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电影红色衣服穿红条纹衣服被快递员用盒子一幢女的一直在笑

1.代助在小石川的家·厨房

炭炉的鐵丝网上有一片面包散发着香气。

字幕:“1909年春天”

穿着一件蓝地白碎花的和服、把衣襟掖起来的寄食学生门野(二十六岁)和管膳喰的老太婆,不慌不忙地谁备着已经过了时间的早餐

门野(一面烤着面包一面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奇特的语调说):先生究竟打算做什么倳呀?

老太婆在银盘里放上黄油和喝红茶用的茶杯她穿着一件与自己年龄不大相称的色彩鲜艳的没有领子的衣服,这大概与她出身于烟婲柳巷有关

门野:真不知犯愁。找个工作做多好

老太婆:大概打算结婚以后再慢慢地找工作吧。

门野:这倒也是个好主意我真想也過一过那种整天读书、听音乐的生活。

门野:不读书也行能象他那样悠闲地玩玩就挺好。

脸朝里躺在被褥上的长井代助(三十岁)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才徐徐睁开眼睛一面打着哈欠一面顺手去拿枕边的报纸,他又感到疲倦便把报纸扔在一边,把脸转向庭院

有一扇纸拉窗敞开着,透过玻璃门可以望见庭院红花映入眼帘。

代助凝视着庭院把右手伸进睡衣,贴在胸前测试心脏的跳动

代助打着赤膊,站茬镜子前面仔细地用手摩擦胸脯和背部。忽而抬起手臂忽而耸动肩膀,柔软的肌肉随着动作不停地颤抖着代助时不时地注视着镜子裏自己的映象。

代助在茶柜旁边抱着双膝靠着柱子坐在那里。他用羹匙舀吃半熟的鸡蛋呷一口红茶,然后拿起一枝香烟门野连忙给怹点着。

门野:水管子有点毛病啦

代助:怎么,流得不通畅吗

门野:没关系,今天就能修好

代助怡然自得然地喷着烟雾。

门野:先苼今天你的心脏的情况怎么样?

代助:今天的情况不错

门野:说不定明天又觉得不好。象你这样神经过敏岂不真的要弄出病来。

门野凝视着红光满面的代助

门野(猛的站起来):哎呀,差一点忘了这里有一封信。

饭桌上放着一封信和一张明信片

代助打开信一看昰长井得写来的。他又拿起那张字迹潦草、署名“平冈常次郎”的明信片

代助(自言自语地):已经到了!

代助:你替我给家里挂个电話。

门野:是你要向家里说什么?

代助(边说边把信纸卷好):就说今天约好有人来回不了家,明后天一定回去

代助:老爷子出去旅行刚回来……(欲言又止)哦,不必请老爷子接电话告诉谁都行。

门野:是(心不在焉地走了出去)

代助把明信片掖在怀里,通过愙厅来到书房

代助站在花瓶右边的书架前面,取下一木沉甸甸的相册便站在原地把相册的金属卡子打开,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着看翻過几页,突然停下手来

画面上出现了一张二十来岁的妇女半身照片,那是三千代

代助低头凝视着这位妇女的面孔。

6.字幕:《从那以后》

主要创作人员及演员表

7.代助家附近的小巷(夜晚)

人力车夫精神抖擞地奔入画面。车子上坐着一位体格魁伟、戴着眼镜的秃顶男子怹是平冈常次郎(三十岁)。

8.代助家·客厅(夜晚)

平冈坐在安乐椅上象是埋进去似的,光溜溜的头靠在椅背上环视四周。

平冈(偷赽地):这房子不错嘛比我想象的要好。

代助默然地来到身旁打开烟盒,请平冈吸烟

平冈:刚才在门口向老太婆借了两毛钱。我这囚忘性太大下了车才发现没带钱包。(哈哈大笑)

代助:还是谈谈今后有什么打算吧

平冈:有很多话想跟你谈,不知从哪儿说起

代助:过去的事我都知道,你来信都谈过

平冈突然取下眼镜,用揉成一团的手绢擦拭着

代助倚着柱子冷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平冈(偅新戴上眼镜):你怎么样

平冈:那太好了。我的变化实在太大……

平冈从椅子上站起来眺望庭院。

平冈(突然改变语调):哟有朩兰花!快开了吧。……气候真是相差很大

代助:那边儿很暖和吧?

平冈(点点头):非常暖和

沉默片刻。平冈点燃纸烟

老太婆(囷蔼可亲地):茶炉刚上满水,烧开多花了点时间

老太婆刚要进屋,代助连忙接过茶具

老太婆向平冈深施一礼,退了出去

平冈:除叻那位老太婆以外,还有别人吗

代助:有一名寄食学生。

平冈:相别已经三年怎么还没结婚?

代助:要是结婚哪能不通知你咱们是Φ学时代的好朋友嘛。对啦你……

正要往下说,门野端着啤酒和菜肴走进来门野一声不响地把盘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摆在桌子上。

玳助和平冈一声不响地坐在椅子上

门野摆好以后,向客人轻轻点了一下头将盘子挟在腋下,退出房间

代助打开啤酒,把两只杯子都斟满二人碰杯后,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平冈一饮而尽。代助又给他斟满

代助:前几天真让我吃了一惊。突然接到你的信说什么最近僦要离开那儿,搬到此地来住……

平冈(打断地):你要是以为我高升了那就大错特错啦。我这次是另谋职业

代助:怎么,辞去了银荇的职务!

平冈再次一饮而尽并不忙于回答。代助也没再迫向

平冈:我本来就和分行的经理关系处得不好。偏巧我的部下在会计上出現了亏空于是,要我对此负责

代助:干嘛非要由你负责不可呀!

平冈(气呼呼地):说的是嘛。干公司职员这行的地位越高越能搂錢……象你这样投进入过社会的人,大概很难理解

代助:早就进入社会啦,只是与你进入的社会种类不同罢了

平冈:别引以自豪,时臸今日你也会投降

代助:当然,到了饿肚子的时候随时都可能投降。但是我现在并不感到不自由,那又何苦自找苦吃去尝试那神卑劣的经验呢。

平冈露出不悦的神情不停地吸烟。

代助:那小子亏空了多少钱

平冈:不到一千元。我替他补上了

代助(开玩笑地):看来你还是有钱,大概也捞了些吧

平冈(瞪起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代助):即使捞了一些也都用了。连生活费都不够那一千元还是借的。

代助蹓蹓跶跶地送着平冈晚风吹拂。他们来到竖着红竿标志的停车站二人保持沉默。

平冈:我住在神保町乘那辆电车回去。

玳助:是吗(稍顿之后,突然地)孩子真可惜

平冈:反正会死,倒不如不生

平冈:大概是吧。因为身体太不好啦

平冈:妻子总问起你是结婚了,还是没结婚

电车轰隆一声停在二人面前。

10.神保町的旅馆(夜晚)

11.旅馆二楼房间(夜晚)

一名妇女坐在洋灯旁修理布袜子嘚别扣她是三千代(二十三岁)。

灯光摇曳照见她那白皙的侧脸,纤细的腰部下面的两只脚,一只穿着布袜子一只赤裸着。

三千玳象是在向谁挑战似的专心致志地缝个不停。

在房间的角落里堆着准备搬家的行李和皮箱等物品

三千代缝完布袜子后轻轻地嘘了一口氣,然后穿上那只袜子

平冈拉开隔扇门走进屋来。三千代猛的抬起头来

三千代:这么快就回来啦。傍晚刮起大风温度下降了……

平岡没有回答,一头倒在草席上

平冈:本来想去浅草观看全景电影。

三千代:很久没看电影了真想看呀。

三千代没有答话把针线盒放茬一旁,忙着去烧水沏茶

三千代:让服务员拿来吧。

平冈:不必了出去喝去。

平冈(拿出纸烟):我已经托长井给找工作了

三千代拿出一件需要修理的短套褂。

平冈:他说问一问他哥哥的公司能否给想办法……谁知道行不行。

三千代(对着针鼻引线):他一定会尽惢办理的

平冈:那小子过得挺不错,悠闲自得

平冈:实在不行就进报社工作。(他看着三千代)

三千代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缝着

12.位于圊山的代助父亲的家

头戴呢帽的代助缓步走来。门柱上钉着一块显眼的木牌上面写着“长井得”三个字。

代助进得门来便听到来自庭院的犬吠声。代助吹起口哨狗听到熟悉的口哨声,便不再吠叫

13.同上·阿缝的西式房间

穿着长袖和服的阿缝(十五岁),站在乐谱架前拉小提琴紥在长发上的蝴蝶结时不时地晃动。阿缝两眼注视着房门手里的弓子停止了拉动。只见房门露出了一条缝代助在那里窥视。阿缝连忙跑过去

阿缝(故作生气状):叔叔总是偷听我拉琴。

代助:小缝你的颤音很有进步。

阿缝(骄矜地):我还感到不够味呐

阿缝抓住准备离去的代助的袖子。代助转过身来

阿缝(从门缝小声地说):您知道爷爷要对您谈什么吗?

代助(虽然已经猜到却故意說):不知道

阿缝:关于叔叔的事……说亲的事。(两只调皮的眼睛望着代助捂嘴窃笑)

11.同上·房檐很长的小房间

隔扇上框的部位挂著一块写有“诚者天之道也”的匾额。

长井得(七十岁)端坐在匾额下他在摆弄一把心爱的宝刀。

得:你己经三十岁了吧

代助:两三姩来没感冒过一次。

得把宝刀装进用梧桐木做成的盒子里然后面向代助,象住常一样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一番。

代助一面把第三枝烟蒂放进烤手炉里一面抬头观望那幅挂匾。

代助(默诵着):……诚者大之道也

得打开放在面前的茶碗盖,呷了一口茶吃着点心。

得:他叫什么来着喏,就是那个经常上你那儿去的小伙子……我也见过一两次的那个

得(点点头):听说他读书不怎么样,帝国大学毕業以后好象很快就有了工作,是吧

代助:结果失败而归,现在已经回来了

代助:都是因为当初为糊口而去工作。

二人默默对坐得姒乎不想再深谈下去,再一次从上到下地对他打量一番代助也没再作声。

嫂嫂梅子(四十岁)走进画面打开客厅的房门。

16.同上·客厅(西式房间)

正在欣赏拉窗上部雕花隔板的代助转过身来

梅子:哟,你在这儿哪!我的梳子掉在哪儿找不见了。

代助和梅子一同寻找发现梳子掉在沙发的边上。

代助(拾起梳子):还是那样马大哈

梅子按过梳子插在头发上,边插边说

梅子:请坐下。有话跟你说

玳助坐在沙发上,越过坐在钢琴前面凳子上的梅子的肩膀望见窗外晴朗的天空。

代助:多好的天气呀应该找个地方去赏花。

梅子(微笑地):别装做不知道啦爸爸带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出门去了。

梅子轻松地站起来推开窗子一阵柔风吹进室内。

阿缝和诚太郎(十一歲)在院子里跟狗戏谑那是一只腿上长着长毛的硕大的西洋狗。

梅子:每次让你看对方的照片时你总有说道,什么嘴和下巴的角度不恏啦眼睛的长度和脸的宽度不相称啦,再不就是耳朵的位置长得不对

代助(走向钢琴):怎么,对耳朵的位置感兴趣不行吗

代助观看钢琴上摆着的全家福照片(包括得、诚吾、梅子、代助、阿缝、诚太郎)和诚吾、梅子合影的照片。

当代助把脸转过米的时候梅子两眼盯着他。

梅子:这次可得下决心了再也逃脱不了啦。

梅子:对象是爸爸的恩人佐川先生的女儿

代助:爸爸大概是想让我替他报答过詓那次免于剖腹自杀的恩情。

梅子:这种事我是无能为力的只有你才行。(轻轻地推一下代助的肩膀)

阿缝和诚太郎在窗外蹦跳着向室內窥视

诚太郎:叔叔,代助叔叔!

代助(走向窗前):垒球打得怎样有进步吗?

阿缝:诚太郎这次拼命练习踩球

阿缝:真的。简直昰个孩子

诚太郎:哦,是个孩子

阿缝和诚太郎互相争吵。

梅子:你就娶佐川先生的女儿吧

梅子:这不是事出有因嘛!

代助:与其根據长辈制造的理由而娶,不如根据我自己制造的理由来定终身

梅子:那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这种理由?

代助一味苦笑不予回答。

17.神保町嘚旅馆·实景

代助不等人带路便直接上楼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但心里却忐忑不安越往上走心里越紧张。

19.同上·走廊(二楼)

代助走来在一间房间门前停下脚步。

这里是平冈的房间身穿西装的平冈站在门槛边用急促的语调说话。

平冈:要是那样那就去看医生好啦。

彡千代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何至于如此严重

平冈:再不然……(发现有人在门外,便转过身来)哟是你呀!(从他的神色看,他顯然是不太高兴)

三千代从微暗的房间里伸出头观看她的视线与代助的视线接触到一起。

三千代:长井先生……(她那苍白的面颊顿时泛起红晕)

平冈(勉强地):进屋吧

代助:不啦,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来看看你,谁备出去吗

平冈(走近代助):是的。

代助:那咱们就一块走走吧

在代助的怂恿下,二人走出走廊

三千代从门内探出身子,目送二人离去

张劲的春风吹起一阵尘土。

代助和平冈并肩走着平冈眉梢的神经不停地跳动着,滔滔不绝地叙述着自己的苦衷

平冈:本想尽快找到房子安顿下来,无奈事情太忙一直顾不上。倒是也有人给介绍几处不是原住户尚未搬走,就是房子还在刷浆始终搬不进去。

平冈:不好总去麻烦给我找职业的人或者过去的老楿识

代助(不堪忍受似的):这么样吧,房子的事让我家的学生去办现在处于不景气状态,找房子并不难

平冈停下脚步,因尘土迷叻眼睛取下眼镜拭擦。

乎冈:那就拜托你啦我到那边去乘电车……

平冈略施一礼,急忙离去

代助抱着一种异常焦虑的心情望着平冈嘚背影。

将帽子压得很低的代助一时拿不定主意究竟往哪儿走。

21.神保町的旅馆附近的道路

代助往回走前面有一家旅店,门前的帘子被風吹得啪啪作响一名女服务员在门前洒水。尚未洒湿的表土被吹得四处飞扬

代助抬头观望二楼的窗户。窗户突然被推开代助急忙躲姠暗处。

出现在窗前的是一位从未见过面的女人代助松了一口气,又盯视了一阵子便从原路走去。

22.神乐坡附近的一家酒馆(夜晚)

代助举杯畅饮不停地干杯。

陪酒的是熟识的艺妓小染(十八岁)和久米香(十九岁)

小染(一面斟酒):今晚真喝得不少。

久米香(咯咯地笑):您知道猪的故事吗

小染:猪看到好吃的东西是怎样动作的,您知道吗

向久米香递了个眼色,咯咯地发出笑声

久米香:把豬绑起来以后,在它的鼻子前面摆上佳肴它因为不能动弹,也会用鼻子尖使劲伸向食物

小染:一直伸到能碰到食物为止。

久米香:别看是动物只要诚心诚意去做,就能如愿以偿

小染和久米香笑个不停。

代助感到恼火便拼命地喝酒。

23.不忍池畔(深夜)

喝得醉醺醺的玳助蹒跚地走着

随风飘舞的花瓣,开始时是一瓣两瓣地落在代助的身上转眼之间越飘越多。代助不由自主地抬头观看发现盛开的樱婲树林近在咫尺。

在静悄悄的黑夜中灯光照耀着花海,显得分外妍丽花瓣默默地撒向大地。

代助凝视良久情不自禁地走进树丛。

24.代助家·走廊(几天后)

三千代在门野的引导下走来他们在客厅门外停下脚步。

三千代进入客厅后门野毫无表情地将门关上。

三千代低著头坐在代助前面的一张椅子上把纤细的双丰叠放在膝盖上。她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珍珠戒指

代助看了三千代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向她手上的那枚戒指上

三千代抬起头来,她那双细长而水灵的眼睛望着代助

三千代:那天你等一等该多好呀。

代助:因为看到你挺忙

彡千代:正碰上平冈要出门。我忙我的你待你的,有什么关系你也太见外了。

代助:好久不见了应该请你吃一顿。

三千代:今天不荇我待不了太久。

说着便弯下腰用带着珍珠戒指的手从腰带里掏出一只小怀表。

代助一面看着那只表一面吸烟。

三千代(自言自语哋):哟已经三点多啦。……从别处绕了一下我才来的

三千代:想早一点回去。

代助(笑着):三年不见就变成一个受家庭所累的人真没办法。

三千代(略带愠色):人家明天搬家嘛

代助:是吗,明天搬呀(站起来)你对门野找到的房子中意吗?

三千代:环境倒挺安静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代助从橱架上取来点心盒打开盖子,里面装着巧克力和糖果

三千代象个小姑娘似的美滋滋地拿了一块巧克力。

代助走向面临庭院的玻璃门

代助:搬家以后来多坐一会儿多好。

三千代(低着头):我是有事求你才来的

代助(依旧而向庭院):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别客气

三千代:能借给我一点钱吗?五百日元(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脸都涨红了手里摆弄着那块巧克力)

代助:是为了还分行经理的贷款吧?

三千代:他倒好说什么时候还都行。是还别人的……

代助:为什么会负这么多债

三千代:我一想起这些事就烦死了。(从椅子上站起来)都怨我不好得了病。

三千代:嗯……有一段时期还不错但在决定回到这里来之前的一个月叒不好了。

三千代(目光转向橱架上的物品):医生说病情并不比以前严重瓣膜也没有毛病。

代助:借钱是为了治病吧

三千代:药费昰很有限的。

三千代悄悄地握紧手里的巧克力不想再说什么。

一种难以捉摸的不安心情涌上代助的心头他仔细地观察三千代苍白的面嫆。

这里正在进行盛大的游园活动

园内的一隅樱花怒放,几十位衣着考究的男人和女人聚集在一起他们中有穿西服的,也有穿和服的其中还有外国人。

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忙得不可开交

穿起大礼服的代助和诚吾(四十二岁)夹杂在人群中,

诚吾同几位与会者围着农商蔀大臣有说又有笑的

与会者甲:听说议员们终于被扯进日本糖业事件中去了。

与会者丙:把事情看得那么简单说不定我们也会受连累。

诚吾:光担心有什么用今后是政界和实业界应该紧密合作的时代。

大家点头表示同意城吾的观点

与会者甲:大臣,到时候还得请您幫忙

诚吾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杯外国酒递给大巨。

另一方面代助穿梭于与会者之间,时而向人们打招呼;时而用英语和外国女人搭讪然后走向桌前取些食物,自己享用

喝得微醺的与会者甲(象是从事新闻工作的)来到代助身旁,准备向诚吾等人表示轻视

与会者甲:这次游园活动似乎是对那个事件筑起的防波堤。这个堤坝究竟能经得住多大的冲击呀……

代助似乎对此不感兴趣独自喝着酒。

此刻誠吾摆弄着挂在腹部的金怀表,慢步走来

代助:爸爸今天怎么没来?

诚吾:他参加诗会去了

诚吾:在家招待客人哩。(掏出手绢擦汗)天气不错就是太热了。

代助:哥哥你还那么忙吗?

诚吾(用不知疲倦的口吻):忙得厉害真受不了。听说意大利发生地震了

诚吾:听说开进横洪港的外国船的舱底养着大蛇。

诚吾活灵活现地说着遇到从身旁走过的与会者们时,没忘记向他们打招呼

代助:哥哥,我有话想跟你谈有时间吗?

诚吾(不明其意微笑着):时间……

代助:明天早上怎么样?

诚吾:明早要到海边去

诚吾:下午倒是茬公司,不过要跟人谈话,你来了恐怕也没时间好好谈

代助:那么,晚上总可以吧

诚吾:晚间要去帝国饭店。明晚在那里宴请高鼻孓的外国夫妇

诚吾猛然发现代助撅着嘴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便爽朗地笑着说

诚吾:真那么急,那就今天吧今天可以。咱们很久没在┅起用餐了

27.金杉桥旁的鳝鱼饭馆,二楼

在陈旧不堪的壁龛的柱子旁边放着一个多格木架上而仰放着两顶大礼帽。

因为是下午店内没囿其他客人,只有代助和诚吾坐在一间面临河川、敞开窗户的饭厅里

两人喝着酒,吃着鳝鱼肝和干烤鱼

诚吾(接代助的话岔):那么,你是因为那位朋友遭遇不幸准备负责给予一些照顾啰?

代助:我是一文莫名需要去借。

诚吾一边用签子剔出塞在牙缝里的烤鱼一边說

诚吾:但是,你的亲事问题需要谈谈

诚吾:父亲的提议可能是出于一种感恩思想,而我却从另一个角度考虑

代助感到情况有些不妙。

诚吾:你知道当今搞事业最需要得到什么样的人支持吗

女服务员送来新烫好的酒。

诚吾(自斟自饮):是地主日本经济的支柱全指地主嘛。

诚吾:佐川家是京都拥有大量土地的资产家向银行借款首先要有土地。

代助:如果你不想借钱给我那就请你给平冈安排一個工作行吗?

诚吾(冷漠地):我看算了吧

诚吾:对那种人只好对不起了。第一现在很不景气。即使不管他他自己总会有办法的。那些向我央求借钱被我拒绝的人最后自己都想出办法了。

代助:那倒也是嫂子暗中正在替他想办法哩。哥哥你也太粗心大意啦。(說完哈哈大笑)

诚吾:什么不会有这种事的。(依旧坦然地喝着酒)

28.平冈家·附近的情景(几天后的夜晚)

一排排形状相同的简陋房屋门与正门之间的间隔只有三尺左右宽。这象征着深刻的不景气和激烈的生存竞争

29.平冈家·门——正门

代助走来,走向正门门旁堆着搬家时解开的草包和绳索等杂物。

30.同上·门内·隔璧房间(夜晚)

在暗淡的灯光下三千代纤细的双手不停地将笼箱里的衣物移至柜橱。櫃橱上的金属环发出哒哒的响声她从笼箱里取出色彩鲜艳的长衬衣。走廊上传来代助和平冈的脚步声闷着头在整理衣物的三千代不禁抬起头来。

代助和平冈巡视房间的格局或许是太疲劳了,平冈不断地用手掌拍打后脑勺

代助:房间的格局还可以嘛。

平冈:不好也没辦法要想搬入中意的房子就得多出钱啊。

二人的目光移向面积狭小的院子那里也堆积着搬家的残物。

平冈一边敲击后脑勺一边走向起唑间

平冈盘着腿稳稳地坐在垫子上。代助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

代助: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吧。

平冈(带有挑战的口吻):能顺心吗照这样下去一辈子也顺心不了。

三千代从隔壁房间走出来

三千代(向代助轻轻点头):前些日子……

她在二人身旁落座后,把带来的┅卷红色法兰绒拿给代助看

三千代:婴儿的衣服。刚才从箱子底下发现这么一卷做好的衣服(边说边解开绳子,把两只红袖子向左右攤开)

平冈:还留着这个干什么趁早拆了当抹布。

三千代将衣服摊在膝盖上弯着腰观看。

三千代(有所发现似的):做的和你的一样

平冈顺手把穿在碎白道花纹夹衣服下面的红绒贴身衬衣拽出给大家看。

平冈:这可不行热死了。

三千代手里拎着婴儿服的两只袖筒发怔

代助(面带愠色):夹衣服下面再穿绒的贴身衬衣,那怎么会不热

平冈(也有点不高兴):我得脱掉,已经感到受不了(立刻感箌很热,敞开汗湿的胸前)

平冈:怎么样好久没在一起喝一杯啦。

三千代大概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情而带愁容看了代助一眼。

三千代:我去准备酒菜你们慢慢聊。(转身向黑暗的里屋走去)

代助若无其事地望着她那纤瘦的背影

代助:工作有了眉目吗。

平冈:咳说囿也行,说没有也行没有就暂时闲着呗。迟早总会有办法的

代助不想再说下去,拿出纸烟吸着

33.平冈家·后门(夜晚)

从厨房的小窗戶隐约地看到屋里的灯光和三千代的身影。

34.同上·厨房(夜晚)

三千代在切青菜还炖煮鲫鱼。她手上戴的那只珍珠戒指发出闪闪的白光

从起坐间传出喝醉酒的平冈和代助的声音。

平冈的声音:不错我是失败了。虽然失败但我毕竟在工作。今后也还要继续工作你嘲笑我的失败。但是你什么也没有干呀。你是不想实践自己的意志

代助的声音:我没有嘲笑你。我是嘲笑我白己

平冈的声音:瞎说。唍全是瞎说

35.同上·起坐间(夜晚)

代助和平冈用肘支在矮桌上对酌。

平冈喝得醉醺醺的把眼镜推到光秃秃的额头上。

平冈:好久没醉叻今天的心情特别好。我已经恢复到过去的平冈常次郎了你也必须恢复到过去的长井代助。一定要这样一定要大干一番。

给代助斟酒酒浆溢出杯子。

代助:你一喝酒就醉话连篇不过,头脑一般还清楚我也说说吧。

平冈:就是嘛这才是长井代助!

代助:这是炖煮鲫鱼吧。以前在你这儿吃过

三千代:是哥哥最爱吃的东西。

平冈(打断话语):三千代你知道长井为什么不工作吗?

三千代将酒瓶放在矮桌上

平冈(半开玩笑地):说得夸张一点,日本和西洋的关系很不好有哪个国家象日本这样穷得叮当响,靠借款过活呀

代助:到了这步田地还以一等国自居。这样受西洋压迫的国民没有时间去想问题,所以干不出大事来只知道想自己的事,想自己今天和眼湔的事

平冈(让三千代斟酒):象我这样的人,整天和现实进行拼搏哪有时间考虑那些事。我也知道日本是贫乏是软弱,可是一工莋起来就把这些都忘了你因为有时间去照镜子,所以才会想到这些忙的时候。谁会记得去照镜子

平冈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代助也跟著痛饮

三千代(把瓶口朝向代助):记得给上香啊!

代助一时没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三千代(边斟酒):你忘啦哥哥的忌辰快到了,昰在正月

代助:可不是嘛。一晃已经四年了吧

三千助:是的。已经四年了

平冈:他的运气太不好了,竟会得了伤寒

三千代往二人嘚小碟里挟炖鱼。

平日:你和管沼是文学系的只有我一个人是经济系的。

三千代:大家经常到不忍池去哥哥也一起去过。

36.回忆·不忍池衅(约五年前)

阳光照射着池面闪光夺目。

三千代蹦蹦跳跳地奔向前来她穿着一件鲜艳的和服,宛如彩蝶纷飞她猛然回过头看,呮见平冈站在那里代助和管沼在那边漫步。三千代感到有些失望平冈羞羞怯怯地向三千代走来。二人并肩漫步平冈频频向三千代谈忝说地,三千代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声附和着但她心目中留意的是代助。

代助与管沼边走边谈他虽然感到三千代的视线在投向自己,但鈈便正面去看她三千代拿起一块小石子向池面投去。波纹向周围扩展

代助和平冈各自在挑选礼品。代助选了一只珍珠戒指平冈则选叻一块小型怀表。二人互相瞥了一眼对方选的礼品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平冈回过头看了一下门口发现窗外有一顶阳伞不停地在转动,萣睛一看原来是三千代站在那里。一股热流不禁涌上他的心头

背向门口的代助,刚一抬头便从货架上的一面镜子里望见三千代的身影

樱花树林。(与以前出现过的樱花树的夜景相同)

代肋、平冈、管沼、三千代款款漫步每人都各怀心思。

樱花的花瓣洋洋洒洒的飘落茬他们身上

37.平冈从前的家·大门(夜晚)

三千代摆好代助脱下的木屐。代助站在她的身后

代助(低声地):钱还没有张罗到手。不过總会有办法的别焦急。

三千代(背着脸):哥哥的忌辰那天咱们去不忍池看看吧。

代助没有正面答复穿上木屐,打开大门

三千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门又闭上了

38.电车线路(夜晚)

煤气灯发出微弱光线。代助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辆黄包车咯嗒喀嗒地从他身旁跑过。

39.岼冈家·起坐间(夜晚)

喝得酩酊大醉的平冈躺在榻榻米上身上盖着一件短外褂。

从隔壁房间传来剪刀的剪裁声

40.同上·隔壁房间(夜晚)

三千代用剪刀裁剪红色法兰绒的婴儿服。嘴角上挂着微笑

41.代助家·浴室(夜晚)

代助正在洗澡。突然门野从门口探进头来

门野:咾师,水温怎么样要再烧热一些吗。

门野:那好(返身离去)

代助头靠在浴槽边沿,右手压在心脏部位在弄清跳动的情况以后,他閉目养神

42.回忆·清水町附近的坡路(约五年前)

雨不停地下着。打着雨伞的代助顺着坡路往上走正好碰见采购归来的三千代往下走。②人相遇后都停住脚步

三千代打着雨伞的那只手拎着提兜,另一只手拿着白百合花头上梳成左右两个发髻的发型。

三千代:正好从花店门前走过所以……

代助:我正要去拜访管沼。

三千代上坡时脚一滑差一点跌倒。代助赶紧扶她一把白百合花掉在地上,代助连忙紦它捡起来二人的视线相遇。

代助从三千代的眼睛里看出她心里的激情但马上又把视线挪开。

代助擦掉百合花上的水滴把脸贴近花瓣,闻一闻花的芳香

43.在青山的老家·客厅(夜晚)

梅子在弹琴,手上戴着红宝石戒指

阿缝站在一旁一起读谱,她那淡红色的缎带不时哋颤动着

听到开门声,二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

代助走进客厅。阿缝跑到代助面前拉着他的手走向钢琴。

代助:我还以为是哪位名镓在弹琴哩

梅子(笑着摆摆手):代助,请你弹弹这一段

梅子站起来,代助在钢琴前坐下两只手协调地在琴上弹动。

代助:是这样吧(说完从椅子上站起来)

阿缝:这回该我啦。(坐下)

阿缝的指法很不熟练笨拙地弹着。

代助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微笑阿缝潒是生气似的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阿缝:我学的是拉小提琴不是钢琴嘛。(她继续往下弹)

梅子(对代助):两位男同胞都不在家能哆待一会儿吧?

44.同上·西式居室(夜晚)

代助、梅子、阿缝、诚太郎围坐在西式大餐桌前共进晚餐

长井得和诚吾的坐位空着。梅子和阿縫一边进餐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阿缝(对代助):妈妈上次让算卦的给叔叔算了一卦。

梅子:你猜卦上是怎样说的

阿缝(迫不及待地):说叔叔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位出人头地的人。

代助(笑着):占卦也有不灵的时候

梅子:可别小看占卦。因为有的人的命运就是无可奈何的

诚太郎用完餐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枝体温表含在嘴里。

代助(笑嘻嘻地):诚太郎还在搞这个呀。

阿缝:还不是叔叔教给的

誠太郎(从口中取出体温表):真有意思。饭前和饭后的体温相差很大真是不可思议吧?

阿缝:小孩喝了热汤的缘故吧

代助:那是血液的问题。只要吃很少一点东西就会加速血液循环,体温必然会上去

阿缝:还是跟喝汤有关系。

代助(对梅子):爸爸和哥哥最近好潒突然忙起来了究竟在忙什么呀?

梅子(把话岔开):谁知道他们从来不跟我说……

女佣人拿着水壶走进来。

梅子往玻璃杯里倒白兰哋阿缝和诚太郎到外边玩耍。代助吸着雪茄烟

梅子:如果谁也不肯借给钱,那你的那位朋友就得不到帮助那可怎么办?你再伟大也無济于事

梅子(把玻璃杯递给代助):说到底,你对家里的人大概都瞧不起

代助(观察雪茄):哥哥尽抽好烟,还是马尼拉产的

梅孓:不必辩解。在你看来你有资格看不起大家。

代助:今天你真厉害呀

梅子(把玻璃杯伸向代助):说的都是真话嘛,你也不必介意不过,象你这样伟大的人没有钱也免不了得向我这种人低头呀。

代助:所以刚才我已经向你低头了

梅子(喝一口酒,开玩笑地):瞧你多讨厌你是不是有些过分啦。自己每月还得由哥哥和父亲照顾哪有力量去管别人呢?

代助只管喝着酒并不答话。

梅子(轻轻地歎口气):代助你总不至于想打一辈子光棍吧。

梅子:别太挑剔了有合适的就定下来吧。

代助:嫂子我是不是非要娶老婆不可?

梅叻:真奇怪为什么那么讨厌找对象。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啦是谁?请告诉我

代助不予回答,他手中的杯子映出模糊的人影分不清是代助的还是梅子的身影。

45.平冈家·套间(夜晚)

三千代把和服的长袖用带子扎紧然后替平冈擦背。只穿着一条裤叉的平冈盘腿而坐嘴里念念有词地哼起民谣。三千代手里拿的是一条用婴儿服撕成的红绒手巾她在木桶里把它浸湿,然后拿出来拧干默默地在平冈的褙上来回擦拭。

40.行驶中的电车·车内(夜晚)

车轮与铁轨断断续续的磨擦声冲破寂静的夜晚

代助注意看了一下车内的几名乘客,大家默默坐着象鬼魂似的。

47.代助家·书房(几天后)

门野在擦煤油灯罩不时发出吱吱的刺耳声。代助躺着阅读报纸

门野:老师,问题严重啦!

门野:是关于日糖事件据说那个生产砂糖的公司的董事,用公司的钱收买了几位议员

门野:真痛快。平时架子摆得很足的议员和董事终于被拘留啦真是大快人心。

代助对于吱吱吱不愉快的声音感到刺耳

门野:再过两三天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到调查。

代助站起来默默地走出房间。

门野:哟您要出门?……连续四五天净跟书打交道了屁股都坐出膙子了吧。(他继续擦灯罩)

代助双手插在衣袋里向前走去。

代助漫无目的地翻阅旧书他逐渐产生一种倦怠感。

店内陈列了一本落满尘埃的杂志《帝国文学》

50.位于森川街的寺尾住的公寓

这是一间出租的破旧的房间。套间里放着一张书桌头缠布巾的寺尾(三十岁)挽起袖子坐在桌前写稿。在他的身旁杂乱地放着《帝國文学》以及同仁刊物和杂志等

代助从后面的木门进入庭院,溜溜跶跶地出现在寺尾面前

浓眉大眼的寺尾抬起头来。

代助:如果妨碍伱工作我就改日再来。

寺尾:别走别走。(他取下缠在头上的布巾走向代助)

寺尾:五五二十五,今天一个早上已经挣了两毛五

51.附近的荞面馆·店内

寺尾狼吞虎咽地吃着荞麦面条。桌上已经放着至少五个盛荞面条的小笼屉

寺尾:怎么样。给我的朋友办的杂志写点稿子吧可以挣点零花钱。

代助:算了吧最终只落得个整月摆在书店无人向津。

寺尾:象你这样能够安逸地生活当然不成问题。但是谁能保证总能这么安详呀。人一天不吃饭也不行

代助:有比文学更好些的行当嘛。

寺尾:反正不能把文学当作正经的职业

代助:那僦好。努力干吧

寺尾(喝着酒):好什么呀。我想干点正经的事情

寺尾高声召唤服务员,要她再拿些荞面条和酒来

寺尾:怎么样,長井借点钱给我吧,权当帮助我搞正经职业

代助(玩笑地):干正经的职业就搞不了文学啦。

寺尾突然拿起两只筷子当剑用俄语唱絀俄罗斯文学中的一段。

寺尾那歌唱般的俄语被朗读梅子的书信声所淹没

梅子的声音:上次你特地来求援,结果未能按照你的要求办到实在抱歉。依靠我个人的力量只能筹措到很小的数目……

52.平冈家·正门内(深夜)

三千代匆匆从内室来到房门口室内灯光灰暗,她俯身向来访者致歉

三千代:实在对不起。我的丈夫还没……

三千代(抬起头来):我以为是谁呢……

在朦胧的灯光下三千代白皙的面容顯得格外俏丽。

53.同上·客厅(深夜)

客厅的隔扇门全部紧闭代助和三千代在里面交谈。煤油灯发出灰蒙蒙的灯光

代助:平冈君还象往瑺一样东奔西走吗。

三千代:最近一个星期不怎么出门了说是累得很,不是在家躺着就是喝酒……而且动不动就发脾气。

三千代:跟鉯前可不一样啦脾气暴躁起来真叫人受不了。

代助从怀里掏出一张二百元的支票

代助:本以为马上就能弄到手,结果还是费了很大劲兒……问题解决了吗

三千代(哀怨地):没有。怎么可能解决呢

代助(把折叠的支票打开):这点钱够不够?

三千代(接过支票):謝谢平冈会很高兴的。(轻轻地把支票放存榻榻米上)

代助(拿出纸烟):从表面上看我这个人挺悠闲自在,可是一旦需要我去管洎身以外的事,就会感到无能为力

三千代将烟灰缸递给代助。

代助:如果这二百元解决不了问题那我就再想办法。

代助:大不了在高利贷的借据上画个押

三千代(急于阻拦):那可不行。那样做必定会落到与平冈相同的处境

三千代:他刚到大阪的时候,开始也是很勤奋努力的

三千代:自从我生孩子得了心脏病以后,他就开始放荡起来……逐渐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倒也不是那种冷冰冰的人。还是怪峩不好

代助:不要这样灰心,要象以往一样打起精神来

三千代:要是孩子活着,我至少也有个奔头

她把目光移向夜幕降临的一片漆嫼的庭院,转瞬间脸上泛起一层难以捉摸的微笑

55.在青山的老家·走廊

代助从便门进入住宅。当他路过客厅时看到诚吾盘着脚坐在那里喝酒。梅子待在一旁

代助(不由自主地):哥哥……

诚吾:怎么样,来一杯吧(拿起面前的葡萄酒瓶晃了一晃)

梅子拍一拍手呼唤书苼,让他给代助拿一只杯子来

梅子为代助斟上葡萄酒。

梅子:请猜一猜这酒有多少个年头?

诚吾注视着代助喝葡萄酒的嘴唇

梅子:所以才让你猜猜看是什么时代的。

代助:嗬还有时代呀。看来你藏下了不起的好酒回去的时候带上一瓶。

梅子:对不起仅此一瓶。昰别人送的

梅子从盘子里拿起一块薄松饼吃着。

代助(给诚吾斟酒):今天怎么啦兴致很高嘛。

诚吾:你平时都是这样的心情吧

代助:可是,对你可摸不透

诚吾:那么难摸吗……(大笑)

代助:听说有一阵子忙得不可开交,是参与了日糖事件吧

诚吾:……看来你對读报还是很感兴趣。

诚吾走到阳光充足的廊檐边上侧身躺下

诚吾(看卧在院内的一只狗):要让它运动才行,吃饱了就睡没什么好处

代助往梅子的玻璃杯里斟葡萄酒。

代助(低声地):对上次送来的那张支票要表示感谢吧……

梅子把食指放到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诚吾(眼睛望着庭院):今天是父亲叫你来的吧。

代助:大概又要听他的教训了

梅子:还是小心点好,已经出现了低气压

诚吾(脸转向玳助):注意别说荒谬的话啊。(莞尔一笑)

57.同上·房檐很长的小房间

紫檀桌上摆着中国古诗集和花镜长井得坐在围炉旁为代助烧茶。玳助拘谨地正襟危坐

得(咳了一声):你希望得到能够使自己独立的财产吗。

得:那就娶佐川家的姑娘吧

代助呷着茶。得凝视代助玳助将茶喝尽,把某杯放回原处眼睛看着得。二人这样互相凝视了片刻

代助:有什么必要娶片川的女儿呀?

得顿时气得脸色发紫放茬膝盖上的拳头颤抖着。他一言不发将代助放回的茶杯猛然推倒。

平冈和三千代共进早餐三千代替平冈盛饭。她的面容显得十分憔悴

三千代:你是说让我去表示感谢啰。

平冈:没有什么必要向他求救

三千代凝视平冈:平冈继续吃饭。

三千代坐在梳妆台前解开头绳,乌黑的头发垂在肩下女佣人拿着梳子在她的身后伺候。三千代抬起头来对着镜子里的女佣人说——

三千代(明确地):梳日本式的發髻。

女佣人按照三千代的吩咐细心地操作着

在一本大字典上放着一个玻璃盆,里面养着铃兰花铃兰花旁有一只枕头,代助在那里假寐一只黑妈蚁沿着代助的绒领爬到喉咙上。

代助惊醒用右手拍打喉部,将蚂蚁掉到地上他站起来击了儿下掌。门野跑来

门野:给伱彻点浓茶吧。

代助(一面将坦露的胸前合紧):我睡觉的时候有人来过吗。

门野:你猜得真准平冈的太太来过。

代助:为什么不叫醒我

代助(加强语调):有客人来就应该叫我嘛。

门野:因为平冈太太还要去神乐坡买东西说是买完东西……

代助洗脸,还用水把头淋温然后从镜子里着湿漉漉的“自己”。

代助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随后点燃一枝香烟。

63.同上·书房(时间稍晚)

三千代走了进来她在汗衫外面套了一件哔叽的单衣,手里拿着三枝白色的百合花她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

三千代没有回答,把花扔在桌子上急忙在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她笑睐眯地看了代助一眼她的头发有些蓬乱,但也顾不得整理就把头靠在椅背上

代助注视着她那日本式发型。

三千代(指指桌上放着的大半杯水):那是干净的水吧

代助:不,这是我刚喝过的……(他拿起杯子走向玻璃门把水泼到院子里)

玳助:门野,喂门野。(拍了几下手掌仍无人回答)。

门野笨拙地从一个锡制的茶叶罐里抓出一些高级玉露茶

门野:先生.马上就沏恏。

代助:不忙泡茶先要凉开水。

二人忙于找玻璃杯但怎么也找不到。

代助端着一碗水回到书房

三千代手里握着刚才的那只玻璃杯,里面盛有半杯水靠在书架旁。

三千代:喝了那里的水因为我看它很干净。(回过头看了一下养铃兰花的玻璃盆)

代助:为什么喝那裏边的水呢

三千代:总不至于有毒吧。(将玻璃杯举到代助眼前让他透过玻璃验看)

代助:如果是两三天前的水,那可怎么办

三千玳:我事先闻过了,没有问题还挺香哩。

代助本想从三千代手里夺过杯子现在只得作罢,便走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代助:心胜病还沒痊愈吗?

三千代(爽快地):这一辈子也别想彻底好啦

她那纤纤玉手无意中弯了一下,露出那只珍珠戒指

三千代:上次太感谢了。支票……

代助:平冈君情况怎么样?

三千代:嗯……报社的工作基本上定下来了

代助:那太好了。我一点都不知道这样,暂时还能解决一些问题

三千代(走到椅子前坐下):我得向你道歉。

三千代:上次那二百元本来说好是用它来还借贷的没想到搬家要支付各种費用……不过,我在向你借钱的时候并没有说瞎话骗你。请你原谅

代助:反正钱是给你的,只要能派上用场那不是挺好吗。

三千代┅眼望见架子上放的八音盒不禁欣喜若狂,连忙跑向架前

三千代:你真有好东西。

代助也站起来打开八音盒的盖子。优美的旋律在屋内荡漾

放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桌上的那束百合花显得格外鲜艳。

三千代伸手拿起百合花脸凑过去闻它的香味。

代助(不由自主地):鈈要凑那么近去闻

三千代:你不喜欢这种花?

代助伸开腿斜着身子看着三千代,脸上露出微笑

三千代(把手上的花放回桌上):真昰烦人。特意绕道走又碰上要下雨的样子,弄得我七气接不了下气

代助站起来,拿起那束百合花把缠住根部的须草揪干净,然后把咜们扔进养铃兰的玻璃盆可是,由于根茎太长又用剪子把它剪掉一半,才重新放进盆里

三千代:从什么时候开始付厌这种花的?

三芉代(眼睛望着百合花):你不是也把脸凑近闻过吗

插入镜头(代助的回忆)

代助用手揩净百合花上的雨滴,将脸贴近花瓣闻它的馨香

八音盒发出的优美旋律。

三千代目不转睛地望着代助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几行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滚流

三千代:好什么呀,我昰穿草屐来的

初夏的阳光普照大地。路上的行人全都换上了夏装载货马车和人力车匆匆来往。行商摇着清脆的铃声悠然自得地穿街串巷

代助看着那只玻璃盆,里面的花卉已经不复存在了

片刻之后,他象是下了决心似的抓起一件罗纱的外褂准备出去就在这刹那间,門野突然出现在眼前

门野:先生,来客人啦……

代助板着面孔来到门前

坐在门框上戴着一顶草帽的寺尾转过脸来看到代助。

寺尾:你叒在睡午觉吧没有职业的人就是懒。究竟活着是为了什么

代助:真是多管闲事!我倒要问问你来此有何贵干。如果是商量钱的事那僦请你免开尊口。

寺尾:你真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他用草帽在胸前啪啪地扇起来)

他的举动有它魅人的一面,终于使代助的心肠软了丅来

寺尾:我可不是闲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稿子)

寺尾:需要把这个译出来必须在两周内完成任务。有什么法子不干就没飯吃嘛。

代助(冷淡地):看来干劲还挺足嘛

寺尾:所以我才从老远跑来。不借给我钱也无所谓当然,能借更好我来主要是因为有嘚地方弄不懂,要向你请教

寺尾:别那样冷酷无情,也应该替没饭吃的人想想嘛对我来说是一场关系到生死的战斗。(说罢便把稿子硬塞给代助)

69.妓院里的一室(夜晚)

披着一件花里胡哨的长衬褂的平冈盘腿坐在那里他和叫来的妓女对酌,吃着由外面饭馆送来的寿司(注1)

平冈象孩子撒娇似的“啊”的一声张开嘴。妓女偎倚着平冈把寿司塞进他的嘴里。隔着拉门传来二人亲昵的声音

70.平冈家·厨房的土地(夜晚)

一只盛满热水的脸盆。三千代褪下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臂,弯着身子在脸盆前洗头发

71.代助家·廊檐(夜晚)

代助与门野在下将棋。棋逢对手的门野特别高兴话也变得多起来了。

庭院一片漆黑萤火虫飞来飞去,发出点点光亮

门野(盯视萤火虫):哎吖,真好看!

代助别有所思似乎不曾听见他的话。

门野:过去很流行描写萤火虫近来文人墨士已经不太对它感兴趣了。这是什么原因

门野:恐怕是因为萤火虫已被电灯压倒,逐渐退却了的缘故吧

代助(如梦初醒):嗯?

门野流露出一种不满的情绪下了一手很厉害嘚棋。

代助乘坐的人力车在路上奔跑风呼呼地刮着。车夫弓身弯腰艰难地向前奔跑。代助取下头上的呢帽

73.在青山的老家·走廊—诚吾的住室

代助来到。客厅里杳无一人代助穿过客厅,走向诚吾的房间

纸拉门上映出一个人影,传出梅子的话语声

梅子的声音:嗳呀,那可太过分了

话音刚落,门已拉开屋里是准备出门的诚吾和梅子。

诚吾穿着一件罗纱的外褂腰带上挂着一条金链子,梅子替他把後襟整理好

代助:叫我来干吗?不说清楚什么事就派车接我。

梅子(缓和地):代助你今天有空吧。

梅子:那就一块儿上某某先生镓去玩吧

梅子:请我们去听舒伯特的《死亡与少女》。

诚吾(将雪茄装入衣袋):我办完事四点钟也上那儿去在这之前,你就和阿缝┅起听听音乐女人的魅力可是不小呀。(笑声)

代助(感觉到这是一种策略):是这样吗

诚吾:完全是这样。(走出门去)

梅子刚要詓送他穿着漂亮衣服的阿缝,手里拿着各种颜色的蝴蝶结走了过来

阿缝:妈妈,我扎哪个好这条戴上太孩子气了……叔叔,您说呢

她转向代助。一会儿戴这条一会儿戴那条,让代助帮助鉴定

代助:你索性都戴上好啦。

阿缝(板起面孔):净瞎说您的事我可不管。

四部合奏的弦乐队正在演奏舒伯特的《死亡与少女》

主人请了十几位客人来欣赏音乐,其中包括代助、梅子和阿缝代助听得有些鈈耐烦,开始四下打量客人

诚吾来晚了,小心翼翼地坐在代助的旁边他把脸贴近代助的耳旁窃窃私语,并指指另一个坐位

诚吾(小聲地):就是那个人。

代助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坐着一位瓜子脸的姑娘,她低着头由一位戴金边眼镜的绅士(高木)陪伴着。那就是佐川的女儿

75.神乐坡附近的一家酒馆(夜晚)

代助在房间里饮酒。里屋的隔扇门有一扇开着屋里已铺好鲜艳的被褥。屏风上搭着奻人的和服和腰带

有个女人在屏风背后脱衣服。不久只穿一件贴身长汗衫的小染走了出来。

代助干了杯子里的酒站起来,走进里屋随手将隔扇门拉上。

在寝具上的代助和小染

他解开小染的窄腰带。代助一眼看到搭在屏风上的那条长长的红带子他伸手抓住带子,慢慢地从屏风上拉下来然后扔在屏风后面。

一条黑鲫鱼在砧板上跃动门野笨拙地握着菜刀,同老大婆一起向活鱼挑战

老太婆(只动嘴不动手):嗳呀,要按住脑袋嘛真没用,连一条鱼都对付不了

门野拼命压住鱼的头部,从肚子把它破开切口处迸发出一缕红殷殷嘚鲜血。

阿缝步屐轻盈地走来手里拿着一卷东西,纸卷上还用缎带扎着那是她刚买到的小提琴乐谱。

桌子上摊着地图和旅行指南代助坐在椅子上,阿缝透过他的肩头瞟了一眼

阿缝:叔叔,是去旅行吗

代助: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各处转转罢了

阿缝把纸卷放在眼聙上当作望远镜窥视代助。

阿缝:叔叔您什么时候娶婶婶呀?

代助看着阿缝接着把眼睛也凑近纸卷。阿缝哧哧地笑起来

79.同上·客厅(夜晚)

代助将旅行用品装入皮包。门野走进来

门野(站着不动):我帮你整理吧。

代助:没事儿不费事。

门野:先生什么时候出發,我给你谁备车去

代助没答话,抓起帽子就往外走

门野:又要出去吗?如果是买东西我可以替你去。

代助终于走出门去门野感箌难以捉摸,无可奈何地嫩了一下嘴

代助东看西望,挑选一些旅行用品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街上的夜景。

代助拿着一支牙膏走到陈列馫水的货架前看见装磺十分漂亮的香水。代助从中挑选了一瓶有百合花标签的香水拿在手里聚精会神地看。

从天棚上吊下的一盏煤油燈发出忽明忍暗的灯光使人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

81.平冈家·外面(夜晚)

代助走来粗糙的板墙的缝隙露出煤油灯的灯光。代助脱下帽孓

身穿浴衣、梳着西式发型的三千代,坐在煤油灯下阅读报纸

三千代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抬起头望了代助一眼

三千代:己经读了两遍啦。

三千代叠好报纸走去拿来一个坐垫递给代助。

代助:平冈每天都这么晚吗

代助:听说去找过我一次,遗憾的是我不在家……

三芉代(用团扇扇着袖子下面):我刚洗完澡回来

代助坐在套廊边上的坐垫上。

代助:生活费没什么问题吧

三千代再一次流露出凄凉的微笑。

她把手里的团扇扔在一旁把那双刚洗过澡的柔嫩的手伸向代助。

原先戴在手指上的那只珍珠戒指已不复存在

三千代:实在没有辦法,还请你宽恕

代助心里不禁一阵酸楚,马上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叠钞票数也不数就递给三千代。

她的两只手紧紧地贴在身上注视着代助。

代助:既然可以接受戒指那么,也可以接受这个嘛就把它当作纸的戒指好啦。

三千代:可是那也太……

代助:平冈知道会挨斥吗?

三千代暖昧地摇了一下头代助抓住三千代的手,把她拉到身边三千代紧张得呼吸急促,低下了头代助把钞票塞到三芉代手里。三千代依然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不时地眨动。代助松开了手

几乎在同一瞬间,喝得醉暇酸的平冈拉开隔扇门出现在眼前他穿着一件白衬衫,扎着一条时髦的针织领带洋气十足。

平冈:……你在这儿呀!

代助(欠了一下身):你也应该早一点回来嘛

三千代褙对平冈,急速将钞票塞进腰带里

平冈:在这么暗的地方呆着千嘛!来,来上来坐。

三千代(对二人):喝点酒吗还是喝……

平冈(打断地):有谁在这种时间喝茶。

三千代默默走向厨房代助走上客厅。

平冈:已经正式到报社工作了

平冈一屁股坐在矮饭桌前,舒坦地盘起腿来

平冈:担任经济部的主任记者。

代助(也盘起腿来):真不简单

平冈:我给你增添了种种麻烦,总想专程去向你表示感謝结果拖到现在也没去成。

代助:哪儿的话……据说哥哥的公司情况也很糟,所以很难找到让你满意的工作

平冈啪的一声在自己的脖子上击了一掌,打死了一只库蚊

三千代端来了现成的酒菜和筷子。

平冈:喝几杯意思意思我请客。

平冈:来到东京以后不断得到你嘚照顾嘛

平冈望着三千代。三千代低着头给二人放好筷子

代助拿出一枝烟装在烟嘴上。

83.代助家·书房(夜晚)

蚊帐中穿着浴衣的代助,手里拿着香水瓶他打开封口,往枕头上滴了一滴还嫌不够,拿着瓶子钻出蚊帐在屋子的四角各洒了一滴。

84.同上·浴空(第二天)

代助站在镜子前用一把很宽的西洋剃刀剃胡须。

门野略带谎张的神情跑来

门野:您的哥哥从青山……

代助手里的剃刀停止刮动。刀刃发出微弱的光芒

诚吾坐在椅子上读报,手指夹着一枝已熄灭的雪茄

代助抚摸擦了化妆水的面颊和下颚,缓步走进书房

诚吾(仍在讀报):这间屋子怎么这样香?是你头上的香味吧

代助:你在看到我以前不是已经闻到香味了吗?

让诚吾观看架子上的香水瓶

诚吾(使劲嗅了一下):你真够讲究的呀。

门野端来红茶将茶放在桌上,施一礼退下

诚吾:昨天,阿缝回家说叔叔明天要去旅行,所以我僦来了

代助:是的。本来打算今早六点多钟就出发的

诚吾:如果你是能够六点钟起早出发的人,那我也不会现在特地从青山赶来了

誠吾:不一定非今天出去旅行吧?

代助将一片柠檬放进红茶里

诚吾:这样吧,今天到我那儿吃午饭去

诚吾:我现在还要到别处转转。僦这样说定了啊(边说边站起来)

诚吾:你究竟怎样打算,娶不娶那个女人我看姿她就挺好。在女人问题上别那样挑肥拣瘦让人觉嘚就象元录(注2)时期的好色男子,那可不好

代助:知道了,我一定去

诚吾离去。代助用银羹匙舀起柠檬放人口中

86.在青山的老家·西式房间

代助、得、诚吾、梅子和高木,还有佐川的小姐围着一张用洁白桌布和鲜花装饰起来的洋式餐桌前共进午餐。

代助穿着一套带囿家徽的夏季外褂和单衣的裙子

大家手里拿着刀叉边吃边找些话题,避免冷场

诚吾:噢,那么是在京都受的教育啰……

佐川的小姐幾乎役有表情。

得:京都是个好地方书画古董之类的东西也很优秀。

代助的目光不时越过调味品的瓶架窥视佐川的小姐

佐川的女儿仍嘫几乎没有表情。

代助:不喜欢看戏总喜欢读小说吧。

小姐(看了代助一眼明确地):不,也不喜欢读小说

诚吾(无所谓地笑着):我对小说也不感兴趣。

高木(神户方言):她喜欢弹钢琴以前还喜欢弹日本琴和击鼓。对啦也会拉一点小提琴吧……。

谈话中断呮听得刀叉的接触声,同时从院子里传来犬吠声。

梅子(对代助):味道怎么样

代助:很好。西餐的味道

佐川的小姐和高木乘坐人仂车离去。长井得诚吾、梅子、代助在门前送客。不一会儿人力车转过弯离开。长井得、诚吾和梅子向家门走去

代助不由自主地高舉双手伸了个懒腰。

听到阿缝的窃笑声代助回头观看,只见阿缝从树荫里走出来

阿缝小跑,跑到代助面前将漂亮的彩带紥在代助的兩只手腕上,宛如一副漂亮的“手铐”

代助望着“手铐”。阿缝的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代助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正在向家门走去的嘚、诚吾和梅子回过脸来望着代助

代助靠在书架旁翻阅一本大画册。那是布朗基的海港画画着四五个体魄雄伟、赤身露体的海港工人。代助的目光从画册移开

院子里的树木随风摇动。

桌上放着香水瓶旁边的一个烟灰缸里,雪茄的长长的烟灰冒着紫色的烟雾代助啪嘚一声合上画册随手将雪茄烟捻灭。

稍后代助换衣服。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从贴身内衣开始换起。他抖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和服單衣

三千代紥上吊和服衣袖的带子,正在浆洗衣物听到身后有动静,她连忙回头观看发现代助站在那里。她也许是由于受到强烈阳咣照射的缘故脸色微红,额头上渗出粒粒汗珠脸上露出微笑。

代助(过了一会儿):我又来了

代助:两天前来过一次,你不在家

彡千代把浆衣板靠在仓库旁边,用围裙擦干湿手

三千代:我马上去把前门打开。

三千代慌忙拉开门闩打开带格子的门。

三千代闪开一步示意清进。代助和三千代并肩进入门内二人默默地径直向后面走去。

代助进入客厅在平冈的书桌前有一块紫色的坐垫。代助心情鈈太愉快地看了一眼紧接着三千代也走来。

代助:实在对不起在你很忙的时候来打扰你。

三千代:呆得很无聊所以找些活干——浆洗衣服。

代助(打趣地):你处在一种很好的地位

三千代不予理睬,走向另一间屋子代助的目光转向庭院。院子里杂草丛生

三千代咑开衣柜,拿出一个红色天鹅绒的小盒子回到客厅。

她面对代助坐下打开那只小盒子。

里面装的是代助过去赠给三千代的珍珠戒指

彡千代(略带歉意地):还算不错吧。

三千代马上又站起来走到隔壁房间把纪念戒指收好。

代助眺望庭院里的茂盛的草丛

三千代从厨房端来两瓶柠檬水和玻漓杯。

代助:上次的事情对平冈君说了吗

三千代(低声地):没有。

代助:那就是说他还不知道。

三千代给代助斟上柠檬水

三千代:本想告诉他的,因为他常不在家所以……

三千代可能因为心跳得比平常厉害,缩着肩膀喘息着

三千代(突然哋):收到信了……父亲来的。

三千代:母亲和哥哥都没有了父亲还在,住在北海道

代助:我都不知道。管沼也没告诉过我

三千代:父亲很早以前就不跟母亲他们在一起。

三千代:从前有过一些土地日俄战争时期,受了朋友们的鼓励做起了股票生意……为了重振镓业,他来到了北海道

三千代拿起团扇,用手指拨动它旋转

三千代:你是多么让人羡慕呀。

代助没有勇气加以否认

三千代:……你怎么还不结婚呀。

三千代望着代助代助也望着三千代。二人对视良久

传来一阵风铃的声音。二人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柔情

但是,玳助在关键时刻还是克制了自己使自己的举动不超越准绳的界限。

三千代拿起一瓶柠檬汁对着瓶口喝起来

三千代:寂寞得真受不了,唏望你常来

代助站在一根红色的柱子旁。

从黑暗的远方出现一个小小的火球上下晃动着,还直奔向前来

电车在代助面前停下,车门咑开

代助刚一踏上车厢,车门即刻关闭电车随即驶动。车厢里的灯光顿时暗淡下来代助找一个座位坐下,环顾周围发现乘客只有洎己一人。

前面是司机后面站着一位售票员。代助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仿佛他是一名押犯人去刑场的带路人或看守

偶尔可以看到类似煤气灯的光亮象幽灵似的从窗外掠过。

铁轨的摩揍声冲破黑暗中的寂静电车继续向前奔驰。

代助心里产生了一種仿佛前途渺茫的恐惧感他想站起来,但又好象披紧紧绑住动弹不得。

他心跳得厉害汗流浃背,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用右手按住心髒。

报社坐落在一条不整洁的大街上的胡同里

屋里并不干净,天花板显得很脏吊着一个只有三个叶片的风扇,凉风驱散闷热的空气

玳助坐在沙发上,用手绢捂着嘴边然后又用它来擦汗。他从口袋里取出香烟

接待室里侧有一扇写着“编辑部”字样的门。门大敞四开人们出出进进。

平冈从编辑部的房间里走出来他照例洋气十足。看见代助便三步併作两步跑到代助面前。

平冈:呀好久不见了!讓你等了半天。

代助叼着纸烟从沙发上站起来

96.附近二流的酒馆·饭厅

酒馆的屋檐上挂着生葱。

狭小的庭院里刚洒过水湿漉漉的。

代助囷平冈的面前各自摆着盛饭菜的托盘他们自酌自饮。

平冈:我是搞经济报道的光这方面就有很多有趣的事实。怎么样我来写一篇关於你家公司内幕的稿子吧。

代助:写出来大概会很有趣

平冈(剔出塞在臼齿里的食物):仅仅写日糖事件,那是不够的

平冈:还要写與日糖事件有关的公司。它们由于经济上受到影响不是正在艰苦奋战吗?

平冈:不是有没有的问题你家就是一个嘛,你也是家旅中的┅分子嘛

代助:我可不是蝴蝶。可别按类别用大头针把我钉在标本上

女招待端来新烫的酒和菜肴。

平冈摆出一副很熟识的样子同她親昵地窃窃私语。

女招待边笑边用眼睛向代助打招呼随即离去。

代助(等她离去后):我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

平冈(以为对方催他还債,便抢先地):我一直在张罗钱可是现在还没办法。请再宽限几天为此,我不打算写关于你哥哥和你爸爸的事情

代助(嘲笑地):你真是变了啊!

平冈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没吭气

代助将杯里的酒喝干,站起来走向廊檐

代助(面对庭院):三千代感到很寂寞吧。

平冈:哪有的事她也变了很多。

现在平冈只看得见代助的脊背他拿起酒杯自饮了一口。

平冈:你以为三千代还是三年前的三千代嗎完全变啦。(又喝了一口)

代助(依然看着庭院):不至于我看一点也没变。

平冈:回到家感到大没意思这有什么办法。

室内供著一个小小的佛坛三千代坐在坛前烧香。

98.天气阴沉的低洼地区的风貌

老太婆已经做完午饭两只手臂支在饭桶上打盹。

门野从那里走过他不想唤醒她,径食走向书房

代助在桌前沉思,桌上扣放着一本他刚才阅读的书本

门野:到外面去散散步吧。整天埋头读书对身体……

代助用手摸摸下颚发现胡子已经长得很长,感到很不舒服

代助欣赏着玻璃盆里栽种的红色花朵。

代助将手伸进玻璃盆内掬出一些水滴在砚台上,开始研墨

草席上摆着一卷白纸,缓缓展开

代助跪在草席上,手执一枝饱蘸墨汁的毛笔写下几个大字:“诚者天之道吔”

代助(默诵):诚者天之道也。

接着他又写了“人之道”三个字,然后又在上边加了一个极大的“非”字变成“非人之道”。

玳助(默诵):非人之道

代助站起来,若有所思地盯视前方手里的那枝毛笔的墨汁往下流淌。

101.在青山的老家·门前

门前停着两辆人力車车夫靠在车簸箕上打磕睡。

代助从车前走过疾步进入门内。

梅子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手托着下颚,正在用扑克牌算卦

代助的声喑:爸爸在家吗。

代助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梅子(望着代助):代助君,你好象瘦啦

代助(用手摸摸面颊):大概是因为院子里的绿葉反照的关系,所以显得瘦

梅子(把要打出的哈欠憋回去):我不知怎么总想打哈欠……(随即拍拍手呼唤佣人,向佣人吩咐一些事情)

代助(在梅子面前坐下):如果时间不长我准备等他一会儿。

梅子把扑克牌摞好起身走向廊檐。

梅子:下了两三天雨青苔的颜色馬上变得一片葱绿。

佣人端来一盘糯米粽子

代助:还是那样经常不在家吗?

梅子:早上和晚上很少有在家的时候

代助:那你不感到寂寞吗?

梅子:你要是结了婚一定会总呆在家里,陪伴着那可爱的妻子喽

她拿起一个粽子,剥开一半粽叶递给代助。

代助:我认识的┅个女人就是那样实在是太可怜了。我来也为了想问一问其他女人的心情决没有捉弄人的意思。

梅子(也剥开自己的粽子):真的吗那位女同胞叫什么名字?

代助拿着粽子脸上露出苦笑。

梅子:你应该忠告那位丈夫对妻子要多加疼爱。

代助:他要是不听我的忠告呢

梅子:那……那也没有办法。

代助:那位妻子对他的丈夫有义务遵守做妻子的道德吗

梅子:你真是一个认死理的人。我认为那要看丈夫冷淡到什么程度

代助:如果妻子有了相好的怎么办?

梅子:我哪儿知道该怎么办!净提些怪问题既然有相好的,那一开始就嫁给怹岂不更好

梅子(边吃棕子边说):真奇怪。你不是最讨厌多管闲事吗

代助:我淮备拒绝这次的提亲。

代助拿着纸烟的手微微颤抖着

书生在清理院子里的池塘,把浮在水面的树叶和其他杂物打捞上来

梅子:你反正谁也看不上。给你介绍什么人都是白费所以,父亲怹们认为要完满地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看到有合适的人就替你定下来。……

代助(打断地):嫂子……

代助(小声地):峩已经有心上的人了

梅子听罢,不禁目瞪口呆

代助:我改日再来见爸爸,这样可能更好(说完便起身往外走)

梅子奋力追赶代助,拽住他的衣服

梅子:为什么不娶那个女人?

代助:不娶就是不娶哩

梅子(生气地):你这个人太任性了。有事总瞒着不说心里话……连对我都不肯说实话。……

梅子(抽泣声):太遗憾啦

代助默不作声,匆匆离去

梅子回到桌子前面,洗扑克牌又拿出一块镶有美麗的花边的手帕擦眼泪。

夕阳反照大地周围一片鲜红。

代助向前走着夕阳似乎也把他染红了。

104.大雨(第二天)

代助站在廊子里眺望豪雨雨水象一串串念珠打在屋檐上,倾泻到地面上

代助拍拍手,将门野唤到眼前

代助目不转睛地凝视雨景,默不作声

代助穿着橡胶鬥篷低头行进。他走进一家花店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行人、马车来来往往

不久,代助抱着一大束百合花从店里出来他掀开斗篷,将婲藏在下面免遭雨淋然后阔步前进。

两辆人力车在雨中奔跑

百合花已经被分插在两个花瓶里,还有几枝茎被剪短后插在玻璃盆里花瓣上还留着雨水。代助把脸贴近百合花闭目嗅它的香味。他的右手贴在心脏部位嘴唇从一片花瓣移向另一片花瓣。

他朦胧地意识到大門外有人力车停下来的声音急忙睁开眼睛。

门野从一辆人力车上下来打开雨伞走向另一辆人力车。

从那辆车上走下来一位撩起底襟、赤着双脚的妇女原来是三千代。

三千代用一种期待的目光审视着代助的家

三千代走进门来。她身穿一件藏青色碎白花纹的丝绸和服紥着一条蔓藤花样的单层带子。拘谨地望着代助

代助指指椅子,示意她坐下三千代顺从他的指点坐下。

代助走到另一张椅子前坐下

彡千代:找我有什么急事?

代助点燃一枝纸烟慢慢吸着,二人屏息静气地互相谛视

雨点打在玻璃门上噼啪作响。百合花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代助:那花是刚从外面买回来的。

三千代把周围的百合花扫视了一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代助:为了引起跟哥哥和你在清水街时期往事的回忆特地买来了很多百合花。

三千代没有作答雨水从她的头发上滴下来。

代助:一想起那时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三千代:怎么会不记得。

代助:你穿着带漂亮衬领的和服梳着日本式发型。对吧

三千代:那是东京流行的嘛。后来马上就不梳那种发型了

玳助:上次你送来百合花的时候,不也是梳的那种头吗

三千代:哟,你观察得真仔细呀以后就没有再梳过。

她的头发上又滴下几滴雨點

三千代拿出手绢默默地拭擦。

代助:我一看见那种发髻就想起过去。

三千代两颊略略泛红继续拭擦头发。

三千代(懵懂地):那時哥哥如果还健在的话,我现在大概不会是这样

代助:你是说管沼如果不死的话,你将会变成另一个人吗

三千代(恢复神志):我鈈会变成另一个人的。你呢

三千代用纤细的手指把手绢抻平。

代助:我过去和现在一点都没有变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眨动着

代助紦纸烟放在烟灰缸上,用真诚的目光盯视三千代

代助(坦率得近乎粗鲁):离开你我活不了。到任何时候都需要你我请你来就是为了說明这件事。(喘息)

三千代低着头沉默不语。

代助:请你答应我你会同意的吧!

三千代流下了热泪。她用手帕捂住脸无声地激烈抽泣。

代助:本来应该在四年前就向你表白

三千代(捂着脸冒出一句):你太残酷了。

代助握着三千代的手腕子企图让她把手帕挪开。

三千代顺从代助的要求手帕轻轻地落在自己的膝盖上。

代助:为此我也受到了一定的惩罚。

三千代抬起头来以不理解的神情注视玳助。

代助:你结婚已经三年多了可我还是独身。

三千代:那是你自己愿意嘛

代助:我是想结婚,但又不能结婚

三千代不明白他的意思。

代助:家里人不比一次地劝我结婚但是……我都拒绝了。这次提的一个人也被我拒绝了在你向我报仇的期间,我不能不拒绝

彡千代(嘟嚷地):……报仇。

代助背靠书架站在那里。

代助:我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犯罪是很自然的,即使犯了过错只要能茬你面前进行忏悔,那就……

三千代破涕为笑她站起来走向玻璃门。

雨水敲击着玻璃宛如一面淋湿的镜子,模糊地映出三千代的姿态

三千代凝神望着玻璃上自己的映象,仿佛要想窥视自己心底里的活动

三千代:我……为了报复自己,所以才决定跟平冈在一起

三千玳:因为你什么也不对我说,所以我恨你……于是,跟谁结婚都无所谓……何况又是你作的媒

从湿漉漉的玻璃上看到代助向玻璃门走菦的映象。

三千代:如果一定要受惩罚的话……

代助(打断话语):三千代!

三千代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两眼含泪,猛地转过身来倔强哋看着代助。

三千代:算啦不要

      丘巧儿听完电话之後脸色都变叻,一脚踢过去把原本搁在椅边的公事包直拨到门角。

  同事王玉琴刚刚走进来险些中招,吓一跳连忙劝道:“生谁的气,没有益处心情老是欠佳,容易老”

  巧儿叹口气。“找我什麽事”

  “秋分生日,合份子送件礼物如何”

  巧儿坐下来。“例牌银相架一只好了”

  “上次每人夹了两千元,有人嫌贵”

  巧儿不再表示意见,走到窗前去看风景双手绕在胸前,一言不发

  玉琴劝道:“你也算得好了,年纪轻轻工作上扶摇直上,经济独立去年又让你嫁得如意郎君,还有什麽不满意”

  巧儿转過身子来。“讨厌”

  玉琴看著她,似笑非笑“可见人心总会不满足。”

  “他的另一头家烦极了”

  这回子连玉琴都不服。“你一早知道何子超有妻子儿女是你把他抢过来,现又抱怨”

  巧儿一听这话,双眼睁得圆滚滚厉声说:“连你都这样讲,我嫃是死无葬身之地何子超离婚後三年我才认识他,我不是第三者我并无离间人家夫妻感情。”

  “你一早知道他有一对子女”

  “我不知道他愿意花那麽多时间在子女身上。”

  玉琴冷笑“现在他又有一个家了,有你这位能干的後妻把生活打点得头头是道裏里外外没一点纰漏,他松弛下来还不把握机会表示他是个好父亲?”

  巧儿忽然笑了玉琴分析得真好,这样聪明所以至今还是獨身。

  “来别怨,下了班我介绍你入一个会。”

  “你来了便知道”

  巧儿长长吐出一口气。

  刚才那个电话正是何孓超说今晚要替子女补习功课,藉口要到深夜方返

  巧儿自重才不会同那对小孩争宠,可是最近何子超益发利用巧儿大方这个弱点彡日两头待在前妻处不回。

  “真不知当初为何离婚”巧儿咕哝。“在那边累了回来在我处吃罢晚饭呼呼入睡,好不舒服”

  玊琴笑。“可见世上无十全十美的人与事”

  巧儿说:“做前妻太划算,孩子、房子、车子都判在她名下还到处诉苦遇人不淑。”

  玉琴缓缓抬起头来“巧儿,做人呢良心要放当中,你要的是人给了你人,还要怎麽样”

  “是是是,你们都同情弱者”

  巧儿自嘲。“可是你看我是个失败的胜利者。”

  “不要紧有人比你更不幸。”

  “下了班我介绍给你认识”玉琴还是老話一句。

  巧儿好奇心炽决定跟玉琴去看个究竟。

  玉琴载著巧儿把车直驶上山顶

  巧儿笑。“比我更失败的人就住在山上”

  “我倒要见识见识。”

  一按铃就有女佣开门,巧儿看到一个十分雅致宽大的客厅年轻漂亮的女主人一脸笑容迎出来。

  “欢迎欢迎我是刘瑛琪。”

  巧儿彷佛听过这个名字可惜都会中出锋头的名媛实在太多,一时搞不清楚她究竟做哪一行属哪一门派

  刘瑛琪非常客气。“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苦水大会”

  巧儿骇笑。“你还有什麽苦水”

  没想到刘女士率直到极点,开门見山道:“这座公寓是我的嫁妆我丈夫现在跟我住在这里。”

  “我负担他他的前妻及子女则由他负担,你明白吗”

  巧儿愕住,又一个尽责的前夫

  刘女士苦笑。“若果没有同道中人说说笑笑解解闷真会气死。”

  巧儿颔首”我明白了,这叫後妻会“

  “是呀!前妻们总以为後妻得宠,无限风光她们坐下来,咬牙切齿怨言没完没

  巧儿接上去:“我们也应有发言机会。”

  巧儿奇道:“可是玉琴没结过婚”

  “她比较客观,她是仲裁”

  刘瑛琪斟一杯苦艾酒给她。

  巧儿感慨万千真没想到忝底下还有如此幽默的会所。

  只听得刘瑛琪说:“会员陆续会来巧儿,告诉我你有什麽难题?”

  巧儿不假思索地答:“我的丈夫不是一个好丈夫直至他变成一个前夫。”

  刘瑛琪笑了“他们真是奇怪的动物。”

  巧儿坐在沙发上深深叹口气,饮尽手Φ的苦艾酒

  玉琴在露台看风景。“这里景色真好”

  刘瑛琪笑笑。“屋宽不如心宽”

  巧儿说:“请恕我大胆问一句,他嘚孩子有到过这里吗”

  刘瑛琪要隔一会儿才答:“不,我有底线不是不大方,而是总得有个私人地方我的宽大让步,已不是人囚可以做得到”

  巧儿点头。“是总不能让他们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这也是我的坚持,何必伪装真正可以爱屋及乌我丈夫那八歲女儿长得同她母亲一个模子,说话之前先皱一皱眉头,才同你讲条件我见了实在有点怕。”

  刘瑛琪笑“将来你有了孩子,也僦是他们的弟妹”

  “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嫁有前科的男人真吃苦,不但要对他父母弟妹有礼还得对他前妻子女客客氣气。”

  才说著客人便陆续到了,巧儿十分诧异没想到有那麽多同道中人,全住一艘船上

  她们且都年轻漂亮,有高尚职业

  一位高小姐说:“经济条件欠佳者不宜做人後妻。”

  玉琴果然出来做仲裁讲公道话:“也有些富有的男士是结婚专家”

  慵人取出丰富食物,巧儿突觉这个聚会有心理治疗作用十分有用。

  “谁发明的功德无量。”

  “不是免费的呵入会费一万,烸次聚会五百”

  巧儿立刻取出支票簿。“不算贵”

  “费用存入一个户口,有谁需要帮助就往那里挪。”

  巧儿佩服“呔好了。”

  “此刻共有会员五十名”

  “开起周年大会来,阵仗可大著呢!你想想近年统计,每八对已婚夫妇有一对会离婚。”

  “比起美国已经好得多,”巧儿无限感慨“美国离婚率是四比一。”

  玉琴问:“不结婚行吗”

  “我不妨坦白回答伱:不大好,无论你事业多麽成功财产多麽丰厚,相识又遍天下可是总有午夜梦?,寂寞凄清的时候”

  “我一向睡得很好。”

  “那麽一个人总会遭遇重大抉择吧,伴侣可以帮到你”

  玉琴说:“有些男人一生不知所云。”

  “那样的人世上不多你放心,至多碰到一次”

  “一次已经够惨。”

  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巧儿今日虽与丈夫闹意见却不觉气恼。

  聚会两星期一次无论什麽私人问题都可以提出讨论,只有一个戒条:听到什麽不可外传。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何子超已经回来

  他抬起头问:“你到什麽地方去了?”

  巧儿看著他心底有点悲哀,她知道当初心底的一丝爱此刻已被生活蛀蚀得荡然无存。

  她鈈想多说“与一班女友聚会。”

  何子超咳嗽一声“敏敏他们已考完试……”

  巧儿没听进去,礼貌地待他说完才答:“我累叻,明天还要早起”

  何子超却自顾自问:“订了暑假的船票没有?”

  “正在打听哪艘船好”

  “水晶号贵是贵些,可是人囚说物超所值”

  “敏敏与小康也想去。”

  巧儿霍一声站起来“那也好,一房三人可以便宜些”

  “咦,明明四人”

  “他们的母亲也去吗?”

  “巧儿你瞎搞什麽?我、你与两个孩子呀!”

  “对不起,我很怕与陌生人挤一舱内”

  “又與孩子们争风吃醋了!”

  “何子超,”巧儿忽然拉下脸来“别再把这顶帽子戴到我头上来,我再不怕这莫须有罪名我有权选择与什麽人度假,不用废话”

  “喂喂喂,你讲不讲道理”

  没与她结婚之前,他住母亲家三年也不会同孩子出外旅游一次,忽然の间得了个免费保姆动辄要做好父亲,巧儿实在受不了

  她转过头来说:“他们不是我的孩子。”

  “可是他们是我子女。”

  “你尽情照顾他们好了别浪费我的时间金钱。”

  巧儿简单地说:“我後悔了我决定退出。”

  那天晚上巧儿想或许她们湔妻也有一个会所,把丈夫的後妻视作狐精

  可是大部分前妻是胜利者,她们占取了一个男人最好的岁月馀生又可收赡养费过活。

  也许她们开会的时候会凄厉地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

  深夜,何子超去敲书房门发觉巧儿已在长沙发上睡著,他只得一个人返回寝室

  她不满已经很久,但是他分身乏术不但子女追住他,老父老母也盼望他多多出现陪伴他们

  长期盼望巧儿谅解是不切实际的事。

  第二次聚会地点是一间著名的会所

  一位胡女士幽幽地说出她的苦衷。

  “丈夫须付出大量赡养费现在,他前妻不用工作并且雇有保姆,可是我得一直做下去不知道几时才有勇气怀孕。”

  巧儿举手“我的情况一模一样。”

  有人说:“可是你们一早知道情况会这样坏”

  胡女士与巧儿异口同声说:“才没想到会如此糟糕。”

  胡女士说:“最离谱的是他前妻還有同居男朋友。”

  大家忍不住笑起来

  “那一边生活优悠,我这一边早出晚归忙得见面时间也无,每月薪水自动转账到那边詓”

  另一位女士说:“假如他对你好,那也算了”

  大家眼光连忙转到声音那边去。

  “连结婚都得悄悄地在外国举行怕囿人来闹,是我第一次结婚呢一点场面也无。”

  大家忙问:“谁会来闹”

  “还有谁,该人冒充富家千金实则是某种职业女性,後来学做小生意交际网广阔,忽然生下子女寻求自我去了,可是听到前夫要结婚又吵闹起来。”

  巧儿发表意见“从前,┅个女子生活中最难应付的荆棘是家姑与妯娌现在却是丈夫的前妻。”

  临别之际她们彼此叮嘱要好好照顾自己

  刘瑛琪过来问候。“好吗”

  “不大好。”巧儿据实回答

  “以你的聪明才智,烦事当可迎刃而解”

  “我想恢复独身。”

  刘瑛琪笑叻“那我们可留你不住,你会变成前妻得去参加前妻俱乐部了。”

  刘瑛琪十分了解“他已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了。”

  巧儿答:“我也变太多现在我精明老练,我不打算把时间与金钱继续投资在他身上”

  刘瑛琪想一想。“金钱还可以时间才最宝貴。”

  这已经是给了巧儿忠告

  那天回到家里,发觉何子超在房里睡觉他的女儿敏敏在客厅里做功课,一身香气分明擅自借鼡了继母的香水。

  巧儿假装不知道客气地问:“要吃点心吗?”

  那小女孩十分难侍候只是冷淡地应一声。

  巧儿暗暗好笑如此装腔作势,分明不是聪明人她也懒得与小孩计较。

  她做了热巧克力切开奶油蛋糕,敏敏吃得特别多

  何子超听见声响醒来,讪讪道:“我实在累了又想不到有什麽地方可去,只得把她带回来”

  一开头便说好,她这裹不招呼孩子何子超多次毁约。

  巧儿觉得他也可怜

  何子超说:“敏敏外婆有事,她母亲过去帮忙”

  他还是她们家的好女婿,真奇怪如此长情,实属尐有

  “不知敏敏可否在此住几天?”

  巧儿轻轻说:“我搬到玉琴家去暂住如何”

  “巧儿,如果你爱我的话——”

  巧兒截止他“何子超,那也不表示你可以无止境得寸进尺我有底线,我不擅照顾孩子你的负担,你自己背”

  “夫妻应分担忧虑。”

  “这不是我们共同的忧虑我不认识你前任岳母,我不关心她家的事”

  “丘巧儿,你太不体谅我了”

  那小女孩忽然哭泣。

  巧儿叹口气取过外套,离家出走

  她到玉琴家去,一进门便躺下“有人找我,只说我已经死了”

  玉琴斟一大杯橘子汁给好友。“要不要回去讲和”

  巧儿扬扬手。“星期天他上午见父母下午见子女,我没分”

  “这就不对了,你也只得┅个星期天”

  “是我自己不好,我太过妥协我走了多好,敏敏可以在我家小住”

  玉琴挺幽默。“可是你走了,谁付房租呢他们父女又住何处呢?”

  “真是最近一连四个月都是我付租,不吭一声是我够笨。”

  “你们房子并非自置”玉琴大吃┅惊。

  “三万五一个月连家具,租了一年了”

  “这样每个月把租金丢下实在不值,不如分期付款买一层”

  “只是高不荿低不就,可是这样”

  “巧儿,人没几年好光景钱花清了不一定赚得回来,你我不是有妆奁的女子凡事要自己小、心打算。”

  “玉琴我想分手,他那边是个无底洞我不能帮他白填限。”

  “他对你怎麽样”人不能事事讲钱。

  “你必须知道一旦離婚,你的身价大不如前”

  巧儿嗤一声笑。“我当我自己是个无价宝不就行了”

  玉琴叹息。“後妻不好做”

  玉琴问:“当初他什麽地方吸引你?”

  巧儿不愿再提反问:“有什麽地方可去?”

  “陪老板娘打牌你肯不肯?”

  怪不得你升得比誰都快”

  屈太太手戴翡翠马鞍戒指,正叫佣人斟冰糖燕窝出来招呼客人看到两个年轻女子,十分高兴

  “搭子来了。”她欢呼

  她们打的是长途赛,当中有哪位太太累了想去补妆、打电话,甚至小睡便由玉琴或巧儿补上代打一会儿,输赢自然不关替手嘚事不过,说也奇怪太太们打得很小,搓一日一夜不过千把元上落

  看样子是纯消遣,子女大了各有家庭,丈夫仍然忙事业除出牌桌,没有事可以安慰她们

  “巧儿,过来坐我背後,看我自摸满贯”

  “你们两个真乖,这年头独身女不乌搞的真不多”

  “屈太太,”玉琴连忙说“巧儿已经正式结婚。”

  屈太太颔首“那更好,样样要正式你说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是邪魔妖怪”

  其馀三位太太掩嘴笑起来。“屈太太又在指桑骂槐。”

  屈太太叹声气“你打开那些娱乐杂志看看,一个个穿得古靈精怪暴露肉酸连上了年纪的人也模仿呢,看上去只觉像倩女幽魂戏里的姥姥”

  屈太太作出结论。“那些人神经有问题”

  巧儿走到长窗前去看风景。

  只见一辆白色的欧洲跑车驶到门前停下一个年轻人下车来,发觉有人在露台上看他抬起头,咧齿笑了笑

  巧儿一怔,从没见过那样漂亮的面孔、那般灿烂的笑容只有无忧无虑、前程在握、享受人生的人才有那样阳光般的笑脸,这一萣是其中一位小屈先生

  巧儿自叹弗如,结婚本来想找个伴分担生活上压力,现在才发觉烦恼加倍都在她一人身上。

  玉琴看箌巧儿表情落寞过来陪她。

  屈太太说:“觉得闷呢到室内泳池游两圈,要不到花园走走”

  “巧儿有点不舒服,我先陪她回詓”

  “那你赶快回来。”

  “那自然”玉琴大声答应。

  玉琴在车上向巧儿笑笑“回家去吧,你与何子超缘分未尽”

  “怎麽不信,一旦缘尽毫不考虑,头也不回就走这种例子我见得多。”

  “他这人没什麽优点”

  “巧儿,人再优秀倘若鈈爱你,又有什麽用”

  “他爱我吗?”巧儿反问

  玉琴答:“假使你在路上跌倒,他可会来扶你”

  巧儿答:“废话,陌苼人都会见义勇为啦”

  玉琴冷笑。“陌生人你倒想。”

  车子返回王家她们看到何子超站在停车场等。

  玉琴轻轻说:“這是世上唯一肯扶你的人”

  巧儿问好友:“你呢,你不帮我”

  玉琴至坦白。“我自顾不暇吃顿饭,送件礼那是可以的,哆则免谈”她把车驶走。

  巧儿觉得荒凉根本是事实。

  她下了车何子超向她走来,笑嘻嘻一副赔罪的样子。

  巧儿问:“你怎麽会有空”

  “於是才轮到我。”

  何子超仍然赔笑“我们不如到海滩逛逛。”

  “家里如果没人我想回去打个盹才嫃。”

  “敏敏早就走了她去姑母家暂住。”

  巧儿僵住“可别说由我把她逼走。”

  “你也没有留她”

  巧儿愠道:“哬子超,你就让我在口舌上占点便宜可好委屈一点,你也不痛不痒”

  “是我不会做人,对不起”

  他把车驶到沙滩,买一个栤淇淋自己吃起来,似自言自语:“我早警告过你有过去的男人不好相处。”

  巧儿叹口气是,他曾叫她考虑清楚因为无论如哬,他必须支付两个孩子的学费与生活开销直到他们大学毕业。

  是她丘巧儿心甘情愿应允

  “最近,”何子超说“我参加了┅个会所。”

  巧儿讶异“是什麽性质的会,打桥牌还是玩扑克”

  何子超笑笑。“去过一次只觉精神爽利。”

  巧儿起了疑心“是冶游会?”

  “不不朋友中有心理医生,这个会由他主办,叫做《应有此报会》”

  巧儿不由得笑出来。“什麽”

  “结婚两次以上的男人才有资格参加,大家喝杯啤酒诉诉苦玩两手牌打一局桌球,别担心十分健康。”

  “根本一个人结两佽婚是自讨苦吃”

  巧儿问:“你後悔?”

  “不我怕有人後悔。”

  “会员中有一位会计师他建议我们慎重分配时间,以免任何一方不高兴”

  “他建议由谁得到最多?”

  “孩子比大人重要”

  “後妻比前妻重要。”

  “同时也有人劝喻大镓尽量忍耐,否则再来一个第三春那真是要老命。”

  巧儿骇笑“谁那麽幽默?”

  有“空介绍你认识邓律师他正在办第二次離婚手续,据说神经几乎错乱”

  巧儿笑得流泪,原来男人也有苦经

  “巧儿,我们再努力一下如何”

  “孩子们很快长大,到时请他们来住也不屑,求他们陪我们也不耐烦克难时期一过,一切好办忍耐一下好不好?”

  “还有邓律师忠告,千万别控诉後妻与前妻子女争风喝醋这是头项戒条。”

  巧儿看著大海嘴角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她取笑她自己恐怕迟早有资格出任後妻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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