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找一篇男主买中药护肤的文,女主叫顾琳琅,然后帮男主坐牢,男主失忆了,娶了别人?!!!有人知道是哪篇

在天涯看到有人推荐了东宫这小说,昨晚看到半夜结局真是虐死人啊!
都看过,还是华胥引的宋凝篇最虐,其次莺哥篇。能被花千骨虐也是神人。
的确很虐,当时是听的有声小说,哭湿枕头
这是被虐最惨的
06:47:00再重新来一次,顾小五还是会这样的—————————————————应该不会,,
22:41:00都看过,还是华胥引的宋凝篇最虐,其次莺哥篇。能被花千骨虐也是神人。—————————————————可惜华胥引被毁了o&_&o
@雪见雪见我爱你
22:24:00好去看看—————————————————看到说刘恺威和郑爽要演男女角瞬间就没兴趣了,这俩人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样看小说会代入的→_→,好像还是鞭子戏
@雪见雪见我爱你
22:24:46.0好去看看 —————————————去吧 挺住 看完报告读后感
@雪见雪见我爱你
22:23:23@谢堂燕
19:12:00看言情心超硬的路过,至今只有天竺奇谭让我眼泪忍都忍不住,作者文笔和底蕴太赞,可惜文的题材太冷门—————————————————什么题材?-----------------------------背景是印度神话,类比中国神仙背景的言情吧,主线讲的是湿婆和萨蒂的故事,副线是其他神的故事。集爱情宗教哲学元素为一体,后半段简直催泪弹,看完对印度神话和宗教体系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10:57:00什么题材? ----------------------------- 背景是印度神话,类比中国神仙背景的言情吧,主线讲的是湿婆和萨蒂的故事,副线是其他神的故事。集爱情宗教哲学元素为一体,后半段简直催泪弹,看完对印度神话和宗教体系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哦哦
11:41:11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对我是真虐,虐了我好几年现在还不敢看悲剧言情。。。不过听说孙红雷要演孙嘉遇我突然就好了。孙嘉遇长那个样子我就再也不花痴了,再也不想去乌克兰找他了。。。-----------------------------哈哈这个好笑,是真的嘛?孙是他就跟黄桑是陈建斌一样。。。。已瞎
@qiuxiuqingqing
11:23:00裂锦才是真虐~~—————————————————哈裂锦我看完了,一点都不虐,反正男女主我都不喜欢,不喜欢又怎会感动呢,女主一开始为了利益献身我就有点厌恶了,后来看到照片之后还是照样爱男主(虽然是假的),男主就更不想说了,还是喜欢东宫,男女主欢喜冤家,女主跳崖还是陪着一起跳了
@雪见雪见我爱你
11:52:32@qiuxiuqingqing
11:23:00裂锦才是真虐~~—————————————————哈裂锦我看完了,一点都不虐,反正男女主我都不喜欢,不喜欢又怎会
呢,女主一开始为了利益献身我就有点厌恶了,后来看到照片之后还是照样爱男主(虽然是假的),男主就更不想说了,还是喜欢东宫,男女主欢喜冤家,女主跳崖还是陪着一起跳了-----------------------------其实觉得东宫没有那么虐,是因为至少师傅是真心喜欢小枫的,还有阿渡,一直陪着她,时间倒流,不管过少次,顾小五还是会选择东宫,放弃小枫,但至少他还是在愿意陪她一起跳崖,陪她生,陪她死,愿意在她失忆后弥补,愿意尽可能的挽留。但裂锦里圣歆青梅竹马的简子俊在骗他,真心交付的易志维在骗她,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在骗她,最重要的是这三个人合起火来骗她,从头到尾,都只是挖个让她跳而已,没有一个人在最终时刻放弃这个计划,所以最后发现真相,死真的是解脱了。
看了很久的小说 超级虐啊 唉
@qiuxiuqingqing
13:59:00哈裂锦我看完了,一点都不虐,反正男女主我都不喜欢,不喜欢又怎会 感动 呢,女主一开始为了利益献身我就有点厌恶了,后来看到照片之后还是照样爱男主(虽然是假的),男主就更不想说了,还是喜欢东宫,男女主欢喜冤家,女主跳崖还是陪着一起跳了 ----------------------------- 其实觉得东宫没有那么虐,是因为至少师傅是真心喜欢小枫的,还有阿渡,一直陪着她,时间倒流,不管—————————————————难道你不觉得傅圣歆很那个吗,不知怎么说了,太轻易喜欢一个人,感觉就是无论男主对她怎样都会选择原谅的那种,比如她认为男主在外找女人她都不在乎的,而小枫然是天真活泼的人,到最后那样真的挺悲的,傅圣歆起码还会一些计算,其实东宫男主身不由己,易志维完全就是人渣了,不过我不同情傅圣歆
@qiuxiuqingqing
13:59:00哈裂锦我看完了,一点都不虐,反正男女主我都不喜欢,不喜欢又怎会 感动 呢,女主一开始为了利益献身我就有点厌恶了,后来看到照片之后还是照样爱男主(虽然是假的),男主就更不想说了,还是喜欢东宫,男女主欢喜冤家,女主跳崖还是陪着一起跳了 ----------------------------- 其实觉得东宫没有那么虐,是因为至少师傅是真心喜欢小枫的,还有阿渡,一直陪着她,时间倒流,不管—————————————————不过你说的对,小枫有真心对她的人,顾剑为她死了阿渡为她死了,顾小五一生追忆孤独终老,裂锦的男的没看到有什么后悔的
回复第62楼,@七花七实都看过,还是华胥引的宋凝篇最虐,其次莺哥篇。能被花千骨虐也是神人。 --------------------------我被十三月虐哭了,
好像看过东宫?忘记了
楼主,写这个小说的女文青肯定没读过《唐律疏义》,她以为中国皇帝和西方国王、王子一样,喜欢娶外国公主,甚至外国公主可以娶为正室,这是无知,好不好?看看大唐的皇族世袭表,出自王家(太原王氏、琅琊王氏)的皇后较多,然后是河东裴氏、河东韦氏、吴兴沈氏、弘农杨氏等等。都是汉族的名门世家。连亲王都不娶异族女子。大唐皇族有一点点鲜卑血统,所以被士族看不起。皇室要在士族中挑选皇后,以为士族会挤破头,结果,士族不屑一顾,宁可把女儿嫁给同为士族的九品官,也不稀罕皇后宝座。后来,大唐皇室又想把公主们嫁给士族,去做士族的主母和宗妇,又被士族一致拒绝。皇族很吃瘪的。即使这样,他们也看不起胡人女子,做小老婆都不要。你想想,一个女人嫁给祖父又嫁给孙子的收继婚民族,他们的公主会有什么妇德?妻贤夫祸少,胡人女子长得再不错,皇族也不会娶为正室。东晋时代,当时的皇帝老爷有一点点胡人血统(不是八王之乱的惨烈,轮不上这个家伙坐江山),被琅琊王氏的大将军王敦搞得灰头土脸,高门士族极为看不起那种异族风情,王敦大骂东晋皇帝是个“黄头发的鲜卑奴”,差点把他杀掉。古代的汉族是极为自豪的,身材相貌位列世界第一,如同今天的北欧白种人,现在,退化到这个地步,从外表到精神,真是令人痛心哪。某些女文青整天意淫胡人公主,到底是自卑,还是无知?
《世说新语》中《豪爽》第一条写道:“王大将军年少时,旧有田舍名,语音亦楚。武帝唤时贤共言伎艺事,人皆多有所知,唯王都无所关,意色殊恶,自言知打鼓吹,帝令取鼓与之。于坐振袖而起,扬槌奋击,音节谐捷,神气豪上,傍若无人,举坐叹其雄爽。”这是王敦相当有名的一个故事,这里说王大将军的豪爽,恐怕不只是指他的意气神态,自然还包括他敢于在晋武帝面前击鼓泄愤。“振袖而起,扬槌奋击”便使得一个赳赳武夫的形象赫然出现在读者面前,显然这个形象并不粗恶,相反因为这种带有金鼓气息的细节描写而拥有了豪侠的气质。第四条:“王处仲每酒后,辄咏‘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壶,壶边尽缺。”尽管王敦是武夫,但是出身士族能咏诵魏武帝的名篇倒不令人意外。这里的风味就在于王敦用如意来击打唾壶这个小细节上,这种不拘小节加上有那么一点点暴殄天物的行为显得随意而粗鄙,其实与魏晋士人的任诞之风颇有相似之处。在《容止》篇中,对于王敦的间接描述也比较特别。《容止》 15 :“有人诣王太尉,遇安丰、大将军、丞相在坐。往别屋,见季胤、平子。还,语人曰:‘今日之行,触目见琳琅珠玉。’”这里将王敦与王导等一同视作“琳琅珠玉”,可见王敦也是相貌不凡。而另一方面来看,作者在这里将王敦与王氏其他名士并列接受别人的夸赞,虽然未必是故意为之,但至少没有因为王敦的奸雄身份而将他与王导等人区别开来,故意无视。
大家还在看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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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动人》作者:田园泡(完结+番外)
晋江VIP完结+番外
总下载数:6 非V章节总点击数:818271   总书评数:2926 当前被收藏数:11287 营养液数:2527 文章积分:140,287,104
李家有个嫁进门就守死寡的小寡妇,娇艳媚色,身段苗条,看上了隔壁的私生小奴子,开始了作天作地的乱勾搭。
重生前的苏霁华恪守妇道,将李家上上下下伺候的舒舒服服,却是不想李家为了一块贞节牌坊,竟将她强行吊死。
重生后的苏霁华作天作地作空气,顶着一张花容月貌的脸一路富贵荣华,被那最尊贵的人捧在了心尖上。
贺景瑞:你脸上是什么?
苏霁华:QAQ美貌。
从寡妇到皇后vs从奴子到帝王
内容标签: 宅斗 宫斗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霁华;贺景瑞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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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 待出炉~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44207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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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小红唇》《他的小可爱》《我的老公是奸雄》《蜜糖/食之有味》
《帝王娇宠》《贵宠娇女》《二等药膳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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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评分:&财富 + 10&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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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1:54 编辑
01、第 1 章
&&正月繁霜,绵雪如针。苏霁华身穿一单薄青裙白衫坐于小室内,已一个时辰。
&&大丫鬟梓枬上前,将手里的绿帔子给苏霁华遮在身上,然后又给苏霁华添了个漆鼓形的袖炉暖手。
&&“大奶奶,雨雪天凉,您还是早些歇了吧。”
&&如老僧坐定般的苏霁华终于动了动身子,她缓慢睁开眼眸,乌珠盈眉,顾盼横波。
&&梓枬自小便随在苏霁华身边,已服侍多年,但每每见到苏霁华却还是忍不住的要惊叹一番。大奶奶未出嫁时便是新安郡有名的美人,出嫁后到了应天府也难有相媲美者。
&&只可惜……梓枬抬眸,面露哀色。大奶奶命不好,年纪轻轻的便守了寡。
&&屋外风雪寒天,小室内也潮冷。
&&作为一个守规矩的寡妇,苏霁华的用具物器一向极其简单。小室内置有一窄边书几,上燃沉香铜炉,轻烟如缕,小巧雅致,上备置笔砚,镇纸下是苏霁华新抄写好的佛经,用以祈福安康。旁有一石制小几,上置一茶,清香喷鼻。
&&梓枬看了一眼那香茶,眉宇间透出一股愁色。
&&这茶名唤松萝,乃大奶奶家乡之物,每思乡,大奶奶便喜泡这茶,坐于小室内看着大爷的牌位兀自神伤。
&&但今日的大奶奶……似乎是有些不大一样?
&&“梓枬,你先出去吧。”苏霁华懒懒开口,嗓音细切清婉,与那副娇艳媚色的模样大相径庭。
&&梓枬犹豫片刻,终于是磨磨蹭蹭的退了出去。
&&厚毡覆上,小室归于沉静。
&&苏霁华将袖炉置于小几上,然后提裙起身,走至一牌位前。
&&牌位被擦拭的很干净,贡品香烛尽盛,可以看出规整之人的用心。
&&苏霁华伸手,将那牌位拿起,青葱玉手轻抚而过。
&&“李锦鸿……”苏霁华敛眉,神色哀切。
&&突然,素手一松,“啪嗒”一声,牌位落地,苏霁华提裙抬脚,猛地一下就照着那牌位狠踩一脚。
&&“王八蛋,我真是瞎了狗眼能看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一院子的腌臜东西,吃我苏家的,用我苏家的,竟还想害我的命!”
&&若不是她睁眼重活一世,哪里会想到那个对她情深意切的已故相公,竟然只是个为逃死罪而诈死的窝囊犯!不仅如此,这窝囊东西外逃数年,身边有一外室和一双儿女相伴,不知道过的多有滋味。
&&只她这个痴傻的浑物,还抱着他的牌位呕心沥血的抄写佛经,祈求其安康福态。
&&“唰啦啦”的一下将那些佛经都给扯了个稀巴烂,苏霁华双眸涨红,一副咬牙切齿之相。
&&最可恶的还属这李家大房的人,明知李锦鸿未死,在外逍遥快活,却任凭她一人独自暗伤,坏了身子,甚至于后来竟还想吊死她以换取一方冷冰冰的贞节牌坊!
&&攥紧身上的绿帔子,苏霁华陡然浑身发凉。
&&这李家就是个吃人的腌臜地,榨干了她苏家的财还不够,硬生生的又要了她的命。
&&低喘一口气,苏霁华抬手捋了捋散乱的鬓角,然后弯腰将牌位拾起来胡乱擦拭一番后重新摆置上去。
&&眯眼瞪着那牌位看了片刻,苏霁华面色冷然。该让李家还的,她一样都不会落下。
&&拿起一旁的小铜火箸儿拨了拨香炉里头的灰,苏霁华随意插了几根香烛,连燃都没燃,就让它这样光秃秃的留着。
&&“明明是个活人,偏要做死人。”冲着那牌位冷笑一声,苏霁华双手撑在香案上,指骨泛白,“那你便去做个死人吧。”
&&苏霁华十六岁嫁入李家,现今已有两个年头。幡然悔悟,为时不晚矣。只可惜若是能回到未嫁时,苏霁华断然不会再踏入李家一步。
&&为夫守孝两年,苏霁华衣饰寡淡,面不搽粉,日日戴着一顶白绉纱鬏髻,清凌凌的却依旧不掩媚态身段,惹得二房的二爷恨不得天天扒着她的墙头看。
&&苏霁华记得清楚,当初她病的厉害,独这二爷日日探望慰问,当时她虽避嫌却心中感激,但是不想这人竟存着那般的龌龊心思。
&&她久病,气力不足,虽未被他得逞,却裙衫尽毁,所以当那二奶奶带着人一道涌进来的时候,便是一副不堪入目之相。任凭她如何辩解也无用,而那二爷也不知廉耻的说是她勾引的他。
&&苏霁华一个外人,哪里比得上人家李家二房的独苗。
&&那二奶奶心狠手辣,撺掇着老太太和大太太要将她吊死,不仅掩了这不堪的名声,还能换个贞节牌坊,免除本家差役。
&&既得了名声,又拿了好处,还处置了她这个碍眼的人,可谓一举三得,李家何乐而不为。
&&而在临死前,苏霁华才终于看到了那现身的李锦鸿,那副虚心假意的样子,简直恨得苏霁华巴不得吃他的肉,啃他的骨。
&&“大奶奶,这是二爷托婆子给您捎进来的松饼。”梓枬笑盈盈的提着手里的点心盒子进门,声音清朗。“奴婢听说这松饼就属应天府莲花桥那处的最好,可见二爷也是费了心的。”
&&“真是费了心了。”苏霁华倚在榻上,捧着手炉,连眼皮都没掀。
&&梓枬绕过那花蕊石画屏进到正房左室,瞧见一副散漫模样的苏霁华,面色一怔,似有不解。
&&自大奶奶嫁进李家,梓枬便从未见过大奶奶这般慵散模样,哪一日不是好好的梳洗整面,将自个儿收拾的干干净净生恐惹了大太太不快。
&&“大奶奶,您是不是身子不爽利?奴婢去给您请个大夫瞧瞧吧?”放下手里的点心盒子,梓枬快步走到榻旁,走的近了,才瞧见苏霁华身后的那片狼藉。
&&卧榻朝南,榻后留出半间屋子,人过不去,专用来摆置些熏笼,盥匜,厢奁等物,但此刻那处却脏乱不堪,灯架倾倒,熏笼翻地,厢奁大开,就像是进了小贼一般。
&&“大奶奶,这是怎么了?”梓枬面露恐色,慌乱间撞上榻前小几,身形一绊,差点跌倒,还是苏霁华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了一把。
&&“毛手毛脚的。”抽回手,苏霁华从卧榻上起身,提裙坐到一旁的书案后,“去收拾了吧。”
&&“哎。”梓枬惊疑的瞧了一眼苏霁华,吃力的挪开卧榻去里头规整。
&&苏霁华抬手拢袖,提笔写下一封家书,封好后唤了外头的朱婆子进门。
&&朱婆子是大太太那边陪嫁过来的房里人,跟随大太太多年。初时苏霁华以为是大太太体贴怜惜,特派了人过来教授她府内规矩,但此时细想来,这朱婆子不过就是大太□□插在她身边的一只眼罢了。
&&朱婆子外穿无袖马甲褂子,因为天冷,进来的时候还在搓手。
&&苏霁华冷眼瞧着她,也不说话。
&&这朱婆子平日里被苏霁华礼遇惯了,冷不丁遭了眼,心里头还有些怨恨,想着怕是许久未敲打,这苏霁华开始上脸了。
&&“哟,大奶奶又是写了家书?”朱婆子敷衍一行礼,探头探脑的朝着苏霁华手里的书信看。
&&苏霁华抬眸,神色清冷,片刻后忽笑颜如花道:“是啊,多年未归,实在是想念的紧,只能多写几封家书告个平安,免得家中挂念。只是又要劳烦嬷嬷替我跑一趟了。”
&&“大奶奶真是有孝心。”朱婆子笑应一声,接过苏霁华手里的书信,却是站在那处未动。
&&梓枬上前,给朱婆子手里头塞了银两,朱婆子才笑盈盈的出了门去。只是这出门却不是去寄信,而是往大太太的南禧堂奔了去。
&&梓枬蹙眉,声音嗫嚅道:“大奶奶,这朱婆子一个奴婢,仗着是大太太的人,愈发上脸了。”
&&苏霁华冷笑,“上脸才好,奴不奴,主不主的,多好。”像李家这般的大家,根基颇深,若是想从外头给它弄垮那只会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若是从里头给它搅烂了,才会死得快。
&&“更衣,去南禧堂给大太太请安。”苏霁华捻了捻指尖上沾着的墨汁,拢袖起身。
&&“是。”梓枬低应一声。
&&南禧堂内,大太太正靠在榻上用茶,身着枣衫毛裙,梳鎏金银丝鬏髻,满头珠翠,屋里头还熏着极品迦南香,奢侈至极。
&&“给大太太请安。”朱婆子毕恭毕敬的朝大太太行礼。
&&大太太现年四十有二,但因为保养得当,所以瞧上去只三十出头的模样。
&&“大太太,这是大奶奶今日要寄的家书。”朱婆子将手里的家书递给大太太。
&&大太太未动,站在她身旁的大丫鬟冬花上前接过,拆了信后递与大太太。
&&大太太略略扫过一眼,“前几日刚寄了信,现下又要寄,不过是要几罐子松萝茶叶,折腾来折腾去的。”话罢,大太太挥手,“寄去吧。”
&&“是。”冬花将信递还给朱婆子,朱婆子捏着信,似有话要讲。
&&“有话便说,莫费了大太太时辰。”冬花是大太太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朱婆子根本不敢得罪,被下了脸还要赔笑。
&&“今日里大奶奶身边的丫鬟梓枬提了盒点心过来,说是二爷给送的。”
&&大太太原本半阖的双眸微睁,她抬眼看向朱婆子,“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巧的事,听梓枬那贱蹄子的话这点心好似还不大好买,是二爷特意寻了人去的。”
&&大太太冷笑一声,“我就知这苏霁华是个不安分的。”原本便长了一副狐媚模样,一身子的铜臭气,真当进了他们李家的大门就是李家的人了。
&&“大太太,大奶奶来了。”门毡处传来小丫鬟的疾呼声,大太太眉目一皱,由冬花扶着从榻上起身。
&&“今日起晚了,到现下才来给太太请安,还望太太莫怪罪。”苏霁华笑盈盈的踏进屋子,鼻息间拢进一股迦南香,再抬眸瞧见大太太的装束,脸上笑意更甚。
&&嫌弃她苏家一门子铜臭味,用她苏家的东西却一点都不手软。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忐忑~小可爱们积极留言叭叭叭哦,前三章留言不定时发小红包包给大家━((*′д`)爻(′д`*))━!!!!
&&2018年的第一本古言,希望今年大家也要爱泡泡哦~
02、第 2 章
&&南禧堂的正房主屋内置一炭盆,矮几上点着迦南香,旁摆一铜瓶,上插一绿菊。门窗紧闭,迦南香肆意。
&&关窗焚香,又插鲜菊,娇嫩的绿菊被烟熏火燎的失了鲜嫩气,主人家却还洋洋得意于自己的风雅气。
&&苏霁华轻勾唇,可怜这一朵绿朝云,随了个附庸风雅的老主子。
&&对于苏霁华,大太太面上还是好看的。
&&“这天寒地冻的,也不定偏要来请安,你若是冻坏了身子,那可不好。”大太太端坐榻上,垫着脚炉,身旁的冬花连碗茶都没给苏霁华上。
&&苏霁华站在那处,也没丫鬟来给个墩子坐,只直挺挺的站着,与身旁的朱婆子一般无二。
&&往常被蒙在鼓里,苏霁华全然不会注意到这些事,现下开了窍,瞧哪都是毛病。
&&朱婆子藏好手里的书信,在冬花的眼色示意下闷着脑袋去了。
&&苏霁华提裙坐上旁边的木凳子,也不管大太太陡然便难看下来的面色,只笑着道:“今日二爷从外头带了些莲花桥处的松饼,听说滋味极佳,儿媳特意拿了过来孝敬太太。”
&&一盒子松饼,大太太自然是瞧不上的,但是才朱婆子刚刚俳腹完苏霁华,这苏霁华就大大方方的拿了松饼过来,也不知是心思单纯,还是故意为之。
&&“难得你有孝心。”大太太笑着颔首,“可用了早膳?”
&&“用了些粥食。”苏霁华垂眸,姿态温顺。
&&“粥食不抵饿,我这处有些沙糕,你过会子带回去吧。”
&&“多谢太太。”苏霁华笑着应了,眉眼上挑,梢角暗藏春.色,俏丽若三春桃李。
&&大太太不喜苏霁华这副太过出挑的脸,摆手道:“天凉,回去歇息吧。”这就是在赶人了。
&&苏霁华坐着未动,笑道:“前几日老太太寿宴,二奶奶发落了个婆子,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偏逢老太太做寿,这大喜的日子,哪里能这般凭借性情随意打罚婆子呢?便是缓个一两日也是好的。”
&&大房素来和二房不合,大太太对那在府中作威作福的二奶奶更是不喜,现下听了苏霁华的话,便动了心思,打发了人走后,当即就告到了老太太那处。
&&老太太唤了二奶奶去,言语间说了几句,再加上大太太的煽风点火,心高气傲的二奶奶哪里受得了这般被嘲讽羞辱,回院后就气得大病了一场。
&&二奶奶闺名唤罗素,是太仆罗远波之独女,罗家本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大家,让大太太忌讳的是罗素之母,贺家的嫡长女,贺由之。这贺由之其实也并无什么本事,只是娘家势大,有个嫡亲的三妹在宫里头做夫人,隆宠正盛,真是一点得罪不得。
&&罗素仗着有个势大的三姨妈,吃了亏,哪里肯罢休,闹着要回娘家,二太太好说歹说才把人安抚了下来,次日便听说圣上封了贺家二郎为大司马,赐府邸,恰巧就在李府边上,瞬时又是一阵心慌,赶紧去寻了老太太。
&&春晖园是老太太的住所,李家最华贵之处。
&&入眼屋楹高爽,层轩广庭,楼台入画,宏敞精丽。自大门进外院,径缘三益,围墙隐约。再穿二门至内院中庭甬道,架屋蜿蜒,方砖回文叠胜,雪渍被铲的干干净净的不留一点痕迹。最后穿过甬道进屋前房廊,方行至正房前。
&&丫鬟婆子们缩聚在廊下说着闲话,眼看二太太来了,赶紧毕恭毕敬的上前给她揭了厚毡子。
&&正房内,苏霁华正在给老太太请安,身旁坐着大太太。
&&室内烧着炭盆,水磨方砖铺地。老太太身穿太湖仙鹤石裙半倚靠在罗汉榻上,耳边一抹翠色,乃龙鱼祖母绿坠角耳环,是苏霁华前几日送的寿诞礼,千金难买。
&&二太太火急火燎的进来,厚毡处带进一阵雨雪寒风,被老太太斥了声“没规矩”。
&&李家只两房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大房老爷早逝,独留下一个二房老爷,不是老太太亲生,乃妾出,小时被抱养到老太太膝下,以长子身份承袭爵位,因着是抱养的,所以不是很得老太太喜爱,连带着二房的人在老太太面前也不得脸。
&&二太太是沈家人,沈家嫡长女为当今帝后,按理说这二太太也是有后势撑腰的,只是现在连沈皇后都避贺夫人的锋芒,她哪里又敢得罪了自家儿媳。
&&“老祖宗,今儿早上隔壁贺府就已有人搬了进去。”二太太向老太太告罪后坐在木凳子上,一脸忧心忡忡之色。
&&“乔迁之喜乃好事,照常备上厚礼送去便是,慌什么?”老太太身份尊贵,乃世勋史侯家的小姐,便是那二奶奶都不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放肆。
&&“是。”二太太应了,面上焦色却不褪,依旧是一副忧心之相。自家儿媳本就不将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现下贺家再受封,她这个婆婆更是要被瞧不起了。
&&老太太知晓二太太的心思,面上不显,心中却难免嫌弃。一个婆婆管不住自家儿媳,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珠姐儿可回府了?”老太太口中的珠姐儿是李锦鸿的嫡亲妹妹,李珠。现年二十,却云英未嫁,才貌双绝,一般人入不得眼。
&&除了李锦鸿,老太太最喜的便是这个李珠,至此也不催促,只管养着。
&&“听说是明日便回府了。”大太太笑道。
&&“这次去庙中上香,定然又是给老祖宗去求平安福了,珠姐儿可真是个有心的。”二太太插嘴夸赞,面上带笑,心中却酸楚。
&&老太太素来是个偏心的,偏大房都偏的没边了。
&&老太太笑着颔首,显然十分受用。“珠姐儿的院子都打扫干净了吧?炉子熏香之类的东西今晚上便用起来,待明日回来了也舒坦些。”
&&“是。”大太太笑着应了,继而道:“老祖宗,珠姐儿已逢桃李之年,这婚事您看是不是要开始张罗起来了?”
&&大太太如此说,心里头便是有了人选。
&&“儿媳瞧着,那贺家二郎便不错。”
&&坐在一旁的苏霁华心里头一“咯噔”,手里绣帕越捏越紧。
&&上辈子时,她可未曾听说这事。不过若真是李珠有意,这明眼人都会选那才貌双绝,身份尊贵的李珠,谁还会要她这一商贾寡妇呀,便是那贺家二郎定也不例外,看来她要加紧计划了。
&&老太太端茶轻抿,双眸微阖,“贺家二郎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家世差了些。”
&&贺家靠贺夫人起家,家中原是奴籍,便是那贺家二郎小时也是带着奴籍的,后才被改了贵籍。
&&不过说起这贺家二郎和李府,其实还有一段渊源。当年李锦鸿之父曾对贺家二郎有救命之恩,贺家得势后,李家因而显贵,得到皇上重用。所以今日的李家,全仰仗有贺家撑腰,但李家却自诩朱门大户,根本就看不起贺家这种靠女人撑起来的低门小户。
&&但对于贺家二郎,老太太却又是另一番态度。
&&“老祖宗,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珠姐儿又惯是个有主张的,不若待明日回了,您再问问她?”大太太略思忖后道。
&&“嗯。”老太太颔首,眼皮搭拢下来,似是乏了,苏霁华赶紧拢袖起身,朝着老太太行礼道:“老祖宗,贺府搬迁,动静颇大,我怕扰了相公清净,想暂住到春悦园去,您瞧着如何?”
&&老太太精神一震,抬眸,“春悦园清冷,你可耐受的住?”春悦园居于李府偏僻一隅,鲜少有人烟。
&&“为了相公,一切都是值得的。”苏霁华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老太太颔首,似有触动。“既如此,那便收拾了去小住几日吧。”
&&“多谢老祖宗。”苏霁华垂眸行礼,安安分分的退了出去。
&&屋外,雨雪交加,梓枬为苏霁华披上大氅。
&&“让你备的东西备好了吗?”拢着大氅走在房廊内,苏霁华面色冷凝,哪里还有刚才那副泫然欲泣之相。
&&房廊内铺着华整的武康石,苏霁华每踩一步,都感觉凉到了心口。
&&“备好了。”梓枬点头,跟在苏霁华身后。“大奶奶,您要那些东西是做什么呀?”
&&“自然是有用处的。”苏霁华话罢,迎面碰上一人,着黄罗银泥裙和单丝红地银泥帔子,外罩枣红色大氅,珠钗玉环,粉白黛绿,华贵浓艳,是二房的二奶奶罗素。
&&“难得见上大奶奶一面。”罗素带着大丫鬟过来,端站在苏霁华面前,也不行礼。
&&苏霁华笑颜如花,即便身着素服,却依旧胜过眼前盛装打扮的罗素。
&&苏霁华知道,只要自己有这张脸和大房大奶奶的身份,即便什么都不做,这罗素就能自己给自己气个够呛。
&&上辈子时,苏霁华满以为这罗素是对二爷与自己献殷勤不满,直到临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罗素对自己不满的深层原因,是因为心里头装着李锦鸿,她怨恨自己抢了她大房大奶奶的位置,又怨恨自己克死了她心爱的男人。
&&可不是嘛,她刚刚嫁进李府,就传来李锦鸿的死讯,好好的红事变成了白事,怎么可能不算在她头上。
&&“大奶奶这是要往哪处去?”房廊宽敞,但苏霁华和罗素皆站在正中央,谁也不让谁。
&&外头又开始落雪,淅淅沥沥的夹杂着雨珠子,随朔风飘零,贴在苏霁华外露的肌肤上,阴冷刺寒。
&&“去春悦园。”眼瞧着面前的罗素,苏霁华便能回想起那时她吩咐婆子将自己吊死的狰狞面容。
&&以牙还牙,以彼还彼,就算是贺家人又如何,该让她还的,她一分都不会少。
&&“春悦园?那地方,大奶奶倒是不挑啊。”罗素讽笑。
&&苏霁华轻挑黛眉,声音清冷,“论不挑嘴,我哪里及得上二奶奶。给什么吃什么,一点都不挑。”这话暗指的是罗素嫁给李家二爷的事,那二爷是个混不吝的东西,文武皆废,白长一张俊俏脸蛋,日日流连花丛,就算是罗素都管不住。
&&“你……”被苏霁华反将一军,罗素瞬时气得横眉竖目。
&&“对了,先前二爷送了盒莲花桥的松饼过来,我尝了几口滋味不错,二奶奶是否要尝个鲜?”
&&“不知廉耻!”罗素气急,指着苏霁华指尖发颤。
&&苏霁华讶异,“二奶奶这是说的哪里话,二爷巴巴的给我送来,我难道还能拂了他的意不成?”
&&“苏霁华!”罗素气盛,哪里受得了苏霁华这话。而且平日里这苏霁华瞧见自己不是一副平眉顺目之相吗?今日怎的是吃错了药?
&&“待明日我二舅舅来了,定要让他好好收拾你!”说起自家二舅舅,罗素脸上立时显出一副骄傲之色。
&&贺家二郎,年纪轻轻就官受大司马,位三公之上。传言其性美若玉帛,容俊如神袛,有滔天伟岸之才,运筹帷幄之智。
&&少年将才,十七岁,两出定襄,功冠全军;二十岁,四征河西,开疆拓土;二十四岁,统帅三军,纵横漠北,官至大司马。至苏霁华死时,三十岁的他已官拜长平侯,后以清君侧之名,推翻了大明。
&&相比较之下,苏霁华真是人家踩在脚下的泥。
&&“哎呦,这大冷的天,怎的站在外头说话?”从正房主屋内出来的二太太见形势不对,赶紧站在厚毡处急喊了一声。
&&罗素是个好面子的,她狠瞪苏霁华一眼,撞着她的肩疾走过,金玉珠环脆响,带起一阵香风。
&&梓枬扶住苏霁华微晃的纤细身躯,脸上带着担忧。
&&苏霁华伸手轻拍梓枬,然后挺直身板朝前走去。地上湿冷,湿了苏霁华脚上的平头履,那冷从脚底心往骨子里面钻,比外头的寒风更加烧骨。
&&作者有话要说:&&美貌戏精华姐儿的复仇之路
&&华姐儿:今日你瞧不上我,明日就让你喊二舅妈。
03、第 3 章
&&有了老太太的恩准,苏霁华便搬到了春悦园。
&&春悦园久无人住,丫鬟婆子打扫的也不尽心,看着有些陈旧破落,但好在安静清幽。推开蝴环木门,跨过石门槛,落步缝隙内绣墩草繁茂披挂,颇有山谷涩浪之意,再加之木色青绿,看在眼里也雅谧静心不少。
&&院中,灰瓦廊檐,青砖墁地。甬道两侧种植两株棕榈,正值花期,黄绿色的花冠垂挂在树间,沾着星点溯雪。
&&主屋内,铜炉烧暖,朱漆窗前,苏霁华披发而坐,身旁的梓枬正在为她梳发。
&&因为守寡的缘故,苏霁华已经两年未好好看上自己几眼,镜中的她尚年轻貌美,但鬓角处却已有银丝半根。
&&恨恨的伸手拔下那银丝,苏霁华将梳妆台上的一顶白绉纱鬏髻胡乱塞进台下抽屉里。
&&“梓枬,把我让你备的东西拿来。”
&&“是。”梓枬捧来一木盒置于梳妆台上,打开之后里头是一胶状物。
&&苏霁华用刷子取了胶状物用于鬓角,原本杂乱干燥的鬓角瞬时如镜生光方。
&&“大奶奶,这到底是何物事?”梓枬惊呼出声。
&&“这唤鹿角菜,用滚汤浸泡,冷凝成胶后刷与鬓角,效果极好。”话罢,苏霁华又打开面前的妆奁,只见里面密密扎扎摆置着许多梳妆用具,与先前空荡荡的感觉大相径庭。
&&谁言,一见钟情,与色相无关。她偏要用这张脸,将李家踩在脚底下。
&&苏霁华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因此不管用何手段,她一定要攀着那人活着爬出李家这个腌臜地。
&&寅时,天色未亮,落雪成霜。春悦园内,苏霁华早早起身坐于梳妆台前。
&&描翠眉,施花钿,点妆靥,傅斜红。苏霁华怔怔看着镜中之人,神态微滞。这才是她苏霁华,而不是那个满面枯槁,形如老妇的李家大奶奶。
&&将挂与木施上的锦裙取下,苏霁华轻抚过上面以五色丝线编织而成的蒂形小花,眉目舒展。
&&多久了,她未穿过这般浓艳之裙,只为守着那个可恶的懦夫败类。
&&穿上锦裙,苏霁华又拿出一双高头锦履。锦履以宝相花锦而制,前端用红底花鸟纹锦,里衬是六色条纹花鸟流云纹锦,不管是款式抑或布料,皆极为绚丽,与苏霁华身上的锦裙相得益彰,更衬得她整个人犹如神仙妃子般好看。
&&伸手推开主屋大门,苏霁华仰头看天。
&&天色昏暗,雪未消,春悦园内悄静无一人,隔墙却已亮起了红纱笼灯,隐有刀剑破空之声。
&&抬手捋了捋鬓角,苏霁华轻手轻脚的关上主屋大门,穿过房廊至耳房侧边东院墙。
&&院墙很高,苏霁华早有准备,她提裙踩着假山石块爬上去,冻得手脚冰冷,脸上笑意却愈发明朗,眉眼熠熠,生机勃勃。
&&终于爬上院墙,苏霁华看到那隔壁院中持剑飞舞之人。
&&院中无树,空出一大块地,以方砖斜叠而铺,一盏红纱笼灯悬挂于户牖前,投射出一点细碎斜光。寒冷的天,绵雪如絮,男子却只着薄衫,剑影之中姿态矫若游龙,鬓发翻转,晕黄灯光下露出一双漆黑的清明眼眸。
&&剑起,积雪随舞,被凌厉的剑锋劈散,细碎落于男子身上,转瞬即消。
&&虽是个武将,容貌却俊美如俦,如玉如啄,通身透着一股微凉的冷淡气派,比之溯雪更洁,恍若神袛临世,果然不担虚名。
&&贺家二郎,贺景瑞。苏霁华默念,掌下用力。
&&在上辈子,苏霁华只见过贺景瑞一面,那就是明日贺景瑞携礼前来参拜老太太时,透过画屏偶有一瞥,连容貌都没见全,后便再无瓜葛。
&&在此前,苏霁华已细细想过,先搬至春悦园,也就是贺景瑞的隔壁院子,然后再引得这个人的注意。但是当她真正瞧见人的时候,却突觉浑身僵直,原先想好的措辞皆忘得一干二净。
&&世上竟真有如此完美无瑕之人。
&&“谁?”利剑破空而来,苏霁华瞪着一双眼,眼看那人踩石而上,俊挺的身姿立于墙头,衣袂飘飞,锋利的剑尖抵住她纤细脖颈,似乎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
&&十八岁的苏霁华,浓艳多姿,身着锦裙,匍匐于假山石上,漆发逶迤,媚波横生,香肌艳骨,不可方物。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贺景瑞却眉目清冷,手中利剑平而稳。
&&天色未亮,男子又站在背光处,苏霁华瞧不清男人的脸,但那通身的气势却十分震慑人心。
&&“我,我的鞋落了。”
&&女子说话声颤,软而媚,于寂静清晨中,犹如书中狐媚。
&&贺景瑞垂眸,看到墙角处的那只高头锦履,眉目轻皱,身姿轻巧的落地后用剑尖挑起那鞋往上一抛。
&&锦履飞墙而过,落在了苏霁华身侧,男子迈步走远,不见身形。
&&苏霁华咬唇,突然的挫败感迎面砸来,浇的她一脸菜色。这人是眼瞎吗?她这么一个美人摔在这里,他就不能伸手扶一下,再帮着穿个鞋!怪不得上辈子一路光棍连个家室都没有!
&&气呼呼的爬下假山,苏霁华回屋卸妆,在触及自己的妇人髻时,心绪瞬时明朗。
&&怪不得那贺景瑞一副避嫌模样,原是她忘了梳回女儿髻,毕竟正常男人瞧见妇人髻,即便身姿貌美,心中自然会多有顾忌。
&&颓丧的撑着下颚靠在梳妆台上,苏霁华深觉自己这脑子多年未用,已生了铁锈。那人已知自己是妇人,这日后可如何是好?
&&辰时,梓枬端了梳洗用具进屋,前来伺候苏霁华起身。
&&早前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的苏霁华正靠在榻上小憩。
&&“大奶奶,该起身了。”梓枬上前,轻唤苏霁华。
&&苏霁华睁眼,从榻上起身,一身锦裙华服,震的梓枬久久不能回神。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锦裙,苏霁华朝着梓枬摆手,“去将我的素裙拿来吧。”
&&“……是。”梓枬应声,从木施上取下素裙给苏霁华换上,良久后终于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大奶奶,您若是身子不适千万别忍着,奴婢去寻了大夫来给您瞧瞧。”
&&“梓枬,你莫不是以为我招了邪祟吧?”苏霁华系上沉香色的丝绳束腰,抬眸时神态自若,脸上脂粉已消,唇瓣处却依旧略带檀色口脂。
&&梓枬赶紧摆手,嗫嚅着唇瓣说不出话来。
&&其实她倒是觉得这般的大奶奶才好,看着有鲜活气。
&&“行了,我无事,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是。”
&&领着梓枬往老太太的春晖园去,苏霁华自二门入甬道进内院,在房廊处瞧见正候在外头厚毡旁的二爷。
&&这李二爷名唤温睿,年二十,相貌生的倒是好,只却是个浑物,浪荡风流,觊觎苏霁华已久。
&&“给嫂子请安了。”李二爷上前,毕恭毕敬的给苏霁华行了一礼。那双眼上下扫过人,流连在酥胸细腰处,心思昭然若揭。
&&苏霁华敛眉,眼中显出厌恶之情,却还是好声好气的道:“这么冷的天,难得见二爷过来。”
&&李温睿浸在苏霁华的软声娇语里,略靠近些,便能闻到她身上的沉香味。当即露出一副痴迷神色。
&&苏霁华耐下性子,侧身道:“听说前街的铺子亏了本,那人都闹到咱们李府门口了。”
&&李温睿面露尴尬神色。今日他这么早来老太太这处,为的就是这事。
&&“咳,确是出了些事。”他贪图便宜进了次料,现在卖不出去又拿不出钱来,那些出货商便堵在了李府门口闹腾,让别人看尽好戏,现下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所以他才这么在外头干站着。
&&苏霁华轻笑,眉尾上挑看向李温睿。
&&难得见苏霁华这般笑,李温睿看呆了眼,不住的吞咽唾液。
&&“二爷随我进来吧。”苏霁华抬脚踏进主屋,声音轻细,“过会子我说什么,二爷应下便是了。”
&&话落,苏霁华已至老太太跟前请安,李温睿怔愣片刻,赶紧随了进去。
&&老太太坐在罗汉榻上,身旁小几处置着几本账目,显然是在烦心那几间铺子的事。
&&其实几间铺子本不必扰到老太太这处,但李家的情况日渐衰弱,李府开支极大,只靠着田庄宅子是撑不住的,若不是那时苏霁华嫁来时带着丰厚嫁妆,李家便是这个空壳都保不住。
&&那些来讨债的都被老太太命人打发回去了,银钱也补了,可是这脸面却是回不来了,而且那么一大批布料该如何处置也是个难题。
&&“你进来做甚?”老太太冷声开口,显然对李温睿极不耐烦。
&&老太太最喜李锦鸿,可惜那李锦鸿“死”了,不然哪里轮得到这二房的李温睿来学着管理家业。
&&李温睿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求救似得看向苏霁华。
&&“老祖宗可是在烦心那几间铺子的事?”苏霁华笑盈盈的开口,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李温睿,继续道:“老祖宗,依照我的意思,不若将这批布料当众给毁了吧。”
&&“毁了?”李温睿惊讶出声,被老太太呵斥了一句,蔫蔫的又缩了回去。
&&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翠雀给苏霁华与李温睿端了茶来,苏霁华垂眸轻抿一口,眉心微蹙。
&&不是茶不好,而是茶太好。这茶名唤银丝冰芽,专取茶心嫩芽以泉水漂洗而制,因是白茶,茶色雪白,又名龙团胜雪,是为贵茶。
&&李府已入不敷出,老太太心知肚明,却还是舍不弃这些金贵物事,也难怪明面上还要傍着自个儿,毕竟她苏家可不就是个伸手来钱的地儿嘛。
&&放下茶碗,苏霁华见老太太瞧着自个儿,便笑着将剩下的话给说完了。“老祖宗要知道,做生意讲究诚信,咱们的铺子卖的都是好料子,人家看中的就是咱们的布料,若是布料差了,咱这铺子也就没活路了。”
&&“你的意思是,毁了布料,争个名声?”老太太是个明白人,苏霁华微一点拨她便明白了。
&&“正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沉思片刻,然后颔首道:“我倒是忘了,你本家就是做生意的。”
&&苏霁华端坐在旁,低眉顺目,“老太太若是放心,这事便由我来办吧。”
&&“怎么突然,便起了插手铺子的心思了?”老太太不好糊弄,看的明白。
&&苏霁华早有准备,她以绣帕掩面,神色哀切,“我昨晚睡梦之际,梦见相公,相公言让我好好孝顺老祖宗,照料李家。这铺子的事是李家的事,我怎能袖手旁观不管,那相公在地底下,是要寒了心的。”
&&苏霁华梨花带雨,哭的厉害,李温睿一脸心疼。
&&老太太变了脸色,她是知晓自家孙子尚在人世,但却不能说,苏霁华这话,她反驳不得。
&&老太太未说话,一旁的李温睿却是等不及了,“老祖宗,这事我怕办不成,若是能得嫂嫂一臂之力,最是再好不过。”
&&老太太不欲多纠缠,想着只几间铺子罢了,便放手给了苏霁华。
&&“既如此,那这事便交由你与睿哥儿去办吧。”
&&老太太松了口,李温睿喜不自禁,苏霁华敛眉,神态平和如常,心下却暗松一口气。成了。
&&苏霁华并不贪图那几间铺子,她自小在家中耳濡目染,深谙商家之三昧,此次之事自应付的来,她只是寻个借口能常出李府罢了,然后把那窝囊废李锦鸿给揪出来。
&&但让苏霁华烦心的却是贺景瑞,那人似是对她的美色毫无所动,难道是她不够美?
&&“大奶奶,二爷差人送了蓑衣饼来。”
&&看来她还是美的。
&&作者有话要说:&&贺景瑞:今早上碰到个狐妖,幸亏我跑得快。
&&苏霁华:今早上碰到个不解风情的瞎子,幸亏我机智。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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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2:00 编辑
04、第 4 章
&&翌日,天刚蒙蒙亮,贺家便有人提了东西来李府上门拜访。
&&来人是刚刚被封了大司马的贺家二郎,贺景瑞。贺景瑞现年二十有四,却已被封大司马,可见皇恩浩荡。
&&丫鬟婆子聚在内宅门口,翘首盼着,窸窸窣窣的说着闲话,神色兴奋。贺家二郎美名远扬,出行时常有掷果盈车之态,听闻便是皇上最宠爱的朝阳公主都心悦于他,能得见这般神仙一样的人物,怎能不兴。
&&今日雪停,日出。暖融阳光倾斜而下,看着清冷,远远走来一行人,为首之人身披大氅,头戴玉冠,俊挺如松结,双眸清若寒潭皎月,仿似不食人间烟火。
&&“二舅舅。”二奶奶罗素一眼瞧见进内宅院的贺景瑞,飞鸟般的便奔了过去。
&&贺景瑞虽是个武将,但姿貌俊美,举手投足间如美玉之润,温雅清举,果真担得世人陌上公子之美称。
&&他朝着罗素微微颔首,神态清冷。
&&“表姐。”身着轻便短衣汗襦的贺天禄站在贺景瑞身后,十六岁的他面容尚带稚气,但因随贺景瑞上过战场,所以气势比之同龄人更盛些。
&&“嗯。”罗素敷衍的一点头,根本就不把贺天禄放在眼里。不为其它,只因为这贺天禄是个身份低下的私生子,卑微到不值一提。
&&贺天禄乃贺家二女贺初双所生,这贺初双素是个不羁的,年轻时珠胎暗结生下贺天禄,前些年又仗着贺家之势与男子偷情,被发现了也不惧,竟闹到了圣上面前,好在贺夫人帮着说话,圣上不仅未怒,反而还赐了婚。
&&那与贺初双偷情的男子名唤王文林,乃大明开国功臣,曲逆侯王平之后。圣上怜惜王家一代忠烈,特与了那王文林一个詹事之位,官虽不大,却是个內侍,可见圣上对贺家的信任。
&&只可惜,即便有了王文林这个继父,贺天禄脑袋上“私生子”三个大字是抹不去了,这也就是为何他一直随着贺景瑞的原因。
&&“二舅舅,你可要与我评评理,前些日子我不过就是打罚了一个下人,老祖宗便不依不饶的训斥我,都给我气病了。”
&&扯着贺景瑞的宽袖,罗素噘嘴告状。
&&贺景瑞摇头,声音清冽如玉珠落盘,语态平和。“我听闻那天是老太太的寿宴,你这事确是做的有些不对,老太太责骂也是应当的。”
&&罗素最喜她这二舅舅,却也最惧她这二舅舅。见贺景瑞这般说了,便乖乖闭了嘴,顺便将欲抱怨苏霁华的那些话也一道给咽了下去,只引着人往老太太的春晖园去。
&&春晖园内,小丫鬟探头羞瞧着,苏霁华端坐在绣墩上,目光随着那被寒风吹得一起一伏的厚毡一道跌宕起伏,神态紧张。
&&“老祖宗,贺家二郎来了。”二门处传来婆子的呼喊声,苏霁华挺直背脊,鬓角处有细汗滑落。
&&厚毡掀起,先入眼的是一只厚底的皂角靴,然后是月白色的大氅,再上是玉制腰带,上挂两组佩玉,行走时珩铛佩环,不疾不徐,声音悦耳。
&&“给老祖宗请安。”男人入内,带进一室皎色清寒。
&&老太太坐在罗汉塌上,面容和蔼,“先前见时已过四载,难得你还挂念着我。”
&&“老祖宗乃大哥亲母,便是景瑞之亲母。”
&&贺景瑞与李锦鸿之父曾为忘年交,甚至于结拜成了兄弟。若算起来,苏霁华还要唤他一声三叔。
&&“三叔。”苏霁华起身,朝着贺景瑞垂眸行礼。
&&贺景瑞转身回礼,却在触及到苏霁华那张媚色姿容时眉心一蹙,双眸轻动。
&&“这是大房的华姐儿,鸿儿福薄,可怜华姐儿小小年纪,就守了寡。”老太太叹息道。
&&贺景瑞微颔首,收回目光,又与大太太和二太太见了礼。
&&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翠雀上前替贺景瑞卸了身上大氅,又端来木凳。贺景瑞撩袍入座,接过翠雀手中热茶。
&&苏霁华坐回原位,心中滋味交杂。这贺景瑞到底是认出了自己没有?
&&老太太略略与贺景瑞说了些寒暄的话,便谈到了正题。“鸿儿的事,还盼着大司马去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人都去了,担着这罪名,连李家祠堂都入不得。”
&&贺景瑞颔首,“明日入宫,我便与圣上言说此事。”
&&苏霁华垂眸,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这老太太的算盘打得真是好,赦免了罪名,难不成还想把人“死而复生”的接回来?
&&正说话间,原本陪着贺景瑞前来春晖园,现下却姗姗来迟的罗素猛地一下打开面前的厚毡子,将身后的李家二爷李温睿扯着耳朵拉了进来。
&&“二舅舅,这浑物又去香满楼鬼混了不说,竟还从梨园领了个戏子回来!”罗素声音颇大,尖利的刺人。
&&“有客在,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老太太敛眉,猛拍了一把身旁的小几,震的茶盏轻撞。
&&罗素浑身一震,赶紧伏跪于地,满脸委屈道:“老祖宗,您瞧瞧这人,在外头鬼混便不说了,他竟还将人领到府里头来了……”
&&李温睿被罗素指着脑袋,蔫蔫的跪在那里满脸心虚。
&&二太太急急进来,身后跟着一人,素衫衣裙,纤腰窄肩,动作间隐带戏子风情。
&&“求老祖宗明鉴,这戏子不是睿哥儿自个儿要的,是给大奶奶寻的。”
&&突然被拉出来垫背的苏霁华眨了眨眼,神色疑惑的看向二太太。
&&二太太将身后的戏子拉出来,满脸急色的道:“正所谓长嫂如母,睿哥儿见华姐儿日日闷闷不乐便上了心,特去外头寻了个戏子来给华姐儿解闷。”
&&这说辞,只要是个稍微有些脑子的人便不会信,但今日有客在,老太太又是个要面的,只能隐下这口气,面色难看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那戏子道:“也是睿哥儿有心了。华姐儿觉得如何?”
&&那戏子跪在地上,抖如筛糠,面色惨白。她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便全看这李家大奶奶的一句话了。
&&苏霁华起身,低眉顺目模样。“春悦园清冷,多个人陪着倒也是好的。”
&&照着老太太的意思,这人她是不想要得要,想要也得要了。
&&“嗯,既如此,你便领了回去吧。”老太太颔首,转头看向贺景瑞道:“让大司马看笑话了。”
&&贺景瑞起身行礼,“是贺家未管教好素儿。”
&&罗素依旧跪在地上,神色愈发委屈,“二舅舅。”
&&贺景瑞伸手,将人从地上扶起,声音清悦道:“不可任性。这人是你自个儿偏要挑的,到如今,再多说也无益。”
&&这番话暗含深意,罗素听了,瞬时便敛了脾性。
&&苏霁华垂眸,心中自嘲。这话又何尝不是在说她呢?
&&一出闹剧告落,再出春晖园时,苏霁华身后便随了个戏子,名唤白娘。
&&先前白娘一直低着头,苏霁华未瞧清楚她的模样,现下出了春晖园,苏霁华一眼瞧见那张脸,当时就蹙了眉。
&&这白娘的长相,竟与她有三分相似。
&&那李温睿的龌龊心思真是昭然若揭呀。
&&雨雪天,青砖湿滑,苏霁华走的极慢,她遥遥看到不远处欲回府的贺景瑞,赶紧吩咐梓枬先领白娘回去。
&&站在空荡荡的乱石路间,苏霁华咬牙,一屁股就跌坐了下去,然后又将身上大氅甩至假山石后,一人瑟瑟发抖的捂着脚踝陷于积雪中。
&&贺景瑞缓步走来,俊美面容在细雪之中更添几分清冷。
&&“三叔。”苏霁华抖着唇瓣开口,声音娇软,透着怯意。
&&贺景瑞止步,犹豫片刻后拨开面前枯枝,看到那陷入积雪之中的苏霁华。
&&身穿单薄袄裙的苏霁华未施粉黛,纤细身影陷入溯雪间,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冻得脸色煞白,却依旧难掩本身艳色。尤其是那被打湿的素白袄裙,紧贴在身上,勾出素腰白肌。
&&“三叔,我不小心崴伤了脚。”
&&贺景瑞站定在那处,目光落到苏霁华的脚上,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又别开了头。“我去替你唤人。”
&&说罢,贺景瑞转身欲走,却是被人扯住了大氅。他转身回眸,看到一只素白玉手,被冻得指尖泛红,却执拗的扯着他的大氅不放。
&&“三叔,你别走,我怕。”
&&静悄悄的园内,溯雪风寒,女子的声音格外清晰,声娇软媚的勾着人心。明明是枯败之季,园内却像是突多了几分鲜活春.色。
&&贺景瑞抿唇,眸色平静而清明。他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替苏霁华披在身上,然后又从腰间取下一玉递给她道:“此乃暖玉,握于掌中可安心。我替你去唤人。”
&&掌中暖玉温润如脂,光滑细腻,就如那人一般,如玉君子。
&&苏霁华看着贺景瑞消失在乱石路间,身子一软,陷进那件月白色的大氅中,眸色渐湿润。大氅温暖,外沾湿雪,内里尚带男子身上的檀香味,贴在身上,若有似无,暖人心脾。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男主,他不是人,他是神,我可以占为己有吗?
05、第 5 章 ...
&&春悦园内,苏霁华捧着手里的暖玉靠在榻上发呆。&&
&&那日里贺景瑞替她寻了婆子来,他却没回来,这暖玉和大氅也就留在了苏霁华这里。&&
&&昨日里圣上落旨,赦免了李锦鸿的死罪,可见贺景瑞真是将老太太的话给放在了心上。苏霁华曾听过,只要是那贺景瑞答应了的事,那他便一定会办到。&&
&&君子一诺,值千金。贺景瑞大致就是这样一个君子吧,只是这样的君子,到底是什么事会逼的他起兵造反呢?&&
&&“大奶奶,奴婢将白娘安置在西厢房了。”梓枬捧着茶碗上前。&&
&&苏霁华收拢掌中暖玉,目光落到木施上,那里挂着贺景瑞的大氅,她已亲自用熏笼熏过,用的还是上等的沉香,与她平日里用的一般无二。&&
&&“梓枬,派人将这大氅替大司马送过去。”&&
&&“是。”梓枬应声,小心翼翼的取下那大氅出了屋门。&&
&&苏霁华靠在榻上,听到西厢房处传来一首绕梁小曲,语娇调软,甚为好听,只太过凄凉。&&
&&披衣起身,苏霁华拢着袖炉走出主屋,往西厢房去。&&
&&“英英妙舞腰肢软。章台柳、昭阳燕。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
&&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笑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肠断……”&&
&&白娘身穿袄裙,正站在屋内唱曲,瞧见苏霁华,赶紧盈盈行礼告罪,“可是白娘扰了大奶奶?”&&
&&苏霁华站在户牖处,先是扫了一圈屋内,然后才将目光落到白娘身上。“你本该跟着二爷,却随了我这个寡妇,生受了委屈。”&&
&&白娘拢袖跪地,朝着苏霁华叩拜道:“若是无大奶奶,白娘怕是就会被那二奶奶给乱棍打死了。”&&
&&虽是个戏子,却看得透彻,那二奶奶不是个好相与的。从上辈子能心狠手辣的将苏霁华吊死来看,这白娘若是真进了二房院子,不出几日怕是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你方才唱的是什么曲?我听着倒是不错。”苏霁华踏进屋子,白娘赶紧给她倒了一碗热茶。&&
&&“这小曲名唤《柳腰轻》,是……”白娘面露难色。&&
&&“但说无妨。”听这名字,苏霁华已然猜到不是正经曲子。&&
&&“是柳大诗人曾赠与一名妓之词。”
&&苏霁华垂眸盯着眼前的茶碗,却不饮,只拢着袖炉道:“讲的是什么?”&&
&&“讲的是一名妓英英,一无所有,生下便要风月卖笑,她只会舞,只能舞,以此取悦他人,揉断心肠。”白娘似感同身受,话到深处,红了眼眶。&&
&&“白娘,将这曲教与我吧。”苏霁华突然道。&&
&&“大,大奶奶要学这曲?”白娘瞪着一双眼,吓得声音都结巴了。&&
&&“怎么,你不愿教?”苏霁华抬眸,眼尾上挑,透出媚色。&&
&&“白娘的命是大奶奶救的,自然是愿意教的。”白娘点头,转身入内,片刻后拿了一张素纸出来递与苏霁华,“这是词曲。”&&
&&苏霁华接过,有些讶异。“白娘的字娟秀工整,真是写的不错。”而且一勾一画之间,笔锋隐有些熟悉的味道。
& &“略学了些皮毛,比不得大奶奶。”白娘拘谨的站在那处,似是对苏霁华有些畏惧。&&
&&“别傻站着了,坐吧。”
&&“是。”白娘落坐,与苏霁华两两相看,片刻后终于颤着嗓子开始教苏霁华唱曲。&&
&&苏霁华声媚音娇,嗓音却又带着一股奇异的清冷感,原是最适合唱曲的,但她偏生就是个五音不全的调,任凭白娘磨破了嘴皮子,唱哑了喉咙都没能掰过来。&&
&&“怎么,我唱的不好吗?”看着面前一脸菜色的白娘,苏霁华蹙眉。&&
&&白娘慌忙摇头。&&
&&有些人唱曲,不知自己五音不全,声调全无,苏霁华便是这样的人,她自觉自个儿唱的还不错,完全就忽略了白娘那一副欲言又止的菜色表情。&&
&&天色稍晚些,苏霁华拿着词曲回了正屋,白娘喘下一口气,赶紧阖上木门。&&
&&正屋内,梓枬给苏霁华端了晚膳来,听到苏霁华那哼哼唧唧的曲调子,手里头的瓷盅没端稳,差点就砸了。&&
&&苏霁华抬眸,语调清冷,“近几日怎么越发毛手毛脚了?”&&
&&梓枬赶紧跪地告罪。&&
&&近几日的大奶奶,真是愈发不正常了。&&
&&“白娘那处,你留些心看着人。”苏霁华突然道。&&
&&梓枬神色微愣,“大奶奶,可是这白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多了去了。”苏霁华抿唇。&&
&&寅时,苏霁华起身梳妆打扮。屋外天寒,她披上大氅,又拢了个袖炉,这才出了屋子。&&
&&穿过房廊快步走至耳房侧边东院墙,苏霁华轻车熟路的爬上假山,果然又看到了那在院中练剑的贺景瑞。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曲。那飘飘忽忽,五音不全的调子穿过溯雪传至隔壁院内,犹如阴寒地间的孤鬼索魂。&&
&&贺景瑞手中利剑不停,苏霁华唱的愈发起兴。&&
&&贺景瑞收剑,苏霁华偃息。&&
&&男人立于院内,抬眸看向那靠在假山石上的苏霁华,眸色清冷,却并无情绪。&&
&&苏霁华睁大眼,与贺景瑞对视。&&
&&贺景瑞上前,立于墙下,俊美的面容上隐带薄汗。他虽仰头,却丝毫不掩周身气势,利剑锋芒,眉目清朗。&&
&&“天寒,早些回吧。”朱门大院,独守空闺,许是都将人憋出病来了。&&
&&“我带了袖炉。”苏霁华亮出自己藏在宽袖内的小袖炉,“我让下人送去的大氅,三叔可收到了?”&&
&&堂堂一个李家大奶奶,坐在假山石上说话,贺景瑞却并无不悦,只点头道:“收到了。”&&
&&贺景瑞原也没注意,现下站在墙下,闻到从苏霁华身上传来的沉香味,才知晓自己那大氅上沾着的,是她房内的沉香,如此,便平白添了一些暧昧。&&
&&“还有这块暖玉。”苏霁华从宽袖暗袋内取出那块暖玉,弯腰递给贺景瑞。&&
&&青葱玉手携着一方暖玉,那凝脂肤色比之玉色更甚,纤细皓腕青络尽显,仿若凝着雪霜。&&
&&“这暖玉本就更衬女子,大奶奶拿去吧。”贺景瑞未接,只眸色怪异的看向苏霁华,良久后才道:“莫爬假山了,当心湿雪石滑。”&&
&&言罢,贺景瑞转身欲走,苏霁华赶忙喊住了人,却是不想身子前倾,直接就顺着那墙头跌了下去。“啊!”&&
&&贺景瑞眼疾手快的抬手接人,苏霁华手里的小袖炉飞出来,倒了贺景瑞一头一身。&&
&&铜制的小袖炉里头熏着沉香,幸好已然不烫,那窸窸窣窣的细灰贴在肌肤上,尚带温度。&&
&&“大奶奶无事?”被浇了一头一身,贺景瑞依旧十分沉稳,他放下怀中的苏霁华,看到她那张仓皇小脸。&&
&&虽已嫁为人妇,但尚不过十八,也还是一个姑娘家。而且若论起来,他也是有愧于她的,而且是误了人一生。&&
&&放缓了声音,贺景瑞又问了一遍,“无事否?”&&
&&苏霁华摇头,然后突然身形一晃跌在贺景瑞怀里。贺景瑞下意识的伸手将人揽住,温香软玉在怀,掌中是柳纤腰,男人呼吸一滞,鼻息间满是摄人的沉香味。&&
&&“三叔,我前几日崴的脚还没好。”怀中女子掩着眉眼,声音轻细。&&
&&贺景瑞将手里利剑递于苏霁华,然后道了声“得罪”,便抱着人踏石而上,进了春悦园。&&
&&“大奶奶住在何处?”男人的身上尚带着沉香灰,苏霁华单手搂着怀里沉甸甸的剑,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尖触到男人脖颈处的外露肌肤。因为刚刚练完武的关系,男人身上温度炙热,灼烫人心。&&
&&苏霁华下意识缩了缩手,指尖轻动轻移,搭住了那绣着精致绣纹的领子边缘。&&
&&没听到苏霁华说话,贺景瑞语气轻柔的又问了一遍。&&
&&苏霁华敛眉,纤纤素手遥指正屋方向。&&
&&时辰尚早,春悦园内无人,贺景瑞带着人进了正屋左室。&&
&&女子香闺地,贺景瑞也是头一次进。左室睡房里置着不多物具,香塌熏炉,盥匜厢奁,木施绣床,朱窗下还有一张盖着厚垫的绣墩。丝丝缕缕,都透着女子的纤柔气息。&&
&&将苏霁华置于榻上,贺景瑞抬手取剑,却是不经意触到苏霁华的手。&&
&&那手香肌玉骨,带着凝脂冷意,与贺景瑞炙热的肌肤贴在一处,犹如冰火两重。&&
&&贺景瑞后退一步,转身欲走,正屋木门处却突兀传开轻叩声。“大奶奶?”来人是朱婆子。&&
&&朱婆子起夜,瞧见苏霁华屋内亮着灯,便上前来瞧瞧。&&
&&“不好,是朱婆子来了。”苏霁华面色一变,跳下绣榻直奔朱窗前推开窗棂,朝着贺景瑞道:“三叔快从这出去!”&&
&&贺景瑞面色一滞,眸色怪异的看向苏霁华。&&
&&苏霁华缩了缩沾着雪渍的脚,面色臊红。&&
&&“吱呀”一声,朱婆子推门进来,贺景瑞从朱窗处飞身而出。&&
&&活了二十四年,贺景瑞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不仅满身沉香灰,还似宵小之徒一般从妇人朱窗内进出。&&
&&叹息摇首,贺景瑞翻过院墙回到清华苑。苑内,户牖处站着贺天禄,身形纤瘦的少年拿着手里的大氅,目光定定的看向贺景瑞。&&
&&贺景瑞轻咳一声,垂眸之际看到那落在雪地上的袖炉。&&
&&“天禄,将这袖炉收了吧。”&&
&&“是,二舅舅。”&&
作者有话要说:&&贺景瑞:……隔壁院子的大奶奶好似疯的更加厉害了。&&
&&华姐儿:三叔,人家唱歌给你听,你感不感动?&&
&&贺景瑞:不敢动不敢动。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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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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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第 6 章
&&近几日,春悦园内不安生,丫鬟婆子偶有起夜,皆能听到一阵凄凉喃语,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的弄得人心惶惶。
&&这事甚至还闹到了大太太那里,大太太特唤了朱婆子过去问话。半日后朱婆子回来,身后随了一名身穿白布长袍,黑布宽边道服的长须道士。
&&正屋左室内,梓枬给苏霁华端了早食来,面色惨白,眼底泛青,一看就是没歇息好。
&&“大奶奶,奴婢听说这几日春悦园闹鬼,那鬼还会唱曲……”
&&苏霁华执着玉箸的手一顿,目光怪异的看向梓枬,良久后才用绣帕沾了沾唇,声音微哑道:“那鬼,唱的不好听?”
&&哪里是不好听,简直是要索命啊!
&&梓枬刚想说,却在苏霁华冷凝的视线下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大奶奶,奴婢听说珠姐儿回府了。”
&&“不是说前几日就要回的吗?怎么现在才到?”
&&“雪天路滑,路上被耽搁了。”梓枬话罢,听到厚毡处传来朱婆子的低唤声,“大奶奶,大太太差人请了道长来给您的院子瞧瞧风水。”
&&苏霁华抬眸,扔下手中玉箸,顿时没了用膳的心思。
&&“大奶奶,奴婢去瞧瞧?”梓枬道。
&&“就带着在院子里头转转,两侧耳房处莫去。”
&&“哎。”梓枬应了,撩开厚毡出门。
&&苏霁华起身走至朱窗处,看到那道长装模作样的甩着手中拂尘对着院中那两株棕榈指指点点。
&&西厢房处有人进出,白娘捧着手里的物事低头穿过甬道入房廊,站在厚毡处朝着正房内唤道:“大奶奶?”
&&“进来吧。”苏霁华坐回到红漆圆桌旁。
&&白娘抬脚入内,毕恭毕敬的与苏霁华行了一礼,然后将手里的东西置于红漆圆桌之上。
&&“这是何物?”苏霁华抬手拿起一瓷瓶,捏在掌心把玩。
&&“此乃井华水。取清晨第一次汲取的井泉水,加朱砂服之,可清心镇惊,安神解毒。”白娘声音轻细,眉目柔顺。“奴见这几日院子里面似不安稳,便想着大奶奶应当也是没歇息好的,故拿了此物来。”
&&“费心了。”苏霁华放下手里的井华水,指尖轻滑过面前圆桌。
&&内院里那道士还没走,二门处显出一个身形,朱婆子惊喜的声音穿过厚实的毡子,进到苏霁华耳中。
&&“珠姐儿?这大冷的天,您怎么来了?”
&&苏霁华看了一眼白娘,坐在圆凳上未动。
&&白娘起身,声音轻细道:“大奶奶有客,奴先退下了。”
&&“不急,一道见见吧。”苏霁华轻笑道。
&&话罢,她抬手敲了敲手里的井华水,面色微冷。当她苏霁华是个傻子不成,朱砂有毒,即便少服,以她现下这副病弱身子,哪里受得住。这白娘是要她的命啊!
&&那头,朱婆子巴巴的引了珠姐儿进正房,又亲自去一侧茶室端了茶水来。
&&珠姐儿褪下身上沾着细雪的大氅,露出纤细身形,青衫罗裙,素髻粉面,干净温婉。这才是真正朱门大户家养出来的姐儿。怪不得那大太太瞧不上她一个商贾女,论貌,苏霁华不差,但是论品,苏霁华与李珠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裹在身子皮里头的心肝脾肺肾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谁能知道呢?
&&“大冷的天,珠姐儿不必特意过来瞧我了。”苏霁华冷眼瞧着朱婆子忙活。
&&李珠脸上擒着笑,将手中的檀香木盒置于红漆圆桌上。“今次去庙里,我给老祖宗和母亲求了福,也给嫂子求了一个。”
&&“珠姐儿真是有心了。”上辈子,苏霁华也收到了李珠送的平安福,那时的自己心中感激异常,现下却只觉恶心厌恶,甚至连碰都不想碰这东西。
&&“好生收起来。”苏霁华随手挥过一小丫鬟。
&&“是,大奶奶。”
&&小丫鬟上前,将那平安符和井华水一道收了。
&&李珠坐于苏霁华身侧,端起面前香茗轻抿一口,视线不自觉的往白娘那处转了一圈。
&&“这是二爷怕我春悦园清冷,特意替我寻的一个戏子取乐用的。”摆弄着面前的茶碗,苏霁华垂眸。
&&白娘起身与李珠请安。李珠微微颔首,眉心轻蹙。
&&“大奶奶有客,奴先行告退。”白娘软声道。
&&“去吧。”这次,苏霁华没有拦。
&&白娘退了下去,室内只留李珠和苏霁华二人。
&&李珠饮了半盏茶后,缓慢开口道:“对了,嫂子还不知道吧。前几日我回府路上偶遇一远方表哥,今日正好随了我一道回府来拜见老祖宗,看样子应当是要小住一段时日。我那表哥小时贪玩,摔破了脸,时常以面具示人,嫂子若是瞧见了,可千万不要惊慌。”
&&“我偏居春悦园,应当是碰不上的。”苏霁华未将那什么远方表哥放在心上,只细细瞧着李珠神态,却未见她有何不妥。
&&李珠不急不缓的又与苏霁华说了些外头的趣事,这才起身离开。
&&苏霁华站立在朱窗前,见李珠路过西厢房脚步微顿,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离开。
&&这李珠与白娘,怕是旧相识。
&&内院中庭,梓枬送走了道士,疾步进到正房。“大奶奶,那道士说这春悦园里头不干净,要做大法事才好。”
&&“去让朱婆子回大太太,大爷喜静,我不想这些俗事扰了大爷。”
&&“是。”梓枬应声,掀开厚毡出了屋子,片刻后回返进来,“大奶奶,二爷差人来问话,什么时候去铺子。”
&&“现在。”苏霁华拢袖起身,抬步就往外头去,梓枬赶紧去卧房里头取了大氅和帷帽。
&&砖砌街道之上,絮雪飘飞,人声鼎沸,一辆青绸马车辘辘而行,暗香轻浮,银铃脆响。
&&应天府乃大明都城,商业繁华而茂盛。周边沿街商铺很多,有些为了挤占街道,甚至将柜台设在了外檐柱处,看着有些糟乱。街道口有四处游走兜售随身货物的小摊贩,略宽敞的地方还有些临时搭建起来的伞棚和摊棚。不远处有一家正热闹的勾栏院。
&&久未出府,当苏霁华听到人马车声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贴在马车窗子处,面颊触微冷窗绡,透过模糊的窗绡看到外头正在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曾几何时,有个少年在寒冷冬夜给她拿回了一大把冰糖葫芦。
&&苏霁华记得清楚,那日是冬至,她刚及笄,李锦鸿带她出门游街,路遇一老媪,天寒地冻的还在卖冰糖葫芦。李锦鸿笑着买了那最后剩下的十串冰糖葫芦分与孩童。那时的苏霁华看着李锦鸿浸在灯色下的温润面容,就想着一定要嫁给这个男人。
&&可谁知,就是这样一人对外人温柔至极的人,对她却最是残忍。
&&“大奶奶?”梓枬神色惊惧的看着苏霁华脸上落下的两行清泪,满脸心疼。“这好不容易出来,您可要多宽心,若是坏了身子那可如何是好。”
&&苏霁华抬手,神色怔怔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子,似有些恍惚。
&&哭什么呢,那么一个窝囊废值得什么。
&&“大奶奶,到了。”青绸马车拐进一小巷,从侧门入院内。
&&梓枬抬手撩开马车帘子,苏霁华踩着马凳下车。
&&院子不大,以砖石铺地,角落处两棵歪脖子树,看着病蔫蔫的没有生气。地面上倒还干净,显然是刚刚被收拾过的,砖石上还留着雪渍被清扫时留下的痕迹。
&&“大奶奶。”掌柜的正站在院内候着,显然是提前得了消息。
&&“嫂嫂,嫂嫂。”李温睿急匆匆的从前头店铺跑过来,身后跟着一随身小厮。
&&苏霁华蹙眉,偏身躲到梓枬身后。
&&“嫂嫂,屋内备了热茶。”李温睿被梓枬挡着,探头探脑的朝苏霁华看过去。
&&“那批布料怎么样了?”苏霁华不欲与李温睿多言,只转头看向那掌柜的。
&&掌柜的点头哈腰道:“托大奶奶的福,那批布料虽毁了,但咱们店里头的生意比之前可翻了好几倍呀。”
&&掌柜的名唤宿德源,乃李家的家生子,有李家撑腰,平日里也算是有脸面的人,大家做生意都敬其三分。
&&“听闻大奶奶是新安人,正所谓富室之称雄者,江南则推新安,江北则推山右。这新安可真是福地,专出像大奶奶这般的奇才啊。”
&&“掌柜谬赞,不过一深闺无知妇罢了。”
&&“大奶奶谦让。小人说句实话,大奶奶莫恼,大奶奶若是生为男子,那必是雄霸一方的大人物啊。”
&&苏霁华自嘲勾唇。可惜她是女子,只能幽怨于深宅,连自个儿的命都做不得主。
&&李温睿不耐烦的抬步挤开那掌柜的,一脸谄媚的看向苏霁华,“嫂嫂,外头冷,我与嫂嫂在屋内备了热茶。”
&&“嗯,多谢二爷了。”苏霁华不冷不淡道。
&&“为了嫂嫂,便是那刀山火海都下得,一碗热茶又算的了什么呀。”难得与苏霁华说上几句话,李温睿可劲的表现。
&&苏霁华转身,径直往正屋里去。
&&李温睿颠颠的跟在身后,殷勤的紧。
&&正屋内烧着暖炉,苏霁华抬眸看了一眼喜颠颠跟在自己身后的李温睿,抬手指向不远处的槅扇道:“将那槅扇取了吧,我看着不舒坦。”
&&“听见没,还不快去取了。”李温睿赶紧指挥身后的小厮。
&&小厮急匆匆去了,将那槅扇一取,外头的冷风便呼呼往里面灌。
&&李温睿哆嗦着身子往苏霁华身边迈了几步。“嫂嫂,外头天寒,你将这槅扇取了,莫要冻坏了身子。”
&&“无碍,方才马车坐多了,透透气罢了。”其实苏霁华是受上辈子影响,只要与这李温睿呆在一个屋子里头就感觉浑身僵冷的厉害,只好镇定神色让人将槅扇取了露出院子,这外头的冷风一灌进来她才堪堪能平稳下心绪。
&&“二爷坐吧。”苏霁华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墩子,状似不经意道:“白娘生了一副好嗓子,小曲唱的尤其好听,真是多谢二爷割爱了。”
&&李温睿的目光顺着苏霁华的青葱指尖往前滑,他看着那莹白肌肤,凝脂如玉似乎带着暖香,瞬时便重了呼吸,双眸浑暗。
&&外头吹进一阵寒风,夹带絮雪,李温睿浑身一哆嗦,赶紧回了神。
&&苏霁华站在避风处,看着那缩着身子迎风而立的李温睿,暗紧了紧手中巾帕。
&&“那白娘,本来就是给嫂嫂寻得。”冻得厉害,李温睿说话都开始打颤。
&&苏霁华垂眸,声音轻细道:“二爷是从何处寻来的?”
&&“梨园呀,先前我与大哥常去……”说到这里,李温睿陡然便住了嘴。
&&苏霁华神色一凛,抬眸看向李温睿,突哀笑道:“原来相公也喜听曲,只可惜我不会唱,不然也可日日唱与他听,省的他听我念经听得烦了。”
&&提到李锦鸿时,苏霁华声音飘忽,带着浓厚的哀切,就似悲死时林寒涧肃间的鹧鸪猿啼,凄清异常。
&&李温睿面色一变,赶紧趁机安慰苏霁华,“嫂嫂,大哥都去了,此事已罢,日后我待大哥照料嫂嫂,嫂嫂有事,只管寻我。”
&&一边说着话,李温睿一边试探性的伸手去触苏霁华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狗爪子,狗爪子,剁了!
☆、第 7 章
&&正是晌午,溯雪未停,天地之间一片白茫。院中的两棵歪脖子树上积着素雪,看上去沉静而压抑。
&&梓枬端着糕食进门,一眼瞧见那李温睿的动作,赶紧急急挡在苏霁华面前,脸色微白道:“二爷,外头铺子出了事,掌柜的请您过去一趟。”
&&“出事?能出什么事?”李温睿被梓枬耽误了好事,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听说是东街的庆祥布庄带人过来闹事了。”
&&李家的布庄生意一好,自然惹人眼红,那些看不过眼又仗着有后势的便上来闹事。毕竟在应天府,哪个做生意的不与那些朱门大户,簪缨世族有关系。
&&李温睿皱眉,朝外头铺子看了一眼,然后笑着与苏霁华拱手道:“嫂嫂,我去去就回,你好生歇息,过会子我送你回府。”
&&苏霁华拢袖转身,抬脚往外头去,“一道去瞧瞧吧。”
&&“哎,嫂嫂,这抛头露面的事,交给咱们男人去做便好了。”李温睿上前拦住苏霁华,手背触到那香软宽袖,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却不想那料子极滑,细溜溜的直接就淌过了他的手。
&&苏霁华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温睿,唇角轻勾道:“当今世道,女子纵马游街都可,我只是出去瞧个热闹,二爷还要拦着?”
&&“自然不是要拦着嫂嫂,只是那处腌臜人太多,怕惊扰了嫂嫂。”
&&“无碍,我不怕。”李府的腌臜人她都受得住,外头的那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李温睿见劝不了苏霁华,又想着过会子人多眼杂的兴许还能占点便宜,便随在她的身后一道往前头铺子去了。
&&铺子里面正吵得不可开交,东街庆祥布庄的穆掌柜带着人堵在店门口,手里拿着几件成衣正在叫嚷,肥硕的身躯崩在精白色的宽袍内,更显臃肿。
&&“前些日子做的好看,烧了那么多些料子,烟火熏天了一日。可谁曾想,昨晚上我夫人来这买裙衫还是买到了次料,你们瞧瞧这料子。”一边说话,那穆掌柜一边拉扯手里的裙衫。
&&“刺啦”一声,裙衫被穆掌柜肥硕如肿萝卜般的手用蛮力撕开,瞬时裂成两半。
&&周围人众惊呼一声,面面相觑,甚至有些刚刚挑好衣物的人叫嚷着要退货。
&&天色很冷,铺子两面透风,宿德源却满脸热汗,“我们的铺子里头都是好料,你这裙衫肯定不是我们铺子里头的。”
&&“什么不是你们铺子里头的,瞧瞧,你们铺子的绣纹还在这处呢,别想狡辩。我看应当是你们铺子前几日的那把火没烧干净吧,尽是哄人了!”穆掌柜操着一口破锣嗓子,唾沫横飞。
&&宿德源被那穆掌柜逼的哑口无言,心底渐犯虚起来。
&&自从铺子被李家二爷接手之后,是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前几日那场火,他们的铺子便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穆掌柜见宿德源不说话了,便自得意起来,朝着众人嚷嚷道:“瞧瞧,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好料。”
&&苏霁华冷笑一声,端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这般拙劣的法子都能想出来,看来这穆掌柜真是貌如其人,蠢笨如猪了。
&&“这裙衫是不是好料我不知道,但是不是我们铺子的,一看便知。”
&&清冷中带着些软媚的声音自旁传出,穆掌柜侧头看去,只见一素面朝天的女子站在那处,柳腰身,素袄裙,梳着妇人髻,眼半弯,朱颜冰肌,眼尾带媚,乃是难得一见的神仙佳人。
&&李温睿从苏霁华身后挤过来,却被梓枬卡的牢牢的近不得身。
&&苏霁华转身进到柜台后,梓枬站在柜台口堵住路,活似一堵人墙。
&&“宿德源,去将那处挂着的裙衫替我取了来。”苏霁华抬手指向不远处正挂在店铺门口的裙衫,声音清晰道。
&&“是,大奶奶。”宿德源应声,赶紧小心翼翼的将那裙衫取了下来捧到苏霁华面前。
&&李温睿探头探脑的往苏霁华这处钻,苏霁华嫌恶的偏头,“二爷,烦劳去替我端个铜炉来。”
&&李温睿受宠若惊的应了,赶紧急匆匆往后头正屋的方向跑过去。
&&“拿把剪子来。”苏霁华有条不紊的继续道。
&&宿德源赶紧又捧了剪子来。
&&苏霁华接过宿德源递来的剪子,将手中裙衫领口处的绣纹剪开,露出里头的金丝银线。“穆掌柜,我们铺子的衣物绣纹内皆带有这金丝银线,不知你手中的裙衫绣纹上可带着?”
&&穆掌柜一愣,下意识的道:“自然是带着的。”
&&“既然带着,那不若剪开来瞧瞧。”苏霁华将手里的剪子放在柜面上,铁制的剪子触到木制柜面,发出“啪嗒”一声轻响,虽不响,却震的穆掌柜浑身一颤。
&&“是呀,穆掌柜,既然你说这裙衫是我们铺子的,那就剪开这上头的绣纹看看,到底是带着金丝银线,还是某人在胡说八道。”宿德源有了底气,开始咄咄逼人起来,并煽动站立在旁的百姓。
&&“是呀,剪开瞧瞧。”
&&“既然是这铺子的,就剪开看看,怕什么。”
&&“撕成这样还不敢剪,怕是心里有鬼……”
&&四周百姓窸窸窣窣开始说起话来,穆掌柜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脸红脖子粗的说不出话来。
&&他哪里会想到,这李家铺子竟然还会在绣纹后面做文章。
&&宿德源笑眯眯的上前朝着穆掌柜道:“穆掌柜,你是剪,还是不剪呢?”
&&穆掌柜瞪向宿德源,颤颤的抬手指向他,然后突然捂住心口往后倒。庆祥布庄的伙计见状,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自家掌柜的给抬了出去。
&&“呸。”宿德源朝着那穆掌柜唾弃一口,然后捡起地上的裙衫递给苏霁华。“大奶奶,您瞧瞧这裙衫,款式面料看着虽像,却根本就不是咱们铺子里头的。”
&&“嗯。”苏霁华轻应一声,面色平静无波。
&&宿德源看着这副模样的苏霁华,压低了几分声音,“大奶奶,您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所以才吩咐绣娘在绣纹后面多添这些金丝银线的?”
&&“有备无患罢了,这种事,日后你要自个儿多留心。”
&&“是是是,大奶奶教训的是。今日若不是有大奶奶在,奴才不仅是这铺子不保,怕是都无颜回去李府了。”宿德源心服口服的朝着苏霁华点头哈腰。
&&苏霁华抚着手中裙衫,突然将视线落到了一旁的剪子上。
&&纤细素手落于刃口,轻抚弄。“这剪子磨工精细,刃口锋利,是从哪处买的?”
&&“是铺子里头新来的张小泉做的。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我瞧着做的不错,便拿来用了。”
&&“张小泉?”苏霁华皱眉,片刻后恍然道:“原来是他。”
&&这张小泉本也是新安人,奈何新安灾害频繁,便跑到杭州府谋生,因为手艺精湛,声誉渐增,竟凭借着一把剪子到了圣上面前,将“张小泉”剪子变成了贡品。
&&杭州府距离应天府也不算远,这张小泉出现在这处确不算稀奇,只是怎么会在李家的铺子里头?
&&宿德源见苏霁华抚着剪子沉思,便道:“大奶奶,可是这张小泉有何不对劲的地方?唉,当初我就不该看他可怜,将人给带了回来。”
&&宿德源摇头叹息,猛拍大腿。“大奶奶,我这就将人给赶了去。”
&&“不必。”苏霁华唤住宿德源,“你将人唤来。”
&&宿德源愣了愣,然后赶紧抬手让人将张小泉给带了来。
&&张小泉看着年岁不大,身形瘦小纤细,面色有些黑,大概是常年制剪,被烟气熏黑了脸。在看到苏霁华时,他双眸微怔,痴痴呆呆的看花了眼。
&&“这是李府的大奶奶。”宿德源呵斥道,“还不唤人,没规矩。”
&&张小泉面红耳赤的低头,“大奶奶。”他嘴笨,不会说话,只会做剪子,就算是见到这样神仙妃子般的人物,也连脸都不敢抬。
&&苏霁华上下打量张小泉,最后将视线落到他的手上。张小泉的手跟他的年纪很不相符,粗糙又多茧,甚至于因为常年制剪,手掌都变形了。
&&“这剪子是你做的?”
&&“是。”张小泉看了一眼苏霁华手里的剪子,红着脸点头,觉得那铁制的粗糙剪子实在是不该被那么好看的手握在手里。
&&这手若是要拿剪子,也合该拿那金银制的细致剪子。剪子上再带一股饰破式海棠,一股饰小回旋式卷草,刃尾部錾刻飞鸟一只,才堪堪配得上这双青葱玉手。
&&张小泉兀自神游,突然听到那神仙妃子开口。
&&“我正巧缺把剪子,你能否替我制一把?”苏霁华面容含笑,神色瞬时柔和不少。
&&张小泉受宠若惊的点头。
&&“既如此,我三日后来取,可好?”
&&“好。”张小泉点头,然后道:“你要铁剪子,还是铜剪子,银剪子……”
&&“蠢货,要唤大奶奶。”宿德源恨铁不成钢的使劲朝着张小泉的脑袋拍了一把,然后朝苏霁华请罪。“大奶奶,这小子不懂事,您别见怪。”
&&“无碍。”反正她也不喜欢这个称呼。“你说我用什么剪子好?”
&&张小泉捂着脑袋,傻笑着痴痴看向苏霁华,“银剪子。”
&&苏霁华轻笑颔首,“那便银剪子吧。”
&&吩咐完张小泉,苏霁华起身离开铺子,李温睿端着铜炉追在苏霁华的青绸马车后头。“嫂嫂,嫂嫂……”
&&梓枬从马车毡子处探出半个头,“二爷,大奶奶先回府了。”
&&李温睿脚下一绊,带着铜炉摔倒在地,浑身湿雪的被烫的不轻。“哎呦……”
&&作者有话要说:&&嫂嫂不是你想追,想追就能追&&
☆、第 8 章
&&翌日,雪霁初晴,难得的好天,苏霁华听闻昨晚上李温睿湿着袄袍回府,当夜就发了高热,烧的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苏霁华一开心,多吃了一碗饭,撑了。
&&“大奶奶?”梓枬看着心情颇好的苏霁华,试探性的道:“咱们要不要送些东西去给二爷,做些表面架子。”
&&梓枬不是个笨的,她在苏霁华的点拨下看出那李温睿对苏霁华的龌龊心思,当即就将这人给划上了自个儿的黑名单。
&&“送些去吧。”苏霁华不在意的往嘴里放了一颗山楂球。
&&“那按大奶奶的意思,是要送些滋补用物,还是糕点小食?”
&&苏霁华含着嘴里的山楂球用舌头轻舔,那山楂球顺进口中,滋味酸甜。她略思片刻,朝着梓枬招了招手,脸上笑意明显。“你附耳过来。”
&&梓枬神色疑惑的凑上前,在听到苏霁华的话后瞬时便瞪大了一双眼。
&&“大,大奶奶,这能行吗?”
&&“这可是平常人家时常吃了,用来强身健体的滋补好物。”自然,她是不会吃的。“行了,快去吧。对了,让人去城北那处买,专挑裂开的买,这样的才最是新鲜好吃。”
&&梓枬面色犹疑的应了一声,然后吩咐外头婆子去城北买那物。
&&片刻后,婆子急匆匆回来,朝着苏霁华行礼道:“大奶奶,二爷收了那物,说滋味甚好,只是,只是有股咸臊味。”
&&苏霁华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山楂,语气轻慢道:“用童子尿烧出来的蛋,自然滋味不用于寻常的蛋。”
&&婆子面色大惊,怪不得她买时便闻着味道不寻常。
&&梓枬微垂首,小心翼翼的掩饰住脸上的笑。
&&“行了,还杵着做什么。”苏霁华斜睨一眼那婆子,“再去城南的德耀堂买些消食丹替二爷送去。”
&&“哎哎。”婆子急应,赶紧急匆匆的奔了出去。
&&梓枬帮苏霁华端了碗杏仁茶来,压着声音道:“大奶奶,这消食丹……”
&&“德耀堂的大夫乃闽南人士,最惯用童子尿提炼粉末制成消食丹。”
&&梓枬单手捂住嘴,再不敢言语,赶紧去隔壁茶室重又给苏霁华温了一碗杏仁茶。
&&“大奶奶,今日天色不错,奴婢听说后花园子那处开了些梅花甚是好看,您要不要去瞧瞧?”
&&苏霁华轻抿一口杏仁茶,微微点头。老是呆在这春悦园内憋闷的慌,正好出去消消食。
&&因着天冷,后花园子处并无什么人烟,苏霁华坐于轩楹处的美人靠上,纵目皆山楼,结茅竹里,障景山屏,耸翠可餐。
&&李府虽已有落败之相,但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却不少,单是这座宅子便占了大半条街,后花园子里头更是拢了好几座青翠刹宇。环窗隐见,梵音到耳,伴着瑟瑟风声尤其沉静人心。
&&“大奶奶,您瞧这梅花,开的多好。”美人靠外正盛着一棵梅花树,枝桠茂盛,素雅馨香,瑟瑟伸进轩楹内。树根处以冰裂石砖铺地,绕梅花磨斗,冰裂纷纭,煞是好看。
&&苏霁华抬手拢向面前的梅花枝,指尖轻捏,掌心中便出现了一朵素梅。
&&瞧着苏霁华的动作,梓枬暗咽了咽唾液,静站在那处未动。
&&不远处轩楹漏砖墙侧,遥遥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脸罩面具之人。身穿青白袄袍,腰系一织绣囊袋,外披狐裘大氅,看着一派器宇轩昂之相。
&&“那是谁?”苏霁华皱眉。
&&“应当是新进府的远房表少爷,听说小时摔破了脸,所以一直戴着一张面具,恐吓到了旁人。”
&&“远房表少爷?”苏霁华的眉头皱的更紧。她是曾听李珠说过与她一道回府的有什么远房表少爷,但是这事在上辈子时可没发生过,现在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什么远房表少爷?
&&这里头难道有什么猫腻?
&&“唤什么名儿?”
&&“听朱婆子说,名唤章宏景。”
&&男人走近了,看到靠在美人靠上的苏霁华,脚步一顿,似乎是有些犹豫该不该从此过路。
&&天色冷寒,苏霁华抱着怀里的手炉身披大氅坐在下风口,鼻息间冷梅暗香浮动。外头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簌簌白雪,那细雪沿轩楹而入,贴在苏霁华卷翘纤长的睫毛上,留下一层晶莹细雾。
&&苏霁华是长得美的,盈盈而坐于那处,就似一副素梅树旁,轩楹坊下的美人图。
&&落雪更甚,只片刻便如鹅毛般大。苏霁华抬眸,与男人对视。
&&男人身体一僵,站在那处不敢动弹,一双眼透过面具直直的看向苏霁华,似有情,似有念。
&&“嫂子。”李珠从□□墙处疾走来,笑盈盈的道:“我寻你好久了。”
&&苏霁华转头看向李珠,并不言语,整个人浸在溯雪中,透出一股难掩的清冷感,但在她面露笑意后,那股清冷瞬时又消失不见,恢复如常。李珠晃了晃神,看着笑颜如花的苏霁华,拂去心中的那抹怪异感。
&&“嫂子,今日二嫂自宫中带回了一盒子宫花,都是新巧花样,咱们都去她的院子里头挑挑吧。”
&&苏霁华推开李珠欲挽上自己胳膊的手,眉眼轻垂道:“我一个寡妇,没有这些心思。相公还在春悦园里头等着我去陪他呢。”
&&说完,苏霁华朝着李珠惨然一笑,起身离开。
&&李珠站在原处未动,看着苏霁华纤瘦脆弱的身形消失在磨砖方门处,留下一道幽香倩影。
&&“表少爷。”随在李珠身后的大丫鬟访柳朝一旁缓步而来的表少爷行礼问安。
&&章宏景微微点头颔首,掩在面具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那双眼中却泛起红丝泪痕。
&&“表哥。”李珠抬眸看向面前的章宏景,抬手按住他的胳膊,“那就是大奶奶。”
&&章宏景绷着身体,掩于两侧宽袖内的双拳紧握,露在面具外面的唇瓣紧抿,能看出其心绪异常波动。
&&“表哥,我们去给老祖宗请安吧。”李珠紧攥住章宏景的宽袖,声音带着哀求。
&&章宏景沉默良久,终是缓慢点了点头。
&&李珠舒下一口气,面色微白的拉着章宏景离开。
&&春悦园内,苏霁华自内院进,路过西厢房,看到白娘坐在朱窗前梳发。她面前的梳妆台上置着琳琅物事,满是朱玉华翠,金簪银环。
&&苏霁华脚步一顿,转身入西厢房。
&&“大奶奶?”听到动静,白娘自朱窗前起身,似有些慌乱。
&&苏霁华端站在那处,面容温和道:“慌什么,我就是来瞧瞧你住的可习惯。”
&&“劳烦大奶奶惦记,奴住的很好。”白娘朝苏霁华行礼,素腰细身,盈盈羸弱。
&&苏霁华缓步走至梳妆台前,拾起一金簪。“这金簪看着可不是凡品。”
&&白娘垂眸,声音微哽咽道:“这些都是奴在梨园时那些达官显贵买来送给奴的。奴自知身子不干净,感恩大奶奶不嫌弃奴,救奴于水火。”
&&苏霁华放下手中金簪,转头看向白娘。
&&站在她面前的白娘穿着梓枬给她拿的几件衣物,虽款式普通,但穿在她的身上却硬生生显出几分风流弱态来。
&&“感恩?”苏霁华抿唇轻笑,纤纤素手抬起,勾住白娘下颚。
&&白娘仰头,被迫看向面前的苏霁华。
&&苏霁华比白娘高出些许,垂眸看人时透出几分居高临下的态度来。
&&“我见犹怜,确是好看。”微冷的指尖触在白娘下颚处轻滑,苏霁华语气清淡,似有意无意道:“若我是男子,定然也是会欢喜白娘的。”
&&白娘面色煞白,哆嗦着唇看向面前的苏霁华。
&&苏霁华蹙眉,神色愈发柔和,“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娘“扑通”一声跪地,朝着苏霁华磕头。“大奶奶,奴是生是死,都是大奶奶的人。”
&&苏霁华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白娘,神色虽淡漠,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柔意。“我救你回来,可不是让你去死的。”
&&白娘泪眼涟涟的抬头,抽泣哽咽,不知苏霁华到底有何意图。
&&“好了,看把这张小脸都哭花了。”苏霁华亲自弯腰,将白娘自地上扶起,然后细细将人打量了一遍后道:“先前梓枬说时我还不信,现在细细看来,白娘的容貌与我确是有几分相似。”
&&“奴一介贱籍,比不得大奶奶神仙姿貌。”白娘惶恐道。
&&“行了,不必奉承我,我一个寡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说到这里,苏霁华的脸上透出一抹哀色,“可惜相公死的早,不然如今,我们怕是已然儿女成双,承欢膝下了。”
&&白娘敛眉垂目,面上神色不清。
&&苏霁华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之际道:“这几日天冷,若是缺了什么,或是有婆子怠慢了,你只管与梓枬说便是,不用有诸多顾虑。”
&&“是,大奶奶。”白娘行礼送苏霁华至户牖处,被苏霁华赶着回了屋子。
&&屋内炭盆已冷,白娘站在朱窗前看苏霁华穿过屋前房廊进正房,身后随着一众丫鬟婆子,颇有众星捧月之感。
&&暗暗攥紧手里绣帕,白娘抬手关上朱窗。
&&作者有话要说:&&
&&面具男是……
09、第 9 章
&&辰时,天刚蒙蒙亮,李府门口便传来一阵嘈杂声,朱门未开,侧边角门却大敞,马车进出毫无阻拦。再往外看,车马商队堵在街口,人声鼎沸,遥遥望去几乎看不到头。
&&春悦园内,宿雪已停,小丫鬟扛着大扫帚正在内院扫雪。梓枬兴冲冲的掀开厚毡疾奔进正屋。
&&屋内烧着炭盆,门窗紧闭,只左室朱窗处推开了一条缝,那里房廊外摆着一盆今年新开的梅花,瑟瑟露出一枝俏梅,沁人冷香凝着白霜伴着寒风往屋内卷,吹散了里头浓郁的檀香味。
&&苏霁华还未起身,左室靠墙处是一张紫檀木雕刻穿插而成的架子床,上刻蝙蝠浮雕,取吉祥之意。顶部承接房屋横梁,罩着厚实的帷幔,精美而不失厚重。
&&屋内极静,檀香袅袅,苏霁华睡得正酣。
&&“大奶奶,大奶奶,表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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