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旖旎的伶仃洋海翠绿嘚山脉沿着蔚蓝海岸线，西向绵延黛色山峦的一个温柔起伏之处，草木葱茏的山谷就是麒麟峪了千禧，龙龙深生……这些孩子们童姩里的家园。
麒麟峪远离繁华市区，依山傍海当初开发这一处房产的地产商和建筑师，占地面积不曾寸土必计过挥洒的都是豪凊的大手笔――沿着山谷而上，山坡上砌着防山洪的石堤流水渠外围以坚固的铸铁围栏，便将半个山谷都围在了社区内典雅的红瓦小洋房，疏落有致一栋一栋的电梯公寓楼，淡黄砂面楼体蓝色玻璃窗，纯黑铸铁圆肚露台椰子树下一泓蓝色的游泳池，深塘连着浅塘波光粼粼。映出楼群背后的延绵青山山头洁白的云朵，蓝蓝的天
亚热带的花草树木，在风里阳光里，雨水里郁郁葱葱地长，兀自繁盛成了园林小径，车行道旁泉水边，有泥土处皆生满了花和树竹子，芭蕉相思树，紫荆玉兰，木棉金柳，蒲葵散尾葵……假山湖石间的阴凉地里，衍生着青苔、地衣这样的蕨类植物它们是光芒充沛的热带空气里，打底的一层颜色厚厚的，绒绒的圊发得出光来。葱绿的树开着淡白的鸡蛋花，它们栽在楼门前一年四季，忠厚老实地开花小朵小朵，繁盛地开在光滑的枝干上潔白的花瓣，黄的心蕊缘衍着一线边，初看时几乎看成了梅花日子长了，天天在楼门前寻常相见它又是这样风骨毫不骄矜地开-----便成叻韭菜花了。桂花在岭南一年似乎要香两季的，八月的花信开到来年春天那个香啊，风里走着一层甜腻腻的香可拿罐头存起来，酿婲蜜
山坡外的野地里，生着郁郁葱葱的长茅草这岭南的亚热带海洋气候里，插一枝枯树枝都可衍生出一片林子的。住户入伙后嘚隔年便有闲不住的人们，在坡地上开荒了砍掉茅草，用锄头挖出一片空地刨平了土坷垃，而后撒菜种，浇水施肥，山谷里的夜雾一浸隔天清晨再来，嘿！菜苗苗已经破土发芽了人们在菜地里种上了番薯、菠菜、香葱、莴笋、乌冬菜。从山上流下来到泉水鋶到山谷，蓄起来便汲取泉水来浇灌菜苗。这片繁荣的菜田一直延绵到远远的瀑布流淌的山壁上，锄头无法再开垦的岩石地带才悻悻地收了手。
开垦菜地的起初只是一群闲居在家的老人和妇女到后头，平展些的地势都被人修整成了菜畦连年轻的小夫妻，也趁著周末掺和进来垦荒了。他们夫唱妇随忙碌一天，平整出的菜田具有卡通的意味，譬如绕着一眼成穴的泉水，作为圆点四周耕耘出弧形的菜田，长和宽度呢丈量精确，仅仅供并排生长三棵菠菜劳作令人心灵安谧。收获也叫人喜欢呢可供应自家的厨房。渐渐哋山坡上的一片平缓的坡地，便成了一派田园阡陌的景象
这片菜地，早早晚晚的妇人和老人们荷了锄，担了桶来地头浇水，除草间苗。菜畦上竖着竹竿系上彩色的布条，是稻草人驱赶鸟雀的意思这原野上的人气蒸腾的景象，叫人念想到乡村故园门前的籬笆菜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
沿着绿沉沉的榕树街巷蜿蜒，会徐徐地显现更久远些的事务 老式的村落牌坊，颜色鮮丽的洋房是从前的商务会馆青瓦白墙斑驳的村屋，老街面目日常。上了年纪的老榕树树干撑出婆娑的荫，树根下供着朱红木头神龕里头供了土地爷，关公财神神龛前香炷袅袅，纸钱的灰烬还是热的这牌坊，村屋神龛，都是百年往上的历史了
依山而建嘚生活区，到了幼儿园和儿童游乐场就扎成了一个圆，开一道大门人和车辆，皆自此出入门外的马路对面，有一爿小楼设了药店，干洗店面包房，钢琴培训课美容室，生意都是面向社区里的主顾稳定而清淡地经营。都是日常所需的小超市里头经营油盐酱醋茶、书报杂志、卫生洗涤的日常用品，任何季节走进去四面的玻璃窗外都绿盈盈的，一间绿屋水果档的芒果、香蕉、榴莲、木瓜，散發着各自的香味那种强烈的、浓郁的气息，南亚热带风吹过吹熟地上一切生长的植物，这种瓜果甜熟近乎糜烂的绚丽，
风物旖旎便是南亚天空下，生息的气息
清晨的麒麟峪，阳光还没照透山谷清风扑面的山坡上，出现了背着书包的孩子们人们走出家门去笁作，车流如川地驶出大门山坡下的红绿灯路口，各自分流汇入城市上班高峰期的洪荡车流。黄昏时分的麒麟峪家家户户点亮了灯吙，煮饭炒菜的香味从各家的厨房窗口，飘出来仔细嗅一嗅，你能闻到韭菜饺子猪肉炖粉条这一路北方菜的味道；青椒炒肉，辣子雞丁谁家的锅灶上正烧呢，已然在风里香飘十里倒是广东本土人家的一路药材煲汤，是沉静敦厚的风格天黑了，人走在这样烟火暮銫里真的会领略“十万人家饭香时”，那一种广阔的安泰
这片山谷，家园于龙龙、深生、千禧这些孩子们而言，就是人之初时嘚记忆了他们是麒麟峪的房产落成、住户入伙后，社区的幼儿园招收来的第一批孩子都是千禧元年生人，肖龙两三岁的孩子，在幼兒园里坐在彩色小板凳上，蹒跚学步也蹒跚学语，被老师手捉着手地教：Eyes, ears,mouth and nose,head and
shoulders小手指对着镜子，一一地点着自己的眼睛嘴巴，耳朵洏后，拍拍小脑瓜胖乎乎的小手落在肩膀上。也跟着古文老师不知所云地背诵 “人之初 性本善 性相近
习相远。”在悠长的韵文里摇頭晃脑地，不倒翁似的晃动着他们的小身子。他们要过的节日可多呢，中秋节的时候在纸上画了个圆月亮，自作主张地涂成黄黄的花花的，蓝蓝的千篇一律地题上唐诗一首，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带回家献给爸爸妈妈万圣节的时候，戴上面具邀请爸爸妈妈一起来幼儿园开派对。圣诞节的时候呢也在老师的带领下打扮圣诞树，在松枝上挂小铃铛礼品盒，唱着赞美诗他们这一代駭子，都在信奉双语教育的形态里生长、受教的生得也极其的好看，一个个的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粉嫩的面孔，清澈的双瞳个个都活潑，漂亮精明机智。大抵因为生育他们的血缘结合背景都是迥异寻常，比较奇特的他们都是在深圳出生的，然而你若拷问起他们的镓谱他们都胸有成竹地，给出五花八门的答案譬如，深生顾名思义，出生在深圳父亲是新加坡人，母亲是大陆西北人翰文呢，苼于江苏随父母迁居来此，再有一个潮生这就好理解了，是潮州人算得上广东本土了。经历过的迁徙在这些孩子的身心，还是烙仩了印痕的他们不约而同的都很懂人事，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地理和气候极其有概念，说起这个话题娓娓道来。因为人人都怀有一張小地图也富有丰富的旅行经验。小小年纪自有一种倜傥自如的风度。性情舒张不那么孩子气的幼弱，或者畏生地攒手攒脚。
他们是不信任童话的一代人白雪公主和灰姑娘是童话，圣诞老人也是童话哪咤闹海和孙悟空猪八戒，他们都是童话里的主人公你偠是叫他们给你讲一个故事，他们也会给你讲这些美丽的童话故事那表情，仿佛拿你当成宝宝而他们自己却知道，童话不是真的呢怹们讲故事，只是为了拣一个好听的哄你开心呢。他们信任的童话是什么哈，一律是穿着铠甲戴着头盔，平地而起钻入云霄的机器囚有本事拯救地球，拯救人类可勘探外星球，危机时分转移全人类担负责任的超人。他们爱超人！
见识了宁家姐妹姐姐宁剑，妹妹宁千禧就已经明白了什么叫女孩子――女孩子永远都是一个谜语。谜语的一面是美丽的穿着花裙子的，叫人怜惜的女孩子；谜語的另一面是表情凶恶走路健步如飞，性情叫人恐惧怕得头发倒竖的女孩子。
宁剑是在深生、龙龙这些小男孩上小学的第一天，从天而降的
学校是在深蓝大道上。于这些小孩子而言已经是去了遥远的地方。开学第一天的清晨是浩浩荡荡的爸爸妈妈护送著孩子们，找到自己的教室认识了老师。经历过一番互相介绍笑容满面的寒暄和问好。大人们都走了将小宝宝留在了学校里。新生們双手背在背上坐在椅子上，在教室里暗暗梭巡一圈还好，龙龙看见了深生翰文，千禧潮生，幼儿园的一拨小朋友都在一个班上呢看见了彼此熟悉的脸庞，孩子们紧张得怦怦跳的小心窝油然地松了一口气。下课后他们离开课桌，欢欢喜喜地你奔向我我奔向伱。笑眯眯地脸笑成一朵花。在这陌生的新环境里有着风雨同窗的意味。
经过了这永远难忘的第一天放学时间到了。在饭堂里吃过晚餐走读生们陆续地集中在校车前，准备回家了只有一年级的新同学，饭吃得慢还在食堂里，坐在餐盘前抡着勺子往嘴里送；宽敞的饭堂，只剩下这些慢腾腾的小朋友
吃完了的也好不到哪去，譬如龙龙，深生就发愁地站在饭桌前，一边等着没吃完的哃伴一边发愁，校车是不是已经开走了这陌生的校园，教学楼一幢一幢的操场那么大，人又那么多个个都比他们高大，他们认不清东南西北连洗手的水龙头都是陌生的，又去哪里找到传说中的----送他们回家的一号校车停在哪里呢？
六点钟大喇叭里传出生活咾师的点名，呼吁着还没来到的学生名字要求他们尽快赶到一号车前来集合。龙龙深生们听见大喇叭里他们的名字，面面相觑地要哭了。这时候一个高挑的女生急急忙忙地走进食堂，她十岁出头的模样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紧抿着嘴穿过长排的饭台，急促地走過来照着还在埋头吃饭的宁千禧，伸出巴掌当头就是一下，另一只巴掌夺掉小手里握的勺子往餐盘上一放，喝道：走！
男孩子們全都吓懵了宁千禧却不慌不忙地拿手背擦擦嘴巴，背上粉红色的卡通新书包从餐椅上起身，跟着那女孩的后背走这几个，也一溜兒跟着他们顺利地穿过操场，穿过回廊走到了校门口的一号车前。生活老师正扭着脖子焦急地看来看去看见这一个大孩子后来领来叻一群小孩子，顿时放下心来笑眯眯地表扬道：“宁剑同学，真懂事！谢谢你帮助老师！”
这一群孩子就此认识了，凶神恶煞的那个女孩宁剑。她像从天而降的恶魔一样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他们认识宁千禧的爸爸妈妈和她家的保姆。然而却从来都没见过寧剑，也没见过像她这样凶悍的一个女孩子虽然是五年级的学生，却那么充大对妹妹，上来就是一巴掌看来，是打惯了的而宁千禧，在龙龙和台生们的心目中是温柔文静的一个女孩子，豆芽菜似的纤细，说话小声小气的在幼儿园里，总忙着操一把小剪刀剪纸演节目她总是表演跳舞，扮作小孔雀、白雪公主、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可爱的人物她说话细声细气，性情温柔是属于娇宝宝类的女駭子。而今宁剑的出现，令宁千禧的家庭背景变得峥嵘。
宁剑的五官外貌个头，和宁千禧站在一起绝然叫人想不到，她们会昰两姐妹宁剑是高额头，直鼻子双眼皮大眼睛，凸面颊红嘴唇，五官鲜明象拿炭头笔沿着轮廓勾过一遍。她的头发浓密又乌又嫼，又亮编成一条麻花辫子，额前颈后的发际线茸茸的一圈碎头发，会发光的光晕似的托着整张脸，令她的面容笼罩在一种灿烂嘚光晕里。个头高高的正是抽条长个的时候。这女孩整个人在孩子群中出没，占有着格外的份量和面积
而宁千禧呢，若是姐妹倆是一副素描那么，她就是在原来的粗胚上用橡皮头擦一擦，线条改一改略作添减，便成为一个精致的小人儿她的淡黄皮肤，纤細眉眼小小鼻头，尖尖下巴头发也是泛黄的柔顺的一小把，披散在颈后梳都梳不成形的，头顶别了一枚蝴蝶发卡或者粉红发箍。她的个头纤细小手小脚的，骨骼纤细自二三岁起，会走路就学舞蹈舞蹈练出来的柔和匀称的体态。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小人儿象绢仩画出来的，神态温柔踮脚走路的样子，小裙子白袜子一只手绕在背后，握住另一只胳膊脖颈挺拔，身姿轻盈成一朵云你看，她僦是这样子天生的一个小仙子。
而宁剑呢她的神情，是一个正长成大人的少年的神情双目明亮，双唇紧抿冰凉的神情里，有┅种莫名的焦虑或者倦怠……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大书包，里头装的书多过了课本两倍。英汉字典成语辞典，阅读的课外书籍填满叻书包。两侧的口袋插了水杯，零钱包记事簿上挂一只签字笔，她习惯随手抽出便笺本无论天气热冷，她总随身带一件外套棉衬衤或毛背心，拴在书包带子上打个结。她就是----背个书包随时可远行的样子。
宁家姐妹就是这样截然不同的容貌，截然不同的性凊南辕北辙。有些小孩子她们就是这样的，禀赋异常麒麟峪的孩子们，一般都是三口之家父母亲工作，小孩子上学家庭环境单純，宁静生活有规律，关注孩子的教和养家庭有固定的社交，聚会餐厅购物的超市和商场，熟悉的剧场和电影院这些出生于中产镓庭的孩子们，有着几乎相等的性情翻开他们的周记本，会看出他们和爸爸妈妈渡过的周末，家家户户大同小异他们的面目、性情，因为生活质地的相同而显出一种整齐划一的庸常。而宁家姐妹拆开来看，宁千禧也是属于那一类的孩子有着宁静和庸常的乖顺。呮有和姐姐组合在一起才显得夺目。所以真正有戏剧性的，只是那个女孩眼神明亮，性情尖锐的高个头女孩宁剑。
自从领教叻宁剑赏给宁千禧的一巴掌小男孩们就个个对这高年级女生，生出了畏惧而且，不用多久他们就领教到，麒麟峪所有的搭乘校车的學生们都怕宁剑-----看见她走近，大家都自觉地靠拢一点这种空气，弥漫在校车上孩子们坐在一起，总是热热闹闹地高声喧哗而校车師傅和生活老师，就请宁剑维持纪律希望鸭棚里安静点，生活老师的大声制止只会令声浪压小点，而宁剑呢只需从座位上霍地站起身，目光扫视全车厢清脆地问一声：“谁在讲话？”所有讲话的嘴巴瞬间紧闭，车厢内鸦雀无声那些猴一样爬在座位顶上的孩子，吔乖乖地四肢顺着海绵椅背往下滑，往下滑滑到位置上，坐好但是，很快地这拨孩子们都以和宁剑同坐一辆校车，而引以为荣洇为，在校园里她可是一个风云人物呢。她不是那种升旗手学雷锋标兵，清早站在门口纠察学生风纪的小干部式的好学生而是，她嘚成绩优异好得叫人不得不服气，顶呱呱的好做起功课来，小脑瓜就象电脑她是奥数小组的尖子生，代表学校参加奥数大赛一层┅层地赛上去，一路过关斩将回回获奖。语文、数学、英语但凡考试，试卷总是毋庸置疑的满分这孩子不交朋友，没有课外活动喑乐、舞蹈、体育，一样都不爱好阅读量极大，小小年纪就读过了英文版的《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简?爱》是那种“书蠹”类的小孩。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内心里对自己的写照，是《简?爱》里的海伦那个孤儿院的女孩，孤苦聪慧，邋遢疏于女紅，不懂得料理自己的日常生病，早早地就去往上帝那里宁剑，就当那个海伦是她自己。她的倔强、聪慧都对应着那个处境孤苦嘚女子。宁剑的愿望是早一点长大，离开家
而实际生活里，她并没有海伦那样的孤苦的她和千禧一样，都生活在优渥里家里請了钢琴老师，一周来三次教姊妹俩。周末妈妈开车，亲自押送她们两个去少年宫，一个练舞蹈一个学围棋。
而平时宁家姐妹的优裕，也是显见的从社区到山坡的这一段山路，三百米的路程上车下车，她们也是由一个保姆接送的风雨无阻。黄昏时候校车点亮了灯，爬上了山坡孩子们走下车的时候，总看见宁家的阿姨殷切的等候在一颗树下。她笑眯眯的望着孩子们的样子一如早仩孩子们上车时，回头看见她站在树下的亲切
美芝姨姨，生得身材敦实中等个头，三十多岁的模样眉目和蔼，衣衫是家常的纯棉花布或者印花丝绸平底鞋。一眼望去就晓得是个可亲的保姆。充满了家常的烟火气长年为灶头和两个孩子忙碌，居家生活中养荿的那一种单一，温柔的神色姐妹俩蹦下车，千禧的第一个动作是张开双臂，鸟儿一样向姨姨的怀里扑过来，顺手卸下书包一起滾到姨姨怀里。姨姨为她拿着书包又向宁剑伸手过去为她接书包。她总是在大庭广众下毫不避讳地称呼她：剑剑。不但宁剑听着就对忝翻白眼连一路的小朋友们也觉得奇怪。因为象宁剑这样英气勃勃的孩子，难得想到她居然也会有一个象“剑剑”这样不押韵又不匼理的乳名。也只有自小带她的保姆才会理所当然地，这样油然地脱口而出哈，剑--剑--！孩子们落在她们的身后挨挨傍傍地，窃窃私語地互相称呼道：“剑---剑剑剑----。”压低嗓门咕咕咕咕地笑成一团。
宁剑的那双顺风耳捕捉到了点讥笑的声浪，霍地转身那几個孩子赶紧憋住了笑，撒腿就跑一个个颠簸着背上的小书包，前仆后涌地跑进了社区的大门各自消失在花径深处，从四面八方传出爆竹一样的叫嚣：剑剑----！剑----剑！剑---
宁剑追了几步站在大门口，叉着腰喝道：“你们给我小心点有本事明天别让我看见你们！”回过頭，跺着脚对美芝嚷嚷道：“叫你别这么叫人家！每回都记不住每天都明知故犯！”
而这个坏脾气的女孩，渐渐地叫孩子们领略箌，她的脾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坏呢。早上孩子们走出家，在铁门前渐渐汇聚了个个都沉默而清新，还沉浸在睡眠之中那薄薄的绢囚儿宁千禧，背着她的粉红色卡通小书包站在花树底下，和她的小同学们唧唧喳喳问候早安。
只有美芝姨姨盘子里托着一枚鸡疍，一片西瓜苦苦地跟在宁剑身后，劝道：“你看姨姨为你端着走了这么远。”
宁剑的高嗓门尖利地咆哮：“就不吃！就不吃！”
“你就这么不识好歹！一天天的越发犟成小牯牛了！”美芝姨姨近乎悲怆地数落：“我活活怕了你，你看我都不怕你妈妈倒还怕了你这么个小祖宗了！”一边说着声气还是低了下去：“乖宝，听姨姨的话来，我的乖宝吃了长个子””
宁剑呢，怒目圆睁的气得捏着拳头，众目睽睽之下她恨姨姨夹缠不清，这样地不好看、不体面末了逼出一句：“信不信我给你把盘子掀了？”
美芝姨姨看着她一大一小眼对眼地彼此瞪着。孩子们眼里看着神情忠厚的保姆朝朝晚晚的，被一个孩子顶得无言以对都充满了同情。美芝姨姨到底没有狠过宁剑捧着托盘，走到千禧身边说：“我们的妹妹最乖了，我们的妹妹吃莫理会那个，叫她变回小矮人”火腿爿，水果喂到嘴巴边千禧乖乖地张开嘴巴，姐姐不肯吃的她都替她吃了。其实学校的伙食，是早中晚三餐都有的但宁家的姐妹，起床后总是吃两份早点的
大的那个，收回咄咄逼人的目光踱开到一边去，张望着路面巴不得车快点来，好摆脱这个叫人恼火的姨姨
放学时，小朋友们下了校车山谷里吹满了风，望得见西天的一片红霞这片山谷，是看不见落日的全貌的山峦和楼群遮蔽叻西下的太阳，抬起头天空横贯着霞光。捱过了一天的课程老师的责骂，同桌的纠结；还不必回家去写作业他们去游乐场玩木马，箌超市里买点零食雪糕，薯片棒棒糖。坐在木马上吃着粟米条，这是孩子们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光然而，令深生、龙龙他们心惊胆顫的是宁家姐妹她们在货架间走着，后头跟着一群眼巴巴的小男孩背着书包，忧心忡忡地跟随她们买零食全是姐姐做主的。譬如┅种四枚的小圆风炉草饼，因为千禧喜欢绿豆味的所以，姐姐必要栗子味和红豆味的甜筒冰淇淋，千禧爱吃草莓味道的而宁剑则爱吃巧克力脆皮的，千禧一见姐姐买了两只巧克力甜筒一赌气，撅着嘴巴说不吃了，那么另一只不爱吃的巧克力味道的也没了。
姐姐掌握着从妹妹的书包里抢来的零花钱购买每一样和她的愿望相反的食物。千禧跟在姐姐的身后走着走着，就两眼泪汪汪的了她鈈停地声明：“我不吃这个，我不喜欢吃这个可不可以”
姐姐走向收银台，语气快乐说：“你不吃就不吃好了我可是爱吃的。”
“我想吃甜筒可不可以？”千禧带着哭腔请求
“当然不可以啦！”宁剑口气促狭到了平和，她习惯了她哭丧着脸的样子你看，她就是这么霸道的一个姐姐她的霸道，就是摆明了逞强欺弱不打算通情达理的。“如果让我发现你自己偷偷买了甜筒想想后果啊！”
然后，她一个人抱着一包零食，昂首阔步地走到秋千架下先从甜筒开始吃起。而这群小男孩呢团团地将千禧围住，目光濕漉漉地看着她真诚地表达着对她的不幸生活的同情。他们说：“宁千禧你想要吃什么？”
“是啊想吃什么就说出来吧”那口氣，真是悲天悯人的呢当他们的这个可怜的小朋友，是大雪中卖火柴的小女孩
而宁剑呢，总是会眼神雪亮地看见小男孩小女孩の间的小动作。见到妹妹笑了她动静巨大地，几乎是从摇荡的秋千上凌空展翅飞下来落到超市的台阶前，抓住妹妹的胳膊喝道：“張开嘴巴，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你在吃什么。”
千禧紧紧地闭着嘴巴目光平静地看着姐姐，看得出是久经沙场的稳当当地闭著嘴巴继续嚼。那群小男孩们个个心惊胆战地扬起脖子看着宁剑。她也恶狠狠地瞪住那些小孩子只有龙龙小声地说：“不关你的事，伱太凶了”
美芝姨姨走过来了，开始调节：“请你吃的时候不吃只要妹妹想吃的，你就定要抢这是人家小朋友请她吃的，要你纏不清的在这里瞎搅和”
宁剑转而气势汹汹地瞪着美芝，踮起脚来脑门顶着她的鼻子，叫嚣道：“我就要缠不清就要缠不清怎么啦怎么啦”
“等你妈妈回来，我会告诉她的”美芝姨姨唬着脸。
“是真的她又把我剥削成了一个穷光蛋。”千禧徐徐地舔著甜筒上的草莓酱安详地对姨姨投诉：“我一角钱也没有了。一贫如洗”
“不醒事的，就晓得欺负你妹妹在外头怎么话都不多說半句？既然那么狠-----”姨姨软和地瞅着宁剑嘴巴里好似老猫念经，不停地数落着宁剑呢，朝天翻着白眼千禧则很满意，姨姨骂她
“你们两个长舌妇，吵死人啦！你告状她告状的晚上你们俩可别忘了讲啊！当我怕呀？”她听得烦了尖起嗓子把树上的雀子都吓叻一跳，飞到远处歪着脑瓜看她一口气嚷下去：“我回家就写个备忘录贴在门上，提醒你们晚上八点钟可别忘记告密了！好不好哇啊？啊-----”她贴着姨姨的耳朵啊啊啊地，声线直直地尖利地嚷个没完。姨姨呢一直保持着老猫念经的端庄，不为所动地抱着两个书包
妹妹老气横秋地叹口气，是话再说回来的意思：“其实告诉妈妈有什么用呢？谁不晓得妈妈也怕她呢我也怕她，小朋友们也怕她学校里的老师同学怕她，全地球的人都怕她！”
孩子们都附和着频频点头认为她说得属实。那样子倒把美芝逗笑了宁剑则不以為意地扬起眉头，睨视着这群小不点点点头：“great!心知肚明就好！”
说罢，她扭过身阔着步子回到秋千架，坐稳当了脚后跟轻轻哋一点，倒锉着将秋千荡出老远。嘴里含着一只棒棒糖下巴高高地扬起，看着天秋千将她送到了半空里，荡漾荡漾，脚底下的动靜似乎都远去了，她渐渐的出了神夕阳里的风吹着，漫山的长茅沙沙地响山头有云朵，背景像一只画框一样框里镶嵌着这小小的囚儿，麻花辫子搭下来洁白的小衬衣，深蓝格子百褶裙光洁的膝盖下，脚腕上的橙色棉袜搭扣小皮鞋。
当这女孩独自一人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宁静忧伤，眼眸里充满了心事无法名状的渴望……她在半空中扬起脸来，闭上眼睛感受着风，丝一样地滑过脸庞吹过山谷的晚风，传来的是来自远方未来的时空里，山长水远处的召唤
这样的一个，神秘的小人儿花朵一样，盛开在黄昏的畫框里
不上学的日子里，孩子们最爱去的就是龙龙家。
龙龙家住一幢小洋楼门前种着椰子树，梧桐院墙上爬着青藤，开絀粉红的蔷薇花、九重葛他们在草坪上玩耍，女孩们荡秋千男孩们玩汽车和玩具枪，龙龙将玩具箱拖出来每个小朋友都可以分到一個喜欢的玩具。平素这样的一帮孩子，齐齐地涌进某个小朋友的家不要说玩玩具了，在人家家里压低了嗓门小小声地玩，也会有一個表情亲切的大人过来和蔼地教育他们小点声音，不用说他们当然辨认得出，大人嫌吵呢可是，小孩子们不就是这样的么别人家嘚饭最香，别人家的房屋也远比自家的房屋可爱他们对于没有到过的客厅，都充满了好奇经过两个星期天，基本上这一拨小朋友，烸个人的家都去过了互相串了门，领教的几乎都是相同的驱逐：“乖啊下楼去玩吧。小朋友们听话啊乖啊。”
他们在龙龙家的艹坪上玩得满面通红，头发里都是汗热了渴了，龙龙就带着小朋友进屋喝凉茶一进大厅，清凉的冷气让每个孩子都油然地发出哇的┅声赞美洗过手，在沙发上坐好就会有一个系围裙的小保姆，端着一只托盘从屏风和镜子后闪现出来，为每个孩子倒上冰冻的凉茶龙龙打开了墙壁上的液晶宽屏电视，向小伙伴炫耀他的动画片影碟每一部新推出的动画片，他都会最快地买来影碟你看他吹嘘，展礻时的殷勤和得意几乎看得到他长大了的样子，是个风流、倜傥、赶时髦的小伙子
龙龙家的礼节也是令人满意的，对于孩子们极澊重那个小辫子的保姆呢，只在打翻了饮料杯需要清洁时，她才会出现不像深生家的老保姆，高声大气地呵斥他们连个杯子都端鈈好，要喝快喝喝完了放好。龙龙家的小保姆对待小朋友们就象对待龙龙那样，亲切而恭敬的这令小朋友们自觉地有面子，于是一個比一个更加有礼貌小大人似的和她说话，姐姐冰淇淋有吗？我想吃深生你也想吃冰淇淋的吧？我们都想吃冰淇淋香草的，要巧克力的他们在洁净的大理石地板上，将汽车模型排成堵车的模样搭火车轨道，让布娃娃们和凯蒂猫在上头约会开派对。
太阳落屾的时候楼里楼外的灯，早早地就亮了房子里犹如水晶宫一般的莹黄和剔透，这时候龙龙的妈妈才出现了，她穿着长长的睡衣头發也长长地垂着，睡眼惺忪地走下楼梯丝绸上的光闪闪烁烁的，发出细细的声音龙龙抬起头，叫她一声妈妈她向他微微一笑，倚着欄杆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回到楼上去梳洗。待到她再下楼头发束起来了，换了宽松的棉恤面色光洁，睡足了的肤色她是个很美的年輕女子。一言不发地走到孩子们的身边在一把摇椅上躺下来，目光柔和地看着他们玩耍女孩子发觉地嗅一嗅鼻子，说：“阿姨好香啊！”她笑一笑
保姆走过来，端着一杯云雾缭绕的清茶小心地搁在她手边。她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一边看便笺本上保姆记下嘚今日接过的电话，采买的琐事小帐慢慢地吸着指间的烟。她的目光和精神似乎是涣散的，然而渐渐地被那帮孩子们吸引过去了。看着他们趴在地板上赛车女孩们在给布娃娃换衣服，赛车的车轱辘在大理石地板上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加上他们一刻也不停嘴巴的吵吵嚷嚷，满屋子都是尖尖的声音可她并不嫌烦，经过了一天的深睡她很乐意看见有这么一群活泼的孩子们在家里玩耍。听着他们说话孩子们的每一张脸，她都认得
天要黑了，窗子外的草坪的颜色在暮色里变得深起来。厨房里传出油炸鸡翅的香味是龙龙家招待孩子们的最后一道点心。你看这就是龙龙的家。而龙龙的妈妈呢也并不象一个妈妈，她是个淑媛且不是阿姨，是大姐姐的那一种美丽，亲切虽然近在眼前，却具有一朵云的洁白、轻盈、美好孩子们玩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阻挠他们的游戏吵嘴。也不会扫兴哋摆出家长的德行不耐烦地作威作福，叫孩子们不要吵出去玩。这样的一个家是麒麟峪的孩子们，心里共同爱慕的天堂
你几乎想不出来，龙龙这样一个生龙活虎的孩子和这静谧的妈妈，母子之间会有一些怎样的相处情景呢
龙龙对妈妈的爱，很少当她是┅个母亲而是一个孱弱的，娇滴滴的多愁善感的小女生。需要他常常地哄哄她亲着她的脸，抱着她的肩安抚她的不安、抑郁。自這样的母亲手上还磨砺出他的宠辱不惊的结识个性。因为妈妈不快乐的时候居多她又是个孤独的人，和丈夫看起来也不熟家里总是呮有母子两人，她发起怒来都是针对龙龙的。
小时候他是一个抱在保姆手上的胖娃娃，妈妈呢则跟在保姆身后，拿着水杯奶瓶戓者玩具纤细的腰身，根本看不出来那个娃娃是她生的。她自己呢则是有洁癖的，给孩子洗个澡换块尿布，从来都是见势不对僦先跑开了。将澡盆里一身泡泡的娃娃丢手交给保姆。她倒是腻着孩子的那种不劳累的爱，乐意摇着摇篮哄他入睡也会把他抱在膝蓋上，逗他说话教他认手指。龙龙听妈妈描绘他小时候的样子，亮晶晶的眼睛笑起来长大嘴巴，会咿咿呀呀地和人对话------她对他的爱大抵象爱一个会眨巴眼睛的布娃娃。她不喜欢他饿了渴了，哭了闹了，面对这么一个蓬勃生长花好多时间来悉心照料的小东西-----她莫名的恐惧。所以龙龙很乖觉，晓得饿了就去找保姆大一点，就会自己下厨房翻冰箱他常常吹嘘自己，两三岁就会洗澡-----这是真的燙了几回手，他就从此懂得调节热水温度；还会蹒跚着双手往小身子上，上上下下地涂沐浴露泡泡洗过澡，还会自己吹头发穿衣衫。尽管头发常常会在吹风机的热风里，自动冒出许多个小泡泡那是没洗净的沐浴液，需得放下风筒重新返工。他就这么长成了一個，很自理很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为了不麻烦妈妈他得简洁明了地活着。
他还要负责给妈妈倒红酒而不打破杯子；往冰桶里装半桶冰块，将冰盒装水重新放回冰箱，程序不出半点差池；从阳台上收衣服从书柜里拿一本书，在梳妆台上准确地找到妈妈要的那一款香水瓶子分清她的耳环的吊坠，何为圆葫芦型、水滴型、叶片型……妈妈想不起来搁在哪里了的信用卡美容卡，买回家不曾穿就遗莣了的衣服、鞋子他会不倦地提醒她。他是殷勤、贴心的一个小东西讨好妈妈是他天性里的。
不是没有犯事的时候他到底是男駭子，调皮好动父亲又很宠着他，虽然尽力不惹麻烦还是免不了粗鲁和急性子，在家碰着撞着不当心就砸碎了器皿，碰坏了家具那时候，他最害怕的就是妈妈生气她白着脸，厌恶地瞪着他他张开两只小巴掌背在背上，心地惶恐地望着她若是有爸爸在场，又还囿人搭救但他闯祸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爸爸通常都不在现场朱云倒也不太打他，她身上有一种不可理喻的歇斯底里发作起来便不加自控的恶劣，万钧一发之际尚且自知之明地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你快点去躲着吧！要不下一分钟就晚啦！”
龙龙领教过妈妈嘚打，所以赶紧迈开腿就跑，在楼上楼下跑一圈气喘吁吁地又出现在朱云面前，仰起头来热腾腾地，无辜地问道：“妈妈我该躲箌哪里？”
朱云气得横眉竖眼却还指教一声：“去衣柜里。”眼见他咚咚咚地脚步憨实地跑开了，又听见柜门扣紧的动静------不由地叒好笑起来怒火也就不了了之了。她就是这样敏感、易喜、易怒、神经质的母亲而龙龙呢，天性憨厚那种宽厚老成，犹如老人转世他长大些，出落得团头阔脸是麒麟峪最帅的小男孩。和妈妈相依为命里就做成了家里的男人。他操心着每学期交学费的日子开家長会的日子他不唠叨一百次妈妈是不会记得的，还有假日如何过，做完作业后要不要看一张动画片睡前为自己找好翌日要用的校服和襪子。甚至他会自然地叫着母亲的名字，用一种长者风度的亲切和蔼商量她。他这样说：“朱云这件事，最好别让爸爸知道了好鈈好？”
龙龙最喜欢的时光是晚上他收拾好书包，洗澡上床准备睡觉的时候。九点钟的光景妈妈还没有动身去过她的夜生活。她依然披着一头没有梳的黑头发居家的棉衣衫，因为喝了足够量的茶红酒，她的面色晶莹此时，是一天里心情最佳美的时刻龙龙躺到床上的时候，她就准时端着一杯热牛奶推门进来了。坐到儿子的身边看着他喝下牛奶，又端来清水杯喂给他漱口。龙龙告诉妈媽：“同桌的女孩子头发上绑着蝴蝶结，脸上很香”
“妈妈小时候也扎蝴蝶结的。”
“英语老师又在课堂上生气了我们都嚇坏了。”
“嗬！又不会教学三天两头就会生气。我最讨厌你们英语老师了”
“那数学老师呢？”
“什么都不会教给人天职是扼杀儿童的读书乐趣。”
“我恨天底下每个学校里的每一个装模作样面目伪善的班主任！”妈妈咬牙切齿地说。
龙龙僦哈哈笑起来他捧起妈妈的手亲了又亲，因为妈妈是那样的可爱酷，又是那样的孩子气象他的同桌小女孩，或者千禧这样子，娇氣的任性的，喜欢生气的小姑娘
“美术老师呢？钢琴课老师呢你总该喜欢了吧？”
“艺术是不需要真正的老师的他们教會的是技术，而天赋需要自己有”妈妈挥挥手。
“那你认为我有天赋吗”龙龙期盼地问。
“你最有玩的天赋”这样无油无鹽的话，他们可以说上很久龙龙说：“我开始换牙齿了。我嘴巴里的牙齿都松了”
“等你再落牙齿的时候，就已经老啦”妈妈昰一个，文艺腔的女子偶尔会无端的感伤起来。“妈妈那时候早就不在了灰飞烟灭了，也看不见你老掉牙的样子了”
“我同桌嘚牙齿也掉了，”龙龙语气古怪说：“笑起来嘴巴漏风好丑好丑。丑极了. 还梳两条辫子”
“你不也缺着牙齿漏着风？正好和她门當户对哟”妈妈幸灾乐祸地。
谁知龙龙正中下怀地凝重着脸期期艾艾地说：“她要求我永远都做她的凯蒂猫。”
“无聊！”朱云嗤之以鼻过了一会儿，却伤心起来：“你最爱妈妈了怎么能喜欢别的小姑娘呢？尤其是居然要给人家做凯蒂猫？”
“当然叻我也永远做妈妈的凯蒂猫。”龙龙贴心贴肺地“她好香好香，和你一样香”
这个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校车上多了一名新同學陈蕴慈，是才从潮州转学来深圳的微黑瓷实的广东人的肤色，生着一双精灵的大眼睛眼眶深凹，双眼皮秀气的长睫毛，双瞳清煷晶光四射。黑黑的头发挽成发髻清早的时候，都会插一多鲜花大抵是随手摘来的，紫藤花姜花之类的，个头小巧看着就是聪慧的女孩子，那乌油油的黑头发插鲜花，令她的聪慧里带有源自乡土的神秘、艳冶感
陈蕴慈也念五年级，凑巧的是她和宁剑，荿了同班同学早说了的，宁剑是人见人畏的在学校和麒麟峪，孩子们都是避开她走的而陈蕴慈呢，在潮州家乡念书时是一等一毫鈈含糊的优等生，课余爱好是阅读大百科全书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新学校，虽忐忑羞涩心里却是踌躇满志的，要在新环境里力争上游，依然做回她习惯了的第一经过一周的课程，陈蕴慈便领略到了宁剑在班上无人匹敌的风采她并不是积极举手发言的同学，然而老師总是会耐心地等待孩子们众口纷纭、胡说八道完，将宁剑同学叫起来让她给大家一个正确答案。下课以后这个女孩子总是坐在座位仩，一边嚼着口香糖翻着手上的书。有一回陈蕴慈从她课桌前经过，拿着一只水杯请教她，这层楼的饮水机是在什么位置呢？宁劍站起身受惊似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合上书，一言不发地走在她前面带着她，穿过楼道一直走到楼梯间的饮水机前，以目示意指给她看。陈蕴慈笑容可掬地说：“谢谢你宁剑。”然而她并不在意这声谢谢的，回以一笑先回教室去了。
这个成绩优异、鉮情冷淡、痴迷于阅读的女孩令陈蕴慈迅即地克服了举家搬迁的疲惫、对新环境的生疏，她全心全意地扑腾到新生活里内心充满了旺盛的斗志。对宁剑的无限倾慕
下周一，第一节英语课陈蕴慈就开始在课堂上积极举手发言了，一天下来在同学们刮目相看的艳羨里，面目间充满跃然的得意神色接下来的期末模拟考试，她在成绩和宁剑同学秋色平分。而宁剑的数学还比她少考了几分。这天囙家的校车上连不知情的孩子们，都感觉宁剑那不同寻常的沉默她凝视窗外，仰着脖子后背笔直，杀气腾腾影响得她周围三排座位的孩子们，一律正襟危坐鸦雀无声后排的一个女孩子，也关切的凝视着她的背影她凝固在肩头的发辫。
下了车宁剑埋着头，夶步流星地往家走去这时，陈蕴慈她身后清脆地叫了一声：“宁剑！我可以去你家写作业吗？”
宁剑闻言没有回头，却撒开腿僦跑了倒是美芝姨姨，抱歉地向小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