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氓”为什么会始乱终弃（丁建华）
本文作者：丁建华
独家授权语文月刊(yuwenyuekan)
“氓”为什么会始乱终弃
内容提要：学习《诗经·卫风·氓》,我试着让学生改变叙述视角，让“氓”来讲述这个故事，结果出现了反转，学生都为氓的始乱终弃找到了理由。我发现换个角度看问题，我们往往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也让学生明白，凡事不迷信权威，我们就可以有自己的思考。
关键词：氓始乱终弃叙述视角
从登上讲台做高中语文老师至今，已经是第四次讲授《诗经·卫风·氓》了。前三次，我一直按照教参上说的（氓是个“负心汉”，氓“始乱终弃”）教我的学生，尽管我也有困惑：氓为什么始乱终弃？氓与女子的关系不能保持初见时的样子只是氓一个人的责任吗？
直到看了蒋勋先生的《蒋勋说文学》我豁然开朗。先生说如果我们只将女子看成弃妇，我们就把诗读窄了。这首诗其实是女子对自己一生的回忆。
我仔细想想，太有道理了。当女子为了爱情“载笑载言”的时刻，她无疑是快乐的，不能因为后来的婚变否认她之前的幸福。况且，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总是便于主人公陈述自己的苦难。我们总是不免会被哭泣的主角打动。毕淑敏说，人都是短视的，我们流泪多半是因为眼里进了沙子而不是非洲难民。尽管女子后来对往事的回忆变成了对劳苦的回忆，我们仍旧被触动，完全忘了“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古训。
于是我想，若这件事由男子来陈述，会是怎样的结果？
我让同学们以氓为第一人称叙述这件事。
任务留下去，同学们很积极地查资料，开始写作，我根据“氓”的字形给了这样的提示：“氓”是“亡”“民”，也就是流动人口。在《诗经》产生的约公元前1000年至公元前600年，也就是西周到春秋前期，农业文明稳定，那些依靠农业生存的人必须定居，因为农业把一颗种子放到土里，再等它发芽、开花、结果，所以不能乱跑。而“氓”是个“流动”的“民”，大概是个商人。
一节课后，同学们的作品交上来了，我择几篇原文抄录如下：
自卿别离，已隔三秋，行云难止，淇水难留。卿之去兮，再不归矣。吾今悔之，卿不归矣。归矣归矣，卿何不反。吾今悔矣，悔己前过。
忆哉往昔，蒙卿深惠。嬉戏之间，已定终身。卿何坚韧，我何虚矣。卿无变更，吾且变矣。变矣变矣，非吾本心。昔日忙哉，忙哉商旅。
商旅之行，本无定期。岁初奔往，岁末难回。无奈疏卿，卿自伤悲。只彼一人，奈何劳苦。家事何烦，承君一人。未分君劳，劳哉君身。
卿自离去，匪听吾辩。卿为心改，实非卿言。吾欲归乡，奈何商旅。奈何奈何，怨哉商旅。
愿有来生，长伴卿侧。春则同喜，秋则同悲。卿悦则悦，卿忧则忧。来世何远，苦哉今日。不能及君，悲哉昔已。
蚕丝缕缕，桑叶蓁蓁。奔波辗转，以济尔生。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曰归曰归，月亦莫止。
归来见妻，我妻姣姣，低眉笑兮，我心畅兮。蚕丝绵绵，桑叶苒苒，奔波辗转，以足尔生。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曰归曰归，秋亦莫止。
归来见妻，我妻靖靖。低首颦兮，我心恼兮。蚕丝纷纷，桑叶落落。奔波辗转，以伴尔生。一日不见，如三岁兮。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归来见妻，我妻凄凄。掩面泣兮，我心痛兮。
昔时家贫，我无良媒。言笑晏晏，载笑载言。现今家富，我有千金。虽有千金，我失吾妻。愿弃千金，惟要我妻。
女之嫋嫋，执筐为桑。吾意匪贸，来即女谋。浅浅淇水，依依顿丘。女之容与，我之强颜。将女无悔，秋以为期。
牵缠苟细，翘勤容容。不见容容，食如糠覈。既见容容，糠覈佳肴。卜筮无咎，清扬衎衎，以我车来，匪图贿迁。
沧海未息，蔚然其蓝。于嗟鲤兮，无击绝底。于嗟子兮，无念强强。女之强兮，牵拘情也。士之强兮，事无成也。
沧海息矣，萧然止也。自吾齐眉，无何乔陟。淇水沛沛，渐吾衣裳。温颜畅畅，女之怅惘。士益沉厚，女也嗔恚。
举案三岁，温情守死。束马悬车，暮暮朝朝。而女惟惟，谁何欢颜。叔侄不知，咥其笑矣。自视无过，纵酒走舸。
及尔偕老，却似茕独。淇水溶漾，深壑存日。金兔树下，鸦黄点点。轧辞含情，巧笑嫣然。宴语永逝，亦已焉哉。
孩子们的用语尽管有些不规范，有些稚嫩。但换了个角度，氓的所谓“始乱终弃”，就有了理由。孩子们不在只凭借女子的讲述来批判氓的负心薄幸，而是从人性、客观条件等出发，去理解氓的苦衷。
针对这种反转，我做了两点总结：一要换位思考，当我们感到自己受害的时刻，是否能站在对方的角度重新考虑这件事。二是要学会不迷信权威，学习时要有自己的思考和发现。
作者地址：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经棚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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