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勿扰飞升月下蝶影by月下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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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太多了,修仙并不是这样的…… 当箜篌踏上修仙之路,她才知道,仙侠话本里都是骗人的。掉崖没有修真秘籍,更没有美人。但是,她觉得自己一定有话本主角一样的实力与运气! 一篇轻松风格的修仙文,希望大家会喜欢 感谢画手大大李畫之绘制的封面。箜篌(kong hou),一种传统乐器,女主就是这个名字啦。正在创作的现代都市言情文《繁花盛宴》,欢迎阅读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箜篌 ┃ 配角: ┃ 其它:
文章基本信息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仙侠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658586字
是否出版:
尚未出版()
签约状态:
作品简评:
征文活动优秀作品奖章2018年古言组佳作赏析(作品在征文活动被评为优秀作品将获得此奖章)
vip强推奖章本文讲述的是一位凡尘界亡国公主,因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修真界,发生了种种趣事的故事。修真界里就一定是喊打喊杀,杀人夺宝,一言不合就杀人,普通百姓如草芥吗?这篇文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修真世界,妙趣横生。作者文笔娴熟,借用女主的视觉,写出了一个生动活泼,充满正义感与趣味的修真界,是一篇极有创新的好文。(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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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姬家十八辈祖宗哦,她这是看到神仙了
修道之人善意的谎言,又怎么算撒谎呢?
破罐子破摔了?
修真门派真是慷慨大方,她喜欢这里
这个不孝弟子!
做不好皇帝,就被人推翻
谁跟他说小孩子都很烦人,明明很可爱嘛
小孩子总是如此自信吗?
小师妹,话本真不能信啊
修真界的人真没欣赏能力
几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
云华门改风水了?
雍城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嚣张又无知的外来修士了
我云华上下不能任人欺凌
不惹生气则已,生气便要弄死你
只要听到云华门三个字就会双股颤颤绕道走
多谢师侄赠书
判宗门者,必死无葬身之地
不,那是箜篌
只有爬上去,才算真正的踏上问仙路
你们日后见到她们,可不能无礼
老板,此处有妙笔客的话本?
在下俗名桓宗,多谢姑娘赠药
你是在调戏我吗
难道他们这些站在屋里的都不是人哦?
生死乃天理循环,对于我而言,并无晦气可言
这个俊美病弱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真的身高九尺,双目如电吗?
当地特色产品
究竟哪里像他?
公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感觉很厉害
不会过日子的男人,是万万不能选的
原来小姑娘会在意这种小事?
不知所谓!
请姑娘原谅在下的冒犯
我家公子,乃是琉光宗弟子
你再说一遍?!
修真界最近很流行送礼吗?
好看的男人不救
发钗躺在锦盒中发光
普通修士的艰辛,这两个败家子是不会明白的
我等箜篌出来。
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和风斋的狗腿子有琉光宗撑腰
他不该在这里
世上为何有这等容貌的男人
可是名字与身份呢
为何这些人走得如此慢?
这几人是卦象中显示的大凶,还是贵人
昂贵的咸鱼
有几分欢送的意味在里面?
白二邪尊之一
x日的名门正派
刚才蹿进箜篌仙子房间里的男人
他可爱白嫩,无比乖巧又上进的小师妹
他立下的结界呢?
没有敲不断的帮门兄弟情,只有不努力的门主
做事竟然这么不要脸
不肖子孙,勿要妄言
传音术是修真界中一项很伟大的发明
习惯了被人忽视
她从没见过这么像砖头的脑袋
当年我不该把他从人间界带过来
这是病人,再忍忍吧。
抱歉,手滑
不会比你对我更好
这是欲盖弥彰的生动演绎?   
原来秘境也这么肤浅
男人的尊严却荡然无存
女人心海底针
现在修真界的女修,都已经如此虚伪了么?
这个误会,好像有些大
从舌尖甜到了心底
天地之大,顺心而为
箜篌姑娘才十七岁啊
坑了队友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习惯……忘记改了
翩翩如玉,容貌无双
长公主可还好?
神仙?还是妖怪?
难怪我每次提起仲玺真人时,你总是谈兴不浓
答应我好不好?
仙子,您可是箜篌公主
我佛慈悲,这位小友好相貌
仁爱不分老幼,自然也不分修为
这个人间帝王,倒是擅于写话本的人才
不要再等他了,他不能来了
桓宗,我们一起回雍城吧
白瞎了一张好脸
把心思收一收
喧闹的人群中,总有那么一个人,把所有人都衬托得暗淡无色,唯有她……
不知贵宗愿以何种要求,与鄙派交换?
琉光宗究竟患上了什么毛病?
他们便抢不得了么?
您老站错地儿了。
你能不能留在这里
看透了他的一切
痴心妄想,脸大如盆
是来挑拨他们栖月峰与晨霞峰关系的?
跟你在一起,好像每一天都很开心
不是有助于双修
我的修炼好像出了问题
你……要对他做什么?
皆不如桓宗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良家民男被恶霸女调戏
龙凤鼎的威力,竟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双清真人,曾经竟然差点拜在云华门下?
他们不知该怜悯女妖,还是怜悯仲玺真人了
他们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大宗门弟子之间的相处方式,他们这些小门小派不懂。
毕竟我那么可爱
给足了云华门的排场与颜面
我们去哪儿?
真的可以感动整个修真界书铺了
别忘了把你最值钱的宝物带上
心有执念,已成心魔
我的掌上明珠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得罪女人,图什么呢?
希望弟子在交流会上,能与箜篌仙子畅谈一番。
狐狸精越狱了
谁稀罕你们男人这种恶心又廉价的感情
每个人出生之时,都有着自己的命运与责任
那是一件染上了尘土的袈裟
她在哪儿?
箜篌是忘通的关门弟子
你不会再找到比我修为高,比我还好看的男修。
徒儿想随箜篌一起去
闭了眼就等于什么也没看见
看不惯我们财大气粗的人多了去了,您老暂且在后面排队。
要当场与仲玺真人斗法?
让她给仲玺真人一个名分?!
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们回宗门成亲吧
命里有钱,无命花
你们想去找龙
风一般的男子,是何等的风采
宝藏洞探险活动结束
把已经拥有的完美彻底打碎
天黑了,我来接你回去
雍城这个地方真是邪门儿!
琉光宗炫起富来,没哪个宗门比得上
邪修终于打过来了
到死都不会想到
谁是天命之子
飞升这种事不要打扰他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去飞升
坐在凉席上,听咸鱼大叔讲不靠谱的故事
一条通往幸福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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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太多了,修仙并不是这样的……
当箜篌踏上修仙之路,她才知道,仙侠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一篇轻松风格的修仙文,希望大家会喜欢
箜篌(kong hou),一种传统乐器,女主就是这个名字啦。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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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就是番外还没出来.
好好看哦,谢谢陶陶~
谢谢分享,小故事,大道理。
谢谢陶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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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18:35 编辑
  景洪三年冬,鹅毛般的大雪在京城地界肆意飞舞,大地白茫茫一片,为这片充满欲望的繁华之地,增添几分洁净。
  街道上,穿着厚实的小贩被冻得缩头缩脑,还不忘扯开嗓子叫卖,忽然远处传来击鼓声,路人小贩纷纷避让,很快便有一队身着银甲的军爷护着多辆马车经过。这些马车上镶嵌着华丽的宝石,铜铃叮咚作响,稍微有见识的京城百姓瞬间明白,原来是皇族贵女出行,难怪有锣鼓开道,闲杂人等皆要回避。
  马蹄溅起地上灰色的脏雪,华丽的马车缓缓从百姓跟前经过,带着几分冷漠的高高在上。
  车队最后面的乌木马车上雕刻着凤纹,虽然收拾得很干净,却不及前面那些马车华丽,身上带着时光磨砺过的陈旧。
  “停车。”
  马车里传出稚嫩的女声,护在四周的卫军犹豫片刻,便停下了马车。有卫军端来马凳,宫奴恭敬地躬身站在马车前,朝帘子方向伸出手,眼里却是讥讽与忍耐。
  一个被皇帝当做吉祥物养着,用来展示自己仁心仁德的前朝公主,能够得到的也只有表面恭敬了。
  很快有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从马车上走出来,她穿着锦裘,头上戴着卧兔钗,玉雪可爱。她跳下马车,也不在意地上的污雪,朝某个角落跑去。
  角落里支着一个小摊儿,锅里熬煮着糖浆,穿着灰扑扑外袍老人垂首做糖画,见到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跑过来,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贵人可是要买糖画?”
  跟着小姑娘过来的卫军心里隐隐觉得这个老头有些奇怪,但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他朝小女孩拱手道:“殿下,您乃万金之躯,万不可任性。”
  圣上要让这位前朝公主做吉祥物,那他们这些做卫军的,就要保证吉祥物好好活着。哪知道他刚说完这话,就见小公主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卫军愣怔了半晌,一句话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您若是喜欢,也能买些回去,只是不能多吃。”
  身为武将,他对长相可爱的小孩子,竟是毫无抵抗力。
  “贵人喜欢什么样的?”老头儿脸上的笑容越加温和,伸手指了指扎在稻草上的各式糖画。上面有武将、仕女、花朵、动物,甚至有山川河流,栩栩如生。
  箜篌也不知道自己远远便看到了这个糖画摊子,便不管不顾从马车上下来。她虽然已经年近十岁,但是在她的记忆里,她只出过三次宫。
  第一次是皇宫被乱军攻破,宫人带着她逃离,然而还没出城门,便被叛军抓了回去。
  第二次是新帝登基以后,封她这个前朝皇帝的女儿为平宁公主,并且大张旗鼓带她去祭天,大半个京城都在夸陛下仁慈,她透过窗纱看到路人们脸上事不关己的好奇,她像是被养在百兽园的金毛狮,这些百姓就是宫里赏兽的人。
  今天是第三次,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回京,命身份尊贵的女眷们出城迎接。
  箜篌很高兴,她恨不得新帝多几个已经出嫁的女儿,这样她们每次回来的时候,她就能趁机出宫看看。听到摊主问她,箜篌指着披星踏月的仙女道:“我想要这个。”
  “好嘞。”摊主用勺子舀出熬好的糖稀,快速地在木板上作画。他的动作非常熟练,神情十分专注,仿佛在做一件人生大事。
  箜篌睁大眼睛不敢眨一下眼皮,她怕自己错过这神奇的过程。雪片飘在她的脸上,冻红了她的脸。摊主忍不住开口道:“军爷,今日雪大,贵人年幼,可别受了风寒。”
  护卫军这才反应过来,挥手让宫奴给箜篌撑了一把伞。此刻他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了,因为这个老人面对他们,竟不见多少畏惧,简直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
  摊主对箜篌眨眼睛笑,箜篌捂着嘴没有发出声,眼睛完成了月牙。很快糖画做好,也不知道摊主怎么做的,这幅仙女糖画竟如水晶般澄澈,飞天的仙女带着神秘仙气。
  “真漂亮,这是我见过的糖人中,最好……”
  “平宁公主。”身着碧色冬衣的女官过来,她面无表情道:“您该走了。”
  女官身后不远处,有几个贵女站在马车边,低头窃窃私语,显然在嘲笑箜篌。曾经高高在上的前朝公主,如今也不过如此,私底下嘲笑箜篌,能够给她们带来别样的满足感。
  但是箜篌的反应往往让她们的满足感大打折扣,因为她对这种嘲笑毫无反应,没有难过,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卑怯。她常常会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她们,仿佛她们在无理取闹。
  这一次箜篌的反应也同样如此,她从荷包里取出一粒银花生递给摊主,不顾女官冷漠的脸色,对摊主道:“你的糖画很漂亮,像话本里写的那样。”
  摊主发须皆白,身上的衣服也破旧不堪,这么寒冷的天气,还出来卖糖画,想来日子过得也不容易。箜篌心想,自己多夸老人几句,他兴许会高兴一些。
  平民生活不易,她虽不懂,但却在话本中看过的。
  “殿下!”女官的脸彻底沉下来,她用冷冰冰的语气道:“您的宫廷礼仪呢?”
  箜篌小心翼翼地拿好用米皮纸包好的糖画,背对着女官皱了皱鼻子,转身面对女官时,却仍旧是乖巧可爱的模样:“多谢姑姑提醒。”
  女官皮笑肉不笑道:“殿下明白就好。”
  箜篌只当没有看见女官眼中的不屑,揣着糖画就准备回马车上,甚至还不小心踩起地上的淤泥,溅了几滴在女官裙摆上。
  女官盯着裙摆上的泥点,神情难看至极,却不敢真的对箜篌不敬。
  “殿下,身为女子,言行应不疾不徐,进退有度……”女官的话未说话,大风骤起,呼啸着刮起雪花,冰凉刺骨的冰雪打在她的脸上,仿如钝刀割肉,疼得厉害。
  暴风很快过去,给箜篌撑伞的宫奴回头望了一眼,顾不上被吹坏的绸伞,尖叫一声。
  女官被叫声吓了一跳,正准备训斥这个不懂规矩的宫奴,但她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空中七彩霞光大盛,犹如仙人降临。而那个做糖画的老人已经消失不见,角落里空空荡荡,好像从没有人出现过。
  很快京城便有传说流出,大意是景洪帝乃是天命神授,就连神仙也因此降临。景洪帝顺势开恩科,受到诸多读书人的夸赞,成为百姓口中的仁德帝王。
  身为前朝公主,箜篌有个败家老爷们爹,这个爹不好美色好音色,在后宫中养了很多乐师,不理政务,以至于奸臣把持朝政,惹得民怨四起。
  前朝被推翻时,除了守旧的老臣斥责当今皇帝不忠,狼子野心,便再也没有谁对此表示不满。
  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可算是辱没先祖了。箜篌对自己这个败家老爷们爹没有任何意见,她只是沉痛哀悼自己被抢走的糖画,那可是她人生中得到的一个糖画。
  偏偏拿走糖画的还是当今皇上,她能怎么办,当然是乖乖的双手奉上。景洪帝拿走糖画以后,又让宫人送了很多糖画来,什么味道什么颜色的都有。但是箜篌觉得,这些糖画都没有她的那个好,那种围在炉子旁,等待糖画做好的期待感,是其他糖画不能比的。
  腊月三十,年宴。
  箜篌换上宫人准备好的华府,任由他们把自己打扮成仙人跟前的玉女,出现在宫宴上。来参加宫宴的,还有一些前朝旧臣,他们看到盛装出席的箜篌,更加安心。
  陛下对前朝公主尚且如此优待,更别提他们这些有能力有才华的前朝的旧臣。
  箜篌才不管这些大臣怎么想,她只管低头用膳,私下里她可吃不到这么好的东西。角落里,乐师们弹奏了悦耳的曲子,梳着飞仙髻的女乐师素手捻弦,拨弄着一把凤首箜篌。
  这把凤首箜篌是能工巧匠进献给前朝亡国之君的,这位亡国之君对风首箜篌喜欢异常,此时恰好他唯一的女儿出生,他便给这个女儿取名为箜篌。
  这个名字略显轻浮,然而亡国之君不爱皇后,不爱女儿,只痴迷于乐律,便是皇后不满,又能如何?所以箜篌虽然年幼,但是早早便知道,投胎要靠运气,运气不好遇到不靠谱的爹,连名字都不能好好取。
  此刻把风首箜篌摆出来弹奏,无异是对箜篌的羞辱。然而下这个命令的人是长公主,皇帝的亲妹妹,所以知情人就算心里清楚,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长公主的夫君死于前朝将军之手,所以长公主恨前朝皇帝,也恨箜篌这个前朝余孽。若不是长公主勉强还有理智,不好当着群臣的面为难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只怕还要出言刁难箜篌几句。
  只可惜她这种隐晦的羞辱方式对箜篌没有丝毫作用,从头到尾,这位前朝公主除了睁着那双无辜又好看的大眼朝命妇们微笑,就是低头吃东西,毫无被羞辱的自知之明。
  这让长公主没有丝毫的满足感,她把手里的酒樽往桌上重重一放,对箜篌道:“平宁公主,你觉得这把凤首箜篌如何?”
  箜篌眨了眨眼,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道:“挺好看的。”
  长公主静等下文。
  然而箜篌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她,似乎在疑惑,她还要听什么,大人们的想法真奇怪。
  长公主看懂了这个眼神,心里……更憋屈了。她想掀桌子,但这里是宫宴,她还要脸。
  其他年轻的贵女知道长公主不喜箜篌,见长公主脸色难看,纷纷七嘴八舌说笑起来,只是话里话外,都带着对前朝的不屑,以及当今的吹捧。更有做得比较明显的,甚至夹枪带棒的嘲讽起箜篌来。
  箜篌放下银筷,对这些无理取闹的成年人报以可爱的微笑。
  有些话可以用一个微笑代替,一个不够,那就两个。尚且年幼但却自认宽宏大量的箜篌,总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然而贵女们却总是被她这种微笑惹怒,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就在大家又将踏上暴怒边缘时,天空忽然银光璀璨,照亮了整个皇宫上空。
  众人齐齐抬头,一脸惊愕。
  箜篌捧脸抬头,老姬家十八辈祖宗哦,她这是看到神仙了?
  箜篌曾在屋子里偷偷藏起两本修仙话本,一本里面写某个剑客十分心善,怜贫惜弱,某天出门帮了个又臭又脏被流氓欺负的老人,实际上这个老人是天上神仙所变,为了奖励这个剑客的仁善,便送给他一粒仙丹,剑客吃了仙丹以后,瞬间立地成仙,去天上做了天官。
  还有一本就更加离奇,主角是个普通猎户,不小心掉下悬崖,捡到一本修炼功法,就踏上了修炼大道。在这条修炼大道上,猎户经历重重磨难,被高人收为关门弟子,最后成为仙门正道的领头人,被无数男修士崇拜,也被无数女修士爱慕,只可惜箜篌看的这本没有大结局,她很想知道,这个猎户后来有没有修成大道,飞升成仙。
  对于没有机会接触太多民间话本的箜篌而言,这两个故事精彩极了,年幼的她,偶尔也会幻想,在某个月明星稀的晚上,会有神仙从天而降,说她是难得一见的修仙苗子,要收她为徒。
  刚抱有这种幻想时,她连字都还认不全,看这两本书的内容还需要连蒙带猜。现在她已经对这两本倒背如流,却还没等到神仙降临。
  以前她晚上睡觉前,常偷偷念叨,神仙爷爷什么时候会来接她。现在她已经不是六七岁的小孩子,所以学会了控制欲望,只会三五天才念叨一次。
  就这样一直念啊念,但是神仙一直没有来。
  反而是她藏好的话本被女官发现,夫子罚她抄写了一个月的书,说她身为皇朝公主,不该看如此低俗下贱的书籍。
  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是箜篌觉得夫子在撒谎,因为景洪帝登基后的这几年,每年都会祭天,也总是喜欢用神迹来强调他是多么的受上天看重,宫奴们也常常说什么陛下是天命神授。
  大人们总是如此虚伪,口是心非。
  箜篌对他们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当然只敢偷偷的鄙视。
  在皇宫上方银光越来越耀眼时,箜篌放下捧着脸的手,眼也不眨地盯着朝宫廷降落的光芒,这是来接她的吗?
  银光太过强烈,刺得箜篌眼睛有些疼,她忙用手揉了揉左眼,却极力睁着右眼。当左眼好受一点后,她忙睁开,才用手去揉右眼。
  神仙一定……也许有可能是来接她的吧?
  这等奇景的出现,令满朝文武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景洪帝甚至有些失态的从皇座上站起身,有些痴狂地望着上空。
  帝王英雄,求权势美人,拥有这一切东西后,就妄想着永生。景洪帝是个合格的帝王,帝王拥有的野心与欲望,他一样也不少。
  银光渐渐降落,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灰袍的老人,老人鹤发童颜,身上没有负剑,也没有法宝,但是那出尘不凡的高人之姿,让在场的帝王将相都无比相信,这便是仙人。
  “仙长降临鄙国,让鄙国熠熠生辉。”景洪帝快步上前,但是狂喜的他,在离仙人五步远的时候,便停下了脚步,他是个极有警惕心的男人,即便对方是“仙人”也不例外。行了大礼,景洪帝道,“请仙人上座。”
  仙人抬手:“不必了。”
  听到仙人此言,众人心生惊惧,仙人对陛下态度如此冷淡,难道是上苍对陛下夺去前朝皇位有所不满?可是前朝几代皇帝无能,让百姓生灵涂炭,他们若是不反,哪还有活路?
  似乎猜到了这些人的想法,仙人摸了摸下颌的胡须:“我今日来,是为了向此处的一人报恩。”
  报恩?
  众人闻此言,心头有些激动,恨不得仙人报恩的对象就是自己,谁不想与仙人牵扯上些许关系呢。好在大家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没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太过狂热。
  景洪帝虽有些失望,但是至少仙人不是对他夺去前朝江山心怀不满,这样他也安心了。扭头看了眼站在下面的朝臣们,张大人素有仁善美名,李大人也常救济百姓,还有王大人调任回京前,还曾得过万民伞,也不知谁有如此福气。
  “不知仙人欲找何人?”景洪帝非常大度,仙人要感谢他的臣子,对他也有好处。
  “一个孩子。”仙人高深莫测一笑,“我欠她一份因果。”
  孩子?
  能出现在这里的孩子,只有皇子皇孙。景洪帝心中大定:“不知朕的哪位后人,竟与仙长有此缘分?”
  被大人们挡在后面的箜篌踮起脚尖,想要看仙人的容貌,却被身边一位皇孙女拉了回去。
  皇孙女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说话直白无遮拦:“你一个前朝亡国公主,别妄图往前挤了。”她的皇爷爷是上天之子,那么于仙人有恩的,自然也只能是他们这些皇子皇孙。
  皇孙女身边的宫奴见状,便伸手把箜篌死死按在座位上,不让她站起来。前朝皇帝昏聩无能,他的女儿自然也是身带罪孽的人,怎能让仙长见到这等罪人。
  箜篌不甘心:“我跟仙人许了愿,他们会来接我的。”
  几个皇子皇孙闻言低声嘲笑道:“仙长怎会来接你这个前朝余孽,你们姬家人连江山基业都守不住,还妄图有仙缘?”
  箜篌瞪圆了眼睛,张嘴道:“你们……”
  宫奴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她再也发不出声来。皇子皇孙们笑嘻嘻看她狼狈的模样,等宫人叫他们去见仙人时,他们理了理衣服,彬彬有礼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箜篌想伸手拽他们的衣角,然而他们走得极迅速,很快便消失在人群后面。箜篌想,也许很快仙人就会接走某个皇子皇女,根本不知道她也曾许过愿的。
  有心软的宫人见箜篌被宫奴按压着有些可怜,忍不住小声道:“殿下,您且别闹,免得……”
  若是让陛下与皇后知道这位前朝公主妄图接近仙长,只怕待仙长离开后,这位前朝公主连命都保不住。
  箜篌圆溜溜的眼睛里涌出眼泪,这是她被当朝皇帝封为平宁公主以后,第一次哭。她哭得无声无息,眼泪大滴大滴直往下掉,打湿了宫奴的手背,流进宫奴蓝色的衣袖里。
  当年母后自刎前对她说,要活着,要笑着活。
  她一直都有乖乖听话,可是今天她忍不住,眼泪它不听话,一点都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让它停下。
  望着眼前拦着她的人群,箜篌不断的眨眼,想让眼泪听话的收回去,想要视线变得清晰一些,然而眼泪却不断顺着眼眶往下流,视线也模糊得让她看不清前方。
  忽然,厚厚的人墙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开始左右摇摆,甚至给她的视线让出了一条道路。箜篌极力睁大眼,努力抬头望着眼前模糊的灰色人影。
  忘通弯下腰,从宫奴手里抱过箜篌,转身看向众人:“这位姑娘,便是我的恩人。”
  满堂哗然,文武百官怎么都没想到,与仙人有缘份的,竟然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唯一血脉。
  “仙长……”景洪帝看着发髻散乱的箜篌,“此女乃是朕之养女,平宁公主。”
  忘通轻拍乖乖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姑娘,从须弥芥中取出一件披风盖在她的身上,对景洪帝道:“此女与我甚是有缘。”
  景洪帝想也不想道:“犬女与仙长有缘,那是犬女的福份,不如让她在仙长身边伺候,为仙长分忧。”
  忘通又怎么看不出这个人间帝王根本不在乎这个小姑娘,只是他乃修道之人,不欲跟他牵扯这些,便淡淡颔首道:“我观此女与陛下并无父女缘分,我带走她倒也合适。”
  景洪帝略有些尴尬,他一个当朝开国皇帝,与前朝血脉能有什么父女缘分,不过是想与仙家扯上几分关系罢了。现在被仙长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虽有些脸热,但他能打下这个天下,靠的就是不要脸,所以当下便改口道:“仙长说得很是。”
  之前欺负过箜篌的几个皇子皇孙此刻躲在宫人身后,不敢让仙人看到他们,更不敢让箜篌看到他们。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忘通说完这句话,脚踩祥云,立地飞起。景洪帝看到这般仙家手段,想也不想便行大礼叩拜:“恭送仙长。”
  趴在仙人怀里的箜篌偷偷往下看去,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卑微又恭敬,渺小得不值一提。
  “不用看了,此去便尘缘断尽,此界俗事已与你无关。”忘通摸了摸小女孩毛绒绒的脑袋,让她本来就有些歪的双丫髻,彻底散开了。
  箜篌红着脸小声道:“我平日里吃得挺多的。”
  忘通笑道:“难不成你还怕我养不起你?”
  “我、我是怕您抱着我累。”
  忘通低头看着小姑娘水润的双眼:“修道之人,岂会如此不济?”
  箜篌偷偷看这位仙人,觉得他似乎有些眼熟,但暗自想了很久,脑子里也没有与仙人相关的记忆,难道是在梦里见过?
  那肯定是仙人听到她的睡前心愿了。
  “仙长,您是因为听到我的心愿,所以特意来接我的吗?”
  忘通低头看着小姑娘的双眼,那里面是满满的期待与向往。
  “啊。”忘通别扭地点头。
  大约是这孩子的眼睛太漂亮,他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头子,竟舍不得让她失望。好在他不是出家人,撒个无关痛痒的小谎,也是好意。
  修道之人善意的谎言,又怎么算撒谎呢?
&好让的心疼的亡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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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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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中,景洪帝与心腹大臣开始草拟“神仙降临”事件。
  “上苍感于陛下仁德,降下福德。为保天下太平,陛下特派平宁公主侍仙人……”
  大风骤起,吹得窗户嚓嚓作响。打算在告天下书里吹捧陛下,削弱平宁公主功绩的丞相肩膀一抖,捏住自己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的胡子,改口道:“仙人见平宁公主面相纯善,身带仙缘,渡平宁殿下为仙。平宁殿下长于帝后膝下,面若金玉女,帝后甚爱之。今福缘深厚,陛下甚悦之,特立平宁仙女庙,为平宁殿下祈福,为家国天下祈福……”
  风即刻便停,除了被吹开的窗户,没有留下任何来过的痕迹。
  屋内君臣几人暗暗松了口气,景洪帝干咳一声:“下令工部把前朝帝后的墓修一修,算是朕帮平宁公主全了他们一段血缘亲情。”
  “陛下仁厚。”
  景洪面上微笑,内心却在叹息。他能怎么办呢,他怕自己做得不够妥当,上苍会降下惩戒,连累江山社稷。罢了罢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想要面子的皇帝不是好君主。
  反正千百年后,谁还清楚他与平宁公主究竟有没有父女情,话说多了,史书上再多记载几笔,相信的人也就多了。
  此刻的箜篌并不知道,曾经高高在上甚至让她有些畏惧的景洪帝,正在绞尽脑汁跟她拉关系,她乖巧的趴在忘通肩膀上,偷偷往下面看,可惜下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忽然她看到不远处开了一道银色大门,难道这就是仙宫门?
  忘通低头看了眼怀中安静的小女孩,把她身上的披风拉紧了一些:“跨过这道门,就是我们凌忧界了。”
  穿过银色大门那一刻,箜篌觉得身体飘忽了一下,再睁开眼时,银色大门已经消失不见,天空中挂着残月,星星倒是格外璀璨。夜风吹过她的脸颊,带着几分凉意,但是却不冷。
  最让她吃惊的天上竟然有马车,马车上挂着红色的灯笼,叮叮当当的铃铛悦耳极了,箜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马车很快消失不见,她有些失望地往左边望,空中飘着几个人,他们有些踩着剑、有些踩着奇怪的武器,甚至还有人踩着……簸箕锄头?
  踩着簸箕的中年男人注意到箜篌的目光,顿时笑着挤了过来:“道友这是带后辈去凡尘界玩耍了一番,今年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万星除夕年,给后辈买盒点心回去尝尝鲜?”他话音落下,就从身上取出一个木盒,里面摆着满满的点心,神奇的是这些点心竟然会闪闪发光,看上去就像是天上的星星。
  忘通低头看了看满脸好奇的箜篌,犹豫片刻:“多少钱?”
  “三块灵石一盒,五块灵石两盒。”
  忘通盯着中年男人手里的点心看了半晌,摇头道:“不用了。”说完,也不顾中年男人的叫喊,抱着箜篌快速飞走。等再也看不见那个中年男人,忘通才降落在地,把箜篌从怀里松开,牵着她的手道:“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你现在毫无修为,吃了对身体不好。”
  “嗯。”箜篌重重点头,对仙人的话深信不疑。她抬头卡看向前方,前面有一座高大的城门,城门上雕刻着雍城二字,这两个字在夜色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最让箜篌吃惊的不是这两个字,而是城门后那条灯火辉煌的街,还有空中飞翔的马车、扁舟还有人。
  “仙人,这里……便是神仙住的地方吗?”箜篌张大眼睛,仰头看一个从自己头顶上方飞过的华服美人,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像这些仙人一样,能够飞来飞去。
  飞翔,是很多小孩子的梦想,箜篌也不例外。
  “这里没有仙人,这里是凌忧界的雍城。”忘通牵着箜篌的手,走进高大的城门,让她真正走进了这个世界。
  来来往往的行人,亮堂的烛火,这里像是最繁华时的京城,但空中那些能够飞起来的马车扁舟又让箜篌清醒的认识到,这里不是京城。
  “这里有普通的凡人,他们资质普通,无法修行。这里还有经脉特殊,踏上修真大道的人。”忘通没有带过小孩,也不知道怎么跟小孩相处,见箜篌似乎很好奇,就这么直接讲了。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修真界,而我也不是你们口中的仙长,只是修真大道上的一个普通修真者。”忘通想到箜篌幻想着有仙人来接她,又见她崇拜的看着自己,心里一软,“我欠你一份因果,你若是有修炼的资质,我便收你为徒。”
  “能够修炼,就能成仙吗?”箜篌的双眼,在黑夜中耀眼极了。
  不能,凌忧界近一千年来,就没人飞升成仙过!
  “当然。”忘通蹲下身,摸着小女孩的头,“只要认真修炼,端正道心,就有机会飞升。”
  他这不是骗小孩,这是来自于长辈善良的鼓励。
  念在箜篌刚来修真界,对什么都好奇,忘通牵着箜篌走得很慢。箜篌看到,有些花可以无风自动,有些动物能口吐人言,甚至还有会吐水的鹦鹉。
  走到一半,忘通发现箜篌对胖乎乎的兔子多看了几眼,便道:“这种普通兔子不太适合做宠物,日后你若是不打算走御兽一道,最好不要养宠物,容易分心。”
  箜篌收回视线,摇头道:“不养宠物。”
  舔了舔嘴角,这只兔子看起来肥瘦皆宜,烤起来应该很好吃。去年后宫一位妃子发脾气,摔死了只兔子,她想捡回来烤着吃,哪知道那些宫女太监比她动作还要快,她连一根兔毛都没有摸到。
  “真乖。”忘通拍了拍箜篌的脑袋,神清气爽,他这个未来的关门弟子,一看就很省心,资质如何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乖巧。
  箜篌的出现,让他对小孩这种生物,有了新的期待。
  但是走了几步后,他发现箜篌还盯着兔子不放,内心挣扎一番后,揉着她的脑袋道:“遇到真心喜欢的东西,就去买吧。”
  未来的徒儿还小呢,偶尔依着她的心意也没关系。反正兔子只吃草,也不费口粮。
  箜篌只是摇头:“不买。”
  “你这丫头。”忘通蹲下身,认真的看着箜篌,“小孩子有任性的权利,等你长大以后,为师就不会惯着你了。”他在身上掏啊掏,掏出两枚灵石放到箜篌手里,“去吧。”
  握着手里这两枚温热的碧色石头,箜篌摇摇头,主动牵住忘通的手:“师傅,我不养兔子。”
  “那养小狗?”忘通指着旁边笼子里的小狗,“这只狗比兔子好看。”虽然狗比较费粮食,但是小徒儿喜欢,就忍忍吧。
  箜篌仍旧是摇头,把灵石放回忘通的掌心,指着不远处的招牌:“师傅,我们买这个吧。”
  忘通扭头看去,那边是个烤肉摊,上面写着“烤兔肉二十玉币一只”,价格只有活兔子的五分之一。
  忘通这才明白,原来小徒弟盯着兔子看,不是想养宠物,是想吃肉。他把一枚灵石塞回箜篌手里,豪爽挥手:“去买。”
  很快箜篌拎了两只烤兔回来,还因为长得可爱又嘴甜,摊主附赠了她一块烤鸡翅。
  “师傅,给你。”箜篌笑眯眯地把比较肥的那只兔子与鸡翅递给忘通,待忘通把烤兔接过以后,把摊主找零的六十玉币也还给了他。
  “好好吃。”有些饿的箜篌咬了一大口兔肉,吸了吸鼻子,看了眼忘通手里附赠的鸡翅,“摊主是个好人。”
  “嗯。”忘通笑了笑,没有告诉箜篌,摊主找零的玉币里面,有两枚是假的。他把玉币往兜里一揣,挽起袖子低头啃起兔肉来。
  千年难得一遇的万星除夕年,刚到修真界的箜篌,终于吃到了整只烤兔肉。她抬头望着漂亮的天空,心情愉悦,修真界真好。
  “这个给你。”忘通把烤鸡翅递到箜篌面前,“我不爱吃这个。”
  “谢谢师傅。”箜篌张大嘴巴,一口咬住忘通递来的鸡翅,沾了油渍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看着这个笑,忘通想,这么好看乖巧的娃,别说吃鸡翅,就算要吃孔雀翅、凤凰翅膀,他也拼命给她弄来啊。
  唯一的问题是,他就算拼了命……也弄不来。
  天上忽然传出剧烈的炸响声,箜篌吓了一大跳。忘通顾不上手里有油,伸手把箜篌揽住:“乖徒弟不怕,这是除夕放烟花呢。”
  这会儿也不管箜篌究竟有没有修道的资质,忘通已经叫上徒弟了。
  箜篌抬头,看到天上出现了很多漂亮的星星,这些星星在天空飞舞跳跃,最后化作星雨,从天上降落。她伸手去接,却发现这些星星只是虚无的光芒,没有实体。
  街上无数人欢呼雀跃,热闹非凡。
  星星闪烁了很久,箜篌就看了多久,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景象。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天上还有“绿水阁”三个字不断闪烁。
  “今年的星象迷景是绿水阁花钱做出来的啊,不愧是丹药名门,这么大手笔。”
  听到旁人的话,箜篌恍然大悟,原来修仙的人,也如凡人一样,很看重招牌名气嘛。
  接到忘通消息,前来接他的徒弟找到忘通时,就看到忘通拉着一个小女孩蹲在街角,满手是油的啃着兔肉,毫无形象。
  见到这一幕,徒弟忧心忡忡,师傅这是历心劫失败,无法修得元婴大阶,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4、除夕红包
  徒弟们忐忑不安的走近忘通,发现师父身上的气息非常不对劲,好像更加内敛,让人……摸不到深浅。
  箜篌回头看到两个年轻男人眼巴巴盯着自己,她把兔肉把背后藏了藏,小心的看着他们不说话。天上时不时有星星点点的光芒落下,气氛在此刻凝结下来。
  看到师父怀中的小女孩,成易与潭丰目瞪口呆,师父去凡尘界历心劫便算了,怎么还拐回来一个孩子?成易比潭丰年长几岁,心思更加沉稳,上前行礼道:“徒儿恭迎师父回归。”
  “两个乖徒儿来了啊。”忘通见到两个徒弟,把手里的骨头往地上一扔,起身把手背在身后,在师兄弟二人身上扫视一番,“为师离开的这些年,你们有所突破,看来平日并没有懈怠,很好很好。”
  师兄弟两人看着地上的碎骨头:“不敢忘记师父教诲。”
  “嗯。”忘通满意地点头,想伸手摸摸雪白的胡须,想起手上还有油,又把手放下。成易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忘通,忘通接过帕子没有动,反而微笑着看向潭丰。
  潭丰在袖子里摸了摸,也掏出一块来。
  作为一个大方的师父,忘通毫不犹豫分了一块手帕给箜篌,等她擦干净手以后才道:“这是你两位师兄,大师兄成易,二师兄潭丰。”
  箜篌闻言,站直身体,规规矩矩给两人见礼:“箜篌见过两位师兄。”她偷偷打量两位师兄,叫成易的大师兄相貌俊俏,成熟稳重,二师兄潭丰皮肤白皙,笑起来满脸和气。
  “这是为师在凡尘界收的徒弟,叫箜篌,回去以后算好日子,就办个拜师大典,把她记到我的门下。”
  成易与潭丰觉得师父在凡尘界贸然带回一个小姑娘有些奇怪,但是当着小孩子的面,他们没有多问,怕小孩子多想。成易蹲下/身,视线与箜篌齐平:“小师妹好。”
  “师兄好。”箜篌松开揪着忘通衣角的手,朝成易眯眼笑。
  “今天不知小师妹来,我跟潭丰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小师妹不要见怪。”成易看着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实际已经一百多岁,对可爱的幼小生物,有着天然的喜欢。
  “没关系。”箜篌捏了捏系在腰间空空的荷包,“我也没有准备见面礼。”
  “我跟你大师兄一百多岁的人了,还能要你一个小孩子的礼?”潭丰弯腰朝箜篌伸开双臂,“今晚这么热闹,走,二师兄带你买东西去。”
  箜篌有些意动,但是脚却站得很稳,扭头去看忘通。
  “去吧。”忘通笑着点头,箜篌才小步蹭到潭丰面前,被潭丰一把抱了起来。
  箜篌捂脸:“二师兄,我快十岁了。”她从六岁过后,便再也没有让人抱过。后来姬家江山败落,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前朝公主,就更不可能太过娇气。晚宴上时,因为情绪激动,师父抱她的时候,她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冷静下来,就有些害羞了。
  “嗯,我快一百六十岁了,比你大一百五十岁。”潭丰见有小贩卖最近几日小孩都很喜欢的点心,刚掏出灵石要买,就被箜篌拉住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二师兄,师父说,外面的点心不干净。”
  “没事,拿回去吃着玩。”潭丰扔个小贩五块灵石,把点心放到箜篌怀里,“来,尝尝看。”
  能带着小师妹吃二十玉币一只烤兔肉的师父,哪里会觉得三灵石一盒的点心不干净,明明就是兜里没钱,还要骗小孩子。
  箜篌抱着两盒点心,笑眯眯的看潭丰,师父是好人,师兄也是好人。
  修真界,真是太好了。
  站在远处的忘通见徒弟带箜篌去买了他刚才没买的点心,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师父去凡尘界数年,我与潭丰都十分担忧,不知……”成易有些不敢问,师父止步金丹修为已四百余年,若是今年再不能突破,师父便只剩下十年不到的寿元了。
  在结金丹前,师父是五百年难得一遇的修道天才,任谁也没有想到,他最后会卡在心境上。据说师父没有踏上修道一途时,家里是做糖画的,甚至还得过一品大员的夸赞。年幼无知的师父曾有个远大的理想,那就是让他做出来的糖画,连皇宫里的人都喜欢。
  谁会想到,活了九百多岁的修士,心劫竟是做出连皇室都称赞的糖画呢?皇室中人要什么好东西没有,谁会在乎一个老头子糖画好不好?
  近百年间,忘通曾给不少人做过糖画,也得到很多夸奖,包括此界的皇室。然而他仍旧没有渡过心劫,因为夸奖他的这些人,看重的不是他做的糖画,而是身份、修为、地位或是能力。
  没有任何皇室人因为纯粹的糖画而夸奖他。
  若是能够时光回溯,忘通自己都要揍一顿当年的自己,就不能有出息点,就不能有志向一点,怎么就想着靠做糖画来获得皇族夸奖,这是什么脑子?
  然而年幼时的理想才是生命之初最纯粹的想法,尽管很多修道者觉得自己年幼时的想法幼稚可笑,但若是走不出这一关,便无法更近一步。
  像忘通这种还记得自己幼年理想的修士还好,有些修士早已经忘却初心,为了这个劫难折腾到死,都不知道年幼时的自己,究竟立下过什么宏愿。这也导致很多修真世家,早早便教导自家孩子,不要随便瞎许愿,说不定哪个时候就后悔了。
  御兽门曾经有位长老,小时候立下“娶天下第一美人”的荒唐愿望,最后寿元已尽,别说天下第一美人了,根本就没任何美人看上他,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死了还要成为各门派教育自家后代的反面例子,除非有更荒唐的人物出现,不然今后几千年他都不能从耻辱榜上下来了。
  与御兽门这位长老一比,忘通这个伟大理想,似乎也不那么可笑了。 
  听到大徒弟问这个有些尴尬的问题,忘通挺直脊背:“为师当年可是修真界十大修行天才之一,这小小心劫又有何难?为师不仅已经勘破心劫,还修为大增。冲破元婴壁障,直登出窍境界。”
  “当真?!”成易大喜。
  “自然,为师从不吹牛。”忘通的腰背挺得更直了。
  “恭贺师父。”成易喜不自禁,“天色不早,不如我们先回去休息,待明日再去内门登记?”
  “急什么,待明日为师风风光光回去,让那些瞧不起我们师徒的人看看。”忘通抖了抖自己的衣袍,“他爷爷还是他爷爷,天才就是天才。”
  成易知道自家师父死要面子的性格,自然应了下来:“师父说的是。”
  “成易啊。”忘通搓了搓手,“为师这些年一直在凡尘界,已经不太懂时下流行什么服饰,你今晚受些累,替为师准备准备。”
  “是。”成易扭头看向旁边,箜篌正与潭丰蹲在一起,在街边用小网捞肚子会发光的小鱼,“帮师父成功历劫的皇族,可是这位小师妹?”
  师父从凡尘界带回来的小师妹虽不知资质如何,但是身上却缭绕着皇室龙气。只是这股气息十分微弱,若是修为不到心动期,根本就察觉不到。
  忘通顺着成易目光望过去,点了点头。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次心劫必是过不去了。他掩饰了自己的身份,遮掩住了自己的能力,单单凭借糖画手艺人的身份,根本连靠近贵族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让皇族人夸奖他。
  他在凡尘界待了整整八年,不管刮风下雨都出外摆摊,找寻着他那微不可见的机缘。就在他绝望的时候,箜篌的出现,成就了他。
  箜篌弄破了五个小鱼网,气得鼓起了脸上的婴儿肥,为何有修士的世界,东西也这么脆弱,她一只鱼都捞不起来。
  “小姑娘,你要不再花一枚灵石试试?”摊贩笑眯眯道,“这种鱼晚上能发出光,放在琉璃杯里,特别好看。”
  “不试了。”箜篌摇头,起身对蹲在原地的潭丰道,“二师兄,我们去找师父。”
  “怎么不试了?”潭丰知道很多小姑娘都喜欢这种会发光又漂亮的灯笼鱼,小师妹刚才明明也很喜欢,怎么说不试就不试了?
  “因为做人要适可而止,贪心只会带来更多的损失。”箜篌抱着点心盒,能得到这么漂亮的点心,她已经很满足了。
  潭丰听到这话,心情有些复杂,这么小的孩子,怎能如此自制?
  他拿走箜篌手里的点心盒,扔给小贩两块灵石:“才用五个渔网算什么贪心,再试试。师兄我钱都给了,你如果不试,就浪费了。”
  箜篌盯着潭丰手里的十个网兜,想了想,严肃道:“浪费可耻,对不对?”
  “对。”潭丰强忍着笑点头。
  “我不能做一个浪费东西的小孩。”箜篌拿过网兜,“二师兄,如果我弄到鱼,就送给你。”
  潭丰看着蹲在大盆旁边的小女孩,见她抿着嘴,眼神专注地观察游来游去的鱼儿,网弄破以后,虽然懊恼却没有发脾气,反而观察得更认真。
  当用到第七个网兜时,箜篌终于弄起来一条鱼。
  “二师兄!”箜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把鱼小心翼翼放进瓦罐,塞到潭丰手里,“送给你。”
  “谢谢。”潭丰捧着瓦罐,乐呵呵得道谢,仿佛箜篌送了他非常了不起的礼物。
  等师兄妹二人抱着两个瓦罐回来时,脸上还挂着鱼尾巴拍起来的水,笑得像两个傻子。
  成易看着两人,再看看站在旁边,故作高深的师傅,抹了一把额头:“走,回去。”
  “大师兄,我们住在高山白云深处吗?”箜篌记得,话本里的修士都住在这种地方的。
  成易愣了愣,随后笑道:“不,我们先去客栈。”
  箜篌恍然,原来修真界也是有客栈的。
  正想着,忽然天空中有仙乐响起,她抬头望去,只见空中有座琉璃色的宫殿飞过,无数彩衣女子飞在仙宫四周翩翩起舞,仙宫中掉落无数红色锦囊。
  箜篌忍不住伸手,有两枚锦囊自动落在了她的掌心。
  “这是什么?”箜篌摸着软软的锦囊,有些好奇。然而忘通正摊开双手接锦囊,来不及回答她。
  “这是修真世家给大家发的除夕红包,图个热闹。”成易见又有两个锦囊自动落到箜篌手里,笑着道,“看来小师妹来年的福运一定很好。”
  箜篌这才发现,这些锦囊都是自动飘到某些人的手里,若是有人恶意哄抢,锦囊就会变成黑灰。
  神奇的修真界,连锦囊都这么有气节,说不给谁就不给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很快她怀里就堆积了七八个锦囊,年幼的她抱了满满一怀。她抬头看飞在头顶上空的琉璃色宫殿,隐隐预约看到宫殿上面有个牌匾,写着“御霄门”三字。
  这些修真门派真是慷慨大方,她好喜欢这里。
  正这么想着,一个金色的锦囊也掉进她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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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18:37 编辑
  尽管已经好几年没在修真界出现,但是忘通觉得自己抢红包的手气,还是一样的差。
  “指定法器八折优惠单。”
  “特价法衣减价券。”
  忘通拆开锦囊,看着上面带着御霄门法印的优惠单券,悲从心来,优惠单确实很好,可是他根本买不起御霄门的东西。
  随随便便一件法衣,都要几百上千灵石,别说八折,就算是一折,他也只会心如刀绞。扭头看两个徒弟,一个里面装着五十灵石兑换券,一个里面是八十灵石兑换券,这可比所谓的打折券优惠券实惠多了,只可惜像御霄门这种奸诈的大门派,是不可能发太多兑换券的。
  忘通把优惠单塞回锦囊,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嫉妒的情绪。修真一途,实力很重要,运道虽是玄之又玄的东西,但谁都想自己都有好运气。
  当年收下这两个徒弟时,他还嫌弃这两孩子根骨普通,哪知道这两个孩子运道格外好,修炼的速度并不比门内那些天之骄子差,以至于门内其他人都说,他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收了两个好运气的徒弟上了。
  好在这两个徒弟孝顺,常常在他手头比较紧的时候,站出来为他排忧解难。这么一想,忘通心里又高兴了,徒弟的就是他的嘛,肉炖烂了还在锅里。
  “师父。”软软的童声响起,披着头发的小姑娘抱着一堆锦囊,圆圆的脸皱成了包子,“我快拿不了了。”
  “放这里面。”潭丰找出一个布兜,让箜篌把锦囊扔进去,然后牵着她的手道:“小师妹运气真好,我们回客栈慢慢拆。”
  “嗯。”箜篌点头,对这些锦囊十分好奇,“这些锦囊可以换很多钱吗?”
  潭丰想说,这其实是御霄门为了出售自家法器丹药等物的宣传手段,不过面对小师妹期待的眼神,他昧着良心点头道:“嗯,可以。小师妹运气真好,我们都不能捡到这么多红封。”
  小孩子嘛,大人就是要多多夸奖。
  箜篌听到潭丰的话很高兴,她刚来修真界就能抢到这么多有用的红封,师父与师兄们一定会更加喜欢她了。
  到了客栈,对客栈的新奇劲头过去以后,箜篌便端端正正的在椅子上坐好,对忘通等三人道:“虽然你们没有抢到太多锦囊,但是不要难过,等下我拆到好东西,就跟你们分。”
  忘通捧着茶杯默默喝茶,坑人的奸商御霄门,要让他小徒弟白高兴一场了。
  “真的?”潭丰配合的露出惊喜表情,“那真是太好了。”
  “嗯。”箜篌重重点头,“我说话算话。”她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说分享就分享,绝对不会反悔。
  立下庄重的承诺,箜篌开始拆锦囊,拆到一半,她抬头看潭丰:“二师兄,我拆你来看,好不好?”
  “好。”潭丰很有兴趣陪小师妹玩拆红封的游戏。
  “十灵石兑换券。”
  “二十灵石兑换券。”
  忘通抬起眼皮看二徒弟,看来他不在修真界的这些年,二徒弟攒下了不少私房,能拿这么多灵石出来哄小孩子。
  “一、一百灵石兑换券。”潭丰拿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嗓子。
  这下连成易都开始对潭丰侧目,小师妹还有一堆锦囊没拆,师弟这是打算为了哄师妹展颜一笑,大掏腰包?
  “法衣兑换券。”
  忘通忍不住拉了拉二徒弟的袖子,用传音术道:“小二,御霄门法衣很贵的,箜篌还小,正是长身高的年龄,穿这么好的衣服,是不是有些奢侈?”
  “师父……”潭丰把各种兑换券推到忘通面前,神情十分微妙,“小师妹,真的中了。”
  看着一张张灵石兑换券,潭丰怀疑地盯着忘通:“师父,你是不是发现小师妹运道好,才把她从凡尘界拐骗来的?”
  “胡说八道,为师是那样的人?”忘通笑眯眯的摸了摸桌上的灵石兑换券。
  潭丰:……
  那确实挺像的。
  翻完所有锦囊,忘通师徒三人替箜篌算了一下,大概能兑换将近五百灵石,还有张至少价值五百灵石的法衣兑换券,这真算得上天降横财了。
  忘通更加心酸了,没想到小徒弟刚到修真界不到两个时辰,都比他有钱了,他这个师父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对了。”箜篌摸了摸袖子,掏出一个金色锦囊,“这也是刚才接到的,有什么用吗?”
  盯着这个金色锦囊,忘通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嫉妒之情。
  金色锦囊,御霄门每年除夕只发一个的金色锦囊,今年的这个竟然就在他徒弟手上?
  沉默许久,忘通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师父?”箜篌正在跟两个师兄分灵石兑换券,被忘通这个动作吓了一大跳,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忘通。 
  “明天回去,为师就去五行堂登记,给你办拜师大典。”忘通道,“越快越好。”
  箜篌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说完后,她把灵石兑换券推到忘通面前:“师父,这是你的。”
  一百五十灵石。
  忘通看着灵石兑换券,再看看面前笑得一派天真的小姑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收着吧,小姑娘身上,怎么能没零花钱。”
  箜篌不解:“可是我说好分给你的。”
  “傻孩子,你送给为师的,为师收到了。这些……”忘通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从灵石兑换券上移开,“这些就当是师父的心意,长者赐不可辞,明白吗?”
  箜篌想了想,弄明白了这段“你给我,我又给你”的因果关系:“谢谢师父,你真好。”
  忘通无奈地摸她的头,这孩子怎么傻乎乎的,若他是个心术不正的修士,这孩子一辈子恐怕都要被毁了。
  唉,他以后还是多操心一点吧。
  深夜,躺在陌生的雕花床上,箜篌有些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金色锦囊,里面装着一枚拇指大小的玉石,握在手里十分舒服,全身轻飘飘的,像是躺在羽毛上。师父说,这是助人疏经活脉的石头,佩戴在身上,对修炼有益。
  修炼是什么呢?
  像修仙话本里的主角一样,盘腿坐着感悟八荒六合的灵气与五行吗?这么想着,她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了一会,灵气没有感受到,只感受到了冷,还有腿也很麻。
  悻悻地躺回被窝里,箜篌又担心起来,万一她没有修炼天分怎么办,师父跟师兄会不会把她送回皇宫里?
  可是……
  她摸了摸让她觉得十分舒适的石头,她宁可待在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修真界,也不想回到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中。
  那里面没有人喜欢她,也没有人在意她。
  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箜篌终于沉沉睡去。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景洪帝带着大军冲进了皇宫,她独自在长长的巷子里奔跑,跑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出口。
  厮杀声就在身后,她不停的跑,不停的跑,终于看到了一扇门。这扇门大开,门后是洁白的云彩,还有飞舞鸣唱的鸟雀,以及无尽的自由。
  “小师妹。”
  箜篌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纱帐。
  “小师妹,我进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潭丰才捧着一套衣服走进来。见箜篌还躺在床上,笑着道:“还在赖床呢,我请了个婆子来给你梳头,会自己穿衣服吗?”
  “二师兄。”箜篌眨着眼睛点头,“我会自己穿。”
  “那我先出去,你不用急。”潭丰把衣服放下,走出屋子掩上门后,才对等在外面的成易道,“小丫头已经醒了,你怎么知道小师妹不会自己梳头?”
  “她就是帮着师父成功渡劫的皇族公主。”成易把潭丰带到自己房间,“她在宫里过得可能不太好,梳发这种事,可能没人教她。”若是她自己会扎头发,昨天晚上就不会任由头发披整整一晚。
  “那回了师门怎么办?”潭丰连连摇头,“我可不会给小姑娘梳头。”
  成易盯着潭丰看了半晌,才绷着脸道:“我也不会。”
  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养小师妹第一个难题,就是梳头发。
  箜篌从床上起来,换上二师兄拿来的衣服。衣服上有毛绒绒的领边,箜篌穿上以后,就像是刚化形的奶狐狸,即便是不喜欢小孩的人见了,也要夸一声可爱。
  梳头发的妇人见到箜篌以后,对她夸了又夸,在她的包包头上面,绑了两个毛绒绒的小球,这下更像奶狐妖了。
  忘通师徒看到换好衣服的箜篌,三个大男人终于明白,为什么门派里,有些同门喜欢炫耀自己的孩子或是小徒弟了。
  “外面下雪了。”成易走到箜篌面前,“为兄牵着你走。”
  箜篌把软乎乎的小手递到成易手里,成易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走,师兄带你去买东西。”
  忘通:……
  徒儿,半个时辰前,为师想多买几套衣服,你说的可是身上没有带够灵石。
  这个不孝弟子!
  给幼小的可爱生物送东西,是很多成年人无法控制的生物本能。成易给小师妹买了好几套毛绒绒的冬衣,才祭出飞剑,对被他遗忘许久忘通道:“师父,我们回去?”
  忘通抖了抖身上新换上的华服,绷着脸维持着高人姿态:“嗯。”
  他要让整个门派都知道,他忘通又风风光光回来了,而且还直接越过元婴期,成为了出窍期大能。
  雍城是凌忧界的州区之一,完完全全属于雍城本地势力的修真门派,就只有云华门。其他宗门派系虽然在雍城出现,并且还开了各种铺子,但主要势力却不在这里。
  雍城土地肥沃,四季气候特征明显,算得上是凌忧界的风水宝地之一。或许也正因为这里水土气候养人,所以这里的百姓性格慢吞吞,做事也慢吞吞,甚至连修士,都不如其他州城的修士有上进心。几千年前,在修真界还比较封闭落后的时候,雍城一度被称为堕落城,因为很多修士来了这里,就开始变得“不思进取”,只想着悠闲度日。
  经过岁月流逝,修真界的各项往来制度越来越明朗,修士们往来越来越多,雍城终于摆脱“堕落城”的称号,但是心怀修真梦的年轻人,加入修真门派的第一选择,永远都不可能是云华门。云华门对此非常无奈,对外做了不少宣传,可惜效果并不明显。时间久了,云华门渐渐变得心如止水,讲究一切随缘了。
  然而向来心如止水的云华门掌门,今天的心情一点都不平静。比他更不平静的,是坐在他下面的晨霞峰的峰主。
  云华门下,有五峰主,三位闭关的长老,这三位长老都是吃吃喝喝不管事的长辈,除非处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不然谁也不期待这三位长老能帮着做点什么。
  “掌门,忘通真的……要回来了?”晨霞峰的峰主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刚才忘通师弟的大弟子传讯,说忘通已经从凡尘界归来。”掌门见青元这般模样,忍不住道:“你说你当初招惹他干什么,现在他回来,不是跟你打一架,就是要拆去你晨霞峰半边洞府。到时候事情传出去,整个凌忧界都要看我们的笑话。”
  “反正凌忧界看了我们几千年笑话了,也不差这么一件事。”另一边的午阳峰的峰主裴怀小声道,“有什么了不起,你看开点。”
  “你不说话,我的心情会比较好,也比较容易看开。”掌门珩彦瞪了裴怀一眼,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才做了这么一个门派的掌门?!各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没一个省心的。
  裴怀与青云对望一眼,不敢再说话。其他两位峰主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仿佛他们坐在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凑人数。
  咚咚咚。
  门派的大钟响了三次,这是门派里重要人物远出归来时的仪式,以示门下弟子对长辈的思念与尊重。
  钟声响完,青元连续换了好几种坐姿,用实际行动演绎了什么叫坐立不安。
  云华门立于高山之上,山下的石阶直通仙门,踏上这条道,就代表着与凡尘相隔绝,走上修真大道。
  箜篌被成易牵着手站在飞剑上,她看着脚下蜿蜒向上,几乎望不到尽头积满白雪的石阶,眼中满是好奇,她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台阶。
  “这个叫问仙路,每个门派都有这么一条路。想要加入门派踏上修仙路的普通人,都要走过这条路,才有资格留下来。”成易给箜篌介绍着云华门的建筑,“那边,就是师父与我们居住的栖月峰。”
  顺着成易指着的方向望过去,西边方位立着一座山峰,上面云雾缭绕,充满了神秘感。不过她现在不敢说话,怕师父与师兄突然想起她没有走那条问仙路,把她扔到山脚让她自己走上去。
  成易以为箜篌是刚到凌忧界不习惯,没有多想,带着箜篌落到主殿外面的演武场上。演武场上的弟子穿着统一的蓝色外袍,见到成易过来,纷纷收起武器,朝成易行礼。作为栖月峰亲传大弟子,成易在师门中,颇有地位。
  “诸位师弟师妹不用多礼。”成易纠正了几位弟子剑法上的错误,牵着箜篌站在旁边看。
  箜篌不太懂剑法,只觉得这些人的剑法比宫里表演的剑法好看,而且还不怕冷,这么冷的天,竟然穿着锦衣,好看倒是好看,就是不太保暖。
  她往天上望了望,师父与二师兄去哪儿了?
  正想着,就见天上忽然红云翻滚,大风刮起雪花,白衣胜雪的师傅,踩在一只鸣唱的仙鹤背上,徐徐而来。
  箜篌被师父出尘的高人姿态惊呆了,傻傻地盯着展翅飞翔的仙鹤,觉得这一刻的师父,就是真正的神仙。
  她好像听到了大师兄的轻笑声,然而她回过头去,只看到了大师兄严肃认真的脸。
  难道是她听错了?
  眼见忘通踩着仙鹤直接进了主殿,成易对箜篌道:“走吧,我们进去。”
  “哦。”箜篌隐隐觉得云层深处,好像有人影的样子,而且二师兄也不见了。
  “大师兄,二师兄呢?”
  “你二师兄……”成易抬头看了眼天,“他在帮师父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箜篌看着大师兄的脸,莫名觉得,大师兄这个表情中写满了故事,大概这就是大人世界的烦恼吧。跟着成易走了一段路,箜篌对成易小声说:“大师兄,那些练剑的师兄师姐们,好像在偷偷看我们。”
  “不必在意。”成易摸了摸箜篌扎着毛团子的头发,“年轻人好奇心重,修行还不够。”
  箜篌扭头看那些师兄师姐,他们纷纷收回目光,像极了那些投向景洪帝的前朝旧臣,明明在偷看她,却还要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果然大人们的世界,总是充满着掩耳盗铃的事情。
  主殿中,掌门与四位峰主被大风吹了满脸的雪,青元脾气有些暴躁,差点就拍桌子站起来骂人,可是想到来人是忘通,又强行把这口气咽了回去。
  仙鹤高鸣一声,落到大殿上,忘通不疾不徐走下仙鹤,一甩宽大的袖袍,对珩彦行礼道:“见过掌门师兄。”
  珩彦看了眼飘落在地上的雪花鲜花还有仙鹤羽毛,干笑道:“师弟不用多礼,你我多年不见,不如坐下说话?”
  “多谢师兄。”忘通摸了摸柔顺的胡须,在左手边第一个空位上坐下,刚好与坐在对面的青元四目相对。
  “呵。”忘通拍了拍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土,像是要把青元给弹出去。
  青元忍无可忍道:“忘通,你不要一回来就找事!”
  忘通挑眉:“看到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这些年忘通一直找着突破心劫的办法,十年前刚好听到青元在背后嘲笑他,说他是贫民出身,没什么见识,连心劫都这么可笑,闹得整个修真界都看笑话云云。
  当时两人便比划了一场,忘通因为心劫未过,输了半筹,后来就去了凡尘界,这些年再也没有在云华门现过身。
  这些年青元也担心忘通心劫未过,死在了外面,那他就真跟忘通的两个徒弟结仇了。心虚之下,这几年老实不少。不过这份心虚,在见到忘通高调出场方式后,顿时化为烟云。
  眼见两人又要发生口角之争,掌门珩彦开口打断两人的交谈:“忘通,我观你修为返璞归真,可是大有进益?”
  “多谢掌门关心,我已经突破元婴大阶,到达出窍后期。”忘通道,“这些年一直在金丹期止步不前,劳各位担心了。”
  在座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就连青元也只是嘀咕了几句,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恭喜忘通师兄,此等大喜事,也该举办一场进阶大典,为你庆祝庆祝。”裴怀高兴得直拍椅子扶手,“突破元婴如此容易,师兄晋分神期指日可待。”
  “师弟说笑了,不过近来确实有一场大典需要举行,不是我的进阶大典,而是拜师大典。”忘通看向正殿大门,“我在凡尘界收了一位弟子,准备让她做我最后一个亲传弟子。”
  “凡尘界?”青元忍不住道,“凡尘界的人,大多没有修炼的灵根,你何必……”
  忘通没有理会他,朝门外道:“成易,带你小师妹进来。”
  听这语气,竟已经默认这个凡尘界的孩子为徒弟,只是差一场拜师典礼了。
  殿门口,成易牵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九岁左右的小姑娘进来,小姑娘发如青丝,最难得是那双眼睛,又圆又亮,他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头子,也忍不住心生几分喜欢。
  在场的峰主互相对望一眼,若不是这个小姑娘实在长得太好看,他们差点会以为这是忘通跑到凡尘界,与哪个女人生的孩子。
  “箜篌见过各位叔叔伯伯。”箜篌走到殿中间,稳稳行了一个宫廷大礼,小脸紧紧绷着,看起来有些严肃。
  掌门珩彦虽觉得收凡尘界的小孩为亲传弟子不妥当,但是面对箜篌,未语便忍不住露出三分笑:“不用多礼,在座诸位都是你师父的师兄弟,所以不用拘谨。”
  年纪大了,就喜欢这种长得极可爱得孩子。
  “咦?”青元发现箜篌身上有皇族龙气,“你是凡尘界的皇室族人,难道就是你助忘通闯过心劫大关?”
  箜篌不懂什么心劫大关,只挑选自己明白的问题回答:“我父亲是前朝皇帝。”
  “前朝皇帝?”
  箜篌点头:“他因为做不好皇帝,就被人推翻了。”
  青元:“……”
  其他峰主:“……”
   这个娃还真是实诚,不过说起江山换人坐这种事还能风淡云轻,倒是有几分他们云华门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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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师父的师兄弟们都不说话了,箜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对峰主甜甜的笑。
  珩彦莫名心肝一颤,伸手端起旁边桌上的果子,就想往箜篌手里塞,果盘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冷静了下来。云华门这些年的小孩子太少,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没什么哄小孩子的经验。
  想了想,从怀里摸出几瓶丹药,送给了箜篌做见面礼:“师伯不知你来,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些丹药你收着,以备不时之需。但是你要记着,踏上修道路后,修的是身,修的是心,靠外物终究走不到最高点。”
  “多谢师伯指点。”箜篌捧着药瓶,不安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忘通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直到所有峰主都给箜篌送了见面礼以后,才道:“我刚才掐指算了一下日子,三日后就是吉日,五行皆宜,就定这天举办拜师大典。”
  珩彦知道忘通做事虽然不靠谱,但却是个执拗的性格,决定下来的事情,只要不会牵涉到宗门利益,打死都不会改变。他看着乖巧可爱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好。”
  听到掌门答应,忘通扭头对成易道:“成易,你现在就去通知五行堂准备举办拜师大典。”
  “你急什么,难道我还会反悔?”看到他这个□□,珩彦哭笑不得:“这孩子刚到宗门,你带她好好去休息。”事情都已经办完了,还不赶人,等会忘通与青元就要闹起来了。
  “多谢掌门师兄。”忘通站起身,瞥了青元一眼,轻飘飘道:“今天我就给师兄一个面子,不与某些人计较。”
  “你!”青元一拍椅子扶手,忽地站起身,“忘通,你不要太过分,我忍你很久了。”
  “算了,算了。”裴怀与另外两位峰主忙拦住他,“忘通刚回来,你别闹。”
  “什么我闹,明明是他故意来挑衅我。”青元被三位师兄弟拦着不能动弹,气得吹胡子瞪眼,若不是顾忌这里还有个小孩子,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身为一峰之主,冲动的他,还是知道不能在小孩子面前说脏话这种事。
  “呵呵。”忘通讥笑一声,牵起箜篌的手,“徒弟,我们回去。”
  箜篌乖乖点头,装作没有看到师父与这位师叔伯的恩怨。
  “乖徒弟,你刚来宗门,要记得离某些小人远一些。”
  箜篌:“……”
  “知道什么是小人吗?”
  箜篌听着身后物品砸落在地的声音,默默摇头。
  “就是那些喜欢在背后看人笑话之辈,最为阴险狡诈。”
  身后传来凳子被踹翻的声音。
  箜篌看着略显得意的师父,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怪异。
  修真界……原来都是这样吗?
  五行堂是云华门负责杂务接待的分堂,箜篌看着堂内众人办事不疾不徐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也把心中的焦急与担忧压了下去。
  跟着师父出了主殿,师父就回栖月峰巩固心境去了,陪她过来的是大师兄。五行堂管事对成易十分客气,手上慢悠悠的动作终于快了几分。
  登记好箜篌的名字,管事问道:“不是这位姑娘是何辈分?”
  “这是我的小师妹,三日后师父将收她为关门弟子。”成易答道,“拜师大典,还要牢诸位费心。”
  管事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看了眼只比桌子高出大半个头的箜篌,笑着道:“成易师叔您客气了,还请这位小师叔伸出手来,师侄要取您一滴心头血,点亮您的命牌。”
  每个云华门的弟子,都有一枚命牌摆在宗门内,若是哪一日命牌碎裂,就代表着这位弟子陨落。
  箜篌偷偷摸了一下胸口,取血会不会很疼?
  “把左手给我。”成易开口。
  箜篌不解的把手伸出去,就看到大师兄飞快地在她指尖点了点,一滴鲜血落到玉牌上,玉牌发出很轻的嗡嗡声,发出灿烂的光芒,随后划破长空,朝主殿方向飞去。
  “主殿后面是黎阳堂,门派所有弟子的命牌都在里面。”成易掏出药瓶,用伤药在箜篌指尖摸了摸,“疼不疼?”
  箜篌摇头:“不疼。”
  成易笑着揉了揉箜篌的发顶:“走,我带你去栖月峰选一座洞府。”
  “成易师叔。”管事叫住成易,“箜篌师叔还没有测……”
  箜篌以为对方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回头看管事,发现对方表情有些尴尬,对她干笑道:“没什么。”
  “嗯。”成易点头,抱着箜篌跳上飞剑,“我带你在云华门转一转。”
  站在高处看风景,格外的不同。偶尔也有同门踩着飞剑或是其他武器在空中出现,箜篌对他们能够自由飞翔感到羡慕:“师兄,只要开始修炼,就能飞吗?”
  “等你到了筑基期,就可以像他们一样了。”
  “筑基?”箜篌睁大眼睛,“修士要多久才能筑基?”
  “凌忧界中,能够踏上修真大道的人是千里挑一,很多修士终其一生,也不过是踏入修炼的门槛炼气期。”看着小师妹充满好奇的双眼,成易还是把修炼一途有多艰难的真相告诉了她。
  “炼气、筑基、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化虚、大乘、渡劫这十个阶段,每一步都堆积着累累白骨。”成易指着黎阳堂的方向,“看到黎阳堂后面的木楼没有?”
  顺着成易指的方向,箜篌看到了黎阳堂后面那座孤零零的木楼,不知为何,她在这座木楼上,感受到几分阴冷。
  “那座楼里,摆放着无数已经失去光亮的玉牌,修为最高的有大乘期老祖,修为最低的有炼气期弟子。”成易认真的看着箜篌,“小师妹,你要记住,修炼一途,道阻且长,你可害怕?”
  箜篌怔怔地看着那座木楼,直到雪花落进眼里,才回神摇头:“不怕。”
  “真的不怕?”
  箜篌摇头:“我母后跟我说过,只有一直勇敢的往前走,才有活路。”
  成易低笑出声:“是的,修真一途,只有勇敢往前走,才有活路。”
  能够懂得这个道理,才能在修真路上走得更远,更久,更长。
  栖月峰上,每到了月出的夜晚,都能看到最美的月色,最美的夜空,所以才被取名为栖月峰。然而尽管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也不能掩饰山峰上洞府简陋的事实。
  玉床红纱帐绿地毯,还有不知从何处淘换来的土色花瓶,里面插着几朵黄色的小花,实在称不上好看。
  成易戴着箜篌过来,看到洞府里的摆设,差点没控制好脸上的表情,师父刚才提前回来给师妹布置洞府,成果就是这样?
  “这个山洞是给我独自一人居住的吗?”箜篌对这种居住环境充满了新奇感,她在话本里看过,很多修士都是住在洞府里的,但是她没想到山洞竟然有这么大!
  “谢谢师父,谢谢师兄!”箜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成易与忘通,“我喜欢这里。”
  忘通十分得意,他就说小姑娘肯定喜欢大红大绿的东西,潭丰那个不孝徒还说不好看,箜篌不是挺喜欢吗?
  成易看着得意的师父,还有高兴的小师妹,在心中重重叹息一声,真担心师父影响小师妹的眼光。
  “喜欢就好,为师回洞府打坐两日巩固一下心境,这两天你有什么不懂的,问两个师兄就好。”忘通心情甚好,摸着胡须离开时,脸上的笑意都没散开。
  玉床上铺了厚厚的柔软垫子,箜篌摸了摸玉床,转头看成易:“师兄,玉床可以帮我们增加修为吗?”
  “它虽不能增加修为,不过玉石有蓄积灵气之效,能够助让我们的身体在休眠时,也能吸收天地灵气。”成易有些惊讶,没有接触过修真的小师妹,怎么会知道这些。
  “小师妹真聪明,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师父接我来修真界前,我看过一本很神奇的修仙话本,里面写了很多修真界的神奇事物。”箜篌道,“里面的主人公可厉害了。”
  “师妹,话本当不得真……”
  “我一直觉得我跟话本里的主人公一样,会有神奇的际遇。”这一刻,箜篌的双眼灿若繁星,“然后我就遇到师父跟师兄啦,所以我的预感没有错。”
  成易咽下接下来的话,他想说,凡尘界的话本都是人臆想出来的,修真界与话本中完全不一样。也不可能有谁能像话本里的主角一样,充满神奇的际遇与血海深仇,修真界已经近千年无人飞升了。
  可是面对箜篌的眼睛,他说不出来。
  小孩子对未来抱着美好的期待,好像也没有什么错。
  “那,”成易弯下腰摸了摸箜篌的头,“小师妹要努力。”
  “嗯。”箜篌踮起脚反手拍了拍成易的肩膀,“你放心,我飞升的时候,会带着你们一起的。”在这一刻,箜篌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重逾千斤。
  “谢谢。”成易差点没忍住笑。
  “不客气。”箜篌想了想,又故作老成的补了一句:“自家兄妹,不讲究这些的。”
  成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跟他说小孩子都很烦人,明明很可爱嘛。
  8、拜师大典
  栖月峰的峰主从凡尘界带回一个小姑娘,并且准备收她为关门弟子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云华门。
  云华门上下都是懒散的性子,万事讲究随缘,只有在聊闲话的时候,显得格外积极。五年前各大宗门举行友好交流会时,云华门弟子因为看热闹忘了时间,没能进入交流大比,成了各大宗门中的倒数第一名,于是他们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热闹。
  尽管因为喜欢看热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云华门众弟子还是在看热闹的道路上狂奔不止。好在他们还知道,看完热闹不乱说话,说闲话也要关上门偷偷说,不然早被人打死了。
  有人猜测这个小姑娘是忘通峰主的私生女,原因是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到十岁,忘通峰主去凡尘界也快十年了,这么算起来时间刚刚好。但是在练武场上见过箜篌的弟子们觉得,忘通峰主长着小眼睛小鼻子,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就算小姑娘的母亲长得再漂亮,也会被忘通峰主这张脸,拉低整体相貌。
  这种说法有理有据,很多人表示无法反驳。
  众所周知,凡尘界的人从出生后,吃的就是没有灵气的食物,就算他们刚出生的时候,有修真的资质,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所以各大宗门,都不会带凡尘界的弟子回来。只有一些小门小派,偶尔会从凡尘界收一些外门弟子,能进内门的凡尘界弟子那是少之又少。
  “我刚进门派时曾听说过一个传言。”一位弟子慢悠悠地挥剑,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预防着管事或是各峰主出现,“忘通峰主,是师门一位老祖宗从凡尘界带回来的。”
  “瞎说,忘通峰主如果是凡尘界的人,怎么能成为出窍期的大能。这种猜测,还不如说小姑娘是忘通峰主私生女靠谱。”大家都觉得这是个笑话,气得说这话的弟子,再也不想开口了。
  这些人也不动脑子想想,如果忘通峰主是在凌忧界出生,做糖画怎么会成为他的心劫,凌忧界的小孩子哪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当然,那个立志要娶天下第一美人的前辈不算,他是凌忧界风格独特的奇葩。
  不管宗门的弟子有多好奇,三日后的拜师大典,还是如期举行了。因是峰主收关门亲传弟子,所以大典举办得非常隆重,宗门里的三位长老,出席了两位,另外一位在闭关,无人敢去打扰。
  两位长老也知道忘通收的这个弟子来自凡尘界,身为能活过一千岁的修士,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爱多管闲事,只要忘通自己乐意,他们没意见。
  暑九长老出现以后,就一直在低头整理袍子上的花纹,他喜欢三十二瓣茶花,但是衣服上这朵,数来数去都只有三十一瓣,这让他全身都别扭。
  他旁边的谷雨长老正襟危坐,一身威势如龙似虎,让人在他面前不自觉就弱了气势。
  见到暑九动来动去,谷雨皱了皱眉,但是看着大殿上其他长辈,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用了传音术。
  “坐好,这是徒孙的拜师仪式,扭来扭去像什么样子?”
  暑九瞥了一眼谷雨,谷雨没有看他,仍是那副严肃正经的模样。暑九悻悻地坐直腰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他怎么觉得后背又开始痒了?
  “咚。”
  钟声响起,仪式开始。
  暑九抖了抖肩膀,怎么越来越痒了?但是在后辈面前,他还是要面子的,他忍。
  殿门外,成易与潭丰一左一右站在箜篌身边,三人皆穿着白色绣银红边的门派装,这套衣服代表他们峰主亲传弟子的身份。箜篌没有修为,成易担心把她冻着,又给她穿了一件兔毛夹袄,还偷偷给她塞了个暖手炉。
  听到钟声响起,成易拿走箜篌手里捧着的炉子:“进去吧。”
  两位师兄脸上鼓励的笑容让箜篌有了勇气,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踏过高高的门槛。
  大殿上有很多人,有站有坐,镶嵌在墙壁中的宝石发出辉光,把大殿照得十分亮堂。箜篌的目光扫过众人,停留在站在前方的忘通身上。
  在修真界,师徒关系十分重要,只要跪下去,师父便如同生养父母。父需慈,子女亦需孝顺,不然会受到整个修真界的指责。
  箜篌朝着忘通跪了下去,双手伏地,朝忘通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徒儿箜篌,请师父喝茶。”
  行完叩拜大礼,箜篌接过弟子递上来的茶,摸了摸杯子上的温度,再次跪在忘通面前。
  “今日你入我云华门,当以云华门为荣,振兴宗门,悉心修炼。”忘通接过茶杯,把茶水一饮而尽,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箜篌,在她膝盖上揉了揉,小声道:“跪疼了没?”
  箜篌笑眯眯地摇头。
  “宗门就是破规矩多。”忘通又揉了揉小徒弟的膝盖,转身对珩彦掌门以及暑九谷雨两位长老行礼道,“忘通不才,无心再教导其他弟子,箜篌便是我最后一名亲传弟子,请诸位在今日见证。”
  忘通早就说过,他只收三名亲传弟子,所以在座并没有谁意外。谷雨长老甚至欣慰地点头:“你教好这三个徒弟,已是不易。”忘通性格不好,运势也不太行,收徒的运气倒是格外不错,成易与潭丰天资出众,性格又稳重,比忘通强多了。
  这个小姑娘面带贵气,双目有神,不管资质如何,心性肯定不会差。修道,天分虽重要,但心性也不可忽视。他们云华门不求傲立整个修真界,只求能护满门弟子平安,所以心性反而比天资更重要。
  谷雨这话让忘通尴尬的干笑,低头看小徒弟懵懂的眼神,他松了口气,幸好箜篌年纪小,还听不懂。他拿出弟子身份令牌,郑重递到箜篌手里,“从此你便是云华门弟子了,给谷雨长老、暑九长老见礼。”
  “不必如此郑重。”谷雨面无表情开口。
  在场众人心中一紧,难道谷雨长老对忘通峰主收一个凡尘界孩子为关门弟子不满意,在这个时候故意刁难?
  “我是你师父的师叔,你叫我师叔祖就好。”谷雨想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些,然而平时不笑的人,笑起来总是不自在,他拉了拉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算是笑的表情,“按照你们凡尘界的辈分,我就是你的叔爷爷。”
  箜篌对眼前这个看似严肃,眼神却很温柔的老人甜甜一笑,脆生生道:“师叔祖。”
  “嗯。”谷雨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锦盒,递到箜篌面前,硬邦邦道:“乖。”
  “谢谢谷雨师叔祖。”箜篌扭头看师父,见师父笑着看自己,伸手接过谷雨师叔祖送的锦盒,回了一礼。
  暑九见谷雨竟然不声不响给小辈准备了见面礼,赶忙从自己收纳袋里摸出一把飞剑送给箜篌,得了一声甜甜的暑九师叔祖,整个人都身心舒畅,连后背的痒以及少了一瓣的茶花都忘了。
  参加拜师大典的众人松了口气,两位长老对忘通峰主收资质不明的凡尘界小姑娘为徒之事没有意见,那么这位小姑娘亲传弟子的地位就稳了。
  一个宗门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开心心,管他资质好不好,来自哪个界,反正也不影响他们什么。这样和和气气的相处,日子才能更滋润。
  一场在其他门派有可能闹得风风雨雨的拜师大典,在云华门喜乐融融的气氛下结束,对于内门与外门弟子而言,唯一的遗憾就是少了一个成为亲传弟子的机会。
  不过栖月峰也不是他们第一选择,众所周知,五位峰主里面,忘通峰主……最穷。不管是去秘境还是参加试验,忘通峰主运气都特别差,从头到尾都拿不到好东西。
  但是说他运气差吧,他运气又特别好,因为进过这么多次秘境,他都好好活着出来,连重伤都没有过。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穷寿命长,也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栖月峰中,师徒四人围坐在石桌上,忘通看着把玩玉葫芦的小徒弟,把目光投向大徒弟。成易装作没有看见,斜眼看潭丰。
  潭丰顶着师父与大师兄的目光,笑着道:“师妹啊,栖月峰住得可还习惯?”
  “嗯。”箜篌把玉葫芦放到一边,挺直腰背,“师父,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修炼了?”
  三个大老爷们沉默片刻,再次被师父与师兄瞪的潭丰干笑两声:“师妹,我们修炼讲究的天地五行,阴阳调和,所以不同资质的弟子,会有不同的修炼功法。”
  “那我适合什么功法?”箜篌期待的问。
  “这……”潭丰一时词穷,拜师大典前,他们不让小师妹测资质,就是怕测出小师妹根本无法修炼,师父就不好坚持收小师妹为关门弟子了。
  现在拜师大典已经结束,师妹有没有资质已经不重要,可是他们却有些害怕,若是师妹真的没有修仙的资质,她会不会难过。
  “这要测了资质才知道。”成易摸了摸箜篌的头顶,“师兄先带你去测资质好不好?”
  “好。”箜篌答应下来,她大大的眼睛眨啊眨,嘴角却微微抿着。
  成易牵着箜篌的手,师兄妹二人没有坐飞剑,走得很慢。
  “云华门有很多弟子,善文善武者皆有。”成易已经下定了决心,若是小师妹真的毫无资质,他也找点事给小师妹做,让她找到在门派中的自信。
  “主殿中挂着的那幅祖师爷画像,是不是栩栩如生,宛如真人?”
  箜篌点头。
  “那是当年一名资质很差的老祖宗画的,他在修道一途上虽没有什么进益,但因为出神入化的画技,在修真界受诸多修士的尊敬……”
  “大师兄,你是不是担心我资质不好?”箜篌拍了拍成易牵着她的手臂,“放心吧,我肯定是绝佳的修炼苗子。”
  成易:小孩子总是如此自信吗?
  这下他更担心了,等会小师妹知道她没有话本里主角的好运气,会不会接受不了?
  凡尘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真是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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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行堂外,箜篌站在门口不动。
  “怎么了?”成易见箜篌蹭在门口不敢进去的样子,现在知道怕了?他还以为她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把话本内容当真理走天下呢。
  “没、没什么。”箜篌是不会承认,她在担心自己没有话本主角里的好运气,她理了理身上的皮毛坎肩,外强中干道,“我就是整理一下衣服。”
  成易笑出声,牵起她的手:“师妹,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资质,都是我的师妹,云华门上下没人敢让你受委屈。”
  箜篌咬着下唇:“没用的人,也有价值吗?”
  宫里的人说,景洪帝能让她活着,是因为她还有点用,才留下她这个前朝血脉。尚且年幼的她很早就明白,母后西去后,世上便再也没有人不计报酬对她好了。
  来到云华门,她不敢乱走,也不敢乱说话,怕给师父带来麻烦,也怕师父师兄嫌弃她。
  看着箜篌不安的模样,成易蹲下/身,与她双眼平视:“箜篌,师兄资质并不算顶级。若你拥有傲人的天资,师兄对你而言也是没什么用处的,那时候师兄是不是没价值?”
  箜篌连连摇头:“不是,大师兄很好,师父与二师兄也好。”
  “所以说,在我们眼里,箜篌也很好,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资质。”成易温和一笑,把手伸到箜篌面前,“不要怕,师兄陪你进去。”
  箜篌慢慢把手放进成易的掌心,大师兄的手很大,很暖和,可以把她的手完完整整包裹起来。像是……像是父亲的手,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五行堂的管事看到成易牵着箜篌进来,把正在玩的七巧板偷偷塞进袖子里:“见过两位师叔。”这几天宗门里的事情少,他闲得没事做,刚拿出七巧板还没玩到一刻钟,就被两位师叔发现了,实在是太寸了。
  成易装作没有看到管事的小动作:“小师妹刚到师门,我带她来测一下资质。”
  管事心想,上次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成易师叔瞪了回去,这会儿又主动送上门,栖月峰做事,总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把师兄妹二人引到后院,里面摆着画了符阵的五行石,有灵根的人只要把灵石放到额间,便可以测出资质来。这位小师叔来自凡尘界,举行拜师典礼前连资质都不敢测,恐怕资质好不到哪儿去。
  听管事说完要怎么做以后,箜篌在桌上拿起了第五块五行石,她觉得五这个字跟她有缘,说不定能给她带来好运。
  五行石触手冰凉,贴到额头上的那一刻,箜篌觉得有股凉气窜进她脑子里,有些冷,但是更多的却是舒适,就像是大水冲走石板上的污泥,变得清爽通透起来。
  “闭上眼睛,放松身心。”成易见五行石没有动静,“慢慢来。”
  院子里安静极了,除了飘扬的雪花落到树叶上发出簌簌声,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传来。
  等了片刻,五行石仍旧没有动静,管事想说,这位小师叔根本没有灵根,也就无法踏上修真路。可是看着小师叔认真的模样,他选择了沉默。
  也许再多等一等,五行石就有反应了。
  又稍等了片刻,成易深吸一口气,把手搭在箜篌肩上:“师妹……”
  忽然箜篌周身气流涌动,地上的雪花被卷到空中,成易被这股气流吹得往后连连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身体:“师妹!”
  箜篌听不到成易的呼唤声,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十分舒适的境界中,像是被某种很舒服的气体包裹着,全身上下都在畅快的呼吸,轻飘飘的仿佛在天空中飞翔。
  等她再度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狼藉一片的后院,还有被吹了满头满脸积雪的管事,回头看大师兄,看起来虽然没有管事狼狈,但是衣袍上也沾了雪花。眼前的一切让箜篌十分茫然,难道这是她造成的?
  “你们有没有什么事?”箜篌连忙把五行石放回桌上,有些心虚,弄坏这么多东西,不会让她赔吧?
  “我没事,你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成易大步上前,把手搭在箜篌脉门上,确认她没有受伤以后,才松了口气,幸好没什么事。师妹年幼,若是经脉出现什么问题,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五、五行石!”管事手里捏着箜篌刚才放回桌上的五行石,声音都开始结巴了。
  成易朝管事手上看去,就看到那块五行石碎了,斑驳的裂纹浮现在石头表面,里面的灵气泄得干干净净。
  箜篌揪着成易的衣角,往成易身后躲了躲。完蛋了,她来修真界不到十天,就要让师兄帮她赔钱了。
  成易掏出传讯符,用灵力在上面一点,几道符纹如闪电般飞出去。按照规矩,在门派内后辈请教长辈,应该亲自到洞府门口拜见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箜篌见大师兄跟管事神情凝重,声如蚊蝇道:“大师兄,我是不是惹大祸了?”
  “没有。”成易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连忙安抚箜篌的情绪,对她笑道,“师妹,你有灵根,日后可以跟我们一起修炼了。”
  就是小师妹的灵根可能有些复杂,需要等长老们过来才能弄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箜篌拉了拉成易袖子,让他低下头听她说悄悄话,“那这里弄坏了,要赔多少钱啊?”
  “宗门就是你的家,你在家弄坏了什么东西,难道还要你赔?”成易失笑,“万事有师父与师兄在,你不用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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