染发刺青,穿怪异的衣服。这个刘龙看上去很正常,和一般的初中生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那刘龙也趁机打量起苏青黛,同时用眼睛瞥了妹妹一眼,示意刘月萍做介绍。刘月萍看到哥哥对苏青黛殷勤,心里正不爽着呢,顿时脸拉得老长,没有好气地道:“这是我哥,刘龙。哥,这是六年三班的苏青黛,这是她妹妹苏青叶。”苏青黛?刘龙一听这个名字,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忙道:“原来是你啊。”苏青黛听了这么一句前后不搭的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十七年前居然还和这个“霸王龙”认识?转念一想,不太可能啊。
刘龙见苏青黛疑惑地看着自己,笑了:“我看到你给我妹妹画的画了,画得很不错呢。我们学校画室里的老师也没有你那水平。”
苏青黛自然知道那是哄人的话,也不计较真假了,只虚伪地应付道:“不过是瞎画的,没有你说的那么神。”
原来刘月萍拿到了苏青黛的画之后,回去发了一通脾气,倒是惹来了刘龙的注意。刘龙看到了刘月萍的画,顿时感兴趣地问起是谁画的,这一来二去,加上刘月萍的牢骚抱怨加嫉恨,自然就惹来了刘龙的关注。
“这话还真不是假话,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找你去帮我画张呢。真是巧了,这就认识了。”刘龙倒是自来熟,一张嘴已经套起了近乎。
苏青黛哪里肯和他有什么纠缠,自然不肯退让,只推说自己技艺不精,死活不开口接应。
正打着太极呢,前面长长的队伍已经开始动作起来,看来是这一场庙会又要开始了。
刘月萍心中大喜,早就不耐烦哥哥和苏青黛颠三扯四的。这下队伍动了,自然心情激动,等下她就要苏让青黛里子面子都丢尽了,想想就兴奋。
苏青黛也是松了口气,拉着苏青叶也随着队伍慢慢动起来,悄悄地和身侧的那个刘龙保持距离,并自动忽略掉从一旁扫过来目光里若有若无的注意和试探。这个时候,前头忽然一阵骚动。不一会儿,就听到一声怒喝,几个男孩子被几个大人推搡着扔了出来,打头的那个正是售票员。
“没有买票也敢进场?这庙会不是白给你们看的。居然敢趁机溜进去,找打呢你们?!小兔崽子,下次再抓到你们,我让你们好看!”
苏青黛一听这话,已经明白是那些小孩没买票偷偷溜进去被人抓现行了。
还没看清楚是哪些人,那面刘月萍已经夸张地叫嚷了起来:“苏青黛,你看那不是你哥哥么?怎么他也偷偷溜进去了!”
刘月萍的脸上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激动,仿佛看到了什么令她非常高兴的事情。事实上,确实是令刘月萍高兴的事,能让苏青黛没面子,不正是她所希望看到的吗?
苏青黛已经顾不上刘月萍了,定睛一看,果然,那站在人群里搔头弄耳面色通红尴尬不已的不就是她哥哥苏青城吗?苏青黛顿时气不过了,她明明有拿钱给他,怎么他还逃票溜进去?
当下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叫了一声哥哥,又将他拉到了队伍面前:“怎么回事?我不是给你钱了吗?你干什么逃票啊?”
苏青城被抓,面上也是讪讪的。这下见着妹妹,更是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半天苏青黛才明白,原来他舍不得五毛钱的门票,又听那些男孩子说可以逃票进场,顿时想着省下钱来给妹妹们买零食吃。
苏青黛这时心里已经软得一塌糊涂,只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只要她有亲人,吃任何苦都有盼头。有哥哥的爱护,还有一个可爱迷糊的妹妹,她很知足了。
当下拉着哥哥,悄声说道:“傻子,我们哪里要你省这几个钱?没有钱了咱们可以挣啊,但是逃票是不对的。我们再穷,也要有志气,绝对不能让人看不起咱们,今天咱们就正大光明地进去,咱们兄妹仨好好看庙会!”
这时一旁的苏青叶也插嘴了,她总算是听明白哥哥的话了,嘟着嘴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就是,哥哥你不用省钱,姐姐今天赚到钱了呢。有这么多!”
苏青叶的手指伸出一根,眼睛里亮亮的满是兴奋。苏青城以为是十块,虽然不多,但是也是自己兄妹第一次赚的钱,他自然也是兴奋的。当下三兄妹高高兴兴地排着队准备进庙里看戏。
这一下大大出乎了刘月萍的意料。她以为这样的警告下,苏青黛他们定然是不敢再混进去了。但是如今看苏青黛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啊。
再一侧头看到自家哥哥那样子,顿时脸色难看了几分。难道哥哥对这么个毛丫头感兴趣了?刘月萍顿时不高兴起来,气鼓鼓地跑到了哥哥面前,拦住了哥哥的视线。
“你不准给他们买门票!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这话说得很大声,一旁站着的苏青黛和苏青城都听到了,苏青城自然是皱起了眉头,倒是苏青黛一脸坦然,见怪不怪的样子。
那一面刘龙被自家妹妹道破了心思,顿时有些着恼,担忧地看了苏青黛一眼,这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妹妹,低声呵斥道:“怎么这样胡闹,他们既然是你同学,我们帮点也是应该的啊。你这般小气,岂不是让人看笑话呢?”
刘月萍还从来没有被哥哥骂过,这下子听到哥哥为了维护一个外人而责骂自己,顿时委屈万分。眼泪在眼中打转,一会儿就撒了金豆子,气得将手中的零食朝哥哥身上一扔,一转身就跑了个没影儿。
这一下,轮到刘龙面色讪讪的了,他看了苏青黛一眼,十分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妹妹就是这个性子,你们不要介意。对了,门票我来买吧,就当是我请客。上次麻烦苏青黛给我妹妹画画,这次我请客也是应该的。”
苏青黛哪里肯答应,立刻就回绝道:“不用了,我们有钱。”说着拿出一张两块的钱在刘龙面前晃了晃,淡淡地笑了笑。
刘龙还想要说什么,苏青黛站的那一支队伍已经朝着前面移动,这是要进场了。
眼睁睁看着苏青黛带着哥哥妹妹朝着前面移动,刘龙怔怔地看着,不一会儿,就只看到一个蓝色的影子晃动,一眨眼,不见了。
那面的苏青城听到这个男生要给兄妹仨买票,心中一阵高兴。不料一转眼,妹妹给回绝了,顿时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家妹妹。
苏青黛又一转头,看到苏青叶也是满脸的疑惑加不满。
好吧,两只都是搞不清楚状况的。
“哥,那个人叫刘龙,好像有个外号叫什么‘霸王龙’。”
买了票,苏青黛递给哥哥一张,顺带着提了一句。一转身,就听到那个大条的哥哥一声迟钝的怒吼。
“什么!居然是他!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早说我一定上去揍他,你怎么还和他妹妹扯上了,我告诉你,那个刘龙还叫人打过咱们你记得不?就是去年……”
巴拉巴拉巴拉,苏青城骂骂咧咧了足足半个小时,一直到庙会开演,苏青城才闭了嘴专心看跳大神。苏青黛在一旁听着,嘴角勾起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
社戏第一日,三兄妹看完了庙会就回了家。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六点了,苏青黛一面拿出本子来记账,一面吩咐苏青城和苏青叶赶紧做风筝。
她粗略计算了一下,除去成本的二十块钱,加上花掉的四块,总共净赚了一百三十二块。苏青黛将这些告诉给苏青城,苏青城吓了一大跳。听到妹妹说起风铃全部售空的奇遇,顿时大为欢喜。想着他们第一次就赚了这么一大笔,当下就说要庆祝一番。
这自然是不用苏青城说,苏青黛拿出她买好的五花肉,笑道:“哥哥你和青叶啊就抓紧扎风筝,晚饭就交给我吧,保证让你们满意。”
苏青城自然是没有二话,妹妹做菜的手艺可是没得说。这几个月他在班上可是风光了,每天中午班上总是有不少男生围着他,嚷嚷着要看他饭盒里带的什么好吃的。虽然菜色简单,但是妹妹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想到妹妹前几日做的糍粑肉,苏青城的口水顿时就要流出来了,连忙说道:“妹妹,连婶拿过来的糍粑还有没?上次做的糍粑肉好吃,我还想吃……”
见哥哥提到糍粑肉,苏青叶也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随声附和道:“嗯嗯,那个好吃。姐姐,我也要吃糍粑肉!”
苏青黛在厨房里一面生火一面笑道:“知道啦,就你们嘴馋!”
这糍粑肉的做法倒是不难,不过是将肉丝,豆芽,土豆丝,青菜炒至半熟,倒入切成片状的硬糍粑,炒至糍粑变软,加少许水变成稠状,再撒上许辣椒稍煮即可。只不过一来这个时候吃肉还是奢侈,二来也没有村里人这样做,都是将糍粑蒸热了直接吃,所以没有人吃过。
除了糍粑肉,苏青黛还做了清炒韭菜和尖椒肉丝,三兄妹一面坐下来准备吃饭一面叽叽喳喳议论着今日的成果,又说着明日要去看露天电影。
正讨论着,就听到屋外传来了一个女声:“城伢子,黛妹子,你们都回来了没?”苏青黛一听这声音,得,原本想吃顿舒心饭怕是难咯。
正想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已经从门外跑了进来,却是苏青黛的婶婶。苏青城一听到婶婶的声音,早就已经不耐烦起来。如今看这女人走进来,脸色愈加难看了。而苏青叶则是放下筷子嘟着嘴气鼓鼓地瞪着苏婶婶。
“哟,这是在吃饭呢,婶子看看都吃的什么。哎呀,吃肉呢,我还想着腊八叫你们去家里吃饭,你们几个倒是半点记不起来婶子啊,在家里吃肉也不知道叫婶婶。我说你们今天去镇上干嘛去了?”
那苏婶子脸皮也真是厚,一面自顾自地就拿了筷子夹着桌子上的肉块吃了起来,一面还一副长辈的模样开始兴师问罪。苏青叶看到自己的肉块被婶婶抢了,顿时大急,拿起盘子就将一大碗肉朝着自己的饭碗里倒,看得苏青黛差点没笑出声来。
“我说婶婶,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兄妹仨去镇子上自然是去看社戏的啊,难不成还真如婶子说的去偷鸡摸狗不成?我们可是干不出来这种事,不过上梁不正下梁歪,您可要担心担心下您家苏旺了。”
苏青黛是一直嫉恨这苏婶子背地里给苏家三兄妹泼脏水,若不是她,上一世的自己如何会那般狼狈?先不说他们不偷东西,她一个婶婶这样污蔑他们,实在太不厚道。况且这苏婶婶今日这般来试探,怕是在外面听到了点什么,没准就与她们今天的买卖有关系。
那苏婶子听到苏青黛拐着弯骂她和她家苏旺,顿时脸拉得老长,怒视着苏青黛:“你这死丫头说的什么呢!我家苏旺再怎么也不会做那起子没脸的事!我家苏旺正正经经,谁像你们兄妹,有爹生没娘养,谁知道背地里干出了什么事……”
这话一出,苏青城气的脸色铁青,筷子一拍,对着苏婶子就骂道:“你说谁有爹生没娘养?你们家苏旺偷张家的东西被抓难道是我们瞎说的吗?您成天惦记着我们家里的东西难道我们污蔑了你吗?别以为仗着自己是长辈就能欺负了我们!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苏青黛听到“有爹生没娘养”这样的话,怒火直烧得心口疼。上一世的种种如刀一般直挫进心窝里,捣得她直说不出话来。苏青叶听到哥哥发火,又看姐姐脸色刷白,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发现气氛不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对面的连家听到这屋里的争吵声,已经知道出了事。连家婶子慌张地抓着锅铲就朝着苏大家里跑,一进门就看到苏家婶子正叉着腰破口大骂:“有爹生没娘养的野种,难怪你娘那贱人死得早,怕是被你们三兄妹克死的!三个贱种,都是些晦气的,你爹跑到广州找婆娘去了,将来你们三兄妹被人丢了没人要,老天爷也要咒死你们咯……”
别说苏家三兄妹,就连连婶子也听不下去了,将锅铲猛地扔在地上,怒道:“太过分了!苏二家的你胡说什么呢!苏大家的都过世那么久了,你在这混说也不怕遭报应吗!?对着一些孩子你也能说这些话,还跑到别人家里来胡闹,你这是欺负人家孩子家里没人还是怎的?!”
苏青黛没有应付过这些事,和农村妇女吵架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那苏婶子骂人的话又难听,她已经气得僵立在桌子旁,不知道反驳。现在连家婶子出来帮腔,苏青黛倒是松了口气。那面苏青叶也像找到了重心骨般,径直扑到了连婶子的怀里。
“连婶婶,我婶婶好可怕……”
苏婶子见连家的来帮腔,也是气结,她们苏家的事情姓连的来插什么嘴!?这样一想,苏婶子顿时骂得更加难听了起来。这一下,附近的几户人家都跑了出来,在苏家门口指指点点,有同情的,也有看好戏的。
正吵着,从那边传来了苏旺的声音:“妈!妈!爸爸又咯血啦!你快回来看看啊!”
苏家婶子正骂的带劲儿呢,哪里顾得上,仍然是双手插着腰嘴里大骂不止。
苏青黛一听说叔叔又咯血了,心中大惊。她早知道自己的叔叔不久前得了痨病,也就是肺结核。但是农村医疗设备不佳,加上叔叔不肯花钱去治病(也许是苏婶子不同意),她也没有办法。况且当初因为苏婶子的虐待,他们三兄妹受了很多苦。而自己叔叔懦弱地不吭气,颇有些助纣为虐的态度,自然就让苏青黛连带的对于这个病壳子叔叔也没有多少好感。
但是今日听苏旺这么嚷嚷,顿时有些着急,都咯血了,怕是喝药都压不住吧?
才想要打断苏婶子问问叔叔的病情,那面却是一阵骚动。苏家婶子察觉到异样,随着大家的视线朝着身后看去。苏叔叔已经扶着红砖墙走了出来,脸色乍青乍白,没有说话,只是眼睛死死盯着苏家婶子。
苏青黛看到自家叔叔瘦骨如柴地站着,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时不时轻声咳嗽,偏偏视线不动,只死死等着苏家婶子。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崩塌了,那毕竟是她的叔叔啊,再如何看不起,也是自己的亲叔叔,血缘是再如何也割不断的啊。
苏家婶子被苏叔叔这样盯着,有些心虚,却还是强势地看着苏叔叔:“你死出来做什么?!看你那咸菜相,一吹风就倒,还敢给我跑出来丢人,你嫌命长了还是怎么的?!”
苏叔叔被苏家婶子这一骂,怒不打一处,终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苏婶子:“你……你给我滚!立刻滚出去!”
这话一出,不仅众人惊愕,连苏青黛都怔住了。这还是那个懦弱的叔叔吗?不过苏青黛在心底为叔叔鼓掌。就冲着自家叔叔这般维护他们兄妹的这股倔气,苏青黛就决定要帮他叔叔度过难关。
“你说什么?你个病壳子你脑子烧坏了?然要我滚,你作死啊你!老娘要不是为了你个病秧子和儿子,老娘早去赚大钱去了!何苦赖在这穷旮旯里受你们苏家的窝囊气!”
苏家婶子听苏叔叔这样说话,愣住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坐倒在地上鬼哭狼嚎,一面骂苏父抠门欺负弟弟,一面又骂苏叔叔没有良心,顺带骂苏家三兄妹没有教养,骂苏旺是不孝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婶子声音凄惨,加上眼泪鼻涕一大把,骂着骂着上不了气,哽咽了好几声。丑态百出,那些邻里乡亲都如看笑话一般,眼底闪着嘲弄和不屑。蓦地,苏婶子爬起来竟然就要去找绳子,说是活不下去了,死了算了。被连家婶子和另外一个妇人拉着,哭死哭活的。
苏青黛自苏家叔叔走进来就急急地上去扶着他,再看那些乡亲都着急地远离了,眼睛躲躲闪闪,似乎害怕叔叔将痨病传染给她们。苏青黛在心底冷笑,受尽了冷嘲热讽,看尽了世态炎凉,她对于村里的那些人,早已经认识了。如今也不再生气,只是愈发淡漠。
冷眼看着苏婶婶演戏,见她要去找绳子,而连家婶子强拉着不肯,苏青黛差点没抓狂。拉着她做什么?她若是真的要死,怎么会嚷嚷得这么大声?她都不怕死了,那么这个世界就真到末日了。
苏叔叔眼前一阵眩晕,只觉得浑身无力,似乎就快要倒下去了。靠着苏青黛的扶持,强撑着身体,只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苏婶子。
“连家的,你别拦着!她要是想去死,只管去,只是别死在我们苏家!”
社戏三日,苏青黛领着哥哥妹妹卖了三百多个风筝,又卖了些其他的东西,总共下来竟然赚了近三百块。第三日夜里,三兄妹一面数钱一面讨论着下一个赚钱的法子。吵吵闹闹到大半夜,三人才各自上床休息。
苏青黛抱着妹妹,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窗外北风呼呼,以及妹妹那规律的呼吸声,脑子里却是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
腊八那日苏婶和苏父争吵之后,第二日就听说苏婶带着苏旺回娘家去了。这几日苏青黛又是忙着赚钱又是为苏叔叔熬药,忙里忙外的一点也不敢含糊。
苏叔叔看到苏青黛一点也不避病,神色如常地给他端茶送饭熬汤喂药,心中对于大哥的愧疚愈发深重,而对于三个孩子的感激和怜爱也更深了几分。
他性子内向,又患了病,经常受到苏婶子的谩骂也是忍了。这些年自己拖累了家人他也知道,所以苏婶子荒唐野蛮他也都是忍了。哥哥不愿意将孩子寄放到他家里,自家婆娘贪财,他也都是看在眼里,有时候责备几句,但是多数时候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然而眼看着老婆越来越过分,竟然跑到哥哥家中去撒泼,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腊八那日,他在内屋歇息,就听到江家的婆娘到家里来,拉着自家婆娘话家常。说着说着就说起哥哥的三个孩子。那江家婆娘说起来满是诧异,说是三个孩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堆孩子玩意儿在镇上卖,据说生意非常好,一天就赚好几百。说着还试探性地问苏婶子,是不是知道那些东西哪儿进的货。还说苏家婶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怕是看到好处想自己一个人藏着掖着。
这般说着,苏婶子自然是动了心,虽然不相信江婶子说一天赚好几百的鬼话,但是看来这苏家三兄妹去镇上卖东西赚了钱倒是真的。先头苏旺说堂哥堂姐从镇上卖东西回来了,还买了肉之类的,她也没怎么在意。这下一听江家婆娘说起,遂拉过苏旺,细细问起三兄妹在镇子上卖的什么东西,有多少人买。越听越是心惊,苏婶子眼睛都亮了,贪婪心起,自然就动了歪念头。心想若是将那三兄妹的买卖拿到手,她岂不就可以白赚银子了?
苏婶子自然不知道苏叔叔在屋内偷听的事情,她的心已经被未来绿油油的钞票装满,只想快些跑到哥哥家去询问苏家三兄妹买卖的事情。
后来听到哥哥那屋里起了争执,苏叔叔心急火燎,连忙唤儿子苏旺扶着自己要去哥哥家。哪知道越着急越是坏事,苏旺来搀扶他的时候,一口气喘上来,竟然带着一股子腥味。一大口血痰吐在了地上,顿时吓坏了近身的苏旺。
那苏旺不过十岁,又是调皮捣蛋娇生惯养的,乍一见苏叔叔吐血,顿时慌了神,急急叫着娘。可是当时苏婶子正吵架呢,哪里顾得上?苏叔叔见这般还唤不回自家婆娘,顿时气结,一怒之下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到了哥哥家。
两口子自然是免不了争吵,只是苏叔叔这一次倒是狠了心,也不说要去接苏婶子回家的话,就那样干晾着。苏青黛也不好提,况且她对那个贪婪歹毒的婶子半点好感也无,没有她在,她还乐得轻松。只是苏旺还小,要是婶子带着,估计会养坏。
苏青黛躺在床上,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重生小说,在心底给自己打气。那些人在重生之后都能过得好,她苏青黛如何不能?她虽然没有天才般的智慧,但是经历的艰苦不比别人少。光只忍耐力这一点,她就坚信她能闯出去!
想得激动,苏青黛差点蹦跶起来,一低头看到苏青叶不满地嘟着嘴不满地蹭着被子,她才回过神,急忙镇定下来。开始计划未来流程,眼前赚的三百块是干不了什么,得想个办法多赚点钱。再说叔叔的病也耽搁不了了,得赶紧送到市里的大医院去治疗。
想着想着,办法还没有想出来,她就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一睁眼,已经是六点多,急忙叫了哥哥妹妹起床,她去做饭吃,又给叔叔熬了药送过去,顺带着将一整天的饭菜给叔叔热在锅里,这才胡乱地扒拉了几口,拉着妹妹去上学。这时,苏青城已经走了老远了。
路上走着的时候,苏青叶忽然问苏青黛:“姐,咱爸怎么还不回来啊?村里好几个叔叔都回来了呢。再不回来就要错过打糍粑了。”
苏青黛心下倒是不在意,她记得当年苏父做事的工厂倒闭,苏父是到年关才回来的。况且前日她在镇上给父亲打电话的时候,听他说火车票难买,怕是要晚点才能回来。没办法,九四年那会儿中国人口就多,而且铁路也不完善,买车票经常要找老黄牛。只是,真的要错过打糍粑了,眼看着就要到鲁班庆了。
随后就是周末,而眼看着马上就是期末考试。苏青黛拉着苏青城和苏青叶在家好好复习,将知识和习题都给他们过了一遍。这才宣布她的下一个赚钱计划,就是卖对联。
“妹,对联能卖几个钱?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村里好几个老人都写对联的呢。”苏青城一脸不赞同的表情,似乎觉得妹妹出了个馊主意。苏青叶也是连连点头,对于苏青黛的提议提不起兴趣。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等考完考试我要去市里一趟,顺便给叔叔买点药。”苏青黛神秘一笑,对于哥哥妹妹的不理解丝毫不以为意。
期末考试是隔开了的,一三五年级先考,二四六年级后考。对于考试苏青黛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还应付不了小学六年级的考试,那可就要笑掉大牙了。试卷一下来,她三下五除二就解决,再一看时间,才过了半个小时。熬啊熬,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小时,苏青黛提前交了试卷就出了教室。
路过六年一班教室时,恰巧被刘月萍看到。刘月萍先是诧异苏青黛这么快就交卷了,随即就是一声冷哼,这么早交卷,别是不会吧?等着吧,苏青黛,这次我一定要拿年级第一,将你踩在脚下!
苏青黛哪里知道刘月萍想什么,她只想着明日该去市里。只是昨晚她才和叔叔提起,就被驳回了。苏叔叔哪里肯同意让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独自去市里?先不说她从来没去过市里,再说哥哥不在,他就要照顾侄女的安全,怎么能大意?就算是为了给自己看病,也不行!
苏青黛好说歹说,苏叔叔就是不同意。这下苏青黛没辙了,想着今晚回去还得求求那个固执的叔叔。一边想一遍走,路过操场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声音唤住。
“黛黛……”
苏青黛在操场上怔住,听着那久违了十多年的称呼,看着站在操场不远处的那个朝着她微笑的男人。她浑身僵住,眼睛瞬间通红,嘴巴张了好几下,却发现是徒劳,这一刻她竟然发不出声音。
爸爸,这个称呼她已经遗失了十七年。如今,苏父真实地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却近亲情怯。明明那么急切地想要唤他,又害怕她一出声,他就会消失。于是她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任泪流成海。
苏父原还奇怪女儿站在原地,难道是不认识自己了?这么早就出了考场,难道是考试不顺利?再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自家大女儿泪如雨下,满脸惊喜激动地看着自己。
苏父的心中一软,已经弯身将苏青黛抱起,用他嘴角的短胡须蹭上了苏青黛的脸。这是苏父最喜欢的动作,也是他和女儿交流感情表现亲昵的方式。而每次,苏青黛都会痒得受不了求饶。
而这一次,苏青黛却是任凭苏父蹭着脸颊,只觉得心中满满的,什么都够了。她有父亲,有哥哥妹妹,这一生,她一定要护这三人周全!这一想,她一面哭一面伸出双手抱住了父亲的脖子,撒娇地唤了一声:“爸,我好想你……”
苏父心下有些诧异女儿的怪异行为,但是想到自家弟弟说大女儿生病差点没有救活,家里的事情都是一个人独揽,还带着哥哥妹妹想法子赚钱。心中一声叹息,怕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己的女儿懂事了啊。又想到苏母过世,他拉扯着三个孩子过得艰难,如今工厂倒闭,工作没了,心下一阵黯然。
难道真的要跟着张家去跑长途?那事情危险,所以他一直犹豫着不肯答应。哪怕再赚钱,要是没了命,三个孩子该怎么办?只是如今看到自己的孩子,他又想要多赚点钱,给自己的孩子过好日子。
苏青黛虽不知道父亲想的什么,但是看到父亲眼底的落寞和担忧,顿时猜到了一二。当下也不再含糊,直接拉了父亲坐在一旁的乒乓球台前开始说起正事来。包括他们做买卖,以及苏婶子欺负三兄妹,以及叔叔的病症和治疗的事。
这样一说,苏父张大了嘴,神情诧异地看着自家女儿。他这几年不在家,儿女的情况他也不是非常清楚。如今看女儿的谈吐,思维清晰,有条不紊,又带着一股他从没见过的成熟,只觉得有什么从胸腔划过,刺剌剌地疼。他的孩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蜕变成一个大人了。
苏父心中对于三孩子充满了愧疚,当下也提起自己工厂倒闭,工作泡汤的事,又说起随着张家跑长途运输的事情。苏青黛自然的百般不同意,当年就是因为这个,苏父才送了命。她哪里还敢让苏父往死路上走?于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说弊端又说别的行业的前景,顿时说得苏父冷汗连连,连声说考虑不周。
苏青黛见达到目的,也不含糊,包括苏青黛所想的对联生意,还有以后开店面做生意的打算。苏父越听越惊奇,心中虽然有些怀疑,却有大部分是信的。因为有些他在外面也听过,自然是心动了。
苏青黛也不多说,过犹不及。说的那些对苏父已经是个冲击,还是等他想明白再说。当下又转移话题,说起家里的其他事情,又商量着打糍粑的事。
正说着,下考铃就响了。苏青黛还想细问父亲在广州那边的事情,就看到两个身影朝着操场飞奔而来。苏父见到儿子和小女儿跑来,也是高兴地迎了上去。
苏青黛在后面看着,那欢乐融融的样子,让她心中溢满了温情。
一大早,苏青黛就随着父亲去镇上坐车去市里。经过一晚上的讨论,加上苏青黛的鼓动,苏父总算是答应苏青黛去市里的事情,但是有个条件,苏父得亲自跟着。
苏青黛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没有办法,她现在毕竟只有十二岁。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去市里,苏父不答应也是正常,当下自然是满口答应。几人又计算了一下邵乡各村的人数,想着要进多少对联。不过对于苏青黛说的卖对联的事情,苏父和苏叔叔都是满脸怀疑。可是看到苏青黛一脸郑重的样子,也不好打击。
苏父拿出五百,加上苏青黛赚的三百,苏叔叔拿出的两百,凑了一千块钱。苏青黛怀揣着一千块,准备开始她的新发展。
整整坐了三个小时的汽车,才总算颠颠簸簸到了市里。苏父虽然在广州呆了好几年,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工厂里,根本都没有在市里呆过。虽然不像村里人那般怯生生的,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下车走在车水马龙中,看到人来人往,顿时迷了眼,分不清南北东西了。
苏青黛只好靠自己,一路上又是叔叔又是阿姨,问了不少人费了不少嘴皮子才找到批发市场。
这个时候的批发市场大多是批发南杂货的,也没有固定的门面。都是一些小贩搭着帐篷,在露天的场地上做买卖。因为快过年了,苏青黛很容易就找到了卖对联的摊位。那小贩看到苏青黛这么一个小姑娘在自己摊位面前挑挑拣拣,身后又跟着一个中年男人,以为不过是个买零货的,也没怎么在意。
苏青黛挑挑拣拣了半天,也没找到几幅,又翻看了一旁的年画和窗纸,同样品种非常单一,根本找不到几幅她满意的,顿时皱紧了眉头。
苏父在一旁不吭声,心中却是奇怪。那些对联和画他看着都挺好的,那些字画,他在村里的集市上可是没见到过,这么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只是看苏青黛皱眉的样子,似乎自家女儿还不满意?
那小贩看苏青黛半天也不说话,又不走,心下奇怪,忙问道:“小姑娘你是要买对联和年画吗?是单买还是批发?批发的话我给你算成本价。”
苏青黛自然不相信什么成本价,没得赚你还做什么生意。当下开口试探着问了价钱,又悄悄暗示苏父到其他摊位去询问了一通。那小贩一见苏青黛的表情,就知道遇到了主,糊弄不过去。但看苏青黛那架势,恐怕是桩大生意。当下也就不敢轻视,打起精神准备迎战。
苏父询问了几家价钱,回来给苏青黛汇报。苏青黛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那小贩看苏青黛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觉得心虚,心下暗恼:这是犯浑吗?不过是个奶娃子,有什么好心虚的?
“老板,你给我个实价吧,我们商量商量。”
那小贩连忙笑着说了个价,苏青黛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眼睛亮亮地问道:“老板你的这些东西是从哪里进的?”
那小贩听苏青黛这么问,以为苏青黛打他货源的主意,顿时警惕起来:“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价钱真的非常合理了,你若是还不满意,我们就免谈了。”
苏青黛一听那小贩的话,就知道他误会了。当下连连摆手解释道:“老板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你这里的货不全,而且式样也不好,很多我想要的都没有。若是我真要自己去弄,怕是没有那个本事。所以想问问老板,您这东西是从别人手中拿的,还是直接从印刷厂出来的?”
那小贩原还看不起苏青黛,这些听苏青黛一下点中要害,大为吃惊:“你怎生知道我这里的货是从印刷厂出来的?小姑娘这眼睛毒啊,不瞒你说,我姐夫是印刷厂的,我这些货啊,就是从他那里来的,所以价格自然就便宜几分。但是我可没有说大话,这整个怀阳市里,我这里的货是最全的。小姑娘你若还是不满意,我可就真没有办法了。”
苏青黛一听这话,笑问道:“难道我提供画版样式也不行吗?”
那小贩心中惊奇,这女孩看着也不过十来岁,怎生说话这么成熟,而且想法新奇,心思深沉,只说了几句话就知道不好对付。虽然他不怎么相信苏青黛能拿出什么新样板,但是看苏青黛那自信满满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有几分动摇。
苏青黛看那小贩犹豫的样子,知道有戏,也不多废话,直接从背包里抽出速写本和铅笔,迅速地画开了。不过三分钟,她就将手中的速写本递到了小贩的手中。
那小贩只随意地扫了速写本一眼,已经大为吃惊,小心翼翼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就急急地拉着苏青黛往大帐篷里拉。
“你能画出多少样式?”他的声音有些颤,做对联年画有好些年,他自然是知道这一行的利润。虽然一般人看不起几毛钱的毛利,但是,若是真正把握住了市场,钱可是越滚越大的。他如今看了苏青黛随意几笔就画出了不一样的风格,漂亮大气不说,他一眼就喜欢上了,猜想着这画一定有市场。
苏青黛自然是可以画一堆,搁二十一世纪谁不是画家?见识得多了,自然信手拈来。当下淡淡笑道:“样式不用着急,只是我需要知道,老板能否解决印刷问题,并且,我得看到你的诚意。”
那小贩一听这话,知道这生意跑不掉了。只是他也不好一个人拿主意,得把他姐夫叫来商量。于是急急说道:“印刷问题自然能够解决,只是这些牵涉比较大,我得找我姐夫商量。小姑娘你若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打个电话就来。对了,忘记介绍了,我叫李伟,你若不嫌弃,就叫我声李哥。”
还不待苏青黛点头,那个李伟已经猴急地跑出去,连摊位都顾不上了。苏青黛心中好笑,连连摇头,拉着摸不清状况的父亲坐到了帐篷里。
苏父有满肚子的疑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况且这里也不是问的时候。苏青黛也不理会,只管拿出速写本画起来,很快,一张张样板图就在笔下生成。苏父看得惊奇,只能呆呆得坐着,眼睛睁得老大,说不出话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李伟就领着一个大肚子男人走了进来。苏青黛心中暗道:“来得倒是真快!”
李伟的姐夫孙强走进来,见到帐篷里坐着两个人,还以为要谈生意的是苏父,连忙伸出手和苏父握手,又是笑道:“这几日厂里忙,我得看看样板,不然我可不想我的厂子年底就倒闭。”
苏父当下不知所措,只能求助地看着苏青黛。一旁的李伟也是一脸尴尬,红着脸对孙强道:“姐夫,画样版的是那个小姑娘,你……你搞错人了。”
孙强一听李伟这话,脸色大变,认为李伟是在耍自己玩,怒道:“你这不是胡闹吗?我是听你说有大生意才推掉了会跑来的。如今你找这么个毛丫头来,你是想开刷我吗?”
李伟大窘,着急地看着苏青黛,生怕她一生气甩脸子走人,待看到苏青黛一脸笑容,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一面安抚脾气暴躁的姐夫,一面将事情慢慢说明白。
孙强不信的眼神扫过苏父,又上下打量着苏青黛。苏青黛神情自若地任他打量,手下的笔照旧飞舞。好不容易画完,她松了口气,笑着将手中的速写本递给孙强。
孙强越翻看越诧异,抬起头看着苏青黛:“这些都是你刚刚画的?”
苏青黛点头:“这不过是一个系列样式的一部分,若是这批画好卖,我再给你其他系列的样版。”
孙强这时哪里还有什么怀疑,抱着手中的画已经觉得今年的收入会翻番,当下笑着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连连点头应承,只差没点头哈腰了。
“既然这样,李哥,孙哥,咱们的生意也就要另外谈了。我给你们提供样版,你们得给我们提供货源,价格嘛,自然就不能是原先李哥说的那个价钱了。”
孙强这时候哪里会让李伟坏事,且不说手中的画还没有到手,就小姑娘说这一系列还有其他样板没有画出来,而且还有其他系列,这么一大株摇钱树可不能让她跑了,连忙说道:“这是自然,既然你们要做对联生意,孙哥也不能不厚道。价钱算一半,另外孙哥再送你两百副春联作见面礼。”
这话一出,苏青黛顿时笑开,心道:这孙强果然狡猾,不过既然他这么懂事,我倒是不妨和他合作。
“孙哥真厚道,既然这样,咱得签了合同,那我手里那二十幅样板才能给你,不过咱可说好了,我明或者后天就要货。另外,你们的对联我想提点意见,对子不够新颖,另外,最好将墨字变成金字,金字更喜气。红纸对联也可以弄点花样出来,比如在纸面上弄金色的花边或者点些金印,又新颖又喜庆。”
孙强本来还想着这女孩不聪明,没准可以忽悠忽悠,一听苏青黛说要签合同,心中一凛,看到苏青黛眼睛里精光闪动,已经是不敢有半点含糊,心中暗道这女孩不简单。听到苏青黛给他的建议,几个点子都是没有尝试过的,一听就知道是好点子,心中大喜,心想这一趟没有白来。
当下几人又是签合同又是选样板,又几番讨论修改,到了中午近十二点才办好。那孙强拿到一桩大生意,也是神清气爽,当下豪爽地拉着苏家父女进了饭店搓了一顿。
这番下来,已经是两点,苏青黛又急急拉着苏父去医院询问叔叔病情的事,一番耽搁,到了四点才坐车回家。不过收获不小,想着接下来要拿到的货,还有叔叔的病情有救,苏青黛就觉得力气充沛,恨不得立刻就大干一场。
苏父这次回家,原本冷冷清清的家就感觉热闹了不少。再加上苏婶子回了娘家,苏叔叔一个人也没有办法照顾自己,苏青黛就拾掇了个厢房让叔叔住到了自己家里。
从市里回来,苏青黛当日夜里就和苏青叶开始挑拣起糯米和粳米,又用纱罗仔细地筛选过,这才放上水开始浸泡。那一边苏父也领着苏青城将久置不用的甑蒸笼和石舂清洗干净,放在阴风处吹干。这一忙,就到了夜里十一点。苏父就上赶着几个孩子上床睡觉。
一夜无梦,苏青黛第二日一大早就起来了,听到父亲打扫庭院的声音,心中一阵满足,连忙准备去做饭,顺带着看了看浸泡的米粒是不是好了。
吃过了早饭,苏青黛就准备了两口干净的大锅开始烧水。火炉生得旺旺的,映照得苏青叶圆圆的脸,红扑扑煞是可爱。
苏父将甑蒸笼架好,将浸泡好的米放进去。那一面苏青黛则负责看火,又一面叮嘱弟弟将准备好的杏仁核桃花生葡萄干之类的干果混在一块研成粉末。待到过了一个小时,估摸着快要起锅了,隔壁的连大叔也随着连婶子到了家里。
“哟,这都准备上了?是不是可以起锅了?”连婶子闻到米饭的香味,顿时笑眯了眼,“那还真是赶得紧,一起锅就得赶紧地。这天气怪冷的,要不一会儿舂得慢了米可就不糯了。”
苏青黛笑了笑:“可不是,所以我们准备了好几炉炭火呢,那石舂都让我们用炭火烫着呢,保证热和和的。”
连婶子一听,看到屋里那被火热着的石舂,顿时眼睛亮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当下几人也就不再废话,将甑蒸笼里蒸好的糯米尽数倒入到石舂里。这一面,苏父和连大叔也已经将木杵石臼准备好。当下苏父拿着木杵,连大叔拽着石臼,一人用石锤舂,一人用木杵翻动,一下一下敲打起来。
打糍粑是个技术活,既要有力道,又要快准狠,这样的糍粑才能打得均匀瓷实,粘稠透明如泥,偏偏挑起又极有任性。若是力气不够,石臼提不起来,木杵捅不下去,这样打出来的糍粑就又硬又涩,十分难吃。
听着苏父和连大叔一吆一喝地打着,苏青黛忙嘱咐苏青叶看着石舂下的火,不能太旺烧糊了糯米,又不能太凉让米糊冷了,只需让石舂保持温热就好。随后就随着连婶子去准备模具,又取了香油点润。待看到苏父挑起那些糯米时感觉绵软柔韧,立即吩咐妹妹卸掉火,又让哥哥将研好的干果倒进石舂内,连着那些糯米一起搅拌均匀。
这个时候,糍粑就打好了。再将热和和的饭泥倒进早就准备好的模具中,制成圆饼或长条的形状,待到糍粑冷却之后,将模具里的糍粑敲打出来就好。
这般忙活下来,已经是下午两点。期间苏青黛已经开始准备饭菜,新出炉的糍粑好吃,苏青黛也不含糊,挽起袖子做起了糍粑肉,待到肉香味飘出,苏青城已经是口水直流。
炒了两荤两素,又打了二两小酒,忙碌了一上午的苏父和连大叔也不再忙活,同苏叔叔三人聚在一块吃起酒来。连大叔吃着糍粑肉,赞不绝口。
连婶子忙问做法,苏青黛并不藏着掖着,当下笑着和连婶子说起如何配料如何入锅,火候如何。连婶子听得惊奇,对于这样的做法从未听闻,但是那糍粑肉确实爽口,也就暗暗记在了心上。
这个时候的苏青黛不知道,正是因为这糍粑肉,让清河镇的糍粑在许多年以后闻名于全国,有不少中外游慕名而来。
打好的糍粑,苏青黛用干净的蛇皮袋装好放进地窖里,等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蒸。因为连大叔的帮忙,苏青黛也不吝啬,拿了十斤糍粑递给连婶子,又封了一个二十元的红包放到她手里。连婶子虽然寒暄气,红包还是接到了手里。
在邵乡,打糍粑是件大事,意味着一年的丰收和来年的好运气。请人打糍粑也是含糊不得的,必须封红包,多少倒是没有规定,有五块的,十块的。但是苏青黛这般封二十块,在清河镇算是大手笔了。那连婶子回去后开了红包,很是诧异。但是想起听到的传闻,也就释然。那苏家的女儿,看着倒真是个有出息的呢。
苏青黛封了红包,也不瞒着父亲,转身回了屋就跟父亲说了。又说起父亲不在家的日子连婶子几番帮忙,封个大红包算是感念连婶子的照顾之恩。
苏父原本还觉得女儿有些大手脚,这下一听,也觉得封个大红包才像话。这一想就觉得自己果真是糊涂,竟然还没有自家女儿明事理。但是看到女儿行事熟稔,没有半点怯场,心中又是骄傲又是羞愧。
下午苏父带着苏青城出门去办事,苏青黛就给苏叔叔熬药。昨日她去医院询问苏叔叔的病情,得知咯血一事,那医生一脸为难,坚持要住院治疗。苏青黛自然明白早住院比晚住院好的道理,只是苏叔叔死活不肯,也就想着先过了这年再说。于是软磨硬泡磨得了那医生的药方子。
那医生也算好心,看苏青黛一个小女孩子这么关心自己的叔叔,也就不隐瞒,连说咯血已经不是小病了,若是要根治,必须及早到医院治疗。他的药方子只能治标不能治本,那样的病只能拖上几月。
苏青黛一面熬药一面感慨:九十年代的医生就是单纯啊,医者心就是救人治病,也没有那么多功利心理。也不会黑心收红包,更不会草菅人命。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在外面玩耍的妹妹急急地朝着家门冲了过来。
“姐,姐,有车……有车来咱们家了!”跑得气喘吁吁的苏青叶断断续续地说着。
苏青黛疑惑,车?怎么会有车来咱们家?怕是妹妹糊涂了吧。也就不理会妹妹的叫嚷,专心熬药,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瞧你跑的,车有什么奇怪的。怕是路过的吧,或者是寻连大叔家去的,跟咱没多少关系,你别瞎嚷嚷。”
苏青叶一听姐姐这样说,急着要解释。还没开口说话,门外的地坪里已经传来了引擎和喇叭声。苏青黛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亮光,顾不得手上端着的药罐,急急地放下就跑了出去。
果然,一辆小型面包车停在了自家庭院的地坪里,连婶子和隔壁的江婶子等好几户人家都探头探脑的。那车里的孙强似乎没有见过这样紧凑的农村住房,当下有些尴尬,连忙问道:“请问,这是苏大江家吗?”
正说着,就看到一个女孩子从正屋里跑了出来。定睛一看,不是昨日那个古灵精怪的苏青黛又是谁?顿时咧开嘴笑道:“苏家妹子,我这紧赶着给你送东西来了!”
却说苏青黛一冲出门,就看到一个人从车里跳了下来,竟然是昨日那个印刷厂的孙强。苏青黛吃惊的同时,也有些欣喜。看着那面包车,眼珠一转,已经明白这孙强是送货过来了。
“孙大哥,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们还准备明天或者后天亲自去市里取货呢。”苏青黛笑着拉了孙强就进屋里坐,又悄悄吩咐妹妹去寻了父亲回来。
孙强也不气,随着苏青黛就进了屋。苏青黛张罗了茶水,就坐在一旁开始问起孙强对联和年画的事。
孙强此番来正是为此事,今日一早他就紧赶慢赶地印出了第一批货。将其中的一部分放到李伟和其他几个店去试试效果,结果自然是非常满意。那些货才一上架,就销售一空。
孙强心中大为欢喜,想着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苏青黛既然是要拿货做买卖,自然是越快越好。他又恰好无事,就寻思着给她亲自送货。
当然,孙强也是有些小心思的。那批货好卖,他的野心就大了。虽然做不到垄断市场,但是抓住大部分消费者,他还是有些把握的。他和几个合伙人想着扩大印刷量,准备将货分批售卖到其他省去。
但是,样品太少,他心里有些没底,就想着他亲自去清河村走一遭,再和苏青黛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拿其他系列的样版。不过他也知道苏青黛不好对付,实在不行,他就让出百分之十的利润给她,大不了自己吃点亏,只要有得赚,他也不会真的自己一个人独吞银子。
商人就是商人,左右算利润,自然是这般打算自己才不吃亏。当下就想以退为进,既给苏青黛点甜头,然后他也就闷声发财。
恰好苏青黛也是有着这心思,偏偏她一没本钱二没门路,就算空有一肚子的样版画也是没处使。这一下交流试探,知道孙强存了这心思,心中大喜,自然是满口答应。当下也就不管孙强是不是,她急急地去厢房取了速写本,坐在桌子前就画了起来。
那孙强正想着赚银子呢,看苏青黛这么上道,哪里还会恼苏青黛的怠慢,只巴不得苏青黛多画点,他也就好多赚些。
正画着,苏父已经带着苏青城心急火燎地赶了回来。还未走到家,就碰上了隔壁的江婶子。那江婶子也是个爱打听闲事的,看到苏大家门口停了一辆面包车,自然就上了心。一见苏父急巴巴地跑了回来,心中起念,已经拦住了苏父的去路。
“我说苏大,你这火烧猴屁股的样,这是做什么呢?你家刚刚来了个人,还开着车,这是做什么的?”
苏父正急着回去见那孙强呢,让自家闺女一个人应付那个男人,他可是不怎么放心。虽然女儿处事老练,他也未必帮得上什么忙,但是不在一旁看着,他还真怕出了什么差错。
这时被江婶子拦着,哪里有那个闲心和她瞎扯,自然是不怎么耐烦她,只得含糊地道:“江婶子这是上哪儿去?时才我带着我儿子去了老那儿,正闲聊着呢,听我小女儿说家里来了人,这不紧赶慢赶地跑回来了嘛。这我还没进屋呢,哪里知道做什么的呢?”
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江婶子在苏父那儿吃瘪,心中气闷,一抬头看到其他几户人家的婆娘都是笑嘻嘻看着自己,似乎看到自己出丑很是高兴。苏婶子心中又是一阵气苦,暗自咬碎了牙龈,很恨地盯着苏家的大门。
刚进屋,苏父就看到孙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睛却只专注地盯着苏青黛的速写本。而自家女儿正手执画笔,唰唰唰地画着。
苏青黛察觉到苏父回来,连头也没有抬。孙强看到苏父进门,也不寒暄,只礼貌地点点头,还是直直地盯着苏青黛的画本。
待到苏青黛停笔,他抚掌大笑道:“这套样版不错!我可是一看就喜欢上了!这个系列比之前那个更精致,一定能卖大钱!”
这时候,苏青黛又进屋拿出她抽空画的其他样版,一共三十六套,全部都交给孙强。这才想起货还没有卸,孙强也是直拍脑袋笑说自己糊涂,看到苏青黛画画就忘记了正事。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车里的几个货箱提了下来。
“年画和对联总共一千副,因为是第一批货,印刷的不多。你先用着,回头我再给你送新货。你也别嫌弃孙哥粗鄙,我呀赶着回去拾掇这新样版,准备过几天就运到别的省去卖。当然,到时候少不了你的一份。”孙强看时间不早,又达到了此行的目的,自然是急着回去商量印刷和销售的事情,要将对联和年货卖到其他省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过他道也还算厚道,知道苏青黛是棵摇钱树,也不忘记自己答应的给苏青黛一点甜头。
苏青黛今日不仅拿到了货,更是意外地得到了孙强百分之十的利润,自然是喜笑颜开,忙道:“孙哥说的哪里话,您这可是给我紧赶着送银子呢,我哪里会嫌弃,若是样版还有什么问题只管说。”
蓦地一转念想到现代销售的方法,又连忙提点道:“妹子道是听人说过一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我也先同您透个气,若是可行,自然是好,若是不行,也别强求。”
当下就将加盟商之类的说了一通,又叮嘱孙强去注册商标。这个时候对于知识产权意识还没有那么强烈,却已经有一点苗头了。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以后的好处自然的大大的。所以她也就不吝啬那些想法,都一股脑地和孙强说了。
那孙强原还不以为意,哪里知道越听越是心惊,那些版税,产权,他哪里听说过。只听说这商标的事情,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自然是不敢再怠慢,直说回去之后一定会立刻办妥。心中对于苏青黛已经不只是一点点诧异,更多的是佩服。办事稳妥不说,更加难得的是学识渊博,心思缜密。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想法,将来怕是个厉害角色。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若是苏青黛翻脸,他这发财梦就要断了。
苏父站在一旁听着,对于苏青黛已经不只是一点点的怀疑。待孙强走了之后,他一脸凝重地拉着苏青黛就进了厢房,又关了门将苏青城和苏青叶隔在外头,这才一脸严肃地开始审问。
“黛黛,这些都是谁教给你的?你的那些东西,怎么爸爸都没有听过?”
苏青黛自父亲拉着自己往房间走就知道父亲是要问话了,她自然不敢将重生的事告诉苏父。这不是荒谬吗?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忽然重生到了十七年前,成了一个小学生。这样的话,说出来谁会相信?只怕她一说,苏父就会将她当作疯子捆起来。
苏青黛早在心里想好了说辞,当下组织了一番语言,开口说道:“爸爸,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我可是看了很多才知道的,里面的东西,自然是假不了的啊。”没有假,这点搁九四年那会儿就是真理,要到了二十一世纪,就是笑话。不过苏青黛倒也没有说谎,她的许多东西都是从中看来的,当然,是电纸。
苏父一听这话,虽然不信,但是自家女儿爱爱学习是真的。又觉得自己女儿这样的变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就不再追究。于是半开玩笑地问道:“尽看些闲,当心你期末考试不及格。”
苏青黛听苏父这样说话,知道这关算是过了,也就随着父亲开玩笑:“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您等着,明儿个领通知的时候,我一定拿个大奖状回来!”
苏父见苏青黛嘟着嘴瞪着眼睛,一副小女儿的娇俏模样,果然还是个孩子,即便是变得早熟了,还是会在自己面前撒娇。罢了罢了,他又何必去追究那些呢,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女儿。
晚上吃饭,苏青黛说起孙强口头应承的百分之十的利润,苏父有些吃惊。苏青黛笑了笑,解释说孙强打的如意算盘,怕自己以后不给他画样版了,所以下了个诱饵套住自己。苏父见女儿一脸平静的样子,知道这事原来是这样,也就不担心了。
“爸,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要再去市里一趟,把这让利的事情办妥了。光是口头说说我可不放心,咱们得找律师整个合同。另外咱们去办个存折,让孙强把那钱打到那个户头上。”苏青黛一面吃菜一面说,苏父没有异议,自然是点头应承。
一旁的苏青城和苏青叶吃着饭,听着苏青黛和苏父聊着事,有些云里雾里。苏青城是已经习惯了自己妹妹的古怪,而且经常说一些他不懂的话,次数多了他就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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